《九万里上》 第1章 书生又要死了 “行了没？” “不成不成，脸太红了。” “我喝酒了，不行？” “不成不成，你看你的手，还是钳子样，人类的手是有五根指头的！” “我拢在袖子里，不让人看到就行了。” “不成不成……” …… 李川躺在一间破茅屋中，听着屋外两只小妖在交谈。 一个声音很闷，一个声音尖细。 睁眼前，他是民工李川，在工地上搬砖，正午的太阳很晒，汗迷了眼睛；睁眼后，他是秀才李川，文弱书生一个，月光穿过屋顶的破洞照在地上，白森森的一片。 他被这两只小妖绑了，要去献给黑角大王。 黑角大王好吃人。 据说读书人是最好吃的，细皮嫩肉，带着书香气，得用水细细地蒸着吃。 原身胆子小，一听妖怪吃人，就吓破了胆，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绑他的两只小妖却慌了。 怎么办？死人肉可不好吃！ 再捉个书生？ 云桥乡地处偏僻，方圆百里，独居好欺负的穷秀才就李川一个！ 两只小妖合计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给书生请个大夫，开两贴药，吊口气，等见了黑角大王再死！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大夫怎么请？ 举着两双大钳子的红脸汉子是螃蟹精，他闷声闷气地说：“我把钳子包起来，假装成残疾人，就说家里有人病的起不来，把大夫请到这里，不就成了？” “不成不成……” 在红脸汉子脚边，摇头晃脑跳来跳去的大公鸡是另一只小妖。 公鸡精道行浅，尚不会变人。 但挑起茬来一套一套的，“不成不成，我见过双手残疾的人，不是你这样的，大夫一眼就看穿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螃蟹精失去了耐性： “成了成了！不找大夫了，把这个书生留在这，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黑角大王那也别去了，伱回你的稻草窝，我去我的石头洞！” 闻言，公鸡精一口啄住了螃蟹精的裤脚，言辞切切，“不成不成，不拜入黑角大王门下，拿不到修炼之法，得不了造化，增不了寿数，三五年后便化作尘土一捧，你我岂不是白开了灵智？” “到了那等地步，我俩与那窝里斗的公鸡，泥里横的螃蟹，又有什么区别呢？” 螃蟹精再一次被说动了。 他屏气凝神，再次奋力变幻了一番，终于把钳子变成了手。 虽然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根指头都并在一起张不开，但好歹手背手腕手指样样不缺了。 公鸡精左摇右摆检查了一番后，勉强点头，“成了成了，你现在就去把大夫找来，我在这里看着书生……” 公鸡精话没说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扭鸡脖，看到李川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 李川醒后不久，就撑着虚浮的身体挪到门边。 他想看看那两只小妖究竟如何可怕，竟然能把原身吓死。 结果一看，大失所望。 公鸡精没有长出九只鸡头十只鸡爪，翅膀上也没滴溜着几百只眼睛，只是会说话，比寻常公鸡大一些而已。 螃蟹精化作的汉子甚至看着还挺憨厚。 李川感慨，原身的胆子太小了！ 一人二妖，三双眼睛对视了很久之后，公鸡精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说：“很好很好，不用找大夫了，书生，快跟我们上路吧。” 李川虚弱地扶着门，“我饿了。再不吃点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念死这个字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饿死？ 死？ 不可以死！ 公鸡精立刻反应了过来，说：“三弟，你看着他，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螃蟹精应了，大迈了两步，便到了李川身边。 接着，李川就见那公鸡精，张开翅膀，扑棱扑棱地低飞了起来。一眨眼便窜进了不远处的稻田里，消失在了视线中。 李川沉思，这公鸡精不会啄几条蚯蚓来给自己吃吧？ 一边想着，一边往屋里退了几步，在茅草堆上坐了下来。 歇歇脚。 这身体太虚了，站了一会儿就四肢发酸，头晕眼。 螃蟹精紧跟其后，面色警惕。 李川见状便说：“螃蟹兄弟，你也坐下来歇歇吧。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饿着肚子，就算逃了，又能逃多远呢？” 螃蟹精听了李川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他在李川对面坐下，双目炯炯，身体绷紧，蓄势待发。 好不容易变出的手，又变回了钳子——只要李川一有不轨，他便出钳子把他拿下。 李川抬起头，月亮可真圆啊。 他开口问：“螃蟹兄弟，不知该怎么称呼？” 螃蟹精说：“我叫旁三。” “公鸡兄弟呢？” “公二。” “那你们应该还有一个大哥吧？” “对，吴大。” “他在哪里？” “有次二哥喝多了酒，把大哥啄死了。” 难道吴大是条蜈蚣精？ 李川思考着这俩小妖的取名规律，突然觉得这旁三挺实诚的。 只要他不跑，问啥说啥。 于是他问：“你是什么时候成精的？” “春天的时候。” “成精后，就要吃人了吗？” “没吃过。” “那你有认识的女妖精吗？” ……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 旁三与李川说了许多事。 比如公二虽然不能化形，但他年纪最大，懂的最多，是老而成精。 比如旁三的妖生只有短短几个月，他是在一个池塘里，咬了一块石头后成精的。 比如他们要去投靠的黑角大王，是一只黑犀牛精，据说来历不凡，十年前，占了百里外的一座玄水山，自称黑角大王，广纳徒孙，威风凛凛。官府多次组织人手围剿，次次铩羽而归。 说话间，公二就回来了。 他昂着脖子，两只翅膀环抱着一个食盒，两只爪子坑坑坑交错着向前走。 走到李川面前后，他放下食盒，尖声尖气地说：“快吃快吃，吃完了好赶路。” 李川揭开食盒一看，上层摆了两个碟子，一碟蒸鸭子，一碟糟鱼，下层放了两个馒头和一碗鸡蛋羹。 不知这公二是从哪户人家里偷来的。 闻着香气，李川更饿了。 他一手抓了馒头，一手拿了筷子，呼噜呼噜便吃了起来。 风卷残云。 第2章 书生他不死了 待他咽下最后一口鸭子后，公二又开始催促了，“快点快点，好走了好走了。” 李川突然手一抖，筷子落在了地上。 他抱着肚子，五官扭曲，“这饭食，这饭食有毒！” 一边嚎着，一边滚到了地上。 “不可能！”公二断然否认，“这饭食是我从张员外家厨房拿的，怎么可能有毒？” 张员外。 听着有点耳熟。 李川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 张员外是云桥乡的一家富户，为人乐善好施，喜欢结交读书人，时常邀请原身去他家吃饭。 原身很清高，以在家专心攻书为由，十次相邀有九次都是不去的。 李川心痛如绞。 吃饭都不积极，活该被妖怪吓死啊！ 公二与旁三看着李川真切痛苦的表情，也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这饭食真的有毒？ 这书生，不会要被毒死了吧？ 死？ 不可以！ 没见到黑角大王之前，书生不能死！ 怎么办？ 旁三问公二：“你是不是拿了隔夜饭？” 公二猛一下飞上了桌，“不可能不可能！我看着刚出锅的，放进食盒里的！” 话毕，公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鸡眼瞪圆，目呲欲裂，“有人要害张员外！” 话音刚落，李川就见公鸡精双翅猛振，从门里窜了出去。 呼吸之间却又窜了回来。 公二翘着尾巴尖声道：“旁三，你把书生捆了！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大夫治书生，我去张员外家。” 话刚说完，腾的一声，公二就又离开了。 李川瞅着这情形，心下了然，这公鸡精估计原本就是张员外家的鸡。 怪不得摸厨房摸得那么顺溜。 耳边传来轻微的悉索声。 一回头，就看到旁三高举两只钳子，钳子间扯着一根麻绳，不顾李川的求饶与惨呼，把他捆的结结实实的，再绑在了桌腿上。 处理完李川后，旁三又努力变幻了几次，一会儿缺了手掌，一会儿五指倒挂，好不容易成了一次，看着像是人手了，旁三对李川说： “书生，一会儿大夫来了，伱不准乱说话！” “否则，你和大夫都要死！” 没等李川回应，旁三放完狠话就走出了门。 扑一下，门关上了。 茅屋里就剩李川一人了。 李川等了一会儿，扭动了几下，让手臂与麻绳间有些缝隙；接着手臂往上够，摸到绳结后扯了几下，绳结就散开了。 李川站了起身，把麻绳拍在地上，走出茅屋，绕到田埂边上，蹲下。 …… 肚子疼是真的。 估计是秀才李川平日里油水吃的太少，而鸭子太肥，导致肠胃一时间适应不了，于是闹了肚子。 夜风一阵一阵吹在脸上。 李川抬起头，看夜幕上缀着的透圆的月亮与大颗大颗闪烁的星星。 他终于有了些实感。 他穿了。 穿到了一个有妖精，有神仙的古代世界。 在现代的时候，李川过得还行。 家里开了个小饭店，父母起早贪黑的忙。大哥老实可靠，得了空就在店里帮忙，找了本地的女朋友，婚期订在今年10月；小弟天资聪颖，会念书，高考拿了本市状元，市里镇上给的奖金，就快够他四年学费了。 只有他，又懒又馋，小聪明不少，读书却读不进，一首“鹅鹅鹅”背了一个月都没背出来；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学了不少偏门旁道；父母怕他走上歪路，就把他送进了军队，当了两年兵回来后，开始跟着舅舅在工地上干活。 没想到就穿了。 穿了就穿了吧，有大哥小弟给爸妈养老，少个他可能还少白几根头发。 腹中清净后，李川提上裤子，借着月色辨别了一下方向，正要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扑腾声。 他下意识朝边上躲了一下，接着一只雄健的五彩大公鸡撞了过来。 翅膀堪堪地从他脸边擦过。 公二落到地上，边跳边嚷，“好你个书生，居然敢诈我！” 李川一边躲，一边辩解，“没有没有，我如果要诈你，我为什么不跑，而是在屋后等着呢？” “你说谎！你说谎！” “我看到地上的绳子了！” “你若不是要逃，为什么要挣开绳子？” 听到公二的质问，李川脸色一正，“我是读书人，清贵的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在屋里就地出恭呢？” “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能死！书生不能死！”听到死这个词，公二立刻尖声叫起来。 李川道：“所以我拼死挣开了绳子，幸而庞兄绑得不太结实，在地上磨了几下就散开了，否则的话，我就只能咬舌自尽了！” 公二上下点着鸡头，如释重负，“幸好幸好。” 于是李川试探着问：“宫兄，不知张员外那边怎么样了？我看这毒，看上去不是砒霜一类的致死毒药，更像是泻药。” 公二回道：“我到了张员外家，饭菜已经摆上了桌，我只好尽数扫到了地上，接着又去厨房闹了一番，总算是搞定了。” 浪费了浪费了！ 李川心痛不已，打定主意脱身之后要多去张员外家蹭饭。 “二哥，二哥，书生逃了！” 旁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公二和李川绕到屋前，看到旁三站在门边，他身后，一个拿着药箱的汉子，正蹑手蹑脚得要往外走。 想来便是被“请”来的大夫了。 见到公鸡和李川走过来，大夫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一脚踩空，摔在了地上。 旁三听到声音，刚转过身，接着便看到大夫双手双脚并用，爬了起来，也不顾摔在地上的药箱了，一边喊着“有妖精！”一边屁滚尿流得往田埂深处跑去。 旁三刚要去追，李川却说：“别追了，我已经好了。” 这大夫看着也是个胆小的，别和原身一样，被吓死了，那就作孽了。 旁三却有别的顾虑，他对公二说：“二哥，那大夫是不是看出了我们是妖怪了？怎么办？” 公二立刻说：“那我们赶紧上路吧，书生，走！” 李川知道这次他找什么借口都没用了。 于是一鸡一人一螃蟹便借着月色赶路。 公二带头，旁三殿后，防着李川逃跑。 李川走着走着，感觉脚重得抬不起来了，身虚气短，速度慢了下来，乃至停了脚，叹起了气来。 于是公二停了下来问：“书生，你又怎么了？” 存稿有一点点，不多。 发出来了，就会写完了。 这本想法我觉得很有意思，但写作难度的确超出我自己的能力，能成啥样就成啥样吧，尽力而已。 第3章 书生，请留步 李川说：“我平日读书费眼，视力不好，白日里看东西还可以，到了晚上就看不清了，刚才借着月色，还能勉强跟上，但现在乌云遮了月亮，我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实在是走不了了。” 公二抬起头，月亮果然躲进了云里。 漆黑一片。 李川继续说：“宫兄，庞兄，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就算大夫叫了人，也追不上我们了。要么我们先休息，等白日再赶路如何？” “不行不行，”公二一下否决了李川的提议，“我还无法变幻成人，三弟的变幻术也有不少破绽，夜里行走尚可，白日里容易被撞破。” 李川再次提议，“那等白日里，我们雇个轿子，再找个罐子买个篮子，庞兄收了变化，在罐子里歇息，宫兄委屈些，窝篮子里，你们看如何？” 公二摇头，“不成不成，我们身上统共3两银子，雇个轿子就要1两……”说着，公二反应了过来，“你这书生，莫不是诓我们白日行走，让你好寻机求救？” 李川大呼冤枉，“我读书人，怎么会诓人呢？” 一人一鸡争执了半天后，旁三说：“我来背伱走吧。” 李川刚想拒绝，就看到一阵青烟，一只螃蟹出现在他面前。 螃蟹摇了摇钳子，紧接着身体又大了一圈，再大了一圈，直到可以让李川坐上去。 李川木着脸爬上了螃蟹壳。 30斤，绝对有30斤，30斤的大螃蟹！ 旁三甩着蟹脚，在田地里爬得飞快，一眨眼便往前窜出了好长一段。 月亮从云层里露了出来。 奔跑着的五彩大公鸡，横爬的青壳大螃蟹，还有坐在螃蟹壳上的书生，在田地上拉出了很长很长的影子。 …… 一人二妖就这样白日休息，夜里赶路，很快行程便过半了。 这天午间，日头正旺。 李川歇在一棵大榕树下。 公二去给他寻吃的，旁三负责看守他。 坐得累了，绕着着榕树踱了两圈，再慢吞吞演了半套广播体操，就眼气喘跌坐在了地上。 这身体也太虚了。 在秀才李川的记忆里，他的身体原本还过的去。 只是他运气不好，在院试前一日染了病，有些咳嗽；院试当天症状加重，身体发烫，呼吸沉重；考场里不仅不通风，还充斥着屎尿味，头晕眼勉力把卷子答完了，结果刚出了考场人就晕了过去。 一晕晕了三天。 被救过来后，虽然保得了性命，但已经伤了根本。 所幸院试的结果还好，录了生员，一年多了12两收入，勉强吃得起药了。 于是秀才李川开始专心念书，却没想到会被两只小妖吓死。 李川能很清晰的知道哪些记忆是他的，哪些记忆是秀才李川的。 秀才李川的记忆像是一只上了锁的箱子，箱子里面收纳的很整齐，打开后，他想要知道什么信息都能立刻找到。 但只要不去想，秀才李川的记忆就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仿佛不存在。 李川想着瞟了旁三一眼。 旁三此时躲在阴处，一动不动的。 蟹壳有些干。 日头偏了一些，旁三依然一动不动。 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螃蟹睡着是什么样的？ 李川思考了下夜里螃蟹横爬的速度，算了，晕了的螃蟹没准都比他这破身体跑的快。 得想想别的法子，总不能穿越一遭，饭都没吃几顿，就成了妖怪盘中餐了吧？ 公二很快就回来了。 他扔给李川两只肉饼说：“快吃快吃，吃了赶紧睡，别到了晚上，又一会儿说头晕，一会儿说腿疼的，耽搁赶路。” 李川咬了口饼，饼还是热的。 吃了两口，他说：“日头太晒了，我渴的狠，烦劳宫兄再去寻点水来喝。” 公二不耐地踩着爪子，“你这个书生，怎么这么难伺候，要吃要喝的，就不能一次说完吗？我刚刚往集市里走了一趟，还没歇下脚，你就又要喝的了。” 李川连忙解释，“原本是不渴的，是吃了两口饼，觉得噎喉咙，才要喝水。” 他又瞟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旁三，“我看庞兄好似也渴了。” 公二也注意到了旁三蟹壳上的干纹。 泡泡水，三弟能舒服些。 公二走到旁三身边，对着他扇了两下翅膀，扇醒了他后后问：“你闻闻，哪个方向有水汽？” 听到公二问这个，旁三精神了。 两只螃蟹眼睛扭了扭，说：“东南方向，离这里不远，可能是溪流。” 公二说：“走了走了，书生快上壳，等喝了水，你赶紧睡觉，莫要耽误了晚上赶路。” 说着，旁三身体变大了，李川熟门熟路的爬了上去，握着两条须须，坐稳了。 一路风驰雷电。 很快，一条小溪便出现在了不远处。 而公二却突然停了下来，旁三也跟着停了下来。 原来溪水边的石头上，坐着一只红毛狐狸，狐狸手里拿着一卷书，在日光下摇头晃脑的看着，很是入迷。 是只狐妖。 还是只拿倒了书的狐妖。 李川发现公二和旁三都躲了起来。 公二矮下了身体，往旁边的灌木丛里藏了藏。 旁三也慢动作一般地挪动着蟹脚，载着李川爬到了一堆乱石后面。 屏气凝神。 见到公二和旁三吓得噤若寒蝉的模样，李川明白，这狐妖的实力一定在二者之上，并且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四周都是密林。 这几日相处，李川心中对公二与旁三的实力也有了些大致的猜测。 老公鸡公二羽毛坚硬如金石，速度力气都是寻常公鸡的好几倍，能低飞二三十米。 不会变幻，不会法术。 螃蟹精旁三，虽然能变幻大小，能幻化人形，但除了甲壳硬一些，力气大速度快之外，也没有别的特异之处。 所以他们才要带着他这个书生去投黑角大王，以求修炼之法，谋一个前程。 李川想着就叹了口气。 如果有两三个壮汉，实力和他上辈子那样就行，再拿个趁手的家伙，估计就能把这两个小妖解决了。 现在…… 溪边的红毛狐狸看书看得如痴如醉。 这狐狸的实力应该远在公二旁三之上。 不然弄出点声响，让三只妖精斗起来，说不定他就有机会脱身了。 正寻思间，一把飞剑破空而来，朝着红毛狐狸而去。 剑柄上缀着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十分炫目。 第4章 书生，再念一遍 红毛狐狸察觉到危机，甩开书，往旁边一跳，飞剑擦着狐狸的脑袋而过，一蓬血伴着半只耳朵落入了草中。 红毛狐狸趁着飞剑回旋的时候，往密林里窜去，几个回落就消失不见了。 飞剑在半空中左摇右摆了徘徊了一番，呼啸着飞向了远处。 一人二妖屏气凝神等了好一会儿。 确定狐狸和飞剑都不在附近了，公二压低了声音对李川说：“书生，你还要喝水吗？赶紧去，我们喝了就离开这里。” 李川连忙说：“要的要的。要不，我一个人过去？我喝了就回来。” 旁三的钳子在地上划拉了几下。 公二虽然觉得此地不宜久呆，但想着那狐狸早就跑远了，飞剑既然是追着狐狸去的，也不可能还在这附近，于是做了决定，说：“我们一起过去。” 到了溪边，李川蹲下身。 他努力忽略石头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还有草丛里的半只狐狸耳朵。 伸手手捧水来喝。 溪水清甜，入腹一阵舒爽。 再洗了把脸，精神不由得一振。 旁三半个身体泡在水里，吐着泡泡，干纹似乎变浅了一些。 李川瞄到了一边狐狸落下的书册，其中的一角泡在了水里，他伸手把书捡了起来。 手碰到书的时候，眼前晃过金光。 李川眨了两下眼睛，看到溪水上泛着的金色阳光，没作他想，就把书收到了衣襟里。 见李川喝完了水，公二又开始催促，“行了行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休息睡觉，晚上还要赶路呢！” 离开溪边后，一人二妖找了个阴凉处休息。 日暮时分，起了凉风，密云布满天空 细微的雨丝透进脖子里，李川打了个冷颤，他喊住大步往前的公二说：“宫兄，下雨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避吧。” 公二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扭头斜了他一眼，尖声否决说：“胡说胡说，哪有雨哪有雨！” 旁三转了转眼珠，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弥漫水汽，说：“是要下大了。” 李川赶紧继续劝说：“宫兄，我不是怕赶路，我坐在庞兄身上，半点力气不用自己出。我怕的是淋了雨，着了凉，生了病，那怎么办？” 公二听到生病这个词，一下打了个激灵说：“不能生病！不能死！” 只是公二与旁三也不知道何处可以避雨。 他们只能加快步子，一路往前，一路找，直到夜色完全降临后，才望见一座破庙。 一人二妖刚走进破庙，就听轰隆一声，白光在密林上空炸裂。 黄豆大小的雨滴落了下来。 李川从螃蟹壳上滑了下来，找了个干爽的角落坐下，掏出中午剩下的肉饼啃了几口，抬起头，突然发现旁三不见了。 李川问公二：“庞兄去哪里了？” 公二尾巴指了指外面，“他去水里泡着了。” 也对，螃蟹可不怕淋雨。 借着闪电的光，李川看清了破庙里布局。 中间供着一尊破损的神像，估摸着可能是一尊土地神；四周的墙壁上留着一些壁画的痕迹，都剥落了，模糊不可辨。 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雨声中穿了进来。 李川扭过头，看到一个人撑着一把破伞，迭着脚挪进庙里。 那人一边抖抖索索的收伞，一边说：“好大的雨。” 接着她似乎看到了躲在角落的李川与公二，探头望了望后从背篓里摸出火折子，燃了起来。 李川与公二看清了她的模样——一个头发白的老妪。 公二抖了抖毛，放松了身体。 李川心中也有些失望。 老妪看到李川后说：“后生，你找找庙里有没有柴火，生个火。” 李川闻言，借着火光往四周看了看，后门旁边有一只断了脚的凳子，或许可以当柴火。他把凳子拿到了老妪身边，两人合力把凳子拆了。 老妪看上去颤巍巍的，力气却比李川要大，指甲又黑又长，像钩子一样。 火堆燃起后，老妪把背篓放在一边，她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公二，眼睛一亮，惊叹说：“好威猛的的大公鸡！” 公二闻言，一转身，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地。 老妪呵呵笑了两声，在火堆边坐下。 李川也坐了下来。 烤着火，身体渐渐暖和了。 老妪问他：“后生，你是哪里人？” 李川回答：“我是云桥乡人。” 老妪问：“哦，云桥乡，我小时候去过那里，伱这是要去哪啊？” 李川察觉到公二看了他一眼，于是他说：“去一个长辈家拜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老妪看上去很困的样子，渐渐得便不再交谈了。 长夜漫漫。 李川听了会儿雨声，觉得这雨至少还要下一阵子，于是便把溪边捡到的书摸了出来，借着火光，看上面的字。 幸而有秀才李川的记忆在，十个字里能认出五六个来，书名叫做《纹经》，连蒙带猜的看了几行，似乎是讲怎么补纹饰的。 李川心中暗笑狐狸不识字，把一本工具书当个宝。 半懂不懂的看着头晕，李川把书往后翻了翻，后半本书里没有字，都是一张张图，由简到繁，可能就是纹饰图案吧。 合上书，李川随意往老妪的方向瞥了一眼，老妪呼吸沉重，时不时发出些鼾声，看来是睡熟了。 突然，李川瞳孔一缩，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扭过头去。 他看到老妪的右边半只耳朵没了！ 心中翻墙倒海，面上却丝毫不显。 凭他数十年的电视剧小说积累，他能确定，眼前这老妪就是白天溪边的那只红毛狐狸，是冲着他手里的这本《纹经》来的！ 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要书的话，给她就是了。 但如果她想灭口的话…… 李川想着白日里公二旁三的表现，他们一人二妖加一起，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 公二和旁三，甚至都没发现她是妖！ 于是李川从记忆中找出最难念的一段文章，一边摇着书，一边结结巴巴地背了起来。 背了一会儿，果然听到老妪开口问：“后生，你念的是这书上的字吗？” 第5章 书生，不能死！ 李川念完一段后，停了下来，看向老妪说：“是的，只是这书上的文字，似是古篆，我也有许多认不得的，只能试着多读几遍，看能不能解其意。” 老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再次问：“你真的能看懂？” 李川把书一收，坦然说：“现在只能看懂一两成，等我回家，把每个字的意思读法查清楚了，再多念个几遍，估计就能全懂了。” “毕竟夫子说了，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老妪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李川略略松了口气，狐狸信了他的话，就能拖延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帮他摆脱公二旁三，送他回家。 等到了家里，他再拿找资料做借口，四处求学，就总有脱身的机会。 却没有想到下一秒，老妪的脸陡然在他面前放大，火光中，深深浅浅的皱纹像蠕虫一样蠕动着；一根一根红毛冒了出来。 公二察觉到了不对劲，扑一下飞了过来，老妪横过一个眼神，就见公二仰着头落在了地上。 鸡毛落了一地 一股又香又臭的热气在李川的脸上滚过。 狐狸的嘴巴张张合合。 老妪的声音带着回响，不断地鼓动着他的耳膜。 ——告诉我…告诉我…… ——书上写的是什么…… ——什么…… 李川听到他自己的声音，机械呆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纹经……” 书名刚说出口，却看到他身体中涌出了一道金光，将老妪打到了墙上。 啪。 狐狸现出了原型。 一双狐眼依然死死的盯在李川身上。 雨还在下着。 雷光，火光，交织在了一起。 李川站起身，朝外跑了两步，又转身返回，抓起公二，再往庙外冲去。 不带上公二，旁三肯定不会带着他跑。 他一个弱书生，又是这种天气，靠自己是跑不了多远的。 泡在水中的旁三也已察觉到了庙中的异常，看到他们的模样，立刻变大了。 李川往蟹壳上一跳，一只手抓着螃蟹须，一只手抱着公二，说：“快走！” 雷声连绵不绝。 雨水把头发衣服都浇透了，李川感觉到手里的公鸡动了一下。 鸡脖子抖了一下，鸡眼眨了眨，睁开了，接着耷拉下来的鸡冠再次竖了起来。 羽毛湿透了。 弄清楚目前的情况后，公二扭头往后探去。 轰隆！ 银蛇飞舞，翻涌的树海中，一只红毛狐狸腾空跳跃，后脚踢着前脚，踩着雷声，向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 旁三也开始加速。 李川发现，狐狸奔跑的速度并没有旁三快，但它每次跑了十几步都会腾跃一次，一下向前窜出好几米。 渐渐拉近了距离。 雨水模糊了李川的视线，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电光闪过。 鲜红光亮的皮毛，锋锐漆黑的爪子，还有断耳平整的伤口，被雨幕拼成光怪陆离的画面，映在李川的眼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他想要抹去脸上的雨水，却腾不出手来。 这时，公二又是一动，李川只觉得一股大力拍在自己胸口上，把他推到了半空中。 坠落的时候，他看到公二张大着翅膀飞了起来，向着狐狸飞去，而旁三在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原来的大小，抓着公二的鸡爪。 砰！ 李川落在了地上。 浑身一凉。 地面早已被雨水浸透了，泥泞不堪，李川双手撑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腹中也是一阵翻搅，“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尚未消化的肉饼混着胃液，落在泥水里，散着难闻的味道。 另一边，公二与旁三正在合击狐狸。 公二对着狐狸的脸一扑，一扇，迅猛的扭过身，抓在狐狸的后颈上，一边两只翅膀凶猛快速的拍着狐狸的头，一边鸡嘴狠狠啄着天灵盖。 旁三藏在公二身后，他的身体没有变大，8条腿深深地刺进狐狸毛里，稳住身体，两只大钳子变得有脸盆那么大，死死的咬住了狐狸的两只前肢。 此时，李川吐出了最后两口酸水，觉得舒服了一些，抹了一把脸后，就看到狐狸摇头猛甩了几下，却没有把公二与旁三甩开。 接着狐狸立起后脚，仰起上身，口中发出嗷嗷嗷的声音。 咣！ 狐狸身后仿佛升腾起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狐影，接着，就听到一声惨烈的鸡叫，公二与旁三被弹开了，狐狸爪子往后一探，就抓住了公二的一只翅膀，旁三如破布般落在了李川前方不远处。 雨刷刷刷的落着。 李川看到旁三的蟹壳，从中间裂开了，渗出了青黄色的黏液，一只钳子掉了，蟹脚扭成了奇怪的形状。 落在狐狸手中的公二，更是凄惨，歪着着脖子，翅膀秃了大半，只是气势依然不减，瞅着空子就往狐狸身上啄。 李川感觉到狐狸似乎朝他看了一眼。 他心中一紧。 他知道，解决完公二后，下一个就是他了。 李川不想死。 他不想死在这里。 全身都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上，动一下都觉得沉重不堪。 他慢慢的挪到旁三身边。 “狐狸要我在溪边捡到的书。” 他的声音沙哑，喉咙里有血的味道。 冰冷的雨从额头上流下，落在他的手上，他握紧了手。 “它不识字。” “你带着我跑，它会放过宫兄的。” “不远处有山崖，我想试一试。” 旁三一动不动的。 当李川以为旁三昏死过去的时候，两只螃蟹眼睛突然动了一下，接着，旁三身体再一次变大了。 李川拼力坐上蟹壳，把书举在了手中。 一人一蟹快速的从狐狸身边掠过。 “狐狸，书生在这里！” 果然如李川所说的，狐狸见到后，立刻甩开了公二，追着旁三而去。 公二歪歪斜斜的落在了地上。 旁三受了伤，蟹壳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扩大，李川似乎能听到咔咔的壳裂的声音。 但是他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 李川横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狐狸的动作。 狐狸每次腾跃之前，身体都会轻微的晃动一下。 “左转。”李川说。 旁三没有犹豫，立刻左转。 第6章 书生，喝药了 狐狸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往前窜出了好远。 它在地面上打了个转，再一次往李川旁三方向追去。 “左转。” “再左转。” “右转。” “……” 如此重复了几次，狐狸竟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狐狸伏在地上，口中发出呜咽声，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螃蟹与书生，雨幕中，螃蟹与书生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 狐狸的身后再一次升腾起了巨大的黑色狐影，接着，它嗖一下窜进了厚厚的雨幕中。 它的速度更快了。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越来越近了。 它晃了下身体，然后听到了书生的声音，“右转。” 书生中计了！ 狐狸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扭过身体，向前扑去。 它会在前方等着书生与螃蟹！ 轰隆。 雷声响起。 鲜红的狐狸跃过了被电光照得荧绿一片树海，狐狸的身体突然一僵硬，四肢爪子在半空中乱抓了起来，它终于看清了下方的景象——它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狐狸往下坠落。 李川稍稍松了口气，他正要让旁三停下的时候，旁三的蟹腿却不受控制的一歪，顺着惯性，一蟹一人也摔了下去。 李川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他听着雨声，风声，看着被闪电撕裂的天空，还看到撞在山壁上，依然不甘心地爪子扒着土试图往上爬的狐狸。 闭上眼，也许就能回去了。 李川闭上了眼。 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扑腾声，接着，胸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抓住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秃了毛的公二，奋力地拍着翅膀，嘴里犹自念着，“不成不成，不成不成，书生不能死，书生不能死！” 旁三也变作了原型，挂在公二的脚上。 李川觉得自己笑了下。 此时又是一点红色从他眼角闪过。 那是什么？李川扭过头去看。 于是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把缀着硕大的红宝石的飞剑，破开雨幕，向着狐狸的方向飞去。 轰！ 飞剑劈砍在山壁上，泥石俱下。 公二把李川和旁三一点一点拖回了山崖，他们只往山壁那边又看了一眼，旁三就再次化成原型，带着李川公二头也不回地往外逃。 雨势渐渐小了。 轰鸣声却不断地从远处传来。 一人二妖埋头跑了很久，一直跑到最近的街市附近才停了下来。 此时雨已经停了。 天色开始发白， 李川从蟹壳上滑了下来。 他现在不太好，衣服还湿着，冷风吹过，浑身冰凉，但体内却好像有一团火在翻滚，烧得他双目赤红，五脏俱焚，。 “书生。”公二率先开口。 李川正要答应，谁知刚要张口，就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 “书生书生？” “书生你要死了吗？” “书生不能死！书生不能死！” “大夫！三弟，你去给他找个大夫！” 李川感觉有人把他背了起来。 一阵一阵的颠簸，之后他听到了很多声音，小贩叫卖声，吵架声，小孩打闹嬉戏的声音，铃声……再之后他感觉到又烫又苦的液体搅着舌头从口中流进他的身体中。 又安静了下来。 身体沉在温暖柔软的地方。 “二哥，我们还去玄水山吗？” “当然当然！” “那书生怎么办？” 许久后，李川听到了公二的声音。 “这个书生老是生病，一定不好吃，我们路上再寻些别的奇珍异果，献给黑角大王！” …… 李川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被，被子里透着草药的香气。 掀开被子走下床，推开门，日光晃了下眼，用手挡了下后，他看到院子中间一个身影直起身体向他走来。 劳笑开走近后，李川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个子特别高，估计有一米九，面白无须，脸很圆，跟个白煮蛋似的。 劳笑开说：“书生，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川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乏力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大碍了。于是他说：“大好了，多谢大夫救治，大夫怎么称呼？” 劳笑开说：“我姓劳名笑开，伱唤我劳大夫就好。” 接着，他沉声问李川，“书生，你是遇上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了吧？” 李川听了心里一个咯噔，连忙问：“大夫你看出了什么？” 劳笑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幸好你遇上了我，你这妖气入骨之症，碰上了寻常大夫，多半就当普通风寒来治了，等日子长了，全身的骨头都被妖气腐蚀了，那时候可就神仙难治了。” 李川听到妖气一词，脸色就是一变。 劳笑开接着说：“那天送你来的朋友，我原想好好叮嘱他几句，可是他似乎有急事在身上，见你退了烧后，抱起了公鸡就跑，喊都喊不住，那公鸡倒是养的很雄壮，不似凡物。” 李川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情景。 地上晒着一些药材，角落里垒着一些灰色的石块，上面搁了竿竹幡，写着五个大字：百补大力丸。 等劳笑开说完后，李川立刻说：“劳大夫救我！” 劳笑开说：“这病有两种治法，不知书生你选哪一种？” 李川问：“哪两种？” 劳笑开说：“一种是去症，这个比较简单，我给你开一帖药，只要每日服一次，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每一旬再服一帖药，症状便不会再发作。只不过妖气虽然被药压住了，但还是会对身体造成一些影响，比如头晕体虚之类的，只要好好的养着，于寿数无碍。” 李川说：“不行不行，我还要读书赶考，头晕体虚怎么行？ 劳笑开听了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李川问。 劳笑开说：“这个药方，是四神宫里流出来的方子，原是个残方，我师祖为了补全它，访遍了天下名医，可以说，这一两百年的医术精华，都在这一张方子里了。” 第7章 书生，最好骗 “劳大夫救我！我会记住你的恩情，往后等我中了举，做了官，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的！”李川一边说着，一边作势欲拜。 劳笑开连忙扶住了他说：“使不得，使不得！” 李川于是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劳大夫救我！” 劳笑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叹了口气说：“也罢，也罢，这些年为了这个药方，我走南闯北，经历了多少劫难，终于在上个月，找到了最后一味药，看来也是命数，该你得了这药。” 说着，劳笑开面色一肃，说：“书生，我看伱是有大造化的，今日我救你一命，他日里你得做满九九八十一件好事，才不负我今日赠药之情！” 李川连忙应道说：“好的好的，劳大夫你放心，小可我平日做事，就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劳笑开点了点头说：“这药是我赠你的，但现在，这药还没炼出来，这方子是仙方，要用到火鼎和金石，这些费……” 李川立刻接话，“这些费当然是小可来了。” 说着，他摸了摸身上，脸色有些赧然，“我身上没有带钱，要么劳大夫随我一起回云桥乡，去我家里拿银子？” “我虽然是个穷书生，这几年也存下了二三十两银子，要是还不够的话……”李川一咬牙，“我写个欠条，等日后……” “不用不用，”劳笑开连忙打断李川说：“我还不相信你的人品吗？” 又聊了一会儿后，劳笑开看到李川面上乏了，便说：“书生，你先回房休息吧，晚点我先给你熬一副药，压住阴气，等你身体舒服了些后，我陪你回云桥乡。” 李川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便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沉思片刻后，李川突然笑了出来。 在他逃课打架当街溜子那几年，可没少在天桥边上看人卖假药。 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骗人的话术却还是那么一套。 李川闭上眼睛。 公二旁三这两个小妖挺单纯的，估计是在集市上看到这白煮蛋卖艺，就信了他的话。 也不知道被他套了多少话去。 李川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此地距离云桥乡约有八百多里，他一个人回去，再遇上妖怪怎么办？ 靠他自己是万万不行的，但跟着江湖骗子就不一样了。 果然，就如李川所料的那般，有白煮蛋领路，这八百多里距离，走得又安全又舒服。 几日后，李川和劳笑开到了云桥乡。 到了云桥乡后，李川故意往人多的地方绕了一段。路上遇到认识的相邻，就慢下脚步，打个招呼，闲聊几句；当有人问起劳笑开的身份，他就说是外出游学时结识的好友。 大约在午时的时候，才走到他的住处。 那是一座三间的破房，房子后面有一个院子，穿过院子横过一道斜坡，便是他的十亩水田。 李川恭恭敬敬的将劳笑开迎进了屋里，用水洗了地，擦了桌椅，又要去烧水。 劳笑开连忙阻止他说：“不用不用，随意点就好。” 李川说：“要的要的，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于是劳笑开只能看着李川烧水煮茶，忙前忙后。 好不容易忙完了，茶也喝了一杯后，劳笑开终于看到李川走进卧室里。 劳笑开知道李川是去拿钱了。 旁三抱着李川找上他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旁三是妖精变的，那大公鸡也是妖精。开始他还以为这书生是被妖精绑架了，想着随便舍两丸药把他们打发走算了。 结果和旁三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急着去玄水山，而李川并不跟着走，而是要回云桥乡，并且还是个秀才。 他劳笑开每天辛辛苦苦在集市里，又是吆喝，又是卖力气，一天下来也就几十个铜钱，要赶上庙会，那几天收入能高上一些，想要发财，只能靠一双发现财富的眼睛。 比如这衣服破破烂烂又惹上了妖怪的的穷书生。 再穷，再寒酸，能读书，家底怎么也比其他人要强点，更何况只要考中了秀才，每月就能领一两银子，三十升米。 而且他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 许多富户喜欢结交这些年轻的书生，有的甚至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们。 如果以后中了举做了官，全家都跟着沾光；如果考不出来，只要脑子灵活些，做个账房先生或者师爷，也能保一家人衣食无忧。 劳笑开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虽然不至于是家徒四壁，但也没啥值钱的物件，但放在架子上的书，用的笔墨纸张，都看得出来是好的。 李川说他有二三十两银子，估计不是诳他的，要他再使点手段，说不定还能再榨出个几十两来。 这两只小妖自投到他面前，就是命中注定该他赚这笔银子！ 而且，他也不算诳这书生。 一般的大夫可真不会治这沾了妖气的风寒，他用的药也都是真材实料的。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有什么东西跌到了地上。 劳笑开连忙起身往卧室方向走去，透过半开的门，就看到李川一脸颓唐的跌坐在地上。 床头的暗格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 劳笑开快步走了过去，问：“秀才，怎么了？” 李川勉强抬起头，两眼无神，喃喃道：“没了，银子没了。一定是哪个小贼，趁我不在家里，把钱摸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起来，一步一跌的走到箱笼边上，打开，从最。 灰心丧气道：“先生收好，小可现在只能拿出这些来了，就当这几日的诊金药费吧，如若不够，那这屋里有什么东西，先生看的上的，拿走便可。” 劳笑开听明白了李川话里的意思，他把李川捧着钱的手往外推去说：“我不要你的钱。” 接着他说：“秀才，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你还这么年轻，又会读书，不过是丢了些银子而已，来日再赚回来就是了，大丈夫何患无财？” “没了，都没了，钱没了，身体又染了恶疾，与其拖累别人，不如一根绳子去了，了无牵挂……” 第8章 又有妖怪？ 劳笑开劝了许久，李川依然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劳笑开 虽然大生意没有做上，但有这四五两，跑这么一趟也不算亏了。 于是最后，他接过了银子说：“那这样，我留几丸药在这里，你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服一丸。要是你想明白了，再来寻我。” 李川听了后，点头说：“谢谢先生。”说着，便支撑着要起来送他。 劳笑开看他的样子，连忙说：“不用不用，你歇着吧。” 说完后，劳笑开往外走去，走到门边，想了想又走回去，把几十个铜钱留在了桌上，然后再走了出去。 李川听到关门声后，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外间，他看到了劳笑开留在桌上的铜钱。 笑了笑。 拿起冷了的茶水，仰头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坐了下来。 秀才李川从未存下二三十两银子，藏在箱笼里的那几两碎银，就是他能拿的出来的全部家当了。 白煮蛋虽然是个骗子，但显然，他也是有点真货在身上的。 否则不可能说他被“妖力”侵蚀；开的几贴药吃着，也的确舒服了不少。还有一路‘护送’之劳。 所以诊金和路费是要给的。 李川又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下去。 估计再等一会儿，白煮蛋也能回过味来。 劳笑川走了大约一里远，找人问了路后，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把碎银子捏在手里，捶胸顿足。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竟让一个书生算计去了！ 到了云桥乡后，书生故意绕路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好友。 这样一来，就算他发现不对，也不好回去寻仇了。 回去杀了书生夺财而走的话，先不说书生到底有没有财，他的样子已经被人看到了，一报官，他绝对逃不了。 不杀人，而是戳破书生的谎言的话，那……他骗人在先，闹起来了，书生是本地人，他是外地的，他绝对讨不了好。 所以…… 劳笑川攥了攥手里的银子。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太阳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线愈发的昏暗。 看来白煮蛋是不会回来找他了。 李川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到现在才有时间去理一理原身的记忆，去想一想今后要怎么办。 大姜朝，经历了四任皇帝，现在在位的是一位女皇，在位48年了。 目前日子还算太平，二十来年没有大的战争了。 云桥乡虽然地处偏僻，但气候很好，四季分明，土壤肥沃适合耕种，他好好伺候着这十亩地，加上秀才不用交税，每月还有补贴，填饱肚子是不愁的。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后院，一路往下，来到了田地边上。 比起旁边的地，他的地里明显稀稀落落的。 原身原有个老仆，去年冬天死了，之后地就慢慢的荒了。 有乡邻看不过去，找到他说，想借他的地种，因为不用交税，所以不仅给租金，收成还分他三成。 结果原身拒绝了，原身觉得这是蝇营狗苟的行为，他是君子，不能与这些小人为伍。 地荒了，收成少了，没钱养身体，没钱去学馆念书，被两个小妖绑了，丢了性命。 李川想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原身的记忆中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妖，但普通小妖很少往人多的地方去的，要不是他住的偏，独身一人，身体又确实虚了点，公二和旁三想要绑走他还是挺难的。 有点本事的妖怪，不管是贪财还是贪色，一般也会选择富贵人家。 至于像黑角大王那样的大妖，各地官府每年都会修订新的《大妖集》，上面注明了这些大妖占据的地方。 赶路的时候，只要避开大妖占据地方，尽量在驿站附近投宿，还是挺安全的。 李川心中有了成算。 现在已经过了播种的时间了，就算他愿意把地租出去，也找不到人租了，只能尽量多收一粒稻谷是一粒稻谷了。 等明年再看有没有人愿意租。 把田地租出去后，就出去找个差事，比如账房先生。 奥数他做不来，加加减减应该还行。 等攒下了一些本钱，并且熟悉了这个世界后，再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至于读书？ 他不是读书的料，靠着原身记忆能把三年一次的岁考应付下来就不错了，再进一步，绝无可能。 盘算完了后，李川心中大定，这时候远远的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 “李公子，李公子……” 李川绕到房前，看到张员外家的刘管事，正站在前院门外，喊他的名字。 看到李川出来，刘管事连忙说：“李公子，伱可回来了。” 李川请他进屋。 刘管事却摆手拒绝了，说：“不坐了不坐了，主家还等我回去回话呢。”接着，他便说明了来意：“这段日子，家里遭了妖，所以请了道士来做法事。今晚设宴，想请李公子作陪。” “遭了妖？”李川问。 刘管事说：“是啊，那天晚上，先是送到员外房间的食盒不见了，遍寻不着，接着没多久，一只大公鸡飞进了饭厅，扇了几下翅膀，把刚摆好的饭菜全都扫在了地上，还用爪子踩了好几下。” 李川听了，觉得有些耳熟。 刘管事继续说着，“后来啊，怪事频出，夜间的时候，大家都听到女人的哭声，还有落水声，员外找了几个胆大的下人，结伴一起拿了灯和棍子，四处找，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刘管事悄悄看了一眼李川的表情，说：“这两天，更严重了，白天大家都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能看到红衣女鬼在水里哭。” 这个剧情发展就有点出乎所料了。 李川问刘管事：“你也看到了吗？” 刘管事说：“那只鸡，我看到了，我的手还扯了一下它的翅膀呢，手指挂了伤，现在还有点疼。女鬼的话，隐隐约约是听到一些声音。” 李川听明白了，女鬼什么的，多半是瞎想出来的。 那他就不怕了。 快到饭点了，去蹭一顿油水吧。于是他说：“稍坐一坐，容我去换身衣裳。” 第9章 好久不见 李川答应的痛快，刘管事反而有些惊讶。 这穷书生，往日里十次来请，九次是不去的。今天怎么突然改性了？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 来李川家之前，他先去了其他几户读书人家那，他们一听张员外家遭了妖，就纷纷找借口拒绝了。 路上他听说李川回来了，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 没想到李川答应了！ 他可不想因为多嘴，搞得反悔了。 李川也没有解释，只是回屋里换衣服。 脱下外衣的时候，他摸到了袖袋里的书，想了一下后，他找了块干净的布，将书包了几下后，便放进了箱笼最 接着他走出屋，跟着刘管事往张员外家走去。 路上的时候，李川问刘管事，张员外从哪里请来的道士。 刘管事回答：“是四神宫的道士。” 四神宫？ 李川想到了白煮蛋那张传说来自四神宫的方子。 难道又是一个骗子？ 刘管事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往下说着：“这四神宫可是很有来头的，听说出过神仙呢，而且啊，他们讲究一个‘缘’字？要是无缘，就算是黄金万两，他们都不会出手；若是有缘，赶他们走都不走。” 这听着更像骗子了。 刘管事继续道：“也是老爷平日里行善积德，平常遭了妖，报官等人来处理，快的话也要三四个月，慢的话，说不得一年都等不来；有点名气的寺庙道观也是，不仅要等，还要去求，求也不一定求的来。” “这次是一个庄户帮了忙，老爷几年前救过他一次，他的一个女儿呢，现在在县太爷家当婢女，听闻员外家里遭了妖，又知道四神宫的道士在县衙里做客，便去求了她的主母，这样牵上了线。” “那道士听了消息，掐指一算，说是和员外家有缘，于是今天就过来了。” “……” 很快，便到了张员外家里。 刘管事引着李川穿过回廊，一直走到八角亭。 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黑黑胖胖的，正是张员外，另一个身穿灰色道袍，风神俊雅，显然就是那四神宫的道士。 见李川来了，张员外起身说：“贤侄你来了，这是四神宫的温故应温道长……” 李川没有听清张员外后面说了什么。 他看到了温道长系在腰间的剑，剑柄上镶着一颗硕大大大的红宝石，炫彩夺目。并且—— 非常的眼熟！ 李川得出结论：不是骗子。 李川的沉默，让张员外有些尴尬。 他一边埋怨着刘管事不会找人，一边想着说几句话找补，却没想到温道长主动对李川说：“我素闻云桥乡人杰地灵，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此时，李川也回过神来了。 他连忙从记忆里翻出几个好听的句式：“我一路上听了许多四神宫的事，当时还以为是夸张，见到道长，才明白是我太浅薄了。” 一番商业互吹后，三人依次落座，张员外吩咐上菜。 一碗炖肉，一碗腊鸡，一碗鲜鱼，三四样素菜，几碟果品，满满的摆了一桌。 最后，刘管事捧上了一壶热酒。 三人聊了一会儿乡野趣事后，张员外对温故应说：“温道长，你在我家呆了有半日了，可看出什么来了？” 温故应放下筷子，往亭子外看了看，说：“这宅院里，的确有妖怪出没的痕迹。” 张员外问：“那，那可怎么办？” 温故应说：“我问你，这些日子可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没有没有，”张员外立刻否认，说：“除了，除了厨房里的一个烧火丫鬟，因为抓公鸡扭了脚以外，没有任何人受伤。” 温故应说：“这就对了。” 他喝了口酒，“因为伱过去做了不少好事，也能厚待下人，所以尽管遭了妖，但妖怪一时间也无法直接危害到你与家人的性命，只能暗暗的侵蚀气运。” “那气运被侵蚀了会怎么样？”张员外担忧得问。 温故应说：“家宅不宁，人心散乱。比如平日里原本就有点小龃龉的两个人，正常的时候呢，也许别人劝解一番，或者谁自己想开了，先低一下头，给对方一个台阶，矛盾也就解开了。但被妖力侵蚀过后，就不一样了，谁也不愿意低头，见着机会，就给对方使绊子，于是仇越结越深，最终不死不休。” 温故应加重了语气，“主家会严苛仆人，下人也算计着主家的财产性命，甚至于夫妻成仇，父子反目，兄弟相残。那个时候，即便除了妖，一切也回不到过去了。” 张员外听了，脸上露出了害怕之色，说：“那怎么办？” 温故应说：“别慌别慌，有我在呢。” 张员外立刻说：“道长救我！” 温故应顺势就应承了下来，说：“今晚你与家人及下人奴婢，都先去别的地方住着，我在这里，会一会这个妖怪，等到明天，我再做一套安宅镇邪的法事，就无碍了。” 张员外问：“做法事，要准备些什么吗？” 温故应思索了片刻，说：“只需准备一些黄纸朱砂即可，还有清水。” 张员外一一应了下来，又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李川听着张员外与温故应之间的交谈，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来附和几句，其余的时间，都在认真吃菜。 风餐露宿了大半个月，下一顿吃上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吃饭的时候，还得注意点礼仪规矩，不能传出去什么‘李秀才吃相难看，塞的满嘴都是肉，话都说不出了’这种话来。 那以后就没人喊他吃饭了。 李川突然听到温故应喊他。 “李兄。” 李川慢慢抬起头，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然后说：“温道长有何吩咐？” 温故应说：“今晚就辛苦李兄与我守一夜了。” ？！ 接着，李川便看到了张员外向他投来恳求的眼神。 李川同意了：“好的，只是我习惯夜间看书，房间里需要多点蜡烛，还要备一些吃食。” 张员外松下一口气，立刻说：“好的，好的，道长李贤侄放心，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一定尽心。” 第10章 一举两得 温故应提出要李川一起守夜的时候，李川便意识到了，这道士一定在他身上看出了什么。 就不知道是看出了他不是原来那个李川，还是只是察觉他与鸡妖公二打过交道。 李川很坦然。 穿越非他所愿。 被妖怪绑了更不是他主动的。 就算看出了他非本人，那有本事就换回来，把他送回现代。他要回了工地，立马就给道士塑个金身，每月上供一块焰熔法红宝石。 要只是看出了他和妖怪打过交道。 那就更好办了，就请道士顺手帮忙祛除妖力侵蚀，如能给点强身健体的药，就更好了。 饭后，张员外即带着家人往别的地方住去，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李川与温故应二人。 两人守在偏厅里。 天色全黑了下来，屋里屋外都安静的可怕。 只有剑柄上的红宝石，折射着蜡烛的光，在黑夜中格外的闪耀。 李川看到了自己倒映在宝石上的脸，浓眉大眼宽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比起记忆中他的脸，要年轻一些与瘦一些。 原来他现在长这个模样。 李川移开视线，开口说：“今天晚上，那鸡妖真的会来吗？” 温故应笑了，“这点李兄不是最清楚吗？” 李川跟着笑了下，说：“我前几日，的确遇上了一只鸡妖，还有一只螃蟹妖，它们把我绑了，要去送给玄水山的黑角大王吃。” 温故应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说：“那日我看李兄骑在螃蟹身上，鸡妖为你们断后，还以为这两只小妖，是李兄的妖仆。居然李兄是被绑架的吗？” 听温故应这么一说，李川便明白，他只是前几日看到自己和公二旁三在一起，而不是察觉了这具身体换了芯子了。 李川有些失望。 他简单的把被绑架，遇狐妖，最后逃出生天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说：“刚才我看到道长的剑，就明白当日是道长救了小可一命，只是被妖怪绑架一事，终究不好对外人言，因此刚才在饭桌上，没有与道长相认。” 温故应听了有些惊讶，“没想到李兄看着文弱，竟靠智取从妖怪手中逃生，厉害，厉害！” 李川说：“那两只小妖，应该是刚开灵智，所以才能被我糊弄过去。” 温故应说：“李兄不必自谦，寻常人见到妖怪，慌乱之下，就算有十分力气也只剩三分了，李兄如此镇定，可见日后大有作为。” 李川沉默了一下。 秀才李川就是被吓死的。 他说：“害怕的时候我会去想，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能做什么，专注在能做的事情上后，我就不怕了。” 听李川这么说，温故应愣了一下，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刚才说你看到狐狸倒拿着书？” 李川点头，“对。” “所以伱能看到书名？” 李川老实承认，说：“是的。” 温故应追问：“那你看到的书名是什么？” 李川回答：“书名是《纹经》。” 接着，他便看到温故应点头，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说：“原来那书是选中了你！。” 见李川茫然，温故应便向他解释道：“那红毛畜牲，假装来四神宫听讲，却趁着藏书楼换班的时候，偷溜了进去，把书偷了出来。我便是为了此书，一路追到此地。” 原来是四神宫的藏书。 李川很上道，说：“我今天出来前换了衣服，书放在了家里。明日一早，我就回去拿书，还给道长。” 他对那本书没想法。 一来，他一个学渣。 二来，四神宫的藏书，觊觎的人肯定很多，他实在不想再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了。 谁知温故应却说：“无缘的人，得了这此书，看了不过是一本无字天书罢了，你能看到书名，就说明你是这书的有缘人，合该你得了它。” 接着，他向李川解释了这本书的来历，“《纹经》一书，经传是是上古仙人天苏所着，他认为纹是天地万物之本象，掌握了纹，便可以借得万物的力量。” 李川听着更害怕了。 他赶紧把他读书人的身份拿出来用了用：“我是读书人，志在考学做官，这书在我这里是明珠蒙尘。还请温道长把书带回去，等候下一个有缘人吧。” 温故应静静地看李川一会儿，问：“李兄，你在担忧什么呢？” 李川依然坦然，“道长，我怕死。” 无月的夜，很黑，风一阵阵得往里刮着。 烛影晃动在温故应的脸上。 李川看到他笑了起来，并说：“李兄放心，《纹经》一书虽然珍贵，却并不会招来他人抢夺。” 李川疑惑地看着温故应。 温故应站了起来，把张员外准备好的吃食一样一样搬到桌上，分好杯盏，倒了酒，他说：“来来来，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聊。” 吃喝之间，温故应解释道：“目前有记录的《纹经》的传人共有17位，这17位，寿数皆在80以上，都是善终。” 温故应说：“《纹经》一书，能看到书上文字的人就极少，据传由于文字晦涩难懂，就算看到了字，能明白其中意思，并加以运用的人就更少了。 有记载的17位传人中也只有寥寥数位，习得了其中工的部分，也就是学会了如何修补破损的‘纹’，而经的部分，借万物之力的部分，至今没有一人习得。” 李川听着点点头，他之前翻阅的部分，就是讲怎么修补纹饰的，而且上面的确有很多字不认得。 温故应接着说了下去，“我们修炼之人，求的是升仙得道，而《纹经》传人，虽然地位尊崇，却与道法长生无缘。那红毛畜生，如果知道偷的是这样一本书，说不定早就扔在一边逃命去了。” 温故应说的实在，李川听的安心。 松下口气后，李川问：“那狐狸现在在哪？” 温故应说：“被我一剑刺死了，皮毛拾掇好，在市集上卖了十两银子。” “……” 温故应拍拍李川的肩膀，说：“李兄，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第11章 障眼法 李川想了想，说：“那…那如果我只是把书好好的放在家里，不去学上面的东西，要不要紧？” “要什么紧？”温故应有些茫然。 “就，它选中我做传人，我若不学的话，它会不会为了逼我去学……”李川想了下措辞。 “就比如说，某一天我在地里劳作，突然发现一个受伤的姑娘躺在那里，我把她救了回来，接着发现姑娘有仇家，或者有个难解的问题，必须要用上这个纹经上的知识，那我只好去学，学了一次，就有 温故应的看向李川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怎么能……你们书生总有很多奇异的想法。” 李川不放弃地追问：“温道长，会不会出现这种现象？” 温故应说：“你放心，不会的，它只是一本书而已。” “那，如果我不小心撕破了弄坏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李川再问。 “不会，”温故应忍不住道：“伱能弄坏也算是你的本事了，这书，就算是仙人来了，也无法损害分毫。” 李川点点头，然后他向温故应道歉说：“道长莫怪，小可只是想问问清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此书的。” 温故应脸色略略好看了些说：“你既得了这本书，就是四神宫的贵客了。” 说着，他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五彩丝线编成的云雀结递给李川，“这是四神宫的信物，他日若你来了四神宫，凭此信物，不仅可以在四神宫中听讲，还可以在藏书楼中观览所有天字以下的藏书。” 李川双手接过绳结，谢过后，他有些疑惑说：“道长，四神宫是对外开放的吗？呃，我之前听道长说，那红毛狐狸，也是在听讲的时候，伺机溜进藏书楼……” “是的。”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说法。 他说：“四神宫是天下道门之首，只要一心求道，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可以来听。道法一途，修到一定阶段，只靠闭门造车是很难再有进益了，与不同流派的修炼者进行切磋，交流，反而能有所发现。同样，这些功法秘籍，放在藏书楼里无人观看，它们就失去了价值，只有不断传承、发展下去，才能探索出新的道路来。” 他掷地有声，“只要心术端正，一心向道，四神宫的大门就会为他敞开。” 李川突然想到了白煮蛋提到的方子。 他说：“我之前遇上一个游方郎中，他说他手中有一个四神宫流出的祛除妖力侵蚀的方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祛除妖力侵蚀？他是怎么说的？”温故应皱了下眉后问。 于是李川把白煮蛋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温故应说：“是有祛除妖力侵蚀的方子，但那个郎中，可能是在唬你，因为寻常与妖接触，除了留下些气息外，对人的身体并不会有什么妨碍。” 李川愕然。 温故应不也是这么对张员外说的？ 难道，他是骗张员外的？ 温故应看出了李川心中的疑问，他非常坦然，“那鸡妖多日之前就走了，根本没留下什么痕迹，至于那女鬼哭声，更是这宅子里的人，自己吓自己想出来的。但我要不守这一夜，明天不做一场法事，张员外并他的家人下人们，肯定无法心安。” 他说：“我忙碌个两日，还得张员外他们日后多多行善，可谓是一举两得。” 李川默然。 接着他说：“温道长，我非常佩服你，还有四神宫行事的大气，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不学《纹经》上的东西，是不是还有机会踏上仙路？” “没有。”温故应直截了当的否定了李川的话，他说：“《纹经》选中你的时候，其余的门就已经对你关上了。” “好吧。”李川咬了口鸡腿，脸色没什么变化。 心中有点遗憾，但并不太多。 说着，还带众人去看了外面窗下散落的七八根鸡毛和一缕头发。 一个拐着脚的烧火丫头，看到了那鸡毛后说：“这是那鸡妖的毛，绝对没错的，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走了两步，那拐着的脚，居然一下就好了。 其余的下人也都上前看了看，纷纷议论道： “那鸡妖，受主家的这么多年恩情，不思回报，却和女鬼勾结在一起，糟蹋主家的粮食，还要害主家性命，活该有此下场！” “就是就是，”说着，还在鸡毛与头发上踩了几脚，“这就是忘恩负义之辈的下场！” “多亏道长出手，收了这一妖一鬼。” “……” 李川听着他们的言语，心中默默叹息，这哪是鸡毛头发啊，都是些落叶罢了。 他捡的落叶。 道长使的障眼法。 站着李川便看向温故应。 温故应一脸高深莫测，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便说时辰到了，该做法事了。 张员外早就把他吩咐的东西准备好了。 只见温故应站在桌前，抬袖拿笔，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了几个玄奥的字符，扔入清水盆中。 再手持宝剑，踏着步法，绕了几圈，最后指着水盆，口中喊“咄”。 就看到黄纸无火自燃了起来。 地上的鸡毛头发也烧了起来，一个下人靠的近了些，险些被烧到，急着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近近远远的传来，仿佛无形的火，在宅院的四处烧着。 而一轮红日穿出了云层，与火光融在了一起。 众人看得又敬又畏。 等到火燃尽的时候，温故应收了剑，走到了张员外面前说：“张员外，妖已经除了，妖怪留下的气息，也都烧干净了。” 张员外一边感谢，一边把准备好的盒子拿了出来，说：“辛苦道长了。” 谁知温故应一下把盒子推了回去。 不等张员外再次开口，他便哈哈大笑踏着大步向外走去，走出大门，走在街上，越走越高，仿若踏着虚空台阶一般，一直走进了太阳里，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痴痴的望着太阳。 许久之后，张员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道人的声音：“多行善事，福泽绵延。” 他陡然清醒了过来，接着便对着太阳的方向拜去。 其余人也跟着向太阳拜去。 第12章 老鼠叫 李川混在其中，看向太阳的时候，他忽觉得眼前闪过一丝金光，接着却看到温故应站在宝剑上，穿梭在云层之间。 御剑飞行。 原来不是障眼法。 温故应离开后，张员外找到了李川，说：“辛苦你守了一夜了。” 李川打起精神，“员外客气了。” 张员外问了几句夜间的事，李川编了几句，把辛苦都推在了温故应身上。 张员外说：“我刚才让刘管事去买吃食了，贤侄对付着吃一点，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再重新设宴。”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封银子，放在李川手中。 李川假意推让了几下后收了银子，又说了几句后，刘管事把早饭买回来了，吃了后，瞅了个空，便向张员外告辞，接着回到了家中。 李川坐着歇了片刻后，拆了封筒，把碎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估摸着约有一两。 然后又把温故应给他的云雀结拿出来看了看。 看着不过是普通的绳结。 一阵困意袭来，于是他把银子云雀结一并收到了放着《纹经》的箱笼里，解了外衣，往床上一躺，几乎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睡梦里，一会儿听到公鸡扑翅膀的声音，一会儿又闻到了香味，冒着烟的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一只大螃蟹，接着又听到了吱吱吱的叫声，悉悉索索的，还有乒铃哐啷的翻箱倒柜的声音。 最后日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升起，照得他睁不开眼，伸手去挡的时候…… 李川睁开了眼睛。 看到天板的角落里，荡着半张蛛网。 夕阳的余晖平照在了床尾的半个角上。 李川下了床，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处处酸疼。 体质太差了。 推门走了出去，进了厨房，掀开米缸看了看，大约还剩三分之一，于是把锅翻了出来，用水涮了下，准备煮饭，却发现，锅底破了个洞。 四下翻了翻，没有别的锅了，只有一个烧水的壶。 现在出去买饭有些晚了，而且家里也只剩一两银子几个铜子了，李川想着昨晚吃了不少好菜，早饭也吃了不少，晚上就胡乱填一下肚子算了。 于是便把米放在壶里煮。 完全没菜，还是不行，想了片刻后，去田边上摘了一颗水芹回来，切碎了扔壶里，再扔几颗粗盐进去，搅了几下。 就算是菜粥了。 等粥熟的时候，李川又拿起了锅，对着天光看了看。 破的洞不算大，但洞边上的裂纹，延伸出去很长，补的话，估计都得敲掉。 又是一笔支出。 落日的光从裂缝里透了过来，一瞬间，锅一下变得透明了，透明之中，似乎闪烁着一些细小的灰色的碎片，李川捏了下锅柄，重量还在，接着，视线中的锅又再次回来了。 李川把锅翻来覆去地看，当倾斜到一个角度，又有一丝光穿透了缝隙后，锅再一次消失，灰色的碎片再次出现，似乎是按着一横一点的规则连在一起，因为缺了一小段，因此呈现出散乱的形态。 太阳完全的沉入了黑暗。 李川拿着铁锅回到房间，点上蜡烛，把《纹经》从箱笼里找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温道士说这书神仙来了，也伤不了分毫。 于是撕一下，刷……撕开了。 撕开了？ 真的撕开了？ ！ 接着，李川就看到书消失了，烛光下，书的位置，一蓬金色的细屑往下沉降，沉降的过程中，不停的构成着各种各样的图案，繁复层叠，最后被撕开的书页缓缓收拢，完好无损的《纹经》在此次的出现在李川的眼前。 李川发了会儿呆，思考要不要再用火烧试试，他拿起蜡烛，火光快要碰上书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寒，书名也似乎扭动了一下。 于是改变了主意，收了手，把蜡烛放到一边，然后开始翻查了起来。 李川捡着图片翻了大半本后，终于找到了一张横与点构成的纹饰配图。 由于没有文字注解，于是意会了一下，接着便把锅倒扣在书桌上，抽出一张纸，正要把纸盖在破洞处时，他又把纸放了回去。 纸挺贵的。 先用别的东西试试。 李川走出门，四处找了找，找到了两片比较宽的叶子，带回了屋里。 叶子贴着破洞放着。 一只手拿着蜡烛去照铁锅上的裂隙，果然，光侧到一个角度的时候，视野中的锅再一次消失了。 另一只手拿着笔，蘸了水，在叶子上点了一下，又抹上一横。 …… 李川住的很偏，附近没有别的住户，最近的人家也隔了有半里地。 所以格外的安静些。 到了夜里，就更静了。 但此时，李川却感觉到了另外一种静，是静寂，夜幕被冻住了，星星与月亮的光凝固了，风声消失了，草叶保持着被风吹弯的姿态。 笔尖缓缓离开叶片。 水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滴。 两滴水珠凝结在叶片的下方，一前一后地往下落。 从缝隙里透来的烛光缓缓将水滴包裹住。 烛光在灰色碎片之间泛开，碎片在光的指引下一点接着一点重新连接了起来。 嗒。 归位。 风声哗得响了起来，吹得草叶猎猎作响。 李川放下了笔，他下意识往外瞥了一眼，然后把蜡烛放在一边，再拿起锅来，翻来覆去地看，除了粘了片叶子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想了想，把杯子里的水往锅里倒去。 没漏。 挺好，洞被补上了。 李川想着，拿着锅走进厨房。 此时粥也煮的差不多，倒在碗里，沿着边先喝了一口，有点苦。 放下碗，把补好的锅，放在火上烧了烧。翠绿的叶子被烧了后，一点变化都没，依然牢牢的贴在铁锅下方的洞上。 看来是完全补好了。 李川把锅放在一边。方便是方便，就是这个补法，不能被外人看到。 此时他又想到了温故应给他的云雀结，也许以后可以往四神宫跑一趟，求点障眼法之类的。 想着想着，李川又打了个哈欠，于是把放凉的菜粥都灌肚子里，一边盘算着明天要去街上买点肉，或者去田里摸点泥鳅黄鳝什么的，一边吹了蜡烛爬床上睡觉。 吱吱吱。 吱吱。 老鼠叫？李川一下睁开眼睛，屋里有老鼠？ 第13章 镇宅秀才 他坐了起来，借着月光，往床底下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再次点了蜡烛，走到厨房，检查了米缸，没有老鼠。 李川就着蜡烛的光，仔仔细细的把三间屋子检查了一遍，都没有老鼠。 算了，明天白天再找吧。 吹灯，上床，闭眼。 吱吱吱。 快要睡着的时候，声音又出现了。 这一次，李川没有起身，他闭着眼睛去听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许久，快要睡着了，又听到了‘吱’的一声，很近很近，仿佛…… 李川猛然掀开了枕头。 没有，没有老鼠。 算了算了，李川放弃了，放好枕头，睡下，被子蒙住了头，再听到声音，他也绝对不起来了，不被咬到，就不起！ 睡梦中，吱吱声远远近近的不断响起，李川不理会，硬是睡了过去，睡到很沉很沉的时候，吱吱声也停了下来。 他还想着是不是有鼠妖作怪。 他遇上过鸡妖，螃蟹妖，再被鼠妖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后来发现了，他闭上眼睛装睡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必须要到入睡的状态，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声音就起来了。 看来问题出在了他自己身上，估计是秀才李川，平日里思虑过多，所以产生了幻听。心理问题久了也会映射到身体上，所以他也听到了。 至于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到。那可能是他穿过来的境遇更加紧张刺激，所以忽略了，现在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心理问题就又回来了。 把问题归到了原身身上后，李川就淡定了。 能怎么样？ 想着想着，他心思转到了别处——去街上切几斤肉回来补补吧。 于是收拾停当后，便去了街上。 街上有两家卖肉的，李川出来的有些晚，一家已经关门了，只有潘屠夫家的肉铺还开着。 潘屠夫这几日病了，看摊子的是他的女儿，名字叫小。 潘小天生大力，六七岁的时候，就能抱着五十多斤的仔猪满街跑；十一二岁开始跟在潘屠夫身边帮忙，学会了宰猪卖肉。 李川往摊子上一望，只剩下了一副猪脚，还有些猪下水了。 他心里有些失望，原想着买点猪板油回去熬猪油的。 不过有猪脚也还不错了，于是他说：“我要这个猪脚。” “好嘞。”潘小利索得称了重，用草绳把猪脚系好，递给了李川。 李川接过来的时候，终于看清了潘小的容貌，苹果脸，柳眉杏眼，眉眼间有着一股英气，拈着草绳的手却很小很肉，关节都藏在了肉里，手指跟一根根萝卜似的。 实在无法想象这手是能杀猪的。 李川没敢多看，付了钱，拎着猪脚就走。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他跟着人群围过去看热闹。 原来是两个邻居在吵架。 其中一家姓刘，另一家姓王。 刘家丢了鸡，他怀疑是隔壁王家偷了他的鸡。 为啥呢？因为刘家的公鸡这几天一到半夜就拼命的叫。而王家的媳妇刚生了儿子，还没满百天，珍视的不得了。 半夜鸡叫得把小娃娃吵醒了，哇哇大哭。 于是王家几次上门，让刘家管好家里的鸡，吵到激烈的时候，甚至要动手杀鸡。 所以现在刘家的鸡丢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王家了。 王家人当然不承认，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嘲讽刘家说，是他们家的鸡造孽太多，终于遭报应了，被人偷了。 刘家丢了鸡还被说是报应，就更加生气了。 邻居之间平日里免不了大大小小的磕磕绊绊，吵出火气来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竟打起来了！ 围观的人见他们动了干戈，纷纷开始劝架。 但刘王两人打出了火气，根本拉不开。 王某个高手长力气大；刘某动作虽然灵巧，但时间久了，力气减了，渐渐就落在了下风，眼看就要落败的时候，刘某却冷不丁抽出了一把凿子，对着王某的头刺去。 原来这刘某是个木匠，随身带着干活的工具。 要出人命！ 李川啪的一下，当机立决就把猪脚扔了出去，正打在那凿子上。 凿子歪了一寸，刺了个空。 猪脚落在地上，滚了几下，沾了灰。 刘某愣了一下，王某觉察到刚才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怒气上涌，就要反击。李川却一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王某的袖子。 王某想要挣开，听李川大声说：“好你个不懂道理的！刚才要不是我出手，你命都没了，你就是这么对伱的救命恩人的？” 王某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就这么被拉开了。 围观的人，也赶紧把刘某拉到了一边。 接着，李川又走到刘某面前说：“你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你想过后果吗？” 刘某梗着脖子，说：“他偷了我家的鸡！” 李川说：“你就为了一只鸡，要杀一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你的邻居，你觉得你逃得了吗？就算你一时半会逃了，身上背了人命，一辈子躲着官府的追踪，你觉得你还能做木匠吗？还能安居下来养鸡吗？” 刘某听着，逐渐垂头丧气起来。 李川看着他的样子，说：“所以你说，我是不是救你于水火之中，我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刘某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瞅了王某一眼，重复说：“他偷了我家的鸡！” 李川说问：“你有证据他偷了你的鸡吗？比如看见他偷鸡了？在他家找到你家鸡的鸡毛了？或者看到他家炖鸡吃了？” 刘某摇了摇头，“可是除了他，还有谁？难道鸡能自己跑吗？” “这可说不准，”李川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猪脚，拍了拍灰，“你看张员外家的鸡，不就自己跑了，还勾搭上了女鬼，要来害老主人呢。” 张员外家遭了妖的事，本就闹的纷纷扬扬的，昨天温道士的手段被传了出去，那鸡妖女鬼的故事更是铁板钉钉了。 第14章 公二来了 这时，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了李川，说：“李秀才，是你啊！我听说昨天道士作法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接着又有人补充说：“李秀才可是被道士邀请一同镇宅捉妖的，道士说，李秀才既是纯阳之体，又有文运护身，寻常妖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还有人说：“看来这又是公鸡成妖了！” 李川顺势学了几句温道长说的话，“昨日道长和我说，有些妖鬼做崇的时候，并不会直接显露真身，而是在暗处悄悄侵蚀气运，导致家宅不宁，怨恨丛生。” “一定是公鸡精作崇了，”围观中的一个老者说：“刘木匠，你平素我们找伱做活，你用料扎实，也不计较钱财，怎么因为丢了鸡，就非要取人性命呢？” 另一个围观中年也附和说：“就是就是，绝对是妖怪作崇，王老板你也是的，家里添丁本来是喜事，你不想着家宅安宁，去挑邻居家的鸡做什么？” 此时刘某心中也已懊恼自己太冲动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鸡妖的影响，才做出这番不理智的事来。 于是他主动走到王某面前说：“刚才是我冲动了，对不住，我不该没有证据就说你偷了我家的鸡。” 王某心里也很后悔，得了台阶，也就顺势而下了，说：“也是我糊涂了，鸡要叫，你也不可能绑住它的嘴巴，哎，我家小儿一到晚上就哭个不停，每次好不容易哄睡了，鸡一叫又醒了，这一天一夜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就迁怒到你家鸡身上。但是偷鸡这种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 刘某说：“我懂，我懂，我儿子小时候也是，一晚一晚的哭，怎么哄都不行。” 李川见两人误会解开了，提着猪脚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想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子。 回头一看，正是刘某。 刘某说：“李秀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好好答谢你，能不能请你今晚在我家吃饭，顺便住一晚？” 没等李川回答，那王某也说：“李秀才，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死在这里了，这救命之恩我一定要好好报答，还请你今晚来我家住吧。” 这是把他当镇宅用了吧？ 反正有人管晚饭总是好的。 这一场纠纷结束后，李川的名声在云桥乡好了起来，大家都说李秀才懂道理，会处事，还能镇宅。 于是李川便多了一个镇宅秀才的名号。 乡里谁家觉得宅院不宁疑心有妖鬼作崇，或者搬了新家有了什么喜事，都会请他去住一晚。李川也不收钱财，只要好酒好菜招待一顿便可。 …… 这日早上起床，李川洗脸的时候，觉得自己脸上多了点肉，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力气好像也大了些。 都是辛辛苦苦蹭吃蹭喝得来的。 他转过身，走出后院，远远的望着他的田地。 日子算是安稳下来了。 等今年过去，就把地租出去，再请张员外帮忙，去城里谋个差事。 空下来就研究研究《纹经》。 虽然温道长直白的告诉他了，他与仙路无缘，但这些日子里，他觉得《纹经》还是挺好用的，就比如他那口用叶子补好的破铁锅，现在不仅不漏水了，烧出来的饭菜还特别好吃，滤掉了杂质，提升了本味。 后来他又循着补洞的思路，把家里破的坏的地方都补了一遍，当然这一次，他没用叶子，而是用了正常的材料，补完后虽然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但住着就特别舒服，甚至看书的时候，都不犯困了。 怪不得《纹经》传人都能活过80岁。 正盘算着，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稻田里一蓬稻草不自然得倒了下去，再之后，就看到一只秃了毛的大公鸡大步扑腾而来。 李川越看越觉得眼熟。 公二！ 没错，尽管秃了毛，李川还是认出了它来，就是公二！ 等公二走的近了，李川看到了他身上趴着的一只蟹壳几乎尽碎了的螃蟹。 是旁三！ 眨眼间，公二就站到了李川面前，他抖抖翅膀，凄声叫道：“书生，救救三弟！救救三弟！” “宫兄，别慌，”李川快速往四周扫了一眼，确定没人后说：“我们去里面说。” 说着，李川带着公二去了院子里。 他借着日光仔细打量着公二与旁三的模样。 公二伤的很重，不止是毛秃了，左边的翅膀别扭的耷拉着，爪子也折了几个，身上还有一簇一簇的血迹。 旁三更是完全看不出是死是活。 李川大骇，问：“宫兄，你们不是去玄水山找黑角大王了吗？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公二说：“就是玄水山上的妖怪，害了我们！” 在公二的叙述下，李川理清了前后的经过。 公二和旁三与李川分开后，两妖便去了玄水山，但由于他们是空手去的，所以黑角大王没有接见他们，只是让一个管事把他们拆开了编进了小队里去挖矿，说是等攒够了贡献值，就能学到功法了。 公二在七小队，旁三在十六小队。 公二老老实实挖了半个多月矿后，终于轮上了休息，他便去找旁三了，结果旁三不见了，并且十六小队里的人，都说不知道旁三是谁，矢口否认旁三被编进了他们小队。 于是公二便去找了当初带他们的管事虎妖，结果那虎妖也一口咬定，当时公二是一个人来玄水山的，根本没有什么旁三。 公二知道，旁三一定出事了，而且他也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他假装回了休息的洞里，趁着其他妖怪不注意，再偷偷的溜了出去。 他刚藏好身，就看到管事虎妖，带着两个小妖怪过来，虎妖吩咐那两个小妖，今晚就对他下手，让他们动静小一点。 公二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他要找到旁三。是他把旁三带上玄水山的，所以他必须带着旁三离开，无论生死。 他在矿洞里找了很久，晚上矿洞里很黑，偶尔有月光穿过曲折的缝隙，落下一点影子，他也不敢出声呼喊旁三的名字，只能循着记忆，一路走，一路找。 幸而在天亮之前，他终于在一个水洼低处，找到了旁三，并且旁三竟还有一口气在。 玄水山上有许多关卡，都有妖怪看守，还有鹰妖在半空巡视。 公二不会妖术，不会变幻，也不会飞，只是一只比寻常公鸡力气大一些的鸡妖而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虎妖的行为是出于一己之私，他无法调动所有小妖大张旗鼓的去找公二旁三。 并且，玄水山够大。 第15章 公二托孤 接下来的日子里，公二带着旁三在玄水山上东躲xz，慢慢的摸清了妖怪换班的规则，终于找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暗河，最终逃出了玄水山。 叙述完后，公二对李川说：“书生，你放心，他们都以为三弟死了，我逃了。三弟在你这里，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伱只要把他放在角落里，给他点水，时不时喂点小鱼小虾就行，没有鱼虾，给点草也行。” 李川看着旁三的模样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旁兄的伤势，是不是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公二说：“哪有大夫会为螃蟹看病呢？” 李川心里觉得白煮蛋也许是能看的，只是一来找不到人，二来找到了没准会被讨债。 “书生，若三弟实在好不了了，去了后，你就将他埋在河边，做个记号吧。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公二语声凄厉。 李川察觉到了公二的托孤之意，他问：“那你打算去哪呢？” 公二恨恨的跺了下鸡爪，说：“我要继续去寻仙访道，寻找修炼之法，等我学成归来，再为三弟报仇！” 公二说：“那虎妖，还有十六小队的妖怪，他们的模样我一个个都记在了心里。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川想了想，他让公二在院子里等一等，接着他去屋里把收在箱笼里的云雀结找了出来。 他与公二说了温道长的事，其间隐下了《纹经》相关，然后把云雀结递给公二说：“这是温道长给我的信物，拿着它，就能在四神宫听讲。你拿着这个云雀结去天矩山四神宫吧。天矩山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凭你的本事，一定能打听到的。” 公二点点头，没有推拒，它把云雀结啄在了嘴上，然后藏在了翅膀 李川见公二收好了云雀结，又说：“你去了四神宫，要守那边的规矩，千万不要像那狐狸那样，没学到功法，反而赔了性命。对了，如果有障眼法可以学，记得学一学，我这边有用。” 然后向公二保证：“你放心的去求道，我会好好照顾旁兄的。” 公二点点头，鸡眼里竟浮起了几朵泪，说：“书生，我信你。你放心，我到了四神宫，一定守那边的规矩，绝对不给你丢人！” 说完后，公二便往前一窜，出了后院后，向稻田里一钻，摇摇摆摆歪歪扭扭却速度极快，几下便消失在了李川的视野中。 李川收回了半伸出的手，他原本还想问问公二对于鸡妖女鬼的传说的看法。 拍了拍手，失笑。 他和这两只妖怪也算是有缘了。 原身李川是被公二旁三吓死的。 而破庙逃生那一晚，他们一起对抗红毛狐狸，也真正结下了些生死情义，何况这两只小妖，还给他找了个江湖郎中。 算是算不清了。 希望公二在四神宫里，能多学些做人做妖的道理，今后多做善事吧。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检查着旁三的伤势。 蟹壳完全破了，靠着些黏液，勉强的挂在了身上。 一动不动，两只蟹眼靠两边歪着，看着实在像是只死蟹。 李川起身，拿了个盘子，把旁三放了上去，然后浅浅的倒了些河水在里面。 之后又去水田边找了找，摸了点小虾小螺之类的，再摘了点杂草，一并放在了盘子里。 希望真的能活吧。 这时候，一缕阳光落在了蟹壳身上，李川的视线中，蟹壳变得透明了，蟹肉器官也都变得透明了，顺着光，整个蟹身在李川眼前慢慢分解了起来，分解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图案结构，李川觉得有点眼熟，也许在《纹经》上翻到过，只不过一个也没认出来，只觉得头晕眼胀。 他正想移开视线的时候，所有的突然蓬的一下，所有的结构散成了一个个光点，都是一点一横的结构，只不过有的歪折了，有的分开了。 看着和幼儿园找规律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缕阳光被云掩住了。 李川在心中算了一下，觉得是能补的，不过补锅可以用叶子，补墙能用砖头泥瓦，补螃蟹，该用什么材料呢？ 算了，先让旁三自己养一养吧。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把盘子放在了院子里的阴凉处。 到了傍晚的时候，李川又去看了一眼旁三，盘子里的虾少了一些，草也少了些。 能吃东西，看来的确是活着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川每天给旁三换一次水，分他一些吃的。 有天家里吃饭的时候，少了个盘子，李川想了想，就把旁三搁锅里，把盘子洗洗用了。等到吃完了饭，重新把旁三搁盘子里后，他看到旁三的眼珠子好像朝着锅的方向动了下。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李秀才，李秀才在吗？”有人在外面叫他。 李川开门一看，住在他家后边不远处的邻居林老汉站在前院门边。 林老汉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是煎的金黄的藕夹，香气扑鼻，见着李川后，他说：“家里婆子今天做了藕夹，你尝尝还能吃不。” 李川连忙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前阵子，林老汉家的小孙子和他的小伙伴们跑李川地里玩，把堆在一边的干草给烧着了，李川刚好在家，闻到烟味后就赶紧去灭火救人。 火灭了后，林老汉拎着小孙子来道歉，要赔偿李川损失。 李川拒绝了，说：“小孩子嘛，都淘气的，我这地里一直荒于打理，也没什么损失，以后好好教育就是了。” 那之后，两家人家的走动就多了起来。 林老汉经常帮李川做一些地里的事，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总要给李川拿一碗。 李川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于是时不时教小孙子认些字，讲点书。 林老汉送了藕夹后便走了 李川拿了碗，回了屋里坐下。 虽然刚吃过饭，但这藕夹得趁着热吃，不然就不脆了，最后吃得还剩半个，实在吃不下了，李川便把它拿到厨房里，打算给旁三加个餐。 到了厨房，却看到旁三半个身子爬出了盘子，似乎在努力想爬进锅里。 第16章 好事成双 李川连忙把旁三挪了回去，一边把藕夹掰碎了放在盘子里，一边说：“庞兄，你可千万别自暴自弃啊，宫兄拼了性命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去当盘菜的，现在宫兄去四神宫求道，伱就安心待在我这儿养伤，有我李川一口饭吃，就有庞兄你一口米。” 藕夹掰完后，李川擦了擦手，端起盘子，走到前院。 “就算你实在想被蒸了煮了，那也等你恢复一点，变作个脸盆大的螃蟹，能吃上个两三天的管饱的那种，”李川把杌子踢到了阳光下，坐下，“别怕别怕，我说笑的，等过几日，我去买点针线回来，试试看能不能把你补好。” 蟹脚似乎缩了一下。 应该是很期待吧。 院子的一角种上了凤仙鸡冠还有两株美人蕉，都是从街舍邻居那移植过来的，看上去都活了，生机勃勃的。 等过几日闲了，弄个葡萄架子，就更舒服了。 夏去秋来，天气一天天的凉下来了。 这天，李川拎着一副猪排回到家里，刚要推门，就听到有人喊他，“李秀才，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有一桩大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李川定睛一看，原来是刘婆。 刘婆就住在前面街上，平日里走街串巷卖一些针线上的小玩意儿。 她来做这么？有什么喜事？ 李川心中疑惑，但还是将刘婆请了进来，添茶倒水。 刘婆进屋打量，屋子里拾掇的很整齐，就是没几件家具。她屁股刚沾了椅子，就说：“秀才，你知道街上卖肉的潘家吗？” 当然知道了，刚去潘家摊子上买了肉回来呢。 他说：“知道，怎么，他家需要镇宅吗？” “不是不是！”刘婆连连摆手，“是他家夫人请我来的，说他家女儿最近她像有了什么心事，郁郁寡欢，人也消瘦了，问了好几次，却问不出来。” 潘屠夫的女儿？潘小？ 今天在摊上剁肉剁的飞起的不就是她吗？ 精神的很！ 见李川没有回应，刘婆自顾自往下说，“夫人就托我去试探试探，于是我拿了些时兴的样找她说话，说着说着，总算是把话问出来了。那天她在集市上，看到秀才你英勇救人，一直就记在了心里，于是茶饭不思郁结于心。” 啥？ 英勇？ 扔猪脚吗？ 刘婆瞅了眼李川的脸色，继续劝说：“李秀才，潘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家资颇丰，而且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摸样性情又好，人品我们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原本他们家是想招婿的。” “你是读书人，肯定不乐意做上门女婿，但念书做官，处处少不了要用钱打点。” “现在潘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又愿意出钱资助你念书，这可不是一桩大大的喜事？” 李川听了十分心动。 想起肉摊上那双肉肉的小手，愈发心动。 “这真是谢谢刘婆了，只是……”李川话风一转，“有高人给小可算过命，说小可三年内不可亲近女色，否则会有大祸临头。” “什么？”刘婆震惊。 “就是那位温道长算的，”李川往温故应身上一推，然后说：“女子青春珍贵，所以还请刘婆想个法子，与潘家夫人说一说，让她好生劝一劝潘姑娘。” 刘婆半信半疑。 开始她觉得李川是在推脱，但他提到温道长后，她就犹豫了，李川镇宅秀才之名，现在在云桥乡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猜是因为他心思纯正又有纯阳之体，那也许这三年内，是不能破身的。 三年，女子青春宝贵，能有几个三年？ 就算潘家愿意等，那万一李秀才是为了推脱故意这么说的呢，那岂不是误了潘姑娘一生？ 这可不行。 到时候她这个中间人，也是会被潘家怨上的。 李川看着刘婆子的表情，又从屋里抓了把铜钱给她说：“这些钱请婆子喝酒，还请你在潘家那边好好说说，不要伤了和气。” “这哪里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刘婆一边推辞，一边把钱放进袖子中，然后她站起来说，“那我就把话带过去了。你放心，我会想个说辞，必不让两家结怨的。” “拜托了拜托了。”李川一直将她送出大门，然后舒了口气。 他是真的挺心动的。 但他毕竟灵魂是个现代人，没聊过几句就要结婚，就要一辈子对另一个人负责，压力太大了。 而古代和现代又不同，结婚了再离挺麻烦的，对他来讲可能就是坏了名声，对女子来说没准就该投河了。 以后得换个摊位买肉了。 潘家的肉摊又干净又新鲜，潘小又好看又麻利，太可惜了。 回屋坐了会儿，感慨了一下，喝了两口冷茶，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李川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些动静。 他走了出去，看到一男一女一鸡站在院子里。 那鸡是认得的，公二嘛，昂着鸡头，毛色锃亮，显然旧伤都好了，过的不错。 那男的也是认得的，刚受他编排的温故应温道长，几个月未见，宝剑上的红宝石依然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那女的不认得，水黄色麻裙，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身后还背着两把剑。 热闹都凑一天来了。 温道长看到李川，上前几步解释说说：“李兄，好久不见，我们三人的打扮有些惹眼，就让公二带我们等在了这里。” 李川说：“好的好的。” 接着他看向公二说：“旁三在厨房里。” 他怕公二以为他是要煮螃蟹，于是解释说：“他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我那把锅，非要往里面钻，拿出来又爬进入，我看他每天这么爬来爬去也费劲，不用锅的时候，就让它在里面趴着了。” 公二听了一些激动，问：“三弟醒过来了吗？” 李川说：“能爬几步了，但好像还不能变幻人形，也不能开口说话。” “三弟活了，三弟活了！”公二一边念着，一边展开翅膀，大步往厨房里走去。 第17章 古怪石头 公二离开后，后院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温故应打破了沉默，说：“来来来，李兄弟，我给你介绍这位祝青云祝姑娘，她是钦天监的属官，近日她在玄水山附近找到了一些特殊的石块，上面的图案很古怪，翻遍了四神宫的藏书，也找不到相似的。于是我就想起了李兄，刚好公兄在四神宫学道，他又去过玄水山，我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温故应说完来这里的缘由后，祝青云率先向李川打招呼说：“李公子好，我有纹饰相关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李川直言说：“当然可以，只是我学习《纹经》还不到两个月，并不一定能解答姑娘的疑惑。” 祝青云说：“只要尽力即可。” 一阵风吹过。 李川说：“我们回屋再聊吧。” 温故应与祝青云跟着李川进了屋。 李川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公二趴在铁锅边上对着旁三絮絮叨叨。 “三弟，这次二哥学上了真本事了。” “天矩山上有条河，你知道吧，河里流的都是玉髓！” “我们上山，都不走山路的，而是坐仙鹤，伱二哥我可是坐过仙鹤的鸡了！” “……” 李川转回身，寻思着今天这锅是没法用上了。 算了，有客人，一会儿去外面吃饭吧。 李川从卧室里又找出把椅子，招呼着温故应与祝青云坐下。 坐下后祝青云拿出了几块石头放在桌上。 每块石头大约有拳头大小，形状很不规则，青黑色，颜色有深有淡，表面都有一些长长短短的刻痕。 纹路像是从石头上烧出来的，而不是人工雕刻出来的，很是古怪。 祝青云说：“就是这些石块，你能看出什么吗？” 闻言，李川拿起了一块石头，仔细的端详着，看了一会儿后，他站起身，走到门外，对着太阳去看。 看了许久，眼前的石头还是石头，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这段时间修补房子，修补螃蟹，他也算是有了些心得。 首先，要有光，日光与烛光都可，对角度似乎有一定要求，但不确定； 他仔细回忆过在河里捡这本书的事，当时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金光，又想到在破庙里他身体冒出金光击飞狐狸的事，一定当时有什么力量进入他的身体。 他在有光专心的时候，能调用这股力量进入玄奥状态，但感觉这是一种被动态，而主动使用的方法，他还没有找到。 没法修仙，也没看的懂的传承攻略，只能当个修修补补手艺人了。 所以是这些石头运气不好了。 李川做下结论，走回屋里，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上面的图案也认不出来。”祝青云表情有些失望。 温故应说：“那李兄能看出这是什么图案吗？” 李川想了想，觉得要表达一下认真对待的态度，于是把几块石头抓在一起看了看，有两块似乎是能拼起来的，然后去卧室里把《纹经》找了出来，一页一页翻过去，终于在倒数几页找到了一张局部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五六的。 对着图看了一会儿，头晕，也完全蒙不出什么意思来。 李川觉得他也许是《纹经》最差的一个传人，有字的地方看不明白，没字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看。如果是他大哥穿来了，或许现在已经在街上摆上小吃摊了，如果是他小弟，他拿到这书应该挺开心的，说不定拆拆解解，用上那些他看不懂的定理公式，就可以出一本《纹经注解大全》了。 他想着，把书放在桌上，指着书页说：“这张图右上角的地方，好像有一点点相似。” 祝青云凑过去看，什么都没看到。她问：“我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一片白蒙蒙的光。你可以画出来吗？” “我试试看。”李川说。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想要下笔将图案画出来的时候，突然之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放下笔，翻了翻书，又尝试去画，不行，依然一片空白，最后打算对着书上的图案去描，但还是不行。 有力量在阻止他这么干。 李川放下了笔说：“画不出来。” 温故应倒是了然，他帮李川解释说：“是这样子的，要是能画出来写出来，《纹经》传人也不会这么少了。” 李川对祝青云说：“对不住了祝姑娘，没能帮上忙。” 祝青云说：“李公子愿意帮忙，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李川刚想开口，就听倒温故应说：“李兄，不如你与祝师妹一起去一趟玄水山？实地考察一下，也许会有别的发现。” 玄水山？ 不行！ 公二旁三这两只不入流的小妖，就把他折腾的半条命去了，玄水山满山头的妖怪，还都是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的，更别提那黑角大王了，可是上了官方《大妖集》的！ 李川立刻拒绝说：“不行。” 拒绝的不明白，就会不断地妥协。 接着他放缓了语气解释说：“温道长，不是李某贪生怕死。我父母去的早，家里只剩我一个独子，我如今也尚未娶亲，李氏这脉，如果在我这里断了的话，我有何脸面去见我列祖列宗？” 他看到祝青云微微皱了下眉。 不太想得罪官方的人。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或者……有没有办法，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以实时传递影像声音的法宝？这样祝姑娘在玄水山上调查的时候，需要我的时候，就用这个法宝联系我。” 温故应听了李川的话后，哈哈大笑说：“李兄总是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没有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有倒是有的，天虞门的镇派之宝渊火镜，倒是的确能做到李兄描述的这些，我去借的话，估计也是能借到的，就是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第18章 破锅？灵锅？ 接着温故应又说：“李兄放心，有祝师妹在，一定能保你一路平安的。” 李川说：“温道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怀疑祝姑娘的能力。只是风险再低，也是有风险的。祝姑娘只有一人，玄水山上的妖怪却有千千万万，何况祝姑娘还要专注调查，总有分心看顾不来的时候。” 说着，他愁眉苦脸得叹了口气，“温道长，你们说我是《纹经》传人，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温故应又笑道：“李兄，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李川看着温故应促狭的表情，心中有些茫然。 温故应说：“祝师妹并不是要去惹玄水山上的那些妖怪，她是去山上找人的，之前在找人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些碎石，觉得是个线索，才来寻你的帮助。” “找人？什么人？”李川下意识的问。 祝青云回答说：“大约一旬前，钦天监收到消息，有人在玄水山附近发现霜叶遗徒出没，报给了钦天监。我便是为此而来。” “霜叶是个宗门，闹出过很大的祸事，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钦天监的人一直在追查他们。”没等李川再次发问，温故应就开口解释了。 李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祝青云接着说了下去，“李公子，我是钦天监的属官，我们是为钦天监办事，就算是黑角大妖站在我们面前，也不敢动我们一根毫毛的，你不必害怕那些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 “更何况，玄水山很大，我们要去的并不是妖怪聚集的主峰，而是主峰后边的一处小山谷，当时我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妖怪。我们这一趟走下来，也说不定一个妖怪都看不到哩。” 这就很自信了。 李川寻思着，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风险说的就跟普普通通爬个山差不多了，再要推脱太难了。 而且祝青云是正儿八经的官，他李川就一穷秀才，真摆起官谱来，李川是没法拒绝的。 此时，温故应再次打圆场说：“祝师妹，李兄初入玄门，有这些疑虑才是正常。” 他转而看向李川说：“这样吧，公二现在是四神宫的外门弟子，已习得《妙本章经》的前三篇，现在我再收旁三为弟子，同样授他《妙本章经》，这样他们遇到寻常的妖怪，都有一战之力了。他们做你的护卫，陪你去玄水山，这样便安全无虞了。” “公二才学了几天，不行的吧？” “李兄，这可是四神宫的功法。”温故应很自信。 李川想了想，行吧，他不懂修炼上的事，于是顺着温故应的话，接下了这差事，说：“道长与祝姑娘这么为我考虑了，我自当尽心。” 接着温祝二人，便跟在李川身后走进了厨房。 趴在锅沿上的公二听到动静后，扭过头，鸡眼中含着两包眼泪，说：“书生，书生，我已求得功法，踏上仙路，三弟，三弟却……” 李川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还不赶紧谢谢温道长，他要帮旁三疗伤，还要授他功法呢。” “真的吗？”公二惊喜地问。 “是真的，”温故应说着走到灶台前，一眼就看到了旁三蟹壳上横七竖八缝着的几道线，他惊奇的“嗯？”了一声，接着用手掂起了破锅，举到头顶，抬头看那片树叶，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说：“李兄，你这一手，厉害了啊！” “啊？”李川有些茫然。 温故应放下锅，转身解释说：“这口锅，被你补成了灵器啊，《纹经》不愧是上古真人的传承，”他对公二说：“你这个三弟啊，在这口锅里养伤，就跟在仙人洞天福地里养伤一样了，再加上李兄这一手缝补的能力，这神魂上的不足，都一下子被补全了。” 李川茫然，这锅除了烧饭好吃，还能养伤？ 公二也没太听明白温故应的话，于是他问：“那…三弟，三弟没事了吗？” 温故应笑说：“何止是没事啊！等他完全醒来后，不要说伤好了，整个修为都会上涨一截。 可惜啊可惜，这锅原本的材料太差，聚灵气的速度太慢，容量也有限，不然我都想变成个螃蟹在这锅里住上些日子了。” “三弟什么时候能醒来？”公二问。 温故应回答：“今晚估计就能醒来了。” 李川有些不确定温故应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于是他问：“就是因为我补了片叶子上去吗？” 温故应点头。 李川有些不解，说：“那我这段时间把整个房子破的坏的地方都补过了，但旁三好像只喜欢呆锅里。” 祝青云开口说：“我在后院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里的灵气的确是比外面要稍微浓郁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不仔细体会便无法察觉。” 温故应说：“也许李兄在补锅的时候灵心一动，才有了这种效果。”他话锋一转，试探说：“李兄，不知我们今日是否有幸能尝尝这灵锅做出来的菜？” 李川木然，“只要温道长与祝姑娘别嫌弃就行。” 接着温故应拿出了小药瓶对李川说：“这里面是十丸黄丹，是用黄蛇之卵炼成的，疗伤治病有奇效，我原本是为旁三准备的，现在他不需要了，你就收着，以备他日之需。” 李川满口道谢接了过来。 温故应又对公二说：“等旁三醒来后，我便传他《妙本章经》前三篇。公二，你是旁三的二哥，又比他先一步入门，是他的师兄，今后教导他的责任就在你身上了。” 公二恭敬地应下了说：“你放心，大师兄，我一定会好好教导旁三做个好妖，绝对不会辱没师门的。” 李川收好了药瓶，盘了盘家里的菜，觉得不够三人吃的。他说：“温道长，祝姑娘，你们先去屋里坐一会儿，我去外面买点菜再回来。” 温故应听了，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只是想试试这灵锅而已，你简单做一道菜即可，其余交给我来。” 第19章 是老婆婆？ 李川顿觉轻松不少。 他算是会点厨艺的。 小时候家里饭店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和他哥没少去厨房打下手，烧火洗菜切菜端盘记账收钱，都要干。 手指冻的又红又肿动不了了都得洗菜。 干的实在不想干了。 所以他喜欢吃现成的，宁愿天天泡面，也不愿意进厨房。 到了这个世界后心态似乎变了些，觉得下厨也没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穷了。 去田里摘了几颗小青菜，把旁三先搬在一边，洗了锅和菜。 把火烧了起来后，放了一勺子猪油和一点猪油渣，简简单单就炒了个青菜。 温故应坐在客堂里闻到了香味，吸了两口气，“真香啊。” 祝青云表情也有些期待。 不多时，菜就炒好了。 三人落座，空荡荡的饭桌中央摆着一盘绿油油的青菜。 温故应抬起手，从袖筒里端出一盘盘的果品菜肴来，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最后，又拿出了一壶酒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拿起筷子，挟了筷青菜，细细的咀嚼着，接着满口称赞说：“好，真是好！比起我三十年前仙界吃到的那口青菜，都不差多少了。 那次是真仙归鸿设宴，宴席上灵兽珍宝不计其数，那一口青菜，据说是长在沃泉边上，日日用灵泉水浇灌长成的，吃一口，能抵上十年的修为。” 祝青云目露羡慕之色，说：“我师傅也与我们讲过许多仙界的见闻，只是如今三古四神七仙都已遁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当年的盛景。” 说着她也吃了口青菜，吃了一口后，又连吃了好几口。 脸颊鼓鼓的。 反倒是其余的菜肴，没怎么碰。 李川倒是很喜欢温故应拿出来的那些果品菜肴，都平时吃不到的，还有酒，小小一壶酒竟像是倒不尽一般，倒了一杯又一杯。 这时，温故应又说起了百年前的事，“古仙天苏，我百年前也远远的见过一次，可惜没有抓住机会，上前求教……” 李川听着，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温故应看着不到三十，祝青云更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但他们一聊起来，就是三十年前，一百年前的，难道他们实际上是百岁老爷爷老婆婆？ 他的态度不禁恭谨了起来。 温故应察觉到了李川的变化，问：“李兄可还有什么疑问？” 李川把疑问问了出来。 祝青云听了后，脸颊微红，说：“我都是听我师傅说的。” 原来不是老婆婆。 温故应向李川介绍说：“祝姑娘的师傅便是钦天监的监正宫无光，她是最小的亲传弟子，年纪虽然小，但已经办成了好几件大事。 前年的时候宜东那边，有一个假和尚，仗着会一点幻术，假扮天君入梦，偷入后宅淫人妇女。当时官府只以为是普通奸夫淫妇的案子，幸而祝姑娘在场，发现了端倪，一路追查，终于踹了那假和尚的老巢。” 祝青云的脸愈发的红了。 李川敬了祝青云一杯，表示佩服，“失敬失敬，那温道长是不是已经寻得了长生之法？” 温故应回答：“长生谈不上，我10岁开始修道，在建和23年拜入四神宫，永平8年开始代掌门管理四神宫，大家都称我一声大师兄，到如今已有240年了。” 果然这位是老爷爷。 最后，温故应说：“李兄，你是《纹经》传人，要论辈分的话，你可是古仙天苏的传人，辈分比我们都高哩。所以我们还是以平辈论交吧？” “好的好的。”李川连声答应。 他既不想到处叫人爷爷，也不想到处被人叫爷爷。 吃过一轮菜，喝过一轮酒后，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李川问出了他心中的一个疑问，“祝姑娘，为什么朝廷会容忍黑角大王这种大妖，常年占着这么大一块地盘吮吸民脂民膏呢？”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祝青云不仅脸颊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 她说：“师傅一直想铲除这些妖怪，他向陛下进言过很多次，但是都被置之不理。” “为什么？”李川很疑惑。 祝青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忿，“陛下觉得，一旦开始剿匪，大妖们便会结成联盟，而战事一旦开启，就无法轻易终止，也许会危及大姜朝的根基！ 可是，今日这样的情景，不就是在她的退让与纵容下形成的吗？那黑角大王甚至私造武器，私铸钱币，简直就成了一个国中之国！” 温故应打断了祝青云的话说：“青云，你不该这么说。” 祝青云意识到了失言，低下了头。 温故应语气缓和，说：“这次伱去玄水山，也正好去观察一番里面的情况，早做谋划，等以后到了要攻打这些地方的时候，也能有所准备。” 祝青云点头，“我会的。” 沉默了下后她又说：“我只希望真能用的上。毕竟……陛下自登基后，只在 李川插不上话，就在心中慢慢地整理着他们交谈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世道没有那么太平，说不定哪一天人与妖的战争就来了。 到时候他一个穷书生，身子弱跑的慢，还是妖怪最喜欢吃的那种，分分秒秒就变成一盘菜了。 愁。 午饭后，祝青云说还有事要办，约着李川三天后一起出发玄水山后便离开了。 温故应在李川家住了两天，教了公二旁三两只小妖不少东西，李川强烈想要学却学不了的障眼法，也教给了公二。 告辞的时候，温故应对李川说：“李兄，祝姑娘是宫无光的关门弟子，与她交好，对你今后会有很大的帮助。” 李川说：“多谢道长提点。” 温故应洒脱一笑，说：“走了，来日再见！” 说毕，李川就看到他双脚踩着飞剑，衣袍鼓荡，飘飘然而起，很快便只能看到一点红色的光向着太阳飞去，是剑柄红宝石发出的光，而那点红色最终也消失在了日光之中。 第20章 李大，好大的妖 李川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发，转过身看到公二和旁三站在他的身后。 不待李川开口询问，公二便开口说：“书生，你不计前嫌，救了我们性命，又指引我们拜入四神宫，叩开了仙路，这样的恩情，我们万死也难报。 我与三弟商量过了，今后我们奉你为主，任你差遣，死而后已。” 旁三昂起了半个身子，说：“主人。” 李川忙说：“不必如此，伱们大不必如此，温道长是为了安我的心，才让你们与我一道去玄水山的，此事了结后，你们不必因此困在我身边。 如果你们一定要报答我的话，那你们就该好好修行，早日得道，然后多送点金银俗物给我，或者拿些延年益寿的灵丹仙果来给我，介绍几个女仙也行。” 公二说：“主人你不必说了，我们心意已决，如果你担心我们妖性难驯，我们现在就发下重誓，绝不会背叛你。” 李川认真看了两妖几眼，说：“你们别叫我主人，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说着，他想了想，“我给你们重新起个名字吧，公二以后你大名就叫公向道，旁三，你大名就叫旁志平如何，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川没啥文化，起的名字的意思两妖一下就明白了了。 两妖齐声说：“好极，好极！” 接着，公二就发下了重誓，“我，公向道，从今天开始奉大哥李川为主，任意差遣，永不背叛。如违此誓，永绝仙路，天诛地灭，万死不得超生！” 旁三也跟着发了誓。 李川看着这两只认真凝重的小妖，又补了一句，“以后你们有了更好的去处，或者遇上了什么机缘，千万不要因为顾忌我而不去，我盼望着你们得道成仙后，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呢。” 公二与旁三诺诺应了下来。 李川晒然一笑，说：“我们既以兄弟相称，那以后，我就是李大了，公二，旁三，以后就要辛苦你们保护大哥我了。” 两妖齐声又说：“放心，放心，” 接着李川问起了旁三在玄水山的经历。 旁三说：“那日我与大哥分开后，就跟着小队里的规矩下矿和休息，干了三四天后，矿里出了事，一块大石头倒了下来，压了好几只妖。我离的比较远，逃开了，然后看到一只猴妖被压了腿，出不来，我就变成人形，把他救了出来。 后来虎管事来了，他把石头移开，里面的小妖们都被压成了肉泥。他看到我能变幻人形就问了我几句，到了晚上就让他身边的猴妖来叫我，说要提拔我当队长，让我去矿洞里找他，我就去了，刚进矿洞，就被打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二哥来找我。” 李川听了后说：“那可能与你变幻人形的能力有关。” 公二恨恨地说：“虎管事也就罢了，那只猴妖，你救了它性命，他不记你的恩，反而要来害你！这妖，我绝对不放过。” 李川听了担心了起来，说：“你们得了功法，好生修炼，定然是能有报仇的机会的。这一次去玄水山，祝姑娘也在，你们发现了猴妖和老虎妖，千万不要贸贸然然声张，不然祝姑娘一个不小心，把它们灭了，我们就找不到仇人了。” 两小妖再次表示受教，说：“大哥，你放心，我们自己的仇，一定自己报！” …… 三天后，李川便带着公二旁三两只小妖，与祝青云前往玄水山。 李川发现，祝青云年纪虽然小，但做事的确很老道。 原本他想着要赶路，于是准备了不少干粮物资。 反正可以让旁三化作人形来背。 结果白天坐马车，晚上住驿站，实在不趁地也能借宿农家，脚都没怎么沾地。 吃饭不是上馆子，就是钱请主人家做，唯一一次露天野炊，是在中午，祝青云猎了只兔子，旁三划拉了两条鱼，烤兔子配鱼汤，用上了李川带的破锅和调料，味道非常鲜美。 还有这马车，跑起来特别的稳，一点都不颠。 马估计不是凡马；车，说不定也是灵器，或是被法术加持过。 要能搞一辆，以后出门就方便了，让旁三驾车，看到风景好的地方就下来走走，把这大姜朝的风景看一遍，也挺不错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突然颠了一下，接着猛的一刹，停了下来。 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咆哮声。 李川探出车窗，大片大片的荒田尽头隐隐能看到高高低低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 那就是玄水山。 声音便是从玄水山上传来的。延绵不绝的咆哮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些噼里啪啦的电火声。 黑色的骏马焦躁不安地踩着蹄子。 “下车！”祝青云大喊一声。 李川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祝青云背后窜起一道白色的电光，向着车厢袭来。 车厢被击飞了起来，在半空翻转。 李川努力抓着车窗的边缘，旋转中看到了地面上爆起了一连串的坑，沙土飞扬中，黑马嘶鸣着倒下了身体。 哐当的一声，车厢裂开了。 吾命休矣！ 李川手一松，从裂口中滑了下去，他手脚乱划乱抓，想要抓根救命稻草。 好一阵子，他才发现不对劲——车厢都砸在地上了，他却还在半空中。 原来一股无形的气劲正托着他慢慢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他躺到了地上。 一双素色的麻鞋映入了他的眼中。 裙边绣着暗纹芍药。 “能起来吗？”祝青云问他。 “可以。”李川努力地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几步，觉得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头晕。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 马车碎得不成样子了，装着行李的箱笼滚到了一边，看上去没有坏。 公二用嘴啄开了箱笼的缝隙，探出了头来，“怎么了，怎么了？” 接着，几根蟹爪也从缝隙里漏了出来，然后是一只蟹钳，最后露出了两只眼睛，旁三看着不远处的大坑，骇然，“好多坑，好大的坑！” “无事。”祝青云一抬手，一蓝一白两道电光从她身后飞出，围绕着他们旋转着。 她的声音很平静，“是两只大妖在打斗，其中一只便是那黑角怪。” 这一连串的又大又深的坑，竟只是被余波扫到。 “另一只是什么妖？” “暂时看不出来。” 第21章 黑角大王！ 地面不断地爆裂，泥沙与碎石乱飞，只是都被蓝白二剑隔绝在保护圈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响渐渐停了，视野也恢复了清晰。 “打完吗？”李川问。 “快了，”祝青云往前一指，解说道：“现在黑角怪现出了原型，把另一只大妖压在了身下。” 李川顺着祝青云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都是山吗，哪里有什么妖怪？ 突然间，李川视线凝住了。 他看到了有座山好像在晃动，接着一个巨大的犀牛头昂了起来。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沉在了半山腰上，犀牛的独角从刺破夕阳，直冲云海。 公二：好大的妖怪！ 旁三：黑角大王！ 李川心中害怕，往祝青云身边挪了挪，“祝姑娘，看来今天玄水山上很忙，不宜拜访，我们改日再来吧。” 祝青云回答：“好，我们等夜深了再上山。” 公二鼎力相助，“玄水山不远处有个裂谷，那边有一条暗河溶洞，正好通向玄水山。” 闻言，祝青云很干脆地说：“带路。” 李川突然“哎呦”一声，接着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膝盖说：“我刚才可能扭到脚了，之前太紧张了，没注意到，现在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祝姑娘，我可能走不了了。” 旁三义薄云天，“公子，你和祝姑娘都坐我身上吧。” 公二很赞同：“就是，三弟爬起来，不比马慢，动静还小。” 说着，旁三身体就变大了。 祝青云率先坐了上去，李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熟门熟路的爬了上去。 接着，公二在前方带路，旁三刷刷刷的跟在身后，很快，他们便到了公二所说的裂谷。 哗啦啦的水声灌进耳中。 李川抬头，看见一道飞泉，从半空中喷薄而下。 月光下泉水洁白如玉。 据公二所说，穿过飞泉，有一处石室，边上是一个暗道，一直往里走走到暗河溶洞，顺着暗河往前，就是玄水山了。 李川找了块石头坐下，从箱笼里拿出了干粮，分给了祝青云与二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等下上了玄水山，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祝青云点头接过，咬了几口饼后，她抬头看瀑布，说：“这处泉水名叫白玉泉，原本能灌田百顷。” 李川想起了路上看到的无人的村落与荒芜的田地，又想起他在张员外书房里看过的《大妖集》。 他问：“《大妖集》中，现在大姜朝的领域里共有78只大妖，这么多大妖，都像黑角怪那么厉害吗？” 祝青云回答：“不一定，有比黑角怪强的，也有比它弱的，甚至非常弱，勇武一些的普通人，三两结伴也能将其擒获。” 差别这么大的吗？ “那这个大妖中妖和小妖是怎么分出来的呢？不是按照实力吗？”李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二旁三这两只乡下小妖，也都认真听着。 祝青云说：“要看当地官员的能力与态度。有的官员知道百姓谋生不易，不忍看着大好的山林田地被妖怪占去，时时训练府兵，听到有妖怪出没时，及时出兵清剿。这样即便是比黑角怪厉害得多的大妖，说不定也会被斩杀。 有的官员则心性怯懦，听到有妖怪，别说要清剿了，恨不得时时刻刻躲在玄门高手的保护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官的这副模样，百姓自然也闻妖色变，一些小妖虚张声势，竟也能久久的占住地盘，上了《大妖集》。” 李川问：“那钦天监不管吗？” 祝青云回答：“对于愿意剿妖的地方，钦天监都会支持到底，我二师兄从前年到现在，一直在各地参与剿妖。 但那些对妖怪一味容忍退让的地方，钦天监也不好越过地方官员去插手地方上的事。而且据我所知，有些官员，甚至与妖怪勾结在一起，共同压榨百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李川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大妖是按照实力划分的呢，比如实力上了九阶，就成了大妖。” “九阶什么？”祝青云问。 “就是那种修炼等级？比如初阶引气入体，高阶就能修成金丹？难道没有吗？”李川问。 弯月落在祝青云圆圆的瞳孔中。 她想了想后说：“炼气炼体，法术神通，还有法宝，决定实力如何的一般是这三项。无论是人还是妖。炼气炼体作为基础，尚能勉强分作高中低三阶，但功法窍门不同，高阶并不一定就能碾压低阶。 而法术神通，诸类法宝就更是五八门万千变化了。实力如何，还是要看实战的结果。” 李川听了后，向她确认：“那祝姑娘，你一定能打得过黑角怪的，对吧？” 祝青云很坦然：“打不过。” 李川手一抖，差点拿不住饼子。 祝青云说：“黑角怪占玄水山为王，至今已有80年，历经3次朝廷大剿妖，是 这语气听着，还很自豪？ “那温师兄能打过它吗？”李川问。 “当然可以。”祝青云听出了李川语气中的担忧，说：“你放心，我们是来找霜叶遗徒的，不是来攻打玄水山的。我们隐匿行迹，只是为了方便，而不是害怕，就算被黑角怪发现，它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我师父是宫无光，如果我死了，他就能无视所有的限制，直上玄水山，取黑角怪的性命，为我报仇。以命换命，不亏！” 那也是死了后的事啊！李川想着，心里呸呸呸了几下，余光瞥见了祝青云的表情，她似乎还有些期待？ 这位钦天监的小师妹，模样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想法不走寻常路。 于是他问祝青云：“祝姑娘，伱觉得在你师傅心中，是你重要，还是黑角怪重要？” “当然是我，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祝青云有些生气，微瞪的眼睛显得更圆了一些。 李川直视着祝青云，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把你自己的性命看的如此之轻？把十余载的师徒情谊看的如此之轻？” 第22章 霜叶旧事 祝青云心中一震，旋即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说：“李公子，你说的对，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能被《纹经》选中的人，果然是有些不凡的，祝青云心想。 她之前是不太看得上这位贪生怕死的《纹经》传人的。带着他上山，也只是因为温师兄的提议，对李川能不能起作用没有抱任何期待，想着横竖带他走一趟，保证他的安全罢了。 现在看来，是她小看人了。 李川看到祝青云听劝，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决定更近一步，说：“祝姑娘，我思来想去，要不我们还是请温道长和我们一起上山吧？不是我贪生怕死啊，而是我觉得这玄水山有些古怪，怎么突然就有别的大妖来了呢？ 温道长古道热肠，想必也是愿意与我们一起探查玄水山的。” 果然还是贪生怕死。 祝青云忍不住笑了出声，弯弯的笑眼转盼流光，整张脸一下柔软与生动了起来。 接着她说：“玄门是不会插手朝廷与妖族之间的争斗的。” 李川惊诧道：“为什么？难道他们就看着妖怪害人吗？不，不对，温道长之前还在张员外家捉鬼驱妖呢。” 祝青云说：“寻常捉鬼驱妖做法事，自然是不要紧的。但朝廷与妖族之间的争斗，玄门不会插手，温师兄是四神宫的大师兄，四神宫又是道门之首，他同意让我进藏书楼，甚至告知我你的存在，已经是他能给与的最大帮助了。” “为什么？”李川再次问。 祝青云回答：“玄门中不仅有人类修士，也有妖族修士，如果宗门插手了朝廷与妖族的争斗，那就是一种表态，争斗会蔓延到玄门之中。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说：“许多大妖，本身就是有来历的。” 李川听明白了祝青云没有说出口的暗含之意，他不甘地问：“那面对这些妖族，就只能靠普通兵士，还有钦天监了吗？” “倒也不是，”祝青云说：“玄门弟子的个人行为不在此限中，所以每年都有不少玄门弟子在下山游历时，会加入钦天监，参与剿妖。朝廷军队里，也有针对妖族的功法与阵法，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个人行为……这个词就很暧昧了。 李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妖族弟子的个人行为呢？” 祝青云说：“自然也不受限制，事实上许多妖患，便是妖族修士作乱。” 李川不寒而栗。 这修士妖怪打来打去的，互相都能叫上一句道友，人间仿佛只是是他们下山历练的棋盘而已。 公二率先发觉了李川表情不对劲，他说：“大哥大哥，你放心，我和三弟一定会行善事，做好妖！” 旁三附和：“对，我们跟着大哥！” 两只小妖一打岔，打散了李川刚刚浮起的一些繁杂沉重心绪。 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瀑布层叠着月光，倾洒而下。 他问：“我可以加入钦天监吗？既然我担了《纹经》传人这个名号，我也不想辱没它，如果祝姑娘觉得，我这些微末的见识能用上的话……” 声音从哗哗的水声中渗了出来。 祝青云也站了起来，她认真地说：“李公子愿意加入钦天监，是钦天监的荣幸。” 李川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是被《纹经》操控了，又也许是因为今夜的月光太惑人了。 不过说都说了，细节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于是他问：“加入钦天监，可以只提供技术咨询，不一定要上前线的吧？祝姑娘，不是李某贪生怕死，而是我这个身板，上了前线，被妖怪抓了事小，怕就怕还要其他好汉分神来救我，这就耽误事了。” 祝青云又快忍不住笑了，她说：“李公子放心，绝不会让伱一人上前线的。” 一人？ 那还是要上？ 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李川刚想扔掉面子，反悔说不加入了，就听到祝青云说：“钦天监正好还少个天文博士，平日也没什么杂事，公子可以静心钻研《纹经》。待此事了结，我便回去禀明师傅，让他召你入京。” 李川翻了翻原身的记忆，天文博士的话好像是从八品。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个月，他清晰的知道，在这里想过的好，光有钱是不够的，多多少少还得有点身份。 住驿站，绝对比露宿荒野要安全。 对大妖来说，一个穷秀才就是一盘菜，吃了没有任何后果；而吃了一个钦天监的天文博士，没准便会迎来监正的怒火，呸呸呸，他才不要什么以一换一呢！ 经过这么一算的话，进钦天监算是风险可控的选择了。 李川做完心理建设后，说：“我自然是相信祝姑娘的，我十年苦读，也是想要报效朝廷，只可惜天赋有限，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却坏了身子，原本以为报效无望了，没想到因为《纹经》，得到了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出力的机会。”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了，李川心思又转到了今夜的任务上，他说：“既然以后都在钦天监做事，那么祝姑娘，今晚的行动，我是否可以多知道一些细节？” 祝青云点头，说：“你问吧，可以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霜叶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川问。 祝青云迟疑了一下，“霜叶门的事内情很复杂，要说明白可能需要不少时间。待此地事了后，我再与你仔细说吧。” 李川劝说：“现在刚刚入夜，又碰上另一个大妖过来，玄水山上一定加强了警戒，我们还是等夜深一些再过去吧。” 公二望了望月亮，说：“最后一班下矿的还没出来，溶洞和矿洞连在一起的，等一等比较安全。” 公二是在场最熟悉玄水山的人。 于是祝青云开始讲述霜叶门的来龙去脉，“霜叶门的事我也都是听师傅讲的。”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霜叶门是二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修仙门派，最开始他们出来活动的是三个人，一个长老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弟子，其中女弟子是半妖。” “半妖？”李川 公二与旁三一个伸长了鸡头，一个鼓着眼睛，专注地听着。 第23章 我就问问 “人和妖的后代称之为半妖。”祝青云说：“半妖虽然天生强横，但由于血脉冲突，无法修炼。这位女弟子却不同，她说她修炼的是霜叶门掌门独创的功法，玄门中许多高手为此专门与她去切磋，都证实了这一点——她的实力源自于后天修炼，而不仅仅是血脉传承。” “这在玄门引起了轩然大波。” “接着霜叶门开始广收门徒，他们号称不看天赋根骨，有教无类，只要有求道之心，便能入霜叶门。” “苍梧之野的半妖部族，三大部族中的两个，皆派出了族中最优秀的后代，拜入了霜叶门，并且划出了一块山清水秀之地给霜叶门建立宗门。” “人族这边……有的人父母是修士，自己却没有仙缘，霜叶门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还有很多人出生于权贵富商之家，衣食不愁，只想长生，这些人也纷纷前往霜叶门拜师，他们在玄门没有根基，但是在人间却有很大的能量。” “霜叶门几乎在一夜间壮大了起来。” “光是人多的话也没什么用吧？”李川问。 “其他宗门也是这样想的，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祝青云向下讲述，“紧接着便是十年一次的玄台灵光会，各个宗门都会由一名长老带着新生一代最优秀的弟子们参加，进行切磋与交流。” “那一年，霜叶门包揽了那一年新生代前六，而且前六名中，两个是半妖，其余四个都是被其他宗门认定为没有仙缘的普通人。” “霜叶门的功法？”李川立刻抓住了重点。 祝青云点头，“还有燃香。那次玄台灵光会快结束的时候，霜叶门的人邀请大家品香。一炷香后，众人从冥想中醒来，有的人突破了，有的人顿悟了…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了提升。” “香有问题？”李川猜测。 “所有人都怀疑香有问题。 “上古时代起，先民便会用燃香与鬼神沟通，祈求获得庇护与指引。如果霜叶门背后站的是一个鬼神，或者类似的存在的话，那这种突破与顿悟就是错觉。玄门中人循着这个思路查了很久。” “但是，燃香没有指向任何一个已知或者未知的存在。突破与顿悟也都反映在了实力的增长上。” 几滴冰凉的泉水飞溅到李川的脸上。 祝青云继续往下说：“接着，大家开始怀疑霜叶门的功法有问题。很快，各个宗门都通过各种渠道，拿到了霜叶门的功法，功法中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繁冗与反复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是一本普通的地阶功法。” “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后，更多的修士开始投奔霜叶门，有许多修士，甚至成名已久，叛离师门，只为求燃香一柱，以期突破。一时间，霜叶门隐隐有玄门 “直到东窗事发。” 李川问：“怎么发现的？” 祝青云说：“这牵扯到许多宗门内部的隐秘，因此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明白，能说的和我讲讲就行了。”李川表示理解。 祝青云接着说：“东窗事发后，各大宗门联合一起，终于找到了霜叶门的秘密。”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 尽管她并未亲身参与二十多年前的霜叶之乱，尽管她也只是从师傅那里听到的，每次她想到这个秘密，都会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风拂过树叶，冷月下阴影瑟瑟摇晃。 祝青云的声音渗在夜色中。 “梅子黄，那款燃香的名字。” “烟雾交织成幻境，幻化成修士最渴望的模样。在幻境中，人与天融为一体，无数道意涌入，修行之路豁然大开。” “从此之后，他们便成为了幻境的傀儡，执拗的顺着歧路向前走，直到幻境破灭后，一切消散。” 李川听得半懂半不懂的，他发问：“幻境，就是假的，那实力不是验证过确实变强了吗？” “因为幻境将他们联结在了一起，他们的境界与力量可以共享。”祝青云回答。 乌云掩住了她眼中的月光。 “那他们自己知道吗？”李川问。 “不知。” 李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实力突破，增长，就是问其他人借来的力量和境界？” “是的，霜叶门的功法中的繁冗与反复的部分，就是为了掩饰这一点。”祝青云语速变得快了起来，“所以他们不看天赋根骨广收门徒，所以他们用燃香顿悟去吸引高手，所以他们不怕得罪其他宗门！” 李川依然不能理解，他问：“那他们怎么控制，分配的？就是说，他们实力，和境界是个总量的化，那每个人怎么知道要借多少，就是……而且这个境界实力是有上限的对吧，那进来的实力境界最高的那个人，他的实力境界还怎么增长呢？” 祝青云沉默了一下后，她说：“境界越高，实力越强，再要提升就越难，同时同境界的对手也越少。 “因此，幻境给予他们的那一丝突破的幻觉，原本应该会在很久之后才被识破，只是出现了一个意外。” 李川明白了。 祝青云没有解释那个“意外”，她说：“至于如何控制分配的秘密，这就只有霜叶门核心的那些成员才知道了。 “现在霜叶门已经覆灭了。” 祝青云闭上眼睛，“仙人出手了，联合玄门所有宗派，以雷霆手段在天地间设下玉清新月阵。” “不问过往，不论身份，只要是霜叶门人，只要品过梅子黄，一律绞杀，一律追杀到底！” 李川从祝青云的话中闻到了血腥味。 她声音颤抖，“不过三个月，半妖三大部族合成了一族。人族年轻一代的种子几乎全部死去。妖族损失最少，但也陨落了三位妖王。” 李川脑中闪过什么，他没有多想就直接问了出来，“如果一位仙人被骗进了霜叶门会怎样？” “不可能的！”祝青云声音陡然就大了，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不可能的，幻境终归是幻境，不是真实，不可能骗过仙人的。” 李川没想到祝青云反应会这么大，他说：“这些我不懂，所以我问问。” 祝青云沉下了思绪，“如果有真仙，这个骗局也许永远不会被发现，幸好霜叶门背后没有仙人。” 树叶的影子笼住了祝青云的上半张脸。 她垂下眼，睫毛阴影藏进了层层叠叠的树影中。 水声哗哗哗的响着。 第24章 螃蟹怎么会走？ 李川决定换个话题，他问：“我们要找的那位霜叶遗徒，是怎么暴露行迹的？” “是一对夫妇向官府报告的，也真是巧了，这对夫妇出身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家中有一个长辈，年轻时一心求道，拜遍所有高山名川，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于是在家自己看书炼丹，除了经常炸房子以外，倒也没有闹出过什么事。”祝青云语调有些赶，显然她也想跳过之前的话题。 “结果二十多年前，霜叶门广收门徒，那位长辈因此拜入了霜叶门，这样也就算了，”祝青云叹了口气，“这样也就算了，这位长辈，感慨自己多年求仙问道，直到年过甲，才叩开仙门，于是为了他的后代，他把家财都捐了，求得了一柱梅子黄。” “他把整个家族的子孙辈集中在一起品香。”祝青云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事发后，一个兴旺的家族一下子全没了。” “那这这对夫妇是怎么逃过的？”李川有些好奇。 祝青云说：“他们在路上耽搁了，晚回来了一步，到家的时候香已经燃尽改了，他们只来得闻到最后一点香味。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能够发现那位霜叶遗徒的身份。” 她叹了口气，“整个家族就剩他们两人了，爵位到他们这代也没了，钱也没了，夫妻两人合计了下，变卖了剩余的家当，离开了京城，去别处谋生了。一旬之前，男人感染了恶疾，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没有用，最后求到了一个神医那里，神医给了他们一丸药，服下后果然好了起来。” “那神医说，这丸药，只能治表，要治根，则要配成另外一副药，于是夫妇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求神医配药。几日后，药成了，熬药的时候，那对夫妇却发现这药的味道与梅子黄的燃烧时的香味特别像。 他们觉得不对劲，两人合计了一下，晚上趁着那神医睡着的时候，将他绑了送官。只是那神医狡猾，在送官的路上，找了个法子脱了身。事情便报到了钦天监这里，熬药的药渣也送来了，经过对比，药渣里的一些成分，的确与梅子黄一样。” “接着我便应师命来调查此事。一路追查，发现那霜叶遗徒，逃向了玄水山。”祝青云终于把前因后果都说完了。 李川问：“玄水山很大，他要诚心想躲的话，一日两日估计是找不到的。” 祝青云听了后，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玉质罗盘，指针斜斜的指向前方。 她说：“我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暂时无法找到他，这也是要请你帮忙的缘故。” 她解释说：“罗盘所指的位置靠近玄水山小尖峰南岸，我上次追查到那里的时候，罗盘显示目标就在我身周百尺之内，之后无论我往哪个方向走，都显示我与目标越来越远。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所在的地方被隐藏了起来。于是我在周围仔细探查，找到了这些带着特殊纹路的石块。” 原来是这样。 李川思索了片刻 那个霜叶遗徒听着没啥实力，一对普通夫妇都能把他绑起来，要真这样的话，那这次任务危险性的确不高。 比起那对夫妇，他这可有两只得用的妖怪和钦天监监正的亲传弟子呢。 温道长没有骗他。 悄咪咪的摸上山，找到人，再悄咪咪的溜下去就行。 关键点在于他能不能解开石块上的纹路之谜。 “要是纹路和纹经没有关系，我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呢？”李川问。 云层散开，月光再一次照亮了祝青云的脸。她说：“那样就只能硬来了……” 说到一半，她突然站了起来，说：“有人来了，走。” 李川与公二旁三快速收拾好了东西。 只见蓝白电光从祝青云背后飞出，护着一行人，穿过了飞泉，进去了石室。 一滴水都没沾到。 接着，李川听到了脚步声。 借着映在石壁上的月光，他向外看去，一只老猴带着一只小猴走进了裂谷中。 老猴解下腰上的酒囊，喝了口酒，嗨了一声，“真是晦气，刚放下锤子，就让出来巡逻，破事多的一比。” 原以为抱上个大腿，结果一个月吃不上一顿新鲜人肉，酒也不让喝，还不如回老家快活去呢！” 小猴伸长了脖子往外探了探。 老猴看他这幅模样，很是嫌弃，“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们歇一歇，混过了时间回去就是了。” 小猴还有些踌躇，“那就不去找石龙妖了？” “找什么找，找个屁啊，”老猴嗤笑道，“石龙妖可是千年修为的大妖，我们要碰上了，根本不够他填肚子的。 来来来，喝酒喝酒，别想那些不该想的了。” “是的是的，”小猴附和着，也抱怨了起来，“这石龙妖也真是的，黄昏时大王还吩咐我们准备要摆宴席呢，不知这石龙妖怎么惹怒了大王。” 老猴知道一些内情，说：“你记不记得，前阵子矿洞不是塌了一段么，听说是出了一个宝贝，石龙妖就是为那宝贝来的。” “什么宝贝？”小猴听到宝贝一词，眼睛都亮了。 风声吹着水声，似乎还有其他声音藏在里头。 老猴左右探了探头，确定没有人在后，压低了身子，“是颗珠子，夜明珠，是一只还不会化形的蟹妖找到的，它一下就化成了人形，一点破绽都没有。” “真的吗？”小猴惊讶道。 “当然真的了，”老猴咂摸着嘴，“可惜那天我跑的太早了，要是多留一刻，也被那夜明珠照一照，说不定以后化形时，我这猴尾巴就能收进去了。” “那蟹妖化了人形，岂不是能直接去大王那边办事？”小猴满眼羡慕。 老猴说：“可不是嘛，虎管事当场提拔了他当小队长，可惜啊，他没那个福分，可能是 小猴点头附和，“是的是的，螃蟹嘛，就是爬的。” 第25章 石龙初现 李川在飞泉后面听两猴的交谈，感觉到旁三的身体抖了抖，不知是笑还是害怕。他用手拍了拍蟹壳，旁三平静了下来。 两猴依然在交谈着。 老猴神秘兮兮地压力了声音，“这你可别说出去啊，早点的时候，虎管事说漏了嘴，这个夜明珠可大有来路，里面藏着真仙的一丝道意。” “真仙？”小猴满眼不可置信。 “轻点，轻点，”老猴看看四周，“所以啊，石龙怪才会撕破脸，和大王争了起来。” 两只猴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很快就醉倒在了地上。 “走吧。”祝青云的声音在李川耳边响起。 李川点点头。 为了赶路方便，两人一鸡都坐在了旁三身上，在公二的指路下，快速的在溶洞中爬。 …… 飞泉边的树影中，探出了一根弯弯曲曲的藤蔓，一卷一拉，老猴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便被拖进了飞泉下的深潭里。 小猴似有所感得睁开眼睛，就觉得脖子一紧，咔嚓一声，折断了脖子，接着便和老猴一样被拖进了潭里。 两具猴妖尸体逐渐变得干瘪，变得又薄又软，最后如一件衣服一般叠了起来，卷在一起，顺着水流而去。 那根藤蔓从树影探出了身体，仿佛看了一眼月亮，接着再次俯下了身体，淌进了泉水中，顺着水流攀在了石壁上。 它把身体隐藏在了阴影中，追上了李川一行，沿着暗河崎岖的边缘，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 直到一个拐弯处，一片叶子粘在书箱上，撬开了一条细缝，紧接着整条藤蔓都如弹簧般缩了进去。 …… 李川坐在旁三身上，四下打量着，溶洞里又潮又闷，带着一股霉味，石壁潮湿滑腻，长着一些暗藓。 长短不一形状奇特的石钟乳从上方垂下，以至于时时要低头避开。 往前行了一段路后，光线愈发昏暗，几乎看不见五指。湍急的水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杂音，像是摩擦声，又像是有什么生物在在其中游动。 李川觉得要说些什么。 他说：“没想到庞弟的事，传得这么离谱了，真仙的道意都出来了。” “就是就是，一定是那虎管事，为了隐瞒他滥杀小妖的事，胡乱编的，”公二附和着说，“他四条腿的老虎能走路，庞弟八条腿，不比他走的更好？” “未必都是编的。”祝青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猴妖，估计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听了点消息，然后拼凑在了一起，玄水山传说在千年前是仙人道场，只不过现在并不知是哪一位仙人罢了，在这里挖出一些仙人遗物，也是很正常的。” 听到她的声音，李川只觉得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他突然发现，祝青云说话很有意思，并不是总是一板一正的，时常会用平和的语气说些吐槽的话。 祝青云继续说：“石龙怪在百年前就是成了名的大妖了，今日败在黑角怪手中，那黑角怪一定有奇遇。” “是哪位仙人？”李川问。 祝青云摇头，“不知，仙人离开这里后，玄水山才重新现世，我们只是靠遗迹推测出这里是仙人道场，至于是哪一位，何时离开的，为什么要离开，这些都是不可知的。” 说话间，又拐过了一个大弯，前方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些光亮。 李川觉得空气愈发的潮腻。 水汽在石壁上变幻着形状，咯噔一下，旁三身体斜了一下，虽然它立刻正了回来，依然有一些水溅湿了李川的衣角。 一片叶子慢慢探出了书箱。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 祝青云转过头，除了水流似乎大了些以外，没有什么变化。她没有看到，在水流中有一根藤蔓，藤蔓紧紧的绞着什么。 哗啦哗啦，小水妖不停的挣扎着，动静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直到静止。 李川吸了口气。 那股迫人的潮湿感消失了。 石龙藤瞥了一眼祝青云的背影，再一次缩进了书箱中。 宫无光的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他与黑角怪一战后，只有一根藤蔓逃了出去。他伤的很重，逃不远，原本想藏在草叶中休养一段时间，却发现天空中有鹰妖在巡视，东躲xz几次差点被发现后，他躲到了飞泉下的深潭里。 刚好遇上了李川祝青云一行。 祝青云的身份，让他惊喜不已，就算是黑角怪，也不敢明着与钦天监的属官作对，只要藏在他们身边，就能跟着离开玄水山。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它再悄悄离开，寻一个偏僻的村落，吃上几十个人，好好养伤，再谋其他。 只是他原本是带着任务上玄水山来的，眼见着是无法交差了。 黑角怪如此不识相，拒绝了他的拉拢不说，还摆出了一副道不同不相往来的架势。 于是他一气之下先动了手。 在他想来，黑角怪的实力是比不上他的，妖类修炼不易，他修炼年数比黑角怪长，又有过不少奇遇，并且虽然玄水山是黑角怪的地盘，但在山林里打斗，它依然有着优势。 却没想到黑角怪直接打散了他的身体。 石龙藤想着便想起了猴妖与祝青云的话来。猴妖说的话不能尽信，但祝青云说玄水山曾是仙人道场这点估计是真的。 怪不得黑角怪实力增长的这么快，原来是得了这番奇遇。 石龙藤嫉妒不已，他要能有仙人的遗物，又何须这番积极钻营？一边想着，一边把身体蜷缩在了破锅中。这个锅倒也是个宝贝，就是聚拢灵气的速度太慢了，只能抑制他的伤势恶化，无法完全治愈，聊胜于无吧。 水越来越浅，渐渐变成了泥地，最后完全的干了。 月光折了下来。 公二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前面就是矿洞。” 他们正要往前走的时候，祝青云伸手拦住了他们。 “怎么了？”李川问，他有一些紧张。 祝青云说：“有动静。” 果然，接着他们听到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还有喘息声音，逐渐得向他们的方向靠近。李川稍稍探出头，只看得清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在很远的地方晃着。 祝青云的目力很强，她看清楚了后说：“是一个人。” 第26章 仇人相见 那个人跑的很快，李川也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的确是像是一个人，身高极高，上身披着一圈羽毛，头上也横七竖八的插着鸟毛，甚至身后还有一条尾巴样子的东西。 那人左右张望着。 恰好月光落在了他的脸上，椭圆脸，特别光滑。 李川一下认出了他来——“白煮蛋！” 祝青云手中的罗盘亮了一下。 “霜叶遗徒！” 话音刚落，李川就看到一道白光从祝青云身后飞起，向着白煮蛋的方向飞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黑黢黢的人影摔了下去。 被刺到了？ 身边一阵风掠过，祝青云追了上去。 李川用力睁着眼睛去分辨前方的情况。 而那人影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后，眼看就要被祝青云追上了，却猛一起身，向边上一折，再一个急转，就消失了。 动作十分灵活，看来是没有受伤。 那刚才惨叫的人是谁？ 李川用力眨了下眼，有光晃过，让他觉得有些不适，紧接着他又听到哒哒哒错乱的脚步声。 是火光。 李川追着光看去，数十个小妖拿着火把又叫又嚷得涌了进来，十几张丑恶的妖脸，一下挤进他的眼眶中，这山上的小妖们，大概特别想变幻成人，于是变不成也要硬变，于是有半张猪脸半张人脸拼在一起的，有长了十几个手的蛇，还有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球上长了一排鼻子眼睛的…… 粗粝的皮毛，扭曲的褶皱，长短不一的尖刺，在火光与阴影中蠕动着，像是一堆突破想象的尸块缝成的怪物。 汗毛刷的立了起来，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丑恶的景象与空气中的骚臭味同时攻击着他的眼睛与鼻子，他一阵一阵的眩晕，指甲不停地掐着虎口，才没有晕过去。 公二与旁三，真算是妖怪里眉清目秀的了，李川苦中作乐得想。 略微适应了一些后，他忍着恶寒与眩晕，观察着前方的情景。 虽然有火把的光，但矿洞中的可见度依然很低，挤来挤去的妖怪，也影响了他的视线。 片刻后，李川终于在白煮蛋摔倒的地方不远处，找到了一只躺着一只山雀，身下一片血迹。山雀能飞，所以追在了前面，结果被祝青云的剑刺死了，接着他看到了祝青云，一抹素色远远的走来，低低地看着罗盘，显然是没有追到白煮蛋。 小妖们也发现了祝青云后，哗啦啦得围了上去。 祝青云素白的手指稳稳抓着剑柄，手臂抬起，铿锵一声，白色的剑光急点，小妖们被击飞，啪啪啪得一个个都撞在了洞壁上，伴随着阵阵哀嚎声。 地面震了震，一些石块从矿洞上方掉了下来。 抬头望去，一个八尺多高膘肥肚圆的虎脸壮汉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猴妖，与其他数十只小妖。 李川感觉到身下的旁三不安地动了动，公二的头也伸了又伸。 看来这就是虎管事与出卖旁三的猴妖了。 李川拍了拍旁三，低声说：“别动，他们人多，他们在明，我们在暗，等机会。” 公二与旁三犹豫了一下，听了李川的话，安静了下来。 小妖从洞壁上扑簌而下，见到虎管事，他们连滚带爬得拥了上去，争先恐后的汇报： “奸细跑了！” “是这个人放走了奸细！” “是她，就是她…” 一声叠着一声，在矿洞中回荡着。 虎管事看向了祝青云。 祝青云手腕又一动，剑光一闪，小妖们下意识纷纷往后去躲，洞穴中竟一下安静了下来。 噼里啪啦。 火光在她圆圆的眼睛中燃烧着。 她昂起头直视着虎管事的脸，表明身份说：“我是钦天监的属官祝青云，受命来此捉拿一个案犯。” 说着，她拿出了令牌。 听了祝青云的话，虎管事先是一愣，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在令牌上停留了几秒，又再扫过地上山雀妖的尸体，反问：“你说他是犯人？” 祝青云说：“是。” “不是你救走他的？”虎管事再次反问。 祝青云否认说：“不是。” 虎管事的面色稍缓，他说：“那个人是奸细。” 祝青云没有理会，说：“烦请虎管事将此事告知黑角大王，发动群妖与我一起，把这人找出来，移送钦天监。” “好……” 不好！ 祝青云与虎管事交谈的时候，李川一直盯着虎管事，他清晰的看到他说“好”的同时，眼中闪过的一抹凶光。 身边没趁手的家伙，于是直接抓起书箱，朝着虎管事扔了过去。 于此同时，好字没有说完的虎管事，亮出了虎爪，向着祝青云胸口抓去。 哐当！ 虎爪正抓在了书箱上。 书箱一下被扯破了，破锅，衣服，饼子……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 祝青云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两道剑光刺空，一前一后向着虎管事的眼睛与胸口疾飞而去。 一人一虎战在了一起。 同时，李川的藏身之处也被发现了。 猴妖机敏得意识到了这点，他招了几个小妖，就向李川的位置扑去。 这一次，李川也阻止不了公二与旁三了。公二率先飞了出去，旁三将李川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后，也立刻爬了出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直接奔着猴妖而去。 李川听到了熟悉的翅膀扑打的声音，接着，他听到猴妖说：“你居然还活着，还敢来玄水山，那我就要让伱们有来无回！” 一阵鸡飞狗跳。 李川俯下身，挪到了洞壁后边，他看到猴妖举着火把，并一众小妖，与公二旁三打得有来有回。 单论战力的话，公二与旁三也许稍强一些，毕竟他们修的是四神宫的功法，但猴妖打的十分勇猛彪悍，而且对方妖怪数量碾压了，渐渐得公二旁三就被扯了毛踩了脚左支右绌了起来。 祝青云与虎管事那边，离得有些远了，看不清楚。 这样下去不行。 李川看到了他的破锅，滚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矿洞中有许多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群妖们都专注着打架。 李川深吸了一口气，烟味与腥臭味刺得他一阵激灵，忍下不适，趁着没有妖怪往这里看，在地上一滚，滚了出来，滚到了阴影之中。 第27章 李大的锅 石头磕的腿上的肉生疼。 沿着石壁的阴影挪动着，一步，两步，距离差不多了，伸手，抓住了！ 阴影盖住了光。 一抬头，一双斗大的牛眼像灯泡一样悬在他的头上，眼神有些迷茫，李川双手猛得往前一掏，把两只牛眼抓了出来，然后快速卷起身子，拿着破锅，从牛身下滚了出去。 失去了眼睛的牛妖发起狂来，在矿洞中惨叫着左右冲撞，竟一下把混战的群妖冲散了。 公二与旁三得到了喘息。 李川趁着乱，连滚带爬得躲了公二附近的阴影中，瞅准了机会，伸出手，对着公二挥了一下锅，接着又躲了回去。 公二会意，瞅了个空，飞到了旁三身边，再趁着牛妖乱撞的机会，一齐躲进了李川藏身的阴影中。 李川扫了他们一眼，公二的翅膀折了一个，旁三的蟹脚碎了两条小腿，都挺凄惨的。 他压低了声音，“找那些体型小点的妖，引他们过来，旁三你压他的脚，公二你扑他的眼睛，我打头，晕了后，补刀。打一个，我们换个地方躲起来，再打一个。” 公二与旁三点头，“好的，好的。” 一只人脚兔妖从牛蹄子边上滚过去，他正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招呼他说：“快来，快来。” 阴影中看不清是谁，好像是一起挖过矿的。 兔妖没有犹豫，走了过去，快要走到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头上剧痛传来，什么东西抱住了他的头，他试图逃的时候，脚底又是一阵撕扯的剧痛。 砰！ 李川狠狠将锅砸在兔妖身上，因为太过用力，虎口都被震的发麻了。 一下又一下，最初把握不准，但很快他就知道该用什么角度多大的力了，一边辨认着妖的种类，兔妖，小猴妖，又是小猴妖，蛇妖，狐妖……野猪妖，能喷出三尺高的血，狼妖有粗粝的毛，扎的手很疼……他砸碎了他们的头骨，颈骨，还有其他地方。 手上的血，顺着他的手指与锅柄往下流。 把骨头砸碎了，把肉砸散了，把筋还有血砸进去，如打面团一样，把他们打柔了，打软了。 …… 猴妖环视四周，公二旁三不见了踪影，牛妖撒着蹄子四处乱撞着嚎叫，一地的小妖都受了伤，也在那嚎。 嚎得脑袋发疼。 等虎管事干掉那个女人回来，发现那两妖逃了，又折了这么多人手，一定会拿自己出气的。 猴妖下定决心，收拢了些小妖命令说：“小的们，牛妖已经疯了，先杀牛妖，再捉拿那两个叛徒！” 说完后，他率先一个翻身在半空中一荡，举着火把，崩得一下就骑到了牛妖的身上。 牛妖被这么一坐，先是一顿，接着愈发的疯狂了，大力的晃着头，摇着身子，要将猴妖甩下去。猴妖一咬牙，一只手抓着牛角，一只手拼命的砸牛头，其余小妖也犹豫着慢慢走了上来，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声暴喝之后，无数的利爪武器都抓向了牛妖。 牛妖眼睛的位置，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淌着血，又淌下了泪。 他低下身，再猛然站起，甩下了挂他身上的小妖，直愣愣得往前冲，冲了十多米后一下撞穿了石壁。 矿洞晃动。 哗啦啦啦无数的碎石落下，猴妖也被甩了下来。 牛妖半只头卡在石壁中，他悲鸣了几声后，身体渐渐停了下来。 它死了。 猴妖喘着粗气，他把火把撑在地上，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许久，他终于像回过神一般去看矿洞里的情况。 火把灭了许多，矿洞里的光线再一次变得昏暗难辨，地上躺了一地的小妖，不知是死是活，还能勉力站着的小妖们，也都躲在了角落中。 虎管事。 虎管事怎么样了？ 霍霍，嗤嗤，铿锵……顺着打斗声往前看去，虎管事与那女人紧紧的咬在一起，在狭小的矿洞中腾挪打斗，蓝白色的剑光飞舞，切下一块块的裂石，虎爪挟着黑风紧追而上，一爪子拍在了女人的大腿上，接着，将女人扔了出去。 一蓬血珠扬了起来。 啊—— 尖叫声在矿洞中叠荡着。 猴妖心中一定，弯着腿往前走了几步，打算把那两个叛徒找出来，走了几步后，他突然表情大骇——目力所及之处，竟没有一只活着的妖！ 是谁？ 是那两个叛徒干的，还是那个奸细？ 猴妖疑神疑鬼了起来。 他注意到不远处一根火把斜靠在石块上燃烧着。 阴风阵阵。 火把周围是一圈小妖的尸体，似乎故意摆成这样的。 被火光照亮的妖怪躯体极不自然的扭曲着，带着惊恐的表情。 他向着火把的方向走了两步。 地上很湿，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水还是脑浆，或者其他什么液体。 滴答。 有水落下来，猴妖猛的一回头，就看到疯牛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对着着他。 啊——猴妖发出了惨叫声，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了，扑扑扑，什么东西飞在了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眼睛，撕扯着头皮，他伸手要去抓的时候—— 砰！ 什么东西砸在他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 猴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猛得一甩头压下了身体，李川一下子抡空，往前一倾，接着腿被往前一拉，是猴妖的尾巴不知何时卷在了他的腿上，他跌了下去后，公二旁三分了神，竟让猴妖挣脱了开来。 猴妖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恶狠狠地说“原来又是你们两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窜到矿洞上方，往虎管事方向窜去，公二和旁三立时追了过去，这时候，猴妖突然折回了身体，对着李川猛扑而去。。 显然猴妖在极短的时间中判断出了他们一人二妖的弱点来，于是设下了陷阱，引他们上钩。 阴影的波纹在猴妖狰狞的脸上涌动着，血红的眼球闪烁着凶光，嘴巴张开，露出了獠牙。 啊啊啊…… 刷！ 一道金光闪过，猴妖飞了出去，一下落在地上。 公二与旁三一愣，他们原以为惨叫的是李川。 第28章 眼明手快 两妖没有去追究缘由，而是立时转向了猴妖，伸爪子，上钳子，把猴妖破肚分尸，确认他死得透透了之后，再去看李川。 就看到李川拿着锅，呆呆地站着，胸口的衣服破了一片，露出一本书的封面。 《纹经》。 李川此时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中。 刚才那一瞬间，猴妖的手已经抓在他的胸口上了，抓到了他藏在胸口的《纹经》。 没错，他一直把《纹经》藏在胸口当护心镜用，毕竟温道长都说了，仙人都没法损它分毫。 果然就用上了。 在他的视线中，猴妖被金光击飞，纹经一页页的打开，金色的光照亮了整个矿洞，在这光亮中，他全知而全能，每一块石头的位置，每一滴水珠落下的速度，全都清晰可知，纤毫毕现。 他突然歪过头，对着前方笑了一下。 前方是一片崎岖嶙峋的石壁，劳笑开正藏在石壁的夹层中。 劳笑开刷得冒了一身冷汗，后退两步跌坐在了地上，他抬头再向李川的位置看去时，发现李川已经走开了，他弓着身子挪着脚，抖抖索索得试图藏在公鸡妖身后，狼狈又滑稽。 就仿佛刚才那带着愉悦笑意的一瞥是错觉一般。 石壁后面有一条密道，通向一个秘境，这些日子劳笑开便躲在秘境中，直到实在饿得不行了，才从里面出来，扮成一个小妖，混在矿洞里，挖矿吃饭。 这条密道每三天开启一次，开启时间是子时，只有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可以进出。 现在距离子时大约还有一刻钟。 劳笑开打定主意，时间一到，他就从密道离开，反正他这些日子跟蚂蚁搬家一样，往秘境里搬了很多物资，窝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他又看了一眼李川，发现他蹲着，与公鸡妖螃蟹妖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刚才那一瞥，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李川观察着前方的状况。 靠着刚才《纹经》发光时的状态，他也算看明白了祝青云与虎管事到底打成啥样了。 单从实力来说，祝青云比虎管事要高一些，并且她那两把宝剑，相当不凡，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压着虎管事打。 但虎管事熟悉矿洞里的地形，他一直引着祝青云往转折崎岖的地方去，借着地面的弯折，石壁的凸起，以及不停往下落的石头，不停地消磨着双剑的力量。 接着他又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得祝青云近了身，在此时，他才祭出了他的法宝——便是飘动在他虎爪之间如黑风一样的东西。 这黑风由一个个小型的风涡构成，这些风涡能扭曲与分解力量，祝青云的力量再强，剑法再精妙，也会被风涡带歪了方向，刺到别处。 等她刺空时，虎管事则抓住机会反击。 祝青云又一次站了起来。 素色的裙子被染红了一半，湿津津的，血还在不停的流。 头发也乱了，发丝粘在她的脸上，但是她的表情没有乱，她眼中的光也没有乱，一直锁定在虎管事的身上。 虎管事有些发慌了。 他很确定刚才那几下，已经重伤了这个女人，他甚至怀疑她是否还有拿剑的力气，她应该逃跑，应该哭泣与求饶，应该躺在地上如一团蠕动的肉。 祝青云表情平静的站着，手腕一动，喝的一声，插在山壁上的一白一蓝两柄剑震动了起来，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最终挣脱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了两道弧光后，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次他要挖出她的心，看看她没有了心后，是不是还能这么平静。 虎管事也做好了准备，黑风在闪亮的虎爪间呼呼的吹着。 不远处，一人二妖窃窃私语。 “祝姑娘流了好多血。”旁三说。 “我们趁现在，快走，快走！”公二说。 “不救祝姑娘吗？”旁三问。 “敌人太强，救不了，救不了了。”公二回答。 “可是……”旁三犹豫。 公二说：“我们逃出去，找温师兄，温师兄一定能救祝姑娘。” 旁三说：“真的吗？” “真的！”公二轻啄了几下李川的手，“走吧，走吧！” “不能走。”李川回答。 公二语气急了，声音更尖了，“主人主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不明白，李川明明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样，为何不逃。 李川想逃。 如果是他自己，他这辈子不会来这劳子的玄水山。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战友，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拼命。 所以他不能逃。 更何况，并不是没有生机。 于是李川说：“你们如若不想认我这个主人了，那你们就走吧。” 语气很淡，不像他平时的样子，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公二与旁三对视了一眼，一齐沉默了。 哗。 双剑从祝青云的双手脱了出去，祝青云一躬身，避开了虎爪与黑风的引力，但还是有几缕头发被绞了进去。 虎管事顺势抓住了祝青云的头发。 她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虎管事见状，一用力，将整片头发，连着头皮都扯了下来，将带着血的头皮长发一扔，接着便向她胸口抓去。 就要抓到了！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不可置信得低下头去，他看到了两把剑，一把刺破了他的胸口，另一把刺破了他的腹部。 他再次看到了祝青云的脸，血从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流在脸上，但她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平静中带着嘲弄。 几次的试探后，祝青云差不多摸清了黑风的作用方式与范围，于是她以身为饲，牵制住了黑风，双剑伺机刺入了虎管事的身体。 白色的光与蓝色的光在虎管事的身体中爆开，割着血肉，侵蚀骨头，搅烂内脏。 成功了。 不亏。 虎管事低吼一声，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但这个女人也必须死！ 虎爪张得更大了，在即将挠上祝青云脸的时候。 啪！ 一只大公鸡扑在了虎管事的脸上。 啪嗒！ 一只螃蟹从大公鸡的身上滚下，迅速变大后，两只钳子张开，掐住了虎管事的两只腿。 祝青云后退了一步，望着不远处的李川，嘴角浮起了笑意。 十环。 李川有些得意，他让公二与旁三坐在锅里，然后他瞅准机会，一甩锅，把他们都扔过去，又快又准。 第29章 前方有路 蓝色与白色的光闪烁之间，公二旁三不停撕咬，终于，虎管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公二从老虎身体上飞下来，不住得喘着气，旁三甩了甩钳子，上面隐隐有许多的裂缝。 祝青云走过去，伸手去拔剑。 不对！ 李川发现虎管事爪间的黑风，正慢慢从爪间散开，隐隐向着祝青云蠕动。 他立刻抡起锅，扔了过去，恰好盖住了那团黑雾。 锅里传来噗噗嗤嗤的声音，祝青云踢开了锅盖，向着黑风扔了一块符纸上去，符纸包裹住了黑风后不停的扭动着，最后扭成了一个纸袋，而黑风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老虎不甘心地再次睁开眼睛。 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年青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衣服破破烂烂的，到处是泥渍与血点，头发也乱蓬蓬的，实在不像是有什么修为的人。 李川被虎管事的目光盯得很害怕，他招呼说：“公二，旁三，快快把这虎皮剥了，能卖许多钱呢，再几个月就过年了，家里还缺不少东西，现在去定一套家具，说不定年前还能赶得上做好。” 虎管事气得最后一口生气喷了出来。 终于死了。 李川松了口气，他突然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于是转过身，问祝青云：“你还能走吗？” 祝青云咧开嘴笑了，憨憨的，细白的牙齿上都是血，她说：“我还好，多谢李公子。” 祝青云说着就站起来，两柄宝剑嗖一下，飞回剑鞘中。 然后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证明的确是能走的。 李川注意到地上拖出来的血迹。 他招呼公二旁三说：“公二，你把书箱里的东西收一下，旁三，你找地方擦擦脚，我们赶紧走。” 公二旁三正在和虎皮奋斗呢，听了有些茫然，问：“那这虎皮呢？” 虎管事成妖已久，一身虎皮坚硬无比，他们又剪又啄，还是借着祝青云打出的剑伤，才撕出了个口子。 就不要了吗？ 李川之前这么说，主要想气气虎管事，能把最后一口气气出来最好，气不出来的话，也能影响他的判断力。 他没想到公二旁三当真了。 不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于是他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此地不宜久留。” 公二眼神警惕了起来，赞同说：“是的是的，虎管事死在这里的事，瞒不了多久，没准外面已经有守卫察觉到不对了，我们赶紧走。” 说话间，旁三已经擦完了脚，擦亮了蟹壳，变大了身体，默默地等在了一边。 公二满矿洞又飞又扑得很快拾掇好了书箱。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连着一阵的轰隆声，矿洞被震得颤动起来。 李川拎着破锅，跳上了蟹壳，说：“快！” 旁三爬了起来。 公二抱着书箱，鸡爪向前猛跨几步，然后一个跃起，准确得落在了蟹壳空着的地方。 “前面那个拐角，往左，不要往右。”李川指着路，“那里有一条暗道。” 旁三没有质疑，全速往李川所说的方向爬去。 祝青云认出了那是之前劳笑开消失的地方，她看了李川一眼。 藏在夹层中全程围观的劳笑开看到了李川那一指，又是一个激灵，这次他确定了，刚才李川对着他那一笑是故意的，不是幻觉。 密道很快就要开启了。 他们要再晚点过来就好，他就可以先藏进去，也许，他们忙着逃命，会忽略掉藏身在这里的他？那样的话，他等密道快关闭的时候再进去，到时候他们忙着探索里面，说不定就会忽略掉。 劳笑开努力把身体藏在阴影中。 这个夹层虽然在秘境外，但受到秘境的影响，隐蔽性极强，能屏蔽各种力量的探测。 胡思乱想间，旁三冲了进来，八只爪子划出了残影，两只钳子更是遇石碎石遇草割草。 李川一行一阵狂风似的从劳笑开身边卷过。 正当劳笑开松了口气，以为躲过了的时候，他听到了棱棱一声，一蓝一白两道光闪过，啪的一声，两股力拉在他的脚踝上，他一下向后仰倒跌在了地上，被拖曳着前进。 颠簸中他艰难地抬起头，才看清了是一蓝一白两把剑分别卷在了他的脚踝上。祝青云虚握着剑柄坐在蟹壳上，满是血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尖锐的碎石，崎岖的断层，后背像是要被截断了一样。 “冤枉啊冤枉啊……钦天监冤枉人啊……书生，书生伱记得我吗，我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报答我？” 蓝白双剑卷得更紧了。 破了，脚被割破了。 “嘶……啊啊啊……痛痛痛痛……啊……” 接着是一段不堪入耳的咒骂：“！@#%！@#￥%……” 到最后他没力气了，咧着嘴，嘶着气，眼睛一斜却发现他们跑到了路的尽头。 “没有路了，没有路了。”公二叫。 月光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恰好在前方的绝壁映出了一弯月亮，顿时许许多多的纹从石壁上涌出，争先恐后得挤进了李川的眼眶中，挤得他双眼发酸头昏眼。 一个也看不懂。 但这不妨碍李川判断出：密道开启了。 他立刻说：“有路，旁三继续走。” 旁三选择听从他的命令。 “停啊啊啊啊！”劳笑开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着。 此时距离子时已经很近了，也或者已经到了子时了，若是密道没开的话，以旁三的速度，他们所有人都会撞死。 路口完全开了的时候，会有隐隐的暗纹光圈，绝对不会弄错的。 所以争这么点时间有意思吗？ 为什么不等路口完全开了再进去呢？ 难道，书生已经确定密道开启了？ 劳笑开想要去看书生的时候，突觉身下一空。 刷！ 他们冲过了石壁，冲进了一片暖洋洋的白雾之中，白雾托着他们，慢慢往下沉，隐约间似乎能看到群山的轮廓，如一条连接天地的巨龙，又似乎能看到点点的珠光，仿佛是星辰的倒影。 最终，他们沉入了一片黑沙中。 沙子很松，很软，很暖。天空是青色的，灰色的云层翻滚着，有深红色的光卷在里面，在黑沙上落下一道道长短不一的线谱。 李川扭头问劳笑开：“什么时候会关上？” 他们来时的方向，透过白雾能看到一圈一圈深红色的暗纹明暗不一得闪烁着。 第30章 绝灵地 劳笑开咬住牙齿，不开口。 刷拉！ 祝青云一拉宝剑。 “痛痛痛……放开……痛……一炷香一炷香时间……”劳笑来嘶哑地吼着，“一炷香时间就会关上，三天开一次，子时开启，放开，我全部都说了，放开我！” 祝青云松了手，咣当，宝剑又一次回到剑鞘中。 劳笑开大口喘着粗气，被白雾包围着的小小天地中，充斥着他粗粝的喘气声。 不知过了多久，深红色的光熄灭了。 密道再一次关闭。 李川往后一仰，任黑色的沙子埋在他的身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关节，都散了，松了，只想这样躺着。 公二和旁三窝进锅里，瘫倒。 只有祝青云还站着，她拖着还在渗血的腿绕着沙地走了一圈，空旷的黑沙地上，矗立着七座瘦骨嶙峋的焦黑色怪石。 她在其中一个怪石边上找到了一个包裹，正要打开的时候，劳笑开喊住了她。 他声嘶力竭地吼，“那是我的，是我放在这里的！” 祝青云凝视了他几秒后，放开了包裹。 劳笑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与她对峙着，“现在钦天监这么嚣张了吗？我不过是骗了几个人，骗了点钱财，就要被追杀凌辱到这个地步？到底还有没有公道，有没有王法了？” “霜叶遗徒，人人得而诛之。”祝青云冷然说。 劳笑开听了后，更怒了，“霜叶遗徒是什么东西？” 祝青云说：“你自己知道。” 劳笑开语气中满满的嘲讽：“钦天监惹不起横行的大妖管不住四处作乱的小妖，给平民百姓硬扣罪名指鹿为马的本事，倒是见长了！什么钦天监，我看干脆改名叫做妖怪厕算了！” “你……” 祝青云平素便以钦天监为荣，不容任何人抹黑，劳笑开的污言秽语，直把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劳笑开竟往前又走了几步，傲视她说：“你不如在这里杀死我算了，我劳笑开，死也要死的清清白白，绝不会认伱们钦天监硬扣的罪名！” 李川听了觉得不对劲，刚直起身体，就听到祝青云说：“那我便如你的愿！” 瞬间蓝色的剑光向着劳笑开追去，劳笑开见状，拔腿就跑。 他个高腿长，一迈步就是好远，在这沙地中，带着剑光不停地绕起圈圈来。 李川看着白煮蛋一边咒骂，一边遛剑，转眼间就绕着沙地跑了十来圈，时不时还迎着怪石来个猛回头，或者跑出个之字型，人字型的，显然还挺有余力的。 而飞剑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甚至还会在空中颠簸一下。 李川看出了他的意图——消耗祝青云的力量！ 劳笑开藏身在夹层中时，就大致判断出了李川几人的实力。 祝青云很强，受伤也很重；公二旁三两只小妖，比他最初想的要强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且也受了不轻的伤；至于李川？看着全须全尾的，但瞧他那抡锅砸妖的力气，真就一个文弱书生而已。 虽然李川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估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奇异能力，但他劳笑开也不是吃素的。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保命的手段！ 霍啦。 祝青云便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蓝色的宝剑也掉落了下来，斜插进了沙地里。 李川翻起身，大步走到了祝青云身边，问：“祝姑娘，你怎么了？” 祝青云面如金纸，她说：“这里是绝灵地。” 绝灵地？ 什么意思？ 劳笑开此时也停了下来，他站得远远的，开口解释说：“绝灵地的意思就是，这里没有灵气，没有生机，一丝一毫都没有，现在你举不动剑，杀不了人了吧？” 他就是要趁着祝青云初来乍到的时候，耗光她的所有力气，她伤的如此之重，没有补充的话，熬不过三天的。只要搞定了祝青云，李川和那两只小妖，就不足为虑。 他有一些冒险，但那又如何？干他这行的哪个不是有个三五分把握就出手的？ 祝青云紧抿着嘴，愤恨地看着他。 劳笑开没有停嘴，继续气她说：“你现在感觉到伤势加重，生机流逝了吧？没想到吧，堂堂钦天监的属官，监正的亲传弟子……” 语气非常欠揍。 李川看的明白，这白煮蛋就是故意气祝青云的，目的就是把她气死，和他气虎管事是一个道理。 祝青云，小姑娘，面子薄，气性大，几句话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还是得看他李川啊！ “别说了别说了，别气了别气了，我觉得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李川走到了劳笑开与祝青云的中间。 接着他对公二旁三说：“你们快把锅让给祝姑娘用用，能治一点，是一点。” 祝青云艰难得开口，说：“没有用，锅是聚灵阵，没有灵力，聚灵阵也没办法。” “有灵力有灵力！”公二叫了起来。 “对的对的，有灵力！”旁三附和。 一鸡一蟹跳出了锅，一个抓着一边，就把锅端到了祝青云面前，放下。 公二：“有灵力，真的真的，你试试你试试！” 旁三举着钳子：“我受伤的钳子，已经快好了。” 祝青云半信半疑地将手放进锅里，浓郁的灵力顺着她的指尖流进了身体中，一个呼吸之间，手背上的被虎爪挠出的划痕，就淡了一些。 一锅的灵气虽然不多，聚灵的速度也不快，但这的的确确是灵气，浓郁如仙府的凝气。 难道？ 祝青云心中有了猜测，说：“这个锅，它不是聚灵，而是本身能孕育出灵气。” 祝青云这么说了，李川也松了口气，说：“有用就好，对了，我那还有几枚黄丹，温道长给的，你需要吗？。” “不用，我有。”接着，祝青云从袋中拿出了一个药瓶来，打开倒出几丸药来，吃仰头吞了下去。 很快，她的脸色便红润了一些。 而劳笑开的脸色变了。 他赌的就是祝青云伤势恶化，如果她的伤好了……劳笑开想到自己说过的话，打了个冷战。 沙沙。 劳笑开抬头看到李川踩着沙子向他走来。 第31章 一场误会 李川向劳笑川一拱手，说：“白…劳大夫，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个地方，我最近靠着给乡邻写写字什么的，也攒了一点银子，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就拿给你。” 劳笑川不吃李川这套，他冷着脸说：“李秀才，我救你一命，你却站在那女人那边，我原以为伱是个傲骨铮铮读书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汲汲名利之辈罢了！” 李川没有生气，而是说：“祝姑娘是追查霜叶遗徒而来的，你若有什么线索的话，可以……” “呵！这位祝姑娘，不就是认定我是什么霜叶遗徒了么！”说着，劳笑来拉开一截裤子，脚踝上一片血肉模糊，“你看看，如果是误会的话，能这么下重手吗？” 李川却从劳笑来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妥协的意思来。 于是他问：“劳大夫，你老实和我说，你和霜叶门有牵扯吗？” 劳笑开苦笑：“什么霜叶门青叶门的，我今天才 “是的是的。”李川点头。 这也是他想要尽力往“误会”上引的原因。 他救过他的命，还一路护送他回家，如果当时李川确实有一二十两银子的话，他是真会给的。 劳笑开，不算太坏。 李川继续问：“你真不知道二十年前霜叶门的事？” 劳笑开苦笑得更情真意切了，“二十年前，我才八岁，我能知道什么！” 八岁？ 这就算是霜叶遗徒，那也属于受害者。 劳笑开叹气，“我知道是那对夫妇诬陷我的，是，我的确也是想骗他们的钱，但要不是我，那丈夫当时就死了好么？犯得着给我弄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么？” “我真是想不通啊，我都躲到这里来了，怎么还不放过我？这霜叶门，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钦天监死咬着不放？”劳笑开视线落在了祝青云脸上。 李秀才想做好人是一回事，能不能和谈，还是要看这位钦天监属官的态度。 李川也等待着祝青云的回答。 这几日的相处他知道祝青云正常状态下是很明事理的，但现在她又伤又气的，脾气一上来就不好说了。 祝青云低头数着沙子，久久没有开口。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们现在身处绝灵地，谁都出不去，唯一知道的信息是三天后密道会再次开启，这个信息也是从劳笑开嘴里说出来的，真假未知。 玄水山曾是仙人道场，显然这处绝灵地与仙人有关，说不定有仙人的留手。 而劳笑开是最熟悉这里的人。 至于霜叶遗徒……一切可以等他们离开了这里后再说。 “真的吗？”祝青云开口问。 劳笑开松了口气，情真意切，“当然是真的了，大人，你要不信，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你可以去天虞门请渊火镜嘛，保准把我什么时候出生，喝 渊火镜？ 李川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想了想是温故应提过的，回想起这白煮蛋以前还说他的方子是四神宫来的，这货真知道不少玄门的事。 所以他究竟知不知道霜叶门呢？ 劳笑开觉得祝青云表情有些松动，于是他接着问：“大人，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霜叶遗徒？” 祝青云回答了他：“你熬的药，味道和霜叶门的一种药物一样。” “啊？”劳笑开吃惊地说：“我这不就是普通的补药嘛，吃不坏人，最多也就补过了，浑身燥热流流鼻血啊！他们是生病了，鼻子坏了，闻错了吧？” 祝青云说：“他的夫人并没有生病。” 劳笑开梗住了。 他在沙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语气犹豫，“我的确是在里面加了一味药材，有一点点的致幻作用，不会是那一味药材有问题吧？” “什么药材？”祝青云问。 “是生长在苍梧之野东南角上的一种植物，叫薰华，朝生夕死，当地的人和半妖都喜欢喝这种植物煮的水。我便采摘了许多，晒干了带了回去，熬药时候放一点，那个那个……”劳笑开找了个委婉的描述，“药效就显得特别好。” 薰华。 祝青云没有听过这种植物。她问：“你身上还有吗？” 劳笑开回答：“原本还有一些，不过我从那对夫妇手里逃脱后，一路躲着你们钦天监的人，根本没时间回去拿包裹，估计早已经被店家清了出去吧。” 这就没证据了？ 李川想到了办法：“那等出去了后，祝姑娘你派人去白大夫说的地方走一趟，采些薰华回来，煮煮看味道一不一样就知道了。” 祝青云点头，“好。” 劳笑开斜了李川一眼，白大夫是谁？ 不过他没有问出声，而是往祝青云方向走了几步，坐了下来，说：“那现在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该怎么离开玄水山吧？” “虎管事是黑角大王的亲信，他死了，凶手又凭空消失了，黑角大王一定会仔细调查，矿洞里一定会有人严加看守的，”劳笑开说着目前的情况。 “还有另一个可能，这三天里，黑角大王找到了密道，摸清了密道开启的规律，直接带着小妖们杀进来，那样我们就无处可逃了。” 局势很严峻。 劳笑开问出了重点：“大人，你是否有办法联系钦天监？” 听了劳笑开的问题后，李川与公二旁三精神都是一振。 对啊！ 如果能联系上钦天监，或者能联系上监正，那他们就有救了啊！ 祝青云摇头，说：“无法联系。但我死后，魂灯熄灭，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师傅的眼睛，师傅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呸呸呸！”李川吐了口唾沫，“胡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劳笑开刚听到祝青云无法联系上钦天监的时候，心中一喜，听到后面，却又一惊，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第32章 她的锅 接着劳笑开听到李川问他：“白大夫，你有没有觉得虎管事的行为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 “见到虎管事的时候，祝姑娘是出示了钦天监的令牌，表明了身份，讲明了缘由的。而看虎管事的反应，他也是知道钦天监的。” “对的。” “那照理来说，他至少得先向黑角大王汇报一下吧？就算黑角大王铁了心要造反，那把我们引入玄水山深处再杀，不是更稳妥一些？为何要那么急呢？” “这可能是我的缘故。”劳笑开坦诚。 “你做什么了？”祝青云沉声问。 劳笑开长长叹了口气，“今晚黑角大王不是要宴请石龙大王嘛。你们知道，我在这里窝了不少时间了，混在妖怪里吃喝，还给他们挖了不少矿，但妖怪吃东西可不挑生的熟的，有许多都是直接啃草啃树叶的……所以听到宴请，我就想，宴席上说不定会有人能吃的东西，想去厨房里摸一点，改善改善。” “结果我好不容易混进了准备宴席的小队里，刚发现一块熏好的腊肉，”他说着就咽了口口水，“我也不贪心，拿了肉揣了两个馒头就溜了，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虎管事在杀小妖，然后，然后……然后伱们就知道了。” “杀小妖？”祝青云有些疑惑。 “是杀那些化形化的好的小妖，”劳笑开解释，“这件事在挖矿队里也不算是秘密，只要在这里呆的长一点，就能知道。” “黑角大王特别看重化形能力，前年开始，更是发布了一个规矩，山上的小妖只要能变作人形，不被看做破绽，就不用挖矿了，可以直接做黑角大王的弟子，由黑角大王亲自教导。” “而虎管事呢，一直还是虎头，没法完全化作人形，所以他虽然在黑角大王身边跟了很久，听说黑角大王刚出世的时候他就在了，但现在很多事都不带上他了，就让他管管入门的小妖，矿上的事他都不能全部做主。” “我还听说，黑角大王现在最信任的那位下属，以前是给虎管事梳脚毛的，突然有一天醒来，就学会化形了，去到了黑角大王身边后，特别受重用，学了好的功法，拿到的法宝品阶都比虎管事手里的要好。而且他还特别针对虎管事，两人闹了几次，闹到了黑角大王面前后，黑角大王都偏帮了那个下属，没帮虎管事。” “之后，就再没有会化形的小妖，从这矿洞里走出去了。” 李川听着，想起了他们刚打照面时祝青云说的什么“告知黑角大王”“移交钦天监”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套话，原来就是这些话逼得虎管事兵行险着。 他觉得有些荒谬。 虎管事，居然因为怕自己杀小妖的事被捅到黑角大王那里，而选择和钦天监的属官对上？这…… 那就算他成功把自己这伙人灭口了，钦天监死了个属官，还是监正的亲传弟子，之后钦天监怎么也要来玄水山调查一番，给祝青云报仇的吧？那不还是得死？ 他刚把内心的吐槽说了出来，就听劳笑开幽幽地说：“横竖是个死，说不定他就想把整个玄水山拖下水呢？” “太荒唐了。”李川说。 要没这事，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成为玄水山的贵客，喝着猴儿酒吃着熏肉，等黑角大王亲自把白煮蛋找出来就完事了。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公二尖声尖气的嚷。 “太……太荒唐了！”旁三双钳插进了砂砾里。 “太荒唐了！”劳笑开也很赞同，要没这事，他根本就不会和祝青云面对面撞上，凭他的本事，察觉不对劲了，往深山里一窜，顺着小路一路跑出大姜朝的地界，跑到北崟去。 他就不信钦天监还能追到北崟去！ 他们对视了一眼，意见达成一致——这锅，是祝青云的。 “太荒唐了，为一己之私击杀朝廷官员，野兽到底是野兽！”祝青云出声了，声音闷闷的。 李川与劳笑开往祝青云位置一看，她真把破锅扣头上了。 “祝姑娘，你怎么了？”李川语气焦急。 “无事，我在疗伤。” …… 搞明白了虎管事的逻辑后，李川心思活络了起来，他说：“黑角大王应该是知轻重的吧？” 劳笑开一下听懂了，说：“黑角大王是个雄才大略的，我劳某走南闯北，去到过许多大妖的地界，没有一个地方是像玄水山这样的。我估摸着啊，现在玄水山上大大小小的妖怪加起来有一两万个，吃饭，睡觉，修炼，挖矿……一样一样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就说挖矿这个吧，新进来一个人，编进了小队，老的带新的，很快就知道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哪里去吃饭。” “他们还有个贡献体系，就是挖了多少矿后，就可以学功法了，贡献到了的小妖，那个月的月中会被集中起来，会有一个长老过来，传授他们功法。这个长老是每月都会来的，他们修炼上有什么疑问，后面可以用积分去问长老。” “我有一次不小心进了他们铸币的地方，成品竟已经不输官币了……我怀疑，他们甚至有一个商队，可能里面的人，就是那些会化形的小妖。” 祝青云的声音再次透过铁锅传了出来，“黑角大王图谋不小。” 劳笑开很乐观，他说：“图谋不小也不是坏事，至少他现在不会在明面上与钦天监对着干，对吧？” “说不定三天后密道再次开启的时候，大人您只需对黑角大王表明身份，我们就能一起离开玄水山了，没准还能有小妖开道，一路护送呢。” 李川一边听，一边点头，这可就太好了。 “那我们不是白躲了？”公二发现了亮点。 李川一拍大腿，是啊，要当时和黑角大王说清楚了，他又知道劳笑开在哪，直接拿了人下山，没准现在已经到驿站了，洗个热水澡吃个热饭热菜准备睡觉了。 “嘿，这可不好说，妖怪行事乖张，岂可以常理而论。”劳笑开否定了公二的说法。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地问：“你们知道黑角大王和石龙大王为什么会打起来吗？” “为什么？”李川问。 第33章 腹痛如绞 劳笑开没卖关子，说：“石龙大王是奉龙衮王素寒的密令来的，他想拉着黑角大王一起，要清君侧呢。” 咣当一声，铁锅落在了地上，祝青云站了起来，瞪圆了双眼，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龙衮王素寒是当今陛下胞弟的小儿子。女帝没有子女，因此一直有传言，她会将皇位传给这位龙衮王。 劳笑开说：“当然是真的，这事，我可不敢乱说，我去偷熏肉的时候听到的，正好有两只妖进来讨药酒，她们就是在前面伺候的，一个负责端菜，一个负责斟酒，厨房里的人就问她们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她们就说了，她们还说幸好黑角大王给她们挡了一下，不然当场就要交代了。” 祝青云问：“黑角大王拒绝了？” “应该是吧，他们打了起来，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事没有谈拢。”劳笑开望向了祝青云，“大人，我提供了这个消息，算不算戴罪立功？” 劳笑开心里的算盘打的很精。 在他看来，黑角大王是不会为了虎管事开罪钦天监的，他们多半能安安稳稳的离开玄水山。 离开玄水山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20年前霜叶门的事，他的确知道一些，也有办法把自己完全撇清了出来，但这是牵扯到了仙人。 说不准钦天监嫌调查起来麻烦，直接把他杀了完事。 为了自保，他少不得得牵扯出点别的东西来。 这种消息，钦天监不敢瞒的。 那位女帝吧，不一定在意霜叶门的事，但一定在意她屁股就能多活一阵子，到时候再找个机会开溜！ 祝青云坐了回去，她说：“我会如实向上禀告。” 迟疑了片刻后，她又说：“黑角大王拒绝了龙衮王的拉拢，可见他所谋更大。” 劳笑开附和说：“是的是的，我原本也想把这些日子见到的事，都报给官府的，现在有祝大人带路，自然要方便许多。” 劳笑开说着，余光却瞥见了李川惨白的脸色，他连忙问：“李秀才，你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其余人也向李川看去。 公二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旁三向劳笑开求助，“劳大夫，你快给主人看看。” 李川双手捂住肚子，面色痛苦地说：“我突然有些腹痛，可能是因为刚吃了东西，就剧烈运动导致的。” 劳笑开心中了然，他指了指远处怪石说：“都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到时候沙子一埋，不就是了？” 于是李川弓着腰，踩着沙子就过去了。 到了迷雾最边缘的怪石边上，李川蹲了下来，他脸藏在了怪石的阴影里。 刚才劳笑开提到石龙王的时候，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在了他的头上，照出了被他忽略的事。松下的神经一下绷了起来，头皮炸裂，浑身发麻，腹中翻江倒海仿佛有妖兽在里面踱步，锋利的爪子时不时擦过脏器，要从肚子里刺出来。 为何他能戳瞎牛妖。 为何他那么轻易就能砸死那些小妖。 为何那些小妖的尸体都有些灰败干瘪。 为何公二旁三一鸡一蟹就能拉住虎管事？ …… 在他忽略的阴影里有一根藤蔓。 那根藤蔓从虎管事的身下钻出，虎管事的尸体也呈现出与小妖一样的灰败与干瘪来，接着，它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在密道关闭之前，溜了进来，藏进了黑沙之下。 石龙藤。 石龙大王。 不能被石龙怪发现，他知道他也在这里！ 这是李川找回理智后的 于是在劳笑开询问他的时候，他急智之下只好说自己腹痛，将自己的不对劲掩饰了过去。 公二和旁三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公二说：“劳大夫，等下主人过来，请伱帮他看看，他之前也老是腹痛如绞，说不定有什么隐疾。” 旁三附和：“对对，就算没有病，也开几贴药，调理调理。” 公二：“主人是要考学做官的，身子骨太差怎么行？我听说乡试的时候，许多读书人熬不住，竖着出去抬着出来……” 李川呼了口气。 算了算了，也算间接证明了他确实是腹痛如绞了。 那白煮蛋要是不提龙衮王清君侧什么的，石龙怪没准还会放过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藏在他们之间，躲过黑角王的侦察，等到了安全的地界后，再悄悄离开。 但现在白煮蛋为了自保，说了这个事，那么出去后，石龙怪一定会将他们灭口的。 如果，如果他说谎了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但真不真假不假的其实不重要，难道这些妖王还会陪着你找证据，理逻辑，对薄公堂吗？ 是真的，石龙怪要灭他们的口。 是假的，石龙怪为避免旁生枝叶，还是要灭他们的口。 而且石龙怪一直藏在暗处，到时候他们一行人死了，真不好说钦天监能否找出凶手来，没准最后还是嫁祸到黑角大王头上。 这黑角怪，看来是免不了被钦天监极限一换一了，李川苦中作乐地想，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下。 他知道，石龙怪的事，他谁都不能说。 石龙怪一定在监视着他们。 不说的话，这三天是安全的，毕竟他还指望着靠他们离开玄水山呢。 说了的话，估计立时就团灭了。 他们这几人里，唯一能打的就是祝青云，她全盛状态打个虎管事都费劲，而石龙怪，就算输给了黑角怪，也是上了《大妖集》的大妖。 一道红线晃过，李川视线跟着红光移动，看到石头的缝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长出来。 他凝神去看，就看到岩石的结构在他眼前一层层的剥开，一层层的深入，最后他看到了一个极小的点，是一团灰色的果冻一样的东西，外层较浅接近于透明，越往中间颜色越深，顶端有一条触须，不停晃动着。 这是？ 李川想了想，摸出了只毛笔，试图用笔尖去碰果冻虫的触须，顿时一大片的阴影笼了下去。 嘭。 笔被一股大力弹开，李川没有抓住，落到了地上。 视野中果冻虫缓慢地转了一个圈，身体中间多了五六个小黑点。 这时，红光动了一下，眼前的异象消失了。 李川闭上眼睛又睁开。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第34章 心态 李川扶着怪石站了起来，觉得腿脚有些酸麻，身体也是阵阵虚弱。 他安慰着自己，至少还有三天时间，这里是仙人道场，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法宝武器，他身上还有本《纹经》，多少能挡几下攻击。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还有转机。 他努力调整着心态，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等他在祝青云旁边坐下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不对劲来了。 劳笑开说：“李秀才，这么长时间，你这个身体有点虚啊。” “还行还行。” “我那有个养生的方子，你要不要？” “不敢不敢。” “这次不诳你，不要伱的银子，送给你，怎么样？” “……” “李秀才？” 李川强打起精神：“那行，里面没添加什么不该加的吧？” “不敢了不敢了……” 聊了几句后，众人都累了，于是各自找了个地方歇下。 黑沙很软很暖，李川拿出《纹经》，想要临时抱佛脚学一点，才翻了两页，没准能找到驱动体内金光的方法，但还没找到一个能看懂的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浑身酸疼，脑袋变得特别的重。于是他对着书拜了两拜后，便珍而珍之得再次放回了胸口，睡了过去。 他睡的很不安稳。 饥饿的妖怪从四面八方涌来，尖锐的爪子挠在他的脸上，踹在他的身体上，腥臭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嘶嚎声，尖叫声，咆哮声融成一锅沸腾的毒药，激得耳膜一阵阵鼓荡。 吱吱。 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从野兽的嘶吼声中穿透出来，渐渐的其他声音都消退了。 吱吱。 这声音仿佛是从他的身体中发出的，伴随着窸窸窣窣跑动的声音，在他的骨肉之间钻入钻出了，很近很近，越来越近，李川伸手一抓…… 睁开眼睛……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道道红色的光从他的眼前扫过，滚动在黑沙与白雾之间。 李川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去找这红光是从哪里来的，他找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吱吱。 吱吱吱。 老鼠还在叫。 这破身体，身体差就算了，心理还有问题，吱吱吱吱吱的睡都睡不好。 然后他听到了鼾声，白煮蛋发出来的，显然睡的很熟。 对比之下，李川崩不住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他李川，混是混了点，没做什么好事，但也没想害过人，为什么要让他穿进这个到处是妖魔鬼怪的世界，又为什么让他做什么《纹经》传人，初中课本他都念不通，《纹经》这种东西，也是他李川配看的吗？大姜朝和他有什么关系？黑角王石龙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还要表现得和平常无异……吱吱吱……你特么的不要叫了啊，他就想睡一觉，想过一些正常日子啊！ 狠落了几滴眼泪，喉咙堵塞，胸中一片炽热。 这时李川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声响，夹杂着呻吟声。 石龙怪？ 李川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沙沙沙，有沙子的声音，是石龙怪在沙子 李川有些后悔了起来，他们应该轮流守夜的，怎么就都睡了过去呢，应该让白煮蛋守夜的。 “嘶…呼…” 吸气声，小声的，清柔的女声。 这次他听清了，是祝青云的声音。 李川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到祝青云坐在沙中，手中拿着一条被染成了深红色的布条。刚才的声音便是她在解绷带的时候发出的。 大腿上的伤还在流血。 祝青云放下裙摆，显然是发现了他的动静，于是李川又转回头去。 沙子流动的声音，轻而急促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消失了，大概是重新包扎好了，她不是吃了药了吗？ 胡思乱想之间，李川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李公子。” 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祝青云。 祝青云说：“李公子，是我太过自大了，才让你陷入这种险境里。我这里有一枚师傅赠与我的隐身符，你拿着，等密道再次开启，你就戴着这枚隐身符从原路离开，回去的路虽然难走，但李公子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到家的。” 祝青云意识到了，也许三天后，她也许并不靠身份让黑角怪听令。 李川苦笑。 坏事了。 石龙怪一定在听着呢。 这枚隐身符，他需不需要另说，石龙怪一定想要。 他转过身，看到祝青云手中拿着的一枚淡黄色椭圆形的石头，上面镂刻着一些符文，显然便是她所说的隐身符了。 一看就不是凡物。 祝青云继续说：“就是麻烦公子到家后，抽空去一趟钦天监，和我师傅说一说这里发生的事……你放心，我师傅是明理的人，他不会迁怒你，反而一定会大大补偿你的……” 李川打断了祝青云的话，问：“祝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 祝青云回答：“不太好，但是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没事。” “药没有用吗？” “有用，锅也有用，我头皮的伤已经愈合了。” “头发还能长出来吗？” “应该会的吧？”祝青云声音有些不确定。 李川想着祝青云缺一块头发的模样，太可怕了，他努力把画面从脑海中甩出。 祝青云说：“腿上挖断了经脉，光靠伤药无用，要找医修修复。” 李川不知该怎么接话。 祝青云又把隐身符递给他：“你拿着。” 并且向他解释说：“捏碎就可以了，大约能持续十个时辰，这十个时辰里，除非是仙人，没有人能发现你的踪迹。” 李川知道他再不接隐身符的话茬，就有些可疑了，于是他问：“直接捏吗？” 祝青云说：“输入真元，也有隐身效果，只是效果一般，只能瞒过寻常修士。” 李川明白了，这原本不是一次性法宝。 祝青云她一直可以自保的，她可以逃的，在她与虎管事打斗时落在下风的时候，她也是可以丢下他们直接离开的。 第35章 李大的决心 李川继续问：“这个隐身符的话，它是怎么判断要隐哪些东西的？范围有多大？” 祝青云茫然得看着李川。 李川解释：“就是说，我拿着，然后捏破了，那么我整个人，包括我的衣服鞋子什么的，全都隐身了对吧？” “是的。” “那如果我背着书箱呢？这个书箱也能隐进去吗？” “可以的。” “那把公二旁三藏书箱里呢？” “……” “你看，就当寻常走亲戚，带只鸡带点螃蟹，很正常的吧？” “不能。”祝青云说。 “为什么？” “他们是妖，并且妖是无法使用隐身符的。” 李川大大松了口气，这就好了，他又想了个问题：“所以把人背在身上也不行，是吧？” “对。” “死人呢？” “……” 李川终于拿过隐身符，收进衣袋里。想了下后说：“你的伤，我可以试试吗？”接着语速略快地补充说：“之前旁三壳碎了，也是我补好的，当然也可能没有用……” “你试试吧。”没等李川说完，祝青云直接同意了。 李川从书箱中把针线找了出来，再慢慢走回祝青云身边。 幸好他东西备的足。 他在祝青云年前蹲下，这是进入这里后，他 头发简单拢在了一起，暂时看不出来秃不秃，脸上的血擦过了，但还有些血丝，粘着一些灰尘。 很狼狈。 再没有一丝钦天监属官的傲气。 也许是被李川打量得有些尴尬，祝青云开口说：“李公子，我知道伱是不愿来玄水山的，是我硬逼着你来的，到了现在的境地，青云也无脸请公子宽恕，所以……等密道开启，请公子一定不要犹豫，捏碎隐身符，赶紧离开，莫要停留。” 李川摆摆手说：“祝姑娘，我是个成年人了，如果我真的完全不想来，我撒泼打滚就是不来，祝姑娘你也不能将我架上山，既然我决定来了，那我同意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准备好了面对这些风险。” “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能走我肯定走，一定会把祝姑娘的话，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带给你师傅的。但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呢，说不准黑角大王是个知轻重的，恭恭敬敬就把我们送下山了。” 没有答案的问题已经注定没有答案了，而他想要活着，他现在必须也只能专注在活着这件事上。 充斥在他胸腔中的惶恐与不安退潮了，他的心静了下来。 她不仅是最能打的，还是唯一可靠的，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逃命的人。 就凭这点，他也不该怨恨她。 他抬眼看到祝青云圆圆的眼睛，清澈如圆月。 李川移开眼睛，低下头，对祝青云说：“我需要一些光，最好光能照在伤口上。” “好。”祝青云很干脆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我必须要看到伤口。”李川说。 祝青云看着他，然后往下一躺，伸手把锅往头上一罩，说：“李公子，你自便吧。” 李川看了一会儿罩在祝青云头上的锅。 锅底很黑，叶子很绿，水润清透，仿佛刚刚摘下来一般。 接着他的目光移动到了她的腿上，重新包上的绷带的边缘又渗出了血。 定了定神，解开绷带，伤口完全暴露了出来，一道深渊撕裂着纯白的大地，猩红的血液与污浊的脓水如火焰翻腾在裂痕里。 李川眼前的画面慢慢变了，就如他猜测的那般，这红光能够帮助他快速进入这种玄奥的拼图状态。 狰狞的伤口在他的眼前分解成不同的图案，画面越走越深，从皮肤肌肉到骨骼再到更深处的经脉，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铺开了，他可以任意取用，随着他的性子黏贴，扭转，拼接，直到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他也确实是如此做的。 他感觉到也许他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图案所代表与呈现的意义，反正他可以轻易的去破坏这些图案，也可以拼成另外的样子，他只要把其中最简单的规律找出来一样，甚至这规律也是他自己决定的，一点一横接着一横又一点，他心中隐约有着这样的信念——他的决定就是对的。 李川拈起了针。 细线穿过了针眼。 将碎开的点缝起来，将断开的横重新连在一起。 红光下针头如鬼魅般在白腻的皮肤上穿梭着，刺破脓血，挑开伤口，拨动骨肉。 峡谷在颤抖，如一只喘息的小兽，手指安抚着它，细线随着针头肆意地游荡，将经脉补正，让骨血归位，紧紧缝起了肌肉与皮肤，就如星星被漆黑的夜空拢合，火闪烁。 最后一针了。 手指在缝好的伤口中拂过，微弱的光泽从在他指尖泛出，伤口愈合了，细线粉色的疤痕间交错着，如一朵娇艳开放的朵。 最后，李川打了个结，咬断了线。 “好了。”他说。 祝青云没有回应他，只看得到胸口因呼吸微微起伏着，呼吸声很稳，也许是睡着了吧，顶着一个锅睡觉，不知道明天醒来会不会脖子疼。 李川想着收好了针线，站了起来，揉了揉酸麻的脖子，又仰起头去看云层中的红光。 祝青云没有睡着。 铁锅挡住了光，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李川是她带进来的，她必须将他平安带出这里。劳笑开与霜叶门的关系必须弄清楚，素寒勾结大妖的消息，必须传回去。 她有那么多必须要做的事，她不能死在这里。 大腿上的伤好了，原本过不去的灵力流动了起来。她现在要闭上眼睛，借着铁锅里的灵气，尽可能的恢复力量。 祝青云闭上了眼睛。 李川却没有再睡，他不想再听吱吱声了，他踩着沙子往刚才他蹲过的怪石方向走去，直觉告诉他，他得去弄清楚那果冻一样的虫子是什么。 他走到怪石前面，仔细打量。 怪石很高，大约有二三十丈，表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边缘平整圆滑，不像是自然生成的，越往上洞就越多，大如水缸小如针孔，像是一双双空洞诡异的眼睛，看着远处的白雾。 第36章 天上的声音 李川找到他之前所看到的那条缝隙，此时红光没有落在上面，他便专注的研究起这条缝隙来。缝隙像是被什么东西撑出来的，两边褶皱不平，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凸起，而缝隙中间则有许多切口，参差不平。看完后，李川望了一眼天空，在心中数着数。 三，二，一…… 红光晕在了缝隙上。 缝隙的的结构再一次展开，他又一次看到了深处的那个小点，不，不是一个小点了，是三个小点，都带着一条触须，但只有一个果冻虫身上有五六个黑点，估计它就是那 果冻虫触须时不时会碰在一起，每碰一下，就会拉出一条细丝，细丝晃荡着，黏连在一起，从透明逐渐变深，一条触须从最中间伸了出来。 四条触须碰触着，拉出了一条条细丝。 小点越来越多，渐渐在岩石表面形成了一块霉菌一样的瘢痕。 李川觉得眼睛有些疼，他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异象消失了，只剩下黑沙白雾红光构成的世界。 不远处，公二窝在沙洞里睡得正香，头埋胸口，鸡冠偶尔抖一下，旁三则躲在了公二的翅膀下，缩成了一个小团。 白煮蛋翻了个身，不多时，又打起呼噜来。 祝青云躺着，一动不动，依然是刚才的姿势…… 李川突然一凛，他看到铁锅边缘多了一片叶子，是石龙王，石龙王就在锅里！李川控制着他的视线，慢慢移回到了面前的怪石上。 石龙王在借着铁锅疗伤，李川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能惊动他。 李川靠着怪石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他的确也是累了，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片通红，红得发痛，他下意识往边上一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道红得发亮的光从云层间透出，穿过了怪石，在上面灼烧着。 壮丽而沉默的烧着。 只有李川一个人看到了这一幕。 怪石被烧得又薄又脆，最后变成黑色的细沙，簌簌落下。 有两三块比较大，其中一块落在了李川的身边，李川看清了上面的长长短短的刻痕，那种特殊的被灼烧出来的纹路。 祝青云带来的那些石头，原来是这么来的！ 李川深呼吸了好几下，他往祝青云方向扫了一眼，露在锅边的叶子消失了，不知是离开了，还是依然在锅里。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来。 有另一条路存在。 祝青云说过，她要去的地方是主峰后边的一处小山谷，显然与这里不是一个地方。 所以有另一条路，通往小山谷的路。 如果他们找到这条路，也许就能避开黑角大王离开玄水山了，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该如何摆脱石龙王呢，以及白煮蛋到底知不知道有别的路呢？ 李川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劳笑开。 睡得这么香，应该是有依仗的。 红光熄灭了，李川看向怪石，心中又是一紧，那洞的位置刚好是刚才他发现果冻虫的位置，难道……难道是那诡异的果冻虫引来了红光？ 李川坐着往后挪了一些，想要躲开红光。只是红光无处不在，一道一道在这片白雾笼罩的绝灵地滚过，不放过一寸地面。 难道，难道这红光是在检测是否有果冻虫？ 只有一只两只的时候，红光觉察不到，于是放了过去，但当到达一定数量的时候，红光就能觉察到了，于是轰的一击过去。 李川觉得他找到了真相。 白煮蛋知道这件事吗？估计不知道，不然他不会把东西都放怪石边上。 但他们进来到现在，最多也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能让果冻虫的数量从一到被红光感知，这个速度来说，白煮蛋不应该不知道红光会穿透怪石的事。 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 想着，李川又往劳笑开放东西的怪石那里看了一眼，也许另一条路就在那边。他运足目力往白雾里看去，红光无法透过白雾，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能帮他迅速进入奇异状态的红光究竟是什么？ 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一躺。 吱。 又是老鼠叫声。 “别叫了别叫了，等回家了，给你专门整个米缸……” 吱吱吱。 “再搞罐子油，行不？” 吱吱吱。 李川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感觉到这一次，吱吱声不是从他身体里发出的，而是从他上面传来的。 在天上？ 他腾的一下又站了起来，仰着头，看青黑的天空与翻滚的云层。 吱吱……吱…… 的确是上面传来的！ 怎么去上面呢？ 飞上去？他不会飞，祝姑娘也许会飞，公二也会，但飞不了那么高。 走上去？没有台阶……等等李川转身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红光穿不透白雾，但随着一道道红光的滚过，凝神看久了，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同来。 来时的路，红光扫过的时候，红光的边缘会变得有些弯曲。 弯曲的弧度非常微小。 这一瞬间也很短暂。 以至于李川有些分不清，这些弯曲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存在。 接着，他就沿着绝灵地的边缘慢慢走，一边走一边看。 脚踩在沙子上，踩出了沙沙声，沙沙声中混着吱吱声，除此之外，绝灵地中一片静寂。 石龙王在做什么？ 李川突然想到，接着他努力把这个问题摒出了脑海，专注在寻找弯曲的红光上。现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红光，他的心中只能去想红光。 他一圈一圈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也不知道数过多少道红光。 最终他停了下来。 还有有两块地方，红光扫过的时候都有极轻微的变形，一处靠近白煮蛋放行李的怪石，也许就是另一条路所在的位置；另一处就在他现在站立位置的右手边。 也许是没到密道开启的时候，来时的地方和推测中的另一条路这两个地方，李川用笔伸进去试探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是这里不同。 一股力在拉住了笔。 吱吱吱。 声音愈发的清晰了。 第37章 古镜 老鼠的叫声，从天上，从白雾中，从四面八方，从他的脑子里，身体里……像有无数根针同一时间扎进了身体。 李川眼前一黑，身体朝前一跌，然后他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他双手双脚乱抓乱踢，想抓个依仗，但什么都没抓到，空落落的，除了雾气什么都没有。 但又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他颠簸向前。 这股力量拉扯着他，扭动着他，身体晃动头发散乱，衣服被吹得哗哗作响。 最后—— 这股力量将他的身体猛得一板，即刻一股灼辣的热流从胃朝上涌，李川一张嘴，酸臭的液体喷了出来，一直吐到肚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又干呕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这一恍然才发现，他已经趴在了地上。 地上不再是单调的黑沙，而是淡黄色的地砖，镂刻着古朴的纹，他的呕吐物就盖在上面，慢慢往边上渗，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抬起头，云雾缭绕中，一座巍峨壮美的宫殿静静得矗立在前方。 在宫殿的上方，有一个漩涡，漩涡中有一道宝剑模样的红云，红云内部电光闪烁，洒下一道道红光。 原来绝灵地里的红光来自这里。 李川抬手擦了擦嘴，勉力直起身体来，转身回望来路，这一次他看到了路。 由白玉铺成的台阶一直往下，穿过白雾，隐隐约约能望见前方的怪石。 顺着台阶走，就能回去了。 接着，李川再次面向了宫殿。 思索了片刻后，他抬腿向宫殿方向走去。 宫殿太大了，看着很近，走却要有许久。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篆体古字，有许多已经模糊斑驳不了辨认了。 借着原身的记忆，李川还是拼凑出了大概的意思来。 大致是此间的主人发现此地孕育灵宝，于是在这里定居了一段时间，帮助灵宝出世。 碑文越到后边越是模糊，所以灵宝何时出世，是否出世之类的，还有此间主人姓什名谁都依然不知。 看完碑文，他又抬头望了眼宫殿，随意住住都要建这么大的房子，仙人就是仙人。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李川又停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一丝恶臭萦绕在鼻尖。 进入此地后，他就觉得一直闻到一股臭味，开始他以为是他呕吐物的味道，但走了这么远了，还是时不时能闻到，应该就是此处某地散发出来的。 寻找了片刻后，什么都没发现。于是继续前行，一路走到大门前。 殿门大开着。 大门表面也如石碑一样斑驳衰败。 跨过半烂的门槛，进入主殿。主殿里空荡荡的，一件家具都没有，墙上也是斑驳一片。 李川抬起头，一吓，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张巨大的人脸浮在穹顶上，探出半个身体，垂目看着他。 救， 救命！ 双手双脚并用一连退到门口，再被门槛绊了一跤，慌得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余光瞥了一眼，没动。 没动？ 李川凝神细看，发现那人的皮肤也斑驳不堪，遍布着细密的裂痕。 原来只是一座神像。 神态庄严肃穆，左手持，右手……李川顺着右手的位置往地上看去，果然发现了碎掉的右手碎片，还能分辨的出一些手指，手掌的形状。 咦？ 李川往前走了几步，蹲下，伸手把地上的碎片往外拨了拨，就看到 镜子灰蒙蒙的，拿了起来在手中翻看。 直径约有八寸，背面镂刻着龟、龙、凤、虎的图案，又有八种纹饰环绕在镜边。 李川把《纹经》拿出来翻了翻，虽然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图案，但也能看出书上的纹饰与镜子上的出自同源。 这把古镜，估计便是原本是神像拿在右手中的。 该怎么用呢？ 他无缘仙路，半点真元都没有。滴血的话，要是被认主了怎么办？ 于是他对着镜子说：“古镜，古镜，黑角大王在哪里？” 话音刚落，手心一烫。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紧跟着大脑一阵眩晕，刺耳嘈杂的声音刮着他的耳膜，还有吱吱声混在这声音中，接着一个声音渐渐占了主流，清晰了起来。 “大王，进洞里的小妖里，有一只鹅妖还活着。” “他说胡管事让他们抓奸细，然后矿洞里出一个人类女子，自称是钦天监的属官，说是来捉拿案犯的，虎管事和那个女人打起来了，他就跟在其他小妖后面往前冲，也不知怎么就飞着飞着身边就没妖了。” “他上山刚满一周，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钦天监？”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此时李川终于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他看到古镜镜面上有两个人。 一个白面书生。 另一个穿银色甲胄，戴红色披风，威风凛凛。 白面书生说：“对，钦天监的属官。从她的年龄样貌来看，我觉得她可能就是宫无光的关门弟子祝青云。” 看来那书生是谋士一样的角色，而穿银甲的就是黑角大王了。 “她是来捉人的？捉什么人？”黑角大王问。 “不知，鹅妖说没听清。” “虎管事又要抓什么奸细？” “不知。”书生大约觉得连说两个不知，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他补充说：“大王，我已经安排了三班人在出事的矿洞附近巡逻，并额外派了一个精英小队，把里面每一寸地方都摸过来。” “还派了鹰妖小队，监视整座山脉。” “我估计不出三五日，就能把那些人的藏身之地找出来。” 书生偷偷观察黑角大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他故作深沉地说：“大王，我觉得这事不简单，钦天监的人来这里，一定另有目的。” 果然，这话引起了黑角大王的注意力，他问：“什么目的？” 书生说：“钦天监办案，什么时候不能办，为什么昨天不来，明天不来，偏偏今天石龙大王来了，他们就来了？这也太巧了吧？” “什么意思？” 书生说：“我觉得钦天监和素寒是一伙儿的！” 第38章 地摊谋士 停顿了一下后，白面书生补充说：“我检查过矿洞里的尸体，所有小妖的尸体，包括虎管事，在死前都被吸了气血，显然是石龙王在利用他们的血肉疗伤。” “所以钦天监的人出现，是假借捉拿案犯之名，要悄悄带着重伤的石龙王离开，虎管事也许便是看破了这点，才导致命丧黄泉。” “你是说钦天监支持素寒做皇帝？”黑角大王问。 书生颔首，“是的。大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今日拒绝了素寒的拉拢，钦天监也许会借此对我们发难！” “官府会来玄水山剿妖？” “我很担心，大王，玄水山能有如今的基业，可不能轻易被毁去了。” 李川听了有些想笑，这白面书生也太会联想了，说得有模有样的，是个地摊文学家的好胚子。 突然他扫见了黑角大王眼中露出了一丝凶光，接着他就听到黑角大王问那白面书生：“那按先生的见解，我们应该怎样做才好呢？” 白面书生犹自不觉说：“我觉得我们不该那么果断拒绝素寒的拉拢。” “你是说，我要听那条藤的话？” “不是不是，是素寒，不是石龙王。等我们找到钦天监的人，我们可以说，我们原是想要与素寒合作的，只是石龙王提的条件太苛刻了。” “我们不和石龙王谈，直接和素寒谈。凭着玄水山的铜矿与精兵，素寒最低也该承诺给大王一块封地。” 白面书生越说越起劲，“到时候素寒要是成事了，我们就要朝丙郡做封地，要素寒成不了，这段时间我们也能借着素寒在朝廷里的关系，打探一些……” 白面书生话没说完，一股大力就把他抓了到了半空中…… “大王，大王……”书生双手双脚乱摆着。 黑角大王双手一扯，就把他扯成了两半，拿在手中大嚼了起来。 血挂在脸上，肉在牙齿缝隙里上上下下。 李川下意识伸手去挡。 咣当。 古镜跌到了地上。 李川这才意识到，黑角大王不在这里。幸好幸好。拍拍胸口，吓死了吓死我了！ 黑角大王好吃人，公二旁三诚不欺我也！ 略略定神后，李川将黑角大王与白面书生的对话在心里又过了一遍。 这一次他发现了，黑角大王每次开口都是反问，一边试探白面书生是怎么想的，一边将自己的想法隐在心里。 从白面书生的言语来看，他在玄水山的地位实在不低，甚至能指挥什么精英小队，但一个回答不合黑角大王的心意，就被吃了。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 李川突然理解了虎管事的行为。 这黑角大王也太喜怒无常了。 白面书生只是稍作提议，就被吃了；虎管事是明确违反了黑角大王定下的规矩，被发现后，肯定也逃不过一死。 那不如拼死一搏，就算事后迎来钦天监的报复，拉着大家一起死，也热闹一点。 李川叹息了一声，白面书生的话，也不知道黑角大王信了多少。 按照他的安排，三天后他们从密道原路出去的话，绝对会碰上黑角大王的人。 有鹰妖高空巡逻，就算他们从另一条路出去，也难保不被发现。 如果黑角大王信了书生说的话，钦天监与素寒是一伙的，估计就会找准机会把他们杀了。要命的是，石龙王真的藏身在他们之间。被黑角大王发现了，就严严实实的坐实了他们是一伙的！ 镜子此时又恢复成了灰蒙蒙的样子。 李川伸手去拿，再快碰到的时候，像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黑角大王满嘴血肉吃人的恶象晃过脑海，心中一阵恶寒，一时间实在不敢再去看镜子。 横竖躲不过一个死字。 那死的为什么不能是黑角大王与石龙大王呢？ 死的应该是他们。 只要他们都死了，他就安全了，他就能回云桥乡，躺自己的破屋里，蹭邻居家的饭食，要刘婆子再来说亲，他一定不会拒了。 死的应该是他们。 李川定了定神，站了起来，往别处走去。 巨大的空荡荡的宫殿里，远远近近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房间都空着，有些还看得出原本的功用，墙壁布满了裂纹，一切都腐竹衰败得厉害。 宫殿后面似乎是一处园，也可能是药园，也都凋零了，只剩下几棵巨大的枯树。 飘着若有似无的恶臭。 静的可怕……吱吱声似乎也很久没有听到了。 把整座宫殿都逛了一遍后，李川回到了主殿，弯下腰把古镜捡了起来，回头又望了一眼神像后，他走出了宫殿，沿着来路，走到了白玉台阶上，一步步往下。 最后一步了。 再有一步，就能离开这里了。 他跨出了白雾，恰好对上了祝青云望过来的眼睛。 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与焦急，显然她已经寻了他很久了。 见到李川，祝青云松了口气。 “祝姑娘，你醒了？”李川率先开口。 “伱不见的时候，我就醒了，你去哪里了？” “我离开了多久？” “两个时辰。” 李川走到祝青云面前，拿出一块带着纹的碎石来。 祝青云见到后问：“你在哪儿找到的？” 李川回答：“刚才有一道红光，打在怪石上，烧出了一个洞，就有这样的碎石落下来，其他都变成了黑砂。于是我在四周找寻了一番，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倒了白雾中。” “接着，我到了另一个地方，里面有一座宫殿……”李川仔仔细细得把他在宫殿里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了祝青云，并且把古镜拿出来给她看。 隐去了白面书生与黑角大王的一些对话，只说了书生的布置安排，以及被黑角大王吃了的事。 祝青云接过古镜，仔细打量后说：“这是一件法宝，你既然能使用，说明你与它有缘，你好好收着它吧。” 李川应了下来。 接着祝青云又让李川带她去受红光灼烧的怪石边，仔细将怪石摸了一遍后，又走到劳笑开放包裹的那块怪石边，同样仔细查探了一番。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还有另一条路。 第39章 千百年前的剑意 李川与祝青云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往劳笑开的位置看去。 躺着，似乎还在睡。 祝青云说：“我要进去一趟。” “你身体怎么样了？”李川的视线扫过她的腿上的伤口处。 “无碍了。” “过去的时候很难受，会很颠。” “没关系。” “你们要去哪里？” 是劳笑开的声音。 李川转过头，看到劳笑开拍着身上的沙子站了起来。 果然没有睡。 李川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发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个宫殿，现在我和祝姑娘打算再进去查探一番，说不定那里还有别的路，你是在这儿还是和我们一起进去？” 劳笑开很犹豫。 他早就醒了，一直听着他们说话。 他们要都去探查新地方的话，他就好跑路了。 但李川刚才的话又透露出来，黑角大王出动了精英小队，到处布置了鹰妖巡逻。要是真的话，他一出去就会被抓住了，他没有祝青云的身份，落到黑角大王手里，多半直接杀了喂狗。 只能一起去了。 没等劳笑开回答，公二与旁三率先出声。 公二：“带上我们，带上我们。” 庞三：“大哥，坐我壳子上，就不会颠了。” 劳笑开也说：“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能用的。” …… 三人二妖走进了绝灵地上方的空间里。 李川照旧坐蟹壳上，祝青云与劳笑开在一边走路。 祝青云一看到那片宝剑形状的红云，脸色就是骇然，铿锵一声，一蓝一白两柄剑都出鞘了。 看到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李川问：“这宝剑云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云，”祝青云的声音都绷紧了，“那是一道剑意！” 说着她目光微凝，迟疑道：“剑身的边缘已经模糊，剑意在不断消散，这不是现在的剑意……” “这是什么时候的剑意？”李川问。 “几百年，甚至也有可能是几千年前。” 李川抬头仰望着那道高悬在上空的红色剑意，在几百几千年里它一直在这里，瞄准着下方绝灵地中的怪石。 不禁思绪翻腾。 那果冻虫到底是什么？ 怪石又到底是什么？要藏在秘境里，用绝灵地困住它，再要用剑意打击它。 而这道剑意又为什么能帮他轻易进入玄妙的状态？ 李川平复下心情，问：“这剑意是谁留下的？” “仙人，剑意凝结千百年而不散，这等威势，只可能是仙人。走！”祝青云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走到石碑的时候，一行人再次停了下来，读石碑上的字。 李川又开口问：“石碑上提到的灵宝是什么？是宝物吗？” 祝青云回答：“天地孕育出的灵物，有可能是法宝，也有可能是生灵，不管是哪一种，既然被仙人如此看中，一定非同小可。” “可惜后面的字看不清，不知道灵宝是否出世了。”李川说。 突然，李川蹲了下来，眉头紧锁，仔细看着石碑底端的某一处，不停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着。 公二：“大哥，伱又腹痛了吗？” 旁三：“劳大夫，快给大哥看看……” “……” “你发现了什么？”祝青云问。 “好像有一行小字，隐在一个纹饰中。” “上面写着什么？”劳笑开问。 “写着……一万道剑气锻炼后，灵宝将会出世，同时秘境封印会全部解除。” 李川的语气很笃定。 祝青云与劳笑开听了还来不及细想，公二旁三已经嚷了起来。 公二尖声尖气：“秘境封印还未解除，宝贝还在，宝贝还在！” 旁三闷声闷气附和：“我们守在此地，说不定就能守得灵宝！” 公二追问李川：“大哥，上面有写是什么灵宝吗？” 李川回答：“没有，但是有一句话说，灵宝出世，得之者将得天下。” 公二听了，激动得两只鸡脚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转圈，“一定是法宝，得了它就能天下无敌的法宝，我要得了它，我就能当妖王，我要踏破玄水山，直上天庭！” 旁三用钳子推了推公二，说：“灵宝出世，肯定是大哥先拿。” 公二鸡冠乱颤：“对对对，是大哥的大哥的，到时候大哥做天庭之主，我做昴日大帝，三弟做鳌足大帝……” 祝青云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了公二沉声说：“先留得性命，再谈其他吧！” 李川抱起公二，坐回蟹壳上，说：“走吧，前面还有宫殿呢，我的古镜就是在宫殿里得了的，也许还有别的宝物。” 公二旁三满眼期待：“好的，大哥。” 于是众人捺下心思，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宫殿前。 祝青云率先踏进主殿，由于李川与她说过神像的事，她一进门就抬起头，看到了浮在穹顶下栩栩如生的神像。 这是…… “天苏！”祝青云失神道：“这是古仙天苏的神像！” 天苏？ 创《纹经》的古仙天苏？ 李川心中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祝青云却恍然大悟，对李川说：“怪不得你能看到石碑上隐藏的文字。天苏创《纹经》，而你是《纹经》传人。” 李川知道他此时该对着天苏神像磕个头，拜几拜，认个师傅，最好能心声直达天苏耳中，仙人亲自出手，将他们救出绝境。 但不知为何，他不愿意这么做。 他感觉到鸡脖子扭了扭，公二似乎又要发表暴论了，他一把捏住公鸡嘴巴，公二挣了下，蔫了下去。 三人二妖先把主殿里仔仔细细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后，又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似乎天苏在离开时，把所有东西甚至于一草一木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宫殿，一把古镜，还有一道剑意。 最后他们回到主殿，坐下休息。 比起之前的白雾黑沙地而言，这里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不用时时刻刻沐浴红光。 也许是因为期待太高收获为零的缘故，所有人都不想开口说话。 主殿中静的可怕。 李川揉了揉腿，走了太多的路，小腿都开始打颤了。舒服了一些后，他开口问：“祝姑娘，这里有灵气吗？” 第40章 腐烂的味道 “还是没有。”祝青云摇头。 “也不知道现在劈了多少道剑气了……”李川叹息，说：“如果不剩多少道的话，说不定我们能等到天苏来取灵宝的时候，那样就不用担心了。” “三古七仙都已遁世。”祝青云一盆凉水扑了下来。 劳笑开也说：“我之前在意锻打怪石，显然间隔是比较久的。” 守不到灵宝出世了？公二旁三泄了气，不再出声。 宫殿又静了下来，李川强压下烦杂的思绪，继续开口，问：“你们有闻到一股臭味吗？” “什么臭味？”祝青云问。 “霉味，腐烂的味道，还有一点腥臭味，”李川竭力描述着，“好像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闻言，其余二人二妖都吸气细嗅，但皆表示没有闻到臭味。 公二担忧说：“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鼻子坏掉了？” 旁三又对劳笑开说：“劳大夫，还请你帮大哥看看。” 劳笑开却回答的很妙，说：“李公子是天苏传人，那他就是此地的小主人了，所以他才能闻到我们闻不到的味道，说不定，这臭味里就藏着什么秘密。” 李川觉得他似乎在暗示什么，但他没有接劳笑开的话，反而他问祝青云：“古仙天苏是什么样的人？我之前只知道有天庭，有财神爷灶王爷阎王爷土地神这些神仙，有道家佛门，其他就不清楚了。” 祝青云解释说：“财神爷灶王爷这些都是昊天大帝掌管的天庭里的神仙。昊天大帝也是七位真仙之一。” “真仙？” “三古七真，三位上古仙人，七位真仙，天道之下最强的存在了。天苏便是三古之一” 李川问：“古仙的意思是说他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吗？” “是的，”祝青云肯定了李川的猜测，“七位真仙，是在这一纪中成就真仙之位的仙人，而三位古仙，他们的历史更为悠久，有说他们在天地初成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不过三古七真，都已经遁世很久了。”祝青云抬头，凝视着摇摇欲坠的神像，“以天苏之能，此地既然曾是他的道场，又有他的神像在此处，再如何也不该衰败至此。” 李川听了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感觉，但是他说：“是不是因为这是绝灵地的缘故？” 祝青云没有回答。 劳笑开又出声了，说：“这里原本是天苏的住所，他留下剑意锻炼灵宝，自己却暂时离开了，所以我推测啊，这里会变成绝灵地也是天苏的布置，他自然能够隔绝神像与自身的联系。” 推测得非常合情合理。 祝青云却唱反调说：“此地不宜久待，等密道开启后，我们尽快离开。” 大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愈发得沉闷与压抑。 李川在心中把他的盘算又过了一遍，他站了起身，说：“我出去找找看臭味的源头。” 祝青云也站了起来，“我陪伱去。” 于是李川嘱咐公二旁三守着主殿，接着便和祝青云离开了。 公二旁三很会守人。 大公鸡昂首挺胸，鸡眼盯在劳笑开身上，大螃蟹举着钳子，随时能来一钳子。 劳笑开说：“公兄弟，旁兄弟，你们别这样，我不会跑的。” 他是真的不敢跑，不敢独自面对黑角大王！ 公二旁三不为所动。 劳笑开说了几句，见两小妖还是这样，便也放弃不说话，闭目养神了。 李川与祝青云走出大殿，沿着回廊走出二三十步后，李川便停了下来。 “找到了？”祝青云问。 李川摇摇头，找了个台阶坐下来，“臭味是真的，不过……” 他拿出古镜说：“我想再试试这面镜子。” 祝青云看着古镜，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用的？” 李川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后说：“古镜古镜，黑角大王在哪里。” 没有反应。 李川有点尴尬，纠结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熟悉的手心一烫，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最后镜面上出现了黑角大王的身影。 这一次画面不在屋里，而是在一片树林里，黑角大王露出了真身，一个浑身黝黑的犀牛怪在一片空地上，用爪子刨坑。 很快，它便刨出了一个半丈深坑，走到一边，用角挑起一具尸体，放在坑里。 那是一头大老虎。 是虎管事的身体！ 黑角大王把坑填了，并用脚把泥土踩严实了，接着又变回了银甲红披风的人样，站在一边低头沉思着。 在李川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黑角大王出声了。 “虎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川正想再看下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接着他听到有人在喊他。” “李公子？李公子？！” 有几根柔软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痛痛痛……什么东西钻了进入，在他的骨缝里钻来钻去，很快手指松开了，疼痛也消失了，可他还是睁不开眼，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接着他又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药丸，苦苦苦…… “好苦啊！” 说完后，李川睁开眼睛，才发现他终于又能控制身体了，然后就看到祝青云又焦急又担忧得看着他。 看到他醒来，祝青云松了口气，“李公子，你吓死我了。” “我怎么了？”李川问。 祝青云说：“你被抽走了生机。这古镜可能是仙人法宝，你体内毫无真元，想要使用，只能透支生机寿数。” 李川一吓，古镜又落在了地上。 祝青云说：“我刚才想用真元救你，但真元进入你的身体后，一下就散开了，给你吃的是归根丹，只能短暂的激发血气，”她的语气有些飘，带着些愧疚，“等离开这里后，你多吃点好的补补，以后这镜子……还是尽量不要用了。” 李川连连点头，“不用了不用了。” 听祝青云这么一说，他觉得身体一下更虚弱了，四肢都又酸又涩。 第41章 压榨 祝青云又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李川反问，“你没看到吗？” 祝青云摇头，“我看到的镜子一直是灰蒙蒙的。” 李川听了略微安心。 这样就算之前石龙大王跟着他进了这里，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李川把他在镜子中看到的东西，和祝青云说了一遍，接着他说出了他的担忧：“祝姑娘，我能够感觉到，黑角大王很在意虎管事之死，他叫他虎哥。” 祝青云说：“妖是我杀的，他若有意见，冲着我来即可。”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可也砸了一铁锅过去呢，”说完后，李川自己干笑了一下，随即语气低落了下来，“之前黑角大王身边的书生，看他行事做派是很受重用的，结果一言不对，就被吃了。” “妖怪，真是没法讲道理。”李川突然抱怨了起来。 祝青云立刻赞同，“的确是如此。就算他们能化成人形，穿人类的衣服，吃人类的饭食，甚至读书习字，但妖就是妖，总有一天会暴露野兽的本性。” 这是她一直以来对妖怪的看法。 于是李川顺着她的话，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并把问题抛给了她，“所以等我们出去，我很担心黑角大王会因为虎管事之死，一时悲愤攻心，也不管什么钦天监了，也不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了，就想把我们杀了给虎管事报仇怎么办？” 祝青云以为李川是害怕，再次柔声劝说：“伱记着一出去就捏破隐身符，不要停留，速速离开玄水山。” “那你怎么办呢？”李川问。 祝青云说：“我不会硬上的，我会与黑角大王说明利害，但若他还要纠扯不清的话，那就只能做过一场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他是一头犀牛精，犀牛天生就脾气暴躁，只喜欢横冲直撞，本性就是如此，指望着他能辨是非明利害，太难了。”李川忧心忡忡。 祝青云听李川如此贬低黑角大王，倒忍不住为黑角大王说了句话，“他能成为一方妖王，和普通妖怪到底还是不同的。” 李川又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杀了虎管事。” 听到李川来来回回地又提虎管事，祝青云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些烦闷。 她也不想杀虎管事，当时是虎管事不讲道理先动手的，她要是不还手的话，他们都已经死了。 但她又不能反驳李川，因为李川是她带上玄水山的，而她现在却无法保证全须全尾的把他带下山去。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李川又开始唧唧歪歪了：“而且，我一个书生，怎么走出玄水山呢？” 他一项项地说着。 “隐身符是能隐身，但隐身了，我踩过的草叶会不会弯折？走过的泥地会不会留下脚印？” 祝青云反驳，“不会的。这道隐身符能隐下所有痕迹，并且在隐身状态时，不会被毒烟毒雾侵扰。” “就算如此，就我这身子，吹不得淋不了雨的，刚又损耗了那么多生气，可能还没走出玄水山我就病倒了，上次被公二旁三绑的时候，我就淋浴生病了，幸好遇上了白大夫，这次公二旁三也不在身边，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有妖怪追我，又能苟活多久呢？” “要是运气好吧，我逃出了玄水山，可是我又怎么去京城呢？祝姑娘，不怕你笑话，把我全部的家当都卖了，都不够雇马车去京城呢，只能走着去，走上好几个月终于到了京城，找到了钦天监，我一介白身，一来就说要见监正，保不准就被扔出去了呢。” “不会，你报我的名字，师傅一定会见你的。”祝青云终于可以反驳了。 李川有气无力：“祝姑娘，这枚隐身符你还是拿回去吧，你快快的回钦天监，将这里的事禀明监正，要你们来的快点，说不定我身体还能留下什么点来，没被全部吃掉……” 祝青云愈发烦躁，忍不住大声说：“不要说了！” 喊完后她才意识到她失态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压下了杂乱的思绪，然后她向李川道歉说：“李公子，我不是……” “我知道，”李川反倒平静了下来，他说：“祝姑娘，现在你拿着隐身符离开是最好的。” “你听我说，你得把素寒勾结妖王的事传回去。我在云桥乡生活了二十余年，虽然清贫，偶尔会听到一些妖怪作怪的事，总也有和尚道士或者官府的人出来解决的，最多也就是拖的久一点罢了，总得来说还是很平静的。” 李川把“扩大法”用得淋漓尽致，危言耸听：“可要真要如白大夫说的，素寒靠妖怪的帮助做成了皇帝，给妖怪封了王，那可就不只是朝廷不作为的问题了，只封一个妖王还好，要是封了十几个，妖王封地里的百姓，可不都成了妖怪的口粮？到时候可见的有无数人会成为妖怪的腹中餐，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以至于天下大乱。” “如果我逃了，就算我成了，顺利上了京城，见了你师傅，把消息告诉他，那估计也是三五个月后的事了，而且我带去的消息，你师傅肯定不会一下全信吧？总要调查一下我的身份开路吧？这一耽误，得耽误多少事？” “你回去就不同了，你师傅一定信你的。” 祝青云思索了片刻后，说：“我无法这么做。” 她做不到扔下李川，独自逃命。 李川说：“祝大人，你是钦天监的属官，我一条命，与百万条百姓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的。” 祝青云神色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依然没说出口。 于是李川又加了一句，“我李某是贪生怕死，但是能活着谁想死呢，但……在家国大义上，李某还是分得……” “李公子，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祝青云站了起来，神色严肃，仿若下定了决心般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带下玄水山的。” “你有办法对付黑角大王？”李川问。 第42章 祖师爷 祝青云表情有些不确定，“我想起一些和黑角大王来历有关的事。” “他是什么来历？哪个仙人的坐骑吗？” “他原是三百年前，前朝金戟将军的坐骑，金戟将军血战而亡后，他守着尸体，悲号三日而绝，恰逢忘形散人路过，感念他忠主之义，为他招魂还阳，并收他为弟子。”祝青云说出了黑角怪的来历。 “师傅和我们提过一句，黑角怪在占山为王前，曾化作人形，混在一个商队里进了京城，他试图潜入钦天监的时候，被师傅发现，打了回去，他想要来偷金戟将军的遗物” 李川有些明白黑角大王为什么不愿意与素寒勾结了。 他是前朝的犀牛精。 而不论是今上，还是衮龙王，都是姜朝的皇族。 是仇人。 李川觉得更难了：“他既然是如此出身，那恐怕他对我们就更不善了。” 你师傅还打伤过他，仇上加仇了。 祝青云说：“金戟将军的武器，现在依然在钦天监的仓库里。我会和他说，如果他能协助我们捉拿重大案犯霜叶遗徒，就有可能将这件武器奖赏给他。金戟虽然珍贵，但比起百万条性命来说，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威逼不行，那就利诱。 可以的。 接着祝青云想到了什么一番，叮嘱李川说：“李公子，我觉得此地有些不祥，灵宝什么的，你还是不要太在意了。还有劳笑开，这人有些不对，他说的话，不要相信。” 李川点头称是，“我明白的。” 此时，廊柱上的一条藤叶往上爬了一些。 祝青云站起身，“走，去看看臭味是从哪里传来的。” 李川是诓她的，自然找不到臭源在哪里。他们绕着宫殿走了半圈，便回到了主殿。 看到他们回来，公二拍着翅膀跑上去，“大哥，找到臭源了吗？” 李川摇摇头，立时坐了下来，“没有，找不到。” 公二说：“劳大夫刚才说，天苏是他祖师爷，他想帮着找臭源哩。” 祖师爷？ 哪门子的祖师爷？ 李川与祝青云的视线同时落在劳笑开身上。 “真的是祖师爷！”劳笑开一点都不心虚，“五百年前古仙天苏曾用神侠这个名字游历人间，现在在沁水潭那里还有神侠庙呢，当时他看到路上有个汉子在哭，便去问他怎么了，那汉子说他父亲得了绝症，为了治病，已经耗尽家财了。” “神侠便让他带他去看他父亲，说可以救他父亲，但要他的命去换，那汉子听了，于是用刀抹了脖子。神侠感念那汉子孝顺之情，救活了他，并留下一枚仙丹，老父亲吃了后，立时百病祛除，头发转黑。其他人才知道，这是遇上真神仙了，于是为他立庙宇，塑金身，百年来香火不绝。” “我们这门，都是拜神侠的，他可不是我们这门的祖师爷？”劳笑开凑近李川，“李兄弟，要不要我和你再去找一找？伱是天苏徒弟，我是天苏信徒，我们这组合，保不准能找出些什么来？” 李川估计他有话要和他说，于是果断拒绝：“不了不了，还是别再节外生枝了，等密道开启，我们就出去。” “也是，早点出去也好，我想那黑角大王，也是能分得清利害的。”劳笑开顺着说。 他们又歇了一会儿后，便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顺着白雾中的玉阶往下，回到了黑沙地里。 一道道红光如线谱滚在黑沙与怪石上。 他莫名打了个冷战，浑身汗毛倒竖，他回过头，看到白雾中上上下下浮动着一个巨大的人影，左手持，右手拿镜，衣袂缓缓飘动，在不停得接近着他们。 天苏的神像。 “李兄，你来看！”劳笑开喊他。 李川回过头，看到劳笑开站在一块怪石边对他招手，“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李川定了定神，又往人影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人影消失了，只有深深浅浅的白雾亘古不变地包围着这块黑沙地。 于是他朝着劳笑开的方向走去。 这块怪石便是劳笑开之前放包裹的地方。 李川到了后，劳笑开指着怪石的一个地方说：“李兄，你看这里。” 他点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刻痕。 “你发现什么了？”李川直接问。 “之前我放包裹的时候，我怕记混了，还在这个怪石上做了一个标记，就是这里，”他指着刻痕说，“我划的时候，划的有这么深，”他用拇指与食指比了一下，“现在刻痕变淡了。” 怪石难道能自我修复？ 难道它也是活的？ 这处仙人道场真是处处诡异。李川蹲下身，借着红光滚来的时候，去看刻痕的位置，他顺利得进入了状态，怪石的结构在他面前层层的打开，这次他看得很深很深，看到有这怪石是由由一个个甬道构成的，甬道的内部凹凸不平一环连着一环，不像是岩石的结构，反而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肌理。 这怪石，难道是某种生物？它……有可能还活着，所以刻痕才会变淡。 李川强捺住情绪，继续往里看。 终于他在其中的一环上，看到有一个果冻一样的虫子软趴趴得趴在那里，身上有五个小黑点 李川控制不住身体一抖。 难道这只没有触须的果冻虫，就是他之前发现的那只？ 那可怕的剑意居然并没有杀死它？ 劳笑开察觉到了李川的不对劲，问：“李兄，你发现了什么吗？” 李川垂眼掩饰住了眼中的惊恐，说：“我可能知道出来目前有多少道剑意已经落下了。” “真的吗？”劳笑开惊喜道：“我说李兄与这灵宝有缘嘛！” 李川笑了笑，说：“就算知道也没有用，不知道剑意落下的间隔是多久，而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 劳笑开问：“还有多少道？” “三道。” “那岂不是近日灵宝就要出世了？” “仙人手笔，十年百年才劈一道，也不是没可能，算了算了……”李川说完后，往祝青云方向走去，走近后，祝青云睁开眼睛，显然也一直在听着他们的交谈。 第43章 虫影 李川向祝青云借剑：“你的剑可以借我一下吗？” 祝青云没有问理由，而是问：“你要哪把？” 李川说：“我要去切几片石头下来，你觉得哪把合适？” 祝青云抽出两把剑，放在李川面前，“这两把剑，白色的名云空、蓝色的名曳影。公子要切石头，还是曳影更合适一些。” 李川弯腰拿起蓝色的剑，剑身极薄，带着淡淡的烟影。 祝青云问：“要我帮伱切吗？” 李川说：“不用，我自己来即可。” 李川拿着剑走到怪石边，他先用剑尖在怪石上划了一下，果然是宝剑，他轻轻一划，就切下了一块怪石。 接着他借着红光，把每一座怪石都仔细看了一遍。他现在确认，没有别的果冻虫，只有那一只。也许一直都是那一只，原初的果冻虫。 李川看准了位置，一下把那只果冻虫连着石头切了下来。 他把石头拿在手里，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果冻虫不见了。 去哪了？ 李川把眼前的怪石看了一遍，没有，不在这里。他走向下一座怪石，没有，再下一座，还是没有，再一座…… 在这里。 带着五个点的果冻虫，身体似乎缩小了一些，趴在了另一个甬道中。 它是怎么逃到这里的？ 李川有些疑惑。 李川又切了一次，然后又在另一座怪石里找到了它，又缩得更小一些了。 它是感觉到危险，就转移躲开？ 那切大点有没有用呢？ 他屏气凝神慢慢切了了一大块，切到一半的时候，好像碰到什么阻碍一般，剑往后弹了一下，恰好割破了他的大拇指。 李川查看了一下伤口，伤口不深，就落了两滴血，一滴沁入了怪石，一滴他自己舔掉了。 他谨慎得先把那块谪了血的地方切了下来，接着继续认真切了块大的。 切完后，一看，果冻虫又不见了。 看来切大也没用。 李川绕着黑沙地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寻找着虫子。 是切的还不够大，还是果冻虫太敏锐了？ 找了两圈后，李川突然发现，果冻虫不见了。 虫呢？ 板着脸，不让慌张的情绪露出来，又仔仔细细得把每座怪石都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有。 跑到沙子里去了？这可麻烦了，就算有红光加成，他也没办法一粒沙子一粒沙子的去看啊。 李川有些气馁。 走了几步，突然他停住了脚，会不会在切下来的石头里？ 李川不抱希望地把切下来的石头一块块拿出来，借着红光仔细看着。 没有。 这块没有。 这块也没有。 这块……之前好像上面没有，不对，怎么有这么多只？五只了！五根触角扭在一起，拉出了一根一根黏腻的丝线， 要命！ 李川当机立决把所有碎石都往怪石上一放，快速后退。 劳笑开一直关注着他，一下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先跟着后退了几步，再问：“李兄，你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 李川还未开口，就看到一道灼热如巨浪般的红光，伸展着翅膀，降临而来。 红光包裹住了那些碎石，灼烧出滋滋的声音，黑沙簌簌落下。 碎石全部烧成砂砾后，红光才消失。 扑通，扑通。 两块拳头大小的青灰色石头从怪石上剥落下来，陷入黑沙中。 李川大口喘着粗气。 远处，公二与旁三两只小妖瑟瑟发抖地缩在祝青云身后，白剑牢牢护着他们。 公二不敢睁眼，问：“三弟，三弟，结束了吗？” 旁三用钳子遮着眼睛，听到公二的问后，钳子张开了点缝隙，眼睛小心翼翼往外扭，说：“结束了。” 公二松了口气，睁开鸡眼，伸着鸡头去看，还用翅膀拍着胸脯，“吓死鸡了吓死鸡了，仙人的剑意太可怕了。” 祝青云收回白剑，仰头看云层中的红光，她感受到了这道威力无俦的剑意中的杀意，这杀意锋利凛然，绝对不是用来锻造灵宝的。 衰败的仙宫，杀意凛凛的剑意，这片封印地充盈着诡异与不祥。 被吓的张口结舌跌坐在地上的劳笑开也找回了声音，他抖着腿站起来，埋怨：“李兄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李川没有理他。 劳笑开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怪石前，去看新烧出的洞来，“这烧的很不均匀啊，现在是不是就剩两道剑气了？” 李川依然没有理会，他心中思索着。果冻虫出现的那块碎石，是那块沾了他血的碎石。原本从一只到六只，可能要好几天，现瞬间一下子增殖出了这么多，说和他的血没关系，他是不信的。 太过巧合了。 李川觉得有些不对，他又往白雾望去，仿佛有许多鬼脸漂浮在其中，用空洞洞的眼睛盯着他们，不停的变幻形状、 他移开视线，稳住心神，站起身，又绕着这七座怪石走了几圈，又切了几块石头下来，还把针找出来戳戳划划了一会儿，不过这一次，没有剑气下来了。 李川略微失望地发了会儿呆，走回祝青云面前，把曳影还给了她。 眼睛有点，估计是用眼过度了。 祝青云接过剑，试探问：“你找到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李川摇摇头，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开始解释说：“我原本以为这七座怪石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纹饰图案，但有些地方不太对的上，我就想修整一下，说不定修整好了，就能……就能找到别的路，直接出去了。” “却没想到会引发剑气打击，而且这次与之前不同，之前那次很安静，就嗖一下，烧了个洞就结束了，这一次动静太大了，我都被吓到了，后来我觉得还差一点就好了，再修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心悸胆战心惊，我感觉到可能是仙人在警告我吧，让我不要再乱搞了。” “看来我们都不是有缘人。”李川说。 “怪不得！”劳笑开恍然大悟，“我就说之前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啊！” 李川斜了他一眼，果然他之前没睡着。 第44章 暂离 劳笑开毫不在意，继续猜测说：“那这道剑气，算不算锻炼灵宝呢？洞也烧出来了，不能说不算吧？声势这么大的话，说不定能算一道半？李兄弟，你要不要再试试？” 这时公二一嘴啄在李川裤上，把他又往外拉了点，“大哥大哥，不要管灵宝了，不要听这个江湖骗子的话，我们远点远点，三弟，赶紧过来，远点！” 劳笑开：…… 旁三连忙也伸出钳子，拉住李川，“大哥，二哥说的对，我们远一点远一点，性命要紧！” 一人两妖，划出了老远。 祝青云跟着往后退了几步，她再次叮嘱李川说：“许多重宝出世，都会引得各方势力争夺，得了宝贝的，并不一定就能守住宝贝，甚至会因此赔上性命。” 李川明白祝青云的好意，他分辩了一句：“我明白的，我只是想试试《纹经》上的图案对不对。” 祝青云没有与他争辩，说：“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等密道开启，我们就离开。” 劳笑开还想说什么，但看看躲得远远的二人二妖，想着自己案犯的身份，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拿起了自己的包裹，背在了身上，接着环视了四周一圈，接着滴溜溜的也躲祝青云身后去了。 有些遗憾，就只剩两道剑气了啊！ …… 子时。 李川一行三人二妖守在密道前，等待着密道再一次开启。 时间一到，李川便看到白雾的另一边亮起的暗红色的纹。 “走！”祝青云率先一步踏入白雾中，劳笑开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李川，有些犹豫，这时候一把蓝色的剑从雾气中穿了过来，指着他的头。 意思很明确：不走，就死。 劳笑开认命，低头跨了进去。 等劳笑开进去后，李川一扯旁三的触须，旁三带着他与公二横爬而去。 进入白雾后，熟悉的温暖的云托着他们往前。 李川忍不住扭过头，去看绝灵地，却什么也看不到了，没有永不停息滚动的红光，也没有漂浮在雾气中的神像。 他嗅了嗅鼻子，臭味，那股臭味又出现了。 试图要去找寻的时候，云散去了，他们已经站在暗门前，只要穿过最后一层雾气，他们就能回到暗道，回到矿洞中。 李川努力往外看着。 不远处有黑影在动来动去，可能又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妖怪，幸而公大旁三在玄水山上没呆几日，不然今后再见时，没准就是满身手指的公鸡和人脸螃蟹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此时祝青云已经一步跨了出去。 嗡…… 一直指着劳笑开被剑振动着，劳笑开无奈，快步跟了出去。 咬牙，一狠心，李川也拍了拍蟹壳，“我们走吧。” 旁三立刻横爬进了暗道中。 李川感觉眼前一片火红，他用手遮着眼睛，适应了许久，才发现那是火光。 暗道里变得很亮，石壁上每隔约一丈，就挂着一把火炬，将整个矿洞照得通明。 而那黑影，则是两只如小牛犊般大小的狗妖，毛色漆黑如墨，双眼炯炯有神，见到他们出来，立时就低吠着围了上去，从不同方向绕着他们走，一边警戒，一边在嗅着什么，时不时发出低沉嘶哑的吼声。 扑碌碌。 李川抬起头，看到几只山雀向外飞了出去，似乎是要出去传递消息。 余光似乎还看到了一些扭动的阴影，凝神看去，看到暗道的边缘上扭动着许多的蛇，吐着蛇信，在他们脚边扭来扭去，只要他们一动，立时就咬他们的脚。 至少这次的妖怪，都是用本体出现的，没那么丑，李川一边苦中作乐的想，一边向祝青云看去。 祝青云面色沉静，眼睛看向远方，似乎在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她现在的模样是有些狼狈的，头发胡乱的扎在一起，看的出有一块地方秃了，衣衫上都是泥灰，鞋子边缘冒了线头。甚至脸颊上都是黑一块灰一块的。 但她的眼神很亮，带着坚韧与不屈，依然保持着一个钦天监属官面对妖怪时倨傲的姿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山雀飞了回来，它降落到他们面前，口出人言：“黑角大王要见你们，随我来。” 两只狗妖立时让开了道路，蛇妖也散开了。 李川明显感觉到，身下的螃蟹的腿抖了几下。 他们跟在山雀身后往前走，走出暗道，走进了矿洞里。 矿洞里也很亮，连绵不绝的火炬驱散了阴影与死角，每隔几步便有穿着整齐，拿着武器的妖怪守着。 三天前的时候，这里绝没有这么多火把。 李川坐在蟹壳上，仰头观察着环境，他看到许多山雀立在上方的矿壁上，排出了几排，一双双小圆眼紧紧的盯着他们，却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心中明悟，这些布置，估计是冲着石龙怪来的。门口的那两只狗估计也是。 走到开阔处后，山雀停了下来。 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接着，他们听到了刷刷刷整齐的脚步声，不多时，两列妖怪走了进来。它们都如守卫妖怪一般，人形，穿着整齐，拿武器。 它们变幻的人形，虽然多多少少还有些小破绽，但已然是非常的齐整了，去村里集市上买点东西，打听打听消息，是不会被看破的。 这些也许就是那白面书生说的精英队？ 两列妖怪进入矿洞后迅速站定，全程井然有序，除了脚步声外，没有发出别的声音。 换班挖矿，贡献兑换，培养精英……这一套套制度都让李川心惊，不知是黑角大王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背后有什么人，但又有一些安心，能做出这些布置来，说明黑角大王应该是一个有理智的大妖。 不至于见面就砰砰砰的打。 这时李川又想起白面书生被撕了大嚼的画面，打了个冷战，收回了刚才的判断。 咚，哒哒，咚咚。 脚步声响起，其中还混着木头敲在地上的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45章 黑角大王 一个穿银甲，着红色披风的高大男人，从远处走来，肌肉贲张，步伐坚定。一排排火炬的光晃动在他的脸上和衣甲上，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他的身后，一只大白鹅，还有一个老人。 大白鹅走路摇摇晃晃，表情带着与气氛不合的紧张与茫然，偶尔还自己绊自己一脚 老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腰，长长的白胡子，老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走路的速度却并不慢。 矿洞里更安静了。 黑角大王似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川眼前一下又晃过了，被血喷了满面的脸，从胡须上滴落的血珠，牙齿撕咬出的肉条…… 可怕的画面不停在李川脑中闪过，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只好张开嘴，努力吸进更多的空气来缓解压力。 不怕不怕，大点的犀牛而已，山那么大的犀牛…… 更害怕了。 黑角大王最后在距离他们一丈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比白煮蛋还要高些，并且更加的魁梧健硕，一举一动都带着宛若实质的压迫力。 他俯视着他们问：“你们为何要杀我的虎管事？” 只有祝青云毫不畏惧地与黑角大王对视，她的态度甚至愈发倨傲，“我奉钦天监监正之名，追缉要犯，一路追至玄水山，中途遇上虎管事，我表明身份，请求虎管事协助我一起捉拿案犯时，他却向我动手，要我性命，我为自保只能将他杀死。” 李川又看到了黑角大王眼中露出了和撕人前一模一样的凶光。心中正道不好的时候，祝青云再次开口了，语气平缓，“这位案犯是霜叶遗徒，干系重大，黑角大王若愿意协助本官，将案犯捉拿归案，钦天监将给与重奖，可去万华堂里任取一件法宝武器。”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黑角大王眼中的凶光沉了下去，他沉声问：“万华堂？” 将军的武器就在万华堂 祝青云说：“没错。” “你说的可是真的？” 祝青云神态高傲，不容辩驳，“当然。” 李川知道，这时候该他出声了，该他给黑角大王递个台阶了，他一步跳下了蟹壳，扭了下脚，努力站直，然后大声说：“黑角大王，请你为我做主啊！” 黑角大王一时有些茫然，接着李川一长段话就下来了。 他指着公二旁三说：“黑角大王，伱看到这两只小妖了吗，他们一个是 李川把与玄水山相关的细节说的明明白白的，黑角大王渐渐越听越认真。 “却没想到，只因擅长变幻人形，就被虎管事杀害！” 变幻人形？ 黑角大王听到这个词后，心中一动，他终于问：“那你是谁？” 李川抓住了他的眼神变化，说：“我是他们的大哥！他们觉醒了灵智后，我不忍他们成日里只能与普通牲畜为伍，便为他们四下打听，知道玄水山最公平，最有前途，就送他们来玄水山，原本指望着他们学成归来后，可以用法术种地搞搞养殖什么的，可是谁知道就差一点，他们就回不来了！” 李川喘着，换了口气说：“至于证据，他们就是证据，大王若不信，去七队十六队问问就知道了。” 黑角大王视线在公二旁三身上来回打量，他又问：“你们擅长幻化人形？” 公二旁三被黑角大王的视线一扫，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听到问话，公二勉力抬起头结结巴巴的回答：“不不，是三……三弟……会，会会……幻化……人形。” 旁三就更不行了，两根钳子八个蟹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斜趴在那里，根本说不出话来。 李川安慰旁三说：“三弟，你变个人形给黑角大王看看，不要急，就和平常一样变就行了。” 旁三点点眼睛，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它变了几次，都没有丝毫变化。” 公二急得在一边打转，鸡脚啪嗒啪嗒踩着。 李川把公二抱在怀里，捏住他的嘴，对旁三说：“变个手，变个脚出来也行，能变即可，变成什么样不重要。” 黑角大王却全程一直没有说话，而是耐心地等着。 过了最初的慌乱后，旁三终于找回了感觉，在 就是两只手还是钳子样。 又努力了一下，行了。 手脚齐全，五官都在位置上，黑角大王心中评价，是个可用的。 李大松了口气，放下了公二。 公二松了口气，一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突又想起来危机还没过去，立时竖了起来，还偷偷用嘴整理着鸡毛。 李川稳了稳心神，又说：“大王，之前矿洞倒塌，三弟为了救人，暴露了幻化人形的能力，被虎管事杀害，这些事都是一查即知的。” 黑角大王隐隐记得前阵子的确听到汇报，矿洞一处崩塌了，似乎的确提到有个会变化的妖，好像脚多不太会走路，摔下了山，他当时还有点可惜呢。 所以就是这只螃蟹精？ 又对上了。 黑角大王对李川说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你是为了给他们伸冤来的？”黑角大王正视着李川。 李川深吸一口气，把恐惧都压了下去，他大声说：“我是来为他们找个公道的，我的兄弟差点被虎妖欺辱死，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视而不见？” 声音大了，就听不出抖了。 黑角大王上下打量着李川，想着他的来路。不像是修士，看打扮有点像读书人，气质却又不太。 黑角大王问：“你的意思是，虎管事是你杀的？” “虎管事是自杀的。”李川说。 说完这句后，李川反而镇定了下来。 这个回答一下激怒了黑角大王，他眼中凶光毕露，声如洪钟，“你胡说什么？” 李川迎着怒火说：“我只是想问虎管事要一个公道，要一些赔偿。谁知他见了我们却只想灭口，当时祝大人为了救我的性命，表明了身份，好言阻拦，但虎管事疯了，竟还想灭祝大人的口。” 他有理有据，“在大姜朝境内，冲钦天监的属官动手，这不是想自杀么？” 第46章 两个条件 黑角大王觉得有些不舒服，却一时找不出反驳话，同时李川透露出的信息，又让他不得不在意。 眼前的螃蟹精，幻化的速度虽然慢，但的确是完整的人形，这是事实。 按照他立下的规矩，螃蟹精会安排到他身边做事，这也是事实。 他们是否在挖过矿，一查即知。 虎哥是否因私心杀小妖， 黑角大王开口问李川的：“你叫什么名字？” “李川。” “你是这附近的人？” “我是云桥乡人。”李川没有隐瞒。 “你是读书人？” “勉强认得几个字吧。” 黑角大王点点头，说：“伱说的事，我会派人调查的，如果你有一句话是假的，那么……” “我有证据！”这时一直缩在后面的劳笑开也出声了。 呱呱！ 一直有些懵懂的大白鹅突然拍起了翅膀说：“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奸细，他就是那个奸细！” 在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劳笑开身上。 “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证据？”黑角大王的目光落在了劳笑开身上。 被黑角大王一盯，劳笑开刷的一身冷汗冒了出来，他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是冤枉的，不是，祝大人说我是霜叶遗徒，但我是冤枉的……对了，证据证据……” 他慌乱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回了理智，说：“我是个大夫……为了逃脱追捕，藏身在玄水山上，跟着挖矿吃饭，但这几日的饭食，不是生肉就是啃草，我吃的实在不行了，就想去厨房里找点东西吃，于是就看到了虎管事在杀一头小妖。” 接着，劳笑开说出了时间与地点，“就在厨房后面不远处的巨石旁边，杀的是一只猴妖，当时我因为害怕，露了行迹，被虎管事一路追杀，说我是奸细。所以现在那里，可能还留有证据，大王可以派人去查探。” 黑角大王想着劳笑开的话，觉得这事一件件的都对上了。 这时一个狗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汪汪汪。 紧接着另一只也叫了起来。 嘭！ 一道黑光窜过，摆在地上的书箱被撞倒了，东西落了一地。 一片绿意盎然的叶子露了出来，黑角大王的眼神凝在了上面，不，不是那藤妖的叶子。 但两只狗都窜了上去，一边咬住，一边用脚爪扒着。 叼出来一只破锅，一只粘了片叶子的破锅。 叶子好像是用来补锅的。 黑角大王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样样看过去，吃剩的饼，半罐猪油，刀铲，衣服，伞，几支笔……居然还有针线？ 李川明白，这大黑狗估计是嗅到了什么，毕竟石龙怪在绝灵地里时，经常偷偷窝里面疗伤。 现在也能确定了，石龙怪没有跟着出来。 心中一松，他走到破锅边上，把锅捡了起来，检查了一下，问：“黑角大王，我这破锅又怎么惹你们了？” 黑角大王没有回答。 李川又开口了，他把话题转了回去，“如果证明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黑角大王会给赔偿吗？” “你要什么赔偿？”黑角大王又接了李川的话。 李川说：“医药费，我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旁三性命拉回来，这笔钱，玄水山得出。心理创伤费，我二弟三弟，才踏上修行之路，就碰上了这等祸事，当然需要好好治疗心理创伤，否则今后道心不稳心魔丛生怎么办？” 公二的头从李川身后戳了出来，他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已经不怕黑角大王了，“对对对，要赔偿要赔偿，我三弟原是大帝之资……” 李川伸手一抓鸡脖，将公二扭到身后。 旁三松了口气，蓬一下，又变回了原型，半个蟹壳都红了，他主动爬到李川身后去。 黑角大王思索了一番后，说：“我会去查，如果的确如你所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川说：“好，希望大王不要查太久了。” “不会太久的。”黑角大王说着往暗道方向看去。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些脚步声从里面传出，一只豹一跃而来，口中衔着片叶子，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化作了人形，向黑角大王汇报说：“没找到石龙王，但找到了一片叶子，估计是躲在里面什么地方了。我让其余人继续在里面寻找，我先出来汇报一下里面的情况。” 原来他们出来的同时，黑角大王便派人进去了，他和颜悦色听他们说话，只是在等豹妖的结果。 黑角大王开口，让豹妖继续往下说？ 豹妖便把秘境里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只说了黑沙白雾，没提到宫殿，估计是还没找到入口。 黑角大王听完后，沉思了片刻，对祝青云说：“祝大人，我今日要杀石龙王，你若能助我杀他，你杀我属下的事便一笔勾销。事了后，我会派人护送你回京城，到时你将将军的金戟交给我属下带回便可。” 祝青云问：“你要我怎么助你？” 黑角大王说：“石龙王就在秘境里，我要秘境的详细信息。” 祝青云说：“里面是绝灵地，石龙王重伤未愈，大王在这里守着，时不时派人进去搜寻，总能找到他的，何须我相助？” 黑角大王听了后，脸色不变，语气平静地说：“谁能助我杀石龙王，我就帮谁离开玄水山。” 李川看到劳笑开正要开口，他立刻抢先说：“我能带大王找到石龙怪。” “你？”黑角大王抬高了语调。 李川说：“我是《纹经》传人，秘境曾是天苏的住所，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怎么进入仙宫。” “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黑角大王问。 “ “可。”黑角大王应了下来。 李川松了口气，说：“今日暗道已经关闭，要等三日后……” “不必。” 黑角大王说完后抽出佩刀，一股凌冽如寒风的气息卷面而来，他大步走进暗道，妖怪们纷纷让开了位置。 一刀向前劈砍而去。无数的冰飞舞，石壁上冰霜凝结后再裂开，雾气从裂开的冰缝中漏了出来。 关闭的门被硬生生得劈开了。 第47章 喝酒误事 李川往里看去，雾气被劈开后里面是一片空洞洞的黑暗，边缘在不停蠕动收缩，试图恢复原状。 他正在思索该怎么过去的时候，黑角大王身边的佝偻老头走到了洞边，他伏下身体，手掌压在地上，接着就看到一些枝叶从他的五指上快速地伸长，没入黑暗，一条桃枝编成的桥快速成型。 老头恭敬道：“大王，可以走了。” 黑角大王扫视了一番，点了豹，黑狗，青蛇三只妖怪说：“你们与我一同进去，”说完后，又点李川，祝青云，劳笑开三人说：“你们先进。” 祝青云冷着脸，率先走了进去。 李川快步跟上，跨进去的时候，他感觉到洞口已然缩小了不少。 桃枝做成的路很窄，走起来跟踩独木桥似的，一晃一晃的。 公二和旁三正要跟上去的时候，黑角大王拦住了他们，说：“陶公，你留在此地，把虎管事的事调查清楚了。” 伏在地上的陶公点头说：“是。” 等劳笑开也走进去后，黑角大王大步踏了进去，豹黑狗青蛇依次而入。 走了大约百来步后，四周又出现了白雾，而脚下的桃枝消失了。 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再一次地砸进了黑沙地中。 这时黑洞已经缩小至只有脸盆大小了。陶公感觉到他们都已经到达另一端后，咳嗽了两声，黑洞快速收缩，最后快要吞噬桃枝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陶公留下了一根手指后，站了起来。 …… 豹妖，狗妖从李川身边窜过，他们在黑沙地里飞快地跑动着，时不时会停下来扒一扒沙子，然后咬出了一具具尸体。 很快，9具妖怪的尸体排列在了李川的面前。 这些尸体都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毛。 豹妖向黑角大王汇报说：“大王，之前留在这里的妖，全部都死了。” “石龙王。”黑角大王淡漠地说：“是他干的，他吸食了他们的血肉。”接着他问狗妖：“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狗妖立刻说：“不在。我已经把这里探查了一遍了。” 于是黑角大王对李川说：“那想必他就在伱说的仙宫中了。” 见黑角大王向他看来，李川立刻白雾的一处指了指，“穿过这里，就能到达仙宫了。” “带路。”黑角大王说。 “是。” 接着李川便低头带路，果断跨入白雾，感受着熟悉的颠簸与撕扯感，正打算闭眼装死的时候，一切突然静止了下来，接着他就听到白煮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李兄，李兄，你别动，你听我讲，等下我帮你得灵宝，你帮我离开，如何？” “你怎么帮我？”李川问。 “我有一种药材，燃烧之后闻到的人会产生幻觉，等他们都产生幻觉后，我们拿了灵宝就走。我现在和你说话，就是因为我有一件法宝，等你得手了，我用这件法宝带你出去。”劳笑开说。 “你是霜叶门人？”李川意识到了。 “不是，真不是，这个太复杂了，你就说干不干吧。” “你既有法宝在手，你为什么不走？” “我一直被盯着，没法使用。” “那我也产生幻觉了怎么办？” “你我都是普通人，燃香对我们没用。” “那我二弟三弟呢？我可不能抛下他们。” “敲醒了就行，时间不多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李川说：“你把燃香给我。” “行。” 李川感觉到什么东西，塞进了他手心里。 接着，他感觉到他的腰一折，摔在了地上，睁开眼，再次看到了那幢巍峨的仙宫。 豹妖，狗妖，蛇妖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窜去，寻找着石龙王的痕迹，黑角大王则往仙宫方向走去，他看了石碑上的字，又在绕着仙宫内外走了一圈，走回到主殿外的时候，豹妖狗妖和蛇妖也已经回来了。 依旧是豹妖开口汇报说：“有石龙王的气息，但是无法确认他的位置，这里太大了，而且此地是绝灵地，无法用神念探查。” 黑角大王让他们先在一边巡逻，然后他问李川，“你要修的天苏象，就是这一座吗？” 李川回答：“就是这一座。” 黑角大王又问：“你自称是天苏弟子，那除了仙宫的位置外，你肯定还知道什么吧？” 李川双腿一抖，说：“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大王了。” “你既不能为我找出石龙怪，那要你何……” 李川一下想到了那被撕了的白面书生，于是黑角大王用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把话说了出来，“我能找出石龙怪，”说着，他拿出了古镜说：“大王，这个法宝可以找到石龙怪。” 说着，李川拿起古镜，正打算开始念他的魔镜大咒语的时候，祝青云出声了，她说：“我来吧。” 说着，她拿出了罗盘，托在手中，微微闭眼，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罗盘的指针亮了，指着一个方向。 “在 黑角大王命令说：“豹妖，蛇妖，你们留在这里，我和狗妖下去。” …… 另一边，陶公带着公二旁三走出了矿洞，走到山腰的一处亭子中，让他们坐下休息。 他说：“两位先在这里坐一坐，老身去去便来。” 公二旁三警惕地看着陶公离开。 公二飞到了亭子上，又飞下来说：“四周都有守卫，天上还有鹰妖，逃不了逃不了了。” 接着又叹气，“大哥在里面，恐怕凶多吉少了，三弟，我们要隐忍，尽力活下去，等我们离开了玄水山，去了四神宫，我们就好好修炼，修成大妖。到那时候我们两个大妖，黑角大王只有一个大妖，我们定然能为大哥报仇的。” 旁三用钳子戳了戳公二，原来有一个兔妖端着个盘子，一跳一蹦地跳了上来。 “陶公让我给你们弄了点吃的。”兔妖把盘子一放，接着又一跳一蹦得跳了下去。 盘子里有一碟熟肉，一碟果子，一碟生米，还有一壶酒。 公二庞三顿觉腹饥。 公二说：“不能吃不能吃，里面可能有毒，酒也不能喝，喝酒误事！” 第48章 静心 过了一会儿后，陶公走了回来，他说：“我已经问清楚了，的确是虎管事做错了，你们放心，我会据实向大王汇报的，定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接着他看着一动未动的碟子说：“怎么不吃？是不吃这些，还是怕我下毒吗？” 没等公二旁三回答，陶工就拿起了筷子，一碟吃了一口，还给自己和公二旁三倒了酒，先自己喝了一杯。 见陶公这样，公二和旁三对视了一眼，开始吃喝了起来。 陶公又说：“你们是不是担心伱们大哥？” 公二与旁三不语。 陶公笑说：“大王是个赏罚分明的，他既然答应了你们大哥的条件，那只要把石龙大王找出来，你们大哥就安然无恙。” 公二忍不住问：“真的吗？” “当然是了，你们也在玄水山上生活过些时日，你们觉得这里如何？”陶公反问。 公二说：“自然是好的。” 陶公试探着问：“现在你们的冤屈已经查明白了，那今后，你们要不要留在玄水山上？” 公二庞三。 陶公继续说：“这位螃蟹兄弟，你既然能够幻化人形，如果你留在玄水山上，直接就能成为大王的弟子，而公鸡兄弟，我也向你保证，你能和你兄弟有一样的待遇。” 公二旁三不禁有些心动。 陶公问：“难道你们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容我说一句，你们和你们大哥，感情虽好，但是人妖有别，我们妖类修炼本就不易，机缘更是难得，你们……” 公二摇头说：“陶公，我们已经拜了别处了。” “能问一问是什么地方吗？”陶公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什么地方比玄水山的条件更好。” “四神宫。”公二说了出来。 “厉害厉害，来来来，敬你们一杯，敬你们一杯……”陶公端起酒杯，“我听说四神宫收徒极为严格，对于妖类，更是万中取一啊，你们能成为四神宫的弟子，他日必能成一方大妖。” 公二旁三犹豫一下，在陶公的吹捧中举起了酒杯，喝了下去。 干渴的喉咙一下子被温润的美酒治愈了。 接着一杯又是一杯。 旁三先醉了，蟹壳红红得趴在一边吐着泡泡。 公二犹自说着醉话，“我大哥，是《纹经》传人，《纹经》传人知道不，天苏的弟子，等他得了灵宝，修成了正果，嘿嘿……” 见状，陶公站起身，微微笑着往矿洞中走去。 …… 这时，黑角大王一行又回到了黑沙地中。 李川一下看到了站在入口位置的陶公，陶公也看到了他们，他颤巍巍地走到了黑角大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川就看到黑角大王不善得瞥了他一眼。 看来是公二旁三把话供出来了。 李川装作不知，而是问祝青云，“找到石龙怪了吗？” 祝青云低头看罗盘，顺着指针往一颗怪石的方向走去。 “等下。”黑角大王喊住了他们。 李川祝青云停了下来。 黑角大王说：“灵宝何时出世？” 果然。 李川立刻说：“大王，还有两道剑气落下后，灵宝才会出世。至于剑气何时落下，这个我也不知。” “不知？”黑角大王走到李川面前，抓起了他的衣领，“恐怕你所谓的要修神像，就是为了等这个灵宝出世吧？” “不是啊，大王！我一个读书人，志在考学做官，我要这个灵宝做什么？要是大王不信我的话，等此间事了后，我便为大王寻找剑气落下的规律，待大王拿到灵宝后，再修神像即可！”李川大声高呼，见黑角大王不为所动后，他又说：“这里的七座怪石构成了一个特殊的纹饰图案，只有将图案拼完整了，灵宝才会出世。” 黑角大王把李川扔在了地上，“等我先杀了石龙王，再来取灵宝。” 接着，他对祝青云说：“快找石龙王。” 祝青云担忧得看了李川一眼，接着往罗盘指针所示的方向走去。 而李川扶着腰站起。 看到黑角大王黑狗都跟在祝青云身后，他慢慢朝着左侧的一块怪石走了几步，这时他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他，扭过头去，对上了陶公的视线。 他向着陶公笑了下，揉了揉腰，又往怪石方向走了几步。 祝青云手中罗盘上的指针闪烁，她说：“就是这里，在沙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沙子底下传来刷刷的声音，黑角大王再次抽出佩刀，黑红色的世界里，刮起了风霜下起了雪。 他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怪石旁边。 “呜汪！” 黑狗的叫声。 黑狗在不远处盯着他。 李川对着黑狗也笑了下。 嘭！ 一根巨大无比的藤蔓从黑沙地里钻了出来，对着黑角大王虚虚得一晃，然后就向着陶公的位置飞去。 面对石龙王，陶公纹丝不动，就当石龙王快要缠绕上他的时候，黑角大王的刀已经到了，冰霜冻住了藤蔓，阻止了它的前进，藤蔓一扭，碎冰落下，石龙王只能正面应对黑角大王。 石龙王说：“黑角怪，你我同为妖族，就算你不愿与我一起投靠衮龙王，你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黑角大王专心打架，闭耳不闻。 石龙王又说：“灵宝即将出世，你得了灵宝，实力会更上一层，那我愿意奉你为王，任你差遣，我愿意立下契约。” 黑角大王表情有些意动。 这个时候，李川掏出了他的黄丹，把瓶子对着石龙王一扔说：“大王，这是疗伤的药。” 然后他右手掰断了怪石上的一处。 他之前雕雕琢琢的，就是为了让这一块有果冻虫的地方，可以被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掰断。 黑狗好像朝他扑来了。 左手一捏，捏碎了隐身符，跑在了一边。 果然，他走路的时候，沙子没有动。 狗鼻子似乎也嗅不到他。 好东西。 李川走了几步，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碎石，石头上有一处是暗红色的，沾了他的血，再把劳笑开给他的纸包打开，把碎石放了进去，捏了捏后，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视线，找了个死角，放在怪石上。 然后他静默地等待着。 一息，两息……十息…… 一道粗壮的红光从天空落下。 第49章 侥幸 李川沉静了下来。 只有黑角怪与石龙怪都死了，他才能睡好觉吃饱饭。否则就算离开了玄水山，也保不准哪天就被灭口了。 他身边的人里，祝姑娘出身不凡，虽然有些傲气，但明事理有责任心，于是他逼着她去想怎样才能保住他的命。她还有什么法宝后手？能否从钦天监叫到支援？都没有的话，那能不能对黑角大王服软讨饶？ 祝青云想出了办法。 劳笑开隐藏了许多事，目的不纯。在他编造出万道剑气灵宝出世得天下的故事后，他多次提及有缘得灵宝，又数次想要私下找他说话，可见他藏着不少手段，并对灵宝起了心思，甚至可能他本身就是冲着秘境来的。 李川因为要提防着话被石龙王听去，故意冷着他，最终让劳笑开主动把方法手段告诉了他。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没有用…… 公二旁三，打打小妖还行，对上大妖就是送菜。不管他们了。不过还是派上了点用场，让黑角大王也知道了他的胡话。 他手上有一本《纹经》，一把破锅，一把古镜，一枚隐身符，一瓶疗伤的黄丹。 他还能依仗的便是他与这个诡异的秘境的联系，他所探知的剑气落下的规则，还有他编织的弥天大谎。 黑角大王在他隐身的那一刻，便停下了与石龙王的争斗，转身对着祝青云呼得拦腰一劈，祝青云察觉不对，急展身法向后飘去，但在半空中发觉双腿被冻住，砰得一下落在地上。情急之下，双剑齐出，织成了密密的剑网。 黑角大王正要再劈的时候，那道红光落了下来，他的视线移了过去。 祝青云趁机向后急飘。 一直悄然躲在一边的劳笑开看到祝青云向他的位置飞来，脸色刷得一下白了，接着他感觉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吸了吸鼻子，知道药材已经被点燃了。 石块，药材都被灼烧成了灰烬，随着黑沙簌簌落下。 李川又从袖中拿出了另一块碎石，不出意外，果冻虫转移到了这里，他一拿着石头，一手攥着《纹经》，慢慢往黑角怪的位置走去。 他不知道劳笑开给他的药材有没有起作用。 他闻不到。 他也不能确定，被这红色剑气一烧，药材是否还能发挥作用。 但是这一瞬间，所有的紧张，恐惧，忐忑不安都褪去了，所有的决定都已经有了结果，大脑中一块块拼图最终拼合成了一条清晰且唯一的道路。 而他顺着这条路奔跑了起来。 石龙王再次劝说黑角大王：“黑角，还有一道剑气灵宝就会出世，那书生隐身，显然是要拿了宝贝就逃。我们岂能白白便宜了他？” 这次，黑角大王被说动了，他说：“好，你先发下心魔大誓，我们……”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他的视野中石龙藤藤蔓疯长了起来，对着他说：“你得了玄水山，得了仙人道场，还想得灵宝，灵宝是我的！” 无数的绿芒向着他飞射而来。 黑角大王冷哼一声，“手下败将，还敢要灵宝！” 宝刀翻转扭曲了空间，绿芒全部被吞噬而去。 石龙藤茫然的看着黑角大王突然向他动起手来，还嘲讽他是手下败将，他感觉血冲头脑，只想迎战而上，“好好好，好你个黑角大王，我今天就要与伱站个明白。” 李川看到黑角大王与石龙王的举止，知道是劳笑开的药材生效了。 他观察着秘境中的其他人。 狗妖嘶吼而来。 陶公却突然往后一退，竟离开了秘境。 祝青云站在劳笑开身前不远处，眼神茫然，突然之间，蓝白双剑飞出，向着黑角石龙的而来，她竟也要加入混战。 狗妖截住了她。 一人一狗还算旗鼓相当。 李川拿着碎石，混战的散发出的气劲让他无法再往前，扔过去的话，以他的力气，估计也会被挡回来。 被他的鲜血浸透的碎石中，果冻虫依然在机械而快速的复制着，仿佛没有任何思想。 时间不多了。 他努力地往混战的方向又走了几步，然后大声喊：“石龙王，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下，靠得他最近的狗妖扭身就循着声音向他抓来，一下抓破了他的肩膀，把他扑倒在地上，速度快得李川根本挡不了，腥臭的热气喷在他脸上，狗嘴大张咬向他的脖子，这时一道蓝光落在狗身上，狗身抽搐了一下，李川趁机用纹经去挡。 应该咬不破吧。 嘭！ 熟悉的金光亮起，狗妖被甩了出去。 祝青云站在前方不远处，脸色茫然，她转过身，似乎想要加入黑角王与石龙王的混战，又似乎有些踌躇。 李川终于又进入了那种全知又全能的状态之中，他往左晃了几步，放下了碎石，后退，拿出另一块碎石，在肩膀上蘸了蘸血。 然后放到了另一边。 黑角大王踩在了碎石上，刚踩下，红光便落了下来。 嗤嗤嗤。 半只脚没了。 黑角大王嘶吼，幻境的迷乱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一直落于下风的石龙王再次枝叶疯长了起来，伤痕累累的枝叶圈住了黑角大王的身体，黑角大王在痛苦中直接变作了原型，如山高的身体，让这片绝灵地一下显得拥挤了起来。 “李兄弟，一万道剑气了，立刻取灵宝！”劳笑开在一边喊到。 “让祝姑娘清醒过来，快！” “李兄弟……” “你想要灵宝吗？”李川威胁？ 听了李川这话后，劳笑开终于上前，他从袖袋中拿出一块黑漆漆的东西，瞅准机会，蒙住了她的鼻子。 祝青云哼了几下，试图睁开，接着茫然之色从她的脸上褪去了，然后她突然挥剑向前，原来豹妖和蛇妖，听到动静后从仙宫里下来了。 李川和劳笑开都松了口气。 很快，豹妖和蛇妖也陷入了幻境，清醒过来祝青云一打二，很顺畅。 李川开始继续在碎石上抹着血。 早知道多来几块了，他静默地又放下了一块。 刚走没几步，黑角大王飞上了半空。 另一道剑气落下，穿透了黑角大王如山高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李兄弟，灵宝呢？”劳笑开再次叫唤。 第50章 贪生怕死 他看不到李川，混乱的打斗场景也让他无法注意到哪里多了一块碎石这种事，在他的视野里，便是一道道的红光落下，不停得击打着黑角怪与石龙怪，而这两只大妖因为陷入幻境的缘故，只是更加拼命的要杀死对方。 李川感觉到，他的这种状态快要结束了，他把剩下的碎石，往肩上一蹭，然后往四面八方扔了过去，最后他走到劳笑开身边，对着已经割下了豹妖蛇妖头的祝青云喊：“走！” “灵宝呢？”劳笑开问。 “没有灵宝。”李川说。 “不可能！石碑上明明都写了，李秀才，你是不是想要独吞灵宝，你是不是已经拿到了灵宝……” “没有灵宝，祝姑娘，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祝青云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前方伤痕累累依然打得难舍难分的石龙王与黑角大王，目色微凝，接着，蓝色的剑一闪，指在了劳笑开的头上。 “你，伱们……”劳笑开依然不甘心。 “你也想被仙人剑气打一下吗？”李川威胁说。 劳笑开深呼吸了一下，认命了，说：“好，走，这里。” 他打不过祝青云，看不到李川，找不到灵宝。 辛辛苦苦在玄水山准备了这么久，结果一无所获。 他带着李川与祝青云走到了白雾的边缘处，正是李川推测的另一条路所在的位置，然后下定决心一般，拿出了一个五色纺锥来。 纺锥上窄下宽，由五层构成，刻有龙凤闪电水波纹样。 劳笑开左手执纺锤，一边念念有词，纺锤旋转起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怪不得没法偷偷的走。 在最后一道红光中，石龙怪被灼烧成了灰烬，失去了对手的黑角王眼神渐渐清明，充血的双眼看向了李川几人，祝青云一步挡在了他们身前。 黑角大王站了起来，缺了条腿，满身是伤的身体，依然有着足够的压迫力。 他没有向他们走来，而是大吼一声，将宝刀插进了黑沙之中，白霜在地上快速蔓延，整片天地陷入了冰雪中，他想要将这里冰封起来。 “白大夫，快点。”李川催促。 “行了！”劳笑开说着，把纺锤对着那路的方向一探，接着就看到迷雾散开，在冰封的最后一瞬，他们躲了进去。 李川闻到了浓郁的臭味。 黑角大王不甘得大吼，地动山摇，黑沙在晃动，怪石在晃动，白雾在晃动，仿若永不停止的长长短短的红光突然闪耀了起来，一块一块的碎石落了下来，台阶，柱子，石碑，还有……还有天苏，天苏的神像穿过青黑色的云层，向着他们飞来。 在这一片红光中，李川看到一道宝剑形状的红光，迎着天苏的方向而去，这一次，李川终于看清了天苏的模样，在他浑身的裂痕之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瘢痕，天苏神像燃烧了起来，灼烧的身体一片一片落到地上，变成了黑沙，最后只剩下了一副巨大骨架，又在千百年中被灼烧成怪石。 然后他看到了宝剑的主人，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站在山巅，背手而立。 他扔下了一支手。 手快速地腐朽着，仙宫中的一切也随之腐朽。 那股挥之不去的腐烂腥臭味，便是尚未散去的腐朽的尸臭。 吱吱吱。 李川听到老鼠的叫声从他的身体中传来。 摸了摸，摸出了古镜，接着就看到古镜碎裂了，一个老鼠的虚影往他的脸上撞来。 吱吱。 吱。 他看到老鼠撞进了他的灵魂深处，那里有着一个箱子，秀才李川的记忆一直就在那里，老鼠撞了进去，在箱子里转了几圈之后， 然后虚影钻了出来，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喊一声。“黑角皇，黑角皇死了！”接着转身，又一下躲进了箱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书上的纹经两字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看来是与这书有关了。 李川按下心神，抬头又往外看，黑角大王看来确是死了，七座怪石也都倒下来，至于那果冻虫是否还在，就不知道了。 劳笑开心中不甘，他问：“李兄，真的没有灵宝吗？” “没有，石龙怪一直跟着我们，所以你和我们说了他与素寒勾结的事后，我就很焦虑，怕我们离开了玄水山，还是会被他灭口。”李川松懈了下来，觉得身体肩上的伤口，疼的都带着些喜悦，于是他向劳笑开解释了一句，“我的焦虑症很严重。” “你告诉黑角大王，让他杀了石龙王不就行了？”劳笑开依然不信。 “我又不清楚黑角大王会怎么想的，只有他们都死了，我的焦虑症才会好。”他有些歉意，“对不起，我有些贪生怕死。” “你怎么能确定你杀的了他们呢？” “当然确定不了，要能确定，我还焦虑什么，我又没有个写谁谁死的本子，我只有一本看不懂的书，我只是尽可能去试试，成了最好，死了也没啥后悔的，总比成天担惊受怕来的好。” 李川也觉得侥幸，黑角大王实在不像是他期盼中的蠢萌妖怪，他说：“我就赌一把，赌他们想要灵宝，赌他们会为灵宝打起来，赌我有机会将剑气引到他们身上，仙人的剑意，总能杀的了大妖了吧？还是要谢谢白大夫，要不是你的药材，恐怕他们就打不起来了，那这次我就真的丧命于此了。” 他真情实意地向劳笑开道谢，“白大夫，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劳笑开脸色阴晴不定，他再次问：“真的没有灵宝？” “没有。” “石碑上虽然没写万道剑气灵宝出世，但的确是因为灵宝，仙人才在此地暂住的。” 李川知道他和祝青云都没有看天苏被宝剑击杀的景象，他只能说：“真没有，你看玄水山仙宫都被遗弃了，灵宝估计已经被仙人拿走了。或者等隐身效果过去，我让你搜身成不？或者日后你再来找找看，黑角大王石龙王都死了，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劳笑开看不见李川，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 祝青云突然发问：“让他们陷入幻境的药材是什么？” 劳笑开咬了咬牙，威胁说：“那就是薰华，祝大人，如果你非要把这个与什么霜叶门扯上关系的话，那你也是被这味道迷惑过的人了。” 第51章 活的，热的 祝青云依然一片坦然，“扯上关系又如何？” 劳笑开五官扭曲了一下。 的确，她是钦天监的属官，宫无光的亲传弟子，现在也不是20年前霜叶门事发的时候。别说她只是闻了一下薰华的气味了，就算她闻的是梅子黄，她也依然会安然无事的。 劳笑开态度软了下来，想说几句好话表表功劳的时候，祝青云却看向秘境中，发现少了些什么，问：“陶公呢？他去哪里了？” 李川回答：“ 祝青云颦起双眉。 思忖间，听到李川向她借罗盘，“祝姑娘，你能否把罗盘借我一用？” “你要找什么？”祝青云问。 “我得把我的二弟三弟找回来。”李川解释说。 “一起去。”祝青云说完，从袖中拿出了一副手铐，对劳笑开说：“回到钦天监后，你对于‘薰华’的解释，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杀黑角石龙二妖中伱立下的功劳，我都会明明白白禀告师傅，定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 “公正？” “是的，”祝青云向他保证，“你跟我回钦天监，我承诺你会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但若你再次逃走，那我也承诺你，我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绝不停止。” “如果仙人要求钦天监杀我呢？”劳笑开问。 祝青云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她反问：“仙人为什么会知道？只要你在‘薰华’一事上没有说谎，那你与霜叶遗徒有何关系？难道仙人要把苍梧之野上的人都杀掉吗？还是你说谎了？” “没有，绝对没有，”劳笑开立刻拍胸脯保证：“祝大人，你相信我，我和霜叶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祝青云说：“那你在担心什么？” 劳笑开踌躇了一番后，说：“行，我和你回钦天监，但我不带手铐。” “可以。”祝青云把手铐收了回去。 接着她又拿出了罗盘，念念有词了一番后，指针重新发出光芒来，转过身对劳笑开说：“我们走吧。黑角大王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留下的布置还在，玄水山依然危机重重。” 劳笑开主动说：“出口处不远的地方有有一条暗河，与白玉泉相通，出去后就算被妖怪发现，我们动作快一些，估计就能逃开，但若要救公二旁三……” “我一个人去吧。”李川说。 “你？”劳笑开怀疑得看向李川声音传出的地方。 李川说：“我现在是隐身状态，找他们比较方便。” “找到之后呢？”劳笑开又问。 李川想了想，“他们两个小妖怪，估计不太容易被注意到，不用载我的话，庞三本体又小，跟个石头也差不多大，公二，公二是个有主意的，而我无敌隐身，成功概率挺高的。” 于是祝青云把罗盘往他所在的方向一递，把罗盘的使用方法说了一遍，接着叮嘱说：“万事小心，有不对劲就回。” “放心，我可怕死了。”李川接过了罗盘。 接着劳笑开用纺锥打开了通道，李川走了出去。 山风阵阵，无星无月的黑夜中，李川顺着罗盘的指示，一步步的走着。初时他走得很谨慎，看到前方有东西在晃，就不管是不是有妖怪，都想要避开。但一次他踩空一步，直接往下滚，摔在一头熊妖面前。 发现熊妖还对他视若无睹后，他便放开了，甚至专门跟在妖怪身后走，让妖怪给他开路。 果然好走了许多。 很快，李川便走到了公二旁三所在的位置。 他们依然在亭子里。 凉凉的山风吹过，公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左看右看，酒醒了。接着它一爪子拍醒了旁三，惊恐得说：“完了完了，我把大哥供出来了，怎么办，完了完了。” 旁三也醒了过来。 听了公二的话，他也急了，“怎么办？我们得去救大哥。” 公二一下跳下椅子，“对，要去救大哥……” 李川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有些好笑，他走了公二身旁后低声说：“不完不完，快点，跟我走，绕开前面的守卫，我带你们出去！” 公二听了后大惊，“完了完了！大哥死了，他的鬼魂来找我了！” 鸡眼中竟然落下了眼泪来，“大哥，你放心，是我公向道害得你身葬玄水山，等我离开此地，我会再上四神宫，从此专心学道，直到成为大妖，先杀黑角大王，再自刎为你殉葬！” 旁三也听到了李川的声音，他也说：“大哥，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李川抚头叹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公二旁三会是这样的反应，却又觉得有些感动。 于是他快速而低声地说：“我没死，黑角大王死了，我现在是隐身了，你们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说着他伸手拍了一下公二，“你看，我的手是不是热的。” 公二眼中的泪水止住了，“热的，是热的，不是鬼魂，大哥你没死？！” “没死，快走！” 公二总算反应了过来，他对旁三说：“大哥没死，我们听大哥的，快走！” “好。”旁三应下。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李秀才，既然你到了这里，何不坐下来，喝一杯酒再走？” 李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秘境中消失不见的陶公拄着拐杖向他们走来。 陶公走的很慢，整个人都佝偻着，似乎比在矿洞中看到的时候又更苍老了一些。 拐杖压在了地上，压出了一个个印子，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了一般。 李川盯着他，丝毫不敢放松。 陶公走到石桌边，停了下来，大喘了几口气后摸索着坐下，说：“黑角大王是死了吧？” 他眼睛盯着李川。 李川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他，但是还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风声呼啸着。 公二突然说：“老头，你在胡说什么？这里哪有什么大哥，大哥还在秘境里呢” 旁三也说：“对，老头，你喝醉了吧？” 第52章 离开 陶公盯着李川。 李川突然又听到公二说：“旁三，你记得大哥怎么教我们的吗？” 旁三听了正茫然着，就看到公二飞了起来，翅膀张得大大的，对着陶公的头扑去，旁三明白了公二的意思，滚下桌，变大了身体，张开双钳，去夹陶公的脚。 公二尖声喊叫，“大哥，快跑，跑到四神宫去，不要出来！你记得求温师兄为我们报仇，把他的树枝烧给我们当祭品！” 这时李川不想跑了，他收回了踏出去一步的脚。 他出声说：“陶公，黑角大王死了，石龙王也死了，祝大人已经离开玄水山，钦天监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没有大妖在，朝廷不会有任何的顾忌，如果你知道利害，就赶紧逃命去吧！” 公二与旁三被一股力量弹开了，他们落到地上后，快速爬回到李川身边，一个昂首扬翅，一个高举双钳，做出一副恶狠狠地攻击样来。” 陶公长叹了一口气，“一千年前，仙人折下我的桃枝，我便开了灵智，那时玄水山上，灵气充沛，有无数的珍奇灵兽，我听到过凤凰的鸣叫声，见过龙跃在云雾之间。” 公二与旁三一下听入了迷。 公二惊叹，“伱是仙人点化成妖的，你有如此造化，为何千年了还未成仙？” 陶公毫不在意得继续往下说，“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的持续下去，但突然有一天，一夜之间仙人消失了，灵兽灵植都死去了，只剩下我这株小小的刚开了灵智，无法移动，甚至还不会说话的桃妖。” “而我也渐渐变得蒙昧与衰老。” “发生了什么？”李川问。 陶公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又过了不知多少年，黑角大王来到了这里，他发现了我，知道了我的来历后，便让我在这里当一个长老，还帮我化形，为我找来许多延长寿命的珍奇，而我凭着记忆，为他找到了一些法宝武器功法来报答他，但那些不过是仙人的收集罢了，并不是什么真的好东西。” “我和黑角大王都知道，仙宫就在玄水山上，仙人的珍藏就在仙宫里，我们一直在找，没想到今日找到了，黑角大王却丧命在那里。” “而你弃他而逃了。”李川冷不丁地说。 “我没有。”陶公否认，“我要留下来，也会陷入疯狂，所以我离开了。但我没想到，黑角大王会败得这么快。” 李川并不想与他辩论，闭口不语。 “仙宫里没了，什么都没了。”陶公长长地叹息。 听到这句话，李川知道之前陶公并没有一直守在密道口，而是不知何时，就把秘境都看了一遍。 陶公颤抖着手，倒了杯酒喝下，“李川，你不要用钦天监来威胁我，我本就命不久矣了，但是要留下你们兄弟三人，还是做得到的。” 李川明白陶公没有诓他。 他说：“你既然没有直接打杀我们，还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一定有求于我，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或者要我做什么？” “你真是《纹经》传人？”陶公问。 “是的。” “你是仙人弟子？”陶公又问。 李川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回答是与不是都各有利弊，而且他不知道陶公对仙人到底是怀念还是怨恨。 于是他决定说实话，“我没有见过古仙天苏，我只是能看到《纹经》一书上的字而已，所以他们都说我是《纹经》传人。” “《纹经》上写了仙宫里的事吗？” “没有，里面只有一些纹饰图案。” “你能驱动宝剑剑意，是因为《纹经》的缘故吗？” “我并不能驱动，只是通过纹饰图案借用而已。” 陶公眼中有些失望，他说：“我还以为，是仙人让……”他止住了声，说：“我只是想知道仙人为什么突然抛弃了我们，看来你也不知道了。” 李川保持着沉默。 他又长长得叹了口气，“你和仙人有这层缘分在，我无法对你动手。你带着这两只小妖离开吧。” “不过我虽然放你们走，但是一路上的守卫巡逻，要靠你们自己解决。” 李川于是应道：“那我就谢过陶公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陶公突然又问：“黑沙之下，真的有仙人灵宝吗？” 李川这时庆幸他说了实话了，他回答：“我不知道。” 陶公点点头，不再看他们，而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顾自饮了起来，不再看他们。 李川松了口气，他对旁三说：“你能变的小点吗？” 旁三听了，努力变小了些。 李川说：“小些，小些，再小些。” 旁三最终缩到了棋子大小，李川满意了，然后他对公二说：“你叼着三弟，然后抓我的脚，再用用你的障眼法，让别人看你是个草啊啥的。” “好的好的。”公二依言而行。 很快，李川的位置上，多了一小蓬杂草，草里有块小黑石。 李川全程没有避着陶公。 走远一些，也不一定能避开他的感知，他一棵千年桃妖，谁知道是不是满山都是他的根，反而会引起一旁巡逻妖怪的注意。 他也没指望陶公守承诺，甚至怀疑他是假装放走他，再通过他找到祝青云劳笑开的藏身地，然后给他们来个一锅踹。 但是没关系。 他有两个兄弟，虽然智商太低，非常聒噪，想象力过于丰富，完全不堪大用，但是他们会想着救他，会想着为他报仇。 他得把他们带出去。 李川向外走去，在地上，有一蓬不起眼的小草在漆黑的夜中移动着，他依然不太看的清前面的路，时不时的就会摔一跤，没有罗盘指路，他还走错了一段，差一点就和一队巡逻小妖迎面撞上了。 小山谷就要到了。 他让公二旁三保持着小草石头的样子藏在一块大石后，然后自己四处查看了一番，然后再与祝青云劳笑开汇合。 他们在 第53章 回乡 半月后，李川终于回到了云桥乡。 祝青云原本是要送他回来的，但玄水山发生的事关系重大，她必须立刻告知监正，所以她提议李川与她一同去京城，面见监正，顺便也好把入职手续办了。 李川一开始同意了，但走了半天后，肩伤发作，被古镜吸了生气的身体愈发虚弱不堪，竟发起了烧说起了胡话来。 幸而同行里劳笑开是个得用的大夫，为他抓了副药灌了下去后，人慢慢醒来了。 只是赶路是肯定赶不了的了。祝青云便为他雇了辆马车，请了两个官差跟随，将他送回了家。并言明她会尽快再来云桥乡，同时叮嘱他这段时间要好好养身多吃多补。 到家后，李川吩咐公二旁三暂时别出门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被褥有些凉，还有些灰味，但睡的久了渐渐就暖和柔软了，他终于的安下了心来，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便是 头脑清明，肚子空空，胡乱找了些东西填了下肚子后，他决定上街采买点肉，煮一大锅，好好补补身子。上了街后，远远的看到了潘家肉铺，排了三五个人在那里，他想到了刘婆说亲的事，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拐了个角，往另一家肉铺的方向走去。 来的有些晚了，只剩下些下水，收拾起来麻烦还费盐，看来今天是吃不上猪肉了。 叹息一声，李川决定四下走走，看看还有什么能买的，走进一条小巷的时候，一个明快的声音喊住了他。 “李川！” 李川转过身，看到潘小站在巷子口，胸脯鼓鼓，脸蛋红扑扑的，额头眉间还有些细汗。 “李川，你为什么不来我家买肉了？”潘小问。 李川一时语噎，旋即他说：“我前几日出门访友了，昨天才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 “你觉得我家的铺子怎么样？”潘小问。 “很好，干净新鲜，价格公道，从不不压秤。”李川真情实意得夸赞。 “那你为什么要让别家赚伱的钱？” 李川再次语噎，算了算了，她潘小一个女子都不觉得尴尬的话，他有啥好尴尬的？于是他说：“我以后一定还上你家买肉。” “今天还剩了两根棒骨，你要吗？” “要的要的。” 接着李川跟在潘小身后，走回了街上。 他注意到她的手紧紧握成了两个小拳头，她的手本就小，又白又肉，像是两个小馒头，十分可爱。 到了潘家肉铺，潘小拿了两根棒骨，睨着他问：“要剁吗？” “要的。” 小馒头一样的手，抓起了砍刀，在案板上剁得铿铿有声，碎骨齐飞。 李川打了个颤，总觉得那刀下一瞬就要剁他身上了。 剁完后，潘小包起骨头，系紧了，递给了李川，在他接过来的时候，她双眼两边瞥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低声问：“如果我愿意等三年呢？” 白生生萝卜一样的手指捏着油纸，指甲平整，干干净净的。 “还是你已经有意中人了？” 李川不想糊弄她。 他低声说：“潘姑娘，此事绝无可能，姑娘千万不要耽搁自己。” 在玄水山的时候，他的确想过，下山后就去再问问刘婆，要潘家还愿意，他就能过上有媳妇暖床，吃媳妇嫁妆，去岳家蹭饭的日子了。 可现在家里，还有公二旁三两只妖不能见人呢。万一也是个胆小的，吓死了怎么办？ 许久，他都没有听到潘小的回答，但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余光能看到起起伏伏。他打算拿着肉离开的时候，他听到潘小问他。 “你以后还上我家买肉吗？” “来的来的，一定，下次给我便宜些。”李川保证。 “你走吧。”潘小说。 走出了几十步后，确定潘小没再追上来后，李川停下脚步，歇了歇，觉得肩膀有点疼，于是换了只手拿，又在街上买了点东西后，回到了家里。 走进了厨房，看到公二旁三都在破锅里窝着，于是他说：“你们先去别的别的地方，我要做饭了。” 公二旁三从两边爬了出来。 李川又叮嘱公二说：“你想个法子，把自己的模样改改，别被认出来了你是张员外家的鸡，又要叫道士来捉你了。” 公二站在水缸边，看李川淘洗，说：“懂的懂的，绝不让他们认出来。” 李川有些好奇他在张员外家的生活，于是问：“你在张员外家生活了多久？” 公二说：“有十余年了，我自小就生的比其他鸡威猛，与其他鸡相斗，从未输过，所以一直被养在家里，后来我开了灵智，才主动离开。” 原来是只斗鸡。 “那女鬼呢？”李川想起了公二的风流轶事。 “什么女鬼！”公二想了想，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二公子身边的小翠造的谣，她最喜欢讲鬼故事了。” 接着公二讲了许多张员外下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听着非常下饭。 李川又问：“那你和旁三是怎么认得的，又结拜成了兄弟？” “我在溪边啄石头，不小心啄到他身上，打了一架，谁都没赢，就认得了。后来溪里来了天鲤鱼精，不让他再呆那里，他就来找我帮忙，我们一起把那鲤鱼精打跑了！” “云桥乡这片地方有多少妖怪啊？” “我想想，林子里有个妖，还有只黄鼠狼，最里面住这个黑熊精……” “以前溪里还有只老龟，也开了智，去年冬天后就没有见到了。”旁三补充了几个。 “这么多妖精？”李川讶然。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而已，”公二抖抖鸡冠，“就算开了智，也还是浑浑噩噩的，许多因为长的大了或是形状奇特，被人逮了当稀奇的东西去卖，能真正修行的，万中无一。” 闲聊间，菜肉都洗干净了。 煮了饭，炖上了肉，叮嘱旁三看着火，接着搬个凳子坐到后院里晒太阳。 逐渐就闻到了肉香味。 还是这灵锅实用。 吱吱吱。 救命，老鼠又叫了！ 第一书 身体里住着只老鼠，总归不是个事。 李川闭上眼睛，在心中想：“老鼠，出来，聊两句。” 许久都没有动静。 算了。 肉香味愈发得浓郁了起来，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时候，李川站起身回到了厨房，拿了碗，把棒骨盛了出来，先分了公二旁三一人一根，接着捧着碗回到了后院里，继续晒太阳吃饭。 吱吱吱，老鼠又叫了。 和肉有关？ 李川想了想，把碗放在凳子上，自己假装回屋，走到房门前的时候，他猛的一转身，就看到一只浅灰色的老鼠蹲在碗边上，两只前爪捧着一大块骨头，啃得津津有味。 李川一步窜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老鼠。 老鼠抬起头，看到了李川，低头猛啃了两口骨头，就见身体淡了不少。。 李川知道他又要跑，赶紧说：“吃了我的肉就想走？” 手中一空，跑掉了？ 还有根尾巴，一手揪住了。 “吱吱吱！” 老鼠乱叫了几声，身体又凝实了起来，手心里毛茸茸的，手感还不错。 看来弱点在尾巴上。 李川心下大安，说：“你住我的，吃我的，见了面，一言不发就要溜，你觉得这合适吗？” “吱！” “别吱了，我知道你会说人话。” “……” “再不开口就把伱炖了！” 老鼠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实在挣不开了。 终于开口说：“你想要聊什么？” “比如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李川问。 老鼠说：“我是天苏座下 “我还是天苏弟子呢，你怕不怕？”李川反问。 老鼠立刻反驳说：“不可能！我饮下净瓶灵水，在天苏身边听道3万年，从未听说过天苏有什么弟子！” 这所谓的天苏座下，不会是偷偷躲在那偷听吧？ 而且三万年的老鼠精？就这么被他轻松抓在手里？黑角大王三五百年的犀牛，都有山那么大呢。 李川扯了扯老鼠尾巴。 老鼠大叫，“别扯了别扯了，我说，我说，我偷喝了灵水，在净瓶里躲了三万年……” 果然是偷偷躲那的。 李川心中一动说，“我是《纹经》传人，怎么样，这下害怕了吧？” “不可能，天书怎么可能有传人！” “《纹经》不是天苏创的吗？” “当然不是，《纹经》是 李川默默地从胸口把《纹经》拿了出来。 老鼠住了嘴，许久后说：“原来如此，你被《纹经》选中，难怪我会被禁锢在你识海里。” 识海？禁锢？ 李川记下了这几个关键词。 老鼠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开始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哪一年了？” “现在是天福48年。”李川回答。 “天福48年？现在是什么朝代？” “大姜朝。” “大姜朝，大姜朝……”老鼠面露思索，接着他又问：“现在是哪个做皇帝？” “是个女帝，素尘香。” “ “ “那素寒呢？” “还在等着继位吧。” 老鼠失神，“不可能，不可能……”说着，他的身体又渐渐淡了下去。 “别走别走，肉你还吃不吃了？”李川继续扯尾巴。 还是肉有用，老鼠又变凝实了，这次，他爪子抓着李川的手指说：“你告诉我，我之前是不是没看错，黑角皇死了？” “你指那头犀牛精的话，那没错。” “没看错……”老鼠抓得更紧了，“那，那天看到天苏生幻烁，被剑气杀死，也是真的吗？” 这老鼠居然也看到了。 李川回答：“我看到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的幻烁又是什么？” “是一种征兆，衰败的征兆。” 老鼠突然又精神了起来，他松开李川的手指，指着那碗棒骨说：“你问的我都说了，现在该我吃肉了，我可告诉你，我是天上地下 “那你能不吱吱吱乱叫了吗，这样我没法睡觉。” “你放心，”老鼠伸起了身体，“之前我在那箱子里，一片黑暗，只能到处乱撞，现在我可以出来了，我自然不会再叫了。” “对了，那个古镜，你得赔我。”李川想起了他的镜子，他玄水山辛苦了一趟，好不容易得了个能用的法宝，还被这老鼠弄破了，“你记得的吧，你从那里出来的。” “那是我的！” “怎么是你的了？” “我从原件上拓印下来的，当然是我的了，你不会以为，那就是真的天苏古镜吧？”老鼠看到李川的表情，嘲笑说：“那是我的天赋神通，所有的法宝，无论品阶，我都能拓印下来，拓印下来后，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使用，不过只能使用三次。” 这么厉害？李川有些怀疑。 “你质疑我？”老鼠被伤到了自尊，“你拿件法宝来，我拓印给你看。” 这就是个问题了，李川一无所宝。 李川老实回答后，老鼠再次被伤到了自尊，“怎么可能？你是个普通人就算了，居然连个法宝都没有？《纹经》为什么会选中你？” 李川也挺想知道答案的。 突然，老鼠的身体消失了，原来他趁着李川放松了些，一下子又回去了。 李川有些可惜得看着掉在地上的棒骨，算了算了，他既然被禁锢在他的识海里，那日后总能找出来再问个明白的。 接着他就着棒骨，吃了一大碗饭，在院子里走了着，一边消食，一边寻思着该怎么拾掇一下。 睡觉吱吱的问题解决了，真好。 走着走着便走出了后门，开阔的田野平展在蓝天之下。 远远的有个人向他打招呼，是林老汉。慢慢走得近了，林老汉和他说：“李秀才，你回来了？” 李川说：“昨天到家的。” 林老汉说：“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我怕淹了地，自作主张把你地里的稻谷收了，现在都堆在我家仓库里。” 第55章 奋进 李川向林老汉道谢。 闲聊中，他透露出自己打算摒弃俗务一心攻书的志向，说是为了早起，专门从友人那里借来一只大公鸡，以后便要闻鸡念书了。 林老汉一边夸李川有志气，一边动了些心思，问：“那这地，总不能荒着吧，太可惜了。” 李川觉得，与其把地给不认识的人种，不如就给林老汉家，多年的邻居了，知根知底。 说着他们就谈好了条件，以后李川的地，就由林老汉家去种。 收成四六分，李川四老汉六。 谈好后，两人都十分高兴，林老汉又想起了一件事来，说：“说到公鸡，近日云桥乡里出了一个偷鸡贼。” “偷鸡贼？”李川想到了几月前刘木匠家丢的鸡，他说：“我知道刘木匠家公鸡被偷了，他怀疑是邻居王家偷的，还打起来了呢。” “他那是很早的时候了，我说的就是最近半个月，有好几户人家的鸡，都被偷了，我知道的有桑家，胡家，还有……”林老汉一连说了好几个人家，“有人为了逮那偷鸡贼，专门好几个晚上不睡觉，在那里侯着，结果发现好像不是人，是妖怪，专门偷鸡的妖怪。” “妖怪？什么样的？”李川好奇。 林老汉说：“听说是个九头恶犬，厉害的不行，胡家的汉子都被抓伤了。” 九个头，听着就害怕。 看到李川的表情，林老汉安慰他说：“你说借了只公鸡，我就和你提一提，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把鸡收进笼里，你是镇宅秀才，纯阳护身，妖怪应该是不敢上伱那的。” 李川感谢了林老汉一番，回家的时候，就把九头恶犬的事告诉了公二旁三，并问：“你们知道这个妖怪吗？” 公二摇头，“没听过没听过，难道是新来的妖怪？” 旁三说：“石桥一带，有一只狗妖，难道是她？” 公二连连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她性格极好，从未伤过人，怎么可能是偷鸡贼？” 见问不出什么后，李川便叮嘱他们谨慎小心，好好修行。 接下来几日过得很平静。 公二旁三经玄水山一事后，非常急于提升自己的实力，每日不是修炼就是修炼，每次李川要用锅把他们挪出去的时候，就会被两双幽怨的眼睛盯着，让李川都不好意思上做菜了，不过吃饭的时候，公二旁三还是毫不相让，一点都没有降低饭量。 他们还和李川说，等入冬后要去一趟四神宫听道，李川自然是许了。 见公二旁三这么努力，李川也想要奋进一下。 朝哪个方向奋进呢？ 真去念书？好困，算了。 研究一下《纹经》？看不懂，还是看不懂，而且没有秘境里红光的相助，试图进入玄奥状态的时候，十次里有五六次是不成的，李川估计是因为他损了生机，身体太虚了导致的，于是愈发的好吃好睡。 和老鼠聊聊天？那天之后，老鼠就消失无踪了，怎么叫都叫不出来，要不是偶尔发现他在偷菜吃，还以为已经跑了呢。 想着，就又想起了祝青云与劳笑开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到京城，两只大妖死亡的事，又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 此时祝青云已经回到了钦天监。她将玄水山上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得都告知了她的师傅宫无光。 她经过一番梳洗，看上去已然恢复了精神，只不过头发还是秃了一块，仔细看的话，已经有头发冒出来了，但要完全长好，估计还要些时日？ 宫无光坐在八仙椅上，静静得听着祝青云的讲述，一直等她全部都讲完了，才开始发问。 “你觉得那个秘境有问题？” “是的，非常的古怪，”祝青云回答：“我从那道剑意中感受到了明确的杀意，而且那天苏像，也让我有很不舒服的感觉。” “没想到一个霜叶遗徒，竟然引发出这么多事来，”宫无光面色很轻松。“我会派人去调查薰华的事，如果确实，那个霜叶遗徒放了就放了。你尽快回玄水山，联系当地官府，进行剿妖，别让黑角怪的残部出来祸害百姓。” “明白！”祝青云明白其中的利害。 “我也会快很快动身，与你汇合。” “是。”祝青云回答。 “《纹经》传人，你接触下来觉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宫无光问。 祝青云回答：“很勇敢，很大胆，又很贪生怕死。” …… 这一晚上，李川吃过晚饭，觉得点蜡烛费钱，于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 睡了半宿的时候，他听到了鸡叫声，喔喔啼，喔喔啼的，叫的心烦意乱，掀开被子，趿着鞋子走了出去，打算与公二好好讲一番道理，走出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窜上墙，逃了出去。 而公二则昂着头，看着很骄傲。 李川问：“这是怎么了？偷鸡贼？” 公二说：“我正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扯我的毛，我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狗妖，我吼了两声，就把它吓走了。” 难道九头恶犬是只小奶狗？ 公二见李川表情不太好，于是问：“大哥，要不要我把他捉回来？” 李川睡的正香的时候被吵醒，有些头疼，他揉揉眉心说：“不用，你已经既已打跑了他，谅他也不敢再回来，”他左右看了看又问：“三弟呢？” 公二说：“三弟去溪边了修炼了，他更喜欢在流水中修炼。” 李川等了等，没有别的动静，于是说：“我再回去躺会儿，你也再休息休息吧。” 说着，李川便回了房里，蒙头继续睡。 刚恢复了点睡意，就又听到了鸡叫声，喔喔啼，喔喔啼，接着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打的挺热闹的。 李川掀开被子走了出去，这次看到了两条黑影窜上墙跑了出去，院子里凌乱一片。 公二见李川来了，连忙说：“刚才那恶犬又来了，还带了一个帮手，大哥你放心，我又把他们打跑了，这次，他们定然不敢再来了。” 第56章 鸡飞狗跳 这回李川彻底没了睡意，他回去把衣服穿上，端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打算干脆看个日出，吃个早饭，回头再睡回笼觉。 然后他问公二：“那帮手也是狗吗？” 公二回答：“也是狗，看着差不多大，可能是一窝兄弟。一定是那只小狗，被我打了，不甘心，回去搬的救兵！” 李川问：“他们实力怎么样？” “都是刚开灵智的小妖而已，”公二怕李川疑心他没有出力，补充了一句，“ 他发了狠话，“等他们再来，我一定把他们留下来，给大哥中午加顿菜！” 李川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不过他不会料理狗肉，记得街上的老胡是会杀狗剥皮的，到时候请他帮个忙，正好也快要入冬了，他还没有冬天的衣服，做一件狗皮大衣也不错。 天色渐渐发白，看着是不会再来了，李川一抬头，突然看到院墙上挤着三个白乎乎的脑袋。 眼上一圈黑的最小的狗妖说：“姐，就是那只公鸡，凶的不行，把我和二哥都抓伤了。” 另一只鼻子旁边有两个点的狗妖说：“对，就是那只公鸡！姐，快帮我们报仇！” “那只公鸡，也成精了吧？”额头上有三瓣的大狗有点犹豫。 “成精了又如何，我们三个，它只有一个，我们一起上！”黑眼圈很嚣张。 这时，三瓣察觉到了李川看过来的视线，被发现了，正要带着两狗离开的时候。 勇猛五彩大公鸡公二张着翅膀，从天而降，一下扑在了他们身上，两只爪子，一爪一只狗，口中还犹自说着：“哈哈哈，这回被我抓住了吧！” 三瓣转身跳下墙就跑。 公二把两只狗扔到了院子里，让李川看着他们，接着便去追大狗。 李川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只小狗，问：“你们就是偷鸡贼？” 黑眼圈梗着头，不说话。 两点水将黑眼圈护在身后，对着李川呲牙咧嘴。 白白的，毛茸茸的，想撸。 李川继续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公二三瓣也抓回来了。 他骑在了三瓣的脖子上，嘴巴咬着它的耳朵，驱使着他往前走。 黑眼圈两点水一见，都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三瓣听到他们哭，身体都抖了起来，嗓子中发出了呜咽声，突然得发起了狂来，脖子一甩，拼着不要耳朵了把公二甩了下去，接着直接冲李川的方向撞去。 公二立刻回护李川，一阵鸡飞狗跳，接着就听三瓣对黑眼圈和两点水吼：“还不走？！” 黑眼圈两点水停下了哭，接着就往墙头上窜去。 公二觉得被戏耍了，在大哥面前丢了脸，不由得恼羞成怒，拿出了真本事来，先是两翅膀拍晕了三瓣，接着腾一下飞了出去。 很快，那两只小狗，又被他抓了回来。 黑眼圈与两点水看到三瓣昏迷在地，都扑在了她的身上，大声哭嚎了起来。 哭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倒好像是李川公二欺负了他们一般。 这时，后院门开了一小半，一只螃蟹背着两条鱼爬了进来，正是旁三。 他看到这三只狗后，惊疑道：“你们不是石桥下那只大白狗的孩子吗？” 石桥下的狗妖？ 公二一听，开始打量这三只狗妖的模样，也问：“怎么是你们？伱们怎么成了偷鸡贼？” 两点水听了旁三与公二的话后，问：“你认得我们的娘？” 公二说：“自然认得的，前年我饿极的时候，你们娘还分了我半块馒头呢。” 黑眼圈说：“那你还把我们打这么狠！” “你们是公二，旁三？”三瓣隙开眼睛，醒了过来，“你们不是去玄水山求道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公二说：“我现在认我大哥为主了，你们怎么成了偷鸡贼？” 看这认亲的模样，李川知道，他的红烧狗肉没了，狗皮大衣也没了。 叹了口气，吩咐旁三把院门关了后，他说：“都别哭了，把话说说清楚。” 公二立刻说：“你们别哭了，听我大哥问话。”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川坐回凳子上问：“你们就是九头恶犬偷鸡贼吗？” “是。”黑眼圈说。 “不是。”两点水同时说。 李川又觉得头疼了，他对三瓣说：“你来说吧。” 三瓣说：“我们的确偷了许多家的鸡，但是我们并没有伤过人，九头什么的，也是以讹传讹来的。” “刘木匠家的鸡是你们偷的吗？”李川问。 “是的。”三瓣承认了。 “你们要偷鸡干嘛？食物不够吗？” 三瓣也开始呜呜哭了起来：“我们娘被一只黄鼠狼打伤了，那黄鼠狼逼着我们，他偷鸡吃，要是偷不到，就不给母亲吃饭，我们只能去偷鸡……” “开始的很好偷，后来人们有了防备了，就不好偷了，有次小弟还差点被捉到，那家人故意几个晚上没把鸡赶笼子里，还悄悄布置了几个壮汉，就为了捉我们，小弟逃的时候摔伤了腿，养了半个月才好。” “黄鼠狼？我们这里什么时候来了黄鼠狼？”公二问。 旁三也很疑惑：“我没听过有黄鼠狼。” “他是从外面来的，好像犯了什么事，轻易不附对外露面，只是差遣我们为他做这做那。”三瓣回答。 “那黄鼠狼在哪里？”李川问。 他知道他得管这事了。又不能打杀了他们，又不好放任他们偷鸡。 三瓣回答说：“就在石桥把我们娘救出来，我们姐弟三人以后任你们差遣。” 公二对李川说：“大哥，要么我先去去石桥下看看情况？” 李川同意了，他叮嘱说：“你先去看看，要是真如他们所说，我们就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他们娘救出来。你记得先观察，别急着动手。” 公二点头，飞了出去。 第57章 李大定计 公二飞了，李川看着院子里的三条狗，一只螃蟹，觉得回笼觉的计划也破灭了。 倒是旁三带回来的鲫鱼看着很新鲜，早上就喝个鱼汤，正好就着热汤，把家里剩下的饼子吃了。 李川让旁三看着三条狗，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开始料理起鱼来。 这菜是越做越习惯了。 很快，就把鱼炖上了。 “好香啊。”黑眼圈闻到了味道。 两点水吞了吞口水，说：“不就是鱼汤，又不是没喝过，看你那样子。” 黑眼圈依然眼巴巴地望着灶台方向。 两点水说：“好了好了，等会儿我们去偷肉包子吃。” 听到肉包子三个字，黑眼圈的眼神终于转了个方向，“我们多偷几个，晚上偷偷给娘吃。” 两点水说：“行，到时候我去撞蒸笼，你去捡包子。” 李川听了觉得头又疼了。 他的道德感其实不太强，也不想对着妖怪说教，他觉得自家的妖能大差不差的守人类的规矩就行。别人家的妖么，没被抓到是侥幸，被抓到打死是活该。 但现在这三条狗，在他眼皮底下讨论起了偷肉包子，他就不得不开口了。 他冷着脸说：“刚偷了鸡，被抓了，现在不好好悔过，还想偷肉包子？” 黑眼圈和两点水沉默了。 三瓣呜呜说：“我们也不想偷，实在是饿的狠了。” 此时鱼汤已经好了。 李川走进厨房，把汤盛了出来，给旁三分了一碗，给公二留了一碗，想了想后，又分了一碗出来，拿了点饼子，放在三条狗面前，“就这么点，你们分着喝吧，喝完了，帮我办点事。” 三条狗纷纷道谢。 鱼汤鲜美，一碗下去，浑身舒坦。 吃饱饭后，李川差遣着三条狗，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院子里草草，都显得鲜艳了几分。 正想着太阳不错，可以把衣服被褥拿出来洗洗晒晒的时候，公二回来了。 公二没走门，也是从墙上跳下来的。 李川问他：“怎么样？伱和那黄鼠狼谁赢了？” 公二啐了一口，说：“别提了别提了，我到了后，没敢直接进去，在外面看了看，闻到了一股臭骚味，就是黄鼠狼那股臭味，我顺着味道往前找，结果不知怎么的，越走越远，接着一头从桥上栽了下来，要不是我醒的快，现在可不是要变成一只落汤鸡了？” 三瓣说：“那黄鼠狼会布迷阵，公叔可能是着了道了。” “你也不早点提醒我一下。”公二抱怨说，此时他看到了给他留的那碗鱼汤，走了过去，正要喝的时候，李川闻到了他身上的骚臭味，连忙赶他说：“远点，你去远点角落那里喝，等身上味道散了再过来。” 公二默默用翅膀抱着碗蹲到了角落里。 三条狗急的团团转，三瓣哀求公二说：“不是不提醒，而是公叔你刚才飞的太快了，我们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还请公叔再去救一救。” 公二问：“你说说，那黄鼠狼还有什么手段？” 三瓣说：“他主要是那屁厉害，一闻就晕头转向不知南北了……” …… 李川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说：“等晚上再去吧，现在天亮了，外面人来人往的，那黄鼠狼肯定更加警惕了。”他突然想到个法子，说：“这样，晚上的时候，你们就装作偷到了二弟，把二弟运进去，然后我与三弟守在外面，来个里应外合，把黄鼠狼给逮了，你们觉得如何？” 公二觉得这个计策很可行，说：“就这样办吧。” 旁三觉得李川去有些冒险，说：“大哥，你就别去了，你在家里等我和二哥的好消息就行。” 李川说：“无事，到时候没准，你们还需要我砸一锅上去呢。” 他对公二旁三的实力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是正经拜进四神宫的。 但他不太信任他们的智商，这次碰见的又是公二的天敌黄鼠狼，还是他去一边看着比较好。 实在不行，他大喊几声“九头恶犬来了”，引得附近的人出来查看，没准也能吓一吓那黄鼠狼呢。 接着李川吩咐公二旁三看好家里，还对着那三条狗说：“你们好好地在这里呆着，莫要惹事，我去街上转一转，往石桥那望一望，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大哥，我跟你去。”旁三说。 “我自己去，反而安全，”李川拒绝了旁三的好意，“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有妖敢来害我。” 说着，他摸了摸胸口的《纹经》，觉得非常的踏实。 李川出门，很快看到了石桥。桥上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桥底下还有三两个摆摊的小贩，有卖枣的，还有卖人的。 远远的闻了闻，没有臭味。 绕过石桥，走到茶楼下，正要进去的时候，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喊他。 “李秀才！” 李川一转身，看到了刘木匠。 刘木匠说：“李秀才，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前阵子出门访友了，回来后专心读书，想把时间补回来，就没有怎么出门。”李川解释说。 接着他们一起进了茶楼，茶博士上来倒了水，舔了点心。 刘木匠喝了口热茶，说：“你不在的时候，可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还是那偷鸡贼，原来是一条九头恶犬！” “九头恶犬？” “是啊，幸好当时你喝止了我们，原来真是妖怪影响了我们的脑子。”刘木匠有些庆幸。 李川木然，接着他问：“现在那妖怪怎么样了？抓住了没有？报官了吗？请道士和尚了吗？” “嗨，报官有什么用，不过损失几只鸡而已，哪里差遣的动他们？至于和尚道士，请他们的钱，谁来出呢？”刘木匠抱怨着，“现在不过各家都看好自家的鸡，有钱的，多请几个人守着罢了。” 说着，刘木匠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李秀才有人托我请你去镇宅，是隔壁镇上的人。他们一个月前来过来寻你，没有寻到，于是找了个和尚，但是最近还是传了话过来，想要你去住一晚，镇镇宅子。” 第58章 四条野狗 听着是个很安全的活，李川问：“那家出了什么事？” 刘木匠先交代了下基本情况：“那是一个商户，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那家男人在外面跑生意，他老娘和媳妇就在家带一对儿女，空了就做点针线活，可以说是闭门不出了。” “原本男人说大概今年三月的时候会归家，结果三月没有回来，有传言说，是遇上了山贼，死在路上了，老娘和媳妇哭了一场，打算办丧事的时候，男人回来了，回来之后变得特别小心体贴，除了饭量变大，每顿都要吃一只鸡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结果有一天晚上，那妇人起夜，发现男人不在床上，走出去，看到一个黑影蹲在房子前面，在那里生吃一只鸡，吃的满嘴都是毛。那妇人尖叫一声，男人也现出了原型，原来是一只黄鼠狼！” 听到黄鼠狼一字，李川心一动，难道是同一只黄鼠狼？ 刘木匠继续说着：“ “现在那一家人啊，就剩一个老妇和孙子孙女了，他们请了和尚，把黄鼠狼打杀出去了，现在还想请你去住一晚，去去晦气，不论什么时候，看你有空就行，一定重金酬谢。” 这是凶宅了啊。 李川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刘木匠说：“大约就是一两月前吧。” 李川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对上了。 他有点心动。 最近为了补身子，在吃食上费了不少铜钱，马上要入冬了，冬天的衣服还没置办，家里还有两只小妖要养。 要真是那只黄鼠狼的话，危险性确实不高，等今晚公二旁三过去，把他料理了，他再去镇宅，岂不是白得了一笔银子了？ 刘木匠看到李川表情复杂，就说：“我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如果你不愿意，我便去回了他去。” 李川回：“我现在身上还有些事，我明天再给伱准确的答复吧。” 和刘木匠聊完后，李川又在街上逛了逛，路过包子铺的时候，要了十多个个肉包子，踹在手里，慢慢走了回去。 先尝了一个，皮有点厚，但肉很香，汁水丰富，果然好吃。 …… 后院里，公二正在教育三只狗妖。 “我们做妖，要有志气，要做大妖……” 黑眼圈眼中向往：“公鸡叔叔，你见过大妖吗？” “当然见过了，”公二十分自信，“我不仅见过大妖，我还骑过仙鹤，再过两个月，我与三弟还要去四神宫听道。” 两点水也心动了：“四神宫？我们也可以去吗？” 公二矜持说：“只要你能找到四神宫的大门，自然是可以去的，但是四神宫收不收你们，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李川听着，一边笑一边走了过去，把肉包放在了凳子上，说：“赶紧来吃吧，还热着呢。” 五只妖怪都捧着肉包，啃了起来。 看着他们吃的欢，李川把从刘木匠那里听到的话，与他们复述了一遍。 “难道就是那只黄鼠狼？”公二问。 李川说：“我觉得多半就是，今天晚上我们捉了他，拷问一番就知道了。” 很快就入了夜。 …… 三条狗背着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公二，窜进了石桥 李川藏身在一个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旁三则趴在他的脚边。 公二进去后，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安静了很久，在李川开始疑神疑鬼公二是不是出事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很凶的狗叫声，夹杂着小狗的叫声，接着又听到了鸡叫声，还有一个有点像鸭子的刺耳的声音，估计就是黄鼠狼的叫声了。 旁三快速得横爬过去支援。 李川又等了一会儿，接着看到桥 旁三跟在他身后，变大了身形，蟹壳上背着什么东西，白乎乎的，走近了才发现是条大白狗，看来就是狗娘了。 狗眼紧闭着，嘴巴张开，舌头斜在一边，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再后面，便是三瓣三只小狗了，他们倒是很精神，一边走一边踢着一团灰乎乎的东西。估计就是黄鼠狼了。 看样子是大获全胜了。 一股骚臭味由远及近地传来，李川揉了下鼻子，觉得回家前得让他们先去溪边洗个澡。 与李川汇合后，一行人又往巷子里面挪了挪，之后公二向李川汇报战况。 “那黄鼠狼疑心很大，幸好我会障眼法，看上去和死了一样，我知道不能让他放屁，要速战速决。在他正要吃我的时候，我直接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接着大白醒了，我们一起干他，他放了屁，想要逃，没想到正好碰上了三弟，当时我们已经有点醒来了，我飞到他头上，几下就把他打晕了。” 李川听了，有些庆幸他们人多，总觉得公二脖子上的毛有点稀薄。 然后他问：“大白就是狗娘吗？” 公二回答：“对的。” “她怎么样了？”李川问。 旁三说：“腹部伤口极深，而且饿了很久，恐怕……” 正把黄鼠狼当球踢的三只狗妖闻言，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三瓣伏下身子求李川，“求大人救救我们娘。” 救人这事，李川是有几分心得的，往锅里一扔就好，于是他说：“我要问黄鼠狼几句话，你们把他弄醒。” 一番抓咬后，黄鼠狼终于醒了。 李川用袖子捂着鼻子，问：“那个假冒别人夫君的黄鼠狼，是不是你？” 黄鼠狼刚开口：“你是那家人什么人？” 这看来就是了，李川摆摆手说：“快把他打死。” 黄鼠狼没反应过来，三瓣一嘴咬住了他的喉咙。 挣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之后，李川在三狗担忧的眼神中，把大白卷成一个圈，硬塞进了锅里，接着就招呼着他们，回家去了。 收获：野狗四条 作用：从此乡间野谈，邻里八卦，皆瞒不过你的耳目 第59章 三件法宝 祝青云站在院子里的美人蕉边上。 美人蕉的谢了，叶子青青黄黄的，在她身边顺着风左摇右摆着。 李川恍惚了片刻，接着就招呼说：“祝姑娘，你来了，我以为还要再等一阵子呢。” 祝青云回答：“我坐飞舟来的，原本前日就该到了，在郡守那里耽搁了些时间，所以今天才到。” 李川请祝青云进了屋里。 祝青云打量着李川家里，比起上次来时，多了些家具摆设，看着没那么冷清了。公二与旁三也进到屋里来，与她打招呼。 祝青云感觉这两只小妖的修为都往上涨了一截，心中暗暗称奇。 坐下后，她拿出了两个药瓶放在桌上，对李川说：“这是补元丹，补元气的，你每日服一颗，一月后差不多就能把补回来了。” 李川连连道谢，然后问：“你的事办得顺利吗？白大夫怎么样了？” 祝青云知道他指的是劳笑开。 她回答：“劳大夫暂押在钦天监的牢房里，已经派人去苍梧之野找他说的那种植物了，估计还要有一两个月，才能有确切的消息。不过伱不用担心，我专门和看守的人说过了，住的是单独的牢房，饭食上也不会亏待他。” “我还担心他又跑了呢。”李川说。 “进了钦天监，想逃，可没那么容易，”接着，祝青云说起了李川的事，“我把你的事和师傅说了，正式的告身下来，还要等一些时日，过几日师傅会来这边，由他亲自为你授官。” “这么隆重，不必了吧？”李川有些惊讶。 “不是单为你的事来的，是为了玄水山来的。” “玄水山？还有什么事？” “黑角怪死了，玄水山上一两万的妖怪，群龙无首，有的去投靠别的地方的妖王了，有的回老家去了，还有想占了玄水山自立为王的，各种乱象都出来了。没有黑角怪的约束，已经有好几个村落，被这些妖怪吃光杀尽洗劫一空了。”祝青云语气平静中带着沉重。 李川没想到会这样，他问：“那怎么办？” “所以我先去了郡守那里，商定好了方案，然后再过来寻你。” 李川忙说：“祝姑娘，你赶紧回去坐镇，我这里不要紧的。” 祝青云沉稳的说，“现在已经在玄水山四周布下了天罡阵，防着那些妖怪逃跑，等到我师傅到了，便会对玄水山进行剿妖，预计一个月后，妖患便会彻底解除，玄水山今后也能通行了。” 李川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祝青云转口又说：“那座秘境引起了玄门中很多人的兴趣，所以这一个月，也许会有许多玄门中人出现在玄水山附近，玄门中人不好简单以善恶来论，你近日还是不要离开云桥乡为好。” 李川想着他的镇宅秀才事业，忙问：“我刚好明日就要出门，隔壁老梅村，有户人家请我去镇宅呢。” “镇宅？”祝青云听到这个词很疑惑。 李川说一下这个词的由来，又把黄鼠狼作乱的事和她讲了一遍，看到她脸上露出些笑意后，连忙解释：“我也不是冲着银子去的，只是那家人家，本来男主人被山贼害死，就已经够惨了，这黄鼠狼还要祸害那妇女，我过去，住一晚，让他们安安心也好。” “我和你一起去吧。”祝青云说。 “不用吧？” 祝青云说：“你既已经答应了，那就不好反悔，正好我暂时无事，就和你一起走一遭吧。” 话说到此，李川也不好再推拒了。 祝青云说：“那日秘境中的事，师傅可能会详细问你。” 对于这件事，李川倒是相当的坦然，他说：“我本来就要和你说的，实在是路上病的不行了，才没有说。” 他把早就想好的说法搬了出来，“我在那怪石里发现了一种诡异的虫子，透明粘稠状，并且会逐渐增殖。剑气打击的便是那些虫子。” 接着，他仔细描述了果冻虫的模样，以及他推测出的果冻虫出现的规律，“大约五六只的时候会被剑意察觉，那个时候怪石上也能看出瘢痕来。” 祝青云听得很认真，等李川说完后说，“原来你是利用这一点，驱使剑气，斩杀两大妖的。” “侥幸侥幸，”李川擦擦额头，“那黑角怪最后被劈了三五次才死。要不是白大夫最后把他的手段说了出来，让他们陷入了幻境，我可能只有把握他被劈到一次，那样的话，估计我们还是得交代在那里。” 祝青云笑说：“我当时也被你骗过了，以为你是想要灵宝。” “我一个读书人，又不能修行，要了有何用？怀璧其罪啊！”李川突然想到陶公的话，他把陶公说的事，也与祝青云讲了一遍。 “黑角怪应该是在玄水山上拿到不少东西的，”祝青云若有所思，“黑角怪经营玄水山八十余年，搜刮了不少财物，还有不少法宝，你有想要的吗？” “法宝吗？”李川问。 “对的，等剿妖结束后，便会进行清点，你若有特别想要的法宝类型，告诉我，说个大概就好，我帮你留意，在入库前先拿下来，不记进去。不过也不能多拿，最多拿个三件。” 想着，祝青云又补充了一句，“太过显眼的也不行，比如黑角怪那把寒冰刀。” 李川表示明白，他问：“有没有那种看着小，但是能装很多东西的法宝？比如话本上说的，须弥袋，须弥戒那种？”李川问。 要有个这样的法宝，书箱就只装公二旁三就行，他背的轻松，他们也窝的舒服。 “我帮你留意，只装平常物件的话，这类法宝挺常见的，如若没有，我去别处帮你寻一个也容易。”祝青云应诺下来，她问：“还有其他吗？” 他努力想了想。突然想到玄水山都是妖怪，于是说：“你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二弟三弟用的法宝武器，有的话，帮我留一下。” 他们有了武器，实力强点，他也安全点。 祝青云也应了下来。 第60章 和尚无空 黄昏的时候，便到了老梅村，李川按着宋木匠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户人家。祝青云自找了别的地方过夜，李川抬手敲门。 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来应答。 一个小厮开门后，问明了来意，就往里面跑去，李川在外面等了许久，才又等到一颗白发蓬乱的头探了出来，说：“是李秀才吗？我等你很久了。 看来就是请他来镇宅的乔老太了。 李川说：“是我。” “我就是这家的主人。”乔老太抬起头，李川终于看清了她的被皱纹包着的脸。眼神浑浊，满脸凄苦。 乔老太打开门，带他进了堂屋，屋里没有点灯，有些径深，门梁上的黑白布条还没有都取下来，在风中晃来晃去。 李川四下打量着。 乔老太哆嗦着手把蜡烛点上了，一边点一边解释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孩子们不敢睡觉，也不敢出门，所以我送他们去他们姑母家住一阵子。” 李川说：“好，那我就在堂屋里睡一晚？” 乔老太说：“我知道你的规矩，我已经小厮在外面买了一桌席面，等下就会送来了，酬劳也已经封好了。” 李川忙说：“费心费心。” 乔老太长长得叹息，问：“秀才，你说为什么什么我家会遭上这个罪呢？我儿子是个忠厚的，接过家里的生意后，里里外外没有不说他好的，我儿媳也是个好的，偶尔有些口角，不过生一会子闷气，也就好了，又生了一双儿女，都活泼可爱。我们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遭上了这个罪呢？” 李川没有接话。 乔老太停了话，声音低了下来，说：“哎，妖怪要害人，哪里会挑什么好人坏人啊，说不定啊，它们就是欺善怕恶，专门挑我们这些好欺负的下手，那些作恶的，他们反而不敢去碰。”她眼中带着仇恨，“我这几日一个人住着，我天天敲着桌子，说，黄鼠狼啊，黄鼠狼，伱不是厉害吗，你来啊，我在这里等你来啊……我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了，也要给我的儿子媳妇报仇，但它就是不来，呵呵呵……” 乔老太喉咙里发出了呵呵的笑声，她抬头看李川，“镇宅秀才，你说，它为什么不敢来了呢？” 因为它死了。 被三狗分尸，死状极惨。他原本还想要不要剥皮做个围脖的，结果一眨眼，就被分成了三块。 他想着今天的事，还带了一块在身上，打算晚上的时候烧了祭奠亡灵呢。 不过这些都不好与乔老太说。 李川口上安慰说：“节哀顺变，那黄鼠狼做了这么多恶，定然会有报应的。” 乔老太突然又说：“我怀疑我儿是被谋害的。”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说：“他们一起出去做生意，凭什么我儿死了，他却毫发无伤……” 李川知道这是没有缘由的猜测，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她把苦水怨气恶心都倾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有人敲门，便是送席面的人来了。 乔老太陪了李川三杯酒后，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吩咐小厮给李川在堂屋地上铺了褥子，拿了被子。 坐了一会儿后，确认无人会来打扰后，李川把公二和旁三放了出来。 公二一下来就说：“闷死我了，闷死我了。”跳跳脚，伸伸翅膀，终于自在了起来。 旁三四下打量了一番说：“大哥，这里怪吓人的。” 李川倒不介意，专心吃菜喝酒，说：“别人诚心请我们来，我们等再晚一点，就把那黄鼠狼的皮烧了，你们谁会念经的，到时给念两句。” 两小妖纷纷表示四神宫不教这个。 李川作罢。 吃饱喝足后，李川拿着蜡烛走出了堂屋。 凉风一阵阵吹过，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正要吩咐旁三把黄鼠狼皮拿出来，突然听到当头棒喝：“好你个镇宅秀才。居然养了两个妖物在身边！” 一根闪着金光的棒子就砸了下来。 李川到底历练出了几分机警，直接往地上一倒一滚，虽然狼狈，倒真的避开了这一棍子。接着公二旁三反应过来，立即便迎战而上了。 原来是个和尚，李川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即刻就喊到：“大师，停手，借一步说话。” 和尚哼一声并不回应。 李川又喊了几声，见和尚还是不给面子，就不开口了，只是跑进堂屋里把破锅拿了出来。 和尚很勇猛，到公二旁三近日实力大涨，并且兄弟齐心配合无间，一时间竟分不出个胜负来。 开始李川看得聚精会神，时刻准备扔一锅子。 看久了后李川昏昏欲睡，坐在台阶上打哈欠。 铿锵。 蓝白两条剑光闪过，砰砰砰三声，就看到和尚公二旁三从三个方向落在地上。 “你又是哪来的妖女？”和尚站起身大声质问。 祝青云默默拿出令牌。 和尚大惊：“钦天监和竟和妖物勾结在一起？” 祝青云冷着脸，“你这野和尚。诽谤钦天监属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和尚喏喏了几声终于服软说：“我听这家人请了和镇宅秀才，我怀疑是沽名钓誉之辈骗钱，所以来看看。” “你是这家请来除妖的和尚吗！”李川问。 “我就是。”和尚承认说。 一番交谈后双方终于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这和尚法号无空，在附近的崇安寺挂单，他接了这家的事，却被那黄鼠狼跑了，原本有些愧疚，但听到这家人又请了什么镇宅秀才，就有些不甘心了。 于是今晚专门来看看这镇宅秀才是什么模样，看到他身边的公二旁三后，就认定他是个走邪路的妖人，打算把他打杀了，再去寻那黄鼠狼。 李川把黄鼠狼的事与无空说了，并把皮毛给他看。无空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摸了摸，说：“果然是那畜牲的。” 他心中羞愧，要把之前收的报酬给李川。李川推了几次，还是收了。 几人把打斗的痕迹收拾了一下。 李川捡了点木头，烧了纸，然后把那皮毛烧了。 无空和尚低头念起经来。 梵音中，风似乎静了一下，天色渐渐将明。 原本没写镇宅，结果被当头棒喝不写不行，想了想正好可以认识下和尚，补了一段。 更了三十天超过三千字了 第61章 溪边垂钓 天亮后，李川便与乔老太告辞，拿着两份酬金回到了云桥乡。 祝青云护送他回家后，便离开了，走之前又叮嘱他少出门，多养生。 李川是个听劝的，他对外说是因为要专心念书，所以暂时不接镇宅的活了，每日在家逗鸡撸狗。 大白一家四狗，现在成了李川在云桥乡李的耳目。 他们时不时会在李川家附近巡逻，听到什么奇异的事，都会和公二旁三交流一番，李川在一旁听着，也长了不少见识。 比如林老汉是个惧内的；还有西市卖布的老吴，居然和刘婆子是个旧相识。 九头恶犬的怪谈也有了结局，黄鼠狼死后，幻象消失，一个小贩早上去石桥下摆摊时，发现了那个洞，里面有许多鸡毛鸡骨头，嚷出来后，大家纷纷说这就是九头恶犬的藏身之处，一定是有高人出手，为民除妖了。 也有猜到李川身上的，说是那九头恶犬不开眼，去偷镇宅秀才的鸡，结果被镇死了。不过相信这个说法的人不多，大多数还是倾向于有隐士高人出手。 服用了半个多月补元丹后，李川觉得身体恢复了不少，每晚睡觉沉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没有了那种腰部空落落的感觉，精神也能集中了，借光补物的时候，十次有七八次能进入状态了。 而且他还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便是钓鱼。 钓鱼的地方便是旁三修炼的那条小溪边。 把竹子削成了鱼竿，将绣针弯成了钓钩，再命公二啄点蚯蚓来，就像模像样的钓起鱼来了。 落叶躺在水面上，顺着风行驶着。 钓钩一动，似乎有鱼上钩了，李川正要收竿，一个有些熟悉的洪亮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寻了过来。 “李秀才，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无空和尚几步走到他身后，看他钓鱼，说：“入冬了，鱼都藏起来了吧。” 李川默默把鱼竿放在一边，起身问：“无空大师，你寻我有什么事？” 此时无空看到了半沉在溪水里的鱼篓，惊讶说：“你居然钓到了这么多鱼？” 李川指指正在石头上修行的旁三说：“是他捉来的。” “原来如此，”无空释怀了，开始说起正事来，“伱知道玄水山上的黑角大王死了吗？现在朝廷在剿妖，听说钦天监的精锐都去了，布下了天罗地网大阵，对了，上次和你在一起的姑娘，不就是钦天监的属官，她也是因为玄水山的事来的吧？” 李川没有开口。 无空没有在意，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有不少妖怪，逃了出来，郡守发了告示，征集能人异士，去捉这些逃出来的妖怪，只要捉到了，不论死活，就能去领赏，一只妖，三十两银子，怎么样，我们一起去？” 李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说：“我在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呢，哪有空捉什么妖？何况你也说了，钦天监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逃出来的妖怪，定然都是实力很高的，太危险了，你也别去吧。” 无空说：“你说的倒也是，但是他们又没有一个名册，怎么知道哪些妖是玄水山逃出来的呢？我们随便找点小妖，打杀了，把尸体拿过去领钱不就行了？” 李川听了十分震惊，他还是拒绝了，“那无空大师，你自己去吧。”他看到无空眼睛瞥着公二旁三，似乎有点不怀好意，连忙说：“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和你说了，云桥乡里的本地妖怪，都是我管的，到时候少了那只，我直接去找郡守，说你蒙骗他们，你说凭着我和祝姑娘的关系，郡守是信我还是信你？” 无空讪讪地说：“我肯定是找那些作恶的妖怪，既行了善，又赚了银子，不是两全其美？要么你把公鸡螃蟹借我，到时候我领到了赏钱，分你一半如何？” 李川依然拒绝，说：“我们书香世家，不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公二与旁三原本听了无空的话，有些心动，听到李川说他们也是书香世家后，都收起了心思。 公二开口：“大哥说的对，我们书香世家，怎么能为了三十两银子，坏了名声破了道心？” 无空悻悻得走了两步说，“罢了罢了。” 李川望了望天色，吩咐公二去捡柴，自己在鱼篓里挑了条肥美的鲢鱼，准备做烤鱼吃。 一边准备，还一边对无空说：“本该请大师吃午饭的，只是今日这顿，是早就计划好的，下次再请大师去酒楼吃顿素斋。” 这是明确在赶客了。 无空往外走了几步后，又走了回来，他叮嘱李川说：“今天你不愿意和我去捉妖，我也不勉强你，只是玄水山妖物脱逃的事是确有其事，如果你发现了有妖物出没，千万别轻举妄动，去崇福寺找我，或者请你那位钦天监的朋友出手，都可。” 这是善意的话，李川应了下来。 很快，公二堆好了柴火，庞三杀好了鱼，于是烧火架锅放鱼下调料，一气呵成。 无空走出了老远后，隐隐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心中念了几句佛经，继续往前行。 烤鱼相当的鲜美。 吃着吃着，李川突然看到锅边上扒着个小小的爪子，小老鼠一荡一荡的在偷吃鱼。 李川一伸手，揪住了老鼠的尾巴。 公二旁三看到老鼠出现，十分紧张，做出备战的姿态，李川摆摆手，让他们放松，想着这老鼠住他身体里，以后也总会被公二旁三看到的，于是解释说：“这是我从玄水山秘境里带出来的老鼠，你们知道这事就好，就不要再对外说了，”停了一停后，又说：“现在黑角大王死了，不少人都冲着仙人道场，灵宝，上山寻宝，他们要寻到了还好，要是没寻到，这是老鼠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就又是一场官司了。” 李川再次强调，“你们是四神宫的妖，我马上也要拿到钦天监的告书了，都是有身份的人，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栽了跟头。” 公二旁三连连答应了下来。 “胆小，说的天乱坠不就是胆小么，胆小不如鼠！”被揪住尾巴的老鼠，摇头晃脑得挑衅着。 第62章 落难的流民 李川有话要问他，于是让公二旁三守在附近。 接着他逗老鼠说：“那胆大的，那你帮我去玄水山上探探，把灵宝拿回来？” 老鼠表情害怕。 李川把他在怪石中看到的果冻虫描述了一遍，问：“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幻烁？” “你居然能够看到幻烁的本象？”老鼠失神。 老鼠的身体变淡了，但因为李川紧紧扯着他的尾巴，他逃脱不开，于是一下又变凝实了，反复几次后，他认命了，语气中还带着不情愿，他说：“我藏在古仙天苏的净瓶中听道三万年，有一日，真仙归鸿来访，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话。幻烁出，尘世灭，三千世界都将衰败，重归心渊。我原本以为我已经逃过这一大劫，却没想到醒来后，我身上的法宝都没了，修为也没了，还被禁锢在伱的识海里。” 李川听的不太明白，但他抓住了重点，问：“这个大劫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鼠说：“我不知道，我在净瓶中，不知日月，人间的事，我也都不清楚，偶尔有人来拜访天苏，也都是仙人……” 老鼠想了想后说：“按照我的记忆里，大约是在素寒死后三百年左右。” 李川松了口气。 衮龙王素寒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而且他一介凡人，能活到80就是善终了，这些大事都和他没有关系。于是他夹了块鱼肉，递给老鼠：“行了，你吃了鱼，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去就回去吧，我没问题了。” 老鼠也松了口气，捧着鱼肉快速的吃完，一下就没了踪影。 …… 吃完鱼，晒了会儿太阳，等到阳光有些冷了的时候，李川拎着鱼篓回去了，经过相熟的邻居家门口的时候，他都送了几条鱼过去，结果又拿了不少吃的回来，晚饭就这么解决了。 快到家的时候，发现路口有些人聚集在那里，隐隐听到女人的哭泣声。 李川走了过去，是一个个妇女跪在那里哭得凄惨，身边还躺着个男人。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破，妇女脸上手上都是伤，男人的胸口更是渗着血。 李川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明白了缘由。 这两个人是青阜村的人，这个村子原本在玄水山下，因为黑角大王占山为王了，便搬了一次地方，但离玄水山还是比较近。 玄水山妖乱开始后，青阜村便是最先遭殃的几个村子，听那妇女说，村里的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们两个活着，男人挨了妖怪一下子，一直忍到了云桥乡，才昏了过去，而她被男人护着，没受什么大伤。 他们两人不是夫妻，那妇女原本有丈夫的，也死在妖祸里了。她感念男人一路相护，于是愿意卖身为奴仆，为男人求医治病。 云桥乡人淳朴善良，知道他们的遭遇后，都很同情，请了两个大夫来看，大夫都愿意让她赊钱，只是看了伤口后都摇头说不能治。 妖怪抓出来的伤口，岂是寻常大夫能治的？ 那妇女绝望而哭。 李川穿过人群，走了到男人身边蹲下，仔细去看他的伤口。 人太多，阳光被挡着了。 于是李川对几个人说，“你们稍微让一让，让我看看。” 许多人已经认出李川来，纷纷让开了路，并说：“镇宅秀才来了。” 他们对妇女说：“这位是镇宅秀才，他说不定能有办法。”接着，他们就把李川的事迹与妇女说了，妇女表情稍安。 那妇女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期待，“你能救他？” “我先看一看。”李川不是很有把握，他不会看病，只是会补人，而且也说不出个原理来。 凝神看了一会儿，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不过也许是因为阳光不太好，片刻后状态就消失了。 但李川也有了几分把握来。 他剖过祝青云的大腿，觉得男人经脉里似乎有类似的力量，估计他也是个修士，或至少修炼过什么功法。 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见他起身，那妇人扑到他的脚边，哀求道：“求你救救他，我愿意给你做奴仆，洗衣缝补做饭打扫养鸡喂牛……我都可以，我还会种地，虽然不及男人，但我不睡觉，也会把你的地料理好……” 这听着真的很能干了。 李川收回思绪，他说：“我不是大夫，我并不会治病。” 妇女的眼睛黯淡下来。 “不过，妖气是邪气的一种，想来都是怕正气的，既然这位汉子已然如此，不如去我那里住一天，去去邪气，等邪气去了，再请大夫开药治伤，说不定就有希望了。”李川开始胡编了，“而且我那还有几丸药，是一个高人给的。” 就是劳笑开当初留给他的那几丸药。 李川脸色一肃，然后说：“我同情你们的遭遇，愿意施之援手，但我只是一个读书人，不是大夫，也不懂降妖除魔，我不能保证能把他救活。你要还愿意我救他，我就试一试，但如果没救成，也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也请各位乡邻在此做个见证” 妇女连忙说：“公子愿意出手，我便感激不尽可了，不论成不成，我都会做你的奴仆，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们遭了妖患，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怎么好意思趁人之危收你当奴仆呢，”李川见那妇人还想说什么，连忙说：“我镇宅秀才，靠一身元阳正气镇宅的，家里不好有女人在，连养鸡都只养公鸡不养母鸡的，你千万不要因为报恩而害我。” 话说到这里，妇女也不好再提卖身的事了。 在几个乡邻的帮助下，他们把男人搬到了李川家里。 李川借着刚才说的话，让妇女在外面等待，接着点了蜡烛，再次去看他的伤口。 玄奥的状态中，伤口由浅及深得展开，错乱残缺的拼图散布在视野中，最后简化成他能够理解的点横排列。 李川一点点修整着，忽然眼前一黑，轰的一下就脱出了状态。 看来是补的不够。 李川等黑暗散去后，直起了身，转头就看到男人睁开了眼睛。 第63章 神箭手 “你醒啦？” 看到男人醒了，李川也松了口气，“这里是云桥乡，你们安全了。” “你是大夫？”男人问。 “不算是，不过伱确实是我救的，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你要和她聊一下吗？” “麻烦了。” 接着李川便把等在院子里的妇女叫了进来。 妇女记着李川之前说的话，进屋的时候有些犹豫。 李川说：“一会儿没事的。” 于是她快步走了进去。 李川绕着院子走了走，舒展了下身体，隐隐听到屋子里传出的交谈声与哭声，望了望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又过了一会儿，妇人扶着男人走出了屋子，双双下跪，向李川慎重道谢。 李川忙扶了他们起来，说：“赶紧躺回去，别扯裂了伤口，浪费了我一下午的功夫。” 两人这才站起，三人回屋说话。 言谈间，李川知道，他们都是青阜村人，但最先遭了妖的，是淳黎村。 这男人名唤童落，是个猎户，曾经救过一个散修。散修说他根骨尚可，但悟性太差，难窥大道，所以不收他为徒弟，只是传授了他一套箭术和心法。 他日夜苦修，的确如那散修所说，难入仙门，但在打猎一道上，反而收益颇丰，就是寻常的妖怪，也难躲开他的箭。 神箭手的名气就这样传了出去。靠着打猎与给富户商队做保镖，短短几年里，已然积累了不少家底。 他说：“那天晚上我住在林子里，早上看到有人在逃，才回了村里，看到了那条蛇，大概是吃了太多的人，在地上翻滚，过来一会儿，就吐出了许多残肢躯干来，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 童落双眼通红，“我拿了箭就射，但他的皮太坚硬，只有一箭射进了皮肉，也许是感觉到了疼痛，他就朝我拱来，我当时想等他靠近了就射他的眼睛，结果他突然转了方向，蛇尾打了我一下，我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我正想跟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二娘，接着我就和二娘收拾了些细软，一路逃了过来。” 这妇女名唤卓二娘，她与童落小时候便认得的，她嫁到淳黎村后，专心侍奉丈夫孝顺公婆，两人已经有三五年没有见面了。 作乱斑蛇妖，在夜里窜进了淳黎村，趁着人们熟睡，一户一户的吃过去。 卓二娘因为回娘家探亲， 但是不想，那蛇妖，又去了青阜村，等她再赶回青阜村的时候，青阜村里的人也已经十不存一了，认识的人里，唯又童落还在，他就带着她一路往外逃，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妖怪，终于最后来逃到了云桥乡。 三人唏嘘一番。 李川看着卓二娘，有些为难了。 童落好安置，在堂屋里铺个被褥就好了，卓二娘…… 卓二娘看出了他的为难，说：“恩公放心，我有去处。” “你去哪里？”李川讶异。 卓二娘说：“刚才在院子里等的时候，有个自称刘婆的来和我说话，她说她家缺人干活，问我要不要去，现在童大哥醒了，我就去找她。” 这个时候愿意收留一个外来的人，挺不容易的。 卓二娘问李川要了几件需要缝补的衣物，给他们把饭菜热上后，便自去了刘婆子那里。 李川则把当时劳笑开留给他的几丸药拿了出来。 从玄水山下来后，他和劳笑开还聊过两句，劳笑开坚称他那方子，确实能去妖气，是四神宫的大师兄没见识不识货，还说他留给他的药，也是极好的，对妖伤有奇效。 李川翻译过来就是，功效有一点，但不太多，绝对吃不死人。 他把药丸拿给了童落说：“童兄弟，你吃了药，好好休息，明天再请大夫来看看，你就安心住在这里，住到大好了再说。” 安抚好童落后，李川走到了院子里，在水缸边上找到了旁三，轻声对他说：“三弟，晚上你出去一趟，去找大白，和她说一说今日之事，让她小心警戒，有异动，连忙来寻我。青阜村离这里也不远，要那蛇妖还活着，说不定就会盯上云桥乡。” 旁三上下点点眼睛，表示晓得了。” 他想了想后，又把站在屋檐上练习金鸡独立的公二招了下来，说：“你去一趟崇福寺，把无空和尚叫来，一路上小心，别招了他人注意，多用用障眼法，要是找不到，或者进不去，就直接回来，安全 公二拍拍翅膀，表示定不辱命。 做完这一切后，李川还是觉得有些心慌，于是他又出去了，他去了张员外家里，说了他的担忧。 张员外一听，也害怕的不行，立刻去找了乡长，乡长知道些玄水山的事，他表示向上面借兵是做不到的，但是把乡邻组织起来，巡逻警示，还是可以的。 于是很快，他们便集合了三五十个汉子，分成了三队，在云桥乡四周巡逻，一有异动，就大声喊叫进行警示，这样万一真有妖怪来了，大家往不同方向跑的快一点，也能多活几个。 从乡长家离开的时候，张员外请李川去他家吃酒，李川不好推拒，便略坐了一坐。 张员外看的出很害怕了，他说：“李川，你知道我我在京里有些关系，上次能请温道长来除妖，也是这个缘故，但现在温道长不在云桥乡，万一真来了妖怪，求援也来不及，你说我是不是该动身去京城里躲一躲？” 李川觉得这很难说，但他又想起了祝青云的话，她既然说让她好好待在云桥乡，说不定这里还是比其他地方要安全。 于是他说：“云桥乡里，就算有妖来了，乡邻守望相助，一起去杀那妖，未必没有活路。但是去京城，总要经过一些无人的山野，那时候遇上妖了，可就连求助的人都没了。” 张员外听了李川的话，若有所思。 喝了几杯酒后，李川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无空和尚，正坐在他院子里等他。 第64章 三个臭皮匠 看到无空来的这么快，李川也有些惊讶。 无空看出了他的疑问说：“我正好在茶楼喝茶，看到公二偷偷摸摸的，就跟在他身后，等他出了云桥乡，我大声喊他，问他做什么，他一下被吓到了，然后和我说，你要寻我。怎么，你想通了，打算和我一起去降妖了？” “不是不是，我有别的事找你，”李川往屋里望了望，没有什么声响，那男人估计是睡着了。 他把青阜村淳黎村的事和无空说了一遍，然后说：“这两个村子，与云桥乡离的都不远，那妖怪要过来，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无空觉得李川有些过虑了，他说：“玄水山外有大阵挡着，能逃出来的妖怪并不多，而且大多都受了伤，伱看那蛇妖，专门挑了晚上，趁着熟睡才下手，可见伤势沉重，必须要吃人血肉，既然乡里已经有了警惕，谅那蛇妖是不敢再来的，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讨的了好。” 无空又说：“而且玄水山上的妖怪，估计已经死的杀不多了，等钦天监腾出手来，就会开始对付这些漏网之鱼了，再加上郡守出的悬赏告示，现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缺钱的修士在围猎他们呢，我估计再有个半个月，妖祸就能结束了。” 说着，无空再次说起了他的生意来，“我说镇宅秀才，这钱，你真的不心动吗？” “不心动。”李川果断回答。 无空想到了什么后说：“黑角大王没了对朝丙郡可是大大的好事，就说玄水山上有铜矿这一项，一年不知能有多少进项呢。” “你说，钦天监怎么突然对黑角大王动手了呢？他可是有来历的大妖，是忘形散人的弟子，你知道忘形散人的吧？”无空问。 李川摇头，“不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这些，能让我当状元吗？”李川已经把读书人的身份用的很醇熟了，然后他问：“忘形散人又是谁？” 无空回答：“忘形散人是个散修，曾经在前朝梁文帝时期做过国师，同时他与本朝太祖也有师徒之名，因为这层关系在，所以黑角怪占了玄水山为王后，几次大剿妖，其实都绕开了玄水山。” 李川记得黑角大王是前朝金戟将军的坐骑。 头疼。 李川决定不去想这些大人物的事了，先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他说：“无空大师，你有没有办法，去杀了那蛇妖。” 无空摇头，劝李川说：“那蛇妖你也只是听人说，它究竟什么模样，实力如何，现在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更何况，就算你杀了蛇妖，也难保还有其他逃出来的妖怪作乱。倒不如等妖祸结束，你去求你钦天监的朋友，派个官方的修士过来驻守，这样比较妥当。” “你要还是害怕，那不如和我去崇福寺住几天，等妖祸结束了再回来。”无空提议道。 “我倒不太担心我自己。”李川说的是真话。 真有妖怪来了，他骑上旁三，远远的逃开，保命总是可以的。 无空突然望向了他身后，李川也扭头看去，看到童落靠着门站着。 “童兄，怎么起了？”李川问。 童落说：“我刚才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起来看一看，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接着他又说：“我与那蛇妖打过交道，他的蛇皮虽然坚硬，但远不到刀枪不入的程度，寻常箭矢都能蛇进他的身体。只要能拖住他片刻，让我用箭蛇他眼睛，说不定就能除了他。” 李川与无空说了童落擅长射箭的事。 无空面色也认真了起来，思忖片刻后，他说：“倒是可以在周围找几个地方设下陷阱，里面浇油放硫磺，等妖怪出现后，就把他引到陷阱里，熏他们的眼睛，用刀棍打他们，童兄射他们的要害处，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无空想到了另一些事，“寻常的妖怪，就算有个一两百年的造化，这法子也能行的通，但玄水山上许多妖怪是学了法术，甚至有法宝的，那样就难对付了许多。” 谋划至此，李川反倒安心了下来，说：“那就这么定了，童兄，你赶紧回去休息，早日把身体养好了起来干活。” 他又对无空说：“无空大师，如果你在这帮我们除妖，不管妖怪来不来，我们都会付你银子的，要是真来了，等打杀了妖怪，你拿着妖怪尸体去拿赏银，都是你的。” 无空想了想，觉得这生意可做，便应了下来。 童落突然冷幽幽得说：“以前黑角大王在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玄水山上有妖怪，到时并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现在说是黑角大王死了，却出现了妖祸。” 无空立刻反驳他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妖怪就是会吃人的，只不过以前吃的隐蔽而已，而且他占了这么大一座山脉，又有多少人因此断了生计，死在贫病之中？此次朝廷出手，彻底拔出了这毒瘤，以后周边的人就能平安过日子了。” “可是现在死掉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兄弟朋友……”童落掩住了眼中的仇恨，“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无空走后，李川看了一会儿缸里的月亮，觉得夜风吹得有些凉，他打了个哈欠，对童落说：“行了行了，去睡吧，说不定那蛇妖，已经被钦天监的人逮了，做成了蛇羹呢。” 一夜无事。 于是硫磺雄黄都有了着落，童落也得到了一把新的弓箭。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有流民来到云桥乡，从他们口中知道，那蛇妖似乎聚拢了一些散乱的妖怪，见一个村庄，就吃空一个村庄。 李川觉得有些不对，但他现在联系不上祝青云，只能努力加固云桥乡的防卫了。 第65章 援军 又过了几日，童落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每日和无空和尚出门，在云桥乡周围四下巡逻。 李川反而没事干了。 倒是张员外时不时就请他去吃饭，大概是觉得他一身正气，妖怪不敢来犯？ 这日中午，他刚吃过午饭，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看到黑眼圈的狗头出现在院墙上，对他：“有妖怪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川听了，问明了地点后，揣了旁三在身上，就找了过去。 快到的时候，就听到了棍棒打击声，走得近了，就看到几个汉子，手里都拿着长棍，在无空的指挥下，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对着陷阱里的一团焦黑的东西打去。 李川定睛一看，发现那一团焦黑的，竟然是一只大兔子，焦黑的地方是被火油烧出来的，有些地方都露着肉，非常凄惨，比较怪异的地方是他的四条腿，看着都和人的手似的，一看就是玄水山的审美，奇丑无比。 此时已经差不多打完了，无空暴喝一声，一棍子迎着兔头砸了下去，李川刚想出声，那兔子头就碎了，身体一下软了下去。 接着就见无空一脸‘三十两’到手的表情，拎着现了原型的兔妖走了过来。 走到李川跟前，他称赞他说：“你别说，你想出来的法子，的确有用。最初发现这只兔妖的，就是当班巡逻的人，他假作害怕，故意把他引到陷阱里去，用石头砸他，用火烧他。就算今天我没在，这兔妖也会交代在这里。” 他拎了拎兔妖，“这兔子估计有五十斤，我只要兔头，拿去领赏，这兔肉伱要不要？” 李川谨慎问：“妖肉能吃吗！” 吃素的无空说：“你能吃肉就能吃，要介意的话，吃之前我可以给你念个经。” 于是李川说：“晚上让童兄处理一下，炖熟了大家一起吃了吧。” 云桥乡虽然安宁，但大多数人，一年里吃肉的日子都是数得清的。 无空觉得李川的想法极善。 这时李川问他：“你问他蛇妖的事了吗？” 无空听了后顿足道：“我只想把这祸患赶紧杀了完事，忘记问他话了。” 李川也只好说，“要是再有妖怪来再问吧。” 当班的的汉子看到兔妖死了，都很兴奋，听到晚上一起吃兔肉，更加高兴了。他们立刻重新布置了陷阱，巡逻的时候也更用心了。 一副要斩了妖怪添菜的气势。 李川和无空一起在四周转了转，突然又听到了喧哗声，接着看到一只庞大野猪从矮树林里冲了出来，露着獠牙，直接往人多的地方冲去了。 从他的体型来看，估计也是一只妖怪。 “不好！”无空拿着棍子，立刻向着野猪的方向跑去，只是他离得太远，一时赶不上。 这时李川听到了几声破空的声音，抬走一看，童落站在一棵树上，拿着弓箭，一根根箭矢向着那野猪怪飞去。 童落不负神箭手之名，每一箭都射中了猪妖，只不过野猪怪皮太厚，他手里的箭也只是寻常箭矢，根本刺不透。 但野猪怪的速度还是慢下来一些。 这时候，突然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朝着野猪怪横飞而去，野猪怪躲避不及，撞了上去，一下翻倒在地上。 而此时，无空终于赶到了。 李川松了口气，接着往树飞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苹果脸的姑娘，正弯腰去捡地上的篮子，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过脸来，脸颊红扑扑的，表情娇怯怯的。 不是潘小是谁？ 李川又去看那棵树，是连根拔起的，树干不算太粗，两只手估计合不拢。 他早知潘小神力，但总也以为是被夸张了，毕竟这里人，三条小狗都能描述成九头恶犬呢。 结果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保守了。 这时潘小已经提着篮子，袅袅娜娜得走到李川面前，说：“我听巡逻的人还没吃饭，就带了些自家做的肉饼过来，你尝尝？” 白嫩嫩的手指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里面放着一叠饼，还冒着热气。 李川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木然得伸手拿了张饼，咬了一口，脱口而出：“刚才是你拔的树？” 潘小不好意思得低下头。 李川终于清醒了一点说：“幸好姑娘出手了，要不今日定然会有伤亡，要是让那野猪怪冲进村里，那就不知要造成多少损失了。” “我看那野猪跑的快，想着有没有办法挡一下，正好身边有棵树，好像有点不太结实……”潘小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听说前几日，老梅村也遭了妖怪，他们学了我们这边的布置，聚集人手把那妖杀了，这些都要感谢你呢。” 此时无空和野猪怪的打斗也到了尾声。无空将野猪怪打翻在地上，一棍子正要朝着脑袋砸过去的时候，他想起了李川的叮嘱，收了几分力，只把那野猪怪打晕了。 接着他看着野猪怪发了愁。 要问话的话还得想办法把他绑起来，让他无法挣脱后，敲醒了再问。 只是他身躯庞大，寻常绳子应该绑不了他，要在闹起来…… 李川与潘小走了过来，无空与李川说了他的为难之处。 潘小立刻说：“这事好办，我家里有一副钢打的锁链，这野猪怪虽然力气大，但他现在受了重伤，我们把他的前腿后腿绑一起，圈住他的头。他要挣扎的时候，就用拉头上的锁链，再用刀打他的头，谅他也挣脱不出去。” 无空看向李川，眼神有些害怕。 李川木然说：“那就拜托潘姑娘了。” 之后，潘小去家里拿锁链，无空招呼着几个汉子一起把野猪怪搬上板车，安置在一废弃的草屋里。 童落走了过来，他打量着黑猪怪，口中说：“猪妖的皮这么厚，怪不得射不进去。” 无空欣赏他的箭术说：“我认得一个铁匠，擅长做兵器，等这边事了，我带你去寻他，我这棍子就是他打的，看上去寻常，打起妖怪来，无往不利？” 童落听了很高兴，说：“那就拜托大师了。” 没多久，潘小就轻轻提着一口麻袋，走了过来。她打开麻袋让李川看里面，是一根极粗的锁链，上面似乎还沾着血迹。 第66章 童落的打算 在潘小的指导下，他们利索的绑好了野猪怪。 等潘小离开后，无空感慨了一句：“云桥乡真是卧虎藏龙啊！”接着便端起盆凉水，刷得一下就往野猪怪的头上泼去。 野猪怪一醒就开始猛烈挣扎，幸而捆得够紧才没让他挣脱出来。 无空棍子往地上一敲，问：“你是哪里的妖怪？为何要来云桥乡作乱？” 野猪怪喉咙里咕噜了几下，闭上眼睛，拒绝开口。 无空又问了几句，野猪怪一点回应都没有，李川正打算劝他先停一停，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让公二也装作逃出来的妖怪去套话之类的，就看到他棍子又是一敲，然后低头开始念起经来。 李川听不出他念的是什么经文，只觉得听着语调悦耳，只是袖袋里的旁三焦躁不安得动了起来，那野猪怪也发出了痛苦的吼声。 李川忙说：“大师，你先停一停，我出去一下。” 无空大约猜到李川把他的妖仆带在身边，于是停了下来。 李川走了出去，借着腹痛如绞放走了旁三。等他再回到草屋的时候，那野猪怪已经开口了。 李川觉得无空做个武僧实在太屈才了，应该配个大喇叭当法器，念死一片。 野猪怪说了三个消息。 野猪怪开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光头，给个痛快吧。” 无空点头，不再念经，而是拿起棍子，砰得一下，砸碎了野猪怪的脑袋。 野猪怪身体抽了两下，没气了。 无空说：“如果这猪妖说的是真的话，那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再过半个月，妖祸就差不多结束了。” 李川有些担心大阵漏洞。 无空安慰他说：“就算有漏洞，钦天监应该也早已察觉了。” 这天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妖怪妖怪来袭，都不是很厉害的，被李川三人抓了砍头剥皮炖肉；来的频率也是越来越低，或许是妖祸真的就要结束了。 又过了几日，两三个穿着奇异人进了云桥乡，他们自称是捉妖师，无空与他们交流了几句后，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也获得了更多的信息。 玄水山上的大阵已撤，山上的妖怪都死干净了；钦天监的人腾出手来，正在追杀逃出的妖怪，而那斑蛇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估计已经死了。 他们看到云桥乡的布置后也是啧啧称奇。又过了几天后，官府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妖祸确实是结束了。 所有人终于都松了口气。 最高兴的人当属是无空了，张员外单独给他包了银子，杀了点妖怪，又能换一两百两银子，作为一个挂单的野和尚，这是他赚得最多的一年了。 张员外也很高兴，比起四神宫来说，崇福寺可近多了，而且无空和尚虽然看上去不像个高人，谈起佛经来也似乎没什么见解，但有妖怪他真杀啊！ 而李川的名望则愈发得好了，大家都说云桥乡得亏有镇宅秀才在，一身正气加上一番布置，才能平安度过这次妖祸，唯一一个受伤的，是用棍子打妖怪时，下手太重，以至于扭了手腕。 天一天天冷下去，日子也一天天的安宁起来。 这日李川刚出门，就被刘婆喊住了，“李秀才，伱还记得卓二娘妈？” 当然记得了，他身上这套衣，就是麻烦卓二娘给他做的。他问：“她怎么了？好像是有两三天没见到她了。” 平日她每日总会来问问，有没有她能做的活。 刘婆说：“前几日她那个同乡来寻她，他们说了一会子话，她同乡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了。那条之后，她就魂不守舍的，做事的时候，摔碎了一个碗，收拾的时候还把她自己的手划伤了。” “她那个同乡，我听说还在你家里住着是不是？你能不能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说着刘婆又开始夸赞起卓二娘来了，“我原本说是请她做事，其实只是看她可怜，收留她些日子罢了，但她做事来，真的是十分用心，处处为我着想，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婆又说：“我原本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后来知道不是，还有些奇怪。我看他们眼里都是有对方的，那些规矩也管不到我们小老百姓身上，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过的好与不好，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 李川没想到刘婆居然有这番见识，立刻应了下来，说会找机会就问问。 正好今日无空和尚来与他们告别，说要去把赏钱领了，然后回崇福寺静修，消消杀气。李川便做东，在酒楼定了一桌素斋，请他们吃饭。 言谈间，李川问童落今后的打算，童落的回答让他大吃了一惊。 童落说：“我打算去做捉妖师，我和前几日来云桥乡的捉妖师打探了下，他们看到我的箭法，愿意带上我。” 李川问他：“你觉得那蛇妖没死？” 童落低头望酒杯，“不管他是死是活，我杀妖的心是不会变的，蛇妖也好，猪妖也罢，只要做了恶，被我知道了，我便要追杀到他们天涯海角。” 李川知道卓二娘为何会精神恍惚了。 他看童落心意已决，知道也不好去劝，于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年春天的时候吧，”童落已经有了规划，“捉妖师他们准备在云桥乡修整一段时间，养养伤，正好我的箭还没打好。” 他又请求李川说：“李公子对我有大恩，此时大恩未报，又要离开，但是我还是想厚颜请李公子偶尔照拂一下二娘。” 第67章 不同前程 李川说：“我冒昧问一句，你们两人以后准备怎么办？” 童落喝了口酒说：“不敢瞒公子，我与二娘小时候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我经常上她家吃饭的，衣服鞋子破了也是央她帮忙补的。只是她刚出生时，就定下了亲，所以我这份心思一直暗暗藏着，从不敢说出口。现在逢此大变，我决心要以杀妖为业，我深知此路艰险，我却实力微末，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死后如何去面对我的父老乡亲？” 他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恨意，声音又低又哑，“二娘一个柔弱女子，我希望她在云桥乡安定下来，她想嫁人的话，我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她不想嫁人了，我把赚的银钱都给她，她赁个房子，自己过日子也舒坦，就是她一个弱女子，多有不便，还望李公子能偶尔照拂一下。” 以李川现在在云桥乡的名望，只要他愿意照拂二娘，那些地痞流氓绝对不敢去骚扰她。 李川一向尊重他人的选择，他应下了童落的请求说：“你放心。”他突然扫到无空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问无空：“大师，你有什么想说的？” 无空说：“捉妖师鱼龙混杂，大多水平低劣，如果伱只是想要杀妖的话，还是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了，不如拜入一个小些的门派，然后进入钦天监下的狩妖司。” 李川明白无空刚才犹豫的原因了。 李川知道他现在算半个钦天监的人了，剩下半个就等告身到手了，于是他先问无空：“为什么要先拜入门派？” 无空回答：“钦天监是朝廷机要部门，因此虽然只是编外成员，也只能参与一些捉妖剿妖的事，纯卖武力性命，但依然要查来历，要身家清白来历可查。” 无空认真对童落说：“我虽然只是个野和尚，但我和许多修士打过交道，靠一份入门心法就把箭术练成这样的我从没有见过……我觉得，那位散修说你资质不够，或许也只是推托之词。一些小门派，还是乐意招收你这样的人，做个外门弟子，又不费资源，又能给宗门做事。” 接着他又给童落介绍了一下宗门的事：“宗门的资源都是紧着核心弟子的，他们只要专心修炼，要什么资源，问宗门要就可，但是资源又不能凭空变出来，就要靠外门弟子出力；而对于外门弟子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只要拜入了宗门，就有机会得到宗门长老提点，无论是用贡献点换，还是每月的讲道，有时一句话，就能让你省下数十年的苦修了。而且有了身份，出门行走也方便。” 李川追问：“大师能帮忙介绍几个门派吗？” 无空想了想说：“如果童兄愿意做和尚的话，我倒有几个不错的去处。” 童落连连摆手说：“大师的心意我领了，我会考虑你说的话的，我先随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如果真有机会拜入玄门，我也一定全力争取的。” 李川说：“我在钦天监的确有些关系，童兄到时需要，来寻我便是，但最终能不能进狩妖司，我不一定能说上话。” 童落感恩不尽，表示一定不会让李川难做，也不会给李川丢人。 吃完饭后，无空没有再停留，当夜便离开了云桥乡。 李川回家后，公二与旁三也与他道别，说他们要出发去四神宫了，李川知道他们求道心坚，没有留他们，只是叮嘱他们一切小心，性命 于是家里只剩童落和他了，而童落是个早出晚归的，按着李川的作息，他们经常连着两三天都见不上一面。 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 他在院子里走了走，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孩童嬉闹的声音。 咚咚咚。 李川开了门，看到祝青云穿着暗橘色的袄子，脸藏在了白绒绒的围脖里，笑盈盈得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李川忙把她迎了进去。 “师父在县衙里等你呢，”祝青云先说了来意，又把剿妖的始末与李川简短得说了一遍，“天罡阵出了一些问题，其中一个修士，听说玄水山上有灵宝，擅自脱离阵法去寻宝，导致阵法出了漏洞，漏了百余只妖出来，幸而逃出来的都是些小妖，没有造成大的祸害，但比原本预计的时间，还是晚了不少，导致我今日才有空来寻你。” 李川听闻后，连忙问她斑蛇妖的事。 祝青云说：“在我出来前，拿妖怪尸体来寻赏的记录里，没有斑蛇的记录，如果你介意这个，我们便去寻他，寻到后直接杀了便是，不费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李川问。 “斑蛇妖太多，不知道它的名号的话，罗盘很难找到它。”祝青云老实说，“小妖就是这点麻烦。” “那个修士怎么样了？” “死在了玄水山上，被妖怪分尸了。”祝青云淡然说。 于是李川暂时把这事放下，和祝青云说了云桥乡里发生的事。 祝青云说：“我也听说了，师父很欣赏你的做法，对了，授官后，你打算同我们一起去京城，还是继续呆在这儿？” 李川有些惊讶，“还可以呆在这儿吗？” 祝青云说：“你是《纹经》传人，说起来是仙人弟子，授予你官职，是为了方便请你帮忙，与你交好，怎么会管你去哪儿点不点卯？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京城里看看，京城繁华，毕竟与别处不同。” 李川有些犹豫。 “走吧，别让师父等太久了。”祝青云说：“京城就在那儿，现在不去，以后你总会去的，钦天监的门往哪边开的，你不想看看吗？” 李川正打算收拾行李的时候，祝青云抬起手，她的手掌上托着一只精致小巧的船，说：“我专门向师父要了这只仙舟，坐上它，去京城的话，也就一个白日就能到了。” 仙舟在半空中不断变大，散发着金光，直到变得与寻常船只大小后，祝青云请李川上船。 李川让祝青云稍等一下，他给童落留了张纸条，说去访友了，让他一切自便，然后便踏上了扶梯，登上了仙舟。 存稿耗尽，今日无二更 第68章 三件法宝 踏入仙舟后，李川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变幻的光影铺陈在船身中。仙舟有两层，一层摆了藤椅茶几，放了几样精巧的点心，二层可以观景，从仙舟上往下望，云桥乡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很快便消失在云烟中。 参观了一遍后，李川与祝青云回到一层坐下。 祝青云笑意盈盈地拿出三件东西，摆在了茶几上，说：“我把法宝挑出来了，这只碧水戒，是个储物戒指，里面空间不大，大约也就三丈高，二丈方圆，不过应该够你使用了。”她邀功说：“储物戒指虽然常见，但一般都需要用神念，神识来打开，你就没法用，但这个碧水戒，只要对着它低声念出口诀，就可以打开。我可把收上来的法宝都翻了个遍，才找到这一件。” 李川连声道谢，拿过戒指细看。戒指是银质的，水波纹，圈口有一条跃然而起的小鲤鱼。他想到了什么后，问：“念口诀就能打开的话，那是不是所有人念，都可以打开？” 祝青云回答：“带在谁手上，谁念才有用。还有，这个碧水戒里只能装寻常物件，不能装法宝与活物。” 李川表示明白。 他一个不能修仙的普通人，能用的法宝本来就少，能有个储物戒不用背行李，就已经很好了。 接着祝青云便把口诀教给了李川，李川戴上戒指，打开放入取出关闭几次后，便已经能熟练使用了。 接着祝青云又将 祝青云解释：“这是一个植物系的法宝，我也是挑了很久呢。这次收缴的法宝虽然不少，但能用的并不多，毕竟不少机灵的，早就在钦天监还没动手的时候，就带着财宝离开了玄水山，投别的地方去了。所以大多数所谓的法宝，不过是比寻常武器多点特殊效果，或者就是将法术封印在里面，可以用妖力驱动而已。” “这件法宝却不同，也不需用神识驱动，只要灌注灵力或者妖力后，吹一口气，把蒲公英种子吹出去，这些种子落到敌人身上，能够让他们陷入睡梦，最差也能让他们精神不济，意志消沉，持续的时间，大约是一刻钟。” 群攻保命法宝，非常有用。 祝青云又拿起了 祝青云继续介绍：“这是件防御法宝，名叫八卦符甲，当受到攻击的时候，其中镂刻的符箓之力就开始运转，形成一层护盾，护盾的范围大概直径约有三尺，持续时间比较长，大约三刻钟。” 那差不多能把旁三蟹壳的范围，都笼在里面了。 有这两件法宝，遇上了敌人，先迷晕他们，然后跳上蟹壳，开启防御，蹭蹭蹭地跑……这可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法宝了。 李川决定了，蒲公英给公二，符甲给旁三。 真情实意地感谢了一番后，李川见祝青云还是笑意盈盈的，觉得有些奇怪，在他记忆里，祝青云一直有股傲气在，与人交往的时候，在礼仪上是挑不出错的，但那股傲气，让她一直有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除非熟起来了，才能听出她言语中的吐槽与冷笑话。 而面对妖怪的时候，那可就更傲了，一副你可以打死我，但我决然不会低头的模样。非常欠揍。 李川直接问了出来：“伱今天心情很好，发生了什么好事了？” 祝青云爽快地回答：“黑角怪和石龙怪死了，一下死了两个大妖，还一下把玄水山的控制权收了回来，这在大姜朝的历史上，也是从未有过的功绩呢。” 看来要高升了？ “以后再有人说钦天监无能，或者说什么只有仙人才能杀大妖的话，我就可以把玄水山的事拍到他们脸上了，”祝青云脸色一肃，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我们在玄水山里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白骨累累，都是被妖怪吃掉的人的尸骨。妖怪把人类当食物，人与妖之间，根本不可能共存。” 于是李川又问她对于不曾作恶吃人的妖的看法。 祝青云十分坦然，“我是钦天监的属官，他们既然没作恶，也没吃人，那我肯定不知道他们，我不知道的妖怪，我管他们干啥？” 逻辑非常自洽。 说话间，仙舟便到达了目的地，降落在了县衙后堂的一处院落里，院落靠近园，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有小桥假山，还有几株欲开的梅，景致十分清幽。 沿着游廊走了几步，走入正房。 祝青云直接推门进去，屋里烧了炭，十分暖和，坐着两个穿官服的男人，其中穿绿色官服的，原身李川见过的，正是金虹县的知县徐文昌了。 另一位穿红袍的，显然就是宫无光了。 李川仔细看了宫无光一眼，乌发白脸，气质清逸，看不出年龄来。 李川进去后，徐知县先站了起来，说：“原来是你，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文章做的好……” 徐知县将李川狠狠地恭维了一番。 李川马上就有了官身了，虽然只是从八品，没有任何实权，但他与钦天监的关系，显然不凡，不然钦天监监正也不会专门来跑一趟，在他这个七品知县家喝茶了。 而且他们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冲突，自然要搞好关系了。 一番寒暄吹捧，又一番流程走完后，李川就正式成了钦天监的天文博士了。 流程走完后，徐知县便离开了，把空间让给他们说话。 宫无光对祝青云说：“你也先去休息吧。” 祝青云有些犹豫。 宫无光说：“去吧去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太严厉的。”语气中竟有几分宠溺。 祝青云离开后，宫无光对李川说：“你不用不自在，我几个月前就听说《纹经》传人现世了，就算我今天不来，以后总也要找机会来见见你的，我这个小徒弟，年纪太小，做事跳脱，要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宫无光将姿态放的极低。 李川倒没有感觉不自在，他说：“祝姑娘人很好。” 宫无光哈哈笑了下，“这可是相当难得的评价，对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可要与我们一同回京？” 第69章 世界很大 李川迟疑了下。 他又听宫无光问：“修行上，你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这次李川问：“《纹经》传人真的不能修仙吗？” “温道长和你这么说的？”宫无光问。 “是的。”李川承认了。 “如果我是玄门的修士，我也会和你这么说，但我是钦天监的监正，我与玄门的看法不同，玄门将修仙分成了许多道，只要无法踏上这些道路，就无法成仙；但我觉得《纹经》本身，便是一道，只不过前人一直没有把这条道路走通而已。” “《纹经》传人有记载的有十七人，其中一人，是我的好友，我时常向他请教，他对纹饰的理解，解答了我许多的疑惑。但我知道，伱对《纹经》的运用，与他完全不同。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用《纹经》挡刀的事的，而且他也不会补锅，我从未见过他补过什么东西。” 李川听了汗颜。 宫无光又笑说：“那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隐居山林，并未出仕。” 接着，宫无光说：“玄门的那些说法，你听听就好，我属下数千修士，我觉得他们都并没有在修仙，只是练一些功法，会一些法术，能上阵杀妖罢了。他们大多也没有那些虚无缥缈的想法，但就是因为他们在，大妖才不敢肆意作乱。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成仙，李川，玄门拼命地去研究那些成功的例子，试图去复刻他们的行为，总结出了什么成仙六道……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多活了几百几千年，浪费了无数的时光与资源，最后身死道消，什么都没留下。” 李川听着觉得宫无光的意思是，他应该好好为钦天监干活。 他没有接话。 宫无光转而说：“你在《纹经》一道上，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与我说，我虽然看不了书，但我与友人之间有过不少讨论，也许可以帮到你。” 这次李川没有推辞，他详细说了他是如何修补东西的。 宫无光听了后，思索片刻，说：“也许你看到的是万物的本象。” “本象？”这是李川 宫无光肯定说：“应该就是了，你看到的是万物原本的模样，然后你的修补行为便是让他们回归本象。” “万物的本象是一点一横？”李川很不可思议。 “展现在你眼前的模样是一点一横，换个人也许就是别的模样，”宫无光长叹一声，“我那位友人，他在我的建议下，将书上的图案与世间万物对应，将它们分成了九门十二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去借万物之力，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当初是想岔了。” “能够借到吗？”李川问。 “能借到，而且威力不俗。我这里有他留下的书卷，”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卷书来，递给李川，“你可以拿去一观，也许能有所启发。” 李川接过，翻了翻后说：“你能看到上面的字吗？” “当然可以，《纹经》我看不到，他通过自己的理解写出来的文字与图案，我能看到，其他人也能，只是我们都无法运用。” “我看不到。”李川合上了书。 “怎么会？”宫无光愕然。 “在我眼中，只有一张张白纸。” “看来你的道，只能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李川把书递回给宫无光，他问：“那位《纹经》传人，后来怎么样了？” 宫无光回答：“八十三岁无疾而终，走的前一天，还爬了山，晚饭吃了两盆肉三碗米饭。” “那便好。”李川突然想明白了，“宫大人，你刚才问我，是打算留在云桥乡还是去京城，我心里是有答案的。我会去京城，不仅要去京城，我还要去很多地方，去天矩山骑仙鹤，去看看玄门中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去苍梧之野看看半妖，看他们是不是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尾巴……” 来都来了，总要去各个景点拍个照的。 李川说：“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出发的准备。”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宫无光问。 “也许是下一刻，也许还要再过几个月，”李川走到半开的窗边，他看到祝青云还站在石桥边，不知道冷不冷，“总归明年肯定会动身的。” “那我就在京城等你了。”宫无光说。 此时宫无光又拿出来一物说：“我知道小徒给你找了几个法宝，我这里也有个法宝要送给你。” 李川转过身，看到宫无光手中拿着一个玉佩，他说：“这个是鸣仙佩，能探查妖怪，方圆百里的妖怪，都能被探查到，震动得越快就离妖怪越近，吃过人的妖靠近了会发红光，没吃过人的发白光。缺点是无法精准定位，对于擅长潜藏，或者天赋神通是潜藏的妖来说无效。” 李川问：“吃过人的妖和普通妖有什么区别吗？” “这天底下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是人打下的天下，甚至妖族的修行法门，九成也来自于人类修士。就算九星聚尾，妖星出世，至少在现在，人道就是天道，吃人就是伤天和，被天道所恶。”宫无光淡然解释。 李川明白祝青云对妖怪的态度是学谁的了，他接过了玉佩，谢过了宫无光。 宫无光又说起了玄水山上的事，“仙人秘境暴露后，玄水山周围已经出现不少玄门修士，都是冲着灵宝而来的，你最近还是别去那里。” 李川对玄水山有心理阴影，说：“我一定离那里远远的。” 宫无光想起祝青云对李川贪生怕死的描述，笑说：“这就这一阵子罢了，我已经去那里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灵宝，至于古仙天苏……”他率性道：“这也不是我们钦天监要操心的事，让温道长他们烦恼去吧。” 接着，宫无光把祝青云叫了进来，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后，宫无光就让祝青云送李川回家。 不过半日的时间，李川拿起他在桌上留的字，揉成一团扔了，然后点起蜡烛，拿出《纹经》，看了起来。 看不懂。 第70章 镇宅博士 又过了五六日后，上李川家拜访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请教学问的，攀亲戚的，送礼的，打探消息的，道喜的，诸多人士，将家里挤得热热闹闹的。 估计是他当官的消息传出去了。 张员外乡长都专门为他设宴，知县那里也经常传消息过来。 李川每日吃饭喝酒听人吹捧，过得飘飘然的，非常快乐；只除了一次，有同馆的学子夸他学问好一定要让他作诗，让他实在绷不住，靠着腹痛如绞混了过去。 而他镇宅秀才的事迹，则被传得神之又神了，什么在他镇过的房子里睡了一觉，在梦里得了一篇上佳的文章，受到了赏识；还有他住过的宅子能生男孩之类的。 至于他为何被格外授官这事，也出来了不少说法。 有的说是因为他在这次妖祸中，救下很多性命，于是有神人托梦给女皇了；也有说是因为被他救下的人里有一个身份不凡的人，为了感谢李川，于是封他做了个官；还有说李川本来就来历不凡的，是什么星君大帝转世之类的云云。 李川听着四狗向他转述这些事的时候，脚趾抠地，非常羞耻。 只不过……李川望着他的房子，阳光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原身光宗耀祖的愿望也算完成了吧。 他舒了口气，从锅里盛了一碗肉骨头出来，招呼四狗说：“来来来，你们这阵子也辛苦了，吃肉吃肉。” 四狗一拥而上。 李川见他们吃得欢喜，也拿了根，蹲在台阶边上啃着。 黑眼圈突然扭头斜看李川，“秀才，你真的救了公主，要被招驸马了吗？” 接着另外三只狗头也扭过来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胡说八道！ 李川把啃了一半的骨头往前一扔：“赶紧吃你们的。” …… 又是一个阳光大好的天气。 起身后，李川摸出枕头下的鸣仙佩，不错，方圆百里没有恶妖，今日大吉大利。 推门出去，鼻子被冷空气一激，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看到阳光中飘着的细碎的雪，原来是下雪了。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好几日没有见到的童落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副弓箭，背上背着一个箭筒。 李川端详着他手里的弓箭，觉得没见过，问了句：“伱的新弓箭打好了啊。” 童落回答：“前日打好的，我听到消息，就去拿了回来，很趁手。” 他拿了根箭给李川看，“箭头上刻了经文，对妖怪能造成很大的伤害，现在天气太冷了，林子里别说妖怪，连只老鼠都见不到，没法试验威力。” 接着他也向李川道喜，并问他什么时候去京城。 又是去京城啊。 李川看着堆在院子角落里的筛子谷袋砺刀石，又看了看脚下冻得有些裂的地，一直打算要找点碎石铺个甬道出来，免得下雨天不好走，后院的葡萄架子也还没搭起来呢。 他说：“我也正好有事要寻你呢。” “什么事？”童落问。 “无空大师，现在回崇福寺了吗？” 童落回答：“已经回了，上次我去寻他，正在抄经呢，你要找他吗？” 李川把鸣仙佩拿了出来，“这是我前几日得了个法宝，能够探测妖怪，就是范围不太准，我想趁着天寒地冻的，妖物都缩着过冬，我们干脆把云桥乡还有周围几个村落附近，都探查一遍，探查到了，我们就趁其不备，把它清了，探查不到，说明这里安全，你看如何？” 童落甚喜，说：“我立刻就去崇福寺，把无空大师拉来。” 说着，便走出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外面传进来一些吵架声，细听的时候，声音又没了。 李川探出头去看，看到童落还站在不远处，他前面站着个妇女，低着头，攥着裙子，原来正是卓二娘。 他们两人面对面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接着，童落迈开腿，大步走开了，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李川正要缩回头的时候，卓二娘抬起了头，恰好看到李川。 想要装作没看到已经来不及了。 卓二娘向他走了过来，福了福身说：“恩公。” 李川顾左言他，“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吗？” 卓二娘回答：“习惯的，”停顿了一下后，她又说：“童大哥把钱都给了我，让我不要在外面做事了，我不同意，所以我们争吵了几句，让恩公见笑了。” “为什么不同意呢？”李川问。 卓二娘回答：“他想杀妖，想报仇。我心里也有同样的仇恨，只恨自己是个弱女子，拿不动刀枪，也不会法术。” “刘婆待我很好，在她家做事，跟着主家吃饭，还把新做的被子给我盖。刘婆和我说，等明年了，就开始给我算工钱。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我不需要他挂念我，更不需要他养我。” 李川听了有些头疼。 他从小讨厌别人对他说教，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说教的话来。 至于感情问题，他就更不擅长了。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的，他在街上混那阵子，总会有精神小妹来找他，兜里没有二十块钱，还要请他吃麻辣烫，看着他吃完然后把汤喝了。 但当他退伍回来，精神小妹割了双眼皮隆了肋骨鼻。装作不认识他。 之后听从家里安排相亲，明明只是正常吃饭，从介绍人那听到的拒绝原因都是他太奇葩，什么已经点了一个特价菜，还要再凑优惠之类的。 李川摇摇头，把涌上来的记忆甩掉，这两人的事，他还是得稍微管一管。 都是实在人。 他对卓二娘说：“他要给钱，你收着就好。” 卓二娘是童落年少时倾慕过的人，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让他养着，让他在仇恨外多一份牵挂与责任，没什么不好的。 “恩公你怎么这么说？”卓二娘讶异。 她比刚来云桥乡的时候要胖些了，手脸都干干净净的，看着很清爽。 李川说：“你拿着他的钱，给他存着，存够了，就买房买地，在云桥乡扎根下来，总比他在外面，把钱都用在吃酒赌钱上要好。” 第71章 清妖计划 “童大哥从不赌钱。”卓二娘不自觉地维护，接着他又说：“恩公你说的对，我给他存着，他总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不该这个时候和他吵架的。” 于是李川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并且请她帮忙做两双鞋子，终于送走了卓二娘。 …… 童落做事很有效率，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带着无空和尚到了家里。 晚上的时候，雪下得已经很大了。 李川热了酒，煮了萝卜招待他们。 此时无空也知道了李川做官的事了，他一把抓住李川说：“李兄，李博士，我还是小瞧你了，你和我说说，伱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让钦天监的监正，亲自来金虹县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给你授官？” 居然这些细节都传出去了。 李川瞅了瞅无空，还是一副野和尚样子，看来抄经无用。 他说：“我只是机缘巧合，得了本书，成了《纹经》传人，钦天监知道了，有时会来找我帮忙，看看图案纹饰什么的。我也想在除妖这事上尽点力，所以就在这里面占了个差事。” “《纹经》传人？”无空想了想，“我好像哪里听说过，反正应该很厉害吧，原来你和那位姑娘就是这么认识的啊！” 童落不清楚玄门的事，听无空这么一说，于是也觉得很厉害。 无空说：“我去领赏的时候，听到了那位祝姑娘的事，她一人两把剑，硬生生地守住了一个阵眼，才没让更多的妖怪漏出来！” 李川想象着祝青云杀妖的模样，说：“她在杀妖上从不手软。” “幸好你阻止了我，没让我用别的妖去领赏，”无空又说：“里面问得可细了，没法糊弄，我要答不上，那可丢了大脸了，以后都不好意思在这里混了。” 童落问：“去骗赏的人多吗？” “很多！”无空用筷子戳了块萝卜，“我这种想用别地方都小妖的也就算了，有的人那是……”无空一边咀嚼一边摇头，“他拿了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黄鼠狼尸体去领赏，我看那尸体啊，都已经成干尸了，一碰就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 “这个好歹还是妖，还有拿那种，身上一点妖气都没的，完全就是普通动物去领赏。” “还能这样？”童落震惊。 “所以被打出来了。” 说完他又赞叹李川的萝卜煮得好，说：“李兄你这手艺，我可真想天天来你家蹭饭。” 接着他们开始讨论清杀四周妖怪的事了。 李川把鸣仙佩的原理和他们讲了一下，说：“我们就租个马车，带些吃食，然后以云桥乡为中心，不断往外，一层层的筛过去，发现有恶妖，就停下来，找到后，大师用棍子打它，童兄在远处用箭射他，你们觉得如何？” 无空摇头说：“不妥，妖怪都很警觉，靠得足够近后，它会很快反应过来，说不定我们还在寻找的时候，它就已经发现了我们，到时候就不是我们围猎它了，反倒是它在猎杀我们了……而且李兄，你没有自保的手段，贸然和我们去野外杀妖，太危险了。” 童落问：“那让李兄把玉佩借给我们？” 无空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妥，在云桥乡，我们是主场，到了郊野，妖怪是主场，光凭我们两人……” 他突然问李川：“公二旁三呢？他们去哪了？” 李川还未开口，童落就代他回答了，“他们去四神宫听道了。” 李川大为讶异，由于童落全村人都被妖怪杀了，杀起妖来跟不要命似的，所以他没和他说过公二旁三的事。 还叮嘱了公二旁三，少在童落身边晃。 结果他连他们要去四神宫都知道了，而且算算日子，说不准他知道的时间，还在公二旁三与他告别前。 “你知道他们？”李川不由自主问。 童落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看锅里有螃蟹，以为是你放那，打算炖了的，于是……” “还有一天，我看到公二和一只大白狗在一起，我以为那条狗来偷鸡，所以……” 李川木然地听着。 童落察觉到了李川的不自在，说：“他们是李兄的妖，自然是好的，他们还和我讲了许多四神宫上的奇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无空打断了童落，说：“要是公二旁三在就好了，到时候李兄你将旁三放身上，再让公二使个障眼法藏在一边，故意引妖怪来攻击李兄，到时候我与童兄再出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又当诱饵又当靶子？ 李川想起了另外两件法宝，觉得无空的计策是可行的，要是遇上的妖怪太凶，就用蒲公英让它睡觉。 只是…… “他们去四神宫听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不论什么讲道，总归在过年前会结束的，”无空很有把握，“天矩山虽远，但四神宫在各地有不少据点，有固定的仙舟往返，他们是四神宫弟子，应该也能坐仙舟到达附近，我们不如等一等。” 李川同意了。 稳妥一些总没错的。 童落也不是冒进的人，他也同意了。 无空没有猜错。 除夕的前一周，午后，李川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晒着太阳写春联的时候，公二背着旁三，从墙上跳了进来。 趾高气扬地喊：“大哥大哥，我们回来了！” “快来看，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大白呢？黑眼圈呢？怎么都不在？” 第72章 李大，以身试法 李川也不管春联了，把笔放到一边，快步绕出桌子，“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公二把旁三背上的包裹扫下来，啄开了绳子，再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 “这罐子里的茶叶，是万年老茶树的叶子做的，喝了之后，精气充盈，无论是冥想悟道，还是修习法术，都能事半功倍。” “这把桃木剑，能驱鬼辟邪，挂在门上床头，能保平安。” “还有这个，”公二啄出了个瓷瓶，“这个我排了两天，才买到的，能治凡人百病，大哥你尝尝。” 公二还拿了几张纸出来，上面鬼画符一样涂着些墨迹，“这是给大白他们的，我特意去听了银狼长老的讲道，把许多诀窍都记下来了。” 李川回忆了下，他自己没什么钱，所以也没给过公二旁三钱，他们去四神宫一趟，却能带下来这么多东西，实在不容易。 “讲道呢？来了哪些人讲？除了那个银狼长老，还有其他妖类吗？”李川问。 “温师兄来讲了，还有一个炼药的长老，也来讲了，妖类的话，这次只有银狼，说要等春天的那期，妖修才会多一些，”公二讲起了四神宫听道的事：“炼药长老讲的太艰深了，我们听不太懂，但温师兄讲的很好，现在我和三弟《妙本章经》已经修到 “温师兄还送我们回来了。”旁三说。 “那他人呢？”李川问。 “他送我们到朝丙郡后就走了，他说他身上有事，过几日再来拜访你。”旁三回答。 公二又说：“本来我们存的钱，是够坐仙舟回来的，只是不小心东西买多了，原本打算是走回来的，幸好遇上了温师兄。” 李川忍不住问：“你们哪来的钱？” 公二回答：“有呢，四神宫外门弟子也可以领丹药，我们把丹药卖了一些，就有钱了，”他看着李川的表情补充了一句，“我们能领的都是给妖修吃的，所以没有带回来。” 原来那一大包特产，就是这么来的。 李川把茶叶，木剑，瓷瓶一样样慎重收好了，还把那几张纸整理了下，刚好手边就有浆糊，于是黏了个封面上去。然后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伱们。” “什么东西？”公二问。 李川把法宝的事一说，公二与旁三立即，齐声说：“给我们看看，快给我们看看。” 李川把蒲公英与符甲拿了出来，并把用法和他们讲了一遍。 他又编了个两个络子，把蒲公英和符甲分别放在里面，系在了公二的脖子上和旁三的钳子上。 两妖得了法宝，十分欢喜，满院子地打转。 公二：“我也有法宝了。” 旁三：“看我的八卦玄符！” 公二：“好，看我来打你。” 公二往着防御罩一飞，弹开后，飞落在了地上。 “你看我的蒲公英！” “我挡！” “等等，让我试试看你的符甲。” “我试试你的蒲公英。” “我吹！” “我挡！” 阳光下，满院子的蒲公英种子在飞，十分浪……浪……李川就看到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朝他飞来，落在了他的衣服上，立刻就化了，一阵睡意袭来。 膝盖一软，人倒了下去。 “大哥，你怎么了？”公二率先发现不对劲，立刻向李川飞来。 “大哥睡过去了！”旁三也爬了过来，用钳子探了探李川的呼吸。 “都是你都是你，非要试我的蒲公英，怎么能往大哥那边吹呢？” “明明是你吹的，我都是对着外面的……” “地上冷，快把大哥搬到屋子里去。” “对，把大哥搬进去。” 晚上童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鸡一蟹守在李川的床边。 李川躺在上面，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特别规整，只留了一颗头出来。 听到动静，他们一齐转身。 “你们回来了？”童落把弓箭放在一边，说：“李兄怎么了？今天睡得这么早？” 公二旁三沉默。 “怎么了？”童落紧张了起来。 公二回答：“大哥有些累了。”‘ 旁三：“大哥睡了。” 童落怀疑地看着他们，伸手探了探李川的鼻息，再摸了摸李川的脉搏。 活着。 李川也恰好此时睁开了眼睛，他有一些茫然，他不是在院子里写对联吗，对了，公二旁三回来了，怎么这么黑啊……黑暗中有一些阴影，是谁？ 他快速坐起往后缩。 公二：“醒了醒了！” 旁三：“大哥，你想不想吃东西？要不要喝水？” 公二：“快把那个药找出来，给大哥吃了，有病治病没病养生。” 旁三跳下床，就要去找药。 李川缓过了神来，阻止了他们：“我没事，我就睡了一觉，睡得特别沉，你们去烧水，洗四个杯子，然后把那个茶叶泡了。” 公二旁三立刻就去烧水了。 接着他又对童落说：“童兄，麻烦你把灯点上。” 烛光亮起后，李川掀开被子走下来，然后与童落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并说：“有这两件法宝在，我们的清妖计划就万无一失了，我已经亲身试验过了，这个蒲公英特别厉害，一碰就睡，睡得特别死。” 童落立刻说：“那我现在去找无空大师，立时出发。”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李川出声阻止了童落，“明天吧，明天我去定一桌酒席，让送过来，一个是庆祝二弟三弟学成归来，另一个我们清妖行动开始了，也得先吃个饭吧？” 李川有理有据，“然后我们定个章程出来，从哪里开始找，走什么样的路线，还有大家怎么配合，也要演练一下，不然都和我似的，敌人没打到，自己先睡了，那怎么办？” 童落听了，也觉得李川想的很周到。 水烧好了。 旁三背了几个杯子过来，公二抓着水壶，倒了水。 茶香味在室内弥漫了起来。 李川喝了一口，大脑一阵清爽。 第73章 入梦 李川一行依着鸣仙佩的提示，靠着资深猎户童落的指点，在云桥乡周边，一下翻出了三个吃人的妖怪来，一只黑熊，一只乌龟，一只癞蛤蟆。 他们都在冬眠呢，就被无空一棍子砸醒，带着起床气追了两步，嗖嗖嗖箭就射过来了，没几下就死了。 只是一直没找到那斑蛇妖。 李川对鸣仙佩的运用也逐渐得心应手起来，他觉得这块玉佩没那么简单。 可能是他没有神识的缘故，所以只能用一些基础的功能。 晚上他们宿在了山洞中，捡了木柴，生了火，冷风还是吹得直流鼻涕。 天又下起了雪来。 无空用棍子捅了捅火堆，看到童落有些不甘的眼神，安慰说：“那蛇妖也许是死在别处了。” 童落把擦箭的手停了停，“我知道的。” “这次就到这里吧，”无空站了起来，望着大片落下的雪，“估计十余年内，寻常小妖都不敢来云桥乡寻事了，甚至金虹县都不敢来了，我回去得多念念经文了，免得以后接不到生意。” “你审问猪妖时念的经文，就很厉害。”李川夸说。 “那是个老和尚教我的，我帮他收尸，他教我这段经文。” 无空说了那老和尚的事：“我救他时，他自称在河里飘了七天七夜了，他叮嘱我把他的尸体烧干净了，然后教了我这卷经文后就死了。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他坐化时，满室佛光，应该是一个在佛法上造诣很深的人。” 他又说：“我的棍法其实也是从这段经文中悟出来的，把原来的降魔棍改良了一下，效果果然不凡。” 李川与童落开始猜测起那老和尚身份来。 无空说：“他既然没和我说这些，还让我直接把骨灰扬了，显然不希望我知道他的身份。我知道李兄童兄都是信得过的，所以这些话我也只是和你们说说，可莫要再对外说了。” 李川和童落表示，绝对不会对外说了。 又聊了一阵子后，都有些乏了。 李川把公二抱在怀里捂手，说：“明天天亮就回去吧，安安心心过个年。” 无空与童落都同意了。 突然李川感觉鸣仙佩重重地震了下，按之前的经验，只有恶妖靠近时才会震的那么重。 拿出来后，却一动没动，用手敲了一下，泛起了一层白光。 “有妖怪吗？”无空察觉到了李川的举动。 “大概我冷出幻觉了，”李川盯着鸣仙佩看了一会儿，把它收了回去，“不过如果不是幻觉的话，大家还是小心为上，晚上轮流守夜吧，最后一天了，别出什么幺蛾子。” “我上半夜吧。”无空说。 “那我下半夜，李兄，你能跟我们这一路，已经很不容易了，伱好好睡一觉吧。”童落说。 李川接受了他的好意，他是真的又累又乏了。 各自睡去。 李川越睡越冷，突然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在推他，还有一个声音在喊他。 “李公子，快起来，长泉仙人请你去说话呢。” 李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青衣粉面女童在推他，脆生生地说：“快起来，长泉仙人在等你呢。” 这是哪里？ 长泉仙人又是谁？ 李川茫然得被拉下了床，无意识地跟在女童身后往前走，绕过曲廊，他被带到了一间陈设精美的屋子里，里面走出了许多穿着纱衣的女子，看到他就说：“是李公子呀，快快去沐浴，长泉仙人在等你呢。” 说着，她们便簇拥着李川走进了屋中，一边要脱他的衣服，一边说：“快点，长泉仙人在等你呢。” 七八双手摸在他的身上。 李川想要喝止她们，却怎么样都说不出话，身体也动不了，眼看着衣服就要被扒掉了，突然，有个女子惊恐地说：“有老鼠，怎么有老鼠？” 什么老鼠？ “有老鼠，大老鼠……”女子们都叫了起来，声音刺得他耳朵疼。 接着这些女子突然都扑倒在地上，变成了蜈蚣蚯蚓之类，往外爬去。 李川一阵恶寒。 此时四周的一切都暗了下来，也静了下来，房屋没有了，回廊也没有了。 李川凭着一股直觉在一团黑暗中往前走着，走了许久看到了一团光，他突然意识到，这里就是他的识海，识海里面，躺着一只老鼠，小尾巴一甩一甩，睡姿十分地惬意。 “醒醒。”他伸手戳了戳老鼠的肚子。 老鼠不满地睁开眼：“别吵，我睡着呢。” “这是我的识海。” “我睡一睡，又有什么关系？” “总得付点租金吧？” “你想要什么？” “我想问……” “别别别！”老鼠立刻打断了他，说：“我能活这么久，就是坚持三条箴言，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知道，还有……这条没有用了……”老鼠坐了起来，心情显然低落了下去。 “ “大树底下好乘凉。”老鼠意兴阑珊，“去吧，由我镇守你的识海，没人能进来。” 老鼠挥挥手，李川睁开了眼睛。 几条黑影从上方掠过。 火堆熄了，无空童落还有二妖，都睡得不省人事，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腥味。 他推了推无空童落，没有醒，踢了几下，还是没醒，想了想，在洞外捧了点雪来，擦他们的脸。 “冷冷……李兄，你干什么……”无空终于醒了过来，他一看，就知道是着了道了，拎起棍子一砸地，站了起来。 之后他们又把童落和二妖弄醒了。 负责守上半夜的无空说，他记得他守完上半夜，亲眼瞧着童落起来，他们还聊了几句话后，他才睡过去的。 童落却表示，他没有起来过，就是睡得特别沉，还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里他在割草，好像要割很多的草运到哪里去，他不停的割不停地割。 公二和旁三则表示，他们就是睡着了，没什么梦都没做。 三人二妖讨论了一番后，得出来几个结论。 首先自然是有妖怪，可能是蜈蚣蚯蚓之类的；其次，这个妖怪十分狡猾，能躲过鸣仙佩的探测，有迷烟入梦等手段，不可小觑； 童落说：“蜈蚣蚯蚓之类的话，估计生活在地下，我们先四周探查一番。” 第74章 回乡 公二觉得该他出场了，拍胸脯保证说：“交给我了，蜈蚣蚯蚓，我最懂他们会往哪里钻了。” 众人皆表示信服。 稍微吃了点东西后，他们走出了洞。 前方是一片白桦林，这个时节，叶子都落光了，树干上积了雪，望过去一片白茫茫的。 走了几步后，公二在雪地上发现了一些痕迹。 他招呼众人：“往这边，他们从这里过去的。” 顺着痕迹走过去，看到前方一棵大树，一段斑蛇的蛇尾巴，从中间的树洞里落了下来。 斑蛇！ 童落死死盯着那条蛇尾，抬弓就要射。 “等等，”李川阻止了他说：“这蛇妖如此狡猾，说不定这又是他设下的陷阱。” “那该如何？”童落问。 李川想了想转身对无空说：“大师，你快快念经，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然后他又对公二旁三说：“二弟三弟，你们先忍一下。” 公二旁三表示明白，一个捂住耳朵，一个缩住了脚。 无空闭眼开始念经。 佛音响起，向着四面八方一层一层地扩散在白雪皑皑的山林中。 无空的气质变得沉静了，散发着一层淡淡的佛光。李川听着，只觉得整个脑袋都似乎被白雪洗干净了，空前的澄明清醒了起来。 前方的蛇尾巴一动不动。 簌簌簌簌。 是雪在落下。 不对，雪落下，李川抬起头，看到上方的一根树枝扭动了起来，雪正是从那上面落下的。接着一对黑色的眼睛盯住了他，他往后退了两步，那不是什么树枝，那是一条蛇，一条手臂粗细斑蛇！ “这里！”李川大喊一声。 接着，斑蛇的蛇脸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大哥！” 与此同时，符甲的黄色保护光亮了起来，斑蛇被弹了出去。 “看我的！”公二飞了起来，就要去抓那蛇。 无空停止了念经，持棍等待时机。 童落拉着弓。 公二的爪子抓住了蛇，带着它在空中飞，斑蛇一边用尾巴甩着公二的脸，一边慢慢收紧身体，试图绞死公二。 “二弟，放开他！”李川叫状立刻喊了出声。 但此时，斑蛇的躯体突然变大了，竟然把整个公二都埋在了里面。 童落不再迟疑，拉弓就射斑蛇的眼睛，他感到他的手前所未有地稳。 射中了。 然后是下一箭。 也射中了。 无空也瞅准了位置冲了过去。 斑蛇在半空中硬甩了一下头，然后整个蛇身突然僵住了。 砰！ 斑蛇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只公鸡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掉下了很多鸡毛。 李川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无空一棍子砸在了蛇头上，反震力差点让棍子脱手，无空稳了稳，一棍一棍地砸了下去。 蛇却一直没有动，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很快，蛇头被砸了一个稀巴烂。 公二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好我公二爷机智，瞅准机会吹了蒲公英，不然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是它。”童落说。 它没有变大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确定，但它变大后，他一下就认出了它来。 杀了他整个村子的凶手。 “他死了。”无空说。 “死透了。”李川附和。 “终于死了。”童落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却有些茫然。 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要用一生去追杀它，十年，二十年，他不计时间，不计代价。 而现在，它的尸体就躺在他的面前。 它死了。 童落走到巨大的蛇尸前，他看到了它腹部有一条很长很深的伤口，伤口两边还有血迹脓血。估计就是因为这道伤，他才会躲在这里，甚至不敢正面与他们交战。 他放下了弓箭，拿出了把匕首，去割蛇头。 蛇皮太坚韧了，用了全部力气终于把碎掉的蛇头割了下来。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川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初三的时候，我们去一趟青阜村吧，把蛇头带过去，上个坟。” “好。”童落明白了李川的意思，“另外几个村子，我也想去走一走。” 他的眼神没那么空了。 李川有点发愁：“这蛇这么大，我的空间不够了，里面已经有头熊了。” “割了蛇头，把蛇皮剥了，蛇肉能带多少带多少。”童落提议说。 “行，回头还要麻烦你做几个蛇皮袋子。”李川说。 不远处有了些动静，回头一看，公二正追着几条蜈蚣跑。 他把树洞里的蛇尾巴啄了出来，原来只是一段蛇皮，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一窝蜈蚣蚯蚓都是刚开了灵智的小妖。 小蜈蚣跑到李川面前，向他求饶说：“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的们也是受那蛇妖所害，被他占了地方，受他差遣，被逼着向各位仙人动手的。” 李川先喊停了公二，然后让无空问他们话，无空问：“就是伱们迷倒我们的？你们怎么学会这些法门的？” 小蚯蚓犹豫了一下，说：“上仙稍等。” 他们回到树洞里，背出了一块黑色的拳头大小石头说：“就是这块石头，我们在这块石头上睡了一觉，便开了灵智，学会了神通。那蛇妖就是靠它，隐匿形迹，躲过追杀，现在将它献给上仙，希望上仙饶我们一命。” 接着，他们又赌咒发誓说，只在山林里修炼，没有干过坏事。 无空又问：“你们有什么神通？” 小蜈蚣说：“用毒。” 小蚯蚓说：“入梦。” 李川伸手从小蚯蚓身上拿起了石头，往碧水戒里塞了塞，能塞进去，不是法宝。 放进去的同时，鸣仙佩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通红通红的。 无空余光看到，立时一棍子砸了下去，都砸死了。 童落恨恨地说：“幸好李兄机智，我刚才还信了他们的话，差点就被他们骗过去了！” 他们又在四周搜寻了一番，确保没有遗漏后，便往回走了。 靠近云桥乡的时候，村外的大树下，有个人远远地朝他们招着手。 是卓二娘。 然后听到了炮竹声，是新的一年了。 第75章 手艺人 接下来便是过年了。 李川此时在云桥乡已经非常有名望了，每日迎来送往，吃的膘肥肚圆，过了一个肥年。 过完正月的时候，童落跟着捉妖师们离开了。 等到腊梅开尽的时候，李川终于把行囊收拾好了，他准备先去朝丙郡的治所绣山县逛一圈，之后一路南下，边吃边逛，玩得差不多后，就跟着公二旁三去天矩山看看，陶冶一下心灵。 计划的 计划的 计划的 李川在初春的阳光里伸展了下身体，把书箱背在身上，一只脚刚跨出了房门，就听到有人敲门。 “李兄，李兄在吗？” 李川开了门，还没出声，见到门外站着一个戴道冠，穿道袍的人，佩剑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正是温故应。 温故应看到李川的模样，忙说：“李兄是要出门？幸好我来的巧，不然就要错过了。” 李川默默把温故应迎了进来。 公二旁三知道今天又出不了门了，纷纷从书箱里爬出来，叫了一声温师兄，被考校了几个问题。 接着温故应视线转向李川，问：“李兄这是要去哪里？” 李川把他的出游计划与温故应说了一遍。 温故应赞同说：“绣山县的琼岛湖值得一去，此时山峰染翠，柳叶荡漾，湖光山色，正是泛舟的好时节。” 接着他又说：“我刚好是从绣山县来的，年前时我送他们回来时，就说要来寻你的，只是没想到有事耽搁了，一直拖到了现在。” “道长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有事想请你帮忙，我们坐下来仔细说吧。和你在玄水山上的事，可能也有些关系。” 听到玄水山三个字，李川表情立时就变了。 他一直拖延着出门，就是因为玄水山给他的阴影。 他是喜欢在外面晃的人，只要晃在外面，凑凑热闹，聊聊天，随便做点什么，都觉得很开心。 家里坐不住。 云桥乡又已经逛腻了。 冬日郊野探险活动也结束了。 为了这次出行，他专门钱买了最新版《大妖集》和大姜朝地图，请了几个商队的人吃饭，请他们出谋划策，才订下了现在这条路线。 童落和无空都评价说，这条路线，是个人睁着眼睛就能平安来回。 结果一出门，就有人给他提玄水山。 不吉利。 温故应看出了李川的不自在，说：“这件事没有伱真的不行，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李川只好把温故应带进了屋里，把罩布拿开，请他坐下。 “李兄，你的本事传出去之后，会有很多人来找你的，你总要逐渐习惯这些，立起规矩来，”温故应四下看了看，“你这里也太冷清了一些，也没个烧水端茶的人。” 李川没接话，而是说：“我们先解决今天的事吧。” 温故应从头开始讲述，“绣山县虽然是朝丙郡的治所，但因为它地形狭长，横穿了许多山脉与河流，所以它有些地方，是很偏僻无人的。” 李川点点头，表示知道。 温故应继续说：“绣山县有一个下林村，在深山里，因为交通不便，里面的人很少出来，外面的人也不会过去。今年年前的时候，一个商队送一个老妇和她的小孙女回去。” “那老妇的儿子媳妇，也是商队的人，她平时在商队里帮着烧饭做杂事什么的，年前儿子媳妇病死了，于是商队的人就打算在年前，把老妇与她孙女，送回下林村生活。” 李川听的有些茫然，在他的认知里，温道长应当与他说一些高来高去的事才对，怎么说起这些乡野闲谈来了？ 于是他问了出来。 “别急，马上就说到了，”温故应不急不慢地说着，“他们到了下林村，发现村里的人全死了，死状极惨。而凶手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那里，这个凶手是四神宫的弃徒，我曾经的师弟。” 李川明白了温故应为何会卷入此事了。 温故应说：“凶手名叫冠中秋，李兄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在玄门他名声赫赫，这么说吧，他是近百年中天赋最好的年轻修士，没有之一。” “那我能做什么？”李川还是茫然。 “商队发现了下林村的时候，立刻就报官了，接着官府就把他捉了，因为证据确凿，定在今年春天问斩。” “原本这个事，我不想插手的，毕竟他想要逃的话，是非常容易的，但是他没有逃，不，逃过一次，逃出去试图去杀那个妇女和她小孙女。” 李川觉得温故应没说实话，他要真不想插手，直接不闻不问不就行了。 “那个小孙女，刚满一岁，话都不会说呢，”温故应表情沉重了起来，“正好当时有个修士路过，救下了她们，同时也喊破了他的身份。年前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 “我去见了他。我与他认识了百余年，我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我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缘故。” “他请求我替他杀了老妇与幼女。他说，下林村里，已经没有人了，全部是异鬼。” “异鬼？”李川抓到了一个关键词。 “异鬼是他自己起的名字，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三十多年前他的确曾带一个凡人少女进入四神宫，请了很多人，有魂师有鬼修，甚至偷拿了令牌，请仙人降临，去查探少女的身魂。” “没有任何问题，”温故应加重了语气：“我们都以为，他可能是修炼上出了岔子，有了心魔。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成了弃徒。之后便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杀下林村出去的人，都杀完后，就守在村口，不放人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直到他要死了，就把他们都杀了。” “那少女和你师弟是什么关系？”李川问。 “她就是那个老妇，我师弟心悦于她。”温故应回答。 接着，温故应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我已经在下林村探查一遍了，没有异常。所以我想请李兄去下林村走一趟，看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异鬼’，你放心，这一趟，我和你一起去，一定保你平安，绝对一只妖怪都见不到。” 温故应一边承诺，一边利诱，“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从四神宫任挑一件天品级别的法宝带走。” “要法宝我也没法用啊，”李川没有被法宝迷了眼，他十分诚恳地说：“我觉得啊……有没有可能是你师弟疯了？要不要给他检查一下，比如心魔之类的？还有什么，爱而不得，为他发疯这种？” “我也考虑过这点，”他再次请求，“李兄，请你与我走一趟，看看是否有异鬼，或者其他不寻常的东西。如果有，那我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师弟一个公道；如果没有，我会在问斩当日，现场督斩。” 李川问：“那这和我在玄水山上的事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真的只会补补东西，看看图案。” “你在怪石里看到了什么？”温故应问。 李川很坦然：“一种黏糊的虫子，会复制，剑气就是冲着虫子去的。” 温故应说：“钦天监已经将玄水山秘境的事，移交给玄门处理，目前是四神宫，玄岳门，须弥山三家联手调查，都没有找到你说的虫子。” “温道长去看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没有隐瞒，“我去了，我带了一件法宝，所以我看到了一些痕迹。我知道那是幻烁，衰败的征兆。事关仙人，因此极为隐秘，知道的人很少，李兄要感兴趣，我可以为你细细解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说到这里，李川知道他不好拒绝了，他顺势应了下来：“我本来就要去绣山县，和你走一趟也不碍什么事，但是我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知道长能不能为我解答？” “你说。”温故应说。 “当时你劝我上玄水山，你真的觉得那一趟没啥危险吗？”他很在意这一点。 “真的。”温故应很认真的回答李川，“黑角大王志向远大，他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在现在和钦天监对上的。而且祝姑娘也是靠得住的。” “玄水山有很多妖，几万只呢，底层的挖矿小妖，难道也会考虑那么多吗？” 温故应默然，许久后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看着温故应的态度，李川却依然不是很信，不过他决定暂时放开，他说：“行吧，那现在我们出发？” “一切都看李兄的方便。” “走吧走吧，”李川招呼着公二旁三进书箱，接着问温故应：“我们怎么走，仙舟还是御剑？”总不能还是走过去吧？ 温故应走出屋子，长袖一甩，一辆马车出现在院子中，两匹英武的白马昂头挺立，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车厢华美，长长的布幔无风自动。 他说：“这个小玩意儿就送给李兄了。” 第76章 言无不尽 坐上车厢后，温故应向李川介绍这辆马车，“这辆马车出自鸢飞宫，十分适合出行。无论外面的天气如何，车厢内的温度是恒定的。” “行驶的速度分为三档： 说到这里，温故应补充了一句：“李兄的话，在你那锅里放上一夜，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这锅还真万能。 温故应继续介绍：“马车的防护能力不强，只能防住普通的刀剑打击，碰上山贼强盗，问题不大，遇到妖怪修士，还是建议直接跑。” 李川谢过温故应，后问：“马车是用神识控制的吗？” “是的。” “那我该怎么驱动它呢？” “有两个方法。”温故应都帮李川想好了，“ “如何修改？” “这就要靠伱自己摸索拉，”温故应哈哈笑说：“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能不能成，还要看李兄自己。” 这就等于没说了。 不过让公二旁三来驾驶也不错。 李川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马车行驶的很稳，完全感受不到颠簸，以至于看窗外时候似乎是在看一部长卷电影。 初春的田野里麦苗摇曳，老牛缓慢沉默地穿行在田埂之间。 李川放下了帘子，突然想到了件事，说：“我前阵子得了块石头。” “什么石头？” 李川把他的冬日五人团打猎活动与温故应说了一遍。 温故应赞说：“李兄高义。” 李川从碧水戒中，拿出了那块黑色的拳头大小的石头递向温故应，“就是这块石头，那些小妖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却个个都有神通，我听说这是很不常见的。” 温故应接过石头端详。 李川又补了一句，“三弟说，他觉得这块石头，和他当时咬的石头很像。” 旁三也是成妖了就能幻化人形，但没啥实力的妖。 “它还有隐匿行迹的作用。所以我一直将它放在戒指里，不敢拿出来。” 不然经过的蚱蜢螳螂，都变成妖了，那可怎么办？ “我大概心中有些数了，”温故应将石头还给李川，“这块石头中含有灵韵，因此能开启动物的灵智，比较少见。”他转而看向公二旁三，“等两位师弟再去四神宫的时候，可以去藏书楼寻找一些阵法相关的书看一看，学几个简单的灵阵，然后把这石头放里面，就能温养宅院并不生祸患了。” 公二旁三皆表示记下了。 李川也松了口气。 接着，温故应设下了一层禁制，接着他主动提起了幻烁，“幻烁是衰败的征兆，你对三界知道多少？” “三界？天地人？仙界人界冥界？”李川搜索了下原身的记忆，和他的认知差不多。 “冥界之下便是心渊。”温故应又说出一个李川从小老鼠那里听到的词，“在我看来，人界冥界仙界，可以说是小三界，也可以统称为一界，就是行界。” 温故应用直白的语言向李川解释：“玄门对心渊有很多种说法，主流的看法是，那里是一个绝对静止的，没有任何意识存在的地方，松风子开辟冥界，定下轮回，便是为了避免死后的灵魂坠入心渊。” “松风子是谁？”李川问。 “七真仙之一，执掌轮回道。”温故应回答。 “坠入心渊会怎么样？” “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比魂飞魄散还消失得干净。如果行界的意识不断坠入心渊，就会导致行界不断收缩。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位置——心渊。” “这和幻烁又有什么关系？” 温故应说：“心渊虽然可怕，但依然有不少修士会通过各种方式去凝望心渊，从中获得感悟，突破境界，开辟出自己的道。松风子的轮回之道，便是从心渊中悟出的。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是会更长久地去凝望心渊，因为那里是一切初始的地方，世间的万般道义都凝聚在其中。” “幻烁便是沉溺心渊的后遗症。染上幻烁，便无可救药地会走向衰败，彻底衰败后，灵魂不会入轮回，会直接坠入心渊。” 这次李川听明白了。他问：“玄水山是古仙天苏的道场，那就是说天苏染上了幻烁？” “不好说，”温故应的表情有些奇怪，“三古七真虽然遁世，依然在世间留下了联系他们的法门，目前其他九位仙人，都有回应。天苏虽然没有回应，可是神侠回应了。” 神侠？劳笑开祖师爷？ 温故应从袖中拿出了一壶热茶，四只白瓷杯，“说了这么多，喝点水吧。” 说着，他倒了水，自己先喝了一杯，看来的确是口渴了。 李川也喝了一口，甘甜润口。 他在心中把温故应说的话，理了一理，大致都理解了。那如果说，他看到的幻烁的本象是果冻虫的话，那岂不是说心渊里生活着一堆虫子？ 李川问了出口。 温故应说：“不同人凝望心渊，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东西，是心渊投映在你意识中的影像。” 温故应继续说着，“每一次天地大劫，实质上便是一次大的界区涌动，那时三界的边缘会变得模糊，从而出现种种诡异之事；而每一位修士的飞升，也会导致行界与心渊的边缘部分重叠，所以飞升时，许多修士会抓住时机，凝望心渊，感悟天道。” “我所知道的，也就止于此了。这些事在玄门中也是极为隐秘的，还希望李兄不要随意外说了，”温故应叮嘱说：“李兄是《纹经》传人，早晚都会接触到这些的，知道也无碍。但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对于普通人，寻常的修士，甚至于普通仙人而言，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玄水山以后会怎么样？”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玄水山秘境中，怪石虽然疑似仙人枯骨，上面出现了幻烁的痕迹，但既然神侠回应了，那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四神宫与其他两派，会联手将玄水山秘境封印，并派一两个弟子轮流看守。秘境外的地方，回归朝廷管治。” “那，行界，心渊，大三界还有一界是什么？” “那一界超脱时空。进入此界，将与天道合一，得到真正的大自在，大欢喜。三古七真亦只能短暂地在那一界停留。” “九万里上。” 第77章 疯魔师弟 马车的速度很快，不过大半日的工夫，他们就到达了绣山县。 大约是温故应身份的缘故，行事处处方便。 很快，他们便见到了温故应的师弟冠中秋。 他看上去不像个修士，这是李川对冠中秋的 他的体格很大，但又瘦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因此显得骨骼有些扭曲。眉骨高耸，眼窝深陷，鼻子嘴巴都很大。 看得出曾经是个英武的男人 温故应介绍说：“李兄是《纹经》传人，你把下林村的事，和他说一遍，也许他能找到一些线索。” 冠中秋听了，依然低头站着，一动不动。 温故应语气平静：“如果你说的‘异鬼’是真的，那现在的形势，她们就是逃脱了，并且没有任何人会对他们动手，你杀了一村人等于白杀。伱托我去杀那老妇幼女，我不会去的，我不是散修，我必须要有证据。” 冠中秋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让李川大吃一惊，他问：“你打算让《纹经》传人，给我编一个证据吗？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温故应否认了，“当然不是，你怎么能如此贬低李兄？” 李川倒觉得温故应这次这么大方，先送马车，又给法宝，还把幻烁的来龙去脉讲得这么清楚，未必不是存着让他作假的心思。 毕竟玄门高人，人均谜语人。 冠中秋显然也不信，说：“《纹经》传人擅长修补万物，你真想找出真相……” “《纹经》传人能修补万物，是因为他们能看到事物的本象。我请李兄找出她们本象，是人还是异鬼，一看即知。”温故应语气中依然没有丝毫火气。 “你既然费心带他来了，我就原原本本说一次吧，师兄，听了之后，也许你会后悔插手此事，”冠中秋终于正视了李川：“38年前，我下山游历，听闻绣山县有妖鬼出没，便来到此地灭了恶鬼。我觉得这里风景不错，于是停留了些日子，并认识了素娘。” “素娘资质太差，无法修仙，我找了几个改变根骨的方法。” “我将素娘的魂魄抽了出来，温养在一个魂器中，等到她新的身躯长成后，再将魂魄灌进去。至于她原来的身体，就留在下林村。其他人只会以为她死了。” 冠中秋面无表情地说着，“中间出了些变故，我失败了，素娘魂飞魄散。我想祭奠她，想到她的躯体葬在下林村，就再次来到那里。在那里，我见到了素娘，活着的，除了没有在魂器中的记忆，反而有这两年在下林村生活的记忆外，言语行为举止与我的素娘完全一致。” 李川觉得，这人是真疯了。 “我带她回了宗门，没有人看出她的问题，我请了魂师鬼修仙人，没有人看出她的问题。我心中欢喜，以为她真的是素娘，除了一点，她的魂魄无法再被抽出。” “为了最终验证这一点，”冠中秋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变化，“我拿下林村中的其他人做了试验。” 疯了！ 直接杀了吧！ “我先找了一个将死的老人，抽魂失败。” “找了一个中年人，失败。” “找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抽魂成功，我守在他的尸体边，一夜后，他醒了，但是变得痴傻，无法自如地控制躯体。同时，他的魂魄还在魂器里，我只好教他魂修之法。” “而我再次试图抽他原来身躯的魂魄时，失败了。” “我又试验了几次，终于找到了规矩。下林村的人，在满二十岁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会被异鬼取代，从此抽不出魂魄。” “被我抽出魂魄的人，我都教他们魂修之法，不过他们怨恨我，真相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愿意相信，甚至联合起来要杀我。” “我没有防备他们，被他们重创了神魂，他们也因此而死。我决定在我死前把这件事了结，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李川忍不住说：“有没有一种这种可能，是你错了？” “没有可能。”冠中秋斩钉截铁。 “那就算按你说的，异鬼占了他们的身体，那异鬼的目的是什么？不称王不争霸不兴风作浪，就为了过平凡人的一生吗？”李川还是觉得冠中秋疯了，毕竟按他的说法，这事并不是那么难以验证。 把异鬼占体的人，和他被抽出的魂魄，给其他修士看看不就行了？ 现在人都死光了，所谓的魂修也一个都不存在了。明明白白的死无对证，只等他这个《纹经》传人来编个理由了。 要是不涉及性命，再要几件法宝，他编也就编了。 他一个手艺人，不赚这个钱。 他心痛如绞地将马车从袖袋中拿出，还给温故应，“这事我不能做。” “你师弟是在杀人，就算按他说的，超过二十岁都成了异鬼，那二十岁之前被他抽出神魂的人算什么？教他们魂修就算补过了吗？修士就可以不把人当人看吗？” 温故应没有拿马车，说：“李兄，我们先去看看素娘和她的孙女吧。” 李川没有动。 “你放心，如果她们没有问题，我保她们一世平安，”温故应看出了李川的想法，苦笑，“我也不知我师弟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做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他的确该死，但异鬼的事，还要李兄帮助调查。” “你师弟疯了，疯子的话，能信吗？”李川开始觉得温故应也疯了。 “你就当我不死心吧。”温故应恳求说。 李川想了想又问：“那你说素娘的灵魂抽不出来，这不是明显的异常吗？魂师鬼修仙人，他们就没有找出什么问题来吗？” 温故应回答：“她的三魂六魄与常人无异，只是无法抽出，所以当时我们推测，可能是下林村的体质特别，或者祖上曾与神鬼异类通婚……我也不知道他为了让素娘修仙，抽她神魂的事。” 他长叹口气，对冠中秋说：“师弟，你真是，真是……” 冠中秋不为所动：“我早已决定受死，是温师兄你非要插手。” 第78章 主动权 李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膈应，只想赶紧结束这事。于是之后，他不言不语，循着温故应的安排，去见了老妇与她小孙女。 她们现在依然跟着商队住在客栈里。 李川与温故应到达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系粗布腰带的中年汉子，正在指挥着几个小厮把箱笼搬进马车。 那汉子是商队的一个管事，姓张。 察觉到李川与温故应的视线后，张管事转过身来，李川上前几步，问：“你们是要走了吗？” “是啊，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很久了，你是？”张管事。 李川说了身份与来意。 张管事行礼后，说：“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李川与温故应跟在他身后，往客栈里面走。 “素娘和她孙女留在这里吗？”李川问。 “素娘？大人说的是潘妈吧？她和我们一同离开。”张管事偷看李川的脸色，补充了一句，“下林村已经没了，她孤身一个老妇带着一个幼儿，就算身上有点钱财，也保不住的。跟着商队，总有她们祖孙一口吃的。” “她的儿子和媳妇是什么样的人？” “她儿子，小陈啊，是个机灵的，他上过几年私塾，说话文绉绉的，所以一些和文人打交道的场合，老板喜欢带上他；他媳妇有些泼辣，但心也是好的。没想到去年生了病，一下都病死了。” “是什么病？” “开始以为是着了凉，吃了药，休息几天就好，结果却越来越重，没几天就死了。” “请大夫看过了吗？” “原本想到了镇上再请的……” 说话间，张管事将他们带到了马厩里，一个头发白的婆子，背上背着个孩子，正在刷马。 李川知道，这就是潘妈了。 看到他们进来，潘妈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 她的背有些佝偻，背着孩子，显得更沉更弯了。背上的孩子头歪在她的脖子上，脸上有些汗，头发粘着，睡得很香。 张管事介绍了李川与温故应的身份与来意，说：“两位大人问话，你好好回答。” 潘妈喏喏答应了。 这会是异鬼？ 太荒谬了。 李川突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就为了再捅这位凄苦的老人一刀子？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在心中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又过了一遍，心中有了成算。 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 温故应点头称是。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听候吩咐的小吏，立刻去客栈里面找了个包房，让收拾干净了，并叫了点心茶水。 李川瞅了个空，将温故应拉到一边，说：“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还是谨慎点为好。” 温故应问：“李兄，伱觉得应该怎么办？” 李川说：“那异鬼占了一村人的身体，一定所图很大，而且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占了多少人，并没有准确地统计。你师兄虽说杀尽了一村的人，未必没有漏网之鱼。而我，虽然占了《纹经》传人的名号，但我接触《纹经》到现在，还未到一年，我的结论也未必就是准确的。” “李兄说得很有道理。” “温道长是四神宫的大师兄，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接着李川把他的谋划说了出来：“我现在算是钦天监的官，依我看，这案子既然和异鬼玄术有关，嫌疑人又是一名修士，那么不如就把这个案子让钦天监来负责？” “李兄你打算负责这个案子？”温故应看出了李川的想法。 “我没啥经验，估计负责不了，但是钦天监人才济济，应该有人能抗这个事，”李川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异鬼一事，干系重大，也不知道他们暗中谋划了多久，所图有多大，正好现在玄门不是有人在玄水山？不如温道长再去请几个擅长魂术的修士来帮忙？” “之前发现不了异鬼的异常，是因为你师弟隐瞒了太多信息，导致他们探查的方向不对，现在有了充分的了解后，再去探查，或许就能发现真相了。” “而且之前都是你师弟的个人行为。异鬼这事干系重大，可能会影响到玄门甚至仙界，我们可以请一下更加有权威的修士来探查。” 听着李川一口一个异鬼之事干系重大，温故应不由笑了起来，“李兄行事缜密，佩服佩服，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钦天监你去联系？玄门那边我找人？” 温故应一口答应下来，让李川松了口气，又有些惊讶。 接着他问：“温道长，你知道钦天监的门往哪里开吗？” “正东方。” “那就麻烦温道长多跑一趟了，去钦天监问问祝姑娘有没有空。” 温故应再次失笑后应了下来。 李川的想法很简单，他今天绝对不能去看这潘妈有没有问题。 他现在对《纹经》的理解，就是模模糊糊纯凭运气，到时候没看出异常来还好，要看出异常来，那异常到底是真异常，还是温故应使了什么法术搞出来的异常，他肯定分辨不出来。 那就只能把这件事扩大化，并且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不能被温故应牵着走，于是把刚到手的身份拿出来说一说，多牵扯点高来高去的人。 祝青云那个较真的性子，肯定不会作假。 到那个时候，潘妈如果没问题，那么冠中秋坐死了罪名，春天问斩，无人再可以救他。如果有问题，人多力量大，一起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功德无量。 温故应让小吏去告知商队他们还需要在此地滞留些时日，并且让他们不用担心费，还为潘妈祖孙安排好了住所。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包间。 小孩醒了，潘妈掰碎了桌上的点心喂她，看到他们进来，她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杯子。 李川赶紧让她坐下，说：“潘妈，我们只是来问几句话的，那个凶手，你认识吗？” 潘妈张了张嘴，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认得的，是不是因为我，才引来了这场灾祸？” 第79章 二师兄来了 “当然不是了，”李川果断地回答：“碰上疯子了，有啥好说的。” 他没有询问潘妈，只是和她说了她和商队，都还需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以及说这件事已经有京城里的大人物来接手了，让她不用担忧。 之后又陪着说了很多的话。 再次走出客栈的时候，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这比看妖怪打架还可怕。 “李兄为何不问她话？”温故应问。 李川擦擦脸上的汗，说：“反正都要问的，不如等人齐了再问，而且这个案子，原本负责的人是谁？不如把他喊来，继续负责这个案子，做做笔录，查查资料，找找人。”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的，有专业的人能差遣，为什么不用？ 温故应意味深长，“那这么一来，这个案子，可就压不下去了。” “道长为什么相信你师弟说的是真的呢？”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我没有相信，只是……三千年前，有无名修士在下林村，飞升成仙。” “三千年前？” “对，那时候还没后下林村这个村落，也没有绣山县。飞升时周围的界区边缘会变得模糊，出现什么异兆，并不是没有可能。” “三千年前，道长有没有觉得太穿凿附会了一些？” “三千年，只是一瞬。” “如果事实证明，就是你师弟疯了，你会怎么做？” “认罪，伏诛。” “我想相信伱。”李川转而又说：“你原本打算今天让我怎么看的？直接让她站在太阳底下让我绕着看吗？” 温故应早有准备，他从袖中拿出一面灰扑扑的镜子来，“这面镜子能照出人的魂魄来，寻常的照妖镜而已。” 李川接了过来，“我怎么用？” 温故应解答：“到那日，照一照素娘与幼女即可。你若不放心，再找别的照妖镜，别的法门也行。” …… 温故应的效率很高，不过三日，人就找齐了。 最先到的是钦天监的属官，金熔，他一到绣山县，就来拜访李川，两人在茶楼找了个包间说话。 李川见来的不是祝青云，有些失望。 金熔却向他表示亲近，解释说：“师妹被陛下召进宫里，暂时出不来。她写了封信托我给你。” “陛下？” “是啊，过年的时候发生了些事……” “不好说就不用说的。” “无事，李兄不是外人，而且和你也有些关系，”金熔转而说：“素王爷进京送年礼的时候，被陛下捉了，现在在大牢里呢。” 估计是与妖王勾结的事事发了。 “所以京城里乱了一阵子，宫里听说还闹了鬼，祝师妹就被叫进去了。预计要再过上一两个月，才能出来呢。”金熔喝口茶，润了润喉，“她最烦和宫妃打交道了。” “原来如此。”李川说。 他打开信。 信中祝青云向他问好，说了些近况，将他的二师兄夸赞了一番，说他也是读书人，被陛下亲笔点了探，觉得他们一定能够聊得来。 见李川表情越来越木，金熔不由得问他：“师妹在信里说了什么？” 李川折起信纸说：“她让我好好办案，不要给钦天监丢人。” “来之前，师傅也叮嘱我，要全力配合你，”金熔很洒脱，“所以要我做什么，李兄开口就好，不用管那些玄门修士。” “钦天监好像有点反感玄门？”李川有些疑惑金熔的态度。 “这倒没有，我们平时也是合作的比较多，不过……”金熔一折扇子，“朝廷有时候宁愿纵容大妖，也不愿向玄门求助，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大姜朝是凡人的国家，而不是玄门之下的国家。如果一切都去依靠玄门的话，那么之后做皇帝的，无非就是玄门选择的狗，而凡人，则会完全成为修士的供养者。”比起祝青云来，二师兄金熔显然看得更远，“所以你这个案子，凶手是四神宫的弃徒，严办了他，既没有真的得罪四神宫，又坚持住了朝廷的原则，是不是很妙？” “如果他没被逐出四神宫呢？”李川问。 “玄门里拿凡人做实验的宗门，又不是没有，”金熔正视事实，“钦天监难道还能去宗门里拿人？” “万一真有异鬼呢？”李川问。 金熔回答：“在钦天监的协助下，发现异鬼，消弭了一次弥天大祸，不更是功德一件？” 李川听了，觉得二师兄是个可交的人。 他心中并没有完全否认异鬼的存在，这个有妖鬼神仙的世界里，有啥都不奇怪。事实上最开始温故应找他的时候，他是直接信了的。 他不信的是冠中秋。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容忍修士的一句话，一个法门，就轻轻让灭村的凶手离开。 接着他又听到金熔说：“李兄可惜了，如果李兄下场春闱，等有了举人身份，或等殿试之后，再进钦天监，就有更好的位置了，可惜啊可惜，小师妹办事，还是不稳重。” 没法聊了。 他问：“那温道长请的另外两个修士，你知道他们吗？” 金熔说：“温道长和我说了，一个是玄岳门的魏长老，是个魂修，另一个是须弥山的禅海大法师，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应该不屑于作假。” 李川听了后，安心了，他把温故应给他的镜子给金熔看，“这个照妖镜是温道长给我的。” 金熔翻看了下，“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照妖镜，能照人魂魄？李兄不放心的话，我就再去找一把来，不费什么事。” 李川想了想说：“不用，就这把吧。” 魏长老是个道姑，穿黑色道袍，面容上透着一股苦大仇深的气息；禅海大法师鼻圆唇厚，声音洪亮，看着就是个佛法深厚的和尚。 这些人都到了绣山县后，朝丙郡的吴郡守也不好再装去县里巡视了，他现身与诸位修士打了个招呼，将一切拜托给金熔后，又把原本负责此案的李参军拉了出来，让他听候吩咐，接着就又去县里巡视秧苗了。 李川先请魏长老先给潘妈进行了检查。 魏长老没有推拒，走到潘妈面前，展开上手，抓着潘妈双手的脉搏，一番查探之后，她说：“我要进去看一下。” 话音刚落，她就消失了，而潘妈的表情变得茫然了起来。 “咦？”魏长老一边发出疑惑之声，一边又显露出了身形，接着她又试了一次，这次消失的比较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又凝聚成实体。 “怎么样？”李川问。 魏长老说：“她的三魂七魄都与常人无异，硬要说有异常的话，便是她的命魂完全交融在她的肉身中，所以要抽魂的话，的确抽不出来。不过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并不是完全不存在，比如一些血脉特别的半妖，魂魄就是与肉身完全交融的。” “那烦请魏长老再检查一下这位幼女，”说完，李川嘱咐说：“还请稍微轻柔一些。” “我明白。”魏长老抱起了那幼女。 幼女醒着，她还不太会走，被抱起来的时候，正趴在椅子上吃手指。 魏长老这一次没有消失，片刻后她就说：“幼女的三魂六魄，完全无异常，而且可以抽出。” 接着，李川又让禅海大法师对潘妈与幼女做了检查。 念了一番经文，照了一番佛光后，禅海大法师表示他找不出异常来。 “还请李大人再看一下。”温故应说 “好的。”李川让潘妈与幼女走到外面，站在了正午的阳光下。 蓝天如碧，云朵散成片片鱼鳞。 李川走近后，听到潘妈问：“你们在找什么？我们祖孙是鬼怪吗？” 李川没有回答，拿出了照妖镜，让潘妈拿着镜子照脸。 镜子里出现了潘妈的脸，与外表一模一样。 李川凝神细看，渐渐镜子中的魂魄开始变幻，他顺利得进入了玄奥的境界之中，魂魄在他的面前像衣服般展开，他逐渐分辨出了三魂与七魄。 他继续静静地等待着。 温故应也走到了太阳下。 佩剑上的红宝石在愈发璀璨夺目，仿若与阳光一应一喝。 繁复的图案终于碎开，转变成李川熟悉的点与横。 大约也是一盏茶的时间，他从潘妈手中拿过镜子，去照幼女。之后，他又让金熔，刘参军，冠中秋来照，最后还让公二与旁三来了。 太阳被云层遮住了，阴影遮住了李川的脸，藏住了他的表情。 “李兄，结果如何？”温故应问。 “我看到了一只虫子，影子一样的虫子，在潘妈和你师弟的魂魄中。”李川艰难地说。 他看到了点与横的之间的重影，再细看的时候，重影变成了一只虫子，薄薄的，像一片透明的羽毛。 第80章 简单的决定 云层的轮廓模糊在光晕中。 李川放下了镜子。 潘妈是异鬼，冠中秋也是异鬼，事情的走向愈发地荒谬起来。 他一一观察在场人的表情。 潘妈苦愁的脸上，透着认命的麻木，双手紧紧抱着她的小孙女，小孙女有些不安，不停地左看右看。 冠中秋凸起的颧骨一耸一耸的，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魏长老与禅海大法师低声说着话，隐隐能听到一些入化，禅境之类意义不明的词。 金熔低头沉思。 温故应此时背对着阳光站着，这让他的面容与身影看上去有些模糊，他率先开口说：“既然发现了问题，后面就好办了，魏长老，”他朝着魏长老的方向走了几步，“请你再给素娘与冠师弟检查一遍。” 李川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有决然似乎也有释然。 魏长老同意了。 温故应又叮嘱说：“对于异鬼，不要心慈手软，为了查清问题，一些不方便的手段也可以用上。” 魏长老表示明白。 她对潘妈与冠中秋进行了检查，两人都没有抵抗。 这一次检查费的时间很长，接近一个时辰，检查完后，魏长老的身形似乎也变虚了一些，原本就苦大仇深的脸，看上去更阴沉了。 她说：“这次我对他们的命魂进行了回溯，的确发现了一些问题，潘妈的命魂回溯到33年前后，有一段时间，命魂非常不稳定，但回溯到38年前后，又稳定了起来；而冠道友的命魂，在1年前，出现了同样的不稳定情况。” “不过……”魏长老加重语气，“从魂修的角度来说，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异常，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会有许多，”她转而看向李川，“其中因果缘由，还是需要《纹经》传人来解释。” 李川直接把问题抛给温故应，“温道长，我已经把我看到的，都说了出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李兄的想法呢？”温道长反问。 李川内心很有想法，他看了金熔一眼，金熔向他点点头。 李川有了底气。 他说：“麻烦先送潘妈祖孙与冠修士回去吧。” 潘妈跟着衙役走了。 冠中秋走到一半后，挣脱了开来说：“我要听听你打算怎么宣判我。” 温故应也说：“让他留下吧。” 李川同意了，他说：“现在其实是三件事。” “ “ 冠中秋掀了掀眼皮，说：“素娘与她的孙女，也该死。” “这就是 温故应点头：“李兄分析得很清晰。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先将潘娘与冠修士收押，再请人照看幼女，在这一个月里，尽力找出下林村的真相。” “一个月后呢？”温故应问。 “找出了真相，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找不出真相的话……”李川说得很艰难，“那么，异鬼不是人，死了比较安稳。幼女的话，送进育婴堂，请魂修每年来看看，过了二十一岁后还没有异常的话，之后就不再来了。有万一的话，也等出事了再看。” 金熔此时也出声了，说：“李兄已经想得很周到了，温道长，魏长老，禅海法师，你们觉得如何？” 温故应说：“我没有意见，只是我希望将时间再延长一些。”他轻叹了口气，“也许你们认为，我是想要包庇冠师弟，我承认，我心中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不过现在，我更在意的是下林村的异常，以及‘异鬼’究竟是什么。” 他说：“涉及玄门隐秘，我们找个地方说吧。冠师弟，接下来的话，你也不该听了。” 冠中秋说：“我这就回牢里去。” 接着，温故应便刘参军给他们找一个说话的地方。于是刘参军带着他们穿过几道仪门，到达一处便厅里。 之后，他远远地守在了门外。 坐下后，温故应说：“我在四神宫的卷宗中，找到了记载，三千年前，曾有人在下林村飞升，这可能是造成下林村异常的原因。” “那仙人是谁？”魏长老问。 “不知。”温故应回答。 “飞升后的身份也不知道吗？”魏长老追问。 “不知。”温故应依然如此回答，“四神宫的案卷中只记了一笔，记录的人是古松道人，他感应到有人在西南方向历劫飞升，他过去的时候，劫云已散，应该是飞升成功了，于是有了这条记录。” 接着他说：“在座的都知道二十年前霜叶门的事吧？” 众人都点头。 “霜叶门功法与燃香能够让修士的神念直接观照心渊，才导致了他们纷纷顿悟，短时间跨越瓶颈。也是最终仙人出手的原因。” 温故应表情肃然，“冠师弟曾请仙人去查看素娘是否有问题，仙人也未看出问题。因此这次异鬼的出现，我怀疑也与心渊有关。” 他请求李川说：“李兄，能否再给我一些时间？” 李川想了想后，说：“如果一个月里，什么都没查到，那我觉得也不必再拖长了，但若是有进展，找到了线索，可以继续追查下去，那就再往后延两个月，也不能再超过两个月。” 温故应立刻同意了，说：“多谢李兄。” 李川又问：“你能告诉我们，为何你如此维护他吗？” “我并不是维护他，只是，冠师弟与其他修士是不同的，”温故应转而看向金熔，“你这个年纪，应该是不知道了，你师傅是知道的，我原本以为宫无光看到冠师弟的名字，是会拦一拦的，没想到判决直接就通过了。你们今日只知道他杀了一村的人，在三四十年前，也就是朝廷最后一次大剿妖的时候，正好便是他下山游历的时候，他救下的可不止一村两村的人。” 金熔回答：“师傅只让我配合李兄行事。” 之后他又说：“钦天监不干政。” 第81章 异鬼 温故应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之后魏长老与禅海大法师向他们告辞，调查下林村一事，则落在了李川金熔温故应三人身上了。 走出便厅。日头斜挂在飞檐上，红霞漫开。 刘参军还站在外面，看到他们出来，他连忙走了过去，并说：“郡守在醉月楼定了酒席，他在县里巡视，一时赶不回来，还请诸位见谅。” 他们知道这都是托辞，这位朝丙郡的吴郡守，大概是不想与玄门修士沾上关系，因此匆匆露过一面后，就不再出现了，只让个司法参军跟着他们到处跑。 李川听到有饭吃，就很高兴。中午的时候，他心里存着事，只吃了一碗饭，没动什么菜。 现在方案定好了，他也松了口气。 醉月楼就在琼岛湖边上。 席间金熔与温故应说了不少修士间的逸闻轶事，刘参军露出了向往之色，之后他说：“我知道那潘妈是异鬼无疑了，只是，我之前问她话，看她做事，完全与常人无异，我还查了一些案卷，下林村近三十年里，没有一起恶性案件，我走访了一些与下林村开来往比较多的村落，也都说下林村人比较忠厚。” “反倒是前阵子玄水山的事，那里跑出来的妖怪才凶呢，有八九个村子，都遭了妖，”刘参军问：“真有这么老实的异鬼吗？” “异鬼并不一定就会作恶，妖怪也是。”温故应回答了刘参军的疑问，“异鬼也许只是想做人，甚至可以一辈子做好人，但如果异鬼多起来了呢？” “而且那小孙女未被异鬼侵占肉体，未必是好事。”温故应语出惊人。 李川与刘参军皆是愕然。 李川问出了声：“为什么？” “这说明他们无法自行繁育，”温故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等他们多起来了，自身又无法繁育，他们会不会抓一些人，饲养起来，为他们生产容器？” 李川悚然而惊。 刘参军也立刻明白了过来，他说：“我明白了，我之前还有些同情他们，觉得他们安安分分的，也不作乱……”接着他又说：“我整理了一下下林村近几年的人口流出记录，恐怕还有一些异鬼漏在外面，要不要把他们都捉了？” 温故应说：“辛苦刘参军了，等抓了后，还是先请李兄看看，再做定夺。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异鬼的。” 刘参军连声称是，并为自己加了许多工作，“我再去查一查县志，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早日找到下林县异鬼的真相，把那祸端给灭了。” 吃得差不多后，温故应邀请三人在琼岛湖边走一走，李川与金熔同意了，刘参军说要去查案卷，先走了一步。 湖风很大。 湖中有几艘画舫，亮着灯，倒映在湖水里，摇摇晃晃的。 沿着湖走了小半圈，散了酒意后，李川突然想起了白日里温故应提到的霜叶门的事。 他问：“霜叶门一事也与心渊有关吗？” 温故应回答：“正是因为与心渊有关，仙人才会出手，祝师妹是怎么与你说的？” 李川回忆着之前祝青云说的话，大略说了一遍。 “祝师妹说的也没错，”温故应回答：“宫监正应该不会和他们提心渊这个词。 温故应停下脚步，遥望远处的摇曳在水纹中的画舫，“心渊一事，本来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凝望心渊虽然容易迷失在其中，也容易诞生心魔走入岔路歧途，变得奇奇怪怪的，但一朝顿悟，立地成仙的诱惑，哪个修士能抗拒？” “修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温故应总结了一句后又转回霜叶门上，“仙人不太在意玄门的事的，就和修士总会逐渐与凡人越走越远一样。他们会插手霜叶门一事，是因为他们通过燃香联接的是心渊，他们观望心渊，意识投影在心渊中，获得力量与境界的共享。投影在心渊中的意识越来越多，引起了界区的涌动。” “顿悟与超脱不是虚幻的吗？”李川问。 “并不完全是假的，心渊中感悟到的，返回到行界，有的是镜花水月，有的是心魔幻象，也有的是一朝顿悟立地成仙，”温故应努力用李川能理解的话去说明，“但是界区涌动是很危险的，是真正能威胁到仙人的危机，比如幻烁。所以仙人出手了。” 李川终于听明白了温故应的意思。 金熔也明白了说：“你担心下林村的事会引起界区涌动？” 温故应说：“应该没有这么严重，但是我担心界区的边缘在模糊，才有异鬼出现，到底是下林村的问题，还是别的缘故，要探查一番才知道了。” 接着他们商议了一番明日的安排，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后，便各自安歇了。 回到客栈，推开房门，看到里面坐了一个汉子，先是一吓，接着认出来是旁三，转眼又看到公二站在锅里练金鸡独立。 听到动静，公二拍着翅膀飞扑而来，说：“大哥，你回来了！我们今天去琼岛湖玩了一圈，还去船上听了戏呢。” 李川立刻知道旁三为啥会变成人了。 旁三说：“上船花了2两银子。” 这次出门李川一共也就给了他们2两银子。 “戏好听吗？”李川问。 “好听，好听！”公二回答，“我还学了几句，我唱给大哥听……” “不用不用……我也去琼岛湖了，还上醉月楼吃了饭，”李川也开始说起来，“等这边事了，我也带伱们去醉月楼，那里面有几道名菜，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唱曲的姑娘也好看。” “什么菜什么菜？” “好吃吗？” 李川顿时觉得今晚吃的菜格外美味起来，胡乱吹了一番后，又和公二旁三说起了异鬼的事。 “大哥，明天你去下林村，带上我们吧。”旁三说。 公二也说：“有我们在，遇上异鬼，打不过，逃总是没问题的。我最近和三弟演练了好几种逃跑的配合，以后就算遇上黑角大王那样的大妖，也能逃出去！” “行，一起去。”李川同意了。 (本章完) 第82章 林中无妖 第二日一早，李川三人吃过早饭，便动身前往下林村。 下林村并不远，坐着小马车过去，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为了不错过线索，他们下车步行向上。 幸好带上了旁三，李川坐在蟹壳上，庆幸不已。 公二十分激动，他没坐蟹壳，他走在李川前面，认真地找线索。左瞧瞧，西看看，时不时还飞到树上，俯瞰四周。 他的收获也颇为丰厚。 与猫头鹰打了一架；掏了松鼠的存粮；差点被盲蛇咬了一口；惹上了一窝山猫…… 温故应与金熔一路都在讨论如何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们都是专业人士，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李川听不懂的词来，李川听了一会儿后，觉得反正需要他上的时候，他们会说的，于是也放开了心情，欣赏起四周的风景来。 晚上可能下了雨，因此地上有些湿润，四处可见的水洼里晕着七彩的光；空气也是湿润的，沉淀着一些土腥味和一点青草的香气。 走上半山腰后，温故应停下了脚步，他说：“前面就是下林村了。” 李川顺着温故应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前方草叶灌木中穿插着一条小路，显然是人走出来的。 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不久之后，就看到了疏疏落落的房舍。进入村子，器具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草堆上的锄头，木桌上的碗盆，还有一些活着的鸡鸭，在空地上走来走去。 温故应与金熔将整个村落翻查了一遍，温故应还御剑到天上，从高往下看了一遍。 温故应并未丧气，如果来一次，就能找到问题的话，他师弟也不需要杀人抽魂来确定异鬼存在了。 温故应说：“寻找的方向有两个。如果按照我之前推测的，飞升时的短暂的界区层叠因为一些缘故一直持续下来的话，那么这里一定会有一个地方灵气特别充盈，找到了这个地方就行。另一个方向是，异鬼是通过何种方式占据下林村村民身体的，一定存在某种仪式，只是现在没有活着的下林村人。” “可不可以招魂？”李川提出了想法，“按照冠修士的说法，在二十岁时会变成异鬼，如果有仪式的话，一定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早晚见面，这种事瞒不过去的，所以我们招个十八九岁的魂魄，仔细问问，比如他们是不是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会有什么特别的行为之类。那不就知道了？” 温故应点头，“我也这么想过的，刚才我已经尝试过了，没有回应。” “这样……”李川听了也不是很气馁，他又说：“那也不急，刘参军昨天晚上不就回去查案卷县志了，你说，下林村的人，不可能个个都二十岁后才娶妻嫁人吧？那如果有嫁到外面去的，又不满二十的，问问她的夫家，她二十岁那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温故应听了，夸赞李川说：“李兄总有很多奇思妙想。” 李川觉得他不是奇思妙想多，而是他有啥想法不管有没有用弱不弱智，他都敢说。 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想法，说：“我们能不能去当地的城隍那里去找找下林村的灵魂轮回记录？异鬼总不能和人一样轮回吧，如果能找到记录，下林村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灵魂轮回的，那是不是就是异鬼出现的时间点？再配合刘参军找的县志，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这一次，温故应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来，说：“的确是个法子，不过四神宫与地府关系一般，城隍估计是不会见我的。” 这听着估计不是一般，而是有仇了。 金熔也说：“地府轮回自成一系，向来不与玄门修士打交道。” 这个路子也断了。 李川又想了想，说：“那有没有一种法宝，可以探查灵气变化的？” “这个有不少，而且我与金兄都能感知灵力变化，所以我们打算在四周细细探查一遍，”温故应说了接下来的打算，又说：“可能耗费的时间比较长，也比较枯燥，李兄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我们找到了线索，再请李兄出马。” 李川也正想休息一下，立刻应了下来。 不过他不想在村里，总觉得凉飕飕的，不吉利。 恰好上山的时候看到村边有条小溪，于是他与温金两人说了声后，便让旁三带着他去溪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水声潺潺。 李川从碧水戒中拿出鱼竿与鱼篓，派公二去啄几条蚯蚓来，接着便开始垂钓了。 旁三把半个身子浸在水中，十分惬意。 公二东看看，西看看，突然说：“大哥，我觉得这个地方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么大的山林，照理来说，应该有许多精怪的，但我们一路走来，一只妖怪都没有遇上，岂不是很奇怪？”公二回答。 是挺奇怪的。 李川摸出了鸣仙佩，用手指敲了一下，一阵白光，方圆百里无恶妖，他看了看公二旁三，说：“你们坐马车里，开三档，去百里外待着，过一盏茶时间，再回来。” 旁三觉得有些不妥：“大哥，这里有异鬼，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李川觉得旁三说的很对，于是他对公二说：“伱飞到树上，望望他们现在在哪里，然后把他们找一个过来。” 公二依言行事。 不多时，公二便把温故应带了过来。 温故应把鸣仙佩拿在手中看了看，“这件法宝倒是不错，不过上面下了禁制，只能被动回应。去掉禁制，用神念驱动的话，也许能直接锁定妖怪的位置。但这禁制对你而言是好事，能够通过轻敲来达到目的。” 李川明白这禁制没准就是宫无光为他而设的。 温故应说：“我的神念虽然也能覆盖整座山脉，但也要一寸寸探查过去，此时倒不如这鸣仙佩好使了，”他把玉佩还给李川，然后对公二旁三说：“现在就要辛苦公师弟，旁师弟一趟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锁定你们的位置的。” 公二旁三连声回答不辛苦，然后坐上马车，开三档，一下就消失。 消失后，李川在心中数了十下，然后手指轻敲鸣仙佩。 没有光。 没有妖。 “温道长能感应到二弟三弟的位置吗？”李川问。 “可以，”温故应的神念锁定在了公二旁三身上，“他们在东南方向，平稳落地，没有受伤。”他又说：“这里灵气浓郁，又曾是仙人的飞升地，是一片福地……” “这属于异常吧？”李川问。 “当然，”温故应回答：“我用神念仔细翻查一遍，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过了片刻后，金熔也找过来了。 李川问：“金兄发现了什么吗？” 金熔摇头。 “我也什么都没发现，”温故应睁开眼睛，说：“不过正如李兄发现的那样，我用神念翻查了许久，这里没有任何开了智的动物，或者植物。” “这不对劲。”金熔说。 接着金熔与温故应开始讨论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李川听了会儿，又听不懂了，于是甩起鱼竿，专心钓起鱼来。 阳光越来越盛，溪水中一片波光粼粼。 李川感到鱼竿动了一下，上钩了，一定是条大鱼，抬竿，哗啦……肥美的鳜鱼跳出了个完美的半圆，回到了溪水中。 李川低头看鱼竿，鱼饵不见了。 咕哒咕哒，车轮声传来，接着就听到公二的声音，“大哥大哥，怎么样，是不是没妖怪？” 一扭头，就看到公二站在马车上，十分神气。 “对，没妖怪。”李川立刻说。 “这是不是线索？”公二问。 “是线索。”温故应也肯定了公二的推测。 “我就说嘛，”公二跳了下来，“我本来还想找本地的妖怪问问呢，肯定是那异鬼把妖怪都吃了，”想到这里，他又叮嘱旁三，“三弟，你记得千万别落单，异鬼会吃妖怪的。” 接着公二和旁三开始探讨起来如果遇上异鬼该怎么打。 “我们的法宝不知道对异鬼有没有用。” “异鬼会睡觉吗？” “先开防御……” 李川听着，他再次放了鱼饵，下了竿。 一边等着鱼上钩，一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异鬼会不会去占动物的身体？妖怪身体都被异鬼占了，所以就不是妖怪，探查不到了？” 他的思路逐渐飘散，“或者先占动物，比如人吃鱼，鱼吃草，草吃……” 鱼竿又动了一下。 一定是条大鱼。 抬竿！ 一只手掌大小的癞蛤蟆。 叹气。 “李兄说得很有道理，”温故应声音中带着笑意，“那我和金兄，就去捉一些动物来，给李兄看看了。” “先看这癞蛤蟆吧，这么丑，一定是异鬼。”李川拎癞蛤蟆的一条后腿，拿出照妖镜，对着阳光去看。 一片空白，似乎没有灵魂嘛。 脑容量太小了，所以没有灵魂？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凝神细看，是一绒薄薄的羽毛一样的虫子。 李川抓紧了癞蛤蟆的腿，手臂伸得直直的，尽量远离身体，“这是异鬼。” (本章完) 第83章 水洼 温故应与金熔立刻围了上来。 温故应接过了癞蛤蟆，仔细检查了一遍，“溪水就在下林村边上，每家都会来这里取水，水里生活着异鬼，慢慢依附到人身上……不对，不对，如果这样的话，不应该有二十岁这个限制。” 接着，他又用神念把溪水与四周探查了一番，说：“没发现异常，我们先再捕几只癞蛤蟆，鱼啊，虾之类的看看？” 他一伸手，一条鱼就从溪水中蹦了出来，直接落到了他手中。 “李兄，来看看这条。”温故应说。 李川木然接过，用镜子对着太阳一看，是条鲜蹦乱跳的活鱼。 不敢吃，放生了。 “难道一定要通过癞蛤蟆？”温故应又抓了好几条癞蛤蟆。 都没问题。 太丑了，放生吧。 金熔见状，跃跃欲试，一拳砸下水，激起鱼虾一片。 手气比温故应好些，发现其中一只小虾是异鬼。 折腾了半天，几乎把溪水里的活物都造完了，一共捡出了五个异鬼，一条鳜鱼，两只小虾，两只癞蛤蟆。 “下林村的人，会不会因为吃了溪水里的鱼虾，逐渐异化？”李川问。 “很难说，这样还是解释不了二十岁这个时间点的问题，”温故应摇头，“这里估计还不是源头，我们再顺着溪流往前走一走吧。” 李川与金熔都同意了。 溪水是从地下涌出的，源头处有一片泥地，长着许多杂草野花，周围有一些樟树，已经有一些蝴蝶破茧出来了，密密麻麻得吸附在树干上，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一下纷纷扬扬的飞起。 温故应与金熔分别用各自的方法查探了一番。 李川虽然还是不太懂，不过看的多了之后，也看出了些区别来。温故应主要是运用神念去翻查，而金熔则会用上许多凡人的手段。 李川则负责用照妖镜四处看，公二旁三为他捉来许多动物，让他深切感受到了林间物种的丰富性。 只不过一无所获。 阳光晒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他把拈起鱼篓里的异鬼小虾，再次观察起来。 这三个异鬼与潘妈冠中秋不同。 潘妈冠中秋是看似完整正常的灵魂上依附着虫子，而这小鱼小虾小癞蛤蟆则没有灵魂，只有虫子。 李川把它们放回鱼篓，盖上，活动了一下身体。 两只蝴蝶追逐着在他眼前飞过。 没有灵魂的话……李川的视线顺着蝴蝶的方向移动着，“没有灵魂就死了。” 公二旁三听到李川说话。 公二问：“大哥，你说什么？” “二弟，捉几只蝴蝶过来。”李川说。 公二听了精神了，向着杂草地扑去，一阵闹腾后，他两只爪子，各抓了一只蝴蝶，飞到了李川面前。 “大哥，给，还要吗？”公二问。 “我先看看。”李川拿出了照妖镜，仔细去看。 是正常的蝴蝶。 李川又让公二去捉几只回来。 妈呀，捅异鬼窝了！一下三只异鬼，带灵魂的！ 李川赶紧和温故应与金熔说了他的发现，然后他说：“我猜，就是猜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异鬼非常的弱小，这个弱小就是说，他的寄生能力是有限的，或者说条件非常的苛刻？” “怎么说？”温故应问。 “比如说，要死去的小鱼小虾，比小鱼小虾更微小的昆虫的话，比如蛹状态的蝴蝶，里面都是糊糊？”李川语气不太确定。 “有道理。” 他们检查了四周的树。 终于，温故应感觉到了一丝异感，顺着这种感觉一点一点向前探寻，他们找到了两棵树枝叶连在一起呈心形的樟树。在心形的凹处，有一洼水，长着一朵白色的花。 花瓣很薄，如半湿绢纸一般，微微垂着。 温故应松了口气，“找到了，就是这里。” “这朵花有什么问题吗？”李川问。 “不要去看它的本象。”温故应先叮嘱了李川一句后解释，“你的话提醒了我，之前我们一直试图寻找灵力异常的地方，以至于一无所获。心渊是虚的，对于我们这界而言，心渊是虚体，而不是实体，异鬼如果与心渊有关，那也很有可能是虚态，而不是实体，所以它最开始只能寄生在濒死，或者在生死之间的生物身上。” “而我们要找的，也不是灵力异常的地方，而是生死虚实交叠的地方。知道要找什么后，找起来就容易了，”温故应再次夸咋李川，“多亏了你的奇思妙想，否则恐怕我们在这里待上半个月，把神念把每寸土地翻一遍，都不一定找的到呢。” 金熔仔细打量着那朵白花，问：“温师兄，这是长余花吗？” “没错。”温故应回答，接着他向李川介绍说：“长余花，生长在仙界的花朵，服之可长生。这里看来就是当初的飞升地了。” “长生？真的吗？”公二问。 “凡人承受不住药性；修士吃了，能添一百年寿数吧。”温故应照实回答。 “接下来要做什么？”李川问。 温师兄回答：“先回去吧。” “回去？”李川有些不解。眼看真相就在面前了，就回去了？ 温师兄看了看天色，“太阳要下山了，日夜交替的时候便是虚实最不稳定的时候，夜间也会有种种诡异，此地还有许多谜团未解，我只是个二百年的修士，暂时还不想成仙。” 李川听明白了，说：“那我们白天再来。” “我已经在此地做了记号，立下禁止，今晚我去借个法宝来，再做些准备，就万无一失了，”温故应算了算时间，“三天后，我们再来一探。” 于是李川招呼着公二旁三收拾东西。 突然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是蝴蝶的翅膀吗？ 李川扭头看去。 夕阳从叶片罅隙中漫过，凝成了金色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纠缠的树枝中。 “李兄？” 李川回过神，看到温故应关切地看着他，“伱怎么了？” 他把他看到的异象说了出来。 温故应当机立断，对金熔说了一声：“走！” 抓起公二旁三往李川怀里一塞，揪住他的后领便御剑向上飞了起来。 风声猛烈得刮在李川的脸上，他努力睁开眼睛，也许靠得太阳太近了，眼前一片金光。 “无事了，我们跑的快。”温故应说。 剑身似乎比想象的要宽大，风也静了下来。 站的很稳。 公二旁三从他手里爬出，一妖占了一个肩膀 李川略为安心，他左右看看，没看到金熔，他问：“金兄呢？” 温故应回答：“金兄擅长移形遁地之法，此时跑到山下了。” 于是李川往下看，似乎的确看到了一个黑点在往外跑。 温故应又说：“李兄现在可以往下看了，刚才我们就是那里离开的，”他手遥遥往下一指，“你试试，能否看出它的本象。” 闻言，李川用力眨了下眼睛，之后便凝神温故应所指的方向看去。也许是温故应飞到太高的缘故，往下看去，只看到一片黑沉沉的林子沉了金色与深红色的晚霞中。仔细看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小溪，看到了长余花，看到水洼中的一圈圈涟漪。 涟漪泛开又合拢，像在不停的拼一副图案。 他感觉胸口有些发烫。 是被他当作护心镜用的《纹经》。拿出后，《纹经》自动翻起了页来，哗啦啦的，最终停在了一张图案上。 (本章完) 第84章 两只异鬼 书上的这张图，李川努力研究过几遍，试图去分析它的结构，或者找出它的寓意，除了头昏眼花外，都没有结果。 但此时书页打开了。迷雾被清泉濯洗得干干净净的，图案的意蕴直接召示了出来，金色的光，在他脑中四处的乱窜，最终顺着涟漪的节奏沉淀下来。世间所有的涌动，都被包含在了这张图案中。 李川再去看那一洼水的时候，那一层层的涟漪在他眼中便是交缠在一起的三条起伏的波纹，正要再细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 春日的晚霞完全的落下了。 李川把《纹经》放回衣服里，然后说：“那是一个图案，由三种波纹构成。”他尽力把刚领悟到的知识，将波纹的含义表述了一遍。 温故应显然松下口气，“看来的确就是这里了。” 接着，温故应带李川回到地面上，与金熔汇合。见到金熔的时候，却看到他与一个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修士打成了一团。 金熔居然没有用任何武器法宝，就凭着他那双拳头在砸人，拳头上似乎还冒光，打法非常彪悍。李川与温故应走到的时候，他恰好一拳把那修士打晕过去，看到他们过来，往边上走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衣袍，拿出扇子打开，扇了几下风。 原来扇子不是法宝啊。 金熔解释说：“我出来后，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在一边，于是上去问他要做什么，他支支吾吾地不说，突然就向我打来，我只好把他打晕了。” “难道与下林村有关？”温故应向着那人轻轻一拂袖子。 那人醒来了，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李川走过去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人反问：“你们是谁？” 此时温故应认出了道袍上的花纹，说：“你是灵川派的？伱怎么在这里？” 那人看到温故应的佩剑，认出了那硕大的红宝石，说：“你是四神宫的温师兄？” 看到温故应点头后，那人说：“我是灵川派风子辈弟子穆凌，我受过冠师兄的恩情，知道他的事后，决心要为他洗脱冤屈，所以来到这里。我看到下林村四周都有官府的人巡逻，并布下了禁制，就想等夜深了，再想办法上山。” 他又欣喜地说：“原来是温师兄你布下的禁制，怪不得我破不开。有你在，冠师兄一定有救了。” 久久，他没听到温故应的回应，察觉到不对，他说：“温师兄？” 温故应说：“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你就回去吧。”他又轻轻一拂手，穆凌获得了自由。 穆凌问：“那我能去看看冠师兄吗？” 温故应拒绝了：“案子还在查，等结果出来，再见也不迟。”接着他又说：“正好我这边缺个人，你明日帮我去四神宫走一趟，去藏书楼，帮我找几卷书。” 异鬼一事暂不宜外传，得把他支开，免得横生枝节。 穆凌连连答应了下来。 脸还肿着呢，立刻就动身了。 穆凌离开后，温故应也向李川与金熔告别说：“我去借几样东西回来，三日后再见。” 接着，他也嗖地一下，飞走了。 于是李川与金熔及二妖相偕回到绣山县，各自安歇。 闭上眼睛，可能因为累过了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二弟，三弟，你们睡了吗？” 没有回应。 于是，他坐了起来，点了蜡烛，接着烛光看到了公二与旁三，窝在锅里，睡得很香。 他拿出了《纹经》翻到了“涌”字页，又看了起来。 心中略有所得。 书上的图案并不是图，而是某一种事物，某一个规律的显现。 看了一会儿书，又在心中把今日所见所得回想了一遍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于是再次睡下。 第二天刚醒，就有人来寻他，开门一看，原来是刘参军。 刘参军说：“我昨天翻查了许多案卷，找到了几份可能有用的，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好的。”李川一下答应了下来。 刘参军又说：“我们要不要再去问问那两个异鬼？” 李川茫然。 刘参军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异鬼，但是只要他们愿意说，我想，总能从里面找出点线索来的，是不是？” “也是，”李川也赞同，他说：“那我们去找金兄一起？” 刘参军说：“我刚才找过金大人了，他说他要走访一下下林村周边的几个村子，让我来寻你。” 李川只能应了下来，说：“那行，刘兄先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与你去。” 刘参军去大堂等李川。 李川掩上门，喝了口冷茶，感觉清醒一些后，叮嘱了公二旁三几句后，便离开了。 一路上，刘参军都在说着他的发现：“我发现下林村的人，在百年前，与外面的交流还多一些，还有人中了举，出来做官的。而且他们极少外嫁，由于记录太少，目前知道近几年外嫁的，只有潘妈一人。” “潘妈的夫家是哪的？” “是宜县的，是个富户，潘妈是续弦。丈夫死了后，她和她的孩子被原配的儿子赶出来，后来就一直跟着商队到处跑了。”刘参军说。 到了衙门后，李川看了刘参军整理出来的案卷，觉得下林村这个村子的确处处透着古怪，但又摸不清楚究竟古怪在哪。 这时刘参军问起了李川他们昨日的行动。 李川回答：“找到了不少线索，但都还没有串起来，温道长去借法宝来，等借来后，可能就能搞明白了。” 他把找到的线索与刘参军说了，刘参军思索了许久，提出了几个想法，但都经不起推敲。于是他们决定，还是找潘妈冠中秋聊聊了。 于是吃过午饭后，就找了间空屋，提审了潘妈与冠中秋。 李川心中理了理思路后，开始询问。 “你们是哪一年认得的？” “天福十一年。”潘妈回答。 “当时你多大？” “十七。” “他给你抽魂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抽魂的事。我们认识两年后，他说找到了让我修仙的方法，当时我很高兴，结果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那时候你满二十了吗？” “还差三个月。” “下林村有没有特别重视二十岁生辰？” “没有。” “你好好想想，”一直安静着的冠中秋突然出声，“你二十岁生辰，你父母是怎么给你办的。” “一碗素面，还能怎么样？我们普通人，日夜做活，还时不时要饿肚子，能想到煮一碗素面，就不错了。不像你们修士，花里胡哨过这过那的……”潘妈怼了回去。 “是让你想想你变成异鬼的线索，你想什么呢？” “你不也是异鬼，你怎么不想想线索？” “我觉得我是在被小虎他们偷袭的时候，被异鬼趁隙而入的，”冠中秋居然真一本正经地思考了起来，“魏长老说的时间，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当时我一度濒死，昏迷了可能有十来天……但是我现在神魂受损情况并没有改变……” 濒死。 李川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该你了。”冠中秋说完后，又开始催潘妈了。 “真的没有，当时你突然走了，我伤心之下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有力气下床干活。村里许多人都知道你，你走了，各种难听的话都传到了爹娘耳里，他们终日忧虑，还能记得我的生辰，专门给我做了碗素面……” 李川与刘参军对视一眼，明白了潘妈远嫁到原因。 而冠中秋再次喝止了潘妈的絮叨说：“你多想想，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潘妈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倾倒着苦水，“结果过了三年，好不容易谈了门亲事，你又出现了，直接把我掠走了，对我好言好色一个月，让我配合做这个做那个，完了又把我扔回来，亲事就这么黄了。” “你现在是异鬼，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冠中秋阴沉着脸。 “你也是异鬼，你管我说什么。” “下林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异鬼，说不得，就是因为你这个异鬼，才给村里带来这样的灾祸，”潘妈显然也想了很多，她转向李川与刘参军，“两位大人，老身是异鬼，死不足惜，只求大人一视同仁，不要放过他。” 她也许认命自己是异鬼，也许把这当作强按在头上的罪名。 她想要的是拉冠中秋一起死。 变成异鬼后，仇恨依然延续了下来吗？ 李川说：“可以，不过之后的问话，你要好好回答。” “请大人问话。” 刘参军先问了一些话，诸如下林村还有哪些外嫁的，在外谋生的。 潘妈一一回答了，不过她有几十年没有回下林村了，因此知道的也不多。 刘参军问完后，李川开始问。 “下林村有什么特产吗？” “有特别好吃的野果之类的吗？” “……” 每次潘妈说没有的时候，冠中秋都会插嘴让她好好想想，还凭着记忆，列举了一些可能有问题的地方。 两只异鬼互相仇恨之下，竟把下林村平日的生活，风俗，土方子，过节的习俗都说了出来。 (本章完) 第85章 奔波 李川与刘参军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把潘妈冠中秋送回牢里去后，刘参军忍不住感慨：“这异鬼太像人了，难道他们假扮成人，最后竟把自己也骗过了？” 李川心中亦是不解。 两人把记下的文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找不出漏洞来。 刘参军说：“下林村虽然在山里，但并不是与世隔绝，种种习俗与绣山县其他地方都大差不差。因此我觉得，他们并没有说谎。” “冠修士是天福十一年来到绣山县的，我找到了那年妖鬼作乱的记录，是一只剖心妖，专吃少女的心，下林村里也有受害者……” “剖心妖？”李川心中一动。 “原型是一条锦鲤，平时藏身在琼岛湖湖水里，被高人看破原形后，往东南方逃窜，在下林山伏诛。” 那高人就是冠中秋。 想到这里，李川与刘参军说不出话来。 李川先打破了沉默，他说：“我想再单独问冠修士几个问题。” 于是冠中秋又被带了上来。 李川还未开口，冠中秋就先出声问：“你找到异鬼附身的方法了吗？” “没有。”李川摇头，然后问起了他天福十一年的事，“你在下林山杀了那鱼妖？” “没错。”冠中秋回答。 “在下林山哪里杀的？” “在村边的溪水里……我便是因此认得素娘的。” “他在溪水里，有什么特殊的行为吗？”李川问。 “特殊行为？你指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没有让伱觉得特殊的，奇怪的……”李川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冠中秋倒是沉思了起来，“硬要说特殊的话，就是那条锦鲤身上有一丝龙气，所以多费了不少力气……” 他又说：“你肯定是有什么线索了，才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是我不知道你想找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李川权衡了一下后，说：“下林山没有妖怪。” “没有妖？”冠中秋也有些惊讶。 李川点头，“一只都没有。” “只有我们这些异鬼？” “是的。” 冠中秋思索片刻，说：“那鱼妖去下林山，我原本以为它是去找帮手的，但是并没有妖怪出来帮它，可能……” “下林山原本是有妖的？”李川想到了答案，他又问，“那只鱼妖大概修炼了多少年？会不会是下林山出身的妖怪？” “有七八百年吧……”冠中秋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没什么法宝，手段也很简陋，除了那丝龙气能隐匿气息能控水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很有可能就是本地的妖怪。” “可以找本地的妖怪问问。”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李川与刘参军抬头一看，是金熔回来了。 金熔面容苍白，看着很憔悴，全无第一天见面时的风流儒雅气派。 “金兄，你怎么了？”李川忙问。 金熔摆摆手说：“无事，只是有点累。” 寻访村落这么累？昨晚狠揍灵川派修士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累，难道遇上了什么鬼魅妖怪了？ 李川正想问的时候，却看到金熔对着冠中秋说：“我在周边的村子里寻访了一遍，他们说，下林村的人淳朴忠厚，虽然他们很少下山，但作为邻居，免不了有不少接触。” “有时他们去山上采药挖野菜，遇上下林村的人，都会指点他们该往哪边去找。偶尔天色晚了，遇上暴雨，投宿在下林村，都会被好好招待。” 冠中秋沉默不语。 金熔走到他面前，“我昨晚回了京城，面见了师傅，终于知道了你的事。” 原来是连夜来回了次京城 冠中秋依然阴沉着脸。 金熔说：“我想请冠修士在死前再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以冠修士的身份，把异鬼的秘密找出来。” “我一直在配合你们。” “不只是配合。你是最熟悉下林村，最熟悉异鬼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找出真相的人。冠中秋，你愿意吗？” 冠中秋撇过头去，“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之后，金熔让刘参军为冠中秋解开枷锁，脚链。刘参军有些犹豫，听到李川轻声说句：“这些本就锁不住他的。”便把他身上的束缚都解开了。 冠中秋站起身问：“你们现在都查到了什么？” 李川把昨天调查下林村的所见所闻，自己他们的猜测都和他说了，刘参军也把他找到的可能有用的信息都告诉了他。 “癞蛤蟆和虾的魂魄能抽出来吗？” “它们有没有受到同类的排斥？” “异鬼蝴蝶的后代是异鬼吗？” “……”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川与金熔问懵了。 李川说：“还没来得及研究，而且后代的话，现在也没法立刻就有后代吧？” “找温师兄，他有办法。”冠中秋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们不要太相信温师兄，他是好人，但他想做什么，在结果出来前，没有人想的到。” 没等李川和金熔回应，他又雷厉风行地指挥了起来，“当时我濒死的地点是在下林村西边的一个山洞里，有一条小路能过去，那里应该也去查探一下。” 他又点了李川的名字，“《纹经》传人，你能借用山林之力吗！” 李川摇头。 冠中秋退了一步，“那如果把异鬼的魂魄打碎，你能再缝补起来吗？” 李川继续摇头。 冠中秋恨铁不成钢，“你们捉了这些异鬼回来，就什么都不做，纯养着？” “……” 李川金熔刘参军三人被冠中秋一番教育后，都意识到自身的漫无目的与消极怠工。 勤恳努力了一下午，等吃晚饭的时候，全都双目无神，气喘吁吁。 他们原本请冠中秋一起吃的，但冠中秋拒绝了，坚决要回到牢里呆着。 于是只好买了饭菜送进去。 刘参军喝了杯酒，心有余悸，“没想到冠修士居然是这样的性子，难怪他能做出，为了让道侣修仙，抽魂重塑身躯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公二附和，“我以为邪修才干得出来。” 李川让公二旁三一起来吃饭。初时他担心刘参军胆子小，所以没带上二妖，这几日接触，知道是个胆大的，品性也好，于是就把二妖介绍给他。 刘参军果然是个心胸开阔的，与公二旁三聊得一见如故。 李川也喝了杯酒压惊，接着他问金熔，“昨晚你回了京城？” “是的，冠中秋这个名字，我听着一直觉得耳熟，温师兄又提了那么一句，不搞明白的话，我觉得心不安。” 金熔放下筷子，“师傅说，那次剿妖一开始就很不顺利，几个山头的大妖像是约好一样，互相支援，我们的人疲于奔波，阵型被穿插得乱成一团，冠修士带着几个也是下山历练的修士，到处救火，四处指挥，居然真的让大部队缓了口气，顶了下来。” “怪不得温道长会那么说。”刘参军感慨。 “当时他只留了名号，而且……近年也不提大剿妖了，所以知道他的人，渐渐的少了，”金熔叹息，“最近宫里比较乱，要早几个月，或是晚几个月，估计判决不会下来的那么快，我早晚也会来跑一趟的。” 金熔说的隐晦，李川知道他是指素王爷的事。 金熔又说：“现在这样也好，能把祸患彻底拔除。” “有没有可以即时通讯的法宝？”李川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这样为了一句话，来回奔波也太辛苦了。” 当初在玄水山，祝青云要能联系上钦天监，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有是有，比较难得，”金熔回答，“大宗门底蕴深厚，估计都能找出几件来，钦天监依托朝廷，世俗的东西是不缺的，天材地宝甚至天品的法宝也有不少，但这类难得又无大用的，的确是欠缺不少。” 李川听明白了。与动则传承几千几万年的宗门相比，钦天监的根基太浅了。 刘参军又接着之前的话问金熔，“虽说异鬼自以为人而不自知，但如果，他们其实还是知道的，在关键的线索上误导我们，我们该怎么防范呢？” 金熔回答：“我也向师傅说了这个顾虑，师傅说，就算是异鬼，有行动也比没有行动要好。” 李川与刘参军皆称是。 又过了两日，温故应回来了，他看到三人二妖被冠中秋指使得团团转，一时间也是无语。 公二犹自炫耀说：“我和三弟，把绣山县的妖怪从下到上打了一圈，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的，现在问什么说什么。” “虽然都是些小妖，还有不会说人话的，但绣山县的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他们说，下林山，很久以前是有妖怪的，只是后来都离开了，他们觉得那里一定有一只大妖，所以都不敢去那里。” 旁三补充了一句，“那天我们在下林山，也时常觉得不自在，但不知道为什么。” 接下来两日，都下雨，于是他们暂缓了上山，在温故应法术的加持下，研究异鬼蝴蝶繁育，过程十分恶心，结论很明晰——异鬼蝴蝶的后代是普通蝴蝶，异鬼的确没有繁育能力。 第三日，李川醒来时，满眼金色的阳光。 (本章完) 第86章 再次上山 吃过早饭后，他们再次前往下林山。 这次冠中秋也去了。他换了身衣服，头发打理了一下，看着像个修士了。 到了山下后，温故应请李川与冠中秋在马车里稍等一等，他与金熔要先做一番布置。李川知道他们一个飞天一个遁地，速度极快，便让他们不用顾忌他，赶紧去忙，他在马车里待着看看书，挺舒服的。 温故应与金熔离开后，李川和公二旁三聊了几句，尝试和冠中秋搭了几句话，没怎么得到回应后也不太在意。 这几日的相处，他也大概知道了冠中秋的性子。他现在一心都在找出异鬼的真相上，其余的事一概不关心。 发了一阵子呆后，李川把《纹经》拿出来看，翻到了“涌”字图案，研究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玄奥，脑中波涛汹涌，隐隐觉得身体中有股力量与之起伏呼应。 “这就是《纹经》？”李川听到冠中秋问。 “对的。”李川合上了书。 “我记得《纹经》上一任传人死后，它就被收藏在四神宫的藏书阁里。是温师兄给你的吗？”冠中秋问。 李川否认了，并把狐狸偷书，皮毛卖了银子的过程讲了一遍。 他察觉到冠中秋似乎很认真在听，但其实并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冠中秋的回应验证了他的判断。 冠中秋说：“我在魂修一道上有些造诣，异鬼的魂魄抽不出来，但如果我用魂修之术，也许可以主动脱离肉身。” 李川默默等着他往下说。 “你既然能看出我们魂魄上的异常，那我的魂魄脱离肉身后，你去研究它，可能会发现一些东西。”冠中秋眼神灼灼地盯着李川。 李川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他自己的供词里，还教不少人练魂修呢，不过…… “我看不到，也碰不到魂魄。”李川老实说。 “怎么可能？” 李川也很无奈，“我也想修炼，就算修不成仙，能让身体健康一点也行啊。”接着他向冠中秋求教，“伱知道有什么功法我能练的吗？” 冠中秋又沉默了起来。 于是李川换了个话题：“潘妈当时不能修仙是什么原因？” 冠中秋回答：“素娘的悟性很好，但肉身几乎不能吸收灵力，所以要想修仙，要么直接走魂修，要么换一具肉身。” “肉身这么容易换吗？”李川有些不解。 “我认识青宗的人，青宗……在玄门也是很少见的修仙家族，为了保证后代的资质，他们想了很多方法。”冠中秋简略地说了几句。 “有没有可能，无法吸收灵力也与异鬼有关？”李川又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有可能，不过那时候我对异鬼还一无所知。”冠中秋眼神发空，“十年二十年对于修士来说太短暂了，闭个关顿个悟可能就过去了……也许不去强求，反而能各得圆满。不过，可能就要再过很久，异鬼才会被发现了。” “这倒不一定。”李川说了句。 “你觉得还是会被发现吗？”冠中秋问。 “我只是觉得完全孤立发生的事是很少的，”李川回答：“也许在别的地方，也存在着异鬼，他们如常人一样生活然后死去，只不过现在没有人知道罢了。而他们只要在这个世上，那总会被发现的，不是我们，也有其他人。” “这就是你的道吗？”冠中秋问。 李川一愣。他所说的不过就是蟑螂论而已，和道有啥关系。 冠中秋却说：“修仙功法，表象来说是对力量的理解与运用，实质上是对道的理解与阐释；当对道的领悟到某个程度的时候，力量自然就随之而来了。” “但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流派对道的理解是不同的，甚至会是冲突的。《纹经》传人无法修仙，我觉得是无法走别人的道而已。” 这番话的意思与宫无光说的意思差不多，但更为浅显，李川正想继续求教的时候，车外传来了温故应的声音：“我们都布置好了，你们出来吧。” 二人二妖下了车。 李川抬头，发现偌大的下林山不见了。 温故应一边带着他们向前走，一边解释了缘由，“界区层叠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处理得不好，引起了界区涌动，那我们可能就成了三界的罪人了。所以我去借了两个法宝来。” “其中一个是无象环，它能自开一方空间，我用它将下林山圈了起来，现在我们行走在下林山中，但实质上已经在另一个空间里了。” 果然，走了几步后，李川便看到了熟悉的山林景色。 “有了无象环，就算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我们和这山一起坠入心渊罢了，”接着温故应介绍起另一件法宝来：“另一件是天音壶，它能辨别出不同的精气力量，发出不同的声音。” “你去天虞门借的？”冠中秋问。 “是啊，我原本还想借渊火镜的，没借出来。”温故应有些惋惜。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长余花生长的两棵樟树边上。 金熔站在一边等他们，手中拿着一把玉色的仙壶，壶身圆润，壶口如花朵打开，十分精巧。 “你有什么感觉？”温故应问冠中秋。 冠中秋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体悟，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温故应问公二旁三：“你们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公二回答：“我感觉这里特别空旷。” 旁三说：“很空，很远。上次也有这种感觉。” “这里你来过吗？”温故应又问冠中秋。 冠中秋摇头，“但我在附近走过许多次，都没有发现这里。应该是有某种力量阻止我注意到这里。” 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温故应摸了一下佩剑上的宝石说：“最直接粗暴的做法就是，攻击那朵花，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不行。”冠中秋一下否决了他，“如果真是重叠界区，你我的修为都不够。”他甚至没提金熔，更别说李川与二妖了。 “我还是够的，至少境界是够的，”温故应反驳了一句，“不过我还是打算先保守一点。” (本章完) 第87章 目的 接着，温故应说出了他的打算：“我打算把这两棵树分开，看看会有什么变化。只剩二十几天了，来不及慢慢探究真相了。” “这两棵树，看着很正常，一棵在阴面，一棵在阳面，而长余花开在中间。”温故应拔出了他的剑，他划下了禁制，“金兄，你与李兄站在外面，关注天音壶的变化。李兄，现在你可以去看这朵花的本象了，看清后，告诉我。冠师弟，请你为我护法。” 温故应沉声安排着。 剑柄上红色的宝石中，如有一片片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 剑气挥洒而下，绿色的树叶与金色的阳光被切得破碎，纠缠在一起的树枝顷刻分离，花枝与水洼倾斜而下，但在水滴快要落下的时候，一切静止了下来。 李川凝神细看，再次看到三条波纹顺着涟漪的变化在起伏涌动，起伏的弧度是不同的，在不停地抵消与重构，但依然有能量逸散出来，逸散的能量犹如一团团云，其中有极少一些染着浅黄色的絮状物。 在扩散之前，云团就消散了，而有一些絮状物，落在花瓣上，留了下来。 他试图去看长余花，看到了荡漾在波纹中的花上出现了一张脸，是人的脸。 李川听到温故应问他：“李兄，伱发现什么了吗？” 李川快速说了一遍。 “三种力量，金兄，天音壶有变化吗？”温故应又问。 “暂时没有。”金熔回答。 “我要捕捉那些云团，李兄，请你为我指引方向。”温故应说。 李川颦起眉来，片刻后说：“我看下，我说切的时候，你切了试试。” “好。” 李川聚起目力去看，感受着涌动的节奏，哗啦啦，哗啦啦，身体中的血液似乎也涌动了起来，头皮发涨，眼睛充血，心脏快速得跳动，终于他抓住了节奏，说：“切。” 剑锋几乎在同时迅疾地划过水珠，细小的涟漪在剑身上荡开。 其中的两条波纹断开了。 空。 李川感受到一种巨大的空旷的感觉，仿佛身处在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中，就连自身的存在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永无止境的寂静在不断地扩散。 这时耳边爆发出了强大清脆的声响，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是天音壶发出的声音，李川用力挤了下眼睛，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了过来。 温故应用剑接住了一团云，几条火焰锁住了它。 “心渊里果然出现了变化，”温故应指着云团的一角，那里有一些很少的絮状物，“就是这个。” “这是异鬼吗？” “那就要问一问这位前辈了。”温故应转身看向斜着的长余花，“前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辈便是在此处飞升的修士了。” 长余花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看来前辈已经失去神智了，那小辈只好无礼了。”温故应再次抬起剑 这时，左边的樟树睁开了眼睛：“离开这里，这里的事不是你们几个小娃娃可以管的！” “可现在只有我们在管，没有其他人，”温故应侧身正视左边的樟树，“前辈不如直接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自报了家门，“我是四神宫的修士，温故应，我为调查异鬼之事而来。” “四神宫，你知道古松道人吗？”樟树问。 “古松道人已经陨落。” “是吗？”樟树眼神中有些失落。 “是的，一千年前，他在沃泉边闭生死关，没有突破。” “你是他的弟子吗？”樟树问。 温故应表情有些奇怪，说：“不是，我是另一宫的。” 一番交流后，樟树的态度平和了下来，问：“你说你们为调查异鬼而来，这个异鬼是指什么？” 温故应指了指剑尖上的云团，“就是这个。” 他又说：“异鬼依附在人身上，一个村子的人，全都是异鬼，但即便是仙人，也看不出他们的异常来。” “已经寄生在人身上了吗？”樟树惊异。 “没错，”温故应加重了语气，“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樟树说：“我飞升时，按照宗门传下的法门观照心渊，领悟大道，我在其中看到大道的显形，欣喜不已，以至于沉溺的时间过久，等我清醒过来时，劫云已散，我的意识已经大半坠入了心渊。” “飞升失败了？”李川问。 樟树回答：“是的，我收拢残魂，试图转修魂术，但却发现，我的意识被束缚在了这里，一半在心渊，一半在现世。之后我陷入了沉睡。” 樟树看着温故应问：“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温故应问。 “带我离开这里，帮我重入轮回。”樟树说。 “我和轮回道的人没什么交情，”温故应实话实说，“不过前辈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努力去和他们打打交道。” 樟树同意了，“你记得你今日说的话便可。” 接着，温故应开始发问了：“异鬼是怎么离开心渊的？” “它们没有意识，”樟树说出了出乎李川一行人意料的话来，“它们的行动只是遵循着一组命令。它们在心渊中不停的复制，当界区涌动的时候，无意识得顺着涌动来到现世，然后在现世消散。” “它们被天道排斥，无法长存于现世。除非在偶然间，找到一个介质。而我则成为了它们的介质？”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它们是怎么寄生在人身上的？”温故应追问。 “它们最开始偶尔能寄生在附近的濒死的动物身上，但等肉身死去后，它们依然会回到这里。” “蝴蝶呢？”温故应问。 “什么蝴蝶？”没等温故应回答，樟树仿佛刚想起什么一般说：“蝴蝶破茧成蝶的时候，如果在附近，又恰好遇上涌动的时候，也会被寄生。不过和濒死的动物一样，等肉身死后，它们便会回来。” 李川拿出了照妖镜，对准了樟树。 樟树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举动，说：“你将我当做妖物了吗？” 李川定了定心神，把镜子移动到右边的樟树上，再慢慢放下，“前辈现在这副模样，我谨慎一些总归没问题的。” 温故应也打圆场说：“李兄还是凡人，有些好奇罢了。” 接着他再次求教：“如果不是濒死状态呢？” 樟树回答：“它们每一次寄生后，天道对它们的排斥便会少一丝；同时每次它们回归后，更凝实一些的，会吞噬其他不够凝实的，壮大自身。” “当它们变得足够凝实的时候，便能够寄生在胎儿身上。寄生在胎儿身上时，它们会扎根在肉身中，开始学习与模仿宿主的一举一动，等到宿主完全成熟后，才会完全吞噬宿主的魂魄。宿主肉身死亡后，他们依然会这里，等待下一次的寄生机会到来。” “我没有想到它们已经能寄生在人身上了。” “也许经过这样千百万次的轮回后，它们会被天道接受，最终从心渊真正进入世间吧。” “其余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四神宫的小子，带我离开后，你去找你的师长来，将此地封印，再过千百年，便不用担心其他了。” 李川几人都沉默了。他们一直在猜测异鬼的目的，却没想到，这些异鬼用三千年的时间，只想真正进入这个世间。 樟树突然问：“他们从胎儿开始学习宿主的一举一动，理解宿主的每一个行动每一次选择，与宿主有一样的品味与喜好，一样的情感，你觉得它是异鬼，还只是宿主的另一种形态呢？” 温故应回答的很果断：“当然是异鬼了。” 接着他问：“我该怎么带你离开呢？” 樟树说：“你取我一段枝叶，栽种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即可。等我魂魄恢复，再送我去轮回。” “好的。”温故应走到樟树的面前，正要去折枝叶的时候，枝叶突然猛然生长起来，比枝叶生长得更快的是温故应的剑光。 另一棵樟树也动了起来，冠中秋迎了上去。 李川低声对金熔说：“那两棵樟树没有灵魂，全是异鬼，好多异鬼。” 一绒一绒的虫子连在一起，十分可怕。 “他说的都是假的？”金熔猜测。 “我觉得半真半假吧，”李川观察着前方的战况，温故应与冠中秋看上去占了上风，但他心中却隐隐不安，他问：“我们这些人被打得濒死了，也会成为异鬼吧？” “我觉得是。”金熔说。 “你觉得，”李川的声音更低了，“冠修士不是凡人，他杀死所有的异鬼，是因为他想杀异鬼，还是因为更为凝实的异鬼，会吞噬比他弱的异鬼呢？” “如果真有一组指令，那么异鬼成为修士后，它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我有个想法……”李川抬头凝望着长余花下的一洼水，“我们让这里彻底沉入心渊，让界区层叠的状态消失的话，是不是就都解决了？” 他感觉到他身体中的血液又与涟漪的波动共鸣了起来。 (本章完) 第88章 无事勿扰 金熔很实际：“我的修为不够。”大概是怕李川误会，他又补了一句，“这次的案子，已经可以列为钦天监有史以来危险性最高的案子了。” “这么夸张吗？” “不夸张，以往也就抓个妖物鬼魅，逮个邪修，破一些势力组织，和大妖对上就算了不得的事了。”金熔坦诚，“心渊，界区，飞升失败的前辈，这些理应是我这辈子都碰触不到的东西。我们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温师兄布下了层层禁制，否则光逸散出来的力量，就能把我们杀死了。” “来之前，温道长向我保证，这次一个妖怪都见不到。”李川望着前方的长余花，“果然是一个妖怪都没有，但有一堆异鬼。” 金熔很信任温故应，说：“温师兄心中应有应对之策，我们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也能用天音壶唤醒他们的神智。” 李川还是不安，他闭上眼睛。 涌动。 涌动中，现世的形状在渐渐分离，他的身体仿佛也开始剥离，光与影在交替，水洼中层层涟漪交织出新的色彩。 他再次睁开眼睛，温故应与冠中秋还在与樟树的枝条缠斗，打得平分秋色，但他似乎看到了有影子从温故应的身上分离出来，往无尽的虚空走去。 温故应中计了。 樟树想要借着界区涌动，将他拉进心渊，他与枝条缠斗得越久，就被拉入得越深。 他就不该相信温故应的话，就不该和这个鸟人扯上关系。李川心中咒骂着，仿佛借着咒骂的力量平复着情绪。 温故应败后，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不仅活不了，甚至还会成为异鬼，再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的异常，整个四神宫，整个云桥乡朝丙郡，都会慢慢填满异鬼。 应该让潘小花把这破树连根拔起的。 李川咬了下牙，那就不如一起坠入心渊。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片清明，所有的愤懑与忐忑情绪都褪去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大不了就一起坠入心渊，下辈子投个好胎！ 金熔拉住了他，“李兄，不要过去。” “这里的一切都在分离，”李川声音又低又快，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又问：“我这里两件法宝，你觉得能用上吗？” 他简单说了一下蒲公英与玄甲。 金熔脸色也凝重起来，“不行，品质太低。心渊不是寻常力量能打开的，仙人都做不到。” “本来就开着，我想试试拉大。”李川说。他有一本能挡仙人攻击的护心镜。 金熔想不出别的办法，也下了决断：“一会儿我让你过去，你就过去，伱骑着你的螃蟹去，用那个玄甲，挡一点是一点。” “好。”李川慎重回答，“你也再用下天音壶，看看能否唤醒温道长。” 天音壶婉转柔顺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走向虚空的温故应的影子似乎停顿了一下。 接着，金熔用拳头狠狠地砸击在地上，地面瞬间震颤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道道裂缝疯狂地张开，樟树的根茎从里面露了出来 “走！”金熔说。 一条泥土构成的路凭空出现，通向了长余花。 金熔跪倒在地上，额头滴汗。 公二飞起，“大哥，我为你引路。” 泥泞的土路上，五彩大公鸡飞在前方，青色的大螃蟹快速地横行。 樟树的枝条向着路的方向涌去，公二挡了十几下后便落在地上，眼睛紧闭，翅膀无力地下垂着，不知是死是活。 枝条冲着他的头甩来，李川身体后仰，躲开了，惊魂未定的时候，身下刺出了树枝，直接刺破了玄甲，穿过了旁三的身体。 他一侧身，摔了下来。 只有两三米了，他蜷着身体往前爬，路越来越薄，越来越软，无数的枝叶向他卷来，正要拿书挡一下的时候，红光闪过。 剑气之下，枝条纷纷断裂。 李川抬起头，看到温故应站在半空中，一道一道的剑气，对着向他用来的枝条上。 看来是清醒过来了。 他又往冠中秋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他躺在地上，胸口开着一个洞。 “不要分心。”李川听到了温故应的声音。 他伏下身，狼狈而专心地爬完了最后一段路。 那一洼倾斜着的水，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没有耽搁任何时间，拿出《纹经》，砸了下去。 这应该也能算是天品的法宝了吧，或许在天品之上，难道是仙品吗？跟了我，真是受委屈了。 金光闪烁。 涟漪层层叠叠地，光与影交替跳动着。 此时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三条波纹，一条是现世，一条是心渊，还有一条是什么？ 是长余花。 是仙人尚未被寄生的魂魄，一直在阻止心渊的扩大。 金光碾碎了波纹，重叠的界区被拉开了一个口子，所有的一切都快速地消解，迅速向下坠去。 温故应眼睛闭上了。 剑身上的宝石也暗了下来。 李川眼前的世界变得灰白一片，一团团的云包裹着他们，也包裹着樟树，樟树的树干上，是密密麻麻的黄色的絮状物。 此时只有一棵樟树，而不是两棵，它也全部都坠入了心渊。 金熔抖着手，再一次擦响了天音壶。 这一次，声音变得尖锐而急促，最后高鸣了几声后，一根树枝从壶身中刺出，天音壶破了。 接着金熔也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被圈禁住了一般。 与此同时，李川看到冠中秋站了起来，他被破开的胸口中，也是一团团的黄色的絮状物。 异鬼。 李川也闭上了眼睛，装作不能动的样子。 “把他们杀了。”樟树再次开口。 冠中秋沉默着。 樟树说：“你已经回归到了这里，趁着门还没有完全关上，杀死他们，吞噬我，然后用你师兄的身份离开。快点，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很快就消散的？” 见冠中秋没有行动，樟树说：“难道你现在还受困在这具肉身的记忆中吗？” “我是谁？”冠中秋问。 樟树上一绒绒的絮状物向他飞去，恍惚之中冠中秋记起了一切，记起了他们在无边的虚无中随着云团漂浮，记得有一天看到了光，记得他成为了一只蝴蝶，一条鱼……记得他作为人活过的一世又一世。 记得为了让他寄生在这具修士的魂魄中，无数同伴向他飞来，让他吞噬他们。 “门要关上了。”樟树再次出声。 李川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樟树上方不断合拢的光，看来就是樟树说的门了。 “我们花费了几万年，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你再犹豫下去，那又会是下一个几万年了，也许是几十万年。” 冠中秋捡起了地上的剑，这是把很普通的剑，成了四神宫弃徒后，他身上的法宝就越来越少了。 剑向温故应飞去。 李川把手中的《纹经》对着剑扔去。 门快合上吧。 哪知道书还在半空的时候，剑却一转，冲着樟树而去了。 书页在半空哗啦啦的翻动着。 红色的宝石亮了一下，温故应动了，但是他依然闭着眼睛，他的剑追着冠中秋的剑，一齐向着樟树而去，没入了树干中。 树干裂开了。 很快便消失在一朵朵的云中，黄色的絮状物被冲散了，积累了三千年的记忆，重新归入了虚无。 李川只觉一阵虚弱，也闭上了眼睛。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水声，睁眼看到了绿的刺目的叶子，一个道士站在不远处，佩剑上的红宝石又大又亮。 “二弟三弟呢？”他问。 “受了重伤，不碍性命。” “金兄呢？” “修养一阵子就好。” 李川松了口气，真挚而慎重地说：“温故应，以后你有事，没事，都请一定不要找我。” 道士向他走来，说：“如果我请你帮忙呢？” 李川摇头：“天下那么多能人异士……请你让我八十无病无忧善终吧……” 温故应依然笑说：“一切但凭李兄吩咐。” (本章完) 第89章 下山下山三二一 李川试图坐起来，一动就哎呦一声，又躺下去了。骨头好像被碾碎了，一动就疼，只能躺着。 他斜瞅着温故应，决定等回家后，要在家门口立块牌子，上面写“温故应与狗不得入内”。又想起了大白四狗，于是决定改成“人能进，狗能进，温故应不能进。” “我也被你吓了一大跳呢，一言不发就撕开界区，这种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啊，”温故应走到李川身边，“差一点我就立地成仙了。” “你咋没成仙呢？”李川挖苦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温故应问。 “很不好。”李川老实说，他又努力了一下，终于坐了起来。 温故应低头看他，“看来伱们都得随我回四神宫住段日子了。” 李川望着天空。 “还有一事得拜托李兄……” “我听不见了。” 温故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天音壶破了，要拜托李兄补一补。” “天虞门介意壶上面多几片叶子吗？” “《纹经》传人补的叶子，是叶子吗？”温故应转而又说：“走吧，回头这下林山，还要来处理一下。” 李川勉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往马车方向走去。 疼痛似乎在逐渐变轻，等上了马车后，李川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金熔与二妖已经被搬上了车，都昏迷不醒。李川把他的锅拿了出来，又从碧水戒里找出软布，垫了垫后，小心地把公二旁三放了进去。 一个歪着鸡冠，一个吐着白沫子，挺惨的。幸好伤口都上了药，止了血。 李川把锅放到一边，去看金熔。他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体不住地颤抖。 “金兄用了超出他境界的力量，又直面了心渊才会如此。”温故应对李川解释，“公师弟和旁师弟，由于昏得早，反而受到的伤害小些。” “会有后遗症吗？”李川问。 “多多少少总会有点的，”温故应控制着马车向山下驶去，“或许李兄可以想办法给他们补一补。” 李川拉开帘子，回去的路与来时的路似乎没什么不同，苔藓长在青石上，溪水流过，他突然转过头，盯着温故应看。 “怎么了？”温故应察觉到李川的眼神。 “怎么证明你是温故应，不是异鬼呢？”李川问。毕竟最后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看到。 “用照妖镜看看？”温故应提议。 “怎么证明我是李川，不是异鬼呢？”李川又问。 接着李川找出了照妖镜，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对着温故应，金熔，公二旁三还有他自己，一个个看过去。 幸好，还是人。 “如果你是异鬼，你会怎么做？”温故应反问。 李川低头，片刻后，他说：“等待指令？” “我的理解来说，并不会有什么人或者势力来找你，给你下达指令。而是就像北雁南飞，动物求偶那样，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做出该做的选择。”温故应垂着眼睛，“冠师弟……” 说了三个字后，他就说不下去了。 马车中一片静寂。车行驶得太平稳，不看窗外，几乎感觉不到车在向前。交谈声也消失后，车厢中就仿佛是一个静止的房间。 “它们还会出来吗？”李川打破了沉默。 “会的吧，”温故应表情恢复了平静，“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一茬一茬的异鬼冒出来呢，说不定已经有修士，甚至有仙人被寄生了。毕竟现在只有李兄能分辨出他们来。” “那怎么办？” “反正先把这个案子结了呗，”温故应算了算时间，“玄门这边……正好再过几个月，就是玄台灵光会了，到时可以一起商讨一些对策，现在已经知道了不少他们的特征了，总有办法把他们找出来的。到时李兄也来吧？” 李川没有回应。 温故应继续说：“钦天监这边，也好办，金兄回去和他师傅如实说即可。就是衙门这边，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李川问。 “一个村的人被一个修士杀了，这是大案。但是心渊之事是不宜昭之于众的，冠师弟……他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总该给他一个公允的评价吧？” 李川听了，也沉默了，说：“就说是鬼魅妖物作乱？异鬼也是鬼嘛，说不通的地方，编圆一点，总归没有人会去四神宫要求证吧？” 温故应顺势把这事托给了李川，“那就麻烦李兄编圆一些了。” “潘妈呢？”李川想起她来。 “我来动手吧，下林村散落在外的人，都交给我。这原也是冠师弟拜托我做的事。”温故应说：“那个幼女，她在外面出生，应该是没问题的，彻底检查过后，我会为她寻一户可靠的人家。” 李川心中有些沉重，但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此时，李川看到金熔的眼睛动了一下，接着他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马车车顶，“我，没死？” “没死。”李川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并把之后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说：“我们现在去四神宫疗伤，温道长发话了，只要对伤势有用，天材地宝随便用。” 金熔大大地松了口气，坐起，从袖中拿出了扇子，打开，扇了几下，接着表情抽搐了一下，一下又躺了下去。 “金兄，你怎么了？”李川忙问。 温故应回答了他，“伤势太重，还坐不起来。” 这样啊。 温故应又说：“我也受了不轻的伤，等此事完全了结了，得闭关好一阵子呢。倒是李兄，似乎有股力量在保护你的神魂。” 李川想起了占了他识海睡觉的老鼠。 金熔满脸后怕，说：“幸好此次是我来了，要是小师妹来……李兄下次还是直接写信请师傅吧。” 不过小半日，马车便到了四神宫在朝丙郡的据点，他们换了仙舟，四神宫的仙舟比李川上回坐的要大许多，速度似乎也要快不少，在太阳落山前，就到了天矩山下。 山峰绵延起伏，云影变幻中似有无数仙人异兽出没。 (本章完) 第90章 闲逛 进入天矩山后，呼唤温故应“大师兄”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温故应一边应对，一边径直带着他们去了四神宫的禁地之一——冰心静水潭。 水潭很小，里面并没有水，只有冰冷的雾气缭绕在其间。温故应放下了一叶扁舟，他们一起漂在了水潭中。 透骨的凉意让李川打了冷战。 温故应解释说：“心渊对神魂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这水潭中的雾气，能稳住伤势，让其不再恶化。这样至少平日行动无碍，目前的修为也能保住。要完全痊愈的话，还要看李兄了。” 金熔闻言，立刻闭目开始冥想。 温故应又看向李川，“李兄虽然神魂无碍，但既然来了，在这水潭里泡泡，多少有点益处。” 李川双手抱着身体，听着自己牙齿咯咯咯的声音，说：“我觉得我会先被冻死。” “稍稍忍耐一下吧。”温故应劝说。 公二和旁三终于被冻醒了。 公二半张的鸡眼首先看到了李川，问：“大哥，我们是在忘川河上了吗？” 旁三眼睛左右扭了一下，“原来忘川水不是水，而是雾气。” “呸呸呸！童言无忌！”李川骂了一句，“我们都活着呢，你们大哥大发神威把异鬼都干掉了。现在我们在四神宫。你们不是说春天妖修多嘛，等你们伤好了，都给我去好好听讲！” 公二终于看到了星空下四周环绕着的万年古木与青山，喜极而泣，“三弟，我们还活着！” 旁三也庆幸道：“我还以为，我们要来世再做兄弟了！” 李川又想骂了，但看着他们一个支棱不起翅膀，一个划不动钳子的萎靡摸样，还是换了温和的语气说：“伱们马上就会恢复的。我是第一次来四神宫，你们可得带我到处好好逛逛。” 公二立刻说：“大哥放心，我们保证带你玩得开心！” 接着，两只小妖便哆嗦着讨论起该去哪玩，该去哪吃了。 李川又打了两个冷颤，觉得全身冻得冰凉，头也开始疼了起来。对神魂有没有益他不知道，一场大病是避免不了的。 他赶紧对温故应说：“温道长，我实在冻得受不了了。” 温故应没有强留，让小舟漂到水潭边上。刚一碰岸，李川就站了起来，拖着冻得梆硬的双腿，三两步滚上了岸。 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只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接着便听到温故应说：“李兄这个身体，实在是弱了些。” “我一个读书人，要那么健硕干嘛？”李川揉了下鼻子，通了通气，“你那里有治伤风的药吗？” “专门治伤风的的确没有，”温故应盘腿坐在小舟上，漂回到了潭心，“但李兄放心，等下我带你去药堂走一圈，随便找点养身养气的药来，服下就无碍了。” 之后温故应也闭上了眼睛。 李川看到他的头发，还有金熔的头发上都冻出了一层冰霜来，公二与旁三更是被冻得一动不动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温故应站起身说：“差不多了。” 小舟再一次靠岸，温故应把公二旁三抱到岸边，这俩小妖已经冻成冰团团了，他正要转身去接金熔的时候，金熔已经自己起身，一大步跨上了岸。 金熔说：“我感觉伤势已经好很多了。” 温故应直言真相，“只是暂时稳住了。” “捡回条性命就不错了，”金熔很乐观，“反正我钦天监的属官，走的不是长生大道，现在这点修为，对付寻常的鬼魅妖怪也够用了。” “你能如此想，实在是大姜朝之幸。”温故应夸赞了一句后，“金兄也在四神宫多住段日子吧？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金熔摇头，“京中局势微妙，钦天监虽能独善其身，但能回去，还是尽早回去比较好。” 温故应也没有强留他，只说：“再待三天吧，三天后再来泡一次静水潭，之后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了，千万不要忍着，直接来四神宫找我。” 金熔应了下来。 “如果我知道如何补神魂了，也会写信给你的，”李川也做下了承诺，“这次金兄是为我而来的，现在你带着伤回去……我会好好研究《纹经》，早日找到方法的。” 金熔拿出他的扇子摆了摆，“我相信李兄一定能找到办法的，我就在钦天监，等李兄的好消息了。” 李川说：“你放心，说不定过段日子，我就去京城找你了呢。” 之后三日，四神宫的医修长老亲自为他们诊治；李川的伤风自然也痊愈了，还捞了不少强身健体补气的丹药。 金熔离开后，温故应又给了李川一个云雀结，比上一次的还要精致不少，说：“你拿着这个云雀结，在四神宫基本就通行无阻了。”然后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就随意四下逛逛吧，对了，我还答应你一件法宝呢，也等我闭关出来吧。” “你伤得很重？”李川察觉到了不对劲。 温故应苦笑了笑，“被李兄看出来了，前两日感觉尚好，没想到今日突然开始恶化了，不过有静水潭在，倒也不是大问题。” “也是神魂的问题吗？”李川问。 “我的问题有些复杂，”温故应略一沉吟，还是说了出来，“只是看一眼心渊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妨碍，不过这次我在心渊里动用了秘法，否则现世的力量是杀不了虚无的鬼的，所以引起了一些反噬。” “我能帮上忙吗？”李川又问。 “暂时不用，虽然麻烦了些，但怎么解决我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温故应回答，又说：“我估计要闭关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李兄四处逛逛，应该能找到不少消磨时间的玩意儿。” 李川应了下来。 公二旁三伤势好了后，带李川玩了几天，接着就开启了修炼模式，每天不是在听修士讲道，就是在修炼。 李川也跟着去听了几场，原本他以为会听得昏昏欲睡，听了以后才发现，这天矩山上的讲道，居然十分实用。 天矩山上公开的讲道分为两种，一种是常规的，也是免费的。每三个月就会有一位四神宫里的长老出来讲，基本上十年里，能把修炼路上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讲过一遍，虽然讲得比较粗浅，但对于外门弟子与散修而言，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正规教材了。 另一种是非常规的，什么人都能上去讲，还能自定价格，只要讲的内容通过四神宫的审核即可，讲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有四神宫内门弟子讲心得的，这类最受人追捧，因为他们的讲道里能透出许多内门修炼方法与诀窍来。 当然，外门弟子也有人上去讲心得，听的人也不少，毕竟很多时候只有学渣能帮助学渣。 当然除了心得外还有很多话题。 李川拿着云雀结，是四神宫的贵宾，听讲吃饭都不用花钱，于是当说书听了好几场。 他听的这一场，是一个四神宫外门弟子讲种灵米。 外门弟子总归缺资源。这位外门弟子呢，发现了一个极大的商机，就是在一个凡人的地方，气候特别适合种灵米，只要再布置个小灵阵就行。 他想赚个差价，就把那地方租了下来，播种后请了几个凡人帮忙照看后就闭门修炼去了。等算算日子觉得灵米可以收获了，跑过去一看，颗粒无收，原来灵米抽芽后会长虫子，这虫子凡人对付不了，于是全部都被虫子吃了。 那弟子损了本钱，心有不甘，于是第二年的时候，又请了一位缺钱的散修帮忙打虫。结果等他修炼回来，等着他的不是丰收的灵米，而是钦天监的铁腕。 原来这次灵米长的不错，附近的人看了好奇，就有人过来拔几颗，偷一点，那散修过于尽忠职守了，直接把来偷米的人都杀了，于是被钦天监通缉。 这位弟子千辛万苦横走天涯终于把那散修抓住了送到钦天监，避免了牢狱之灾。 最后那弟子问有没有人愿意个他一起种灵米，这次他不修炼了，亲自照看，绝对能赚个大的云云。 这场结束后，李川又听了一场松鼠的讲道，全程在讲如何维护毛茸茸的尾巴，如何在打斗时保持毛发不乱。 收获不少，难以运用。 听了几场有趣的讲道后，李川又去四下转了转，恰好看到有修士打上门来寻仇的，这样的戏码这几天也看了不少，不是争法宝，就是抢女修，内情十分狗血，有的剧情能绵延上数百年。 打死了人，会有值守来收拾一下现场，吃瓜群众皆表示情绪稳定。 玄门与凡间不同。 凡间是有律法的，不管这律法到底管不管用，它的存在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玄门只看实力，杀人就杀了，要么复仇杀回去，要么就忍下去，没有什么公堂来缉拿凶手。 天矩山上围绕着四神宫生活着许许多多的修士，不管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原本的身份又是什么，他们都自觉得维护着这里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观赏完特效动作片后，李川看着时间还早，便坐了仙鹤去了藏经楼。 他想找找有没有和《纹经》相关的资料的。 一个是他要补天音壶。他虽然应了下来，但该怎么补，他还没想明白。天品的法宝，总不能真粘几片叶子上去吧。 另一个是，公二他们神魂的问题总得想办法解决的。 还有就是看看有没有办法提升下实力。手撕界区这事，听着似乎很厉害，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只是把已经破开的界区再撕开一点而已。 平时也没有人先帮他把界区切个口子再让他撕，就算有的话，那人找他李川干嘛呢，自己再切大点不行吗？ 存着这三个目的翻看了许多书，依然毫无头绪。倒是发现了许多话本，讲人妖鬼仙的故事，想象力非常大胆。李川想起他还要编个结案故事，于是大胆得从中取材了起来。 看了几本后，又觉得千篇一律，还是把《纹经》拿出来，摊在面前，发呆。 静下来后，李川发现他依然能够感受到涌动，虚实之间的，动静之间的，无处不在的涌动。 他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许多波纹，涌动着，越飘越远。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手支着脸，睁眼往窗外看去。 湛蓝的天被五彩的云衬得深邃。 也许他该要一个与界区，空间有关的法器。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们回来了？” 李川转头，看到一个道士站在他身后，有些脸熟，“你是那个……” “我是流川门的穆凌，我们之前见过的。”穆凌说。 李川也终于想了起来。 脸不肿了，真不太对得上号。 他问：“你找我有事？” “下林村的事怎么样了？冠师兄呢？我听说温师兄已经回来了，冠师兄没有跟着回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扑在李川的脸上。 李川刚取完材，正纠结用哪个说法，于是推到温故应身上说：“这个你还是直接向温道长询问比较好。” 穆凌一下听出了其中隐藏的意思，“冠师兄没有回来？他现在在哪？绣山县还是……钦天监的大牢里？” “还是……死了？你们杀了冠师兄？”穆凌继续追问。 “没有。冠修士品质高洁，只是其中曲折，暂时不好对外人说。”李川打断了穆凌。 “我不是外人，冠师兄是我的恩人。”穆凌反驳。 论胡搅蛮缠，李川可没有输过人，只是最近要脸。他说：“这世上承过冠修士恩惠的人，不知凡几，难道我还要一个个去找出来，和他们说吗？” 他合上了《纹经》，继续让它当护心镜：“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温道长去吧，还是你看我没有修为，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所以故意来为难我？” “不是的，我……” “你要敢妨碍我公务，小心我找金师兄，再揍你一顿。”放完狠话后，李川站了起来，打算回去找公二旁三吃饭。 (本章完) 第91章 白鹅 李川在讲堂入口的地方，找到了公二旁三。 两只小妖面对面站着，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到李川后，公二跳了过来，说：“大哥，我和三弟想去斜阳县种一年灵米。” 斜阳县？灵米？ 李川想起了他下午听的那场讲道，那据说气候土壤很适合的地方，就在斜阳县。于是他赶紧问：“你们缺灵米吗？” 灵米在玄门不算什么稀罕物，是一种灵植，收割下来的果实和大米相似。直接煮熟了当饭吃，能够益气延年；也能用来炼制丹药、药酒。比较受尚需要饮食的低阶修士欢迎。 如果用世俗的银钱来购买的话，一斤要三两银子，着实有些贵。但是以物易物，或者用灵石来购买的话，那就相当量大管饱了。 这回旁三率先开口，回答了李川的问题，他说：“我们不缺灵米，今天我们去听一只鹅妖讲道，他成妖五百年才学会幻化人形，成功幻化后，他又研究了一百年为何禽鸟类妖修特别难以幻化人形，终于总结出了一套方法来。只要一百枚灵石，他就来一对一地教，并说如果一百年后还不能幻化人形，可以找他退钱。” 原来缺的是灵石啊。 “所以你们想要种地去赚灵石？”李川问。 公二点头，“是的是的，用上一年时间，赚一百枚灵石，还是合算的。” 旁三补充：“我们研究了许多法子，别的都有风险，种地最安全。” 那得赚得到才行。 李川不太看好这事，他自己没种过地，但是小时候割过猪草，太苦了；所以穿越到这里后，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去种地。 种地这事，就算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一场暴雨下来，可能什么都没了。修士种地也一样，能管得了几百亩田的修士，哪还需要去什么斜阳县布灵阵种灵米。 他也很理解公二的心情。 旁三能幻化成人，他也想变成人。 李川说：“等你们大师兄出关了，我直接找他要呗；或者伱们等些日子，我写封信去钦天监问问，能不能发点灵石当福利。” 公二却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说：“大哥，你已经帮我们入了门了，之后修行这路，我们要自己走，不能事事靠你。” 种一年灵米颗粒无收也算修行的话……李川想了想，说：“灵米从播种到收获，要三个季度，还要再换成钱……你们确定那鹅妖，一年后还在不在这？” 公二显然做过了功课，他说：“在的，他在天矩山住了二十多年了，口碑很好的。” “他明天还讲吗？”李川问。 “讲的，要连讲三天，大哥你要去听吗？”公二问。 李川点头，“我今天听了一场，很有意思，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听吧。” …… 第二天，李川就跟着公二旁三去听鹅妖讲道了。鹅妖化成人形后，是一个长得憨憨的中年男人模样，自称鹅爷，他讲的时候，说得特别细碎，连李川都听懂了。 讲化形的书，四神宫藏书楼里就有不少。李川来之前，顺手翻过几页，讲得都挺玄的，需要意会，强调灵心一动。 而这鹅爷说的就可操作性比较强了。 首先给修为划了条线，过了线就能化形，过不了就不行。然后讲翅膀哪些地方会变成手臂，哪些变成手指，多出来的羽毛怎么处理。 公二旁三听得如痴如醉；李川也增加了许多无用的知识。 收费一百灵石，还是合理的。 快要讲完的时候，那鹅爷又推销了一遍他的一对一化形服务，什么针对不同禽类量身定制云云，结束后，果然见到不少妖修去找他了。 李川也去找他了。 看到李川，鹅爷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李川进来听讲的时候出示了云雀结，是四神宫的贵客。 鹅爷上下打量着李川，“你有化形上的疑问吗？我看你幻化得已经很好了，只是气质上还有些不太像人……” 李川木着脸说：“我就是人。” “哦哦……”鹅爷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看走眼了。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川说：“我有个朋友，也是禽鸟类成妖。” “他化形了吗？”鹅妖问。 “尚未，”接着李川说出了他的来意，“他暂时还没攒够灵石，我想问问鹅爷，你会在此地待多久？” “我家就在这里，攒够了灵石，随时都可以来，”鹅爷向李川坦诚：“我悟性不好，修炼一途上能踩的坑我几乎都踩过，所以积累了不少经验。原本只想帮大家避避坑，少走点弯路，只是最近有一些难处，需要灵石。” 李川说：“是什么难处方便说吗？” 鹅爷表情有些羞涩，说：“我的道侣，我们结缘多年，她终于有了一颗蛋。” “恭喜恭喜。”李川下意识道喜。 “但是孵了好几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找了医修来看，说是需要不停输入灵力才能孵出来。所以这些年，内子一直在家孵蛋。” 灵力？李川若有所思。 鹅爷又说：“越到后面，需要的灵力越多，渐渐内子的灵力就不够了，所以我就想方设法赚点灵石，买点丹药，回去给他补一补。” “如果灵石不够的话，有补气的丹药之类的，也是可以的。” 李川听明白了，说：“我要和我朋友说一说。” 李川走出讲堂的时候，发现公二与旁三还在台阶上，一个啄草，一个望天。 “二弟三弟。”他喊了一声。 他们一齐转身：“大哥！” 李川走到他们身边说：“我和鹅爷聊过了，他是个可靠的修士。” 公二也赞同，说：“其他妖修，许多比他修为境界高的，都没他讲得明白，都喜欢藏点东西。” 接着李川把鹅爷要灵石的目的说给了公二旁三听，并说：“我寻思着，把我们那口锅借他一阵子，估计就能把蛋孵出来了。” 公二旁三也松了口气。 公二说：“原来这样，他要早说，我们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旁三：“不用去种地，太好了！” 原来他们也不想种地啊。 李川笑了起来：“那行，我就进去和他说了。” (本章完) 第92章 孵蛋 李川与公二旁三走回了讲堂，此时有一妖在内室与鹅爷交谈，他们便在外面等了会儿。 突然听到轰的一声，接着一个人影撞出了布帘，一边喊着“我变成人了，我成人了！”，一边跑了出去。 一回头，就看到公二羡慕得伸长了脖子看着，满眼掩饰不住的羡慕。 “我们进去吧。”李川说。 看到李川再次进来，鹅爷愣了下，之后看到了公二旁三，就问：“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吧？” 李川说：“是的。”接着他把锅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鹅爷有点疑惑。 确实是破了点。 李川说：“这锅……鹅爷把手放进去感受下就知道了。” 鹅爷照做了。 片刻后，他一脸惊喜地抬起头来，“这个灵锅……这个……”他又小心翼翼了起来，“这得好几万灵石吧？” “可以借你一段时间。”李川可没打算卖这锅，能打能扔能煮能睡，现在估摸着还能孵蛋，这样的锅哪里去找？ 鹅爷“哦，哦”了两声，接着就绕出了桌子，满脸写着殷勤与耐心地在公二面前蹲了下来，问：“道友，你开智多久了？” 李川与旁三默默得离开了内室，把空间留给公二与鹅爷。 等了一会儿后，李川有些期待地说：“不知二弟变成人是什么模样。” 旁三也很好奇，说：“二哥说过，他肯定会变成个雄壮的男人。” “雄壮？多雄壮？” “黑角大王那样的。” 李川明白了。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帘子掀开了，公二走了出来。 还是一副鸡样。 看表情，似乎心情挺不错的？公二三两步跳到李川面前，鹅爷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公二说：“鹅爷帮我全看过了，我在十年内，一定会化形成功的。鹅爷说了，我翅膀宽大，爪子坚硬，幻化成人后，肯定会是个伟岸的男子。” 李川点头附和着公二的意见。 看他们聊得差不多之后，鹅爷邀请他们去他家看看。 鹅爷住的地方在天矩山更外围的地方，在河边搭了个小屋子，外面看着简陋，走进去却发现是个三进的院子。 走过垂花门进了内院，就看到一只羽毛干枯的大白鹅垂着头窝在草窝里。听到动静后，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说：“伱回来了……今天带了客人啊……” 说着，她挣扎着就想站起来。 李川忙让她继续窝着。 鹅爷向李川介绍说：“这就是内子，她因为孵蛋消耗太大，无法维持人形。” 接着他向鹅夫人说了灵锅的事。 他们没有再耽搁时间。李川拿出了锅，放在地上；鹅夫人挪开了身体，露出了一颗有人头那么大的雪白的鹅蛋。连着草窝一起放进了锅里，鹅夫人再次坐上去，感受了一下锅里的灵力后，鹅眼中闪出了泪花。 她说：“好了好了，我们的孩子可以出世了！” 李川看了挺害怕的。 等鹅爷带着他们进了厢房，奉上茶说话的时候，他问：“这个事……这么危险吗？” 他感觉鹅夫人都快油尽灯枯了。 鹅爷知道他问什么，回答说：“若只想要个后代，自然不会这么困难。但我与内子都开了灵智，自然也希望能有一个能开灵智的后代。我们机缘巧合在青宗求到了一个秘法，才有了这么一颗蛋。只是没想到，孵化他需要这么多灵力。” 青宗？李川想起冠中秋也提过青宗。 鹅爷又说：“我们也想过，孵不出来，放弃算了。但是那蛋，有灵性，他感觉到我们在身边，就会滚来滚去，很开心的样子。舍不得，所以一直孵着，哎，希望这次能顺利孵出来。” 李川顺口问道：“青宗是什么样的宗派？” “你不知道？”鹅爷有些惊讶。 “我只是凡人，因为一些缘故，与温道长结识，所以被请来住一段日子。”李川简单说明了他拿着云雀结的缘由。 鹅爷点头，“怪不得他们能进四神宫，原来是你认得温道长的缘故。” “他们自己上进，而且也只是外门弟子。”李川谦虚了下。 鹅爷满眼的羡慕，“能做外门弟子，就很不容易了，有宗门庇护，与没有宗门，完全不同。外门弟子，只要自己上进，以后成就未必会比内门弟子差呢。” 接着他便向凡人李川与两只乡下小妖介绍起青宗来，“青宗比起宗门来，更像是个宗族，就是说，青宗的弟子，都是同宗，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天赋根骨都是一等一的。” “一般而言，修为越高，越难有后代，并且就算有后代，也不一定能踏上仙路，”鹅爷向李川解释说：“人的话，就算不能修仙，在凡间也能过上富贵一生；而我们这些妖类，如果后代不能开灵智的话，那依然是普通动物，只知吃饭睡觉，不知父母。” “所以青宗虽然……” 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拍翅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鹅爷立即起身，跑到了外面，就看到鹅夫人跌倒在地上，铁锅里，硕大的鹅蛋东滚西倒，滴溜溜地转着。 鹅夫人艰难站起：“蛋……蛋可能快出来了……” 她还没说完，蛋就从锅边擦了出去，飞在了半空中。公二一振翅膀，直飞了过去，翅膀抱住了蛋。 那蛋在公二怀里十分不安稳，一边快速震颤，一边左撞右晃，公二一个没留神，蛋就又飞了出去。 一只大白鹅接住了蛋，是鹅爷现了原形。他用翅膀拢着蛋，小心翼翼地降落到了地上。鹅夫人正要上去接的时候，蛋却往鹅爷胸口一撞，接着又飞了出去。 幸好公二就在不远处，又一次接住了。 李川听着扑腾声，看着地上不断增加的鹅毛还有鸡毛，觉得青宗的秘法很靠谱。 最终两只大白鹅和一只大公鸡合围在一起，堵住了鹅蛋所有的退路。 鹅妈正要把蛋端回去的时候。 咔嚓。 ? 蛋破了？ 咔嚓，咔嚓。 蛋壳上方出现了一道裂缝，又是一道，接着，一只湿漉漉的小鹅探了出来。 (本章完) 第93章 止妖崽夜哭 小鹅孵出来后，鹅爷与鹅夫人对着李川三人千恩万谢。 鹅爷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公二的化形问题就交给他了；鹅夫人拿出个大袋子，里面装了不少灵植，甚至还有一只鹅蛋，硬要李川他们收下来。还请李川给小鹅起名，让他们五天后一定要来吃饭。 李川推却不过，只好拿了，然后给他们留了些补气养生的药丸。鹅爷一看就知道是四神宫的好东西，于是又一阵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终于李川与二妖脱身离开了，走了半路，李川突然停了下来，看天上的圆月。 清辉遍洒在山路上。 “大哥，怎么了？”公二问。 “没什么，我记得我们有个马车的。”李川把马车拿了出来。 “忘了忘了，鹅爷太可怕了。”公二一边心有余悸，一边跳上车。 李川又看了会儿月亮，才上了车。 刚一坐下，就听公二说：“大哥，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灵锅孵蛋的招牌打出去，一定有生意。等做得多了，说不准我们也能去讲堂开个课呢。” 李川觉得也行吧，正要顺口附和，却听公二又否定了，“这事耗费的时间太多了，不如拿来修炼。鹅爷他们修为都已小成，光靠冥想，很难有寸进了，才出来讲道的。我和三弟，正处于提升阶段，应当专心修炼为是。” 看来是化形有望后，放下了心结。 李川说：“你化形后，一定会比黑角大王雄壮的。” “真的吗？大哥也这样觉得？”公二欣喜不已，说：“我想，晚点化形也好，修为高点，化形后的样子更好一点……” 五天后，他们依约来鹅爷家吃饭。 五天的鹅崽已经会游泳了，羽毛茸茸的还有些碎，跟个小团子似的跟在鹅夫人身后扑腾，一双眼睛大大的，好奇地左顾右盼。 李川蹲在河边，向鹅夫人打了个招呼。鹅夫人看到他，就向他游来，鹅崽跟在后面，快到岸边的时候，鹅崽突然飞了起来，李川让开一步，鹅崽失去目标，啪嗒掉到地上了。 鹅夫人连忙向李川赔不是。 李川抹抹脸上被溅到的水珠，低头看鹅崽，鹅崽踩在他的脚背上，仰头好奇地看着他。 李川蹲下，手指敲了下鹅头，说：“孩子真活泼啊。” 鹅崽反而把头靠在李川手心里，蹭了两下，十分亲人。 于是李川又翻出了两颗糖来喂他。 和鹅夫人说了会儿话后，鹅爷走出来，让李川进去吃饭。 鹅爷请了许多友人过来，大多是在天矩山附近过日子的妖修。 李川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们聊天，长了许多的见识。 同桌的一只妖修消息很灵通，他问：“你们听到消息没？苏流湖的灵鱼大王正在招兵买马，要给石龙大王报仇呢。” 李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头上还顶着个鹿角，看来是只鹿妖。 坐在李川身边的尖脸女妖说：“你想去？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鹿妖脸上有些向往，又有些犹豫：“哎，也不是想去，只是觉得有些羡慕。” “羡慕什么？黑角大王那么厉害，还被忘形散人收在门下，不还是死了就死了？”尖脸女妖话锋一转，“我倒是听说，钦天监要有大动静，那些大妖啊，说不准一个个都被那监正找借口杀了炼宝。” 鹿妖身体明显抖了下，被吓到了，连忙喝杯酒压惊，再次出声时，声音还有些抖，“宫监正，要落到他手里，还不如提前自尽算了……不不不，自尽了都会被挖出来扒皮挖骨。” 李川闻言，回忆着宫无光的模样，没想到他居然能止妖崽夜哭。 鹅爷过来敬酒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话，他说：“我听说黑角大王的不少属下，都投奔灵鱼大王去了，今年凡间估计要乱上一阵子呢，我们还是好好在天矩山修炼，安稳一些。” 尖脸女妖赞同，“外头看着轰轰烈烈，等几年过去，该死的死光了，也就我们饭桌上提一提，伱看鹅爷过去多嚣张，现在还不是眼里只有老婆孩子？” 听了这话，李川朝鹅爷看去，鹅爷憨憨地笑了笑，完全看不出哪里嚣张了。 这时，尖脸女妖向李川搭话说：“我听鹅爷说，你有一口灵锅？鹅嫂子就是靠这锅把蛋孵出来的？” 李川点头，“对。” “能不能给我看看？”尖脸女妖问。 李川把锅拿了出来，女妖拿在手中细看，半响，她才把锅还给李川说：“给你炼这口锅的，一定是炼器大能，可惜了，这么好的锅，用料这么普通，不然再刻几个法阵上去，就是一件极好用的法宝了。” 李川连忙向她求教。 女妖说：“比如你刻个火阵和风阵，靠里面的灵力驱动，遇上敌人了，源源不断的火球吹过去……” “或者简单点，刻个力阵，打起来先不驱动，等打到对方，角度把准了，再几万斤的力气压下去，对方就是不死，也要去掉小半天命呢。” “……” 女妖一连说了好几个法子，让李川感慨，妖修的奇思妙想。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回到了四神宫。 鹿妖说：“这次温故应大师兄一回来就在闭关，都在传他受了重伤呢。” 李川心中一跳。 这个消息传得连外围的妖修都知道了？ 他连忙反问：“受伤了？不会吧？” 鹿妖果然消息灵通，他说：“我是听药园的一个长老说的。他说他回来后，就谁都不见，答应他的东西也没给。” 女妖问：“不会是那个李长老吧？” 鹿妖点头，“就是他。” “他说的也能信？”女妖语气刻薄，“他也就仗着与老宫主是师兄弟，修炼这么多年，还只能在药园做个长老，平时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对着我们妖修一口一个孽畜。他说温师兄重伤，那我觉得真相肯定是温师兄又突破了，他在嫉妒呢。” 坐在鹿妖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黄脸男人也说：“李长老的话，从来做不得准，前年他向我借两根参须，说会用丹药来换，到现在，丹药还不见影子呢。” 接着一桌人都开始吐槽李长老了。 (本章完) 第94章 四神宫内 吃完饭后，李川又去逗了一会儿鹅崽子，消了消食，再与公二旁三一起回去。 这次由于是温故应带着他们回来的，所以他们被安置在四神宫接待贵宾的地方，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并且布置了便于修炼的法阵。 公二旁三因见了不少前辈高人，求道之心愈坚，一回到住处，就圈了块地，闭起关来，并让李川这几日自己玩耍，不要打扰他们修仙。 他们俩要投身在现代，高低能做个学霸。 李川在书房里发了会儿呆，研究了一会儿天音壶的碎片，觉得无从下手，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风景，觉得这里太安静了，于是决定还是出去逛逛。 他佩着云雀结，除了一些不开放的地方，一路都畅通无阻。都瞅瞅西看看，风景很好，建筑很美，但依然觉得太安静了一些，偶尔有修士路过，也都步伐坚定，直取目标。 最后李川决定，还是去藏书楼坐会儿。 走出传送阵，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是穆凌。 他还没走啊。 李川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穆凌也看到了李川，他快步走了过来说：“我等你好几天了，你别害怕，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之前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了。” 穆凌似乎是想明白了，说：“温师兄是不会害冠师兄的，其中一定有隐情，我等温师兄出关再去问他。” 李川也不讨厌他。 他能在冠中秋出事的时候赶来，显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于是李川说：“穆兄想明白就好。” 寒暄了几句后，穆凌问李川：“伱来藏书楼，是要查什么东西吗？” 李川回答：“只是随意看看。” “那你等下要去看炼心之战吗？”穆凌问。 李川觉得这个词很新鲜，于是问：“炼心之战？那又是什么？” 穆凌解释说：“再有几个月就是玄台灵光会了，四神宫与其他宗派不同，不是由带队的长老挑弟子，而是让可以参加的弟子，自己定规则，办擂台，最后出个名单交上去便是了。” “这样啊。” “对啊，”穆凌兴致勃勃，“而且他们的擂台规则，也是每个人都可以提名，最终投票决定。大家都喜欢投那些看上去比较奇怪的规则，比如有一年，比拼法宝的规则是大力出奇迹，直接用法宝撞法宝，哪个更耐摔，哪个就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李川很好奇，他不是灵川派的吗？ 穆凌回答：“大家都知道，所以大家才都羡慕四神宫的弟子。”接着他又向李川解释：“对别的宗门来说，十年一次的玄台灵光会是大事，带出去的弟子表现如何，关乎宗门的脸面。但对四神宫而言，只是带弟子去历练一番而已。” 他眼神艳羡，“听说今年是温师兄带队呢，可惜我修为太差，在灵川派里也排不上号，估计去不了。” 说着，脸上露出了些不甘：“下个月估计名单就会定了。” “去争取下呗。”李川说。 “光看修为，我可能勉强能挤上去吧，可这还要看长老的想法，今年灵川派带队……”穆凌止住了声音，又挤出了笑容，“我们还是去看炼心之战吧。” “那你赶紧带我去。”李川也开始感兴趣了。 “行。” 穆凌带着李川往擂台的方向走去，远远就听到了喧闹声，终于感觉到了人气了。 虽说是擂台，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搭了个台子，只是圈出了一大片空地来，布下禁制而已。 李川与穆凌找了个高些的地方，坐在石头上，往下看去。 很快，新的一场便开始了。 上天入地，一会儿飞进云层，一会儿炸出几个土坑，法宝炫彩的光晃得眼花缭乱。打得很热闹，还有穆凌在一边解说，李川渐渐也看入了迷。 恰好挂在山峰上的阳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李川眯了一下眼睛，再去看打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层层的涟漪，从两人缠斗的中心向外泛开。仿佛有一层流动的薄膜盖在了视野中。 涌动。 一层层的涟漪汇聚成无数个舞蹈的旋涡，起伏盘旋震荡着，李川感觉自己自由地走动着，就走在光影流动之间，似乎他只要轻轻一挥手，所有的涟漪就都会静止下来。 这时候，涌动的波又变幻了模样，变成了他所熟悉的一点与一横，只是点与横的位置在不停地变化与交错。 原来还是这样啊。 李川下意识伸出了手，抓住了最靠近他的一个点。 抓住了？ 真能抓住？ 痛，好痛！ 李川松开手，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手直直地往前伸着，手心很粗糙，不过没有伤口，五指握拳，又松开，嗯，没有什么问题。 刚才也许只是幻觉。 “我去！”身边的穆凌突然大喊了一声，接着身边观战的人都站了起来，李川也赶紧往前方看去，看到打斗两人中的一个修士，飞出了场地，眼看着就要掉下万丈悬崖了。 这时候，一道光闪过，有人救下了那个修士。 “王长老来了。” “幸好，幸好，禁制怎么突然失效了。” “……” 李川看着自己的手，肯定和他没关系。 一边的穆凌也是心有余悸，“还好，会了。” 他又说：“肯定是他们打得太激烈，能量负荷超过了禁制的上限，不愧是四神宫的弟子。” 一番兵荒马乱后，擂台赛继续。 李川与穆凌又看了一场，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穆凌便说要请李川去吃饭。 走过擂台赛入口的时候，李川看到那里立着一个古朴的石碑，上面蚀刻着许多名字。 穆凌停了下来，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说：“这是冠师兄的名字。” 李川顺着他的手，看到了冠中秋三个篆体大字。排在中间的地方。 “只有守擂超过一百场的修士，才能在这里留下名字。”穆凌解释。 “冠修士道心如一。”李川说。 “你也这么认为吗？”穆凌问。 “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本章完) 第95章 乌漆麻黑 之后，穆凌带李川去山下的坊市里吃饭，他说：“四神宫里吃饭的人少，所以烧菜的厨子也不用心，把烧菜当修炼了，用神念乱炒，味道是还可以，但是没有灵魂。” 李川看着桌上一大盘乌漆麻黑的糊状物，觉得没有灵魂也是可以接受的。 穆凌介绍说：“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这里面有8种灵兽的肉，配以6种灵植来调味，口感非常丰富，李兄，你快尝尝，冷了就没有味道了。” 李川努力让自己打开眼界，打开味觉，他舀了一勺，塞进了嘴里。 温热的食物中爆裂出了浓郁的香气，滑溜溜地顺着食道流了下去，他下意识又来了一勺，想要仔细品味一番，却发现还得再来一勺。 “怎么样？”穆凌很期待地问。 “很厉害，真厉害，没吃过这种的。”李川真心夸赞。 一边吃饭，一边听穆凌说一些玄门逸事，李川也终于搞明白了四神宫在玄门的地位，还有温故应这位四神宫的大师兄，在四神宫的地位是如何尊崇。 吃饱喝足后，走到山脚的时候，穆凌突然向李川告别。 李川有些惊讶，问：“你不等温道长了吗？”不久之前还一副要长守四神宫的模样。 “我知道，冠师兄已经不在了。我明白他的为人，也相信温师兄和你，”穆凌的眼神平静且温和，“我承了冠师兄的恩情，在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有机会报答他，作为修士，我只能好好修炼，继承他的意志，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穆凌潇洒转过身，向着李川挥挥手，“李兄，我走了，下次再见的时候，伱二师兄可不一定能揍我了。” 李川看着穆凌的背影，也挥了挥手，“我在玄台灵光会等你，你可别上不了名单，来不了！” 穆凌的声音越来越小，远远似乎听到一些“拼死也要上名单”“李川你别叫二师兄……”的话。 …… 接下来几日，李川没有再出门逛。 他搬了一张桌子放在院子里，等阳光最好的时候，坐下，垫了几张纸，然后把天音壶的碎片摊在桌上。 他其实已经补过不少东西了，家里的墙和屋顶，各种器具，旁三，祝姑娘……但也都只是补而已，只有第一次是不同的，普通的锅成的灵锅，能煮菜修炼孵蛋。 所谓的灵心一动。 他的视线落在了碎片上。 温道长并没有给他压力，说是能补就补，不能补就让四神宫的炼器师看看，实在不行就再赔天虞门一件法宝。 但是他想把它补好。 不为别的，就想再听一次那温婉柔顺将他从心渊中拉出来的声音。 大的碎片是7片，底座保持的比较完整，颈部的一部分已经化成了粉末找不到了。 在藏书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点书，他也粗略知道了不少炼器师的法门。 如果让炼器师来修的话，就要先补全材料，然后再把整个壶重新炼制一番。 天品法宝的材料难找，想要复原它的力量与功用就更难了。 但李川心中隐隐觉得，他只要能看到，就能修，用树叶还是用花还是天材地宝，似乎差别也不是很大。 阳光晒得他有些晕了。有时他似乎进入玄奥的状态中，但只是一瞬，就头昏眼花地被弹了出来，眼前的碎片还是碎片，静静得躺在那里，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天品的法宝。 李川又把《纹经》拿出来翻了几页，看看是否能触动哪一张图，也没成。 “可惜了。” 李川听到有人说话，定睛一看，睡他识海里的小老鼠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正蹲在垫纸的一角，看上面的碎片。 “怎么可惜了？”李川问他。 “这么好的法宝，我还没有复制呢，就碎了。”小老鼠感慨。一身浅灰色的皮毛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颗眼珠子跟黑宝石一样。 “修好了再复制？”李川试探着问。 “难啊，难，”小老鼠摇头晃脑，“法宝有灵，更何况是天品法宝，但它现在却只剩下形，神韵在不停消散，用再好的材料粘好了，也阻止不了神韵消散。” 李川听明白了。 这是天音壶跟着他们往心渊里走了一趟的缘故。 “如果去冰心静潭里泡泡呢？会不会有用？” “冰心静潭水？”小老鼠眼神突然警惕起来，“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天矩山，四神宫。”李川回答。 眼看着小老鼠的身体在变淡，他一直在蓄力的右手立刻向前一抓，揪住了尾巴。 小老鼠的表情一下恹恹了起来，“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抓我尾巴？” “四神宫怎么了？你在四神宫有仇人？”李川问。 “四神宫，不祥啊。”小老鼠叹气，继而他回答了李川的问题，“在冰心静潭里泡泡的确能让神韵不再逸散，但要想把它补好，还要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温养一段时间。” “这里不行吗？”李川问。 “还差一点。”小老鼠说。 李川又把他的锅掏出来了，“那放这里呢？” 小老鼠仔细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锅，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这锅，好像不是把灵气聚集起来，而是在把里面的东西变成灵气。” “不会吧？我用来炒菜之类的，菜也没变成灵气消失呀？” “不是这个意思，”小老鼠爪子挠挠头，“而是，如果没有东西，就把空气变成灵气，如果有东西，就让那东西蕴含灵气。比如一百年的人参放进去蕴养几天，可能就像三百年的人参了。” 李川听明白了小老鼠的意思。怪不得之前在绝灵地里，能有灵气呢。 “那可以用吗？”李川继续确认。 “可以的吧，”小老鼠突然想到了什么，“修好后，你喊我一声，让我复制几个。” “我怎么喊你？”李川问。 “你心中默念三遍，我肯定能听到了，”小老鼠又叮嘱，“你去找点正常的材料，别扯叶子了，好好的一口锅，怎么给你补成这样。” (本章完) 第96章 好学 一个破锅，他都给补成灵锅了，这叶子绿绿的不挺好看的？ 李川把小老鼠的尾巴抓得更紧了一些，“你先别跑，和我说说四神宫怎么不祥了？还有那个素寒，黑角皇，都是怎么回事？” 小老鼠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惊恐起来，说：“别说，快别说，别被听到了。” “被谁听到？”李川问。 小老鼠把头缩了缩。 “不都是你先提的嘛。”李川挺无奈的。他好奇心不算大，但这小老鼠每次出来，都遮遮掩掩地说两句又不说了，让他觉得不问一下，挺不尊重人的。 小老鼠的头几乎缩进胸里去了，“这里不能说，下次……” 李川手心一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在里面，接着小老鼠就消失了。 又跑了。 这次好歹说了点有用的。 李川视线再次落到碎片上，等温故应出来后，去冰心静潭里泡泡，放锅里养几天，再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补一补。 人能这么补吗？妖呢？是得把魂魄抽出来补，还是缝两针就好？ 思路渐渐发散开来。 公二旁三这么认真，总不能修为就止步于此了；金熔是他喊来的；精研一门手艺，总归饿不死…… 天阴下来后，李川把碎片一包一收，将桌子放回去，之后漫步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蹭了几堂炼器课听了听，虽然听下来觉得专业不太对口，但酒桌上吹牛的谈资又多了一些。 然后去炼器堂逛了逛，看看法宝，看得多了，也看出了点门道来，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觉得千奇百怪五彩缤纷了。 有炼器师过来的时候，他会上去搭几句话，问一些问题，对方看到李川身上得云雀结，基本都会回答几句；有几个特别热心，并且好为人师，一边直言嫌弃李川毫无炼器师天赋，一边把知识掰碎了喂给他。 李川从小学渣过来的，油盐不进，每次去找他们，还会带上瓶酒。 遂成好友。 小半个月后温故应出关了。他找到李川的时候，李川的理论炼器水平，已然登堂入室。 “李兄果然很能给自己找乐子。”温故应评价说。 李川揉了揉发胀的头，把天音壶的修补方案与他讲了一遍，并说：“得麻烦你找一些合适的材料来，”他依然不是很有把握，“我先试试看，不行还是找炼器师吧，好歹能把形保下来。” 温故应很看得开，“李兄愿意试试就很好了。” 他带着李川走出了炼器堂，直去了冰心静水潭。 拿出了扁舟，李川把天音壶碎片往上面一放，小舟便向潭心飘去了。 温故应说起了天音壶的历史，“天音壶出自三万年前的器修檀无恨之手，一出世便经历了当时的神魔大劫，神魔大劫结束后，一度失去了踪影，在万年前，才随着醉池秘境出世，再次现世，在之后的几千年里，辗转在许多修士手中，最后被收在了天虞门的宝库里。” 雾气氤氲，高高低低的鸟声从四周的树林里传来。 阳光流转在草叶之间。 温故应说：“人有生死，法宝也有盛衰荣枯。倒是李兄，伱想好要什么样的法宝了吗？” “我想要，我能用的，”李川相当地务实，“或者可以被动防御的那种，比三弟那件玄甲品级高些……” 温故应想了想说：“我想到了一件法宝，不过得过几日才能拿到，你再多等几日吧。” 李川反正没什么事，他问：“你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温故应回答。 李川想起了穆凌的事，他与温故应提了提。 温故应笑说：“我当时只是想把他支开，没想到他居然等了这么久，冠师弟知道有人记着他，一定很高兴。” “我想好怎么编了。”李川又说。 接着他把想好的说辞，与温故应讲了一遍，套了个鬼王作乱的剧本，把心渊换成鬼域，处处都圆上。 温故应听了后，击掌夸赞说：“我就说这事要李兄来。” 夸完后，他问：“你觉得四神宫怎么样？” 李川回忆起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来，说：“挺好的，和我想象中的玄门不太一样。”接着他说起了炼心擂台的事说：“我觉得这些规则，挺有意思的。” 温故应道：“其实不论规则改成什么样，会去的弟子，还是那些弟子，与长老定名单并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这样吗？”李川有些怀疑。 “修为是做不了假的。如果真有弟子，能靠参透规则，挤上名单……那他这份心性，也足够他上名单了，”温故应解释说：“四神宫定下这样的规矩，不过是不想门中弟子，只看得到资源与胜负罢了。” 他看向扁舟，“玄台灵光会，新生代天骄，当世第一人，这些名号全都会消失在漫长的时光中，修士走到最后，修的是本心，本心愈纯粹，走得便愈远。” “所以二十年前，霜叶门的事里，四神宫损失的最小。修炼的时候，很容易将眼前得问题看的很大，会想要能跨过瓶颈就好了，修为再高些就好了，好像只要能突破，前方就是一片坦途。但并不是这样，修仙就是九死一生，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就如天音壶的历代所有者，皆是稀世之才，而他们的身影都已消散在时光的尘烟中了。 “你这个语气，不太像是二百年的修士啊。”李川说。 “大概是因为我承担了我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责任吧。”温故应顺着李川的话说笑起来。 两人都笑出了声。 天音壶的碎片在寒潭里泡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便蕴养在了锅里。温故应陆陆续续送来不少材料，让李川试验；还带他旁观了几个炼器师炼宝的过程。 又过了半个月后，李川觉得可以再试一试了。 温故应算了一个黄道吉日，果然早上下了雨，中午就出太阳了。 沐浴焚香。用上了炼器好友传授的仪式，摆好桌子，布上灵阵，供上灵石灵植灵酒。 将天音壶碎片铺开。玉色的碎片泡过静潭后，呈现出晶莹的质地来；碰触时，一股森冷的凉意透出。 (本章完) 第97章 跑圈 李川凝神看去。 阳光抚过眼帘，眼前的一切如梦境般缓缓消散，视野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边绚烂，一边灰暗。 绚烂光芒中，流动着的点与横在玄奥的空间中轻盈地跳跃；而在灰暗的另一边，点与横的轮廓都已模糊，犹如暗淡的尘埃，沉在干涸腐朽的过去里。 这两部分逐渐层叠在了一起，最后他看到的便是七块沉浮在明暗之间的碎片。 要想要补好这把天音壶，他必须将灰暗的部分剔除，再将他们重新拼起来。 李川伸手拿起最小的一片碎片，细看，里面所有的点与横都在不停地变化，他从碧水戒中找出了一根针，试图去挑出灰色的点与横。 针还是太大了。 放下针，思考该找个什么东西去挑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微微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手，食指与拇指中，就捏着一根细小如芒的金色的针。 这下合适了。 他开始挑了起来。 每一次他都要集中心力，算好位置，扎进灰点中，然后把它拖出来；灰横就更麻烦一点，扎住了后还要慢慢往外拉。 有镊子就好了。嗯？手上拿的不就是镊子吗？越来越顺手，甚至能算对点横的动态，一下就拖出一连串来。 此时公二与旁三出关了。 看到坐在院子中的李川，他们刚要出声，站在一边的温故应对他们摆摆手。他们会意，走到温故应身边。公二小声问道：“大哥在修天音壶吗？” 温故应点头：“是的。” 公二旁三的动作更轻了些。 他们看到李川双手拿着一片碎片，专注地看着。 但时不时会传来一些碎裂的声音，似乎看到有粉尘从他的指缝中落下。 点与横的世界，不断在李川眼前放大，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的横不自然地扭折着，他掰了一下，将它掰顺了，然后看到有一些尘埃从扭折的地方散开。这是旧伤。李川心中有所明悟。挑挑拣拣的过程，他仿佛在与天音壶对话。 诞生在三万年前的法宝，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它目睹了太多壮丽的风景，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之战，而此刻，这一切的记忆仿佛在李川的双手中流转，包围住了他，婉转柔顺的声音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耳边。 一块，两块，三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浑然不知道，天已经黑了，在他上方高悬的，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他很喜欢这样简单的工作。就和他在工地上时那样，很累，但是也很简单，在他那个小地方，钱也不算少了。以后没力气干不动了，就靠存下的钱躺平了，至于其他，他家劣等的基因都在他身上，没什么传下去的意义。 第二天，第三天……终于七块碎片都变得剔透。 该拼起来了。 幸好底座保留得还算完整。李川想着，把底座放在中间，将碎片按着位置，放了上去。没有粘，虚空就立住了。于是一片一片得放了上去，放下最后一片得时候，他感觉到眼前一阵的明亮，莹白的光宛如流水，从他的手中倾泻而下，光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影闪过，带着历史的印记，然后消散，是这把天音壶历代主人留下的影子。 最后，他看到一个满身补丁，头发蓬乱的男人，拿着一把锤子，一下又一下锤炼着一个素色的壶。锤声响彻云霄，而那壶渐渐地呈现出玉色。灵韵在一次次地敲打中悄然诞生，数万条符文变幻出万千形态，一个个神秘的图腾被打进了壶身之中。 第一丝光辉光穿透云层，铺洒下来，天曲声中，天音壶出世了。 公二与旁三看到李川站了起来，天音壶漂浮在他面前，似有莹光透出。 李川面前站着一个人影，是那个头发蓬乱的男人。 “工匠打造器具，将心血神魂凝聚在其中，才有神器出世。你就算能补它的形，又如何补它的神韵呢？”男人举起手中的锤子，对着天音壶就砸了下去，“天音壶已破，世上再无天音壶。” 李川用手挡了下，疼得他整个身体都躬了起来，稍稍缓过来后，就看那人影又是一锤砸了下来，咬牙继续硬挡了一下，“天音壶既是你炼出的，你想要毁了它，我没有任何意见，但伱为何不早点出声？现在我戳了几万次，眼睛都要戳瞎了，你来和说心血神韵，难道我的心血就不是心血吗？” 他越说越气。 这碎片上每一个洞，都是他的心血！ “你说没有神韵，就没有神韵吗？我反倒是觉得，现在的天音壶，比之前更具神韵呢！”李川前几日速成的理论炼器知识一条条在他脑中晃过，“我早就想说了，天音壶的壶身大而薄，熔炼了一百道符文，一道防御的没有，否则也不会轻易就破了。音色做得也太粗糙了，没有分区，导致不同的能量反应完全听不出区别来，一看就是不通音律的老大粗做的！” 人影被激怒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川，质问： “你懂什么！” “你会符文阵法吗？” “你知道材料相生相克的规律吗？” “你懂天道法则吗？” “……” “没有这些……这还是天音壶吗？” 一声声的质问萦绕在李川的耳边。 “我懂《纹经》。”李川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拿出一支笔，一方墨砚，四周看了看，走到一株白英前，把最大的一片叶子扯下后，走回到了桌边。 “大哥怎么又扯叶子了？”公二看着李川的举动问。 温故应又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接着他轻声说：“他现在处于一个很玄奥的状态中，我们不能打扰他。” “大哥也要顿悟了吗？”公二小小声地问。 “恐怕……”温故应捏了个手诀，布下了一层禁制，“这天音壶，恐怕是回不了天虞门了。” 李川一无所觉地拿起笔，饱蘸了墨，在叶片上画下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涌动的图案在他心中变得无比的清晰。 叶片上的墨点流动了起来。 “没有字。”旁三突然也小小声地说。 “大哥会写天书了。”公二满眼仰慕。 画下最后的一个点后，李川将叶片往悬在半空的天音壶上一贴，捏紧了，黑色的墨点迅速填补了天音壶被剔出的一个个空洞，然后莹白的光向外蔓延。 婉转温顺的声音响起，如涟漪泛开，一层层地向外透去，回荡在整座天矩山上。 “《妙本章经》第十一章，立刻运功。”温故应对公二与旁三说。 二妖立刻闭眼修炼起来。 温故应又捏了几个法诀，神念快速往外飞去，很快钟声响起，四神宫的护山阵法在此刻运行了起来。 无人再能窥视其中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天光弯曲着倾泻而下，如银河折腰，落在了李川紧紧捏着的天音壶上。 天矩山上所有的人都往此处看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就地打坐。 天音壶一声声奏响了，无数道义蕴藏在其中。 而李川很难受。 他感觉到他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抽出，灌注进了这壶中，他想要松开，但身体似乎已经脱出了他的控制。 他看到他的手肉眼可见得干瘪发皱了起来，心血心血，原来真的是要心血的么，身体虚软，两眼发花，思绪都断断续续了。 当光芒散去的时候，他一下子伏倒在了桌子上，再跟面条一样瘫软到了地上。 蓬头汉子消失了，在消失前，他露出了笑容。 被算计了。 天音壶在桌上滚了两下，停了下来。 它与原本的模样有了很大的不同，似乎小了一圈，玉色的壶身上夹杂着绿色与黑色的纹路，改变最大的地方是壶口出，从花瓣形状变成了圆口，斜挂着一片青翠的叶子。 …… 李川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 刚试图坐起，就听到了拍翅膀的声音，公二从桌上飞了下来，“大哥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李川以为自己会很虚弱，但坐起来后，却觉得身体轻盈，精神也很饱满，甚至很想出去跑两步。 他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旁三回答。 李川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但很健康的手。 “天音壶呢？”他问。 公二说：“温师兄拿走了，他让你醒了就告诉他，我去叫他。” 没等李川反应过来，公二就从窗户飞走了。 李川问旁三：“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还正常吗？” 旁三回答：“现在正常了。” “现在？那之前呢？” “之前只剩一层人皮了，”旁三老实回答，他用钳子指了指桌上盘子里的一颗果子，“大师兄让我们给你吃这个果子里的液体，每个时辰吃一次，你才慢慢好起来的。” 李川舒了口气。 “不过大师兄说……” “什么？”李川又紧张了起来。 “不过，你不能运功炼化其中的药性，所以之后每天，最好绕着天矩山跑一圈，消化药力，”温故应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托着一只仙壶，“李兄，你可把我吓到了，我只是请你补个法宝，你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刚才去统计了下，有二十多位弟子，听了天音壶的奏鸣，一下顿悟了呢。” 李川郁郁不欢，“瘟故应，你觉得我还能八十善终吗？” “能的，当然能了，”温故应把天音壶放在他面前，“这天音壶，现在与你心神相连，无须神念操控，你也能使用它。至于有哪些妙用，就要靠李兄自己摸索了。”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炼器师，所以也不是很懂，但也不好再让别的炼器师看了。” “不用还给天虞门吗？”李川疑惑。 “它已经认你为主了，还不还都很尴尬，不如不还。此事因我而起，天虞门那边，我会去补偿的，就是等到了玄台灵光会，李兄最好与我一起，与天虞门说明一下情况。” 李川点头同意。他也有些舍不得了。 他拿起了天音壶，感受着心神相连的感觉，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弄了片叶子啊。” (本章完) 第98章 黄粱一梦 温故应又说：“公师弟与旁师弟神魂上的伤势，也因听了天音壶奏鸣，差不多缓解了。等他们修为再上去些，就完全无碍了。” 这是个好消息，李川松了口气，说：“早知道应该让金兄多留一阵子的，”他抬眼看向温故应，“那我之后去给他敲敲天音壶，会有用吗？” “当然有用。”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猜测。 “那就好。”李川决定，等回到绣山县，把这事收尾后，就往京城走一趟，敲壶去。他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之后还要去玄台灵光会，时间有些紧，中间估计无法回云桥乡休整几日了。 有点想。 去京城前，还是先回去歇几天吧。 于是他问温故应：“四神宫的仙舟，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有据点吗？” 温故应一听便明白了李川的打算，他说：“京城当然没法直接进去，但是可以送你到飞阳郡，那里距离京城，坐马车大约两三日就到了。公师弟与旁师弟都知道位置的，到时你出示云雀结即可。” 说着，温故应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后，从里面抖出了一件灰扑扑的斗篷来。 他说：“这件法宝，原是北海龙王给他的小女儿做的，他的小女儿是个凡人……” “龙王的女儿怎么会是凡人？”李川有些不解。 “重新投胎的。”温故应解释。 “这样……” 温故应继续往下说：“这件披风它能隐匿气息。防御角度的话，仙人一击挡不了，我全力一击，打不透。” 李川虽然不太清楚温故应到底是个什么实力，但从妖修与四神宫弟子对他的推崇来看，应该是在玄门能排上号的。 他立时感觉到了披风带来的满满的安全感。 温故应又说：“它还能避水避尘，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功用了。因此虽然用了许多珍贵的材料，炼制手法也很高明，但只算是上品的法宝。” 李川反倒觉得很合适，说：“对于我来说，它就是仙品。” 每次拿《纹经》出来挡，他其实也挺心虚的。 温故应笑说：“李兄觉得好就行。晚了几天是因为我找炼器师重新炼制了一番，改了一下它的样式。毕竟原本是给女孩儿穿的，大红色，上面绣了好多的花，缀了五颜六色的宝石……” “改得好，改得好……”李川忙说：“现在的样式，正适合我穿。” 李川接过斗篷，立刻就穿在了身上。 公二旁三看了，齐声说好。 又过了几日，温故应手头的事了后，他们便一起回了绣山县。 李川与温故应兵分两路，温故应去取无象环，再把下林山彻底净化一遍；李川则去衙门里，找刘参军，把这个案子结了。 刘参军看到李川的时候，连声说：“李兄，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就伱一人？金大人呢？冠中秋和温道长呢？对了，下林山消失了月余了，什么流言都出来了，郡守大人找了我好几次，问这个事到底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只能勉强应对。” “不急不急，你放心，已经解决了，”李川安抚着刘参军，说：“金兄先回钦天监了，温道长现在就在绣山县，估计今日最晚明日，下林山便能重见天日了。” 闻言，刘参军松了口气。 他又问：“那冠中秋呢？” “冠修士死了。”说完这句，李川便把他编的鬼话与刘参军说了一遍。 “原来都是异鬼作乱……”刘参军点点头，说：“反正这事，涉及玄门，有个解释，能把流言止住就行了。现在有钦天监与几派玄门高人作保，我在郡守那里，也能解释得过去。”他叹了口气，苦笑说：“朝丙郡一直挺太平的，但是去年出了妖祸，今年又出现异鬼杀人，总觉得这世道，又要乱起来了。” “反正能结案，就好。”李川说。 “你说得对，”刘参军也是个洒脱的人，他说：“既然这个案子结了，那今日还是由我做东，我们去画舫上吃饭，不醉不归。” “好啊，等温道长来了，一起去。” 到了傍晚时分，温故应就现身，他说：“下林山已经无碍了。” 刘参军也已经得了下林山重新出现的消息，放下了心来。 吃饭，喝酒。 李川问起吴郡守来，“郡守大人又去县里巡视了吗？” 刘参军苦笑，“吴大人素来不喜欢与修士打交道。他……他觉得修士不事生产，四处闯祸，又没人治得了他们……他不是指你们，而是……” “我懂，我懂。”李川敬了刘参军一杯酒。 船摇水荡、群星点点。 听刘参军说衙门里的轶事，温故应讲玄门中种种事迹，又看包厢外女子唱曲舞蹈，吃菜喝酒都随意自在，心中一片祥和平静。 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接着一只鸡从湖中飞了起来，一边用力拍翅膀，一边尖叫，翅膀上的水珠甩在了李川的脸上。 是公二喝醉了，想要去捞月亮，结果掉了下去。 温故应伸手，把公二接了回来，鸡眼朦胧的，显然还醉着。 他拍拍鸡头，“公师弟，醒醒。” 公二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立时无地自容起来，“大师兄……” “无事，无事，”温故应将他放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说：“今日就到这里吧。李兄，刘兄，两位师弟，我们来日再聚了。” 没有等李川刘兄开口，他便走到船头，踏空而去了。 “温道长真神人也。”看着温故应的背影消失在月影中，刘参军感慨。 “嗯，温神。”李川说。 …… 第二日早上，吃过早饭后，李川也与刘参军告别，带着公二旁三往云桥乡赶去。 路上的时候，他拿出天音壶细看，细心地察看着瓶身，将手指轻轻拨了下瓶口上的叶子，壶中便传出一阵轻柔的声音，婉转温顺。 小老鼠，小老鼠，小老鼠。 李川在心中默念。 不一会儿，一只灰毛小老鼠蹲在了小桌上，他还用爪子揉揉眼睛，似乎刚刚睡醒，看到天音壶后，他眼睛一下发了光，“你补好了？居然真补好了？” 小老鼠跳到李川手上，围着天音壶左顾右盼，“品质还提升了？不对……嗯，这个是符文？看不懂看不懂，”小老鼠摇头晃脑，“你还是有点厉害的嘛！” “补好的时候，你不知道吗？”李川试探着问。 他挺好奇这小老鼠在他识海里，是否能感知到外界。 小老鼠托着头，愁眉苦脸，“我睡着了，完全不知道，你怎么不叫我呢？” “那，你能复制吗？” “这没问题。”小老鼠兴致勃勃地往前拱了拱，闭上眼睛，前爪抱在了一起，额头上出了一点光，照在了天音壶上。 李川感觉到天音壶似乎“抵抗”了一下，但并没有很抗拒。以后就看到一小老鼠面前出现了一个壶的虚影，虚影逐渐变得凝实，不多时，一只一模一样的天音壶出现在李川视野中。 公二与旁三都走过来看。 “两只天音壶？”公二惊叹。 小老鼠睁开眼睛，语气中有些得意，“怎么样？我没诳你吧？”他又凑近了真。天音壶，“这壶我也有点看不明白，李川，它现在有何功用？” 李川回答：“我也在摸索呢。” 复制品虽然一模一样，但并没有心神相连的感觉。 小老鼠抱着复制品，感慨，“要多几样就好了。李川，你专门开个铺子，修法宝吧？” “修是没啥问题，但要修了都认主了怎么办？” “认主就说明你与法宝有缘；到时我们复制一个，还给原主人不就行了？” “我记得你说过，复制品只能用三次，对吧？” “不会每个都发现的。我们可以去黑市摆摊，匿名交易，谁都不认得谁，就做一锤子买卖。” “你还知道黑市啊？” “没有黑市吗？”小老鼠震惊。 李川还真不清楚。 “安生点吧，”李川拉开窗帘，看着渐渐变得熟悉的风景，“你胆子那么小，这不敢说，那不敢提的，还敢去蒙人？” “谁说我胆子小了？”小老鼠不服气。 “那你讲讲，四神宫哪里不祥了？”李川看着窗外。 “这个……”老鼠身体淡了下去，但看到李川只顾看风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又凝实了起来，“这不是我说的，是盈凤真人说的。” “敢情你啥也不知道，就是个复读机呀？”李川依然没扭头。 “谁说的……我，我……” “你知道温故应吗？” “没听说过，无名小卒罢了。” “宫无光呢？” “没听过。” 李川又说了几个现在玄门赫赫有名的名字，都被小老鼠评价为没听过，无名之辈。 突然，小老鼠说：“我想起来了，盈凤真人说，四神宫有眼无珠，把天赋最好的弟子赶出了宗门，白白放给了霜叶门，他五百岁的时候，便顿悟成仙，他的弟子，也陆续都飞升了……反观四神宫，千年里，无人飞升。可不是不祥嘛。” “这个弟子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好像叫什么中秋的。” 李川算了算时间，在小老鼠记忆中的那个世界，看来霜叶门没被剿灭，冠中秋也没被看破异鬼的身份。 异鬼寄生在修士身上后会发生什么？李川心中闪过这句话。 历史被改变了。 这种改变也许要追溯至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前，那时候，没有天苏创《纹经》，没有天苏染幻烁，也没有霜叶门的覆灭，下林村的灭村。 一定还有许许多多他不知道的改变。 历史早已改变，与他李川无关。 “冠中秋？” “啊，对对！” “刚死不久。” “啊？” “也许是你睡多了，”李川终于转过头，看着小老鼠说，“你记得的那些，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不可能！”说完小老鼠跺了跺脚，看了看李川，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接着他消失了。 李川再次看向窗外，不远处许多女子在河边洗衣，依稀似乎看到了潘小花。 炊烟袅袅，是云桥乡到了。 (本章完) 第99章 实用斗篷 推开房门。 只是离开了两个多月，家里就出现了一股灰味，但莫名就觉得踏实。 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后院里走了几步后，李川突然想起了碧水戒里的石头。 找了一个水缸出来，让旁三去取点水回来，就把石头放进了水缸中。之后，旁三与公二在水缸边上和后院里都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阵法，还用上了一些障眼法。 整个房子一下子就变得清爽了起来。 他拿出鸣仙佩，敲了一下。 一片白光泛过。 云桥乡，很安全。 公二旁三出门去找朋友玩了。 李川略歇一歇后，从后门走了出去。眼前展开一片翠绿，正是插秧的时节，有许多人躬着身，在地里劳作着。他在田里走了几步，暖风吹在身上，夹杂着泥土与稻田的气息。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他。 是几个小孩，发现他后，他们跑了过来。李川认出了带头的，正是林老汉家的小孙子，林昊。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李先生，你回来了啊！” 李川看着他的模样，“怎么了？怕我给你安排功课？你这阵子，没有闯祸吧？” “没有没有，”林昊连忙否认，他说：“我们的风筝挂在树上了，上面有一只猫妖，不让我们拿风筝。李先生，伱帮我们去拿一下吧。” “猫妖？”哪来这么多妖？ “李先生一身正气，你一去，那猫妖肯定就被吓跑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拿。”林昊计划得很圆满。 “带我过去看看吧。”李川说。 他现在穿着斗篷，揣着天音壶，寻常小妖，根本伤不了他。 “好！”林昊转过身，小跑着带起路来。 “慢点，慢点！”李川一边走一边喊。 在四神宫里，他的身体算是被硬补好了，但不知为什么，体力还是不行，跑久了就喘。 温故应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李川就到了林昊所说的大树下。 抬起头，看到了鸟形的风筝挂在了高处的树枝上，林昊所说的猫咪也还在那里，是只黑白牛奶猫，身体蜷在树枝上。 猫妖？ 李川拿出了鸣仙佩，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得找个时间“修补”一番看看，不然用起来也太不方便了。 接着他对着小猫喊：“小猫，放开那只风筝！” 小猫喵喵叫了两声，又急促地叫了好几声。 李川突然心中有个想法，这猫不会是爬不下来了，才在树上呆着吧？ 这时，林昊递了一根老长的树枝给李川，说：“李先生，用这个打它，把它打下来。” 李川想了想，绕着树走了一圈，觉得他爬不上去，于是说：“你们找个梯子来，我爬上去看看。” 听到李川吩咐，林昊几个小孩又哗啦啦地跑了出去，去找梯子了。不一会儿，一把木梯就被他们抬过来了。 李川把梯子架在树上，爬了上去，然后扶着树枝，慢慢朝小猫的位置挪过去，那小猫看到他来了，喵喵又叫了几声。 “你不要怕，我抱你下去。”李川又往前挪了一下，树枝不稳地颤抖了起来，仿佛不太支撑得住他的重量。他略微调整了下位置，伸出双手，抓住了小猫。 软软的，暖暖的。 小猫没有挣扎。 李川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树枝又晃了几下，他看了一眼缠在树枝上的风筝，决定先下去，再来拿风筝。 接着，李川小心翼翼抱着猫，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猫妖！”几个小孩都拿着树枝，严阵以待。 “哪里是猫妖，就是普通小猫。”李川把小猫拿在手里，摸了几下，小猫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李川把小猫放到地上，小猫抖了抖身体，嗖一下就窜走了。 “不是妖吗？”林昊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哪来那么多妖。”李川刚说完，就看到其中一个小孩，噔噔噔爬到树上去了。 他连忙叮嘱：“小心点，那根树枝不太稳……” 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咔嚓一声，树枝断了，李川立刻往前一步，伸手去接。接住了，接着整个人都被撞倒了地上。 耳边听到了小孩的尖叫声和哭声。 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孩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手里还紧紧抓着风筝，看上去是没啥问题。 然后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嗯，不痛不疼，可能是这斗篷卸了力吧。 果然很实用。 他刚爬起来，就看到许多人围了过来，有林老汉，还有其他一些乡邻。他坐起来，先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小孩的身体，好得很，一下从他身上溜了下去。 围过来的人，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后，林老汉开始骂他的小孙子；那摔了的孩子的家长，也一把拽起孩子，和小孩一起向李川不住地道谢。 李川费了好大的工夫，终于脱身而出。 林昊和他的小伙伴们也获得了自由，在田边一边打闹，一边放风筝。 李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算去集市上逛一逛，没走几步，却听到有人喊他，“李公子，李公子！” 转身一看，不是刘管事是谁？ 刘管事快步走了过来，说：“李公子，你可回来了，这几日，我家员外一直在念叨你呢。” 李川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刘管事说：“没事，没事……”接着又请李川空时，去张员外家坐坐。 李川很想念张员外家的饭菜，歇了两日后，便去张员外家拜访了。 张员外看到李川很高兴，招呼着李川去书房里，把他近日得的几幅字画给李川评鉴，李川努力憋出了几句话来，张员外便就着那几句话，吹捧了李川一番。 聊了一会儿后，就留李川吃饭。 菜色都是李川喜欢的。 席间，张员外对李川说：“李贤侄，你现在已经是官身了，行事做派不能再与往常一般了。”接着，他说了一些置宅置地的事，“你那个房子，位置太偏了，也太狭小了，来了客人都没个说话的地方，也没有仆从，实在是不像话。” 李川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于是随口附和，“是的是的。” 张员外又说：“田地你也要慢慢留意起来，好的地，不是有钱想买就能买到的。” 李川虚心地听着。 张员外见李川这般态度，谈性越发地浓了起来，说：“我在县里有个房子，一直空着，位置还可以，每年也有下人去打扫。贤侄如若不嫌弃，不妨就住那里？” 这几乎就是送的意思了。 李川得了官身后，张员外正儿八经开始结交他了。 他刚穿来的时候，想过要去县里住，热闹点也安全点；现在倒觉得住的偏僻点也好，公二旁三能活动的开。 见李川不回应，张员外又继续说，“贤侄，容我冒犯说一句话，你也该开始考虑你的婚事了。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李川一时有些愕然。 张员外劝说：“你出去做官，家里总要有个人帮你管着家里仆从还有迎来送往上的事……”他又劝李川早点生孩子，“不瞒你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儿子都有两个了，可惜，老大没有活下来……” 李川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仙侠世界中，他居然会被催婚与催生了。 他有些尴尬得说：“我……我暂时还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当官了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能把专心考学拿出来挡刀了。 张员外笑他说：“这可是正经事，贤侄莫要害羞。”接着他又说起了朝丙郡里几个有名望的家族，说：“这几家人，家风都是极好的，你若有心思，我就替你去走一趟。” 李川真挚谢过，说：“我的长辈都不在了，员外愿意如此提点我，实在感激不尽。只是……我刚刚得了官，近日还要去一趟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又说了三年不能近女色的事，“我进了钦天监，也想做一番事业来，所以娶亲这事，我想再等一等。” 话说到了这里，张员外主动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我晚点的时候，可能也要去一趟，要不要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李川婉拒了，说：“我有些急事，估计三五日内就要动身了。”他感觉到张员外的善意，主动透露出了些信息，“我这次借四神宫的仙舟，先去飞阳郡，再上京城，的确是有急事。” “是和绣山县下林村有关吗？”张员外问。 李川承认了，“是的。” 张员外点头，“那我们有缘就在京城再聚吧。”然后他写了一个地址给李川，“这是我家亲戚的地址，你到了京城，有空也可以去拜访一番。” 李川知道张员外在京城里有关系，隐隐也听说是他这一支的族兄，在京城做官，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官。于是他郑重收下了地址，说：“多谢张员外提携。” “贤侄前途无量，这些都是小事，”张员外笑了笑，又问：“明日我要去崇福寺上香，贤侄要一起去吗？” 李川已经连续拒绝了张员外两次，自然不好再拒绝第三次，而且他也想去找无空说说话，于是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第100章 岑铁匠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川与张员外到了崇福寺。在主持相陪下，上了香，吃了素斋。张员外与主持谈佛经，李川听了会儿，觉得昏昏欲睡，问明了无空和尚的位置后，便自寻了去。 无空在禅房打坐念经，李川进去后，他依然闭着眼。 李川倒觉得很自在，在自己搬了个凳子在窗边坐下，找了卷佛经看几页，看看风景，又再翻几页。 无空把这卷经文念完，放下佛珠，睁开眼睛，说：“李施主啊，托你的福，最近几日寺里香火可旺了，和尚都快不够用了。” “啊？”李川茫然。 “绣山县的事呗，听说那里死了一个村的人，凶手还把整座山都搬走了，钦天监的人去调查，居然也消失了，这周边的几个县的人，人人自危啊！”无空一边笑着，一边夸张地描述着，“所以，来上香求平安的人多了不少，可不是李兄带来的生意么？” 李川明白了，他也笑说：“那得给我抽成啊。” “你找主持去说，找我没用，”说着，无空走到李川身边，也找了个椅子坐下，说：“你快和我讲讲，绣山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川没有瞒他，只把心渊部分隐去，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与他说了一遍。 无空听了后，表情反倒是肃穆了起来，沉默片刻后说：“原来是这样。” 李川道：“所幸此事已经了结，下林山重新现世，估计再过一阵子，流言就能结束了。” “是的，”无空赞同李川的说法，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事，说：“伱知道苏流湖的灵鱼大王吗？” “听说过，怎么了？”李川问。 “听说他收拢了一批精兵强将，要和宫无光宣战呢。”无空说。 “和钦天监宣战？那不就是和朝廷宣战，他嫌自己命长么？” “他是这样说的，宫无光故意设陷，害死了他的兄弟石龙大王和黑角大王，破坏了朝廷与大妖之间的协议。他们说，只要朝廷交出宫无光，他就停战，要朝廷非要维护他，苏流湖的妖会血战到底。” “妖怪之间关系有这么好吗？”李川怀疑地问。 “我也觉得是个幌子，现在钦天监也出了告示，开始招兵买马，并且听说宫监正的大徒弟，二徒弟，已经到了苏流湖了。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开始苏流湖剿妖了。” 金熔在苏流湖？ “这个消息确实吗？”李川问。 “你是指哪部分？”无空问。 “大徒弟二徒弟在苏流湖这个。” “这可不能确定。”无空看到李川面色为难，忙问：“怎么了？” “我原本打算去京城找金熔的，就是二徒弟，现在他在苏流湖的话……”李川说出了他的难处，“改道去苏流湖，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去了，他又不在，就耽搁时间了。” “依我看，李兄还是先去京城比较稳妥，就算他不在京城在苏流湖，有确切的消息，再跑一趟就是了，贸然去苏流湖，万一坏了他们的安排，就不美了。”无空说了他的想法。 李川听了后，深以为然。 无空接着又说：“这次钦天监招兵，我也想去。李兄带我一程可好？” 李川听了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无空也不比他胆大多少，都是只敢打打乡下小妖，不敢对上玄水山妖怪。 “苏流湖……可能有许多实力深厚的妖修……于是”李川与无空讲了他在天矩山听到的话，“我见到的那几个妖修，他们虽然嘴上说不去，但有几位，显然是意动的……那还是受四神宫庇护的妖修。” 接着李川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灵鱼大王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这些玄门里的妖修，都要来蹚这趟浑水？” 那些大妖也是，不好好修仙，来人间占地盘做什么？ 无空回答：“我也不知。不过……我只是想，上次玄水山剿妖，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恶气，如果这次因为战事不利，朝廷舍了宫监正再次服软的话，那些妖怪不知会嚣张成什么样子。” 他说：“我本来也不想去的……前几日，我的一个友人邀请我一起去京城，我拒绝了。他走之前和我说了句话，这几天这句话在我心里翻来覆去的。所以今天你来了，而且也要去京城，我觉得这是佛祖在告诉我，我应该去京城。” “是什么话？”李川问。 “只有凡人不畏死，凡人才值得救。” 李川不太赞同，“我们当时保卫云桥乡，还有冬日猎妖，救下的性命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了。怎么能说不去京城就是畏死，就是无用呢？” “我也想去京城看看，我觉得我最近的修行也到了瓶颈，出去走走也许能突破，”说着，无空又笑着拜托李川，“李兄，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安排个闲差，又能拿钱又安全，比如让几个高手保护着我念经。” 李川知道不能再劝了，他说：“我后天午饭后启程，我们到时在村前的大树下集合？” “好，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安排。” “什么事？”李川随口问。 “说也说不太清楚，李兄有兴趣的话，不如现在跟我去走一遭？” “好啊。”李川立刻同意了。 张员外要在寺里住一晚，李川与他说了一声后，便跟着无空离开了崇福寺。 无空背着个竹筐，带着他走小路，七扭八拐地走了许多户人家，收了不少药材，都是常见的，党参当归茯苓之类的。 这些人家，有的是孤儿寡母，有的只剩兄妹两个，都是苦人家。 看无空与这些人家的交谈，显然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每收完一家，他都会说他近日要外出，归期不定，让他们后面自己去市场上卖，不要等他。 无空收购的价格不高。 李川算了算，应该与寻常市价差不多，而且看到成色不好的，他还会压价。不过这些人家零碎去卖的话，应该是卖不到市价的。 收完最后一户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无空带着李川往回走。 李川问他：“你这样做多久了？” 无空回答：“差不多五六年吧，从我来崇福寺的时候开始的……我教他们辨识草药，然后卖给我，我再卖给相熟的药材铺。” 在崇福寺睡了一晚后，回家又歇了一天，李川便出发了。在村口的大树下等到无空和尚的时候，发现无空还带了个人来。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魁梧，身后背着个大铁锤，腰间还挂着几把大小不一的锤子。 无空介绍说：“你叫他岑铁匠就好，他……算是个半吊子的炼器师，我的木棍还有童兄弟的弓箭就是他打的，以后你缺菜刀之类的，都可以找他。他听说我决定去京城，就来寻我，要和我一起去。” (本章完) 第101章 雨一直下 三人二妖坐进了马车里，倒也不显得拥挤。 见到公二旁三后，岑铁匠稍稍诧异了下，听无空介绍完他们的身份后，便把他们当普通人对待了。 旁三驾驶马车已经很熟练了。 无空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不禁说：“好快的速度，按这个速度，我们估计半个月就能到京城了。” 李川说：“不用半个月，我们坐四神宫的仙舟去飞阳郡，再马车过去。” 岑铁匠感慨说：“那说不定我们到的时候，蒋老弟还没到呢。” 无空说：“肯定是我们要快一点。” 李川听着他们说话，知道蒋老弟便是那位一句话刺激得无空和尚决定去京城的人。 于是他说：“到时我们可要准备一桌饭菜，为他洗尘。” 无空与岑铁匠一起大笑了起来，都说李川这个主意好。 接着无空向李川介绍了蒋老弟的身份，他说：“蒋老弟大名叫蒋柏，他其实是有宗门的，你知道青宗吗？” 李川回答：“听过一些青宗的事，他们一大个宗族，都是天赋极佳的修士。” “蒋老弟就是那个千里挑一的天赋不佳的。”岑铁匠补了一句。 “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他修为属实一般，但眼光很毒，”无空摇了下头，“我和他认得，是因为一只虎妖，那虎妖奸诈，故装作伤了脚，诱我深入……幸好蒋老弟路过，救下了我的性命，后来还提点了一下我的棍法。” “他不喜欢与修士在一起，反而喜欢来找我们玩，说我们有人味。还说等过几年，攒够了钱，就买个房子，买几亩地，然后娶个老婆，要忘掉和修士相关的一切，过普通人的一生。”无空感慨说：“以他的出身，钱财权势对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也可能就不想当修士吧，”李川倒不觉得奇怪，说：“有人想成仙，自然也有人想当凡人，人的物种是很丰富的。” 无空“噗”一声笑出了声，说：“李兄你这话说得，精妙，精妙！” “大哥，前面有人在朝我们马车招手，是卓二娘和潘小花。”旁三回过头，对李川说。 李川说：“停一下。” 说着，他把头探出车窗，向前看去，果然看到卓二娘和潘小花两人，一人背着一个竹筐，站在路边。 李川与无空和岑铁匠说了声后，便下了马车，向那两人走去。 走得近了，他看清了她们竹筐里的东西，是些马齿笕，婆婆丁之类的野菜。看来她们是一齐去挖野菜了。 果然，卓二娘说：“昨天小花在那边发现了一大片婆婆丁，”她伸手指了指方向，“所以今天我们就一起来挖了，真的好大一片呢。” 接着她问李川：“才回来几天，又要出门了？” 李川点头说：“要出去一阵子。” 卓二娘有些惋惜，说：“原本我们还打算送一点去你府上呢。” 李川顿时想起他今年还没吃婆婆丁呢。接着他又听卓二娘问他：“要拿一些去吗，我们挖得多呢。” “好啊。”李川应了下来。 反正放碧水戒里不会坏，他在里面还放了包肉沫呢。 于是潘小花与卓二娘拿下竹筐。 “这次要出去多久？”潘小花一边挑菜一边问。 她戴着顶草帽，但两边的脸颊还是红通通的，估计是挖野菜晒的，脸上有细密的汗水，一双杏眼又黑又亮。 李川算了下时间，玄台灵光会要开三个月，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于是他说：“估计要到秋天的时候了，如果有事耽搁的话，可能要到冬天。” 他看不太清潘小花的表情。 这次回来，他去潘家肉铺买过一次肉，那时不好说话，只是随口聊了两句。 “去哪儿呢？”潘小花又问。 “先跑一趟京城吧，后面的再看。”李川回答。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潘小花与卓二娘便把菜挑好了。李川拿了菜，也拿出了几样灵植出来给她们，告诉她们煲汤的时候放一点进去，能补气养生。 卓二娘与潘小花知道是好东西，连连推拒，李川说：“这东西我那还有不少，不值什么，等我回来了，还有事要找伱们帮忙呢。” 几番来回，她们终于收下了。 李川正要与她们告别的时候，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远处亮起一阵闪电，于是他改口说：“要下暴雨了，先去马车里避一避吧。” 潘小花没有拒绝，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刚关上车门，暴雨就落了下来。 多了两个人，车厢里显得有些拥挤。无空与岑铁匠坐到了一边，给潘小花与卓二娘让出了位置。 旁三本就不占空间，公二跳进角落的锅里窝着。 无空她们都是见过的，李川再把双方稍微介绍了一下。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马车似乎都被狂风吹得摇晃起来。 李川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雨势，黑压压的一片，雨水密得透不过风来，他转过头，看到潘小花与卓二娘好奇地打量着马车里的布置。 卓二娘问：“这个马车，就是法宝吗？” “算是吧。”李川回答，然后简单说了下马车的功用。 潘小花听了后说：“有这辆马车，哪里都可以去了。” 李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之后马车里没有人再说话，耳中只有哗哗的雨声。 空气太湿了。 李川开头说：“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这车速度快，估计不要一刻钟，就到了。” 潘小花小手拉开一丝车帘，看外面的雨，说：“已经小一些了，估计过一会儿就停了。” 果然如她所说的一般，雨小了下来，也能看清外面的景色了。 光亮透过帘子的缝隙，照亮在她脸上。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雨停了。 潘小花与卓二娘与李川告别，说：“雨已经停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李公子，一路平安。” 李川说：“好，路上小心，小心别踩了水。” 她们下了车后，李川从车门里探出了半个身体，向她们道别。 地上的水洼反射着阳光，一路光亮。 之后果然一路平安，一路顺利地到了京城，找到了钦天监，钦天监的大门果然是朝东边开的。 (本章完) 第102章 重逢 李川一行向门子表明了身份与来意后，不一会儿，祝青云就跑了出来，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一边说：“你来得正巧，昨天我才被宫里放出来，你要是再晚来两天，说不定我就在苏流湖了。” 她穿一件薄暮色短袄配月蓝色长裙，颜色很素，腰边裙摆绣着暗纹的花鸟。 李川暗暗观察她的头发，似乎是完全长好了。 将无空与岑铁匠领到狩妖司后，她带着李川与二妖往里走，走过侧殿，穿过一处庭院，最后到了一间算经房中。 她说：“这是我平时办公的地方，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祝青云离开后，李川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墙上的字画，虽然看不太懂，但也觉得很好看，又站到窗边，看庭院里的风景，花木井然有序，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公二说：“这个地方不错，以后大哥也在这里办公吗？” 旁三望着庭院里的池子说：“就是池子有点小，里面就几条鱼。” 公二说也看到了池子里胖乎乎的锦鲤说：“这里的伙食一定不错。” 片刻后，祝青云就回来了。 她说：“师傅暂时不在，等晚点他在了，我再领伱过去。” “现在形势如何？”李川问。 “挺麻烦的。”祝青云显然在宫里压抑了许久，言语中满是愤愤不平，“居然真有人信了灵鱼怪的话，觉得只要师傅下台，灵鱼怪就会息事宁人。才怪呢！也不想想，要不是师傅他这些年守着钦天监，维护着和玄门几大宗派的关系，时不时出手震慑那些妖魔鬼怪，说不定这半壁江山都拱手让给了妖怪呢。” 接着，她问：“你也是因为这事来的吗？” 李川看到祝青云亮闪闪的圆眼，还是选择说了实话，“我是来找你二师兄，金熔的。”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祝青云有些惊讶，“二师兄回来后，也大大夸赞了你一番呢。” “他怎么夸我的？”李川有些好奇。 “他说你能坚持本心，不畏强权，非常的勇敢。”祝青云复述了一遍金熔的话。 李川听了挺高兴，接着他把金熔神魂受伤，和他补好了天音壶的事，与祝青云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祝青云明白了李川的来意，她轻声说：“二师兄不在苏流湖，师傅给了他别的任务，具体我也不清楚。你不如在这里待几日，等他回来，正好我带你四处逛逛。” 接着又轻轻跺脚：“二师兄也真是的，受了伤，也不说，还哪里危险就往哪跑，真是不要命了。” 李川有些好奇，“陛下真会撤掉你师傅的官职吗？” 祝青云脸上露出了郁郁之色，“陛下她，不好说。就算她心里不想妥协，但为了平衡，最终她会做什么决定，不好说。”她一连说了两个不好说，然后又解释，“衮龙王有不少支持他的人，所以……” 然后她又说：“其实他们是没有想过，妖怪有一天，是真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京中高手是多，但……并不是那么多。” 她叹了口气，“我在宫中住了这么些日子，陛下时常召我去说话，有时和大臣讨论政事，也让我在一边听着……但她是怎么想的，我一点都察觉不到。” 接着又感慨：“终于出宫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进去了。” 李川明白了祝青云的意思，他安慰说：“现在陛下不是还没发话嘛，钦天监告示出了，天下的能人异士都在赶来……” “这也是个麻烦事呢，”祝青云更愁了，“这个告示，不是师傅发的，是严监丞擅自发的……具体经过太复杂，先不说了。现在这么多修为的人涌进京城，肯定会闹出些事来的，小事还好，就怕他们被有心人挑拨……”她又止住了声，说：“所以从下周开始，会在城外设一个屯所，用来安置他们，三师兄就在忙这个事呢。算了，不说了，我请你吃饭吧。” 李川听了后，也觉得满头长草。所幸，他明白自己在这些事上，毫无才能。于是安慰了祝青云几句后，便心安理得地跟着她去吃饭了。 祝青云带着李川去了钦天监隔壁街上拐角处的一间小饭馆，与掌柜说了句要四个人的菜，与往常一般，接着便往二楼走去。 祝青云介绍说：“这家店，从前朝一直开到了今朝，皇帝换了不知多少，掌柜的一直没变，他和师傅是好友，所以我们才能时常来吃饭。” 进包厢坐下后，没多久，菜就一道道上来了。 看着都是家常的菜，味道却不寻常。比起天矩山下的那盘乌漆麻黑，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祝青云没有再提烦心事，而是问起了下林村的案子来，“冠修士是真的死了吗？” “那时候我也昏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肯定是死透了，”李川想了想又说，“看得出来温道长很伤心，他虽然一直笑嘻嘻的，但偶尔露出伤心之色，做不了假。” 说着，想到玄台灵光会，于是问：“玄台灵光会，你去吗？” “原本是想去转转的，”祝青云面色又郁闷了起来，“现在就不好说了，算了，这些你也不用管，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傅真要被革了职，我也不当这破官了。” 李川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也不劝她，而是继续一边吃菜，一边聊些路上的见闻。公二与旁三也在一边补充着，气氛终于渐渐又好了起来。 说着，李川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问：“对了，劳笑开还在牢里吗？” 祝青云与他相识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夏天又要到了。 “还在呢，”祝青云回答，“我们去苍梧之野的人上个月回来了，算是证实了劳笑开的话……只是之前我一直在宫里，后面又发生了灵鱼怪的事，所以还没把他放出来。” 她说：“你想见他的话，我们下午去把他放出来就是了。” 李川说：“他不算是大奸大恶之人，在牢里呆了也快一年了，也算得到报应了，还是把他放出来吧。好好教育下他，让他莫要骗人了。” 吃完饭后，祝青云带着李川在附近的街上走了走，之后便去了钦天监的大牢里。 这里的牢房里关的都是修士妖怪之流，因此要穿过层层禁止，看守也很严密。祝青云让公二与旁三等在大门外。 李川由祝青云带着，还遇上了几次检查，验明了身份后，才顺利到了大牢门口。 祝青云让他在外面等一等，径自走了进去。 李川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狩妖司那边，他只是瞧了一眼，就感觉到的制度规范很清晰；大牢这边也是。足可见宫无光对钦天监的掌控力。监丞却能擅自发出告示。 他摇摇头，不再往下想。 很快，祝青云就将劳笑开带了出来。 大概是很久没晒太阳的缘故，一张脸白得发亮，好像还胖了不少，就更像白煮蛋了。 (本章完) 第103章 疗伤 劳笑开见到李川，就如见到亲人一样，“李兄弟，你可来救我了！” 接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李兄弟，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天天就缩在一小块地方，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见天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川听了，立刻往后躲了两步，依然闻到了一股熏人的臭气。 劳笑开看到李川反应，没继续往前走，两只眼珠一转，看向祝青云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祝青云刚要开口，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鸟叫，一只蓝羽黄嘴的小鸟飞落在她的手背上，叫了两声后，她说：“师傅要见你们。” 接着她找了个狱卒，让他带劳笑开去洗漱换衣。然后带着李川，去了主殿，宫无光正在那里等他们。 落座，上茶。 宫无光向李川解释说：“之前陛下传我去说话，耽搁了些时间。”接着又问：“伱决定定居京城了吗？” 李川把来意说了一遍。 宫无光也不知道金熔神魂受伤的事，他皱了一下眉，又松开，说：“他有任务在身，估计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接着又宽慰李川说：“钦天监办案都是危险重重，能找出真相才是最重要的。你能如此想着他便很好了。” 李川说：“我在这里等金兄就好。正好，我还要再摸索一下天音壶的功用，这边……这边有没有比较合适的地方？” “有的，等下让青云给你在算经房安排一个房间，以后就是你专用的了。”宫无光立刻应了下来。 这时候劳笑开也被洗刷干净，带进来了。 一进来，他对着宫无光就跪，说：“宫大人，我已经知错了，我对天发誓，我已经一定克己守法，日日行善，绝对不干那骗人的勾当了……” 宫无光起身把他扶了起来，说：“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李川有些诧异宫无光的态度。 劳笑开没问是什么事，张口就说：“好，一切都听宫大人的吩咐，宫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宫无光走到桌案边上，拿起一个玉盒，打开给劳笑开看。 李川也伸头去看，里面放着十余株植物，都开着花，花有六瓣，外侧是浅粉色，内侧是淡紫色，十分漂亮。 宫无光说：“这是我的下属，从苍梧之野采回来的。当地的人，的确会将它晒干了泡水喝，煮起水来，也的确是梅子黄的味道。只是，并没有致幻的作用。”他看向劳笑开，“劳先生，不知你能否为钦天监炼制一些你在玄水山中使用的致幻剂？” 劳笑开垂眼思索了片刻，说：“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这个方子，源自于玄岳门的秘藏之方……” 宫无光打断他说：“我与玄岳门的掌门是莫逆之交，你尽管炼制就是。” “好的，好的。”劳笑开应了下来。 接着，宫无光又说：“还有解药，也请劳先生炼制一些来。” “是。”劳笑开回答。 宫无光说：“你不要觉得委屈。现在灵鱼大王正向钦天监宣战，也正是因此请你炼制这些药剂。此事极为机密，所以还请劳先生在钦天监再住几日。” “我不要！”劳笑开大声喊了出来，他说：“不要把我关进去了，我把方子写给你，都写给你，我保证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的！” 看来是真的被关怕了。 宫无光温和地安抚他说：“不限制你的自由，只是暂时不能出京城而已。”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原本这个月就要放你出来的，只是因为灵鱼大王这事，耽搁了。” “真的吗？”劳笑开问。 “真的，这事结束后，你就自由了。”宫无光向劳笑开保证。之后，劳笑开便把炼制的方法，相配的药材，都写给了宫无光，然后说：“你找个擅长炼药的医修，试个几次，就能成了。” 李川知道劳笑开是认命了。 宫无光关他这么久，估计就是为了这个方子。 如果他没来的话，大概会一直关下去，关到劳笑开主动把方子交出来吧。 李川又想起了薰华的功效来，黑角大王与石龙大王可以说皆丧命于薰华。这方子落在宫无光手中，那估计就不是骗点钱的事了。 灵鱼大王必死。 一番和气融融的谈话后，宫无光以还有公务为由，让祝青云带他们在钦天监附近走走，并安排好他们这几日的住宿饮食之事。 之后的日子里，李川没有再见到宫无光；祝青云倒是经常来找他，不过她身上也有许多事，匆匆的来也匆匆的去。 李川挺能自得其乐的。 祝青云给他安排的住所就在钦天监后面，有一应仆从，还有厨房。 他请厨子用婆婆丁与肉末做了包子，味道很不错。他还给无空与岑铁匠送了一些过去，也都说好吃。他们已经被编进了队伍里，开始训练，只是没过几日，就搬到了城外的屯所里，虽然并不禁止出入，但到底不太方便。 李川每日早上去算经房研究天音壶，渐渐颇有心得。 烦闷了，就带着公二旁三，在京城里东逛西看，看了不少热闹，认得了不少人。 晚上回去，还会找劳笑开聊聊天，听了不少奇闻异事。 劳笑开仿佛认定了李川能带他出京，让他走的时候，一定要和宫无光说一声，把他也带出去。 这样过了小半个月后，金熔回来了。 听到推门声时，李川还以为是祝青云来了，一抬头，却看到金熔风扑尘尘得站在门外，身后还背着个包裹，显然是刚刚回来，一边走进来，一边说：“李兄，听说你把天音壶补好了，快给我看看。” 于是李川把天音壶拿出来，放在桌上。 金熔端详了一番后，再拿起来细看，说：“我感觉这天音壶的品质似乎更高了一层，不过……怎么又是绿叶？” 李川表情木了下，说：“你赶紧坐下冥想，我来敲响它，看看是否有用。” 金熔把包裹拿下，往地上一放，开始闭目冥想。 李川让公二与旁三守在门外，然后也闭上眼睛，感受着与天音壶的联结，手指从绿叶上拂过。 现在他摸索出了天音壶两个用法来。 第一个是擦响，此时天音壶能感悟不同的能量变化，并能拉回心神。与原本的功用差不多。 第二个是轻拂，此时天音壶发出的声音会如涟漪泛开，能够安抚神魂。虽然不如补成那日的奏响有用，但多来几次，总会好的。 另外，李川隐隐觉得，如果遇上了危险，拼着玉石俱焚想法将全部心神灌注进去的话，天音壶也许能短暂引动小范围的界区涌动。 婉转柔顺的声音一声声响起。 金熔觉得因坠入心渊而呈离散状态的神魂，似被安抚住了。 主殿中的宫无光放下手中的书，侧耳细听着。 “师傅？”祝青云有些不解宫无光的举动。 宫无光对她摇摇手。 过了片刻后，宫无光才说：“李川他真将天音壶补成了一件了不得的法宝了。” 他向祝青云解释说：“原本的天音壶品阶是高，但它的功用并非独一无二，而且缺少攻击手段。现在的天音壶却有着很多可能。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很犹豫很茫然，现在他可能已经找到他的路了。” 祝青云知道这个他是指李川。 她问：“他会变得很厉害吗？” “谁知道呢，”宫无光负手站了起来，说：“你二师兄的伤，估计得要半月才能痊愈，所以苏流湖那边，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祝青云早有心理准备，说：“好，我现在就走。” “不用这么急，”宫无光转身阻止了她，说：“陪你二师兄几天吧。还有，李川知道灵鱼怪的事，还专门上京城来为你二师兄疗伤，这份情谊我们要记着。我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不好表现得与他太亲近，你们本就相识，倒是无碍，他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做主就是。” 祝青云点头说：“好，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嗯。” …… 婉转温顺的声音停下后，金熔缓缓睁开眼睛，仿佛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他说：“我感觉好多了。”他眼中露出欣喜来，“我原本以为，修为就止步于此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就有了转机。” 他嘴上洒脱，内心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金熔站起身，向着李川长拜而去。：“李兄，多谢了。” 李川连忙拦住他说：“此事本就因我而起……” 金熔硬拜了下去，然后认真看着李川说：“李兄为了我这事，一定费了许多心思吧？” 李川觉得值了。 天知道他作为一个学渣，是哪里来的勇气在四神宫自学炼器知识；小时候，他爸把皮带都抽断了，不肯念书就是不肯念书。 他说：“没费什么心思，就去听了几堂课，再自己摸索摸索。”他笑着拍了拍金熔的肩膀，“既然有用，我们就一鼓作气，完全治好了才好。” 金熔说：“行，我都听你的。” (本章完) 第104章 青宗另类 接下来日子里，李川专心给金熔疗伤，宫无光也寻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来，不过一个多月，金熔的伤势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李川闲了下来。 祝青云在大半个月前去了苏流湖，看形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金熔因为受了伤，所以这一个月里有空带他吃喝玩乐，现在伤好了，时不时就有事要去处理。 于是李川就自己带着公二旁三出去玩。 他还抽空去拜访了一下张员外的族兄，名叫张新桐，是吏部员外郎。他与张员外的关系显然不错，好好地招待了李川一番，还劝李川说：“宫无光过去行事太嚣张，得罪了不少人。你虽然在钦天监做事，但也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了，免得事后被清算。” 从时不时听到的消息来看，宫无光的处境的确不好。 于是李川求见了宫无光，说了他的打算。他先问：“宫大人，现在钦天监有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比如需要补东西，补人之类的。如果苏流湖那边，能用上我，就派我过去。我领着钦天监的俸禄，也想为钦天监出一份力。” 他的想法挺简单的。 朝堂上的事他不懂，也不想掺和。以他朴素的是非观来看，大妖威胁朝廷，那就是大妖不对，而且他这官是宫无光给的，宫无光倒了，他肯定也倒霉。他也不怕就是了，他无父无母子然一身，大不了带着公二旁三继续去四神宫蹭地方住。朝廷还能去四神宫抓人？ 宫无光说：“你不是要去参加玄台灵光会吗？” 李川知道，宫无光这是让他走的意思。 他说：“还有两个月呢。” “灵鱼大王一事，看似复杂，解决起来却并不难，一直拖延至今，是因为我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开。”宫无光安抚李川说：“你放心去玄台灵光会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那相见呢。” 宫无光这么说了，李川就坦然准备走了。正好时间宽裕，路上还能看看风景，游历一番。 京城的繁华，他也看得差不多了。 这日，正收拾行李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无空与岑铁匠带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站在外面。 无空介绍说：“这就是蒋柏。”又对蒋柏说：“这位就是我常和伱提的镇宅博士，李川。” 蒋柏好奇地打量他，“你便是《纹经》传人？你补过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川见他眼中一片坦诚，于是把天音壶拿了出来。 蒋柏看了一会儿，夸赞说：“这壶不错，完全没有修补痕迹，上面这片绿叶，真是点睛一笔！还有别的吗？” 李川正要说没有了，公二和旁三把锅背来了。 公二说：“这口灵锅，也是大哥补的。” 蒋柏拿起锅，“李博士，你很喜欢叶子？改日我送你几盆灵植吧。” 李川回答，“还行还行。” 之后，四人二妖便一起往订好的酒楼走去。 他们订的酒楼叫青莲轩，擅做素斋，位置在城西，距离李川住的地方有点远，于是坐了马车过去。 在包厢里坐下后，无空与岑铁匠开始说他们在狩妖司的生活了。 岑铁匠说：“后来我们不都是被安排在城外的屯所了嘛？那个屯所刚刚建起来，开始几天，要什么没什么，这也缺，那也缺，不过狩妖司的总管薄大人很好，和我们同吃同住在一起，虽然不断有新的问题出来，但每天都在解决问题，这样过了一周，逐渐一样样事都有了章程，顺利了起来。” 无空对狩妖司的总管也是赞不绝口，他说：“听说他就是宫监正的三徒弟。这次断断续续来的人，估摸着有两三千呢，身份来历都不同，还有来卧底捣乱的，到现在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全靠薄大人。” 李川与薄一凉在钦天监见过。他一直是一副行事匆匆的模样，因此没有怎么聊过。现在看来，他实在是不容易。 宫无光的四个徒弟，李川已经见过三个了。想来大师兄也是个厉害的。 接着他们又说起了蒋柏的事。 岑铁匠说：“蒋老弟，半月前就到了，结果出了点事，耽搁了。” 无空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手指着蒋柏说：“他一来，还没登记呢，就和一个捉妖师打成一团。当时屯所那里，还乱着呢，于是两个人都被关起来了。一直关到大前日，薄大人查明了因果，蒋老弟才被放了出来。” “怎么不来找我呢？”李川说。 无空说：“蒋老弟自己惹事，怎么好意思来麻烦你呢？” 李川看蒋柏，他嘴上不停地辩解，脸上却没有怨恨之色，他说：“那捉妖师，我找他许久了，他也认得我的。这次你放过了他，他悄悄溜了，再要抓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川问他：“那捉妖师犯了什么事？” 蒋柏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说：“他养了几条蛇妖，到了一处，打探到哪户人家家里有钱，就让蛇妖去那户人家作乱，然后他再出手捉妖。” “这样也就算了，”蒋柏恨恨把酒杯放在桌上，“他遇到不愿付钱，或者付的钱没达到他预期的人家，他过了几个月，还会再让蛇妖把人杀了。” “他这样的捉妖师，来京城，肯定没怀好意，说不定是灵鱼怪的卧底呢，”蒋柏越说越觉得他猜到了真相，“他品性这么差，修为也不高，要不是来做卧底，怎么可能来京城！他绝对是人奸！” 修为不高，还能和他打成一团，这蒋柏的修为果然属实一般。 李川一边吃，心中一边想着。 岑铁匠安抚蒋柏说：“薄大人不是已经将他投进了钦天监的大牢里了嘛！肯定能把他查得明明白白的。” 蒋柏表情缓了下来，说：“多亏薄大人重视了我的证词，没有放过他。”他显然对薄一凉也相当推崇，说：“我以前在青宗听过宫无光四个弟子的名字，还以为是宫无光造势呢，现在见了，才知道确实厉害。” 他又说：“我昨天给他提了许多阵法上的意见，一些他接受了，没接受的那些，也直言告诉我原因。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灵鱼大王成不了事的。照我看，干脆让玄门给薄大人三千修士，把《大妖集》上的大妖一个个杀过去，还天下清明！” “玄门不同意的吧？”无空泼了蒋柏冷水，“这些大妖，哪个不是玄门里有身份的？” 李川也问：“玄门对于大妖与凡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他问过祝青云，祝青云的回答显然有所偏颇；他也问过温故应几次，每次都没得到正面回答。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个玄门出身，站在凡人这边的修士，他于是又开口问了。 蒋柏直率地回答说：“凡间是修士与仙人的历劫之地，修士下山斩妖除魔是历劫，妖魔占山为王是历劫，仙人下凡显露神迹立金身建庙宇也是为了历劫而已。” 李川若有所思。 公二旁三一脸茫然。 无空与岑铁匠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十分惊异。 蒋柏看到他们的表情说：“这句话你们千万不要外传了。普通玄门弟子，甚至一些小宗派掌门，都未必知道呢。” 他觉得公二旁三的表情很有意思，逗他们说：“你们知道吧，四神宫有一宫的修士，都是妖修。” 公二旁三：“啊？” “不过有好几百年，没有收新妖了，”蒋柏继续逗他们，“你们要被收进去，几百年后，也能成一方大妖了。” “不做大妖！”公二一口否决了，他非常有志气，“大师兄和我们讲了，做大妖成就再高，也就是被仙人收成坐骑而已。我要做妖仙，与仙人平起平坐。” 旁三也很赞同，“我与二哥，只给大哥当坐骑，别的就算是仙人也不行。” (本章完) 第105章 出发 蒋柏也被他们的志气感动了，说：“你们可要记得你们今日说的话。修仙一道，一旦泄了气，走上了旁门左道，就再也回不了正道了。” 公二旁三齐声说：“当然。” 李川隐隐听出了什么，但没有点破，而是说起了天矩山上鹅爷的事。 无空与岑铁匠听了，皆是感慨不已，反倒是蒋柏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李川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直接问：“蒋兄，是这鹅爷有什么不妥吗？” 蒋柏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再把伱的铁锅，给我看看。” 李川把锅拿了出来，递给蒋柏。 蒋柏这次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疑惑地说：“这是普通的聚灵锅而已，怎么会……” “到底怎么了？蒋老弟，你可不是卖关子的人。”岑铁匠说。 蒋柏苦笑了下，说：“我听闻过那个秘法，那个秘法是真的，但用了这个秘法，鹅夫人应该是活不了的。” 在座的人都是大惊。 接着，蒋柏开了头，就继续往下说了，“这个秘法，无非就是用母体的骨血灵力，去孕育胎儿而已。” 李川想起了第一次见鹅夫人时，她下垂的脖子与干枯的羽毛，的确是一副活不久的样子了。 蒋柏又说：“这个秘法，在青宗也是禁术。所以我怀疑，他不是从青宗弟子那拿到的，估计转了几道……幸好遇上了这口灵锅，不然就要喜事丧事一起办了。” 岑铁匠问：“那你们青宗？不会也是这样吧？” “别问别问，”蒋柏摆着手，“你们别把我当青宗的人，就把我当普通散修。” “行行行，喝酒喝酒，”岑铁匠立刻换了个话题，他问李川：“李兄，我们刚才好像看到你在整理行李，你要离开了吗？” 李川说：“嗯，我在这里的事结束了，之后打算去一趟玄台灵光会。” “玄台灵光会？在哪？”无空问。 李川回答：“是在燕顷山。我打算一路看风景，慢慢游历过去。” “你拿到道门牌了吗？”蒋柏问。 “道门牌？”李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没有道门牌，你怎么进燕顷山？”蒋柏很惊讶。 李川默了。 无论是温故应，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和他提起过道门牌的事。 蒋柏追问：“是谁和你说你可以去玄台灵光会的。” “温故应，温道长。”李川说。 “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听到温故应的名字后，蒋柏转了态度，说：“他既然说你能去，那估计等你到了燕顷山的时候，会安排人来接应你吧。” 李川大为惊异，四神宫的弟子推崇温故应也就罢了，这蒋柏怎么也如此无缘无故地信任温故应？ 他把疑问问了出来。 蒋柏说：“温故应对整个玄门有恩，二十年前霜叶门事发后，仙人现世，要杀所有与之相关的。各派掌门长老，无人敢反抗，温师兄站出来，与仙人辩道七天七夜，最终仙人同意让玄门自己处理这件事。” “虽然依然死了很多很多的修士，但比起仙人亲自出手来说，很多人活了下来。” 无空岑铁匠公二旁三听着，皆心向往之。 李川看着蒋柏一副亲历者的模样，问：“二十年前的事，你也参与了吗？” “我可没资格去玄台灵光会。”蒋柏撇撇嘴说：“而且我们青宗，也不需要霜叶门的修行法。” 无空和尚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蒋老……你多大了？” 蒋柏算了算，“刚刚两百二三十岁吧。” 无空与岑铁匠因为他的模样，还有他的修为，一直觉得他年纪尚小，结果…… 蒋柏又说：“这里面闭关冥想，就占了二百多年，按照普通人来算的话，我现在也就十七八吧。” 他本人都不介意，无空与岑铁匠也放开了，甚至故意每说一句话，都带上一句蒋老弟。 李川惊讶的倒不是年龄，而是同样是二百年的修士，温故应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叫他一声大师兄，而这蒋柏，可能连很快连公二旁三都打不过了。 能活二百多年，青宗真的尽力了。 …… 蒋柏的洗尘宴吃完后，过了两天，便是李川的送行宴，依然是在青莲轩，金熔也来了，都吃喝得十分尽兴。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李川带着公二与旁三离开了京城。 马车驶出城门的时候，他从车窗中探出头，往京城方向看了一眼。 比起来的时候，守卫森严了不少。 据说下了禁制，妖类邪修都进不去了。 李川坐回车里，放下窗帘，闭眼。马车行驶得太平稳了，车里也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 公二问他：“大哥，去燕顷山的修士，都很厉害吧？” “应该吧？”李川说。 “那我和三弟去，会不会不给进去？”公二语气有些忐忑，“我们只是四神宫的外门弟子，还是妖修。” 李川伸手弹了弹他的鸡冠，“这事让温道长发愁去，我们就是旅游，要到了燕顷山下，不给进去，那我们望望风景就走，要能进去，那就昂头挺胸地走进去。” 公二琢磨了一下李川的话，说：“大哥说得对。” 旁三看的很开：“大哥反正不会抛下我们的。” 李川附和，“那肯定的。我又不是修士，去看看热闹，再把天音壶的事解释一下。” “大哥。”旁三突然喊了李川一声。 李川被喊得有些紧张，问：“怎么了？” “前面……”旁三闷声闷气，“好像是劳笑开。” ? 李川把头探了出去，一颗白得发亮的头按在了高高的身体上，不是劳笑开是谁？ 他的脚边放了好几件行李，看上去似乎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了。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让旁三停下车。马车刚停稳，劳笑开就扒上了车门，还被反震了一下，跌在地上。 看到李川拉开门，他双手双脚爬起来，恳求说：“李兄弟，带上我，求求你了，你走之后，宫无光一定会再把我关起来的……” 李川觉得他这么大的个子，一直扒着门，实在难看，于是让他进车里说话。 劳笑开进了车中后，反而低眉搭眼了起来，他哀求李川说：“李兄弟，我救过你两次命，我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你要走了，我真的活不了了！” 李川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劳笑开说：“我有一种秘术。” “你的纺锤呢？”李川想起他的法器来。 劳笑开表情愤恨，“被钦天监收走了。” “那钦天监的人追过来的话，我该怎么做？”李川又问。 劳笑开说：“李兄弟，我很有用的，爬山涉水逃命跑路，都是我擅长的事，我还有一身医术，无数秘方。你收我为仆吧，你收我为仆了，钦天监的人就不会把我追回去了？” 李川心里是认这个救命之恩的。 于是他说：“不必了，那你就跟我身边吧，遇上钦天监的人，我知道怎么说了。以后你要有了更好的去处，你和我说一下就好，就是那骗人的勾当，以后不许再做了。” 劳笑开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有劳笑开在，一路上热闹了起来。 他说着他在牢里的事：“我在牢里，怕的不是狱卒，也不是宫无光，而是他的大弟子，他几乎每个月要来大牢里一次，牢里的人没有不怕他的……” “他对你们用刑吗？”李川有些好奇。 他看劳笑开从牢里出来的状态，并不像是受了虐待，白胖白胖的，虽然身上很臭，但也不是一年多没洗澡的模样。 劳笑开打了个冷战，“不是用刑，比那更可怕……” (本章完) 第106章 罗雪里 劳笑开仔细讲述了宫无光的大徒弟罗雪里是怎么折磨他的。 “他会幻术，还会入梦，你知道吗？每次他提审结束后，我晚上做梦的时候，就又会经历一遍提审，他会把白天的问题再问一遍，有些时候他可能觉得自己没问好，会换个角度重来一遍，还会设下种种陷阱，反复敲打。”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呵，他还会塑造你的梦境，当伱觉得结束了，放松下来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在他塑造的梦里，还会假扮成不同的人和动物，来和你说话，来考验你……我觉得，他塑造的梦境，已经能影响现实了……”劳笑开突然又打了个寒颤，他看着李川说：“你，你真的是李川吧？这不会也是他为了诓我，变出来的吧？” “你觉得呢？”李川反问。 劳笑开站起身，在车厢里走了几步，又拉开车帘，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最后头猛地撞了上去，撞得马车都晃了一下。 李川非常心疼说：“你轻点，别撞坏了马车。” 劳笑开摸着额头，“李兄弟，你应该是真的。”接着，他腿一伸，向后瘫倒，“幸好是我啊，没被他套出话来！” 李川也非常佩服他，他说：“要我，估计第一天就全说了，他榨不出东西来，自然就不管我了。” “这样不行的，”劳笑开反驳说：“我原也想过，他问什么说什么，可是我后来发现，如果你全说了，他就会觉得你没有价值了。你有价值的时候，他塑造的梦境，至少是比较平和安全的；等你没价值了，那你的梦里，可能就会被无数修士追杀，或者不停地掉下悬崖……” 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宫无光的四个徒弟，真是各有特色。 劳笑开来了后，一路上是顺利了不少。看天气，打尖住店，哪里风景好，哪里要绕开，种种细节，他都非常尽心。 这一日，刚起身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于是他们吃过早饭，回了屋里，想等雨小一点再走。此时他们已经横穿了飞阳郡，在一个名叫江畔县的地方落脚。 谁知，回到屋里后，雨却越下越大。 李川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身上的鸣仙佩突然震动了起来，摸出来一看，通红通红的。 有妖怪。 很凶的妖怪！ “有妖怪！”公二和旁三一下警觉了起来。 李川看着窗外的雨。明明他和劳笑开选的路线，已经绕开了苏流湖，避开了所有《大妖集》上的妖怪了。 他手指在鸣仙佩上敲了三下，鸣仙佩停了下来。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劳笑开的声音，“李兄弟，是我，快开门。” 公二把门开了。 劳笑开进来后，立刻说：“我觉得这雨不太对劲，我们现在走吧，不然等雨水积起来了，冲断了道路，就不好走了。” “外面有妖怪。”公二向他说。 “果然有妖怪？”劳笑开说：“我也怀疑是妖怪，可能还是擅水系的妖怪，这里靠近苍江的岔江，这雨再下下去，江水上涨，把整个县冲了就走不了了。” 他劝李川说：“李兄弟，你的马车虽然好用，但也不能在水上走吧？” 李川心中做了决定，然后说：“我去问问，店里有没有想一起走的。” 他四下问了一圈，说了他的担忧，没有人愿意走。掌柜的还劝他留下来说：“这样的雨，往年也是有的，就算是有妖怪作祟，那有个屋子躲避，也比在外面强。” 李川也不再劝，准备先坐马车离开这里，冲出暴雨的范围，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联系钦天监。 二人二妖收拾了行李便上了车。 路上的水已经积了起来，一路坑坑洼洼的，雨滴打在车厢上，马车也摇晃了起来。 他们一直走了两天，都没有走出暴雨，而车窗外的景色却越来越诡异。 雨水像是被施了什么法术一般，变得亮晶晶的，如蛇一样蜿蜒在草丛里，挂在树枝上，它的表面闪烁着一鳞一鳞的光。 层层叠叠的蛇环将万物粉碎在漩涡中。 “这样的景象，我见过。”劳笑开突然出声，他语气艰难，说：“在梦里见过。” 江水鞭打着狂风。 “宫无光的大徒弟？”李川立刻猜到了。 “肯定是他。”劳笑开的阅历比李川要丰富得多，他一下判断出了目前的局势，“罗雪里正在与妖怪斗法，他在用他的梦境修正妖怪的妖法。他赢了，暴雨才会停，他若输了，整个江畔县都会被淹没。” 李川让旁三停下了马车。 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马车中继续等待，靠着碧水戒中的物资，撑半个月不是问题；另一个则是靠着马车瞬移百里，说不定便能够离开这里，但如果没瞬移出去，那到时候马车也没了。 先等等吧，不行再赌一把瞬移。李川做了决定，并告知了公二旁三与劳笑开。 劳笑开赞同说：“一般斗法也很少超过三日的，现在已经两日多了，最多一天，就能有一个结果了。” 这次劳笑开没有猜对。 第三天，第四天……雨还在下着。 车外的景象变得愈发荒诞与诡异，晶亮的雨水变成了潮红色，万物仿佛都陷入了泥泞中，拉扯出奇怪的形态。 但鸣仙佩不再发出红光了。是妖怪走远了，还是隐匿起来了？ 旁三说：“大哥，我去外面看看吧。” “不行。”李川一口否决了，接着仿佛说服自己一般，说：“我们不缺吃喝，车厢里也舒服。贸然出去查探，一个去了一个去找再一个去找，最后都回不来了。”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他们斗法已经四天了，现在出现了变化，说不定是到了紧要关头。我们自己要稳住。” 公二说：“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劳笑开看着窗外，他突然说：“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人？ 他们都顺着劳笑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人，正冒着风雨，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马车方向走来。 (本章完) 第107章 引路人 李川一行警惕了起来。 公二拿着蒲公英站在窗边，旁三爬到了门边，李川系好斗篷，双手捧着天音壶。 那人走近后，他们注意到他的衣物依然干爽，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光照到的地方，一切都褪去了诡异回归了原状。 果然不是普通人。 战还是走？ 李川犹豫间，那人拿下了斗笠，公二叫出了他的名字，“是田修士？” “田修士？”李川仔细分辨着，看着的确有点脸熟。 “斜阳县种地的那个。”公二说。 劳笑开插了一句说：“斜阳县就在岔江对面。” 此时田修士也出声了说：“我是四神宫的弟子田望海，你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我来带你们出去。” 车里的众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最后李川站起身，开了门说：“田修士，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田望海也觉得李川有些眼熟，他说：“苏流湖的灵鱼大王，突然离开苏流湖，借道苍江，目的地可能是京城。罗道友迫不得已出手将她阻在岔江，我们则趁着胶着状态，进来救人。” “你不是在斜阳县种地吗？”公二从窗口探出头来。 “原来是伱们！”田望海一下认出了他，他也松了口气。 毕竟这里出现一辆显然就是法宝的马车，也挺奇怪的。 李川邀他上车，坐下后，他说：“我原本是在斜阳县种地，罗修士和灵鱼大王打起来后，我过去查探情况，发现钦天监的人陆续赶来，一边布置阵法禁制，一边组织人手，想把附近的人撤出去。” “这片区域现在被‘梦境’覆盖，所以没有引路人的话，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 “你一直在这里搜救吗？”李川问。 “我比较熟悉对岸的情况，前几日一直在对面。昨天才过来这里……”田望海老实说：“其实我从你们附近来回过几次了，实在觉得这辆马车眼熟，才大胆上来问一句。” 接着他又说：“灵鱼大王是一条红顶鱼，成名于三千年前，之后一直隐修，三百年前突然出世，占了苏流湖称王。罗道友虽然惊才绝艳，但撑到现在，估计也……” “会怎么样？”李川直接问。 田望海回答：“这片区域肯定被淹，即便罗道友赢了，这么多水也很难凭空消失，幸好地方不大，大多数人应该也已经离开了。但要罗道友输了，钦天监的阵法禁制都被破了的话，附近几个县都会受到影响，而且到时候灵鱼大王会更肆无忌惮的。” “我听说宫监正已经在赶过来了，希望他赶得及。我们现在赶紧走吧。” “好，麻烦田道友指路。”李川说。 田望海把珠子拿在手中，闭目感受一番，指了个方向说：“我们先往东南方向走。” 珠子的光笼罩在马车上。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向前飞驰。田望海不停地引导旁三改变方向。 一段时间后，田望海旁马车保持直行，他估算着速度说：“大概一炷香时间，我们就能出去了。” 车中的人都松下口气来。 “那你的灵米呢，怎么办？”公二问他。 田望海苦笑了两声说：“算了，不种了，这次事后，我租的地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说不定直接成了一片湖了。” 李川一直看着窗外。 窗外的一切似乎在逐渐地恢复“正常”，潮红的雨水变得苍白，树恢复了直立，天空的四极也不再揉成一团。 仿佛梦境就要醒来一般。 突然间，他感觉到有银光闪过，与此同时，平静了许久的鸣仙佩再一次震动起来。 接着窗外所有的风景都被一片银色盖住了，银色的，像是鱼又像是蛇的巨大生物在窗边游过。 银色的鱼游过后，马车似乎沉进了一个巨大的鱼缸中，速度一下慢了下来，窗外的树木草地小石子，都浸入了水中。 水还没有渗进来，但呼吸间，空气已经变得无比潮湿。 田望海手中的珠子的光黯淡了下来。 “灵鱼大王要赢了。”田望海说，“这辆马车是用神识驱动的，所以我们还可以继续往前，梦境消散后，只要一直往前，我们就一定能出去。” 劳笑开说：“李川，直接瞬移出去吧。” 李川些犹豫，“瞬移的方向不能确定，要是错了方向，也许就离出口更远了。” 劳笑开拉起窗帘给李川看，水从上面渗了出来，“再不试一次，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田望海被说动了，他说：“我们试一试吧。” “二弟，你会水吗？”李川问公二。 他的斗篷能避水；旁三是螃蟹；田望海是修士，看他的名字，就是个擅长游泳的；劳笑开，他肯定能逃掉的。 公二是最危险的。 果然就如他所料，公二说：“不会。” 劳笑开以为李川想直接游过去，他问出了声：“你想我们直接游过去吗？” “直接游的话，至少方向是对的，”接着，李川对公二说：“你藏我斗篷中吧。” 公二依言藏进了李川的斗篷里。李川又把书箱收拾了下，扣好后，背在身上。 李川问田望海：“我们大概还有多远？” 田望海回答：“游的话，很容易就错了方向。如果真能瞬移百里的话，我觉得还是赌一次更好。” 李川叹了口气，正要和旁三说开启瞬移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住了嘴。 “李兄弟？怎么了？”劳笑开疑惑地问。 李川看到窗上水珠连成串落了下来，窗外的一切都模糊在水中。 田望舒也劝他说：“李道友，必须做决定吧。” 李川拿出了天音壶，轻轻地擦响。 婉转柔顺的声音响起了。 与此同时，水汽散去了。车厢中的众人眼神从迷茫变得清醒，田望舒低头，看到手中的珠子依然散发着柔润的光。 而窗外，原本浸在水中的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样。 “我们刚才也陷入了梦境。”田望海说。 “罗道友还没输，”李川说，“田道友，你还能继续引路吗？” 田望海闭眼感受了一下说：“可以。” (本章完) 第108章 两种可能 马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快要到江边了，远远地看到江面上站着两个人，一个褐衣男人，另一个是白衣红裙的妖，长长的银色鱼尾拍着江水。 “停一下。”李川说。 负责引路的田望海觉得不对劲。这几日他带了不少人离开了，都是往外走出禁制，而现在他们似乎到达了斗法的中心。 旁三停下了马车。 公二看着前方的女妖，问：“她就是灵鱼大王吗？” 田望海回答：“应该就是。” “一点都不威猛。”公二有些失望。 或许是靠近斗法中心的缘故，四周的风景与天气一直在变化着，唯一不变的，只有前方站在江面上的一人与一妖。 难道他们还陷在梦境中？ 李川再次擦响天音壶，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但是音色似乎与之前不同，似乎低了两度。 田望海也开口说：“引路珠告诉我，我们应该继续往前走。” “我下去一下。”李川突然说。 “不行。”田望海劝说：“李道友，我知道你们在马车上待了许多天了，心里烦闷。但我们现在靠近斗法中心，在马车中，万一出现变故，我们还有一次赌的机会。” 田望海言语诚恳：“我们这一车人，就我一个修为还过得去的修士，我们聚在一起。真发生了什么，我多少能挡一挡；要是分散开，那就不好说了。” 李川知道田望海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还是想下去走一走，他说：“我知道现在呆在马车中是最安全的。但是现在外面的景象，与引路珠的指引，出现了矛盾。一个可能是我们陷入了梦境，还有一个可能是我们进入了幻境，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在我擦响天音壶后，梦境与幻境都不应该还能影响我们的心神。” 当初在下林山，他们在心渊中，天音壶都能把他们拉回来。 他的确没修为，但现在的天音壶，是他亲手补的，与他心神相连，他擦响天音壶的效果，不可能比金熔差。 所以两种可能，都不成立。 李川说出了他的打算：“我想在外面再擦响一次天音壶，看它的声音与马车中是否相同。” 田望海知道李川手中拿的玉壶很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天音壶。他说：“既然如此，那你出去试试吧，只是不要走得太远了。” 李川点头，说：“你放心。” “大哥，我也去，”旁三说：“我爬得快，我也擅水。” 公二立刻跟上：“大哥，带上我，我……”他想不出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什么优点。 李川把公二一抓，继续塞进斗篷里，然后与旁三一起下了马车。 下车后，李川深呼吸了一下，空气湿润而清新；斗篷果然能避水，雨水被隔绝在身体三寸外的地方。 “李兄弟……” 李川听到劳笑开叫他，一扭头，看到他一跨步从马车上跳下来，他说：“我想了想，是要出来看看的，说不定就找到办法出去了。” 他身后跟着田望海。 田望海说：“伱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没用。不如一起出来找找线索，李道友，你先收了马车吧。” 李川依言，收了马车。 劳笑开下车后，往东南西北四边各来回走了两步，时不时侧耳细听，还左嗅嗅又闻闻的，片刻后他说：“在马车里，就跟蒙了眼睛堵了鼻子似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出来后不同了，这里形势果然复杂。” 李川直接问他：“能走出去吗？” 劳笑开摇头：“我的法宝被钦天监收了，不然早就出去了，现在我也只能且走且看。” 李川继续问：“你说我们该往哪边走？” 劳笑开指了个方向说：“先到前面那个石头边上吧。” 李川抱着公二坐上了旁三。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石头边上。 李川再次擦响了天音壶，这次声音又发生了变化，变得尖锐与急促了不少。 果然，现在导致这里发生奇特变化的不再是梦境，而是能量的变化。 罗雪里掌控梦境，灵鱼大王支配能量，从变化来说，现在罗雪里可能渐渐落在了下风。 田望海也再次沟通了引路珠，睁开眼睛后，他面色复杂地说：“方向又变了。” 公二扭过头，他说：“不对，我们刚才过来的地方，有三棵树的，现在只有两棵了。” “我下车的时候，怕回来找不到地方，专门看了一下的。”公二强调了一句，“我肯定没记错的。” 于是他们又走了回去，走回去的时候，再往石块方向看去，石块还在，但是形状变了。原本是不规则的多边形，现在变成了椭圆形。 田望海做出了判断，他说：“灵鱼大王为了破罗道友的梦境能力，打乱这片区域中的空间，怪不得引路珠的指引一直在变。” 他的判断也印证了李川之前的猜测。 李川再次往江水的方向看去，一人一妖依然现在那里，看似没有动作，但这片区域中的一切，无时无刻都在随着他们的较量发生着变化。 也或许，他们对立而战的画面，也是假象。 他要走出去。 “只能继续等了。”劳笑开说。 “不能等。”田望海解释说：“必须要在斗法结束前走出去，要是灵鱼大王赢了……积水冲击，还有法力绞杀下，这片区域中的一切都会变成粉末。” 李川听出了他言语中暗藏的意思——现在灵鱼大王占了上风。 “田道友有办法吗？”李川问。 田望海叹了口气。 李川又问：“罗修士现在是不是处于下风？” 田望海犹豫了一下，说：“是的。” “如果有办法打乱现在的局势，是否对罗修士有利？” “不一定。”田望海又说：“有一个办法，我们继续进马车里，等他们分出胜负的那一刻，瞬移而出，只不过，得抓住那一瞬才行，早一点晚一点都出不去。” “李兄弟，你有别的办法吗？”劳笑开问。 李川只有办法将这里变得更乱一些。 他决定请教一下小老鼠。 于是他再次拿出马车，然后说：“你们先上马车吧，我再待一会儿，就上来。” (本章完) 第109章 小老鼠授课 劳笑开上车，屁股刚一沾上椅子，转身就想去拨窗帘。 田望海阻止了他，说：“道友，我们修行之人，同路便是有缘，何必硬要深究对方的秘密呢？” 劳笑开尴尬地坐正了身体，说：“我就是想看看，随便看看。” 李川背对马车站着，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 他身边带着一鸡一螃蟹，再来只小老鼠，问题也不大。 只是这小老鼠，来历太过奇特，并且嘴上说着要小心谨慎，实际上嘴上没把门的，时不时就漏一些惊人之词出来。 这次没有新法宝，也不确定小老鼠会不会出来。 心中三声小老鼠念完，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李川叹口气，这时公二啄他的脚，他低头看去，一团浅灰色的绒球在地上惊慌地左顾右盼着。 弯腰，伸手，抓住，揪尾巴。 驾轻就熟。 小老鼠扭头看他，满脸的惊恐，“你是怎么回事？人家两个修士斗法，你来掺和什么？” 李川说：“你以为我想？” 他也很委屈的，他只想再去燕顷山之前游山玩水一番。 一定是劳笑开的问题，他刚从牢里出来，没吃猪脚面，一身霉气。 李川只能叹口气了，然后他向小老鼠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用梦境修正现实的，算是我们这边的修士，变幻空间的，是敌人。如果我全力催动天音壶，引发涌动的话，以伱的见识，我们有没有从这里逃脱的机会？” 小老鼠震惊了，“现在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再涌动起来，就成一锅呕吐物了！” “你就说能不能行吧。”李川说。 小老鼠伸着头左看右看了一番，最后肯定了李川的猜测说：“可以。对于‘涌动’而言，梦境修正，空间变幻，都只是蝴蝶拍翅膀一样的小动作，一旦引发了涌动，它们都会轻易被涟漪击破。” “那是可行了？”李川松了口气，再次确认。 小老鼠说：“是的，在击破的瞬间，就可以直接坐马车瞬移出去了。” 大约也是害怕李川折在这里出不去，连累了自己，小老鼠给李川讲了许多注意点，李川听了，颇有恍然大悟之感。 联想到至目前为止，只有小老鼠看出了破锅并非聚灵而是产灵，可见他在法宝一道上的造诣，的确非凡。 听完课后，有了把握，李川又问：“会影响他们斗法吗？” 小老鼠看白痴一样看他，“都被击破了怎么可能不影响？”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边的修士，是会赢还是会输？” “没有输赢了。” “修改梦境的那个，能活着吗？”李川问的更直白了一些。 “他们应该都有自保能力。” “那会对这里有影响吗？”李川继续谨慎求证。引路人不可能带有所有人，而且除了田望海外，应该还有别的引路人在这里。 “当然会。而且外面的禁制，是防不住‘涌动’的力量的。” “还会影响到外面吗？” “你以为呢？” “你有别的办法吗？”李川问。 小老鼠说：“李川，修仙之路皆是白骨累累。世间本无双全法，你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的，你的路怎么走下去呢？” 又说：“难道你还没意识到你现在处于什么样的险境中吗？赶紧下定决心吧。” 他小老鼠都倾囊相授了！ “我会睡不着觉的。”李川回答。 “之前黑角大王一死，也有许多人因此而死吧？”小老鼠嘲讽他。 “你别给我按莫名其妙的罪名，玄水山一事里，我没有任何后悔的地方，我不想死在那里，仅此而已。”李川抓着小老鼠，举到眼前，“还有别的方法吗？如果真没有，那我肯定是会催动天音壶的，我不想死在这里。” “但万一以后我发现你欺骗了我，我为了摆脱愧疚感，好好睡一觉，我一定会把责任都推你身上，一天念上几万遍的小老鼠。” “我没法把你从我的识海中驱逐出去，你被禁锢着，也无法离开；我们还要相处很长的时间呢。” 小老鼠瘪着嘴，思索片刻后，爪子在肚子上抓了抓，掏出了他复制的天音壶，依依不舍地递给了李川，“你之后可要再让我复制一个，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用这个？”李川接过了复制版。 小老鼠点点头，“你用这个，引发涌动，逃出去后，直接砸碎了，涌动就能停止了。” “什么条件？” “以后不可以揪我的尾巴！” 李川说：“可是这个我没法用，我没神念，也没修为。” 小老鼠说：“可以的，我复制的所有法宝，都不必用神念，只要有气血寿元即可。” 李川想起了那把古镜。 小老鼠又说：“李川，你想好了，你的肉身还是普通人，用气血寿元驱动天音壶，引发涌动，虽然你肯定不会死，但也肯定会有后遗症。” 李川想到了他一跑就喘的事来，可能这就是后遗症吧。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也早已经习惯做个病弱书生了。 公二却劝他说：“大哥，还是用真的天音壶吧。这只老鼠说得没错，修仙之路，你不杀人，也会有无数的人因你而死。” “外面的人，想来想去就三类。当地的百姓官员，钦天监的人，还有自愿来杀妖的修士。说不定里面有些人，我们其实是见过的。”李川慢慢说着，“我是钦天监的官，之前也是……想出一份力，才进钦天监的。” 他把真天音壶收好，把复制版拿在手中说：“我心意已决。三弟，一会儿你动作快点，我一叫你，你就驱动马车瞬移，知道吗？” “明白。”旁三回答。 公二又说：“那大哥，让我来试试天音壶吧。” “有别的任务给你呢。”李川说。 “什么任务？” “看好白……劳笑开，别让他搞什么小动作，影响我发挥。” “好的好的，大哥放心！”公二拍胸脯保证。 李川正要再和小老鼠确定一句，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他想了想，想了个说法后，迈步走回马车中。 李川向田望海与劳笑开两人说：“我全力驱动天音壶，能在某个瞬间，让这片区域恢复正常，我们趁着这个时候，瞬移出去。” 劳笑开说：“我就知道李兄弟你有办法。” 田望海却问了许多细节上的事，幸好李川提前打了腹稿，才应付了过去。 旁三坐在驾驶位上。 李川手持天音壶，闭眼灌注心神。 (本章完) 第110章 师傅未来 罗雪里独自立在江畔，水位已经上涨到了他的膝盖处。虽然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但江水依然在不停地上涨着。 他的视野中并没有灵鱼大王，但他知道她就在这里，隐匿在雨丝之中，在苍茫的水域中游弋。 师傅还未来。 应该是不会来了。 突然之间，他看到江水水天一线的地方开始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接着，他编织的梦都沉了下去，江水也沉了下去，他的身体也在往下陷，似要沉入无尽的深渊中。 灵鱼大王？ 不，不是他。这几日的交手，他大致也估出了灵鱼大王的实力，比他强，但并不能碾压他；他若没有顾忌的话，并非没有赢的可能。 而现在这股陷落的力量，让他完全生不出反抗之意。 他在涟漪中看到了一朵小水花，一条银色的鱼尾甩了出来，犹如离弦之箭射出，又在短暂的一瞥间猝然消失，沉了下去。 灵鱼大王同他一样，无力抗拒地再往下陷。 突然之间，他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从涟漪开始的地方一路射出，然后又消失了。 砰！ 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仿佛被分成了无数的小碎片。 而他的脚踩到了地上。 …… 李川狠狠地将天音壶往地上砸去。 砰！ 碎了。 他的身体似乎也碎了。 倒下身的时候，他在窗外看到一条银色的美丽鱼尾，它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仿佛一团水辉缓缓滑过窗侧。 之后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了起来，转眼之间，他感觉到自己在往下滚，一颗颗碎石头在身体上碾过。好歹是在陆地上，没往天上水里去，李川苦中作乐地想。 不知滚了多久，终于一只手拉住了他。 田望海把他拉了起来，说：“李兄弟，你怎么，怎么就这么把天音壶摔碎了？” 他心痛不已，仿佛李川甩的是他的法宝。 “可以补的。”李川说。 “真的吗？”田望海闻言，拿出了几片碎片来，“我刚才捡了几块，你看看，还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找找。” “够的。”李川接过了碎片，然后说：“田道友，你能感觉到那边的情况吗？” “我试试。”田望海闭上眼睛，神念蔓延。 “大哥，大哥在这边！” 李川听到了公二的声音，很快便看到公二抓着书箱扑腾腾地飞了过来。旁三也横爬了过来。 “劳笑开呢？”李川四下张望着，很快，他就看到劳笑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伱腿怎么了？”李川问他。 “扭了一下，”劳笑开说，接着他也问李川：“李兄弟，你怎么把壶摔了？” “我们不是逃出来了么？”李川不愿意多说，他转了话题说：“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田望海睁开眼睛，他说：“我没法靠得很近，但感觉那边已经恢复正常了。”接着他向李川一抱拳说：“多谢，李兄。” “谢啥，我也是为了自救，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你若不是要为我们引路，也不会困进去，”李川不在意地摆摆手。 田望舒深深看了李川一眼，只将他的名字与模样记在心上。 罗雪里与灵鱼大王的斗法，本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梦境缠绕在不断扭曲的空间中，无论谁输谁赢，被覆盖的区域，都将成一片死地。 但是现在，除了积水外，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而只是积水的话，修士有太多手段去解决了。 要说这与李川砸天音壶的行为无关，他是不信的。李川不愿多说，他却不能忘记这份恩义。 李川又问了次；“你们谁知道，我们是在哪吗？” 田望海说：“我刚才神念查探了一番，现在我们现在距离斜阳县大概二十多里，附近都是荒地。” 李川把马车放到锅里后，再次扣上了书箱，望望天光，也快到傍晚了。他说：“那我们在这里将就着歇一个晚上，等明天再作打算？” 现在温度高了，只要不下雨，露宿一晚并不算太难受……正想着，李川感觉喉咙一阵痒，接着就咳嗽了起来。 一咳就止不住了，弯着腰，扶着膝盖，似乎要把五脏六肺都要咳出来了。他趁着好不容易缓一点的时候，从碧水戒中找出颗补元丹，吃了下去，才止住了咳嗽。 “李道友，你还好吗？”田望海问。 “大哥？！”公二旁三喊了一声。 劳笑开一步上前，查了他的脉搏，又让他张嘴看舌头，最后说：“李兄弟啊，你这个身子骨，怎么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差？得好好治一治啊！” “你能治好大哥吗？”公二问。 “有点难啊，”劳笑开皱了皱眉，又叹口气，“不过你们遇上……” “白大夫，你回忆回忆，离开京城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李川快速打断了劳笑开，因为说得太快又咳嗽了几下 “没忘，放心，”劳笑开尴尬笑了两声，说：“治根的话，不好说，只是缓解的话，问题不大。” 李川倒是信他这句话，说：“那就拜托白大夫了。” 缓过气来后，他从碧水戒里拿出柴火。 公二与旁三忙碌了起来，又是点火，又是烧水。众人围着火坐下来后，李川拿出了肉饼分给众人。 闲聊间，李川问田望海之后的打算。 田望海说：“等天亮了，我先回去一趟，那边肯定还缺人手，之后就回四神宫了。” “不种灵米了吗？”李川问。 “不种了，再想别的法子吧，幸好今年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种，不然……”田望海摇头，接着又说：“李兄你别笑我，我本是想种个几年灵米，存点灵石，谋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我本就心术不正，种不出灵米，可能也是天道对我的警示吧。” “内门弟子？不是看修为吗？”李川问。 公二旁三也十分好奇。 “看修为，即便资质寻常，只要肯苦修，在四神宫也是有机会的，”田望海看着开始沸腾的水说：“我受不了苦修的单调，听说药园的李长老肯收贿赂，所以……” “我白白浪费了三年，要是这三年一心修炼，说不定已经进内门了。” (本章完) 第111章 原因找到了 江水渐渐褪去，罗雪里往岸边走去，一个穿着浅色麻裙的女子站在半空中，她手中拿着一个葫芦，将积水吸了进去，她正是祝青云。 等到罗雪里在她面前站定后，她放下了葫芦，转身落地，说：“大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灵鱼大王逃走了吗？” 罗雪里回忆着这一战的情景，脸上露出了些疲惫，说：“刚才你听到了一种很清柔的声音了吗？” 祝青云说：“听到了。”她还觉得有点耳熟。 罗雪里说：“之后所有的异象都往下陷，消融在一种我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力量之中。接着我看到一辆马车，很快马车又消失了，大概是瞬移到了什么地方吧。应该是马车里的人出手了，消弭了这场灾祸。” “什么样的马车？”祝青云问。 罗雪里描述了一遍后，他听到祝青云讶然道：“是他？” “谁？你认识？”罗雪里问。 祝青云说：“李川。” “那个李川？《纹经》传人？” “就是他，那是他的马车，还有那个清柔的声音，应该就是天音壶的声音，他为二师兄疗伤的时候，我也在一边听了几次。”接着她脸上露出了迷惑之色，“他不是去燕顷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正好路过吧。”罗雪里说。 “要是他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在百里之外的地方，”说着，祝青云拿出了罗盘，念了几句口诀后，罗盘便显现出了李川的位置，她说：“大师兄，我们过去找他吧，你不也想看看《纹经》传人是什么样子吗？” 此时灵鱼大王已经离开，积水的问题也解决了，其余的事自有一众人处理。 于是罗笑里同意了祝青云的提议，交代了一番后，便与祝青云一起坐上仙舟往李川的位置飞去。 一路上，祝青云仔细问了罗雪里这次斗法的经过，罗雪里也仔细复盘了一遍，之后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祝青云察觉到后问：“怎么了？” “相持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和伱一说，倒发现了许多不寻常的地方来，”罗雪里一边沉思一边说，“我的目标是将她拖在这里，拖到师傅来……” “师傅一定遇上了什么事了。”祝青云说 “师傅那边，更为凶险……只是，我现在觉得，灵鱼大王目的仿佛与我相同，她也在拖时间。”罗雪里语气逐渐从不确定变得肯定，“中间她有机会直接破我的法术，但她却选择一点点去切割，这与传闻中灵鱼大王的性子很不同，而且……” “而且什么？”祝青云追问。 “灵鱼大王擅水，能驭风雨，但……我们遇到的这个灵鱼大王，她对空间的掌控，比起法宝来，更像是天赋神通，”罗雪里猛然站了起来说：“不对，她不是灵鱼大王！” “不是？” “绝不是，师傅可能看破了这点，所以才没有过来。”罗雪里笃定地说。 “那我们现在要回京城吗？”祝青云问。 “先处理好这边的事吧。”罗雪里从容了起来。接着他问祝青云：“见了李川后，我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他陷在里面的时候，肯定又是怕得要死了……”说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至于感谢……他进钦天监，是因为想出份力除妖，等此间事了，我们再看他需要什么，为他准备一份厚礼吧。” 罗雪里赞同说：“师妹想得很周到。” …… 李川一行中，田望海最先发现仙舟，他说：“有人来了。” 其余人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李川认出了这艘仙舟，说：“祝……是钦天监的人？” 很快仙舟便落在了他们身旁，罗雪里与祝青云走了出来。 劳笑开一见到罗雪里，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他低下头，努力缩在一边。 “祝姑娘？果然是你。”李川很高兴，还有些庆幸。 他站起来，走了过去。 “李川，这是我大师兄，大师兄，他就是李川。”祝青云为他们介绍着。 罗雪里的视线在劳笑开身上停留了片刻后，移到了李川脸上，他笑着说：“久仰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 李川也终于见全了宫无光的徒弟。 宫无光的四个弟子里，祝青云娇俏，金熔俊秀，薄一凉英伟，相貌都极好。 而大徒弟罗雪里长得却很单调，五官都摆在该摆的位置上，也不大不小，却谈不上好看不好看，就是单调。 李川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与罗雪里寒暄。 罗雪里向李川道谢说：“刚才是李兄出手了吧？” “他的法宝破了。”田望海说。 “破了？”罗雪里惊异。接着他便明白过来，陷落为何会停止。 “能补，肯定能补的，”李川却含糊了过去，为了跳过这个话题，他问：“灵鱼大王呢？” “她离开了，”罗雪里说：“积水处理得差不多了，后面便是搜救与重建了，苏流湖那边的布置还在，她……她既然离开了苏流湖，想回去没有这么容易。” 虽然他们遇到的“灵鱼大王”未必会回苏流湖。 罗雪里也不想过多地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他视线落在了劳笑开身上，说：“劳大夫，好久不见了。” 劳笑开深吸口气，把头钻了出来，低声说：“罗大人，祝大人。” 罗雪里打量了他一番，突然一抬手，劳笑开顿时觉得身体一轻，但他的表情更害怕了，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罗雪里解释说：“之前怕你逃跑，在你身上留了点东西。现在你既然跟着李兄，那自然就不需要了。” 劳笑开苦着脸说：“辛苦罗大人了。” 倒是李川问出了口，“留的东西有什么用？” 罗雪里单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说：“只是一段梦境，没别的用处，只是当他逃跑后，会不由自主地往梦主的位置靠拢。” 李川小心翼翼地问：“梦主是谁？” 罗雪里指指他自己。 李川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好好的，会出现在这里了。 (本章完) 第112章 意气相投 面对李川控诉的眼神，劳笑开依然只能苦笑。 罗雪里在一边感慨道：“这段梦境，将李兄带到这里，恰好解了我们的困境，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 田望海也说：“要让灵鱼大王突袭进了京，不知会惹出了什么事来呢。” 又聊了几句后，罗雪里与祝青云便与李川几人告辞，并把田望海也带了回去。李川知道他们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挽留，只是约好之后一定要好好吃个饭，聊一聊。 …… 仙舟消失在天空中的时候，夜也终于沉了下来。 劳笑开一放松，竟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李川扭头，笑他：“我觉得罗雪里人挺不错的，他既然说放你走，肯定就不会再反悔的。你不用担心了。” 劳笑开一边摇头一边说：“李兄弟啊，你是涉世太浅，不知人心险恶。宫无光和他那四个徒弟，没一个简单的，也就祝姑娘现在还单纯着。” 李川没有接话。 劳笑开反倒越说越起劲了，“这四个徒弟里，后面三个，都是宫无光做了监正后收的，除了大弟子罗雪里，”他提到罗雪里三个字的时候，身体反射般打了个寒颤，“他很久之前，就跟在宫无光身边了，也有传闻，说他才是宫无光真正的弟子，衣钵传人。” 怪不得，颜值差别这么大，李川心中编排着，想来是收大徒弟的时候，没得挑，后来可以挑的时候，就往赏心悦目方向走了。 劳笑开继续说着：“后面三个，都是出于各种目的，比如祝姑娘，她出身于天云祝家，宫无光收她为弟子，说不得就是为了和祝家搭上关系……李兄，伱知道天云祝家吧？” 李川摇头。 劳笑开说：“天云祝家，虽然只是凡人家族，但在他们祖上有人嫁给了修士，而且没想到啊，那位修士居然成功飞升了，从此之后，无论是玄门还是人间，都没人敢得罪祝家。” 公二与旁三都被劳笑开的话吸引了。 李川也专心致志地听着，白煮蛋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修为，只是个普通江湖郎中，但他对玄门秘辛知道得也委实太多了些。 一边怕着罗雪里，一边坐了快一年的牢，什么有用的话都没透出一句…… 这时旁三开口问：“祝家嫁过去女子也跟着飞升成仙了吗？” 没等劳笑开回答，公二就说：“肯定飞升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妻子呢？” 劳笑开却说：“没有。” 公二愣住了。 劳笑开说：“那女子留在下界，大概又活了几百年吧。她和修士有个孩子，据说也入了玄门，但没留下什么事迹来。倒是之后祝家不断有女儿嫁给修士，虽然后面再无人飞升成仙，但祝家到底在玄门与凡间，都经营出了一番基业来。” “修士为什么要娶祝家女？”李川问。 劳笑开回答：“最初的那个，据说是真爱。至于后面的，有的是冲仙人留下的法宝洞府去的，有的是觉得能与仙人搭上关系能助自己成仙，还有的也许是觉得娶了祝家女更容易成仙吧。再到后面，祝家已经成了气候，理由就更多了。” 他嗤笑了下，说：“李兄弟啊，现在宫无光用得上你，他和他的徒弟都对你亲近，要以后你碍着他们眼了，可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李川说：“我觉得他们都挺好的。” 要论意气相投的话，他李川与宫无光四个徒弟，估计一个也投不起来。 最初能相处，无非是他们觉得他是《纹经》传人能有点用，而他觉得他们得罪不起，彼此给面子而已。后来遇上了事，他们拼尽性命去抗，他李川也咬着牙没撂挑子。 一同经历生死之后，意气投不投，也就不太重要了。 祝青云遇上黑角大王没有逃，金熔听到心渊一词后没有逃，罗雪里面对灵鱼大王也没有逃。这些都是他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的事，要因为白煮蛋几句话就改变想法，那他李川也太不可交了。 劳笑开见李川面上淡淡的，于是主动转了话题，问李川之后的打算：“我们之后，是直接去燕顷山，还是先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此时距离玄台灵光会还有两个月。 李川思索了一番，说：“明天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吧。” “也好，正好我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身体。”劳笑开顺着话说，“就是药有点苦，李兄弟，你要吃点苦头了。” 李川随口应下说：“药哪有不苦的。” 半个月后，李川便开始后悔他说的这句话了。 那天露宿了一晚后，李川路上就发起了高烧来。 他们赶到最近的村落，租了个房子安置了下来。劳笑开先熬了副退烧的药，让李川喝下后，便去周边寻找药材。 公二旁三则负责照料李川。 幸而李川的碧水戒中还有不少灵植，勉强配齐了药材，喝下了药后，李川终于觉得魂归了身体。 一天七顿药，加上忌口，喝得李川觉得他整个人都是苦的。 身体倒似乎的确强健了起来。 强健起来后，他就逆反了，偷偷倒了一碗在窗下的杂草里，结果公二正在杂草里啄虫子呢，一下就被抓了个现形。 于是之后吃药，公二与旁三一边一个，盯着李川喝完。 又喝了半个月的药后，白煮蛋终于同意停药。 他们再次出发了。 憋了一个月的李川，坐在车厢里，看窗外树木不停向后倒退，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他说：“到了燕顷山，我们先好好玩一玩。” 劳笑开对玄台灵光会也有所了解，他说：“我到时就不进去了，我在山下租个房子等你们，说不定等你们的时候，我还能做几笔生意呢。” “为什么？”公二很讶异。 “身份尴尬。”劳笑开摸摸鼻子。 “你可别骗人了，”李川苦口婆心，“白大夫，凭你的本事，好好行医，赚的不一定比你骗得少，没准还能混个神医的名号，你何必……” 有银色鱼尾从窗边滑过。 “我知道我知道。”劳笑开满口应了下来。 “知道什么？” 一个女声问他。 “不骗……”劳笑开止住了声。 车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白衣红裙，戴着白色面纱，露出的眼睛中飘渺着水雾。 (本章完) 第113章 双簧 灵鱼大王！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跟了他们多久？ 车厢中静了一瞬，接着猛烈地晃了几下。 马车却差点撞了树，在最后一刻才堪堪折了回来。 鸣仙佩疯狂地震动着，李川右手伸进袖子里，摸到了鸣仙佩，敲了三下。 接着，李川听到了劳笑开的声音，“不骗人了，正经做个郎中，治病医人。” 劳笑开语速没有变，“其实啊，我好多次都想，干完这一票，就找个地方，开个医馆，再找几个徒弟，安定下来。只是造化弄人，每次我这么想的时候，不是遇上了凶徒，就是碰上了事……就三年前吧，我在安昌，我盘了个铺子，忙了一个多月，预备要开业了，结果天上有两个修士打架，波及到了，整条街都被烧干净了。” “真的吗？”灵鱼大王问。 劳笑开的眼神与表情都十分真挚，说：“当然真了，不然我空有一身本事，为什么还一直过着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呢？” 偶然间，李川与劳笑开的眼神碰在了一起。 李川会意，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劳大夫医术精湛。实在是这个世道，好人难为啊。” 劳笑开一唱一和，感慨道：“是啊，眼看着这个世道又要更乱了。我觉得要开医馆的话，还是京城好一些，只是京城租金太贵，老字号太多，要出头，难啊。” 接着他们正儿八经讨论起来，去京城开医馆，要多少钱。 灵鱼大王也听得很专注，时不时问一些问题；于是劳笑开请她帮着参谋，是东城好，还是西城好，哪条街更合适，她也一一回答了。 车厢中的气氛竟十分的和谐。 窜到角落里收拢羽毛面壁的公二，听着听着，扭过了头来。 马车也不晃了。 李川却越听越奇怪。灵鱼大王号称要杀上钦天监，但却好像对京城完全不熟，劳笑开提了几次钦天监所在的长桥街，她都毫无反应。 听上去就是不知钦天监的大门往哪开的。 不过除此之外，李川倒是略略安下心来了。 灵鱼大王要是只想杀他们，根本不会坐车厢里，听他们胡扯。 她只要有所求，那他们就有机会逃。 果然，灵鱼大王开口问：“有钦天监帮扶，开一家小医馆，这么难吗？” 劳笑开说：“钦天监……哪里指望得上钦天监。” 灵鱼大王轻笑一声，“你们刚救下罗雪里，帮了钦天监这么一个大忙，怎么就指望不上了？” 李川意识到，她不知道他和钦天监的真正关系，也不知道劳笑开刚从钦天监牢里出来，甚至可能不知道他李川是谁。 他穿来一年多，干下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于石龙大王实际是他杀的。但他名声却不显，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在钦天监里混了个天文博士，是因为妖祸时候他巴结上了宫无光。 而《纹经》传人的身份，他虽然从未刻意隐瞒，但知道的人也不多，能把人对上号的就更少了。 如果灵鱼大王的言行不是装的话，那她找上他们的原因可能有点简单——来找破了她与罗雪里法术的人。 劳笑开也想到了这点，试探着问：“我们算什么帮忙？” 水蒙蒙的双眼看着他。 劳笑开立刻转了口风，说：“钦天监势大，仇家也多啊。要是被仇家知道我们认得几个钦天监的小官，直接找几个人来闹事，说有人被治死了，以后哪还有人敢来求医？” 李川附和说：“就是啊，就算事后查明了真相，但许多人，看热闹积极，对真相根本没兴趣。留下坏印象后，要改很难的，而且京城的医馆，哪个没背景？到时候钦天监愿不愿意为我们出头，还不好说呢？” 他们目光再次碰了一下，又立刻转开，劳笑开问：“姑娘搭我们的车，是想去哪里？” 灵鱼大王说：“天大地大，随处走走。” 难道她已经达成目的了？皇上妥协了？宫无光被贬了？还是…… 种种猜测在李川心头闪过。 但此时并不是求证之时。 此时，水蒙的眼睛看向他，说：“我记得之前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李川没有否认，说：“他有事先离开了。” “他是钦天监的官员吗？”灵鱼大王继续问。 难道是觉得他和劳笑开都毫无修为，所以认为破她法术的是当时在马车里的第三个人？ 李川说：“我只知他修为高深，拿着引路珠，一路带我们逃出生天。” 劳笑开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觉得他不像钦天监的官员，他的修为啊……我觉得很一般，但身上有很多法宝，他的家世一定不凡。” “修为一般吗？他不是说，他距离飞升，只差一个顿悟了？”李川问。 “我就说你涉世不深吧，”劳笑开嘲笑李川，“他要修为高深，何必最后把天品的法宝都赔上了？” “是什么法宝？”灵鱼大王问。 “是一个仙壶，玉色，上面有好几道墨色的道痕，说不定是仙人传下来的呢，”劳笑开描述了一番仙壶的样子，最后惋惜说：“碎了好几片，他拿个袋子装着，很不舍得的样子，可惜了，就算去找炼器师重新炼制，品阶也至少要跌落一个等级。” 灵鱼大王上下打量着劳笑开，问：“不知你是哪个门派的？” “我？”劳笑开指了指自己，自嘲说：“我就是一个郎中，走南闯北，见识得多而已。要非要说门派的话，我这门，是拜神侠的。” “神侠？” 于是劳笑开把神侠的来历讲了一遍。 “伱呢？”灵鱼大王又问李川。 李川说：“我就一普通人，但是我的二弟三弟，是四神宫的弟子。” 灵鱼大王视线在公二旁三身上扫过，“你认妖怪做兄弟？” “只要是好妖，怎么不能做兄弟了？” “什么是好妖呢？”灵鱼大王问。 “这问题太大了，但对我而言，不杀人，道德水准比我好点，就是好妖。”李川接着反问，“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风欢意。”她回答。 接着风欢意问：“你袖中的法宝，能否与我一观？” 李川镇定地拿出了鸣仙佩。 鸣仙佩再次闪烁红光，疯狂地震动起来。 风欢意伸出两根手指，将鸣仙佩夹在手中。 手指白得透明，纤细无骨。 而鸣仙佩却安静了下来。 她把鸣仙佩还给了李川说：“有缘再见了。” 银光闪过。灵鱼大王消失无踪，只有座位上的一层浅浅的水迹，证明她来过。 睡过头了。吃过晚饭想睡会儿，结果一觉醒来过了零点。 (本章完) 第114章 赶路 “三弟，加快速度。” “不，不要加，保持原速……” “换条路。” “不要管目的地了，随便换个……” “……” 李川语无伦次的说着。 劳笑开连忙安抚他说：“李兄弟，别怕别怕，以她的速度，现在已经走远了。” 公二还有点摸不清状况，说：“她怎么突然来又突然走了？” 旁三回答他说：“她去追别人了。” “什么人？”公二依旧茫然。 李川拿起茶壶，灌了一肚子水，终于把惊惧压了下去，“她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一直跟着他们？不太像。 “她可能是在我们马车上留了记号。”劳笑开猜测说。他伸手从李川面前拿过茶壶，倒出最后半杯水来，一边喝着一边说：“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我们换辆车。” “可能只有驱使马车的时候，她能感应到，收着的时候，感应不到。”李川顺着劳笑开的推测往下说：“等到了燕顷山，要请人看看这辆马车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不知道钦天监是什么个状况。” “到了燕顷山再打探吧，修士多的地方，总能找到消息灵通的人，”劳笑开再次安抚李川，“我觉得，钦天监不会有事的，倒是那个灵鱼大王……她的身份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公二问。 “她可能不是灵鱼大王。”李川回答了他。 “那她是谁？”公二问。 李川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我们尽快赶到燕顷山吧。” 在修士堆里，总比在别的地方安全。 之后他们换了马车，日夜赶路。经过驿站的时候，李川思忖良久，还是发了封公文到钦天监，隐晦又隐晦地讲了个采风艳遇的故事，暗示了灵鱼大王身份的事。 等到了燕顷山时，又是大半个月之后了。李川被颠得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幸而果然如蒋柏所说的那般，他们刚到，就有四神宫的弟子找了过来，引他们进了燕顷山，带到了温故应面前。 劳笑开原本是想留在山下的，但因为担心风欢意识破骗局，找他算账，于是也跟了进去。 见到李川后，温故应十分欣喜，他说：“李兄，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会到呢，你就来了。怎么样，去京城还顺利吧？” 李川环顾四周，找了个椅子就瘫坐下去。 “李兄？你怎么了？”温故应问。 “无碍，赶了好几天的路，太累了。”李川有气无力地说。 他和温故应也算老熟人了，到了他的地方，就不想强撑了。 温故应看出他只是太过疲累。于是也不急，招呼着公二旁三劳笑开坐下喝茶吃点心，问了几句路上的事和修炼上的事，然后拉了个椅子在李川身边坐下，递了杯水给他说：“好点没？” 李川接了杯子，喝了一口。 入口甘甜，精神也恢复了几分。 此时他已经有点缓过来了，他把马车拿了出来，递向温故应，说：“我们路上遇到了灵鱼大王，怀疑她可能在马车上做了记号，请伱帮我看看。” “李兄太客气了。”温故应拿在手中细看，过了一会儿，他手指一动，轻轻从那车上剥出了一片银色的鳞片来。 李川几人的视线都牢牢地粘在鱼鳞上。 接着鱼鳞化作了烟尘，散开了。 温故应将马车递回给李川，说：“现在没问题了。你们是怎么遇上灵鱼大王的？” 李川再次收好马车。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鸣仙佩拿了出来，“你再看看这个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号，也是她碰过的。” 温故应把鸣仙佩拿在手里，查探了一番说：“鸣仙佩没什么问题。” 李川松了口气，接着他把经过说了一遍，只是把涉及天音壶的地方稍微模糊了些。 温故应没有细究，而是感慨：“没想到李兄这一路，这么凶险！” 李川看了劳笑开一眼，没说话。而劳笑开埋头喝茶吃点心，完全没有察觉到李川的视线。 温故应又说：“金兄的伤势痊愈了，我也就安心了。” 半句都没有提及朝廷与大妖的争斗。 李川大约知道他的态度，没有在意，而是直接问：“京城里现在怎么样了，温道长知道吗？” “没有太关注，不过还是听闻到一些消息。”温故应不推脱，也直接把他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李川，“大概是一个半月前的消息了，灵鱼大王潜入了京城，劫了大牢，把衮龙王素寒救了出去，但却被宫监正拦在了城门口。” “什么？”李川瘫着的身体一下立了起来。 一个半月前，就是说，那位出现在江畔县的灵鱼大王，果然另有其人。 真正的灵鱼大王试图趁宫无光离开京城的时候，潜入京城。而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要为石龙王报仇，而是要救出素寒。 幸而宫无光没有中计，没有离京。 温故应说：“假灵鱼大王的事，他们应该也有所察觉。” 李川吁了口气，幸好幸好，他继续问：“宫监正赢了吗？” 温故应说：“没输。” “平手？” 温故应缓缓说着：“灵鱼大王带着素寒逃走了，宫监正也拿到了之前上书要贬他的官员与灵鱼大王勾结的证据。灵鱼大王带着素寒在外逃亡，陛下命宫无光调动一切资源去捉拿他们，生死不论，并对苏流湖进行剿妖。” 他笑说：“宫无光的话，他没能留下灵鱼大王，也是挺有意思的。他在入朝做官之前，灵鱼大王那样的妖修，他杀了不知道多少。” 李川听了，觉得超出他的脑力了，他人又瘫回了椅子上。 温故应又倒了杯水给他，说：“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些时日，李兄正好修养下身体。” “要的要的。”李川也这么想的。 “等大会结束后，李兄你要还担心，就来四神宫住些日子……不管那灵鱼大王是谁，总不会来四神宫闹事，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无事了。” 李川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兄要愿意再补几个法宝，就更好了。” (本章完) 第115章 道门牌 李川放下了心事，顿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大概是喝的水起了效果，他说：“我补是没问题，就怕补了后，都认我为主了，怎么办？” “补得多了，李兄就知道怎么控制了。”温故应说。 李川沉默了下。 他现在去回想补天音壶的过程，依然是模模糊糊的。或许多补几次，手熟了，就能总结出点东西来了。 不过…… 补法宝，不利于养生啊。 随意聊了几句后，一个童子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三块简朴的木牌。 公二看到木牌后，一下跳上了椅子，脖子伸得老长的。 看清楚木牌上的字后，他跳下了椅子，爪子踢了踢旁三，小声说：“三弟，上面写了我们的名字哩，大哥的名字，我们的，公向道，旁志平。” 旁三也激动了起来，“真的吗？你看清楚了？有我们的名字？” “真的，保真。”公二说。 温故应笑着从托盘上拿了木牌，递给了公二与旁三说：“给，你们的牌子。” 公二与旁三拿着木牌，互相确认了好几遍上面的名字，欢天喜地。 温故应解释说：“这两个牌子，没有占四神宫的名额，算是给《纹经》传人这一门的。” 他把写着李川大名的木牌，递向了李川，“拿着这个，玄台灵光会期间，可以在燕顷山上随意行走。参加活动的话，要绑定神念，毕竟有些活动还是有点危险，绑定神念，方便各家长老出手救人。” 李川拿着木牌，转眼就看到公二旁三叽叽喳喳的绑定了神念。 他可没本事救人啊。 温故应看出了他的想法，说：“他们修为尚低，这次来灵光会，观光一下就好。”他又转身叮嘱公二旁三说：“等你们修为上来了，用四神宫弟子的身份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可以参加所有的活动了。” “还有……修士的行为不受凡间规则约束，”温故应的表情语气严肃，“来参加玄台灵光会的修士，不论人修妖修，的确都是有正经宗门的，行事作风多少有限制，很少有无法无天的狂徒。但有些人，用凡人的眼光去看，就是妥妥的邪修，魔修。” 温故应加重了语气，“这里不是四神宫，要出了事，我不一定能护住伱们。” 公二旁三连声保证，他们只陪着李川四处看看，绝不做出格的行为。 听到他们的承诺后，温故应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你们也不用害怕，这里有各大宗门长老甚至掌门盯着，还是很安全，每次也都顺顺利利地办完的。就算二十年前，霜叶门那事，出事的地方也不是灵光会。” 李川听了心中有疑问，他问了出来：“只要是宗门就能参加吗？” 温故应回答：“差不多吧。” “那想参加的人，比如散修，不是自己创个宗门就行了？”李川问。 “虽说开宗立派，没有具体的规则，但是能被承认是个宗门，总隐隐有条线在那的，过了就是过了，没过就是过家家。” “比如《纹经》传人说是一门，大家都是认的，毕竟以后保不准就要来求你补东西；别的人散修之类的，说自己是一门，可能就会直接斗一场打杀了。就算勉强进来了，也保不准有人看他不顺眼，打杀了。毕竟自己开宗立派了，就没有宗门保护了。” 温故应总结道：“玄台灵光会并没有那么重要，能开宗立派的人想来总有办法来的，无非是早个十年晚个十年的区别。” “对于修士而言，十年太短暂了，与其殚精竭虑钻空子，不如好好修炼。” 接着，温故应看了一眼劳笑开说：“我只要了三块牌子，所以这位……” “他叫劳笑开，是个郎中。”李川说了劳笑开的身份。 “劳大夫的话，要是想要……” “不用不用，有个地方让我住着就行，”劳笑开一副完全对玄台灵光会不感兴趣的模样，说：“我一个凡人，就不去修士堆里惹眼了。” 李川总觉得他在躲什么。难道被他骗过的苦主里有修士？他骗完鱼妖，还能这番镇定，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故应说：“我明白了。你们住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就在四神宫旁边，方便有个照应。”接着他拿出了一个瓷瓶出来，说：“燕顷山上，没有吃饭的地方，这瓶是辟谷丹，一粒抵一个月。” 李川收下瓷瓶，又问：“如果我们自己做饭可以吗？” 温故应说：“当然可以。” 又聊了几句后，温故应见李川实在疲惫困顿，便带他去住的地方休息了，并说：“李兄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寻你，我们一起去见天虞门的掌门。” “天虞门的掌门来了？”李川有些心虚。 “天虞门掌门每次都来的，”温故应安抚李川，“燕顷山这里，一直是天虞门在维护，王掌门为人正派，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你的。” 温故应离开后，公二旁三也去休息了。劳笑开在李川门前转了两圈，又走了进去。这时候李川已经宽衣躺下了。 劳笑开走到床边说：“李兄弟，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这里有你的苦主？还是仇人？”李川问。 “没有，真没有，我就是在修士多的地方，有点不自在。”劳笑开解释。 “霜叶门？”李川又问。 劳笑开伸手捂住李川的嘴，“别提这个。” 这下李川确定了，“真的是？” “不是！”劳笑开断然否认，“我，我……哎，算了算了，我尽量不出去吧……李兄弟，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煎点药，你起来喝，给你放点山楂，好入口一点。” ? 李川看着劳笑开走出去的背影，思索了片刻，只是脑子昏沉沉的，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刚吃过午饭，温故应便来寻他了，带着他一路飞至最高的山峰上，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悬崖边上，宽袍大袖，仙风道骨。 看到李川来了，他转过身，说：“你就是李川吧？” (本章完) 第116章 同门兄弟 “我就是。”李川也往前走了一步。 他此时心中一片坦然。 果然就如温故应所说的那般，王掌门的态度十分温和，他说：“能把天音壶给我看看吗？” 李川把天音壶拿出来，递给了他。 王掌门拿在手中细看，片刻后说：“这把天音壶在天虞门中沉寂了一千多年，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他的眼神中透着欣喜，似乎真为天音壶找到了主人而高兴。 “三万年前，檀无恨铸造天音壶，在神魔大劫时，大放异彩。岁月沧桑，檀无恨早已陨落，其间来来去去的修士，不知凡几……”王掌门将天音壶还给了李川，“如今你以《纹经》中的手段，重新雕琢它，我相信它在你手中，一定能再现光华。” 李川说：“我会慎重对待它的。” 王掌门毫不介意，说：“好好好。” 一番场面话流程过去后，之后的聊天就随意了起来。王掌门问了温故应一些四神宫的事；聊了聊今年来参会的弟子里，有哪些好苗子。 李川站在一边默默听着，他们也都照顾他的感受，时不时会问他一句话。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纹经》传人这个话题上。 王掌门说：“我记得上一代的《纹经》传人，弄出了一套体系来，十分厉害。他也来过玄台灵光会，靠着一件防御法宝，和他那套东西，竟在那届灵光会中力压一众修士，拔得了头筹。他是不是和宫无光的关系不错？我记得。” “那是三百多年前？还没有我吧？”温故应说。 “哦，对对，”王掌门想了起来，说：“可惜他没有传人。” 温故应说：“他曾托四神宫为他寻找传人，并把《纹经》交托给四神宫。”说着，他看了眼李川，“现在，《纹经》有了新的传人，也算不负他所托了。” 王掌门对李川说：“你若有机会，可以去钦天监找宫无光讨教一番，他可能会知道得多一些。” 温故应笑说：“李兄现在也在钦天监担职呢。” “那不是正好？”王掌门笑说。 李川回答：“宫大人曾给我看过一卷书，应该就是上一代《纹经》传人所着。” “看了如何？”王掌门问。 “我看不到上面的字，”李川老实回答，“宫大人说，可能是因为我要走我自己的道。” “李兄拿到《纹经》不过一年多，就能补天音壶了，定然是能走得更远的。”温故应说。 “也是。”王掌门点头。“李兄今年要参加一些活动吗？” 李川自然是不想的，他回答说：“我先看看，可能会得到不少灵感。” 之后他们绕开了话题，说起了今年玄台灵光会的布置来。 李川听着，终于搞明白了玄台灵光会中大致有哪些活动。大致上听下来，可以分成三类，交流打架交易。 燕顷山风景极好，用法术造出来的房屋设施也都美轮美奂，现在又有节目热闹看，除了没吃的，只能磕辟谷丹外，真是个不错的度假圣地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便带着李川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温故应对李川说：“我说得没错吧？王掌门，人很和善。” 李川回答：“是挺好的。” 虽说天音壶不是他搞碎的；认主一事，也纯属意外。但天虞门的掌门，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又是看谁的面子。能够和和气气地把事情说开了，正式把天音壶交托给他，至少是个体面人。 将李川送回住处后，温故应说：“接下来我要忙一阵子，伱有事，直接去隔壁寻我，要我不在，随便找个四神宫的弟子，让他给我传话就行。” 李川应了下来。 温故应又说：“再有十来天，玄台灵光会就要开始了。心渊异鬼之事，也会放到会上讨论一番。” “开会？还有谁？” “到场的就五个人。我们两个，王掌门，还有你见过的禅海大法师，和青宗的一位修士。” 温故应解释说：“心渊有变一事，干系重大，所以还有几位掌门长老的神念会投映过来。” 李川答应得很干脆：“那你到时叫上我。”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做一些布置。”温故应说。 “你忙去吧，不用管我。”李川说。 跨进院子中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 李川揉揉鼻子，走到炼丹房，就看到劳笑开拿着个蒲扇坐在炉边，炉子上架着破锅。 “我这锅，再熬下去，以后煮饭都是一股药味了。”李川关上门，走到劳笑开身边坐下。 “回来了？”劳笑开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二弟三弟呢？”李川问。 “去隔壁四神宫那里了。”劳笑开扇子指了指。 “你想走的话，我去和温道长说吧。”李川说。之前他太过惊惧，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好好休息了一晚，精神恢复了些，也就把利弊想清楚了。他说：“我也不问你原因了，你想去哪都行的。” 劳笑开反而说：“我不走了。” “你确定？” “我要从这边走了，钦天监肯定会找上来的，”劳笑开一副认命的表情，“想来想去，还是躲这里安全些。” “钦天监也没那么可怕吧？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你不明白的。”劳笑开又打了个寒战，“我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李兄弟，你放心，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劳笑开往锅里撒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锅里青黑的药液不停地冒着泡。 李川感觉肠胃开始痉挛。 “你多少给我透点底吧？”李川说。 劳笑开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 李川继续诱哄他，“劳大夫，你知道我是个胸无大志的。钦天监就是我的靠山，只要宫无光不倒，我不管是窝在云桥乡当富家翁，还是在京城开个医馆，总归是一辈子无忧的。我念着你的救命之恩，冒着得罪钦天监的风险，把你留在身边，你就一点实话都不和我说？” 劳笑开与李川走了一路，也早已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说：“你这心性倒适合做我这一门的人。” “你说我是天苏传人，你又自称神侠门人，我们可不就是一门？”李川把劳笑开说过的话还给他，“我们同门兄弟，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劳笑开听了，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我们这门，专找各种秘境，进去摸点宝贝。二十年前，我师傅带着我偷偷潜进了这里，想去试炼的秘境里采点灵植……” 劳笑开双手一摊，表情比锅里的药还苦：“二十年过去了，守着秘境的灵兽，可能还记得我身上的气息……” (本章完) 第117章 捂嘴 这样啊。 李川淡定了，“试炼的秘境好像在另一边，老远了，要坐传送阵过去的。那灵兽没事也不可能来住宿区溜达，你少出门就是了。” 劳笑开回答：“我也这么想，横竖就三个月，躲过去就是了。” “这三个月里，我把斗篷借你？”李川扯扯他身上的斗篷，“能隐匿气息。” 劳笑开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说：“还是你穿着吧。修士多的地方，冲突避免不了的，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了，万一伱在边上路过，你又没个修为。” 既然把话说开了，李川又问了劳笑开几个问题。 “之前在玄水山，你是冲着秘境去的？”李川问。 “也不算吧，”劳笑开把熬好的药倒在一个瓷碗里，推到李川面前，说：“我逃到玄水山上后，觉得祝姑娘应该不会继续追了。她一个钦天监的属官，和我较什么劲呢，对吧？” “祝姑娘性子就是很较真啊。” “我那时哪知道啊！” 他叹口气，“我到了山上后，发现了秘境，就躲了进去。原本想躲几天就走的，躲了几天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玄水山仙人道场的传言来，觉得这个秘境有玄机，又待了一阵子后，玄机没破解，却把你们等来了。哎，真是！” “你是没摸到东西，不甘心吧？”李川戳破了他的话。 劳笑开也不尴尬，反而承认说：“是不甘心。换你，你能甘心？” “能的。”李川很肯定。 “那可是仙人道场，里面随便一件法宝拿出去，都够你受用一辈子了。就算没有法宝，拿点灵丹妙药功法秘籍也好，这也没有的话，摘点灵植总行的吧？” “贼不走空吗？” “什么贼不贼的，”劳笑开不乐意了，他说：“秘境是无主之地，所以叫‘秘境’；若有主人，就叫洞天福地。没有主人的地方，修士进去就是机缘？我进去就是偷？” 李川不打算与他辩论，岔开了话题说：“神侠门的秘术什么秘境都能进去？这么厉害？” “那是，我和你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入我这门？”劳笑开屁股往李川方向挪了挪，“你不是不能修炼嘛，正好，我这门不用修炼，只要记几个法式，就能借神侠的力量了。” “我又不信神侠。”李川说。 “稍微信点就行，”劳笑开继续劝说：“我也就每隔几年，去沁水潭祭拜一次而已。” “你们这门，现在除了你，还有谁？”李川问。 “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劳笑开回答，“十年前，还有两个师伯在，他们没有收徒，所以现在只有我了。” “那你这门风险很高啊。”李川说。 劳笑开反驳说：“不是，主要是我们收徒，比较看重心性。” 李川听了，一时间不知道劳笑开这话，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我师傅，要不是霜叶门的事，他现在应该还活着。”接着，劳笑开说了他师傅的事。 “那年我八岁，原本师傅和我摸进来，只是想见识见识玄台灵光会到底是什么样的，进来后，听几个修士说，试炼的雁行古洞秘境中有一株云梦观心花，差不多到了开花的时候了，我们就想，既然来了，肯定不能错过这番盛景，于是提前进了秘境中。结果，刚远远地看到云梦观心花，就被守卫灵兽察觉了，被追了一路啊，好不容易终于逃了出来！” “你记性挺好的，八岁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李川评价了一句。 劳笑开仿佛没听出李川语气中的嘲讽，继续说着，“逃出来后，我们离开了燕顷山，休养了大半年后，师傅打算去另一个秘境碰碰运气，没想到霜叶门事发了。阴错阳差之间，师傅救下了霜叶门的那位半妖少女，也由此获知了一些霜叶门的秘法，比如薰华的炼制方法。后来……” 劳笑开白光光的脸上难得有几分严肃，“后来师傅就死了。” 李川突然有些后悔嘲讽他了。“你打算报仇吗？” “向谁呢？” 李川正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劳笑开再次出声了，“我这些年，一边行医，一边按着一些记载，寻找没被发现的秘境。只是运气不好，十多年过去了，一无所获。好不容易找到的玄水山秘境，结果差点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李川听到劳笑开对他说：“李兄弟，药快凉了，赶紧喝吧。” 李川拿起了瓷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就把药灌了下去。 又苦又酸，比单纯的苦还难喝。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半响才松了下来。 放下碗，睁开眼。 再看到劳笑开光滑的脸时，他脑中突然有一道光闪过。 他问：“劳大夫，是不是只要用对法式，神侠就会回应，借出力量？” 劳笑开见李川表情严肃，他也正经回答说：“没错。” “最近你用过法式吗？”李川又问。 “最近……其实鱼妖上车后，我偷偷地用了法式。”劳笑开回答。 “你确定神侠回应了你？”李川再次确认。 “我确定，你发现什么了？” “神侠门最早立派是什么时候？” “有五六百年了吧？”劳笑开算了算时间，“八百年，八百年肯定有。” “你们试过别的仙人神灵吗？” “试过，但只有神侠会回应。” “除了力量，神侠还会回应别的吗？比如让你们去做这个那个的？” “不会。只是能借力量。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掌握的法式不够多。”劳笑开表情愈发狐疑，“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李川眼睛瞥了瞥四周，低声说：“玄水山秘境里，怪石，可能是天苏的尸骨。” 劳笑开张嘴瞪眼。 李川声音又低了许多，“玄门去确认了，天苏没回应，神侠回应了。” 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们突然同时伸出手，去捂对方的嘴巴。 古仙天苏也许真的死了。至于神侠，他现在是天苏残留的一丝神念，还是其他，都不可知。 吱咔。 门突然被推开了。 李川与劳笑开同时转过头，就看到公二张着翅膀跳了进来，“大哥，下午金凤宗的人会到，我们也去看看吧，听说金凤宗里，全都是绝色女修！” (本章完) 第118章 双胞胎 李川很感兴趣，嘴上说：“又不是绝色母鸡，绝色螃蟹，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现在也摸清了一些妖怪的审美。 妖怪找对象，大多数还是在同类里找，鸡找鸡，鹅找鹅的，少数才会跨越种族，更只有极少数才会不论种族四处播种。 听李川这么问，公二懵了一下，之后据理力争，“你怎么知道金凤宗里没有妖修？金凤金凤，说不定里面有小凤凰呢。” “那你就去看看呗。”李川不和公二争这个。 “大哥不去吗？”公二问。 “我刚才出去见了天虞门的王掌门，好像吹了点风，头疼的紧，还是在这里休养几天，再出去晃吧，”李川说着，揉了揉眉头，他是真有点头疼，“一共要开三个月呢，以后肯定还能见到的。” “那我和三弟去了，大哥伱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公二说着，就又蹦跶出去了。 旁三跟着公二爬了两步，又转回头说：“我们跟着隔壁四神宫弟子，看完就回来。” “不用，我在家睡觉，晚上记得回来就好。”李川说。 “好的。”旁三应了下来，离开的时候，还用蟹脚把门拉上。 炼丹室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你为啥不去？”劳笑开好奇地问。 “我对美女没兴趣。”李川说着站了起来，拖着脚往外走，“我回去了，你记得千万别乱跑。” “这还要你说？” …… 李川回到房里，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把《纹经》与天音壶拿了出来。 翻了翻纹经，敲了敲天音壶，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上眼睛后，他把今天与白煮蛋的聊天内容在心中顺了顺。 白煮蛋说的话不能全信，但大致的经过，应该能对得上。 八岁时候和师傅上燕顷山招惹灵兽；霜叶事变后，师傅救下半妖少女，并因此而亡；之后跟着两位师伯，师伯去世后，一个人走南闯北，寻找未被发现的秘境。 很波澜壮阔。 只是恰好救下半妖少女这事，巧合了一点，付出的代价也惨烈了一点。 那半妖少女还活着吗？ 李川突得又想起了他八岁时候的事，在读二年级还是三年级？那时候爸妈不种地了，也还没开店，刚开始出去打工，没人带他，就托人让他去读书了。 上下学，跟着他哥就行。 他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个子也最矮，别人上课好好坐着，他却在地上到处爬。不过没人敢欺负他，因为他一定会打回去的。书不会念，打架倒是无师自通。 李川苦笑着摇摇头，把飘散的思绪收了回来，集中到当下。 天苏，神侠。 想到这两个名字后，李川皱起了眉头。 他合理怀疑是天苏陨落后，白煮蛋这门里的一位先祖，发现了借用神侠力量的方法，于是号称自己是神侠门人，一直传了下来。 陶公是在一千年前被天苏点化灵智的。白煮蛋这门，是在八百年前开始拜神侠的。不对，神侠游历人间是五百年前，总不可能一游历，就死了…… 没有神侠，哪来的神侠门？ 白煮蛋他一定是为了让自己门派听上去源远流长，瞎编日子！ 李川心中骂了几声，之前对白煮蛋的些许同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接着他又想到，三古七真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中的至高存在了吧？ 谁能杀死一位古仙呢？他尸骨中的虫子又是什么东西？它们……它们还在不停地复制繁衍吗？ 再次摇摇头，不想了。只要天是六七十年后塌的，那和他就没关系，而按照玄门的说法，那也只是一瞬而已。 翻个身，沉沉睡去。 晚上的时候，公二与旁三无精打采地回来了。问他们是否看到绝色美女时，他们郁闷地表示，一个个都戴着帽子，蒙着面纱，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啥都看不到。 公二表示：“大哥幸好你没去，这飞得还没我好看呢。” 休息了五六天后，温故应又来了。他说：“上次和你说的事，现在人已经到齐了，我们也去吧？” 此时李川终于又停了药，身体与精神都不错，正呆烦了，想出去走走呢。 温故应再次御剑带他走，飞到一处山壁前的时候，他没有停下来，甚至速度都没变。 李川明白前方定有玄机，但下意识还是眼睛一闭，只听风声。 不多时，他听到温故应说：“到了。”再睁开眼睛后，发现他们站在一间宽广明亮的石室中，中间摆了一个石桌，抬头能够看到天空。 王掌门，禅海大法师，还有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修士围着石桌坐着。 温故应带着他走过去，示意他坐他身边。 坐下后，李川看清了他对面修士的模样，非常眼熟。在他差点叫出他名字的时候，温故应出声，介绍了他的身份。 温故应说：“李兄，王掌门与禅海大法师，你都见过的。这位是青宗的修士，蒋松。”接着，他又向蒋松介绍了李川的身份。 蒋松？不是蒋柏？是双胞胎？ 察觉到李川的疑惑，蒋松问：“李道友，你怎么了？” “我之前认识了一个修士，也是青宗的，他和你长得很像。”李川说。 “是蒋柏吧？”蒋松问。 李川点头。 “他是我弟弟，我们是双胞胎。”蒋松说。 原来如此。 蒋松又问：“他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李川忙说：“没有没有，他帮了我不少忙呢。”此时他突然觉得蒋柏与蒋松又不像了。蒋柏看着就是少年心性，冲动鲁莽，却又敢作敢为。 而眼前这位蒋松，则是他想象中修士的模样，稳重而又淡漠。 心渊有变一事，干系重大，他作为青宗的代表坐在这里，估计也如温故应一般，是宗门天骄一样的存在吧。 接着，王掌门开口说：“温道友，现在你可以说了，心渊里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好的”，温故应微笑点头，他紧握住剑柄，慢慢将佩剑从鞘中抽出。红色光芒流淌在剑身上，犹如朝阳洒满整个石室。 (本章完) 第119章 定策 但在剑尖的地方，萦绕着几丝白雾，其中的一丝上缀着两三点黄色的絮状物。 是异鬼。 李川认了出来。 温故应居然把这几丝雾气一直保留在他的剑尖上。 温故应也仿佛松了一大口气。 之后，王掌门，禅海大法师与蒋松，都仔细观摩着这几丝白雾，还有其中的絮状物。 半响后，石室中响起了一个有些缥缈的声音：“的确是心渊的气息。” 投映而来的神念出声了？ 李川不自觉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想找出神念的位置。突然间背脊一寒，感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于是立刻正襟危坐。 接着便听到温故应安抚他说：“李兄莫怕，刚才是悬微门的道觉真人在说话。” 之后，一阵清风拂过，剑尖上的雾气散去了。 道觉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说：“温道友，我把此物暂存在雪鹤瓶中。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吧。” 于是温故应把剑收回剑鞘，石室中的光线稍稍暗了一些。 他说：“下林村的具体经过我就不重复了。事了后，我翻遍了四神宫中所有提到心渊的典籍，对心渊的描述很一致，都是充斥着无边的白雾。而下林村之事显示，现在的心渊中，雾气里有一些黄色的絮状物，它们不停地复制，并试图借界区涌动离开心渊，进入行界。” “你的意思是，它是近期出现在心渊中的，以前没有？”王掌门问。 “这是我的一个猜测。”温故应语气沉稳，语速平缓，“但说是近期，但也许也是几万，几十万年的跨度。” “有没有可能它一直存在着，只是没被察觉到？”王掌门继续提出疑问，“至今为止，我们对心渊的了解都很少，即便是仙人，也不会长时间观照心渊。” “有可能。”温故应没有反驳。 “伱继续说。”王掌门示意。 “借助涌动进入行界后，他们会在界区层叠融合的地方，形成一个据点，之后便开始寄生，开始的时候会寄生在濒死的生灵身上，随着生灵死亡，他们会回到据点，然后进行下一次寄生，形成了一种循环。每一次循环，它就会凝实一分，当循环次数够了，它便能够寄生在人类身上，寄生二十年后，它会取代原本的人，存活在这个世上。” 禅海大法师此时开口说：“下林村一事，我也参与了部分。据我对被异鬼取代的人的观察，他们完全继承了宿主的记忆，情感，行事风格。他们似乎真心觉得自己就是宿主，只会做宿主会做的事，会做的选择。” “这不合常理。”蒋松开口表达了他的看法，“温师兄，我们都知道，心渊中是不会有任何意识存在的。假设如你所说的那般，它们在心渊中依然能够保持意识，不停复制，然后通过涌动进入行界，那么它们要付出的代价，一定是很大的。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为了寄生成人，未免也……” “对的，意识无法长时间在心渊中存在。”王掌门也赞同蒋松的话。 “我的猜测是，它们不是意识，而是只携带着两三个简单的指令，当遇到合适的环境，指令就会生效。就比如在心渊中，他们只会不停复制，力图让复制的速度快过消散的速度；在感觉到界区涌动的时候，他们便会往涌动的地方聚集而去；当进入行界后，指令便变成了寄生。”温故应说着他的想法。 接着，他的表情一肃，人也站了起来：“我认同蒋师弟说的话，它们一定有所图。在下林村一事中，我的师弟冠中秋也被寄生了。那是不是说，在不断地循环凝实中，它之后还有可能寄生在仙人身上？” 温故应往空无一人之处看去，“道觉真人，浮空尊者，如果整个修真界都被异鬼寄生，乃至于整个仙界都是异鬼，之后会发生什么？” 有些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还都是你的猜测。” “霜叶门。”温故应凝视着前方，说出了他的答案，“我们一直没有弄明白，霜叶门是如何联接心渊的，如果……霜叶门功法最大的秘密，是让异鬼寄生在修士身上呢？” 李川听着，隐隐觉得温故应今天到这里，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此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你打算怎么做？” 温故应此时谦虚了起来，说：“我只是把我的发现与猜测大胆地说一说罢了，至于是对是错，还需要印证。我只希望，不要再来一次霜叶悲剧了。” 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赞同说：“就应该如此。” 温故应又笑着说：“我还想让诸位前辈帮我分担一下责任，最近几年俗务缠身，在修炼一途上，有些放松了。等灵光会结束，我想好好闭关几年，不然可就要被我那些师弟师妹赶上了。” 王掌门也再次开口了，语气中也多了笑意，“这些年，我还以为你沉稳起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算计着我们。” 气氛突然之间就轻松了起来。 接着，空无一处的地方出现了更多的声音，在座的几人里除了温故应与李川，也都参与了讨论。 一盏茶时间后，这事就定了下来。既然已经有了样本了，就让青宗去研究，研究个一二三出来后，再定策略。 李川被拉了壮丁。以后有疑似异鬼的人出现，他负责确认。 李川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散场后，温故应带着李川离开，看着绵延的青山，李川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想去哪里逛逛吗？”温故应问他。 “我对这里不熟，你安排吧。”李川说。他的确想到处走走。 “那还是去演武场吧。你想看文斗还是武斗？”温故应问。 “武斗。”李川果断回答。 “我还以为你是读书人，会选文斗呢，”温故应似乎有些可惜，说：“文斗也很有意思的，修士吵架，可比凡人火爆多了。” “真的吗？”李川好奇。 “当然了，吵不过了，不就要开始打了么？”温故应说：“走吧，去看看他们又发明了些什么狗屁理论。” (本章完) 第120章 燕酒 温故应这句话，用词不太高人，语气里透着高兴。 看来这“文斗”有些看头。 …… 果然很热闹。 在演武场外围的地方摆着两排玉屏，每个玉屏旁边都围着修士，少的话两三个，多的话两三圈。 李川探头往最近的玉屏看去，突然间，刚才还好好地在玉屏前交流的两位修士，腾的一下就升空了，一边大打出手，一边对喷。 接着有更多的修士飞上去。 李川仔细分辨了一下。传出的声音里有劝架的，有拱火的，还有试图讲道理的。 打斗的方式可能也有特别的规定。因为既没有拳拳到肉也没有法宝互轰，反而时不时就有瓜果鲜花往下掉。 幸好他的斗篷给力，不然沾了一身瓜皮鸡蛋，别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的确是比单纯的打斗要有趣许多。 十分迎合温故应的恶趣味。 李川看了会儿热闹，转头想和温故应说话的时候，发现温故应不见了。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个玉屏前，与几个修士认真讨论着什么。 于是李川也走进了修士堆里，左听听右看看。有了之前在四神宫硬学炼器的底子在，加上时常听公二旁三讨论修炼上的事，这一年多的耳濡目染让他大概听明白了这文斗是怎么回事。 这里一共有三十六面玉屏。玉屏上最初的内容，或是一篇心法，或是一张炼器图，或是几句感悟。 玄台灵光会期间，所有修士都能对上面的内容进行拓展补全。 可以一人，也可以几人组队。补全的思路与方向如果不同，则都保留，待最后评判；如果相同，那就要比斗一场，赢的人才能留下名字。 李川逛了一圈，把三十六块玉屏上的内容都过了一遍。 其中有一块玉屏此时周围没有人，李川看了上面的内容，描述的是一种层叠态，他略微有些想法，想要写点什么上去时，却又没了思路。 他放下手，抬头望了望，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榕树，树下还堆着几块石头。于是走过去，坐下后发现这里视野极好。 一边看地上吵架天上打架，一边思考着玉屏上的字。 不知过了多久，温故应的声音打断了李川的沉思，“李兄真会找地方。” 李川抬眼，就看到温故应也靠着树坐下了，还从袖中拿出一壶酒，两只酒杯来，说：“怎么样？要不要上去留个名字？” 李川摇头，“没什么头绪。” “别这么谦虚嘛，”温故应把倒满了酒的杯子递给他，“你上去画几笔，就说是对《纹经》感悟，谁能反驳你？” “我要脸的。”李川说。 上一代《纹经》传人靠实力在试炼中拔得头筹，到他这代，若是靠钻漏洞混奖励，那也太丢人了。 李川接过了酒杯。喝了一口，凉意直冲脑子。 温故应说：“这酒是燕顷山上的泉水酿的，名字就叫燕酒，据说喝了它，便如登仙一般快活。” 李川又喝了一口，这一次感觉没那么凉了。他问温故应，“你在玉屏上留了字吗？” “没有，我过了那个阶段了，”温故应否认了，“刚才是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修士，是一个小宗门的，已经五六十年没出来活动了，没想到今年倒来了一个修士。他在阵法上的见解不俗，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能给伱启发，那一定很厉害。”李川说。 “其实……有时小宗门里走出来的修士，反倒能走的更远，”温故应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大宗门里，资质悟性够，又不缺资源，那跟着前人的路走就行了；小宗门不行，这也缺那也缺，每一步都要靠自己想，反而会积累许多独特的经验方法。” “每次玉屏交流，我都能从他们身上学到许多东西，甚至能解答我的一些疑惑，”温故应表情愉悦，“等我下次闭关出来，我估计能跨个一阶。” “祝你成功。”李川真心实意地说，又与温故应喝了杯酒。 他感觉到一种清醒的晕眩，之前的思路在晕眩中似乎连了起来。 这时温故应再次开口，“李兄，如果你有所感悟，尽管往上写。有些东西，你觉得粗略不完美，但也许就能帮上很多人。至于奖励什么的，添头罢了。” 李川回答：“那我等下就去画个鬼画符去，你可不能嘲笑我” “我得谢谢你，”接着温故应又问他：“九天后，雁行古洞秘境开启，你打算进去看看吗？” 李川摇头，说：“我在这里看看就好。” 温故应知道他胆小，于是说：“里面除了几个有灵兽守着的地方，别的也没啥危险的，景致很好，说不定你能在里面有所感悟呢。” 他看着李川脸上露出意动之色，又说：“我们都在外面看着的，不用担心。要有危险，我把你抓出来。” “能看到？秘境中的一切外面都能看到？”李川问。 “通过渊火镜看，就在之前我们议事的地方。”温故应回答。 李川果断拒绝了，说：“那还是算了。”他可不想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看。 “你在这，为何如此拘谨？”温故应一边问，一边又把空杯倒满了酒。 “没有。”李川否认了。 温故应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安静得喝了几杯酒。 终于，李川理清了他的思路。 他借着酒意站了起来，走到一块玉屏前，伸手在上面画了两下，退后几步，观察着他画的两个圈，只觉得尽善尽美。 他正打算写上大名的时候，突然扫到旁边的一块玉屏上的一个名字——风欢意。 身上刷得冒出了一层汗，酒一下醒了过来。 不用怕，他现在在燕顷山，温故应就在不远处，即便她现在就在这里，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李川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把风欢意在玉屏上的留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 看不懂。也看不出是什么时候写的。 接着他走回之前的玉屏前，觉得那两个圈画得实在粗糙，叹了口气，还是把大名留了上去。 (本章完) 第121章 肉身 温故应看到李川走回来，刚想问他写了什么，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他问：“李兄，怎么了？” 李川坐下，擦了下脸，苦笑说：“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假灵鱼大王，我在玉屏上看到她的名字了，她就在燕顷山上。” 紧赶慢赶地逃来这里，半条命都没了，结果像是来送菜的。 白喝了那么多苦药了。 “她既然在玉屏上留了名字，说明她可能是某个宗门的弟子。”温故应边想边说，“道门牌上都有名字，回头我找负责的修士问一下就知道了。” 他问李川，“她叫风什么来着？” 李川回答：“风欢意。” “名字倒不错，”温故应又问：“她在玉屏上写的是什么？” 李川凭着记忆复述了一些。 温故应居然听明白了，评价说：“倒是有一番见识。” 树影晃动在石板上，喧嚣声一阵阵地传来。玉屏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多，时不时就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喊声：“停一下，我说停一下！等我说完！” 与之相伴的是一阵阵的彩虹雨。 “刚才鸣仙佩没亮，她应该不在这儿。”李川说着他的推测，“我想了下，她出现在江畔县，多半是受灵鱼大王所托，要引宫大人现身。现在钦天监与灵鱼大王之间，也算事了了，她也没理由再对我这个挂名小官紧追不放。” 温故应说：“我记得你之前说，她是要找破她法术的人？” 李川仰起头，叶片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天底下那么多修士，能破她法术的人，不知凡几。她一时起了兴致追查一下也就罢了，总不可能天天盯着这个吧？还要不要修炼了？” “你想好怎么做了？”温故应问。 “她在这里，估计是原本就计划来的，并不是追着我和劳大夫来的。”接着，李川说出了他的打算，“她多半不知道我和劳大夫就在这里。我现在已经见过了王掌门，异鬼的事，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我了，所以我想走了。” 温故应却问起了他对异鬼的看法，“你怎么看异鬼这事？” “我？”李川没什么想法，他说：“用得上我，我就出力，用不上我，我就自己过日子呗。” 现在接手的是什么真人尊者，他一个凡人，除了听令，还能有什么看法？ “可我想麻烦伱把这次参加玄台灵光会的修士都看一遍。”温故应说。 “啊？！”李川脱口而出。 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只有玄台灵光会，才能聚集起几乎所有宗门新生代的修士，”温故应解释道：“异鬼寄生修士，应该也会选年轻修士，毕竟……不同境界之间修士的差别，可能比人与鸡还大。” “而且从霜叶门的事来看，异鬼想发展一下势力，多半也会盯上玄台灵光会。” 李川听出了他的意思，立时道：“温神，救命！” 让他干活没事，解决他的麻烦就行。 他也不想风声鹤唳地过日子。 “还要看你想怎么做，”温故应毫不谦虚，说：“比如，直接杀了怎么样？” “这……”李川一时找不到词了。 风欢意死了，他的麻烦的确就没了。 如果是他去杀的话，那没啥问题。只是他要有这个能力，他还怕个屁啊！ 但让温故应帮他去杀，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于是李川说：“不了。她别再来找我就行。” “只要这样？”温故应向李川确认 “是的。”李川回答，“她不是好妖，我也没有斩尽恶妖的志向。这样就可以了。” “那就简单了，我把她找过来，你们见面聊开了，估计她就不会找你麻烦了，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后患。”温故应说：“你是《纹经》传人，四神宫的贵客。有点脑子的修士，都会掂量一下得罪你的后果。” 李川明白了温故应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宗门庇护，但是四神宫可以是他的靠山。 除了和四神宫绑得更紧一些外，没别的坏处。 李川一下子就同意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并不介意和四神宫绑在一起，他自从得了《纹经》，温故应确实一直在帮他。 就是运气有点差。 温故应点头，“那等下我就把人约出来。” 又聊了一会儿后，有几个修士来找温故应，似乎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出面。 于是李川告辞说：“温道长，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温故应说：“我送你回去，”他脸上带着笑意，“免得一个没看好，被女妖怪给劫了。” “辛苦温道长了。”李川没有拒绝。 走到传送阵前的时候，有一个修士从天而降，站到了他们身边。李川定睛一看，是蒋松。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们。”蒋松面向温故应说。 “有什么事吗？”温故应问，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李川有些诧异，之前在石室中，温故应的态度没有这么明显。 蒋松毫不介意地说：“刚才我听你说，冠师弟被异鬼寄生了？” “怎么了？”温故应再次反问。 蒋松说：“可以详细与我说一下吗？” 温故应望了下天色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的。”蒋松应了下来。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传送阵，到达了住宿区。 一路上，温故应把前后经过与蒋松说了一遍。即便说得简略，说完后，他们也已经走到了四神宫弟子的居所外。 蒋松听完后，说：“温师兄，不瞒你说，当初帮冠师弟的道侣重造肉身的人，就是我。” “我也猜是你。”温故应的语气很淡。 “我刚才想到，素娘的魂魄的确有些不同寻常。”蒋松没有在意温故应的态度。 温故应终于正眼看他。 蒋松说：“她的魂魄力量在凡人中，属于普通，冠师弟寻了许多天材地宝来，给她蕴养魂魄，但是吸收效率特别地低，浪费了好多。现在想来，也许是异鬼伴生的缘故。” 温故应问：“素娘的魂魄怎么会消散的？” 蒋松苦笑：“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素娘重造后的肉身，还存在我那里。你看，你是不是要拿回去？” (本章完) 第121章 离谱 “给我做什？”温故应先是愕然，接着就变得十分不耐。 修士喜欢上凡人，很常见；带她踏上仙途，情理之中；但用禁术抽取魂魄，再重塑肉身，那就是走上邪路了。 虽然对修士而言，正邪一念之间，即便是堕入魔道，只要能自承后果，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自家的师弟，最后这样的结果，他总要找几个人迁怒一下。 蒋松毫不介意温故应的态度，说：“放在我那边，不太合适。肉身要维持，每日都需要耗费不少资源，我极少离开宗门，只靠宗门分配的资源，已经无力再将肉身维持下去。” “直接毁了。”温故应说。 “我在这上面花费了许多心血，要亲手毁去，实在下不了手。”蒋松说着他的难处，并提议说：那具肉身，相当完美，只要稍加炼制，便可以炼成不错的傀儡，到时候教她一些功法，让她自行修炼，可以用来打理洞府，也可以炼作阵眼，控制阵法。” 温故应不为所动，反问：“你自己为什么不用？” 蒋松说：“她身上青宗禁术的痕迹太明显，我无法使用。如果你不要的话，那我只能想办法找别人接手了，到时候会被用作什么用途，就不好说了。” 温故应依然拒绝说：“冠师弟已死，你想拿作什么用途都由伱，不用告诉我。毕竟，冠师弟早已被逐出了四神宫。” 蒋松见温故应的态度实在坚决，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蒋松离开后，温故应告诫李川，“以后你遇上青宗的人，还是躲得远些比较好。” “好的。”李川应了下来。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他已经看出了温故应对青宗的厌恶了。 “你别觉得我多事，”温故应解释了一句，“青宗看着行事还算正常，一旦露出什么出格的法术，就会解释说，这是青宗禁术，早已被禁止使用了。正常宗门，哪来那么多的禁术？” 李川听了，深以为然。 温故应又说：“让凡人踏上仙途，很难；但若只是永驻青春容颜，益寿延年的话，并不难。冠师弟若没有接触青宗禁术，他与素娘至少能相伴一两百年。” 李川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那让青宗去研究异鬼，会不会有问题？” “只有青宗能研究。”温故应说。 接着，温故应抽出了他的佩剑，示意李川看剑尖。 一眼看去，没什么问题，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剑尖是碎开的。 温故应说：“幸亏是这把剑，才能将异鬼留这么久。” “能修复吗？”李川问。 “蕴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你可别想补，我就这么一把剑。”温故应把剑收了回去，“青宗……我不喜欢他们，找到机会总要损他们几句，但除了青宗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人能解开异鬼的秘密。” 温故应说着，突然愁眉苦脸了起来，“我也想对他态度好点，但是素娘肉身这事，实在太离谱了。” 李川也觉得离谱。 师弟死了，把师弟喜欢的人的肉身炼成傀儡放在身边，实在…… 他们一起吐槽了几句蒋松的行为后，温故应便离开了。 李川回到居所，公二与旁三又不在，他们和隔壁四神宫弟子相处的不错，估计又一起去哪里看热闹了。 于是他找了劳笑开，说了风欢意的事。 劳笑开一听，第一反应与他一样，就是想走。李川把温故应的法子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说：“我觉得温道长说得很对，我们就是诳了她一下，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说开就好了。” 劳笑开撇撇嘴，“我觉得杀了好。” “我也想啊，要去深想的话，光江畔县，就不知道多少人因她而死了，”李川心平气和，“只是我杀不了，就只能不想了。” “你真能下得了手？”劳笑开问。 李川很自信，“不就杀条鱼嘛，我在家的时候，天天去钓鱼，死在我手里的鱼，没有一千也有九百，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他突然又有些想云桥乡了，说：“等这里结束，你跟我回云桥乡吧，我做烤鱼吃，你绝对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烤鱼。” “行啊，反正我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劳笑开很认命，“以后我就跟你，扎根云桥乡了。” “对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吗？”李川问。 劳笑开摆手，“不了不了，我保持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 过了大约三四日，温故应告诉李川说，人已经约好了。 他们约在午后，地点是演武场边上的榕树下。 两排玉屏旁边，依然围着不少修士，争论声也从未停止。 李川与温故应提前了一些时间先到了。温故应向他介绍风欢意的开路，说：“她是生长在苍江中的一尾千年锦鲤，在八年前拜入金凤宗，潜心修炼至今。” “金凤宗？”李川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接着便想起是公二与旁三邀他去看的金凤宗。 “对，金凤宗只收女修士，人妖不忌，其余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温故应显然不太看得上金凤宗，他说：“正经的宗门，不会让弟子随意卷入人间的纷争的。” 说话间，有一位穿着浅藕色纱裙的女子向他们方向走来。 正是凤欢意。 她没有带面纱，露出了瘦挺的鼻子与薄薄的红唇，一双水蒙的眼睛被衬得更加深邃了。她的皮肤呈现一种透明的白色，整个人显得弱质纤纤，清尘脱俗。 鸣仙佩再次震动起来。李川用力敲了三下，终于停下了。 风欢意走到榕树下，她先向温故应打招呼说：“温师兄。”之后视线在李川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说：“李公子，别来无恙？” “挺好的，挺好的。”李川有些不自在的说。 “所以是公子破了我的法术吗？”水蒙的眼睛盯着李川的脸。 “偶然。”李川回答，“当时我在你们的斗法区域中，只能想办法破你们的法术。”说完这句后，他就坦然了，“你不是灵鱼大王，我则是为了自保，现在时过境迁，不如之前的事，我们就揭过了？” “法器破了，也是诳我的吗？”风欢意问。 (本章完) 第122章 花瓶 李川的嘴比脑子快了一步。 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说更合适，就听到他自己的声音，说：“真的破了，没有诳你。” 接着，他顶着温故应的目光，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袱，放在石面上，打开，里面便是碎了好几块的复制版天音壶。 风欢意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问：“你是《纹经》传人？” “是的。”李川说。 “我可以参详一下你的法宝吗吗？”风欢意问。 李川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风欢意捡起一片碎片，拿在手中细看，神色专注。 她一片一片慢慢看过去，时不时颦眉沉思。看完所有的碎片后，她的目光再次投注在李川身上，“伱既是《纹经》传人，为何不补好它呢？” 李川回答：“会补的，要过一阵子。” “是缺材料吗？”风欢意追问。 “还好。” 风欢意又捡起一块碎片，手指在绿叶上拂过，语气中满是遗憾，“上面的道意，恐怕很难补全了。” “总有办法的。”李川说。 风欢意接着问了许多法宝相关的问题，李川都一一回答了，但越回答，就觉得越不对劲。 她仿佛比他还要在意天音壶能不能补，还有能补成什么样子。 于是李川试探问：“风道友，你是炼器师吗？” 风欢意否认了，说：“不是。” 沉默了一下后，她主动开口解释说：“我为了还灵鱼大王的恩情，假扮她在岔江现身，与人相斗。如今我恩情已还，凡间之事与我再不相干。” 也就是说，她原本就不打算追究他们？余光却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故应，眼中露出了几分探究。 风欢意又说：“前日宗主与我说，四神宫的温师兄与《纹经》传人约我见面，我心中疑惑，今日到了，才知道是因为岔江那边的事。当时我与对方已是不死不休之局，李公子出手破局，我心中只有感激，留下气息，也只是好奇破局之人与方式罢了。” 李川松了口气。 不管她是真心这么想，还是看在温故应面子上才这么表态，这件事总算是揭过了。 他正想说几句客套话，温故应出声了，他面带笑意，语气很平和，“误会说开了就好。对了，风道友前几日在玉屏上留的字，给了我很多启发。” “是吗？” 温故应说：“只是我还有几个疑问，风道友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 “当然可以。”风欢意说。 温故应看上去很高兴，“那太好了。” 接着，温故应便与风欢意讨论了起来，一边讨论，一边还在石面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李川还能听明白几句，到了后面，就觉得出现了语言隔离了。 他也不在意，自己找起了乐子来。 当温故应与风吹意聊完的时候，李川已经把天音壶的碎片粘起来了，缺的地方，就用榕树叶子贴上。 拿远了看了看，挺好的。感觉可以摘点小花放里面，当个花瓶用。 他往四周找了找，看到了一簇小黄花，鲜艳可爱，起身就去摘了来。抓着把小黄花，走回去的时候，发现温故应与风欢意都在看他。 李川把小黄花放进壶中。 风欢意问他：“这是《纹经》上的方法吗？” “是的，”李川脑中快速就编了一段话，说：“《纹经》一道，修补法宝的方法与炼器不同，现在我用榕树叶片修补它的形，再用鲜花补它的神，取的便是自然一道。这种补法，耗费的时间略长，但却能温和的修补法宝受到的伤害。” 风欢意眼中带着好奇，“真的吗？” 李川肯定说：“真的。” “等补好后，可以让我看看吗？”风欢意希翼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了。”李川顺口应了下来。 “《纹经》一道，果然神奇，”风欢意又追问：“要多久呢？玄台灵光会结束前能补好吗？” “没这么快，不若风道友留个地址，等我补好后，我写信告诉你。”李川说。 风欢意犹豫了片刻，说：“送到金凤宗，就好。” “好的。”李川说。他觉得聊得差不多了，正想提议就这么散了吧的时候，风欢意却又开口了，说：“李公子，我听说《纹经》能补天地万象，我有一样事物，想请你看看能不能补。” 李川有些犹豫，能不能补是一回事，补成啥样是另一回事，嘴上却说：“要具体看了才知道。” “我可以来找你吗？”风欢意认真地看着李川。 “可以看看，但是不保证能补。”李川回答。 “那就麻烦李公子了。”风欢意说，接着她告辞说：“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李川看着她的身影慢慢飘远，只觉得她今日虽然没有戴面纱，但却更加神秘了。 “你觉得怎么样？”李川听到温故应问他。 李川摇头，又舒了口气，“她不追究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还是要靠你啊，温道长。”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温故应继续问。 “她对这个感兴趣？”李川抬了抬手中的花瓶，又想到前不久温故应还看到过正版的，解释了一句，“因为一些机缘复制下来的。”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它的来路，”温故应不在意这些，而是说：“她刚才好像在刻意向我解释，她出现在岔江，只是为了还恩情，甚至连和她交手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觉得可能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李川问。 “严格来讲卷进凡间这些事后，在一劫之内是不可以回宗门，也不能上燕顷山的，”温故应回答：“但你也知道，玄门里的人，基本都只顾着自己修炼的，只要不闹出事来，没人管。宫无光还想带他的徒弟来呢，说什么就是见识见识，不参加活动。” “一劫之内是什么意思？”李川继续问。 “很难解释，但身在劫中的人，自己会有感觉的，”温故应抱着他红光璀璨的宝剑，说：“她这样说……还有她这样的见识与修为，却偏偏进了金凤宗，总让我觉得她是冲着玄台灵光会来的。” 温故应拜托李川，“她看上去对你很有好感，对《纹经》的手段也很好奇，就拜托下次她来找你的时候，你去试探一番了！” “我？”李川立刻就拒绝，说：“我可不敢试探她，我最好这辈子都别见她了。” “你忽悠她不忽悠得挺麻溜的？”温故应指了指他手中的花瓶，“回头我找点灵泉水给你。” “好的好的。” (本章完) 第123章 相约 李川拿着花瓶回到了居所，发现公二与旁三居然在家。 公二看到了花瓶说：“大哥，你把这个也补好了吗？” 李川将花瓶放到桌上，说：“随手粘了一下，你们今天怎么没出去？” 公二回答：“已经出去好几天了，新鲜的热闹的都看过了，我和三弟决定，利用这段时间，专心修炼，争取五十年后就能以四神宫弟子的身份，再上燕顷山。” 五十年啊，李川摸摸头发，到时候他一头白发，估计是爬不动了。 公二跳上椅子，道：“我们妖类修仙，一两百年只能说刚摸到门槛；五百年八百年的妖怪，也只是普普通通；至于到了千年以上，那才算是登堂入室了。我和三弟，要能五十年后，再上燕顷上，估计会是玄台灵光会最年轻的妖修呢。” 旁三附和说：“我与二哥，虽然刚刚入门，但我们修的是《妙本章经》，修行速度不快，但胜在基础扎实，初期只要积累到了，就不会有瓶颈。” 公二接着补充：“我们跟着大哥，时常能在灵气充沛的地方闭关，上次天音壶奏鸣，使得我们神魂凝练了不少，现在修炼的速度，简直一日千里！” 李川也不禁被他们的奋进感动了，说：“那到时候，我拼着老命，也要跟你们一起来。” 公二的声音有些感伤，说：“大哥伱一定能走出你的道，突破寿数限制的，到时候我们兄弟三人一起来，一起在碧玉盘上留下名字。” 李川觉得这不大可能。在他前面，《纹经》传人有十七个。他的前任，在玄台灵光会拔得了头筹，留下的书卷，被宫无光小心珍藏，却依然突破不了寿数。他这样既无智慧，又缺韧性的，能善终就不错了。 但他不忍打击公二旁三的心情，于是说：“行，你们好好努力，我也好好努力。五十年后，我们三兄弟，横扫灵光会！” “好好好！”公二从椅子跳上了桌，说：“大哥，我和旁三要去闭关了，你要不要也闭关研究《纹经》？” 他说：“我们都服了辟谷丹，正好专心致志修炼！” “温道长还有任务给我呢，”李川随手就找到了借口说：“你们先修炼吧，我空下来，一定会好好看书的。我一个读书人，我不看书，我干什么呢？” 公二与旁三不疑有他，径自就去修炼了。 李川坐了一会儿，找了些水，倒进花瓶里。 水没有漏出来，可见他的手艺真不错。 等明天温故应把灵泉水拿来，这些小黄花估计能鲜活很久。 发了一会儿呆后，李川听到敲门声，接着劳笑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兄弟，我进来了啊？” “进来吧。”李川说。 劳笑开拉开门走了进来，说：“我刚才就听到你回来了。怎么样，那鱼妖怎么说？” 李川把风欢意的话与他复述了一遍。 劳笑开终于也放下了心来，说：“幸好你认得温道长。” 显然他也觉得，风欢意是看在温道长面上，才放过他们的。 此时，劳笑开注意到了桌上的花瓶，问：“你怎么把它搞成这样了？你让温道长给你找个炼器师，好歹修补一下吧？就算不及之前好用，那大小也是个法宝不是？” “这就是在补了。”李川面不改色地又把他那套胡编理论说了一遍。 劳笑开看着他，半响不说话。 “怎么了？”李川问。 “你这心性，真适合入我这门啊。”劳笑开再次感慨，显然他听出了李川在胡说，然后他又甩甩手，“你的法宝，你想怎么搞都随你。” 李川兀自挣扎，说：“什么你这门那门的，我一个读书人，朝廷命官，小心我把你捉拿回钦天监！” “大人饶命啊！”劳笑开懒懒地说，又一步上前，说：“把袖子捋上去，我给你把个脉。” 李川依言而行。 把完脉后，劳笑开说：“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养着，不要思虑过度就行。” 李川一下放宽了心。 思虑过度之类的词，一听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之后几日，公二旁三闭关修炼；他看了两天的《纹经》，觉得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才能找到灵感。 他找温故应要了张地图，之后每天就按着地图，四处行走。燕顷山的景致本就好，上面的所有建筑设施，都是用法术创造出来的，更是超脱想象，精致绝伦。他随意走着，累了就坐下休息，偶尔翻两页《纹经》，倒也的确有了不少感悟。 甚至有些手痒，想找个法宝修修。 只是那鱼妖一直没来找他，也许她已经忘了此事了。 晚间的时候，他把这几日的感悟写了下来，之后便熄了灯睡去。只是睡得不太安稳，一会儿《纹经》上的图案轮转着飘过，他想抓住，却抓不住，似乎又听到了吱吱声，接着天音壶婉转柔顺的声音响起，安抚住了神魂。 李川睁开眼睛，猛然坐起。 他知道修士被异鬼寄生后会发生什么。在小老鼠所说的时空中，冠中秋被赶出四神宫后，加入了霜叶门，五百年便飞升了，他的徒弟也都飞升了。 异鬼飞升成仙。比普通修士更容易飞升成仙。 成仙后呢？ 这时，他听到了雨声，空气也很潮湿。 燕顷山上，也会下雨吗？ 李川翻身坐起披上斗篷，拿好了天音壶，趿着鞋走了出去。 他需要出去走一走，透一透气。 拉开门走了出去，公二旁三还有劳笑开的房间都暗着。他走出堂屋，从花廊绕到后院。雨水顺着屋檐落进青草中。 一个女人撑着伞，侧身站在院门边上。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亮了她的五官与轮廓。 是风欢意。 风欢意慢慢走近了，停下，收了伞，浅色的裙边在台阶滑过。 她略微仰起头，说：“李公子，说好了要来找你的，只是宗主派了我许多事，现在才得了空。公子可莫要怪我。” “你要补的东西，带来了吗？”李川问。 “带来了。”风欢意从手腕上解下了一串红色的菩提珠，递给李川。 李川接过。 一共十二颗珠子，九颗都裂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李川说：“我等白天看看，再和你说能不能补。” “拜托公子了。” 一时无话。 李川又开口，“要进来坐坐吗？” “好呀。” (本章完) 第124章 交换 李川与风欢意走进堂屋，请她坐下后，李川点了灯，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炼丹室烧点水泡壶茶的时候，风欢意开口说：“公子不用忙，我坐会儿就好。” “那好。”李川也坐下了。 风欢意环视四周，视线落在窗边的花瓶上。 黄色的小花依然鲜艳地盛开着。 微风吹进了细雨。 “已经完全像个花瓶了。”风欢意说。 “温道长拿了些灵泉水来，所以花能开很久。”李川解释。 “一直没有问，这个法宝的名字是什么？”风欢意问。 名字？ 肯定不能说是天音壶。如果哪天他兴致来了，再补一补的话，说不准就真补成花瓶了。得找个时间，再把小老鼠叫出来问问，能不能补。 他不太敢在燕顷山把小老鼠叫出来，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的神念投映在这里。要是他们兴致来了，发现了小老鼠，虽说不一定是坏事，但一定是麻烦事。 一边寻思着，一边编了个名字说：“它叫白英壶。” “白英叶的白英吗？”风欢意问。 “是的。”李川回答。 风欢意说：“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件法宝呢。” 李川说：“世间法宝千千万万，总有不知道的。” 风欢意侧身看他，“公子真洒脱，怪不得能和妖修做兄弟。” “这和妖修不妖修的没关系，”李川反而往窗外看去，说：“就算是人，我也不是每个人都处得来的，妖修的话，能聊到一起，也能处成至交好友。” “只是不能杀人吗？”风欢意问。 “人杀人也不太行啊，就算是我至亲好友杀了人，要是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比如杀贪官恶霸之类的，说不准我也要大义灭亲，把他送进官府去。”李川的内心很自洽，他说：“大道理，我讲不了，也想不通，只求个问心无愧而已。” 说完后，李川想起了温故应拜托他的事，他问：“你说你在岔江，是为了要还灵鱼大王的恩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 风欢意回答：“救命之恩。” “怎么救的？” “在六百年前吧，当时东海龙王看中了我，要我去龙宫做捧珠侍女，我不愿意去，觉得在苍江里修炼很好，自由自在。我原以为可以拒绝，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就罗织了罪名，要剖我的妖丹，剥我的鱼皮。” 雨声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风欢意的声音清凌凌地融在了雨声中，“灵鱼大王庇护了我。” 她理了下头发，有潮湿的香气氤氲，“三月前，她找到了我，请我为她一战。我当时就决定，就算舍了我所有的修为，甚至于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为她拖够时间。”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李川问。 “我不知道。”风欢意回答。 “后来你进了金凤宗？” “因为我想参加玄台灵光会。” “为了资源吗？” “不只是资源。而是我想进雁行古洞秘境。” “那也是资源吧？”李川依然不解。在他想来，秘境里生长着的天材地宝，藏着的法宝珍奇，不都属于资源吗？” “只是想进秘境。秘境是从秘境主人的道意中生出来的，秘境中的天空，大地，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蕴含着道意。我已是修炼了千年的妖，寻常的资源，只要我留心，总能够找到或者换到的。” “我没有师傅，没有宗门，靠着灵心一点修炼至今，近一两百年，除了力量的积累，几无寸进。我想要体悟道意，但是几乎所有的洞天福地秘境遗迹，都在大宗门手中。” 风欢意解释着她的想法，“金凤宗名声是不好，但也是个千年宗门了，而我一条鱼妖，又何须在意名声呢？” 李川听明白了，他忽地也生起了些去秘境里看看的想法。 的确就如她所说的那般，未被发现的野生秘境是很少的。劳笑开找了十几年，也才遇上了玄水山。 “没有宗门，寸步难行。”李川感慨说。 “但没有大宗门，这些秘境也维持不下来。”风欢意却说。 “需要宗门维持吗？”李川惊讶。 “当然了，岁月流逝，再坚固的封印也会出现漏洞，秘境运转也需要定期补充灵石，检修阵法。普通宗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资源来。”风欢意眼中的水雾更浓了一些，“李公子，你是《纹经》传人，你没有觉得不甘心吗？” “为什么？” 风欢意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魅惑，“成为《纹经》传人，十余年，便能力压同辈的修士，三十年，便可与仙人论道，可是百年后，同辈的修士依然保持着相识时的容颜，你却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雨雾弥漫在堂屋中，呼吸中都是潮湿的暗香。 有银色的光从她的头发上，身体上滑过。 李川想要去摸天音壶，却发现他被雨雾困住了，看不见，听不到，也动不了。 只有清凌的声音敲击在他的心上。 “李公子，让我帮你好不好？” “我把我的寿数共享给你，你把你的能力，换给我，好不好。” 身上的衣服又湿又重，他明明穿着斗篷，怎么会沾水。 “不好。”李川拒绝了。 “为什么？” “我挺甘心的。”李川真情实意地说，“天底下的好事哪能都给我占了。” “是吗？” 雨雾包裹着他，一丝一丝的凉意钻进他的身体，游动在他的身躯上。 “吱！”李川听到了饱含着起床气的叫声。 “嗯？怎么会？”风欢意的语气疑惑。 哗啦啦。 李川听到一阵水声，眼前的女妖整个变成了绿雾，窗外，银色的水花跃动在夜雨中。 他猛然睁开眼睛。 房间中一片安静，没有水声，也没有雨，浅金色的阳光从窗缝中溜了进来。 他快速地起身，走到堂屋里，嫩黄色的花随着清晨的微风摇曳在半明半暗的窗棂边。他打开窗户，地上很干燥，不像是下过雨。 是梦吗？ 他抬起手，手中抓着一串红色的菩提珠。 女妖坐过的座椅上有一条浅浅的水痕。 李川低头看菩提珠，散发着潮湿的暗香味。 这是威胁了他一场，还要他给她修法宝？ 过分了。 (本章完) 第125章 炫目 李川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劳笑开推门进来，见到李川，他有些惊讶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平时也差不多吧，”李川随口答道，之后他问：“你昨天听到雨声了吗？” “没听到，下雨了吗？”说着，劳笑开走到窗边，探出头去，“没下，地上都干的。”转头看到李川若有所思的表情，问：“你有什么心事？” “没有。” “和我说说，我给你开解一下，免得思虑过度，白吃了我的药了。”劳笑开说。 李川的确有几件心事，只是不好和劳笑开说。 第一件事就是异鬼易成仙的事。 不管现在，还有没有别的异鬼，只要这玩意儿还在心渊里，总有一天它会冒出来的。 概率问题。 虽然李川觉得这事，和他干系不大，但对人人都以飞升成仙为目的的玄门修士而言，那就干系大了。 他既然知道了，总要想法子传出去。至于信不信，多少人信，又会不会有啥动作，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四神宫多好的一个地方，怎么就不祥了呢？ 怎么传呢？ 把小老鼠暴露出来？他不乐意。小老鼠的来历要传出去了，别人肯定不会像他那样心怀宽广，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把小老鼠知道的消息，都榨出来的。到时候，他还怎么到处逛着吃喝玩乐？ 那不暴露小老鼠的话，就得靠他自己胡编了。 幸好《纹经》传人，就他一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得仔细编一编，找个机会，传出去。 另一桩心事就是风欢意了。 前几天温故应在的时候，她看着挺老实的。昨晚温故应不在，她夜间偷偷潜入，先是有问有答来麻痹他，再一边挑拨他，诱惑他，一边偷偷侵入他的识海。要不是有小老鼠在，今天他李川，可能就成傀儡了。 还要让他修法宝？ 李川站起身，决定去隔壁找温故应，让他去烦恼这件事。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劳笑开又叫住了他，说：“你要出去？” “对，怎么了？”李川问。 “燕顷山东北角上，长着不少明茎草，你去的话，帮我采一些回来，我想做点药丸，”劳笑开接着就把路线说了一遍，“你通过传送阵法，到雁行古洞秘境，再往东边走半里路左右，能看到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一直就，就能看到了。” 说完，他又递了张纸给李川，“这是明茎草的样子。” 李川接了过来。 他知道劳笑开也是待不住的人，他能自己找点事干，挺好的。 于是他说：“我先去趟隔壁，要得空，就去找找明茎草。今天不去，明天后天肯定也会去的。” “好的好的。”劳笑开十分感激。 李川走到隔壁，拉住路过穿四神宫衣服的弟子，说他要找温故应，接着就被带到了温故应的居所里。 温故应正在闭目打坐。 带他来的弟子把他送到后就离开了。李川安静地站了会儿后，温故应就睁开了眼睛，笑问：“李兄，你这么一大早的，找我何事？”他注意到了李川眼底的青黑色，与难看的面色，问：“难道是做了噩梦？” “温道长，救命啊！”李川一步上前，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与温故应说了一遍。然后把菩提手串给他看，“这女妖，差点要了我性命，还把这手串留我那，温道长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在上面留了什么后手？” 温故应接过手串，检查了一遍后说：“上面并没有留什么后手。而且这件法宝，也几乎已经毁损到不能用了。碎了九颗，剩下的三颗，外边完整，内里也都碎了。不知道它经历了怎样严酷的战斗，才会毁损成这样。” “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功用了，”温故应抬头问李川，“你打算补吗？” 李川表示：“我有那空，还不如补我的花瓶呢。” 温故应说：“那就先放在我这边吧。”接着，他上下打量李川，“想不到，李兄竟有此等的定力。走，我们去金凤宗，一定要让她给个交代！” “现在？”李川有些惊讶。 “马上雁行古洞秘境就要开启了，现在不去，再要抓她，就得等秘境试炼结束后了，赶紧的。”温故应带着李川走了出去，再一挥衣袖，李川只觉得一阵风卷着他，便被带着飞向住宿区的另一边。 还没来得及适应，温故应便带着他降落到地上。之后大步上前，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修迎上来，刚准备开口，就听温故应说：“风欢意在哪？喊她来见我。” “风师姐走了。”那女修说。 “走了？什么意思？”温故应问。 女修回答：“风师姐与宗主起了冲突，大吵一架后，扔下道门牌，便下山了。” “什么冲突？”温故应追问。 女修摇头说：“不知道，只是隐约听到声音，吵得很激烈。” 温故应又问了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后，对李川说：“走吧。” 他这次没有御剑，而是带着李川走了回去，走了好长一段路后，他才开口说：“我就不信她下山了，我们现在去石室，把她找出来！她一定会想办法进秘境的。” “现在吗？”李川想到了什么，问：“秘境开启，你不用带队什么的吗？” “都是几百年的修士了，这屁点大的地方，没人带队，还会走丢？”温故应显然还憋着股气。 李川看到温故应这么生气，他自己反而不太气了。 于是他转而安慰温故应说：“温道长，四神宫的弟子，都以你为傲，这次你带队，他们都可开心了。你何必为了一个区区鱼妖，扫了同门弟子的兴致呢？” 温故应听了，脸色好看了不少，说：“行，我们先回去。” 向前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说：“对了，我有个法宝要给你。” “什么法宝？”李川挺期待的。 温故应从袖中拿出了一柄照妖镜来，与之前那把别无二致，只是在手柄的中间，留了一个放灵石的位置。 “你试试看，照我。”温故应说。 李川依言拿起镜子，向温故应照去。 只见灵石一亮，镜面的边缘也亮起了五彩的光芒来。 跟夜市上卖的五彩炫光玩具似的。 李川凝神去看镜子中的人影，只是那光太炫目了。即便在白天，大太阳照着，还是亮得惊人。 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本章完) 第126章 骗子 “温道长，这光看得我眼都晕了，什么都看不出来。”李川诚恳地说。 “再试试呢？看惯了也许会好点。” 李川依言，努力集中心神，下一刻，炫彩的光便带他沉浸入了玄奥的状态中，非常丝滑。 好东西。 他检查了一遍温故应的神魂，很正常，没被异鬼寄生。 “这次怎么样？”温故应问。 李川放下镜子说：“挺好用的。”他语气诚恳，“习惯后，挺顺眼的。” “好用就好，颜色问题，等灵光会结束后再看能不能改吧，”温故应说着他的想法，“等下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正对着秘境的入口，我再设个禁制，别人就不会察觉到你在那。到时候他们一个个进去，你就一个个用这面镜子察看他们的神魂，发现有问题的，伱先不要声张，记一下他们的门派，相貌特征，之后再告诉我。” “行。”李川同意了。 “我和王掌门他们也打过招呼了，你随意施为便是。等我送四神宫弟子进去后，便来寻你。”说着温故应拿出一袋灵石，递给李川，“如果灵石中的灵力用完了，你就扣下来，换一块。” 李川接了过来，掂了下，估计有三五十块。 他想起劳笑开拜托他的事，说：“我要去秘境附近摘点明茎草，我现在过去摘，等我摘完了，也差不多到秘境开启的时间了。我们秘境入口汇合？” 温故应同意了说：“可以，对了，你的道门牌在身上吗？” “在的。”李川回答。 “那就行。”温故应说。 之后他们兵分两路，李川去秘境，温故应回去带队。 李川现在对燕顷山这片也算熟悉了，走出传送阵后，略看了看，弄清了方位，便往东边走去。经过秘境入口的地方时，他发现那里已经零零碎碎站了不少修士。 两个修士从他身后走出，李川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听说今年秘境里的云梦观心花会开。” “不是说在二十年前，被霜叶门的人连根挖走了吗？” “还剩下一株幼苗，天虞门想办法种活了，今年是第一次开花呢。” 李川觉得花名有点耳熟，再一看衣服的式样花纹，旋即想了起来。 果然啊，当初那株花被劳笑开师徒两人挖走来。 说话的人声音也有些耳熟。 仔细一看，他出声喊道：“穆凌？” 穆凌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身，一下就认出了李川来，立刻大步走了过来说：“李兄，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你都来了，我怎么可能不来？”见到熟人，李川也很高兴。 穆凌往他身后看去，说：“你二师兄呢？” 李川说：“他估计要过一阵子才来吧。” 穆凌很失望，“那他岂不是要错过秘境试炼了？我还打算在秘境里赢过他呢。” 他为了来秘境，可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 李川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这是还在记仇。于是笑说：“他公务在身，哪像你这么自由自在？你想赢他，那等他来了，武斗或是文斗一场不就行了？” “也是，对了，李兄，你要和我一队吗？”穆凌又问。 李川连连摆手说：“我也不进去，我是去那边，”他往东边指了指，“我去那边采点明茎草。” “为什么？”穆凌不解，“秘境里面，什么灵植没有？你去里面采不好吗？” “我帮一个朋友采的，刚才听到你们说那个什么花？”李川转来了话题。 “云梦观心花？”穆凌说。 “对，就是它，它很稀少吗？”李川问。 这时，之前与穆凌走在一起的修士走了过来，他穿着与穆凌一样纹饰的衣服，显然是同门师兄弟。 他回答了李川的问题，“很稀少，十六至二十年才开一次花，一次开三十九朵花，闻之能忘忧，服之可令血肉重生，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 穆凌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说：“李兄，他是我师兄，储炳；储师兄，这位是李川，《纹经》传人。” 久仰失敬地聊了会儿后，李川说：“我友人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一步了。” 穆凌说：“你快去吧。等我试炼结束，再来找你喝酒。” “好的，我等你。”说着，李川挥了挥手，往东边走去，走了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劳笑开说的小路，是一条鹅卵石路，弯弯曲曲地隐没在草叶中。 沿着小路走几步，远远地就看到好几株明茎草。 李川快步走了过去，拿出劳笑开给他画的纸，对了一下，确定没错后，从碧水戒里拿出个小锄头小竹篮，就开始挖了起来。 很快就挖了一篮子，应该差不多了。揉了揉腰，打算回去的时候，抬头一望，觉得远处的风景似乎有些模糊。 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四周的风景都开始浮动起来了。他努力分辨着，终于发现了前方交叠在一起的两个空间，在不断地排斥与融合，在涌动着。 这里估计就是雁行古洞秘境的边缘附近了。 燕顷山随着岁月在变化，千万年中，山脉倒塌，山林生长，当秘境再次出世的时候，一切都不同了。 没有大宗门不断维护秘境，秘境会逐渐消亡。 李川想着风欢意说的话，一边把篮子锄子都放回碧水戒中，一边沿着边缘慢慢地走。 走了大约二三十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这里就是涌动的中心点，也是两个空间完全重叠的地方。 一步跨了进去。身周是一片白雾，就如同在玄水山秘境时那般。 他处于了一个夹层中。 再往前一步，他就进入了雁行古洞秘境了。李川转身想要退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灵鱼姐，你记得，试炼开启后，你立刻去取云梦观心花，取三朵，然后离开。” 声音中少了些飘渺与神秘，多了果决。 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你不用暴露自己，我自有应对之策。” 是风欢意和灵鱼大王。 什么还了恩情，再无干系。这关系听上去是好得很！ 都是骗子。 (本章完) 第127章 推锅 李川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这么近，鸣仙佩居然没震？ 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并不在空间里？或者她们有遮掩的手段？ 在修士多的地方，鸣仙佩的确没那么好用，这个结界那个禁制的，都能干扰鸣仙佩的探测。修士也有各种手段隐藏气息。 毕竟，宫无光送他鸣仙佩是针对日常场景的。 李川不由得想起祝青云的罗盘来，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灵鱼大王在这里。 “那个能破你法术的法宝，怎么样了？”李川听到灵鱼大王再次出声。 “昨晚去看过了，还没有补。近期都不会补了。”风欢意回答。 李川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失落来。 “《纹经》传人呢？他怎么样？”灵鱼大王问。 李川屏息凝神，好一会儿才听到风欢意小声说：“挺有意思的。” “手段呢？” “不知。” “不知？”灵鱼大王音调上扬。 “我没有见过他动手。”风欢意说。 一时安静了下来。 李川以为她们可能离开了的时候灵鱼大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壶有点像天虞八宝之一的天音壶。” “不是。”风欢意否定了，“它能破我的法术，仗的是它蕴藏着的非凡道意，而不是纯粹的力量。它的品阶并没有天音壶那么高。” 李川知道这是为什么，复制品只有原件三分之一的力量。 “你真不走吗？”灵鱼大王再次问。 “不走。” “好。” 灵鱼大王与风欢意的声音逐渐变远，估计这次真的是走开了。 直到完全听不到声音后，李川后退了一步，突然之间一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猛地打在他身上，将他推了出去，一个没站稳，跌在了草丛里。 李川心中明悟，是秘境察觉到了他，将他排斥了出去。 他拉拉斗篷，幸好穿了出来，不然又得回去喝药。 与此同时，秘境中清泉水中，一尾锦鲤扭过头，啪地拍出了一道水花。 她身边的一条红顶鱼问她：“怎么了？” 锦鲤扭了下尾巴说：“刚才那边空间有一丝波动。” “有人在那里？”红顶鱼问。 “不像。”锦鲤思索片刻后，说：“试炼就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去云梦观心花那边，做好布置。” “好！”红顶鱼说。 两尾鱼摇动尾巴，上下起伏，快速穿行在水中。 另一边的李川歇了口气后，也站起身，试炼就要开始了，他得赶紧与温故应汇合，把锅都扔出去。 他沿着鹅卵石路跑了起来，等跑到秘境入口处时，他发现聚集在那边的修士更多了。 人堆着人，天上有，地上也是；耳边嗡嗡嗡的，还有各种法宝溜来溜去。 与人间赶集也没什么区别。 幸好同宗门的人基本都站一起。 李川看了一会儿，看到了一个穿四神宫衣饰的修士，便挤了过去，果然在最前方找到了温故应。 温故应身边还站着只大螃蟹，一只五彩大公鸡站在蟹壳上东张西望的，似乎十分激动。 温故应也看到了李川，他走过去说：“我刚想去寻你呢，怎么样，明茎草采到了吗？” 公二旁三也跟了上来，说：“大哥。” 李川先回答了温故应的问题，说“采到了。”接着他对公二旁三说：“你们别进去，等下和你们解释。 然后他对温故应说：“温道长，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有话和你说。” 温故应见李川表情严肃，猜到他发现了什么，立刻说：“好，你跟我来。” 温故应带着李川穿出人群，接着一甩袖子，就将李川带到了一处石洞里。 石洞正对着秘境的入口，便是之前温故应与他说好的地方。 站定后，温故应又掐了两个手决，然后说：“李兄，你可以说了。” 李川快速简洁地把他听到的信息与温故应讲了一遍，“我刚才可能误入了秘境边缘，听到有两个声音在交谈，一个是风欢意，另一个风欢意称呼她为灵鱼姐。她们的目标是云梦观心花，要三朵，可能会在秘境开启时有什么动作。” 温故应听了，说：“灵鱼大王居然在这里？”他面上有些惊讶，但却并不见焦急。 他说：“三朵云梦观心花，看来她们想救什么人。不管目的是什么，燕顷山上来容易，要走可不太容易。” 李川赶忙说：“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温故应笑看他说，“计划不变，你就放心在这里照人吧，要我把公二旁三带来吗？” 李川惊讶，“秘境试炼继续进行吗？” 温故应回答：“那怎么办？灵石都烧完了，不开启，直接关上吗？” 接着他安抚李川说：“有王掌门坐镇，各个宗门的长老都在，秘境的控制中枢也在我们手中。他们都是各个宗门里的佼佼者，身上还带着道门牌，在燕顷山地界，能挡致死一击。他们知道有两个妖修来捣乱，说不定更兴奋了呢。” 李川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说：“那请你把公二旁三带来吧。” 他管好自家人就行。 “好的，这里就拜托你了。”温故应说完后，便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一手一个的把公二旁三带过来了。 等温故应再次离开后，李川向公二旁三解释了之前的事，然后说：“我平日读圣贤书，知道一个道理，便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看热闹要远离危险。” 公二说：“大哥说的对，我们原也不打算进去，只是来看看的。” “这样便好。”李川说，他见旁三没有出声，以为他心中还是想去，于是说：“他们要进去好久呢，我们等个十天半月的，等混乱过去了，安全了，再看看能不能进去晃晃之类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你们大哥我，刚研究出一个偷进秘境的方法。等你们实力更强一点，我们满天下挖秘境去。” 说完这句话后，他莫名想到了劳笑开。 别的《纹经》传人，能总结个九门十二类来借万物之力。 他怎么…… 此时旁三却说：“我昨晚也听到了雨声。” (本章完) 第128章 干活 “你听到了？”李川很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旁三也是水系的妖怪，刚认识那会儿就能闻水汽辩方位，能听到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他问：“你还听到别的吗？” 旁三摇摇钳子说：“我以为是做梦梦到下雨了。”他又说：“我那时要起来就好了，说不定能抓到她。” 李川说：“你别自责，这里处处是机关禁止，隔壁就是四神宫的人，她却能悄无声息地摸进来，你当时过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李川想了下说：“我觉得她也不想对我做什么。可能只是担心我的法宝会破坏她的计划，顺带找我修个法宝罢了。” 公二说：“可要是她想做什么呢？” 李川察觉到公二旁三不甘的情绪，继续安抚他们说：“她多大了？你们才多大？她一条无门无派的野妖，在你们这个年纪，没准还不会说人话呢。” 公二犹自不甘说：“总不能任她逍遥自在吧？” “我也想把她抓了，就放在钦天监小花园那个水池里，”李川想到了那一池胖锦鲤，“也未必不行，宫大人和我说过，他们也要来的。没准就撞上了。” 公二听了觉得很解气，说：“到时候，我只给别的鱼喂食，不给她喂食，饿死她。” 旁三说：“对，要设个结界，让她只能在水浅的地方打转，不能随便游。” 公二又说：“还要寻只猫妖来，日日夜夜看住她，防止她逃跑！” “……” “我一定把你们的意见告诉宫大人，”李川见他们的思路成功被他带歪后，说：“行了行了，一会儿秘境开启了，我干活，你们帮我守着点。” 公二和旁三都说：“好的，大哥放心。” 李川心中舒了口气，他拿出了炫彩照妖镜，对准入口处，调整到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既能照到对面的人，又方便他查看。 公二好奇得飞到了李川的肩膀上，往镜面上一照，看到了一只公鸡。“这是我的魂魄？”公二有些好奇，“感觉和普通镜子没什么区别嘛！” 李川说：“你用个障眼法试试？” 闻言，公二施了个障眼法，这次他说：“还是公鸡，果然是照妖镜！”他从李川肩膀上跳下，落在旁三面前，“三弟，你是不是好久没变人了，快变了去照照镜子。” 旁三不是很有兴致，说：“不用了吧……” “快变快变！”公二催促着。 旁三耐不住公二的催促，蓬的一下变成个红脸汉子来，身材壮实，手脚齐全。 公二飞他头上去，又催促道：“快去照镜子！快去快去！” 旁三走到李川身边，头往镜子前一伸，镜子里，却出现了一只青壳大螃蟹。 李川没想到这两只小妖，一个照妖镜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这时，公二又想到了什么，问：“一会儿修士怎么进秘境里面，飞进去吗？” “肯定是飞进去，修士都会飞的。”旁三说。 “三弟你得学飞了，不过你不会也不要紧，以后我可以带你过去。” 这时候，远处响起了一连串的雷鸣声，李川一人二妖不约而同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净蓝色的天空下，一条金色的螺旋长路从天而降，连接着地面与秘境的入口。 一个穿着深蓝色烫金长袍的修士，手持一盏莲花灯，出现在螺旋长路的前方。 正是天虞门的王掌门。 突然之间，原本一片喧嚣与混乱的入口处变得规整与肃穆。 螺旋长路上，金浪一层层地铺开。 王掌门顺着一直走到最高处，又凌空升起半丈高，宽袖鼓着风，衣诀飘飘。 “一炷香后，雁行古洞秘境便会开启。” “雁行古洞秘境现世于两千八百二十六年前，它的主人是雁行仙尊。他在秘境的石刻中留下文字，说他出身微末，是燕顷山上的一只普通大雁，因时常停在道观屋檐上听道，开启了灵智，历经重重劫难后，飞升成仙。” “成仙三万年后，他感觉大限将至，于是留下文字后，将洞府封印，沉入燕山中，希望有朝一日秘境能够再次出世，就如他在修仙路上得到前人的种种帮助一般，也能帮助后人踏上仙路。” “当初雁行古洞秘境出世，天虞门，四神宫，玄岳门三宗联手封印了燕顷山。在基本探索完秘境的奥秘后，三宗的掌门感念于雁行仙尊的无私，决定将此秘境向玄门公开。从此便有了玄台灵光会。” 说完雁行古洞的来历后，王掌门开始讲述秘境试炼的规则。 李川听着觉得太复杂了，余光看到公二旁三，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掌门，不时还点点头，举举钳子，十分专注。 李川不去打扰他们，而是把照妖镜稍微转了个方向，把王掌门照了进去。炫光亮起。只是刚进去状态，李川就觉得眼睛一疼，转头一看，似乎是王掌门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小气。李川腹诽着，心里又念了几句温故应不靠谱，不是说打过招呼么，弟子给看，掌门不给看么？ 一炷香燃完，王掌门的话也说完了。秘境入口处。亮起了金光，与金色的旋梯连接在一起。修士只要穿过旋梯，便可以进去秘境。 李川拿好他的镜子。 修士一个个走过，他一个一个看着，过，过，过，这是什么妖？先过了，过，过…… 初时，李川怕看错了，于是看得比较慢，于是漏了几个，为了记下漏的人的特征，结果又漏了几个。 后面索性就直接看个大概了，反而因为看得多了，熟能生巧，找到了一些诀窍，多了几分把握。 虽然看到了许多奇怪的妖怪，但没有异鬼。 公二与旁三也开始对这些修士评头论足起来。 “刚才那个玄岳门背了八把剑的，就是放言要拿第一的。” “好厉害！” “他有八把剑，你有八条腿，不虚不虚。” 李川听了，抽空也看了一眼，八把大剑排成了把扇子，果然很威猛。 不是异鬼。 所有的修士都进入了秘境中，没有异鬼。 (本章完) 第129章 第一关 李川放下照妖镜，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向远处望了一会儿。 看了几百号的人和妖，对玄门物种的多样性，有了更多的认知，需要赶紧休息一下眼睛，放空一下大脑。 最后一位修士走进秘境后，金色的旋梯消散于无形，王掌门飘然而落。 李川看到他与各派长老聊了几句，温故应也在里面。他看了看手中的照妖镜，恰好瞄到公二旁三两妖，依然痴痴地看着秘境入口处，于是放弃了作死的想法，说：“好了，已经结束了，你们赶紧回去闭关吧，等灵光会结束了，我要让你们温师兄检查你们功课的。” 公二旁三齐声说：“大哥放心，我们回去就闭关。” 公二又补充说：“我们今天原本不出来的，是四神宫弟子来喊我们，说是难见的盛景，我们才来的。” “你们看了有什么感悟？”李川问。 公二爪子抓了抓地，突然向着秘境方向喊：“雁行仙尊，五十年后，我公向道来取你的传承！” 李川听了，问：“什么传承？” 公二说：“大哥你不知道？传言说，雁行仙尊在秘境里留下他的传承，只是快三千年了，还没有人得到传承。我与雁行仙尊同为鸟兽，说不定……” 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有志气，有志气！” 李川与公二旁三一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温故应一边拍着手，一边走进来。 此时公二反而收紧了羽毛，轻声说：“温师兄。” 旁三也叫了一声，“温师兄。” 温故应说：“我可都听见了，五十年后对吧？到那时，到时候我来带队，你们可莫要让我失望。” 公二说：“温师兄，我只是……” “有志气是好事。”温故应温声说：“雁行仙尊的传承，的确还在。百年前我参加秘境试炼的时候，也曾对这份传承动过几分心思，为此参阅了不少古书。” “不过进了秘境后我便放弃了，我走的道，与雁行仙尊的道不同。”温故应看着公二旁三说：“等到了那时，我再具体与你们说吧。” 公二旁三都表示一定好好修炼，绝不让温师兄失望。 接着温故应转而问李川：“怎么样？有异鬼吗？” “没看到。”李川说：“最开始漏了几个人，七八个左右，后面的都仔细看了，没有异鬼。” 温故应面上没有变化，说：“没有就是好消息。” 李川附和说：“是的。” 温故应说：“那李兄，我们去石室吧？”他看向公二旁三问：“你们能自己回去吗？” 公二啄米般点头：“能的，能的。” 旁三也说：“大哥，你和温师兄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走吧。”温故应带着李川往前走了几步，接着一甩袖子带着他飞了起来。 李川被这么卷来卷去的也习惯了，还能分心看云海下的风景。 今日看雁行古洞秘境开启，他也并非全然没有感触。 之前在四神宫的时候，他觉得和现代大学也差不多，不过科目不同罢了，虽然他没上过大学。在燕顷山上到处转的时候，他也只觉得是个不错的景点。 但当雷声响起，旋梯升腾而起，数千修士满怀憧憬地走入秘境中，公二喊出五十年后来取传承的豪言壮语后，他也觉得他得有个目标了。 燕顷山他逛得差不多了，秘境里他也不想进。剩下的日子里，正好努力一把。 不过光看书是不行的。 他每次领悟点什么，都是靠在实战里胡乱施为，所以不如找些破烂法宝来修一修，再悟一悟涌字图。 这样就算每次砸一个，那也不心疼。 定下目标后，一抬眼，发现前方便是石室所在的山脉了。温故应速度不变，直接飞了进去，李川只觉得仿佛有无数银色的小飞虫在他身边掠过，接着便站在了石室中。 石室里分散着坐了许多人。有几人聚一起坐在蒲团上，也有人坐在石桌边，李川认得他们的模样，都是刚才秘境开启时的带队长老。 王掌门也坐在其中，正与一位青衫女修说着话。 女修衣饰朴素，不施粉黛。 李川想了下，记得似乎是金凤宗的长老。温故应带着李川找了个空地坐下，他往王掌门方向看了一眼说：“她是金凤宗的清莲长老，她带来的弟子，闹出了事，她要负责的。” “真的出事了吗？”李川有些惊讶。他虽然从风欢意与灵鱼大王的对话中猜出来她要搞事，但石室中的人，都神态自若，让他以为是他猜错了。 温故应右手一转，一只浅蓝色的水球出现在他的手中。 李川看着水球，发现上面浮现出一些画面来。画面不断变得清晰，他看到几个修士，奋力在与一头虎妖战斗。 温故应解释说：“这上面是渊火镜传回来的画面，你无法用神念，我给你转播一下。” 李川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看到修士联手奋力斩杀了虎妖，但是片刻之后，虎妖被砍得四分五裂的身躯又重合在了一起。 “虎妖复活了？”李川说。 “不是。风欢意在秘境的第一个关口假造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与秘境里原本地方完全一致。目前所有参加试炼的修士，都进入了虚假空间中，暂时无人发现真相。”温故应给李川解释着。 “虎妖也是假的？”李川猜测。 “没错。” “你们还不出手吗？”李川问。 “不急，”温故应意味深长地说：“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李川想了想，庆幸他拦住了公二旁三，他说：“风欢意在哪？能看到吗？” 温故应摇头，“她隐匿起来了，暂时探查不到。” “那能不能看看穆凌怎么样了？”李川又问。 毕竟，进去试炼的人里他只认得穆凌。 “容易。”温故应说。 转眼间水球的画面就变了，穆凌和他的师兄两人穿行在树林中。 穆凌突然停了下来，与储柄说了几句话，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是起了些争执。 温故应语气有些意外，说：“穆师弟，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本章完) 第130章 观战 “怎么看出来的？”李川很好奇。 “雁行古洞秘境十年开启一次，虽然每次都会有些变化，但大致的关卡布置，只要有心打听，都能知道，”温故应向李川解释道：“灵川派好歹也是千年的宗门，不至于这些记录都没有。穆师弟在这里，没有选择去找虎妖，而是绕了另一条路，估计表示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听不到，一来耗费过多，二来各派宗门也不愿意被听到。” 李川听明白了，他继续看水球转播，画面上穆凌与储炳往回走去，他觉得有些不对，问：“有没有可能他是迷路了？” “不可能的……”温故应噎了下，他看到穆凌两人走了几步后，又绕到最初的地方后说：“可能的确是迷路了……这一届的弟子，不行啊！” 这时，一道阴影落了下来，李川抬头，看到金凤宗的清莲长老站在了他们面前。 李川看到温故应表情淡漠了起来。 温故应开口问：“清莲长老，有事吗？” “温道友，欢意是我的徒弟，她闹出了这等事，我也难责其咎，”清莲长老说：“我听宗主说，前几日，你和欢意见过？” “见过。”温故应惜字如金。 “温道友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问问，当时你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清莲长老继续不急不缓地问。 温故应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说：“清莲长老，伱们还是先想好这事怎么善后吧。我和你们的账，等这事后再算。” 清莲长老脸上露出了些委屈之色，她往不远处看了一眼，李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也站着一位女修，穿着打扮与她差不多。 那位女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终于，清莲长老说了声“告辞”离开了。 等她走远后，温故应掐了个法诀，然后对李川说：“那个便是金凤宗的宗主。” “哦哦。”李川应了一声，接着问：“你是不是讨厌金凤宗？” “谈不上讨厌，”温故应否认了，“只是不想和她们沾上关系。来，我们继续看。” 画面上，穆凌和储炳还在绕圈，温故应摇摇头，问：“你还想看谁？” “看看四神宫弟子？”李川提议。 很快，温故应就换了片，四神宫弟子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十八位弟子三人一组站在不同的方位上，不断向不同的方向推进，试图摸到幻境的边缘。 见状，温故应评价了一句，“蠢法子。” 李川想到了什么，说：“能看到灵鱼大王吗？” “看不到，不过可以去看看云梦观心花。”温故应说着，水球上的画面又变了。 一棵参天大树在李川面前徐徐展开。 ？ 树？云梦观心花？不是，这么大的树白煮蛋和他师傅是怎么抗走的？ 不对，有渊火镜盯着，他们怎么偷走的？样貌没被记住吗？ 李川再次恍然大悟，怪不得门都不出，怕的不是灵兽，而是这些记得他八岁长啥样的宗门大佬！ 温故应用手指了指爬在树干上的一根细藤说，“是这个。” “原来如此。”李川看到了藤上的花苞，看来还没开，数了数，果然是三十九朵。他问：“什么时候开？” “估计就是这几日。”温故应回答。 “那风欢意和灵鱼大王……” “正好来个瓦中捉鳖。”温故应说，接着他又指了指缠绕在树枝上，颜色与细藤一模一样的小蛇说，“看，护花灵兽，它又蜕了次皮，差不多也有千年的修为。” 李川顿时明白，这一室中的人为何都如此淡定了。 盯住云梦观心花，就能捉到灵鱼大王。 温故应把画面转了到其他修士身上一边说：“王掌门说了，这次试炼，谁能捉到这两条鱼，谁就是第一。” “很难吧？”李川问。 “有机会的。”温故应说，转头看到王掌门向他看来，于是把水球往李川手中一塞说，“我去去就来。” 李川小心翼翼地捧着水球。很轻，并且不像看上去那般一碰就洒，但能够感觉到水在手心中流过。 此时画面上的修士，便是那位身背八柄大剑的猛男。他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八柄剑正轮流对着虚空痛击。 李川脑中自动响起了铿铿锵锵的配音。 画面在打击下变得不稳定起来，似乎要散开了。 以力破万法！ 李川看得正入神的时候，面前又落下了一片阴影，一抬头，是金凤宗的宗主。 李川坐正了身体，问：“金宗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大名舒心，你唤我舒心，或者舒道友即可，”舒心语气和缓，她说：“温道友对我们也许有一些误会。今日之事，我们也不知情，我们只想可以尽量弥补。” 李川记得温故应说的话，于是推说：“你和温道长说这些就好。” “你是这代《纹经》传人？”舒心说着坐到他身边，美目看着他。 李川回答说：“是的。” “你怎么没去秘境里？”舒心问。 “没什么兴趣。” “是温道友不让你去吗？” 李川沉默了下，实话实说，“不敢去。” 瞄了眼水球，八剑猛士似乎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李道友说笑了，”舒心说着掩口笑道，“你和欢意是怎么认识的？” 这时，温故应走了回来，看到舒心后，他又挂起了淡漠的表情说：“舒宗主，你打算和我把账算清楚了吗？” 舒心说：“我与李道友投缘，所以聊了几句。” 八剑绕成了一座法阵，破开了上空，画面也在此时彻底的消散。 成了？ 李川以为八剑勇士成功了的时候，画面突然又凝聚起来，回到了最初。 一切依然是幻象。 李川惋惜得长叹一口气。 温故应等他看完后说：“之前的事，有一些进展了，我们去王掌门那。” “好的。”李川捧着水球站起，跟在了温故应身后。 舒心看着他们走来，咬了下牙。 路上的时候，温故应向他解释说：“风欢意的天赋神通的确有点意思，她假造的空间，是由无数小空间构成的时空。” (本章完) 第131章 大劫 “无数？时空？！”李川震惊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温故应继续解释，道：“假造或者复制一个完整的空间是很难的，静止的时候还好，如果动起来，就很容易露出破绽来。幻境也是如此。” 温故应带着李川穿过了一条隧道。 隧道上方镶嵌着暖黄色的明珠，明珠的光照在两边的壁画上。 温故应的声音在隧道中听起来有些空。 他说：“而风修士用了一个巧妙的方法，她假造了一个空间，将它切成无数个，每一个都是真实秘境一部分的投影。她将它们缝合在一起，看上去很完整，但其实每一个空间，都处在不同的位置与时间上。” 李川努力理解着，还是一脸的茫然。 学渣果然不配修仙。 温故应看到他的表情，给他举了个例子，说：“你记得最开始我们看到的打虎妖的修士吗？” 李川点头。 温故应说：“修士是真的，而虎妖只是投影。真实的虎妖与修士处于不空的时空，修士的法术永远无法打到它身上，他打一百遍投影，也没有用。” 李川大致听明白了，他感慨说：“很厉害。” 温故应也感慨，“是厉害，她这么一来，试炼的弟子看似是在同一个地方，但其实不是，他们虽然可以相遇，可以交谈，但很难联手去做成一些事；并且因为得到的信息是不同时空的，消息拼合起来，反而会导向错误的结论。” “而目前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她具体的能力，应该更复杂一些。传说中七真仙之一的盈凤真仙，她行走人间时，展现出来的能力，与她有些相似。” 听温故应提到七真仙之一的事，李川很感兴趣地问：“是什么样的？” 温故思索了片刻后，说：“比如一个平平无奇的空间，实际交叠了无数一模一样的空间。走进去的时候，肉身与神魂瞬间被分成了无数份，在不同的空间里。而当要做决定的时候，比如往左还是往右，即便是同一人，也会做不同的决定。于是就出现了分岔。” “无形中，肉体魂魄不停地消散。而盈凤仙人其实根本没出手，”温故应比了个走进去的手势，“你只是走进去，做了一些不重要的选择而已。” 李川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问：“风欢意，她的天赋神通也会变成这样吗？” 温故应回答：“有这个潜力，所以，我觉得她很可惜。” 他们拐过一个弯，温故应说：“就快到了。” 李川看着两边的壁画，上面画了许多仙人模样的人物，还有各种神奇的鸟兽，他问：“这条隧道是做什么用的？” “通到最上面，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要用到最上面的密室。”温故应往上指了指，他看到李川在看壁画，说：“壁画上记载的是上古仙人的一些事，空下来后，可以来细看。” 静默地走了几步后，李川开口说：“我觉得风欢意可能有别的目的。” “怎么说？”温故应问。 “她在八年前加入了金凤宗，她总不可能八年前就知道，灵鱼大王会需要云梦观心花吧？”李川回忆着风欢意说过的话，“既然她在八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盯上了雁行古洞秘境，她一定搜集了不少秘境的资料，她甚至可能早就知道，有哪些人会来，实力如何。” 温故应点头说：“确实如此。” “而且……”李川继续说：“既然她有本事在秘境中不被渊火镜探查到，她为何不等花开了再动手？” 温故应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说：“原本秘境开启时，大量的灵气激荡之下，云梦观心花会立刻盛开。” 李川明白了，王掌门他们得到消息后，并非什么都没做。 温故应肯定了他猜测，“灵鱼大王采了花就走，风修士也立刻停下神通的话，估计等我们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她们都已经逃远了。毕竟，掌门长老们，基本只关注门中弟子的表现。” “李兄啊，你可是立了大功的。”温故应笑说，继续往前走去，又走了几十米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 温故应说：“到了，就在这里。” 他却没有急着去走过去，而是说：“秘境入口处的环境简单，就零碎几只妖兽，三处迷宫。风修士选择在那里布下空间，估计是为了节约消耗。” 他再次惋惜道：“她有这样的天赋，未来成就不可估量。……可她现在想逃出燕顷山，有点难。她能支撑多久？” “现在观心花尚未开放，一旦她力竭了，露出了破绽，秘境里的弟子，并非没有抓住她们机会。”温故应看了李川一眼，“而且她这神通，李兄，你不就已经破过一次了？你考虑再立个大功吗？” “别了别了，”李川连连推拒，说：“我是觉得，她筹谋了那么久，她有心算我们无心，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李川觉得，王掌门他们包括温故应，都太轻视风欢意灵鱼大王二人了，也太过高傲了。 “怎么小心呢？”温故应问。 李川回答：“停了试炼，先把她们两个抓出来，再继续。” 果然，温故应没有同意，他说：“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说完后，温故应伸出手，在石门上划了几下后，门开了，露出了一间小小的，墙上布满了符咒的密室。 此时密室中只有两个人，王掌门与蒋松。 温故应与李川走进后，石门立刻就合上了。 看到他们来了，王掌门对蒋松说：“蒋道友，你说吧。” 蒋松直接说出了他的结论：“异鬼不是世间之物。” “怎么说？”温故应问。 蒋松说：“异鬼被天道不容易即便寄生在生灵身上，也需要漫长的时光，才能与之相融。” “有一个说法，心渊在亿万年前有一次大涌动，世间万物万法万道，都由此而来。而异鬼不容于世，被天道排斥，甚至无法在世间停留片刻，只能坠入心渊。” 。蒋松说出了他的结论：“心渊有变，或将有新的大涌动，大劫将至。” (本章完) 第132章 推锅 心渊，大涌动，大劫…… 异鬼易成仙；道门之首四神宫，却数千年无人飞升。 这可不就是大劫么。 都对上了。 该怎么让蒋松发现这点呢？李川心中思索了一番，正要开口的时候，王掌门出声了。 王掌门说：“蒋道友，这些是你的推测，还是已经有实证？” 蒋松回答：“异鬼不被天道所容，是实证；其余皆是推断。” 王掌门点了下头，拿出一面面盆大小的镜子出来。 镜面上晃动着无数画面，李川瞅了一眼，有一些他有印象，通过水球转播看到的。 看来这就是渊火镜了。 王掌门视线落在温故应脸上，“温道友，我们一起推衍一遍？” 李川发现温故应犹豫了一下，接着，听到他应了下来说：“可以一试。” 接着，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渊火镜浮在他们中间，两人同时施为，镜面上的画面褪去，各种玄奥的符号交叠在一起。 李川盯着镜面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眼胀，于是转过身去，数着这边墙面上的符箓。 他现在对阵法符箓也有了一些了解，就算看不懂，也能知道里面大致有多少个结构部件，以及笔触流不流畅，好不好看。 看着看着，竟真有一些感悟。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是三万年前神魔大劫留下来的遗迹。这些符咒，能防仙人的观测。” 李川转过身，看到蒋松站在他身后。 蒋松问：“李兄看出什么来了吗？” “只是一点感悟。”李川往渊火镜方向看了一眼，此时镜面上散发着一层浅红色的光，温故应与王掌门两人都双目紧闭，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李川有些担忧：“他们宗渊火镜推衍，秘境里发生的事，会不会看不到了。” “不会的，”蒋松回答说：“只要修为够，渊火镜能同时照遍整个世间。” 李川放下心来，然后夸蒋松说：“短短几日，你就把异鬼研究透了，太厉害了。” “没有没有，”蒋松谦虚道：“异鬼身上有太多谜了，目前的结论，就如王掌门说的，大多都是推测而已。我打算参加秘境试炼，研究暂时只能停下了。” 试炼？ “你还要参加试炼？”李川大为惊奇。 蒋松说：“我又不是温故应……” 大约是意识到温故应就在身边，他停了声，接着直白对李川说：“我很少出宗门，秘境中的资源，试炼的奖励，我很需要。” 上次他似乎也说过少出门缺资源的事。 接着蒋松说：“千百年后的大劫，与目前缺的资源相比，我现在更看重后者。而且……现在青宗弟子也被困里面，我必须进去。”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格外认真。 李川被触动了，沉吟片刻后，他决定实施他的计划。他问：“伱觉得异鬼是从心渊中诞生的？” 蒋松点头，“是的。天道无情，它对世间万物都是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颇，因为它本身便是万物的总和。” “异鬼不容于天道，它无法在世间长时间地停留，因此它不可能是从世间诞生的，那就只有心渊了。” “你们也是在心渊中发现它的，不是吗？” 李川说：“我觉得异鬼也不容于心渊。” 蒋松一下提起了兴趣，问：“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李川组织着句子，“我们当时在下林村，大约有一瞬，坠入了心渊。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异鬼也在不停地消散。只是它复制的速度要比消散的速度快。” 蒋松认真听着。 李川继续说道：“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它不是从心渊中诞生，而是它要进入世间，必须先要通过心渊。” “也不是没有可能。”蒋松思考李川说的话。 李川继续引导，说：“我听说，观照心渊，能顿悟成仙。异鬼寄生在修士身上，你说，会不会改变修士的悟性？” “会……悟性到了，飞升只是时间问题。若有异鬼修士，他们不受心渊之危，可以时时刻刻观照心渊……”蒋松很快就说出来李川想听到的结论，“飞升将只是个开始。” 李川心中大定。 这个锅，也推出去了。 “没错！”蒋松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如果我们收集足够的异鬼，将它们炼制成一件法宝，凭借这件法宝去观照心渊，也许就没什么危险，说不定甚至能解幻烁之危！” ？！ 李川无语了。他只是想提示他异鬼的危害，这人怎么就想到了要用异鬼炼制法宝？ 怪不得青宗禁术多。 蒋松此时起了兴致，他拉着李川走到石室角落的石凳下坐下，接着细细问他心渊异鬼的事。 上一次在石室里，他其实就想问了，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以及碍于温故应的态度而已。 这次李川主动与他搭话，他自然要抓住机会把能问的都问了。 直把李川问得面色煞白，生无可恋。 “就是说，如果找到了界区层叠的地方，你就能撕开界区，直面心渊？”蒋松眼神灼灼地看着李川。 “那次是偶然，”李川艰难地说，“心渊太危险了，我能逃得一次性命……” “没事没事，我想想，哪里可以找到类似的地方，”蒋松仿佛完全没听出李川语气中的害怕，说：“我们找几个地方试一试，现在的异鬼样本太少了，要多一些，我也能多找到些实证，也能让家里人多出出力。” 李川极力强调，“异鬼很危险，万一被寄生了，虽说旁人很难察觉，但……对被寄生的人而言，他已经死了，他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了，即便成仙成神，那也是异鬼。” “李兄说得没错。”温故应的声音响起。 李川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到渊火镜上的火光消散了。 温故应走到他们面前，对蒋松说：“蒋修士，大劫将至，一切小心为妙。” 蒋松脸上的兴奋之色褪去了，他说：“温故应，你推衍出了什么了吗？” (本章完) 第133章 轻视 王掌门脸色很难看，“什么都没有算到。” 温故应有些歉意地补充道：“我不太擅长推衍一道，所以无法再往后看。” “无事，是我不对，我总是忘了你才修道二百余年，一直觉得似乎很久以前就认得你了，”王掌门收了渊火镜，说：“于是我们选择往前看，去找异鬼的起源，一直往前看了三万年，看到了神魔大劫的时候的一座山的影子。” “什么山？”蒋松问。 “可能泈山。”温故应回答。 “除却这座山影外，便一无所获了。”王掌门往边上走了几步，说：“我听到最近……”他往上指了指，“也不太平静。” 温故应倒是坦然，道：“总要早做准备比较好。” 王掌门回答：“我知道，只是这件事是我们发现的，我担忧后面也要我们去做这个那个，你还能推脱，我这个天虞门的掌门，怎么推脱？” 蒋松此时开口说：“青宗也无法推脱。” 王掌门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此间事已了，你进秘境去吧，你想好怎么破对方的法术了吗？” “还没有，但显然她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蒋松说着他的谋划：“我进去后，会将青宗弟子收拢在一处，然后原地等待她露出破绽。至于其他宗派的弟子，愿意跟我走的，我会看顾，不愿意的，那便自求多福。” “辛苦你了。”王掌门说。 蒋松点了下头，与三人告辞后，转过身便走出了密室。 李川听了，也觉得松了口气。在他眼中，蒋松也是个厉害且靠谱的修士。能被宗门大佬委以重任，短短时间里就能研究出了个一二三来。虽然可能想法有些离谱，不过吧，在他这个凡人看来，修士里就没有不离谱的。 蒋松既然知道风欢意法术的底细，他现在进去，凭他的离谱劲，没准就把风欢意捉了，研究出个什么法宝来了。 石门再次关上后，王掌门说：“青宗修士的家族感，到底与其他宗门的修士不同。” 温故应说：“修道便是修己，这条路，只能靠自己走。” 王掌门却说：“修道路上，多些同道，也是不错的？是不是，温道友？” “是是是。”温故应笑着说。 王掌门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也不再继续劝下去，说：“走吧，我们也出去吧。” 接着，三人也离开了密室，从原路返回到了石室中。 温故应问李川：“你打算继续看，还是出去走走？或者回去休息一下？我估计她至少还能撑两三天。” 李川想起了劳笑开让他采的明茎草还在碧水戒中，于是说：“我想回去一趟。” “行，我送你回去。”温故应说。 飞出石室后，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各派来的弟子，都在秘境里，即便住宿区，也是一片漆黑。 只有一处院落是亮着的，走近了还能听到吵闹声。 “劳大夫，你是不是想骗我们的灵石？”一个尖声尖气声音说。 温故应给他的灵石，他让公二旁三拿着了。 没想到一个白天，就被念上了。 “冤枉啊！”男声大呼小叫着，“我一片好心，你们怎么能这么看我？你们说说，这一路，我骗过你们没有？” “没有……” 李川与温故应站着听了一会儿。 李川突然开口说：“那串菩提珠，会不会有问题？” “你还在担心？”温故应问。 “嗯。”李川点头。 “蒋松进去了，他……很有本事。”温故应不情不愿地承认，又快速换了话题，“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继续看，还是？” “寻几件法宝给我修修吧，修坏不心疼的那种。”李川说。 “行。”温故应一口答应，又笑问：“菩提珠呢？要不要顺手也补了？说不定你补好了，她就现身了。” 李川听了觉得有些不舒服，说：“我总觉得菩提珠没那么简单。还有……我觉得你太过轻视她了。” “并没有，”温故应否认了，“只是我与诸位长老都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考验机会而已。” “这还不够轻视吗？”李川侧过身，直视温故应，“她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有何手段，进入金凤门前在干啥，一样都不知道，就把她当关卡道具了，这不是轻视吗？” “你还是认为她的目的不是云梦观心花？”温故应问。 李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玄门的事，一说起来就是几千年，几万年的。但是，实际上七八年就已经是很漫长的时间了，就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纹经》传人，两年不到的时间，就从打不过鸡……还是打不过鸡……” 温故应忍不住笑了出声，“李兄，你说话总是那么有意思。” “我很认真的。玄门怎么样，仙界如何，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感觉；几千几万年后的劫难，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李川正色道：“但不管在你眼中，我是蝼蚁，还是什么东西，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李兄，你当然是我的朋友。”温故应慎重说。 李川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我把我心里怎么想的告诉你。我知道一个人，千方百计一定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我与风欢意不算我偷听那次，一共见了三次，三次里，她没有一句话是废话。她心里有谋划的。” “那时我杀黑角大王，我心里是真的想杀他，想尽办法要杀他……我知道我一文不值，但我就要去把所有可能不可能的选项都试一遍。也许是机缘巧合，或者他刚好就是命数到了，但是我知道我当时想杀他，他们死了，我才能活。” “如果一个人，她用了七八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去筹谋一件事，她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李川问温故应。 温故应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风欢意加入金凤宗，是为了来灵光会，为了进秘境。七八年时间，足够她搜集秘境相关的资料，做出无数个预案来。观心花没有在秘境开启时开放，你觉得她有没有想到过这点？” “如果她的目的不是观心花呢？”李川把问题绕了回去。 “她的确不可能提前料到钦天监与灵鱼大王之间的纠葛。但是，如果灵鱼王与观心花，只是她恰好用来遮掩真正目的的幌子呢？你们前看五千年后看五万年，怎么不把这条鱼的前世今生看一遍，再把她当关卡……关卡首领呢？” “二十年前因为霜叶门死了一堆弟子，哭得嗷嗷叫的，现在一堆弟子被妖怪绑架了，真就云淡风轻地看着了。心真大。” 说完后，李川就觉得气顺了，该回去救救公二旁三的灵石了。他往前迈了一步，对温故应摆摆手，“我就一说，你随便听听，我说话不有趣的，你就别打趣我了。” “李兄，等一下。”温故应喊住了他。 李川停下脚，但没有转身。 于是温故应绕到他面前，一拜而下。 李川赶紧移开一步，寻思着这年龄有点折寿 温故应说：“多谢李兄点醒我，我是轻视她了。” 他又说：“我会弄明白她的目的的。你放心，我带来的这些弟子，他们喊我一声大师兄，我怎么带他们过来的，就一定会怎么带他们回去的。” “能者多劳啊，温神。”李川也有心思与他说笑了。 “你放心，明天找十个八个法宝给你练手。” 李川正要推门的时候，温故应又喊住了他，“那串菩提珠，你还是修一下吧，也许能有发现。” 这次李川同意了，“行吧，你多检查几遍再拿过来。” (本章完) 第134章 作死 温故应把菩提珠递给李川，说：“检查过很多遍了。” 李川拿在手中，转了两下，说：“你能不能给我这里，再来点禁制结界什么的？我修补法宝的过程，不想被人看到。” 温故应没问其他，直接拿出了一物，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吧，身周十尺的范围，隔绝一切神念探查，除非仙人亲临。” “多谢。”李川接过，原来是一枚古钱。 “客气了，”温故应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个记得还我。” “放心。”李川保证。 温故应走后，李川推开门口，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劳笑开略带惊慌的眼神。 撞破作案现场了。 “你怎么才回来？”劳笑开镇定地拉了拉衣服后站了起来，“听说秘境里出事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李川大为惊奇。 公二回答道：“大哥你和温师兄离开后，我想试试能不能飞秘境入口那么高，就去试了试，没多久，有十几个天虞门的修士过来，分散在外围守着，他们说秘境里出事了，让我们赶紧离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李川面前，“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只鱼妖，混进了秘境，在里面捣乱。”李川看着桌上的灵石问：“你们在做什么？” 公二说：“我和三弟不是要闭关嘛，劳大夫说他知道一种灵阵，可以免费帮我们摆上，但是要用灵石。” “你们不也会阵法吗？”李川问，他记得他们专门学过的。 “他说我们会的太粗陋了，他见不得这里充沛的灵力被我们浪费，才主动说要帮我们摆的。”旁三解释道。 这话术听着就很耳熟了。 于是李川斜晲着劳笑开，不说话。 劳笑开丝毫不尴尬，说：“我看到这些灵石，一时技痒，也是不想师门秘法在我这里失传了。” “你摆的时候，能让我看看开开眼吗？”李川问他，“毕竟我们同门师兄弟……是吧？” “这个……”劳笑开面色挣扎。 李川不想逗他了，说：“你原本打算贪墨几块的？” 劳笑开五根手指晃了晃。 公二爆起，后颈上的毛根根竖起，说：“你果然在骗我们！” 接着就朝劳笑开飞去，又是用翅膀拍，又是用嘴啄，劳笑开双手遮脸，满屋子乱串。 李川观察着，觉得白煮蛋看着狼狈，实际上没被打到几下，反倒是公二的毛，掉了不少。 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后，两人都累了。 一个一屁股坐下来喘气，嘴里念着：“不敢了，以后再不敢了。” 刚说完，却跳起来，原来旁三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那，冷不丁的给他来了一钳子。 一个站在桌上抖翅膀，口中放着狠话：“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下次再敢骗我……” 李川只觉心情明亮畅快，忍着笑，对劳笑开说：“我把明茎草采回来了，你看够不够？” 说着，就把篮子从碧水戒中拿出来。 劳笑开单脚跳着过来，检查了下说：“够了……那个，灵石能不能给我几块？我炼丹时真要用到？” “要几块？”李川问。 劳笑开咬着牙，算了一会儿，说：“三块，三块就够了。” “行啊。”李川同意了。 “哎，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直接开口要了。”劳笑开扶着桌子坐下来。 “我一直很好说话吧。”李川也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 劳笑开也承认说：“那倒是。” 公二跳到李川身边问：“大哥，秘境出事了要不要紧？” “那么多宗门长老在呢，还有大佬神念晃来晃去的，反正轮不到我们操心，也波及不到我们，”李川顺了顺公二身上翘起的毛，再把旁三捡了起来，排成一排，叮嘱说：“好好闭关，等结束了，我们好好去玩一圈。” 公二旁三都连声说好，接着两妖从两边转身，一个啄着劳笑开的袖子，一个夹着他的裤脚，拉着他就往外走，“布阵，快点布阵，我们要闭关修炼了……” 李川看着，无奈地又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 他坐了好一会儿，差点就要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时候，劳笑开终于回来了。 看到李川坐在桌前，他就明白了，“你有事找我？”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李川努力绷着脸反问。 明茎草生长的地方，恰好在秘境一处薄弱的地方附近，风欢意与灵鱼大王也在那里。 说是巧合，李川是不信的。 “你采明茎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发现？”劳笑开问。 “你还想进秘境？”李川直接问。 “不是……”劳笑开在李川的注视下，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的法宝被钦天监收了，我想也没用。” “所以还是想？” “等下次吧，二十年，三十年的，我要收了徒弟，总要给他准备点东西，”劳笑开想的很远，接着他向李川确认，说：“你沿着鹅卵石路，发现明茎草的时候，绕了几个小弯？” “我为什么会去数这个？”李川很无奈，“你要我做啥明说不行吗？我采草也很累的。” “真的是要点明茎草炼丹药。”劳笑开继续嘴硬。 “那块地方，是不是特别容易进去？”李川问。 “算对时辰位置，有空间法宝，或者擅长空间法术的话，就能走进去。”劳笑开说。 “除了你，谁还知道？”李川继续问。 劳笑开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师傅带过走过一次，才知道的。” “那你们拿走的云梦观心花，都去哪了？”李川语气自然地问。 “只拿了到……”劳笑开闭上了嘴。 “继续说。”李川拿出了温故应给他的铜钱，放在桌上，“现在没人能探查到我们说话，你说得小声点就好。” 于是劳笑开小声说：“我师傅也只拿到了九朵，其他都分出去了……你别看我，这种大事，都是计划很久，找了朋友，一起干的。比如出去后怎么离开，躲哪里，处处都要计划好的。” “其他人呢？”李川问。 “不知道，我们拿到的九朵，三朵救了师叔，其余都炼成了丹药，我吃了些，剩下的大部分用来救那位半妖女子了。”劳笑开交代。 “半妖女子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李川很不解。 想着，他就拿出了照妖镜，对着劳笑开一照。 嗯，是人。 劳笑开用手挡着炫目的光说：“李川，我有个想法。” “啥想法？” “她们来找云梦观心花救人，那花在治重伤上，虽说也不错，但是并非不可替代，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凑近了李川，声音微不可闻，“我怀疑那位衮龙王，是中了罗雪里的咒，神魂沉入噩梦，无法醒来，因此才需要云梦观心花来解咒。” “你有办法？”李川问。 “光有花不行，还要辅以汤药的，”劳笑开说着他的打算，“要是灵鱼大王要逃出去了，我就去找她，等我钱财到手了，我给你发个信号，你去通知温故应他们，让他们把灵鱼大王她们捉了，你觉得怎么样？” “灵鱼大王在苏流河经营多年，一定有不少好东西……等捉到了他们，玄门欠了你人情，以后还不是你要什么给什么？” “你去，我不拦着，别扯上我，你以后也别说认得我就成。”李川努力离他远一点，“我觉得你们这门，应该改个名字，别叫神侠门了。” “那叫什么好？” “作死门。” (本章完) 第135章 玄门可真乱啊 李川看到劳笑开不甘心的模样，觉得他脑子真就一团蛋黄，于是恐吓他说：“你就确定我会叫温故应？不是叫钦天监？” “我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要当官；现在捡了个官当，你说我想不想进一步？” 劳笑开终于想起了李川还是个官了，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不碰了，绝对不碰了！” 李川看了他半响，最终站起身说：“我撑不住了，你也早点睡吧。”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里面挪。 他原本想多问白煮蛋几句的。只是他其实一向是别人说啥他信啥的，不想费脑子，也实在没耐性去分辨这人是不是又骗人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温故应带了一包法宝来找李川，说：“我从四神宫里找了一些过来，伱看看能不能补吧。” “你回了四神宫一趟？”李川惊讶。现在离开燕顷山，也太心大了吧？ “没有，”温故应否认了，“我让四神宫弟子送过来的，所以费了些时间。” 李川明白了。 之后，温故应将包裹放在了桌上，说：“你自己看着补吧。” “行。”李川说。 接着温故应与他说起了秘境里的情况，“蒋松进了秘境后，绕开了风修士假造的空间，直接去了蛟龙潭，斩杀了一条蛟龙。按照他这个速度，今年的第一名，估计就是他了。” “他不是说要进去收拢青宗弟子吗？”李川十分不解。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总之你听我的，远离青宗的人。”温故应不忘叮嘱。 “我要远离的宗门可真多。”李川说：“金凤宗，青宗，还有别的吗？” “太多了，数不过来，等你接触到了我再和你说吧。”温故应似真似假地说。 “玄门可真乱啊！”李川感慨。 “可不是么，”温故应突然说：“金凤宗之前的那位宗主，是位很值得尊敬的女修。” “前宗主？”李川问。 “对的，苍铃修士，她是金凤宗的第二任宗主，据说距离飞升只差一步。当时轮回道出了问题，封印在在九幽最深处的魔影逃了出来，苍铃修士察觉危机，前去阻拦，将他拦在了人界边缘，避免了一场灾祸。也因此伤了根本，不到千年便死于旧伤发作。”温故应介绍着前宗主的过往。 “因此现在这位舒宗主继位后，大家念着苍铃修士的恩情，对金凤宗的修士总是格外优待。谁知道，舒宗主，却刻意利用这一点，四处挑拨，从中获利，惹出了许多事。” “之后金凤宗的弟子，修为一个个都不怎么样，惹事的本领一个比一个高强……”温故应停了下，说：“比如风欢意，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真不愧是金凤宗的人！” 李川继续感慨，“玄门可真乱啊！” 温故应努力为玄门正名说：“大多数还是好的。” “里面其他弟子怎么样了？”李川问。 “我来你这之前，看了一眼，大多都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正在努力自救。只是风欢意的法术过于奇诡，暂时还没有人找到破解的办法。”温故应回答，“目前的玄岳门的刘洋在努力让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他可能有什么计划。” “你可能记得他的模样。”温故应对李川说。 “他长啥样？”李川想到了之前照妖镜里看到的妖怪们。 “很有特色的，背八柄大剑的那个。” “放言要拿第一的那个？”李川想起了公二说过的话。 “就是他。”温故应肯定说。 “希望他能成吧。”李川衷心祝福。 “对了，穆师弟后面的表现挺不错的，”温故应提起了穆凌来，“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迷路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他却因此机缘巧合发现了一处破绽来，差点就走出去了。” 听到熟人有好的表现，李川也颇感欣慰。 又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便离开了。 夜色沉了下来，屋子里也又静了下来。 公二旁三在闭关，白煮蛋在炼丹。 李川现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后，走回屋里，拎起包裹，再拿了一盏灯放在书案上，坐下后将里面的法宝在案上排开。 有扇子，靴子，小箭，葫芦……林林总总的十数样，占满了桌子。 李川一时间拿不准该从哪个开始，他把菩提珠也拿了出来，放了上去，然后心中轻呼三声，小老鼠。 眼前一晃，就见小老鼠竖着身体，两只爪子遮着眼睛，说：“李川，你为什么要用这些破铜烂铁来污我的眼睛！” “我昨天看到渊火镜了。”李川说。 小老鼠放下了爪子，左张右望，“在哪？在哪？” “在一个石室里？” “我现在在哪？”小老鼠突然警惕了起来。 “在燕顷山。”李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燕顷山！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老鼠尖叫。 李川揪住他了，刚消失的半个身子，又凝实了起来。 李川把温故应给他的古钱拿了出来，“据说这枚古钱能防神念，你看看是不是。” “呀！”小老鼠口中发出了惊叹，“这枚古钱，上面似乎有……”它的身体一个打颤，“好重的杀戮之意，你哪里来的？” “朋友借的。” “可惜可惜，”小老鼠闻言，头又往古钱方向伸去了。 “可惜什么？”李川问。 “不是法宝，我复制不了。”小老鼠十分惋惜。接着他说，“太凶了，确实能防神念探测。” “那就行，”李川视线落在满桌的法宝上，说：“你帮我排个顺序，这些法宝，我先补哪个。还有那串红色的菩提珠，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小老鼠蔫蔫的，但还是回答了李川的问题，“你拿来练手的话，先修扇子吧，”它给李川排了顺序后说：“那串菩提珠，有些奇怪。” 李川心中一紧。 只听小老鼠又说：“它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记得盈凤真仙，也有一串菩提珠，和它很像。” “盈凤真仙的珠子，品阶应该很高吧？”李川问。 “对，但是又真的很像，像一个……”小老鼠又打了个冷颤，说：“不是我复制的，我复制的不会这么低劣。” “那就不修了。”李川把菩提珠放在一边。 “不，要修，”小老鼠说：“李川，你修的时候，叫我一下吧，我想看看谁还有这样的能耐。” “不会有问题？”李川向他确认。 “不会，只是件低劣的复制品而已，”小老鼠放话说：“我保护你！” 李川还是有点信他的。 他怀疑那晚风欢意没得逞，也是因为这只小老鼠镇守他的识海。 就先修这个吧，李川做了决定。 想着，他又回到了房中躺下，一天又过去了。 …… 蒋松此时已经在秘境中呆了一天两夜了。 他还未找到风欢意，也未找到灵鱼大王。 (本章完) 第136章 寒毒 蒋松抽出蛟龙骨，剥下龙皮，将龙肉一块块切好，规规整整地收进储物袋中。之后他在潭边擦了擦剔骨小刀上的肉末，一个翻身，就滚进了水潭之中，一直往下沉去。 水深处还看到几条两三百年的幼龙，僵着长身。 养几年，留给后辈杀吧。蒋松想着，就灵巧地从幼龙身边游过，在它们又是警惕，又是惊恐的眼神中，潜进了一个阴暗的洞穴中。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雁行古洞秘境，但为了这一天，他熟读了每一位青宗前辈留下的对秘境的记录描述，做了无数次的规划。 在他规划的路线中，他会在这里呆满两个月，走过秘境里的每一寸土地，装满十个储物袋。这样他接下来十余年就可以不离开青宗，专心修炼与研究了。 可是现在…… 蒋松在狭小的罅隙中腾挪着，不断地往深处去。 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口井，从井口中出来，便到了秘境的最深处——雁行仙尊居住的竹林小屋。 若能够走到那里，推开竹林小屋的门后，便会进入传承试炼。 他相信他会在那里等到风欢意。 …… 天渊镜的镜面上，洞穴中是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经过的发光水生物，照出了蒋松的身影。 王掌门从天渊镜上移开视线，看向温故应，“温道友，你怎么看？” “青宗的修士，会的东西果然多，寒毒刺骨的水里的都能游这么快。”温故应惯常嘲讽了一下青宗，接着便正色道：“他认为风欢意的目标是秘境传承，他便先去那里等她。” “有道门牌的弟子，才能推开竹林小屋的门。如果她的目的是传承的话，她何必留下道门牌？”王掌门十分不解，“凭她的本事，拿着牌子，直取传承，不是更好？” “她要观心花，要救人，等不到试炼结束了。”温故应说。 “她可以拿了观心花后，再让那灵鱼大王假扮敌人来夺嘛。”王掌门的思路很变通。 温故应轻叹，“也许她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她的运气不太好。” “怎么说？”王掌门问。 “八年前，她进了金凤宗，显然是为了秘境传承。”温故应说。 “的确。”王掌门也这么认为。 “灵鱼大王向她求助一事，应该不在她的计划中。但她选择了出手。” “她不该出手。” “原本在这里，除了金凤宗的人，没人会关注到她。” “舒宗主与清莲修士也不会关注她。”王掌门补了一句。 “但我因李兄的事，找到了她。” “你们会关注她，通过渊火镜看她？” “我不会，李兄多数也就看一眼。但她会这么认为吗？” “不会。” “她依然选择帮灵鱼大王，为此放弃了道门牌，也放弃了玄门修士的身份。” “愚蠢。”王掌门评价。 “她开始可能只打算为灵鱼大王拖一点时间，等灵鱼大王拿了观心花离开后，她再悄然去取传承。只是又被李兄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不是运气不好，”王掌门淡然说：“她既已选择入世历劫，硬留在玄门中，自然是劫难在身，处处不顺。” “王掌门说的是。”温故应说。 “你觉得她能拿到传承？”王掌门看向温故应。 “有可能。” “她等灵鱼拿到观心花后再过去？” “蒋松都能游过去了，她一条鱼游不过去？” “她没有道门牌，根本进不了小屋，如何开启传承试炼？” “道门牌是我们三派弄出来的，小屋门前的禁制是玄岳门的楚掌门下的。而传人，是雁行仙尊挑的。”温故应拂了一下镜面，“李兄那句话说得没错。” “他说什么了？” “筹谋多年，有心算无心，她敢这么做的多少是有几分把握的。”温故应精简了一下李川的话，接着又说：“楚掌门的禁制，我觉得我也能破一破。” “我可要和他说了。”王掌门说。 “伱说呗，他能拿我怎样？打我？打一个两百年的小修士，他好意思吗？”温故应很坦然，接着他又正了正表情，道：“我也对雁行传承起过心思。” “为何放弃了？” “雁行仙尊是苦修士，他那一道，是要去各个绝境磨炼心境，不适合我。”温故应看着镜面上蒋松还在游，说：“蒋修士应该能行。” “他大概也不想要，”王掌门感慨道：“雁行传承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传人，就是因为想拿的，心性不够；够的，不想拿。”他又问：“你觉得风欢意可以？” “我与她聊过修行上的事，”温故应看着不远处的舒心与清莲，说：“我当时还可惜，她投了金凤宗，而不是四神宫。” “评价这么高？” “就她能决绝地选择不做玄门修士，而不是心怀侥幸，这份心性……”温故应收回了视线，说：“王掌门，你该出手了，你不会还没找到她们吧？” “自然是找到了。”王掌门站起了身，说：“我去去就来。” 此时，蒋松从井口狼狈地爬了出来，摔在了地上，竹林的风吹在他身上，体内的寒毒一下被激了出来。 他哆嗦着手，摸出了一个瓷瓶来，抖出了几颗塞进了嘴中，好一会儿才压住了寒毒。然后他往前望了一眼，隐约看到了小屋的轮廓。 阳光驱散了黑暗。 李川拿着菩提珠，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再把一些炼器常用材料工具放在一边。 他举着菩提珠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隐约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潮湿的暗香。 这次他只打算进去状态，看明白后，顺着原本的规矩添补修整一番，不想再做多余的事。 凝神看了一会儿后，四周静了下来，十二颗菩提珠一颗一颗地在他眼前散开。 “小老鼠。”他在心中默念了三遍。 然后他感觉到一团灰色的雾气蹲在了菩提珠之间。 他没有管那团雾气，而是挑了颗菩提珠细看。 一横一点胡乱扭成了一团，太乱了。李川一边想着，一边就如顺毛线一般，一点点将它们挑了出来。 (本章完) 第137章 灵鱼 挑出来后，看一眼相对完整的地方，凭着感觉拼拼凑凑；实在凑不出的时候，就从一边的材料里捏个顺眼的放上去。 李川心中很静。 窗台上的黄花依然鲜明艳丽，花瓣和叶片轻轻摇曳，在微风中柔柔摆动；蔚蓝的天空下，白云聚散自如，飘渺而宁静。 小老鼠像人一样站在台阶上，两只前爪抱着胸，看李川修补珠子。在他的眼中，李川手指间流转着一种力量，菩提珠的碎片被牵引着，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重新凝聚了起来。 道意萦绕在李川的身周，隐约间似乎能看到各种玄奥的图案。 小老鼠看得入了神。 李川终于理顺了一颗菩提珠。这样就好了吗？他直觉不是，只要脱离了这种玄奥的状态，珠子估计就又会散开了。他回忆着他补锅，补螃蟹，补大腿还有补天音壶的过程，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似乎都发生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他沉思着，试图找到当时的灵感。 小老鼠感觉到李川指尖力量的凝滞。 怎么了？ 它疑惑地仰起头去看李川的脸。 李川仿佛察觉到小老鼠在看他，眼神漫不经心地从小老鼠身上扫过，小老鼠下意识一缩，接着一窜，想要窜回去，却咚地一下被弹了出去。 小老鼠拍拍爪子上的灰，再次看向李川。 锅上的破洞粘上，就可以继续用了。壳子缝上了，就还是壳子，螃蟹是不是会换壳？伤口经脉缝起来，接上了，灵力就应该会和血液一样流通。天音壶，天音壶……新的天音壶，是顺着他的心意诞生的。 李川看着停留在他左手掌心的菩提珠，心中似有明悟，左手一握。 小老鼠感觉到那股力量离开了。 然后他看到李川再次张开左手，一颗菩提珠已经补好了。 李川注意到小老鼠伏在前方不远处，有些讶异，问：“你怎么了？” “你不知道？”小老鼠反问。 “我知道什么？”李川茫然。 “你在修补菩提珠的时候，我想回你的识海，结果被弹了出去，”小老鼠说明了情况，“李川，你拿到《纹经》后，应该专心修补，补上一万件，千百万件，也许你就找到你的道了。” 李川听着就觉得害怕，他把菩提珠放在小老鼠面前，说：“你看看，补的如何？” “当然是极好的。”小老鼠继续劝说李川，“李川，你有如此机缘，为何不专心求道，而是把时间浪费在不要紧的事情上呢？” “我很专心啊。”李川站起身，做了几个舒展动作，再往远处望了望，休息一下眼睛，他说：“你仔细看看珠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小老鼠又把珠子看了看，说：“没有。” “现在能看出，这串菩提珠有什么功用了吗？”李川问。 “能，”小老鼠说：“每一颗菩提珠中，都能提前储存一种法术，法术使用后，珠子便会碎开。” 李川听了，有些失望，说：“我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呢。” “她在里面留了一道讯息，要等十二颗珠子都补完，才能看到。”小老鼠又说。 “还有十一颗啊。”李川揉了揉脖子。 太阳高悬在正午的天空上。 “李川，一鼓作气补完吧。”小老鼠再次劝说道：“你现在状态正好，后面只会越补越快，完整补完一件法宝，你定能获益不少。”‘ 李川还是听劝的，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回屋里找了个蒲团出来，垫在身下，继续开始补第二颗。 而此时石室中的温故应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王掌门离开得太久了。 他们与渊火镜的联系还在，他们还能看到秘境中的种种影像。因此温故应知道，王掌门此时不在秘境中。 他抬起头，往秘境入口方向望去，神念扫了过去。 燕顷山禁制虽多，但对于石室中的诸人而言，他们平日收敛神念，只是出于尊重罢了。 因此在察觉到温故应的动作后，其余人也纷纷把神念投射了过去。 王掌门果然在入口处。 一位女子将他挡在了门外。 女子一身白衣蒙面，只有腰上系了细细的红色流苏腰带。 温故应从她的装扮中猜出了她的身份——灵鱼大王。 他们显然已经动过手了，四周的树木倒了一片，地上是一道道的深痕。 平手？ 怎么可能？ 接着温故应听到了王掌门的声音，“灵鱼仙子，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你没来过。” “灵鱼仙子？”灵鱼轻哼一声，说：“王掌门，我不是瑶华池里的一尾灵鱼，我是苏流湖的灵鱼妖。” 听到这段对话后，石室中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灵鱼大王竟是这样的来历？” “她是带着任务下来的？怪不得苏流湖能聚起这么多妖修。” “可能是犯了错，被贬下界的。” “要不，就把观心花送她吧？” “不行，静明仙人的一只宠物而已，又不是静明仙人亲临。” “就算静明仙人亲临，我们就要听他的了？我们联手，未必打不过他！” “二十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 “好了好了，王掌门怎么还不动手？仙人的鱼都不敢打吗？” 温故应继续听王掌门与灵鱼说话。 “你是打算与整个玄门为敌吗？”王掌门问。 “我朋友愿意为我入世历劫，我便也要助她达成心愿。”灵鱼淡然道：“只是这样而已。” “观心花尚未……”王掌门停顿了下，又恍然大悟道：“你已经拿到云梦观心花了。” “我的属下已经带着观心花离开燕顷山了。”灵鱼说。 “不可能。”王掌门说。 “观心花已开，你若不信，用渊火镜查探一番便知。”灵鱼的语气很平静。 接着王掌门表情就是一变。 温故应也立刻去找云梦观心花，花苞还未……突然，画面变化了，他看到藤蔓上连缀着一朵朵淡红色的，拳头大小的花，他数了数，一共三十三朵。 卷在树枝上的灵蛇一边晒太阳，一边吐着蛇信，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少了六朵花。 风欢意的法术骗过了渊火镜。 灵鱼说：“此株云梦观心花，先天不足，我以精血助它盛开，补足了它的不足。现在我取走六朵，留下三十三朵，并不为过。” “我说的不是观心花。玄台灵光会期间，没有人能离开燕顷山。”王掌门说。 “我有我的办法。”灵鱼说。 “他在燕顷山上，对吗？”王掌门问。 灵鱼没有回答。 “你把他藏在哪里了？”王掌门继续问。 灵鱼依然没有开口。 温故应听到一连串的炸裂声，仿佛有一连串的雷落下，而灵鱼大王似乎被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每一道雷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王掌门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本章完) 第138章 牢笼 顷刻之间，灵鱼扭曲在电光中，几乎连鱼影都看不见了。 王掌门一个转身，身形便穿过入口，进入秘境之中。 守在秘境外的天虞门修士，往灵鱼方向走去。 她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修士用封灵锁锁住了她的双手，然后将她拖走。 温故应听到石室中的长老们又议论了起来。 “王掌门脾气还是这么直。” “灵鱼大王就这点修为？就这点修为也敢上燕顷山？” “王掌门太谨慎了，十年一次的秘境试炼，每次都差不多，大家都看腻了。这次多了两条鱼妖，不正好给他们练手？” “就是就是……” “燕顷山易进难出。那两条鱼，就算得了传承，也逃不出燕顷山。” “另一条鱼出现了。” “在哪？” “竹林那里，青宗的蒋松拦住了她。” “青宗这次的弟子不错嘛。” “能听到声音了。” “因为渊火镜现在在秘境中吧。” 温故应也借着渊火镜看到了蒋松与风欢意。 蒋松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已经完全看不出寒毒对他的影响了。 而风欢意看上去却不太好，她站在井边，似乎是刚刚从里面出来，面色惨白，身体似乎也在颤抖。 何必呢，温故应心中感叹。 在他看来，无论是风欢意还是灵鱼大王，她们的行为都完全没有意义。 风欢意既然想做玄门修士，就不该管人间的事。 灵鱼大王，既然选择下界历劫，她拿到观心花后，就该赶紧藏起来，藏到玄台灵光会结束。 看在她曾经灵鱼仙人的身份上，王掌门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一马。 燕顷山是神魔遗迹，就如密室中的符咒能遮掩天机一般，山上残留的一些机关封印都是超越现在玄门理解的存在。 四天玄三派决定将雁行古洞秘境向玄门开放后，集三派之力，对神魔遗迹上留有的封印修复。 虽说不能完全复现三万年前的荣光，但挡几个不擅此道的仙人也是没啥问题的。 倒是雁行仙尊，虽说活动的时间比神魔大劫要更早，但他留下的东西，倒没什么特别的。 这时，蒋松动了。 温故应集中精神，去感受渊火镜上传来的画面。 竹林中，蒋松向前走了两步，说：“我是青宗的蒋松。” “我知道。”风欢意的声音也有些抖，她往前走了一步，在地上留下了一丝水痕，她说：“现在所有修士，除了你我，都被我锁在了牢笼中。” 她的声音有一些喘，说：“我听说，青宗珍视宗门中的每一位弟子，如果你要阻我，那在牢笼中的青宗弟子会遇到什么，我不保证。” 她在威胁蒋松。 蒋松面色如常，说：“我带着道门牌。就算你有办法破开小屋外的禁制，推门而入，我也肯定会比伱快一步。如果你想要传承，那你最好先解开你的法术，把他们放出来。” 他也在威胁风欢意。 风欢意面色似乎又白了一分，她说：“我解开了，你也会先我一步，所以你的威胁没有意义……” “我对传承兴趣不大。”蒋松沉声说，“你要维持法术，消耗不会小。只要你解开法术，放他们自由，我向你保证，不会靠近小屋，不会开启试炼。此地距离入口极远，你解开法术后，他们要到达这里，最快也要五六天。你有足够的时间，解开禁制，开启试炼。” “真的吗？”风欢意看上去有些心动。 蒋松点头说：“真的。” 接着，他又补充说：“至于你能不能通过试炼，拿到传承，以及拿到传承后，能不能离开燕顷山，这我就管不了了，看你自己的本事。” 温故应知道蒋松修为不错，但很少与人动手。但没想到，他居然试图用言语说服风欢意，而不是如王掌门那番，将她直接擒下。 许久，风欢意都没有出声。 石室中也是各种猜测。 “难道是因为寒毒？” “听说这条鱼妖，有千年修为，蒋松与他对上……” “松儿比较谨慎。”此时青宗的长老出声了，止住了各种揣测。 “你说的很好，”风欢意终于出声了，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脸色也白到透明，仿佛呼吸都不堪重负了，“可是，即使我现在收手，牢笼也不会消失。” “什么意思？”蒋松问。 风欢意回答：“法术已经完成。他们想要离开，只能靠自己。” 听到风欢意的话后，温故应立刻分神去看被困弟子。 此时刘洋似乎已经获得了大多数人的信任。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已经总结出了牢笼中的许多规则来。 比如可以用走直线来确定是否在同一个空间中。 比如将妖兽引至另一个空间，妖兽会消失。 他们大多数情绪镇定。其中大部分人认为，这是安排好的新考验，只有小部分认为秘境出现了变故，但就算是少数派，也不是很紧张。 要在燕顷山上出事，实在太难了。 温故应看到穆凌手里拿着什么发光的东西向刘洋走去，他仔细看了看，似乎是一片鱼鳞。穆凌说：“我刚才跌到石堆里的时候，发现了了这个，把它拿出来后，身边的景象突然都消失了，我在一片迷雾里，走了很久才走出来。” 穆凌说着他的猜测，“这里的空间，我觉得可能并不是无限的，只是会不停的变化而已，如果我们能把鱼鳞都找出来，我们说不定就能走出去了。” 刘洋接过穆凌递给他的鱼鳞，打量一番后说：“我们再找一片看看，前面空间的范围已经被标注出来了，我们用神念，一寸一寸的找。” “好的。”穆凌说。 王掌门在哪？温故应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找到风欢意。 竹林这边，风欢意的声音飘渺在竹林的风中，“而且你猜错了，雁行仙尊的传承虽好，但也并不是我想要的。” 她的眼眸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来。 温故应突然感觉神念被渊火镜弹了出来，石室中的众人也都是如此。 “怎么了？渊火镜断开了我的神念？” “你们刚才看到王掌门了吗？” “没有。” “灵鱼妖醒过来了！” (本章完) 第139章 故意 灵鱼睁开了眼睛，视线追着拖着她往前行的两位天虞门修士的背上。 今天燕顷山的天气也极好。 阳光烤在她的身上，水分在不断地流失。 她深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 “她消失了？”石室中，金凤宗的舒宗主失声道。 跟在灵鱼身后的两位修士，发现后，也失声说：“她不见了！” 拖着她的两位修士立刻转过身，伏身察看。 其中一位，在地上发现了一片银色的鱼鳞。 之后，四位修士警惕地拿着武器，检查着四周。但除了鱼鳞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是怎么做到在我们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消失的？”石室中的一位长老问。 有几个影子闪过，几位长老亲自去到了灵鱼消失的地方。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皆表示什么都没查到，只是把鱼鳞带了回来。 温故应走到石桌边，端详着这片银色的鱼鳞，鳞片纤薄轻盈，流转着轻柔的珠光。 石室中议论纷纷。 “她的实力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她故意骗王掌门的？” “不可能吧？” “这两条鱼到底想做什么？” “秘境中的弟子，不会有事吧？” “二十年前，玄门就损失了那么多的修士，这次难道……” 温故应定了定神，说：“这是风欢意的鳞片。我们看到的灵鱼大王，可能与秘境中的弟子一样，看到的只是投影。” 此话一出后，议论声更多了。 “投影居然能骗过王掌门吗？” “风欢意在秘境里面，我们的神念，尚且被秘境隔绝在外面，她难道能在秘境里控制秘境外的东西吗？” “我去把青宗弟子带出来，此次试炼，青宗不参加了。”青宗的长老说完后，便要离开石室。 这时候，却有穿蓝色锦袍，拿白色玉杖的人出现在了石室中。 “宫无光？” 来人正是宫无光。 宫无光往前走了一步，察觉到石室中众人面色有异，他问：“发生什么事了？王掌门不在吗？” “你怎么来了？”青宗长老问。 宫无光说：“我带我那四个不成器的弟子来的。他们平时在人间，极少遇到对手，一个个都自视甚高的。我便带他们过来开开眼界，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玄门精英是什么样的，回去也好安心修炼。” “宫监正，”温故应穿过人群，走到宫无光面前，他说：“我听说你和灵鱼大王交过手，你能仔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此时宫无光也明白，此地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于是他问：“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温故应三言两语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接着，宫无光正色道：“当时我在城门外拦住了灵鱼大王。我之前已经预判她会来京城，于是我做了很多布置。” 宫无光仔细说了他的布置。 石室中人都认真听着，他们平时并不关心人间之事，毕竟一个闭关，也许一个朝代就过去了。 宫无光说：“当时有许多能人异士以及捉妖师驻扎在京城外的屯所里，我的三徒弟薄一凉带着他们，教授他们九宫鹤翼阵。” “九宫鹤翼阵？”青宗长老质疑道：“那些道士和尚捉妖师之类的，只比普通人强些，如何能摆得出来？” “是简版，只分了三个奇门，但借助城外的地势，也能发挥出原版的一两分实力来。”宫无光回答。 “京城中，有不少大隐隐于市的散修。我请了其中两位帮我压阵，他们的修为，都不在我之下。” “灵鱼大王携素王爷出城后，小徒薄一凉先发现了他，开启阵法阵困住她，为我争得了时间。因有两位高手压阵，我也能够无所顾忌，全力施为，但依然没把她留下。” 石室中的众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宫无光的修为，在他们之中，也是能数得上的。 他是一个散修。曾有传言，他身负一个古老的传承。但有传承，也比不上有宗门，他的一切修炼资源都要靠自己去争。据说他嫌找资源太麻烦，于是听到哪里有妖物邪修作乱，就跑过去，大杀大抢。 凶残得很。 他的修为登堂入室后，却慢慢平和下来了，开始与各个宗门结交了起来，时常去各个宗门讲道，态度和善可亲，内容言之有物，名声渐渐好了起来。 后来还收了一个弟子。 当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要开宗立派的时候，他却入朝做官去了，并且又收了三个弟子。 温故应听了后，问：“你不是故意放她走的？” 宫无光讶然道：“当然不是了，温道友何出此言？” 温故应说：“传言如此。” 宫无光无奈道：“真的不是。就我之前知道的，灵鱼大王有几千年的修为，在苏流湖经营多年，接收了黑角大王的不少部下。光这些，我与她交手的时候，就要处处小心了。现在你们说，她曾是仙界瑶华池中的一尾红顶鱼，时常便能听仙人论道，那怕不是要接近万年的修为了，我宫某是一个不小心，就要丧命在她手中，何来‘故意’一说？” 温故应虽然觉得他在强辩，但还是向他道歉说：“宫监正莫要生气，是我不够谨慎，旁听旁信了。” 宫无光说：“我没有生气，现在她在燕顷山上，破坏了玄台灵光会，又不知去踪。而我是唯一与她交过手的人，我便想尽一份心，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大家。” 众长老纷纷说是，称赞宫无光高义。 宫无光继续道：“灵鱼大王手中还有一件法宝，十分了得，我现在也没想出破解之法来。” 接着他又说：“我还怀疑她身上的还有一件隐匿法宝。她带着素寒逃走后，我试了许多方法去寻她的踪迹，都无果。” 接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说：“她是为了云梦观心花而来的？是了，素王爷在大牢里的时候，我的大徒弟去审讯过他，在他身上下了梦魇咒，云梦观心花配合明茎草可解此咒。” 温故应目色一凝。 接着，就听到玄岳门的朱长老问：“到底是什么法宝，让你如此忌惮？” (本章完) 第140章 惹祸体质 宫无光回答：“是一条透明的水纱，它能化虚为实，灵鱼大王又擅水，而只要有水的地方，便是水纱覆盖的地方。她的能力，配上这件法宝，破了我的种种布置，带着素王爷逃了出去。” 听了宫无光的话，石室中人都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 “我知道忘形散人手中有一件类似的法宝，名唤流云水纱，”灵川派的长老说，“没想到忘形散人飞升后，这件法宝还留在此界。” 青宗长老说：“之前他收的那个坐骑，不是在玄水山占山为王了？” “黑角大王不是死了吗？”舒心宗主问。 “可能就是因此，才落到了灵鱼大王手中，”灵川长老说：“她得了这件法宝，怪不得能从你手中逃脱。” 宫无光也认同了他们的推测。 接着，青宗长老又问他，“另一条鱼妖，你和她交过手没？” “我没有，但是我的大徒弟与她交过手，”宫无光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把他喊过来，让他？” 众人都赞同。 玄岳门长老说：“你把你的徒弟都喊过来吧，现在进不了秘境，外面可能还有那两条鱼的后手，这里安全些。” 宫无光应了下来，便用神念喊了等在秘境入口处的罗雪里三人。 等罗雪里他们过来的时候，石室里的众人，纷纷谈起了各自门下的弟子来。 宫无光看到青宗长老表情焦灼，他走过去说：“我这次能顺利在城外摆下九宫鹤翼阵，多亏了一位青宗弟子。” “青宗弟子？谁？”青宗长老被宫无光的话吸引了过去。 宫无光说：“他叫蒋柏，是个年轻的修士。” “他跑到你那去了？”青宗长老显然知道蒋柏是谁，“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当然没有，”宫无光对蒋柏赞不绝口，“要不是他提了很多有用的意见，京城说不定都会被灵鱼大王给淹了，到那时候，钦天监就成了个笑话了。” “他尽会提意见了！”青宗长老一脸恨铁不成钢，“他管这个管那个的，就是不管管自己的修为！” 说话间，罗雪里金熔薄一凉与祝青云四人，都到达了石室中。 石室中的众人，纷纷打量着他们。 宫无光开口说：“雪里，你和大家说一说，你和那个假灵鱼大王动手的情况吧。她的修为如何，有什么法宝，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 “好的。”罗雪里转过身，说：“我在苍江发现了她的踪影，一路追踪，终于在苍江的岔江拦下了她。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假的，只想尽力将她拖在岔江，等师傅过来，于是我制造了一片梦魇之地，试图将她困在里面。但没想到，她并没有去破我的法术，而是反过来，想用空间将我困住。” “后来我才明白，她也是想拖延时间。”简述完过程后，罗雪里开始说他的推测：“她的修为与我，应该在伯仲之间，当时我们的法术完全缠绕在一起，几成一个死局，我与她都很难在那种境况下再隐藏实力。法宝的话，她当时并没有使用法宝。” 罗雪里说完后，石室中的众人开始评估起他的实力来。 他是宫无光三百年前收的弟子。 即便天赋惊人，实力与现在困在秘境中的试炼弟子，应该也差不太多；与鱼妖打成平手的话，那说明鱼妖的修为，也就是千年妖修的正常修为。 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青宗长老再次说：“我现在去把青宗弟子带出来，这次玄台灵光会，青宗不参加了。” 说完后，他的身体一动，就消失在了石室中。 紧接着，又有几个宗门的长老，也作出了相同的决定，纷纷离开了石室。 剩余人，一些在犹豫，一些觉得去了这么多人了，而且王掌门也在里面，根本不需要他们再出手。 温故应一边听着石室里的声音，一边想着劳笑开的事。 李川那时只说他是个郎中。他见他没有修为，又是李川带来的，便没有细查。后来李川说要去采明茎草，他也猜出一定是他要的，不过也没多想，觉得一个郎中，知道些灵植，也正常。 毕竟是李川带过来的郎中，不可能完全不知玄门之事。 而李川……他第一次听到风欢意这个名字，就是从李川嘴里。 李兄真是很容易卷进奇怪的事李去啊。 “你打算进去吗？”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温故应抬头，发现是玄岳门的朱长老站在他身边。 “我正拿不定主意呢，”温故应说着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 朱长老抚着胡须说：“我不进去，这里也需要有人在。” 玄台灵光会是四天玄三派联办的，现在王掌门进了秘境，温故应又太年轻，只能他站出来了。 朱长老说：“我就带过两次队，二十年前那次，还有这次。别人带队都平平安安的，怎么我带队，就这么坎坷呢？” 温故应问他：“二十年前，云梦观心花被盗的事，后来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没有。”朱长老叹息 “渊火镜里不是留有影像？”温故应问。 朱长老说：“那时候，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个？都怕弟子投霜叶门去了。等后面……霜叶门事了后，才腾出手来，发现盗云梦观心花的是一老一少两人，再顺着影像推衍，卦象显示，那两人也都死了，只好不了了之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突然在想，他们是怎么离开燕顷山的。”温故应说。 “这我知道，一直藏在山上，等玄光会结束后，再悄悄离开的。”朱长老说。 “藏在哪的？”温故应继续问。 “这……得问王掌门。”朱长老说。 这时，舒宗主过来找朱长老。温故应便走开了，视线在石室中扫了一圈，找到了宫无光的四个徒弟，于是便走了过去。 李川先去京城为金熔疗伤，再来燕顷山的，中途遇上罗雪里与风欢意斗法。因此宫无光师徒很有可能知道劳笑开的身份。 他与罗雪里很久之前就认得的，与祝青云也见过好几次了，和金熔更算是生死之交了，只有薄一凉不认得。 于是走过去后，几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寒暄过后，温故应说：“李兄也在燕顷山上呢。” “他真的来了？”祝青云听了很高兴，接着又有些担忧，“他在哪里？也在秘境里吗？” “据我对李兄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进秘境。”金熔说。 温故应笑道：“他在住处补法宝呢。”接着，他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劳笑开说：“他还带了个大夫上山，调养身体，十分惜命呢。” “大夫？劳笑开吗？”祝青云问。 果然是知道的。 “就是他，你也认得？”温故应问。 “认得啊！” 接着在温故应有意无意的套话中，祝青云便把她所知道的劳笑开的事都说了出来。 罗雪里金熔薄一凉三人听出了温故应在套话，但也并未说破，反倒是主动补充了不少信息。 聊着聊着，温故应突然扭头往石室出口方向看去。 “怎么了？”罗雪里问。 温故应收回了视线，说：“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没回来。” 去秘境中的长老，还有王掌门，一个都没有回来。 不知何时，石室中也安静了下来。 温故应往前出口的方向走了一步。 “你要去哪里？”金熔问他。 “我去看看李兄，他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呢。”温故应回答。 “把他也带过来吧？”祝青云说。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温故应便离开了石室。 此时，只剩最后一颗菩提珠没有补了。 李川看着开始西斜的太阳，突觉空气中似乎有几分潮意。 (本章完) 第141章 去南边 “李川，一鼓作气，补完吧。”小老鼠说。 李川有些犹豫。补了快一天了，手疼，脖子僵，外加大脑空空。只想起身走一走，然后回去睡觉。 不知道秘境那边怎么样了。 小老鼠说：“趁着感觉在，继续补吧，到了明天，可能就没有感觉了。” 李川瞅了小老鼠一眼。 它居然安安心心看他补了一天的菩提珠，不愧是能一躲三万年的老鼠。 “我先活动下。”李川站起身，就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又看了会儿天空，粉红色的云镶嵌在蓝天上，十分梦幻。 之后，他又走回台阶上。 补好的十一颗菩提珠在一边摆成一圈。没补的时候，觉得长得都差不多，补好后，却发现每一颗的形态结构都不同。 其中有一颗上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颜色也比旁边要深许多，不知是沾了血，还是别的什么。 李川拿起了最后一颗珠子，放在掌心中。他将它留到最后，是因为它明显比其他珠子要干瘪，小了整整一圈。 进入玄奥状态后去看，果然碎得乱七八糟的，还沾了许多污垢。 李川慢慢把污垢挑了出来。他能感觉到他现在很疲惫，却也从所未有地清醒。 他好像分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专注而机械地补着菩提珠，而另一个清醒地俯视着他，指引着他一步一步将菩提珠复归原本。 在日落之前，最后一颗珠子补好了。 霞光中，他扯下了台阶边上的几根青草，编成了绳子，将菩提珠一颗一颗串起，系好。 嗒。 他听到菩提珠中传出嗒的一声。 接着就看到眼前出现了几道不断流动的水痕。 “去南边。”李川认出了水痕交织成的字。 南边？ “去南边？”小老鼠也看到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直到水痕消失了，都没有看到第二句话。 一滴雨水从屋檐上落到他的脸上。 真的下起了雨来了。 “去南边是什么意思？”李川问小老鼠。 小老鼠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李川心中有些失落，他把修好的菩提珠递给小老鼠，“你多看看。” 小老鼠抱住了菩提珠，把它拖到一边，然后爬在上面，左看看，右嗅嗅，说：“它确实只是一件复制品，而且由于复制它的人修为太低，以至于连原本法宝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偷到。因此才会用一次法术，就碎一颗珠子。” “偷力量？” “高阶法宝，都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小老鼠躲开了李川的视线。 李川静静地看着他。怪不得复制壶碎了，他没立刻要求再复制一个呢。 过了一会儿，小老鼠抬了一下头，对上了李川的视线，他老实交代了，“我的神通的话，复制后，原本的法宝会弱上一二分，不过只要在灵气充盈的地方，十天半月就能恢复了。” “这串菩提珠呢？”李川问。 “太低劣了，所以基本没有影响……”小老鼠说着，突然睁大了眼睛，说：“李川，这里出不去了。” “这里？” “整座燕顷山。” “你有办法吗？”李川问。 小老鼠说：“往南走，一直往南，就能走出去了。我们走吧，李川。” “行，我去叫……” “有人来了。”小老鼠突然说，没等李川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了。 李川拾起台阶上的菩提珠站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中，雨水淅淅沥沥地落着，没多久，一个穿道袍，佩剑上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道士从院门中走了进来。 是温故应。 风雨侵扰不到他，宝石的红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李川静静地等他走近。 温故应走到他面前，他注意到了他手中的菩提珠，问：“补好了？” “补好了。”李川回答。 “能给我看下吗？”温故应问。 “当然了。”说着，李川就把菩提珠递向他。 他刚想说风欢意留下讯息的事，就听温故应又问：“古钱用好了吗？” 李川默不作声地将古钱也还了回去。 接着温故应正色问：“劳笑开在哪？” “在他房间？或者在炼丹房？”李川不是很确定。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见过劳笑开。 “他不在。”温故应说。 他的神念已经将这里扫遍了，这里除了李川，就只有在专心闭关的一鸡一蟹了。 他看着李川的表情问：“你好像不怎么意外？” 李川苦笑。 他的确不太意外，他收留劳笑开在身边的时候，就做好了会被坑一把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李川问：“他做什么了？” “云梦观心花与明茎草一起服用，能解罗雪里的梦魇咒。”温故应说。 “这鸟人还要拉我下水。”李川骂了句。 温故应长叹口气，说：“别站这了，我们进去坐着说吧，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两人坐下后，李川把他知道的劳笑开的事与温故应都讲了一遍。 温故应听了后说：“神侠的确是天苏游戏人间的一个名字，但我从未听说过什么神侠门。” “他胡编的吧。”李川说。 “他来的那天，我就查探过了，他的确是普通人。”温故应说：“你说，他师傅救了霜叶门的半妖女子，因为牵扯上了霜叶门，于是死在了后续的清洗行动里，有没有他说借神侠之力的真相是他懂霜叶门的功法呢？” 风雨飘了进来，几片花瓣落在了地上。 温故应说：“你觉得他是利用你上燕顷山的吗？” “不是。”李川摇头，“我们处理下林村的事的时候，他还在牢里。他总不能预知天音壶会破吧？要不是我补了天音壶，我也不会去京城为金兄疗伤，更不会来燕顷山向王掌门解释认主一事。”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与那两条鱼妖勾结上的呢？”温故应问。 李川回忆着他与劳笑开一路上发生的事，说：“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你们路上不是也与风欢意见过？”温故应问。 显然他的判断是在马车上。 李川却很确定，说：“不是在马车上。” “风欢意可能不是为了传承来的。”温故应说着站起了身，他看着李川问：“她的天赋神通与灵鱼大王的法宝配合起来，的确难解，但天音壶可解。李兄，你是否相信我能在秘境中保你平安？” “不信。”李川想也不想地说。 温故应一时愣住了，接着他看到李川也站起身，说：“但我愿意与你去秘境中走一趟” (本章完) 第142章 前行 李川说完后，没等温故应开口，又说：“我二弟三弟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温故应咽下感谢的话，道：“留在这里，或者去石室都可以。去石室的话，宫无光把他四个徒弟都带来了，可以托他们看顾一番。” “你的意见呢？”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建议是留在这里。鱼妖估计知道石室的位置，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那就留这里吧。”李川说。 温故应往公二旁三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们布的阵法很巧妙，我再布下一层禁制，就算……” “麻烦你了。”李川打断了温故应的话。 阵法是劳笑开布的。 他想起劳笑开前天晚上邀他一起算计灵鱼大王，那时候他要答应了，估计现在就真的是同伙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戴好了护心镜《纹经》，拉上了斗篷的帽子，把天音壶拿在手中，他说：“走吧，温道长。” “走了走了。”温故应大步从李川身边走过，走进了雨幕中。 红宝石的光闪烁在大大小小的水塘里，时明时灭。 李川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也走进了雨夜中。 路上的时候，温故应向李川讲了目前的形势。 “王掌门锁定了她们的位置后，前往秘境，被灵鱼拦在秘境入口处。灵鱼说，她用她的精血催熟了观心花。王掌门击晕她后，进入秘境，之后渊火镜断开了所有人的神念，同时灵鱼也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鱼鳞。” “现在无人知道秘境里面的情况。” “渊火镜断开神念之前，蒋松在竹林小屋前等到了风欢意，竹林小屋是传承试炼的地方，他们见面后，风欢意说她要的不是传承。”温故应难得说了句蒋松的好话，“他多少拖了点时间，不算完全无用功。” “试炼的弟子基本全被刘洋收拢了起来，穆凌发现了鱼鳞……”温故应评价了一句，“他们做得很不错。” “没多久，宫无光到了。他讲了他与灵鱼大王交手的情况，她修为不俗，并有一件能化虚为实的法宝，名为流云水纱，还有一件能够隐匿气息的法宝。罗雪里也说了他和风欢意对战的细节，在他的讲述中，风欢意的实力大约是正常千年妖怪的实力。” 接着温故应又补了一句，“我在百年前与罗雪里相识，我们没有交过手，但我感觉，他的实力应该不在我之下。” 李川至今还是没弄明白玄门修为到底怎么看，也不太清楚温故应实力到底怎样，于是他问：“那你实力是多高？” 温故应扭头看了李川一眼，说：“境界大概距离飞升差一两阶吧，修为就两百年。” “这有点极端吧？”李川说。 “我在百年前做了一梦，一梦万年，在梦中历经千难，走完了仙路。醒来后，境界便是如此了。”温故应解释道，“虽说境界高，二百年的修为也能发挥出不错的实力，但要想飞升，我也必须把所有的路都自己走完一遍。” 李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温故应继续说此时的形势：“之后青宗长老离开石室，去秘境捞人，并说青宗放弃了这次试炼。后面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宗门长老也去了秘境。可是至今，没有一个人，从秘境里出来。” “再之后，燕顷山上下起了雨。”温故应与李川走出了传送阵，从这里，已经能够望见秘境入口处的光了。 这里的雨，似乎比住处更大一些。 温故应踩着水往前走。 他说：“玄台灵光会开启后，燕顷山上神魔遗迹的结界便开启了，要等灵光会结束，才会关闭。结界开启期间，燕顷山可进不可出。当然，正常情况下，真要离开，还是有办法的。” “而这雨，淹没了一小块的残碑，流云水纱化虚为实能力下，雨不停的话，不付出一点代价，燕顷山是真出不去了。” 他们走到了秘境的入口前。 李川仰头凝视着秘境入口处，圆形石门上符文散发出一缕缕金铜色的光芒，柔和如丝线的光在雨幕中弥散成了一片朦胧的光雾。 他紧了紧斗篷，说：“往南边。” “什么意思？”温故应问。 “她在菩提珠里留了句话，去南边。”李川说。 “你为什么没去？”温故应问。 “没来得及，”李川老实说，“温道长，你现在知道她们到底想做什么了吗？” “在知道劳笑开的事前，的确是猜不到。”温故应回答道：“那天晚上，他察觉到风欢意来找你，他意识到她来这边的动机不纯，于是他主动与她接触，寻求合作。” “他可能是想给他师傅报仇吧。” “向谁呢？”李川问。 温故应也抬起头，看雨幕后的石门，“玄门？仙人？” “可能吗？” “不太可能。” “那风欢意呢？”李川问。 “也许她也和玄门有仇？或许是哪个某个宗门的弟子，或许是某个长老，也有可能是一个多个宗门？也有可能，她也是霜叶遗徒呢？”温故应的语气很淡漠，“说起来，李兄，我们好像还没查过她的命魂呢。” “她们能成吗？”李川继续问。 “现在看上去我们束手无策，其实不过是投鼠忌器而已。不想门内弟子受太大的伤害，不想损坏雁行古洞秘境。” “每年来带队的长老，不一定是宗门里最厉害的，但是修士多的地方，总免不了争斗，为了保护弟子，争夺利益，来的人，多少有些手段。就是金凤宗的那两位，真要论起实力来，也是不可小觑的。” “即便是有心算无心，但在太大的实力差距下，依然是一个代价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道门牌可一个都没破。” “劳大夫，他并不是鲁莽的人，”李川突然说：“他只是看上去不着调而已。” 他不觉得白煮蛋会在没把握的时候赌上一切。 “我也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她们觉醒仙人力量，或者背后站着仙人的心理准备了，”温故应停在了秘境入口出，他慢慢地拉出了佩剑来，“李兄，要进去了，站稳了。” “好。” (本章完) 第143章 灵石的味道 接着，李川只觉得风快速地从他身边侵袭而过，眼前出现了一层层鲜艳而模糊的颜色，只觉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左右，再接着，觉得手肘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原来他摔到了地上。 抬起头，就看到古老的树木如巨兽般扭曲，伸展开的枝叶，交织成浓密的天蓬；远处雾气迷离，神秘花草在其中轻轻舞动，姿态万千。 秘境中没有下雨。 空气也很干燥。 “还好吗？”他听到温故应问。 “没事。”李川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然后揉了揉眉心，头还有些晕。 温故应看着前方的古树奇花说：“即便是仙人洞府，仙人陨落后，洞府也会逐渐衰败。雁行古洞秘境出世至今，还能维持现在的模样，都是因为四天玄三派在努力维护。这里的灵兽灵植，结界封印，阵法机关，都不知重新培育翻修过多少次了。” “原来是这样吗？”李川有些惊讶。 “你以为呢？” “我以为仙人洞府，自成天地，能自行吐纳灵力修复自身。”李川问答。 他想起了玄水山中衰败的宫殿，焦黑的枯树，还有凝在天空中的红色剑意。 那里也是仙人洞府。 果然是会衰败的。 李川听到温故应问他：“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他谨慎而小心地闻了闻，空气十分清新，于是他猜测道：“花香吗？” “是灵石燃烧的味道啊！”温故应说。 李川一时无言，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温故应居然有兴致开玩笑。 接着，他听到温故应问他：“头还晕吗？” 晕眩感已经退去了，李川放下手，说：“不晕了，可以走了。” 温故应便说：“走吧。”说着便抬腿向前。 原来他是在等他的不适感过去。 李川快步跟了上去。 “这里暂时没法御剑，只能硬走了。”温故应显然很熟悉这里，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不断地左转右拐。 走了一段路后，温故应突然停了下来，并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李川也停下来。 温故应说：“雁行仙尊，为了延续他的传承，在陨落前，将洞府沉入燕顷山。因此此处秘境，对进来的修士是非常友善的。但若有人，不想让他找到传人，去破坏他的传承，会发生什么呢？” “我猜不到，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李川说。 “感受到传承有危后，秘境会压制所有外来者的修为，运转所有阵法机关，并会让所有的灵兽，甚至是灵植去追杀秘境中的外来者。”温故应说，“现在所有人都修为都被压制在五百年以下，怪不得他们这么久都没出来，渊火镜也断开了连接。” “风欢意去竹林小屋，不是为了传承，而是为了破坏传承。蒋松居然没拦住她，不堪大用。” 李川听着，却觉得温故应的表情似乎挺高兴的。 接着，他就听到温故应说：“一想到王掌门，被一群灵兽追在屁股后面，就觉得很有趣。” 说完后，温故应表情一肃，说：“李兄，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好。”李川没有多话。 之后一路上，温故应没有再出声，只是大步向前。 李川也沉默着，努力不拉在后面。 他的状态实在不算好，补了一天的菩提珠，心神疲惫，身体也十分酸疼。路也不是很好走，许多逼仄的地方，温故应一扭身就过去了，他还需要被拉一把。 但是总还能走几步的。 他突然又想起了他当兵时候的事。也什么都不用想，听命令就好，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命令，他只要坚持下去，总能走到终点的。 何况这里的风景还不错。 喘息着多吸点灵石味的空气，也算是赚到了。 他们在茫茫的古树奇花中穿行着，从湍急水流中淌过，绕开了几处亭台楼阁，最后到达了一处险峻崎岖的山崖边缘。 温故应终于停了下来，转身对李川说：“李兄，你就在这吧。” “好的。”李川扶着山壁，努力平复着气息。 温故应掐个手决，布下了禁制，说：“不要走出一丈之外，坐着躺着都行。要给你留壶酒润润喉吗？” “来一壶茶吧。等事了后，再请我喝酒，到时不醉不休。”李川说着就靠着山壁坐下了。 温故应拿出了一个酒壶摆在李川面前说：“你精神亏空太过，此酒能补神。可要记得，不要贪杯。” “明白。”李川说。 温故应又正色道：“我要破去风欢意假造的空间，我需要你助我。” “你说，我做。”李川说。 温故应道：“我会往前走，等你看不到我的时候，就擦响天音壶，声音一定不能停。我听到天音壶的声音，就不会迷路了。 “好。”李川慎重地应了下来。 “如果……如果出现了什么异象，你便沉入心神，让这里涌动起来。不用考虑我，更不用考虑其他人。” “我明白。”李川沉声说。 “拜托了。”温故应没有再多言，他转过身，向前方走去，身姿潇洒。 只在攸忽间，李川突然便看不到他了。 李川明白，温故应此时已经走进风欢意假造的空间中。 他拿出了天音壶，双手握住，右手拇指在天音壶绿色的叶片上一擦。 婉转柔顺的声音响起。 …… 听到天音壶声音在身后响起，温故应轻轻笑了下，然后他拔出了剑。 身处其间后，他更能感受到风欢意天赋神通的奇诡。她在空间一道上，显然已经走出了有别于前人的道路来。 但是，只要能破开。就算有一千一万个空间，他也能破开。 剑刃急速一震，红色的剑光凛冽地向着虚空尖啸而去，前方的空间似乎被剑光猛地掀开了。 无数崩裂的碎片，闪烁着辉光，簌簌而落。 天音壶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时空罅隙，在他耳边清鸣着。 他便不会迷路。 …… 李川看到了一道璀璨的红光在他眼前划过。 他仿佛在剑光中看到了行走在一道道扭曲的时空裂缝之中的温故应。 他手中闪烁着红光的剑锋无声切割空气。 剑光绽放，虚空裂解。 (本章完) 第114章 师徒 李川喝了口温故应留给他的酒，冷酒入肚，精神却是一振。 果然是好酒。 坐了一会儿后，觉得身体上的疲惫也褪去了许多。 他再向前方看去。 一眼望过去时，不觉得有异，细看的时候，却发现此地的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叶都附着无数层交错的幻影。 悦耳的清鸣声中，他的心神仿佛也进入了一个清澈透明的境界中，思绪无拘无束地舒展开来。 时间的流动，空气的起伏…… 清澈的风萦绕在他身周，将所有的变化都一一呈现，犹如一幕幕画卷铺呈在他的心神之间。 他再次看到了温故应，看到了他孤独而坚定地行走在纷乱时空中的身影。 他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川又觉一阵头晕。 幻梦般的光影，在眼前迅速消散，独独留一双又黑又大凶光闪烁的眼睛。李川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把天音壶护在了怀中。 定了定神后，发现那怪物趴在一丈外过不来。 于是他仔细打量起它的模样来。 高约一丈，熊身龙尾，脖子与尾巴上长着鳞片。它在一丈外不停地走动着，不停地试图靠近。 李川想起了温故应说的话，秘境里的飞鸟走兽甚至花草树木，都会追杀外来者。 他恍然意识到，他也是外来者之一。 而且是毫无修为的外来者。 渐渐的，禁制外的灵兽越来越多了。 有他熟知的老虎花豹之流，也有超出他想象之外的各种怪兽。 高高低低的吼声混杂在一起，喧闹无比。 抬起头，却发现上方也盘旋着许多怪鸟。 恍惚间，仿佛他才是被参观的珍稀动物。 希望鸟屎不要掉下来。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喝了口酒，闭上眼睛继续擦响着天音壶。 心神再一次沉入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感觉到晕眩而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灵兽都消失了，一个穿着浅藕色纱裙的女子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水蒙的眼睛落在他手中的天音壶上。 看到李川睁开眼，她轻启朱唇说：“骗子。”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李川握紧了天音壶。 风欢意在一丈处停下了。 李川刚松下一口气，就看到她伸出手，白得透明的手穿过了无形的禁制一点一点伸了进来。 道门牌，能挡致命一击。《纹经》，应该也能挡一次。如果那时候温故应还没回来的话，他就只能使用天音壶引发涌动了。 她突然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闭上，又再睁开，说：“温师兄果然了得。” 李川稍稍舒了口气，温神总算还有点靠谱。 他又看到风欢意转过身，摆出了施法的姿态，身周隐约有幻影浮动。 她在干扰温故应的行动。 不能让她影响温故应。 要拖住她，拖得越久越好。 李川心念一转，主动开口说：“你托我补的菩提珠，已经补好了。” 说着，他喝了口酒，咽下，然后扶着山壁慢慢站起，再向前走了两步。 闻言，风欢意果然转过身，问：“菩提珠呢？” “收好了。”李川停了下，说：“我看到你留给我的话了。” “你为什么不走呢？”她的声音又飘渺了起来。 “没来得及。”李川老实说。 “说谎。” “真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知道这里要乱起来了，我能走，肯定要走的。这里多我一个没用，少我一个不添乱。”李川努力说着废话。 “那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风欢意又问。 “温道长请我来，我就来了。”李川依然老实说。 “就这样？” “他是我朋友。”李川回答，接着他问：“你和灵鱼大王，不也一样吗？你假扮成她，在苍江与罗雪里死战；她也愿意为你，与整个玄门为敌。” 风欢意没有接话。 李川转而说：“你知道，钦天监的人也来了吗？” “他们追着灵鱼姐姐来的？”风欢意立刻问。 “是啊，他们都是朝廷的官员，又不能参加试炼。” 风欢意轻哼一声，说：“自投罗网” “这可不一定。他们专门针对灵鱼大王，设计了一个陷阱。” “什么陷阱？” 李川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般，不再开口。 “你诓我？”风欢意的手，再一次伸进了禁制中，几乎就要碰到李川的脸了。 李川后退一步，说：“对，我诓你的。” “你不说的话……”风欢意威胁说：“我的确进不来，但是……” 李川感觉地面震动了下。 “你觉得，如果你掉下去的话，禁制还能不能护住你呢？” “我说！”李川望了眼悬崖下，立刻说：“我说我说！” “你不是和罗雪里交过手吗？”李川语速很快地说：“他对素王爷下的梦魇咒里有陷阱。” “什么陷阱？”风欢意追问 李川努力编着：“解咒的时候，便会触动陷阱，咒语会被反种在解咒人身上。初时没什么感觉，但只要心境露出一丝破绽，它便会趁机而入，催生心魔，最终受术者便会梦魇缠身，不得超脱。” 接着李川说：“我就知道这些，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风欢意继续问。 李川说：“我听金熔说的，不瞒你说，我与宫无光的其他几位徒弟，关系极好。但罗雪里，看不上我，还不准他的师弟师妹与我交往。此人做事极为阴险，所以……” 风欢意说：“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接着，她的视线又转回到了李川手中的天音壶上。 清鸣声一直没有停。 李川此时有些怀疑，她也在拖时间了。 但他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清鸣声不能停。决定好的事，执行就行了。 风欢意专心听了一会儿后，突然道：“劳大夫让我不要伤害你。” “是吗？” “他说你以后会拜他为师的。他称赞你心性极佳，是很少能入他那门的人。” 李川差点把天音壶捏碎了，他咬着牙说：“他有和你说，他是哪一门吗？” “不是神侠门吗？”风欢意反问。 李川也反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风欢意没有回答。 “你们早就认识了？合着当时在马车上，你们演双簧骗我呢。”李川继续说。 “不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是他。”风欢意否认了。 “那就是那天晚上？” “对的。那晚我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喊住了我。”风欢意承认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是他。” (本章完) 第145章 心愿 李川没有追问劳笑开找上她的理由，而是有些关怀地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燕顷山上吗？” “他不是跟着你来的吗？”风欢意疑惑地看着李川。 李川说：“他是我从钦天监救出来的。我是《纹经》传人，天苏着纹经，而神侠是天苏游戏人间的一个化身，所以认真论起来的话，我和劳大夫是同门。我看在同门之谊上，把他从钦天监带出来，他也答应我，以后洗心革面，不再骗人了。” 他一边拖着时间，一边思考着。 风欢意给他的感觉，一直是神秘危险的，但仔细回忆起来，却又觉得，她是有些天真的。不然在马车里的时候，她不会被他与白煮蛋合谋骗走；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更不会相信他说的，壶破了以后再补之类的话了。 李川小心地计算着距离，又往前小小地走了一步，说：“所以他说什么要收我为徒的话，都是在骗你。” “你什么意思？”风欢意蹙起眉来。 李川语气中带着关心：“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利用了。你和灵鱼大王，为了今日之事，一定谋划了很久吧？可不要因为他，功亏一篑了。” 风欢意摇了下头，说：“你在骗我。” “我只是感念你和灵鱼大王之间的情谊而已。”被戳破后，李川表情不变。 “骗子。”风欢意说。 “你在担心，我会用它，破了你的法术吗？”李川又换了个话题。此时他心中已经确定，风欢意也在拖时间了。 “是的。”风欢意承认了。 “你不担心吗？”李川将天音壶托在面前。 “温师兄在里面，那么多人在里面，难道你要再砸一次吗？”风欢意问。 的确如此。 要是里面没有人的话，温故应何必一个个空间砍过去。 “再砸一次，也不是不行，”李川再次试探着说：“你不去帮你的朋友吗？就算所有修士都被压制了修为，她一个人，要应对那么多掌门长老……” 李川真诚建议道：“我没法离开这里，温师兄一时也脱不开身，你不如去帮帮她？” “你又想骗我了。”风欢意仿佛认定了李川在骗她。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李川脸上带了些遗憾。 “灵鱼姐姐已经离开了，劳大夫和她一起走了。”风欢意说。 李川强按住心中的惊诧说：“那你为何不走呢？” 风欢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要做的事，也已经做完了。” 李川意识到，她没有在说谎。 “你究竟做了什么？”李川问。 “我只是苍江的一条小鱼妖而已，千年前，苍江有鱼跃过龙门，我由此感而开启了灵智；从此之后，我访遍了千山万水，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收我为徒，我只好回到苍江，自行修炼。又过了五百年，终于小成，却被龙王看上，要我去龙宫做持灯侍女，我不从，便要杀我，剖我的妖丹，幸而灵鱼姐姐出手，救下我的性命。这样又过了百余年，有一修士来到江边，要收我做他的妖仆，我不愿，他却毁我的住所，将我捉住。”风欢意说着她的过往，语气很平静。 “路上，我遇到了一位半妖女子。她救下了我，帮我请了大夫，我们同行了一段时间，她为我解答了许多修行上的疑惑，并邀我做她宗门的长老。” “霜叶门？”李川问。 “是的。”风欢意承认了，“我修为低微，如何能做什么长老？于是我拒绝了，半妖女子并没有不快，依然待我如常。她知道我的天赋神通是空间一系后，为我寻来了许多功法秘籍，还赠我了一件法宝。” “菩提珠？” “对。我原本想，如果你帮我补好了它，我就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我没想到，你却主动进来了。” “所以后来呢？”李川问。 风欢意转过身，望着前方，她的声音飘在空中，“之后我闭关了一段时间，再醒来的时候，这个世间，就已经没有霜叶门了。” “所以你是为了报仇？” “向谁呢？”风欢意问。 “仙人？” “仙人怎么可能会留意到霜叶门这一个小小的门派？无非是玄门各派掌门长老，觉得霜叶门抢了他们的弟子，气不过，于是告诉了上界仙人罢了，请仙人为他们出气罢了。” 风欢意继续道：“我只是一条千年鱼妖，这里随便的一位长老，都能轻易杀死我。所以，我只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川问。 “燃香，梅子黄，”风欢意狡黠地笑了，说：“灵力吐纳之间，梅子黄会逐渐在识海中打开一条通道，这条通道能帮助修士感悟天地，冲破瓶颈。” 李川思索了一番，问：“不是共享修为境界吗？” “不是共享，而是让你看清前路的模样。修仙一路，最难的不是力量积累，而是找到路。” “梅子黄的味道，很多人都知道吧？”李川皱眉。 “改良了。” “谁改良的？”问完后，李川突然意识到他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改了味道，劳大夫知道后，他加了一味药进去，现在已经是无色无味了。” 风欢意接着说：“只要在这附近停留的时间够久，并且动用过灵力，无论是参加试炼的修士，还是被压制了修为的掌门，从现在起，他们都是霜叶遗徒了。” “万一仙人包庇呢？”李川觉得风欢意想得太简单了。 风欢意说：“不会，仙人看修士也如看蝼蚁。霜叶门找到的那条路，也威胁到了仙人。我知道我今日必死，我也知道，我死后，玄门也会血流成河。这就是我的心愿。” “那如果大家约定好，都不说出去呢？”李川很有想法。 “总会有人说出去的。”风欢意，又看向李川：“李公子，你是《纹经》传人，你甘心就一辈子无法修炼吗？” “那是别人的道。”一个声音响起。 “别人的道，能让你飞升，你会拒绝吗？”风欢意静静地看着从虚空中走出的温故应，“我听说温师兄曾有奇遇，因此境界奇高，可与仙人论道。温师兄，你的境界，又是你自己修来的吗？” (本章完) 第146章 果不其然 李川听了风欢意的问题，也不禁向着温故应看去。 温故应脸色不变，说：“我的境界，的确不是我自己修来的。但我的道，是我自己选的，若我有一日得以飞升上界，那时我的境界，也一定是我重新修来的。” 风欢意继续说：“但如果你没有现在的境界，你的实力能升得这么快吗？” 温故应也坦然说：“不能。” “那你和霜叶门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风欢意反问。 “诡辩。”又有另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蒋松走了过来，他的左肩受伤了，破开的衣物上都是血，左手也不自然地垂着。 但他走过来的速度却不算慢。 蒋松站定后说：“风修士，你可知道为什么会有宗门？” 风欢意说：“为了占住资源。” “不是，无数前辈修士，都留下了他们的修炼心得功法注解，他们的道是什么样的，他们自己就写下来了，供后辈参阅。你进入金凤宗后，难道你没过藏书楼，没有阅读过苍铃修士的笔记？”蒋松问。 风欢意下意识摇头。 “我看过。”蒋松说。 “那又如何？” “我们都是在前人走过的道路上，走出自己的道的。前面的路是什么样的，并不是秘密。就如此地的雁行古洞秘境，雁行真人也将他的道，完完整整地留在了这里，即便没有拿到他的传承，仅仅体悟此地的一草一木，也能有许多感悟。” 蒋松的表情突然有些难过了，他说：“二十年前，青宗也有一个弟子加入了霜叶门，事发后，族长把他藏了起来，想要假死瞒过仙人，然后废去修为，让他做个普通人，过完一生。” 温故应听到此等密辛，也有所动容。也只有青宗，愿意如此包庇门内弟子了。 风欢意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专注。 蒋松继续说着，“当时我负责废他的修为。我动手前，他也和我争辩，他说，等他飞升后，做了仙人，再去寻求他的道也来得及。他还说，霜叶门背后，也有仙人。我说不过他，打算直接动手废他修为，但那时候，他已经什么修为都没有了。” 他强调了一句，“什么都没有了。他被霜叶门背后的人，放弃了。” 蒋松说：“风修士，霜叶门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总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凭什么呢？”风欢意问：“那么多剖妖修内丹，杀散修啖其血肉，在凡间肆意作恶的修士，都可以活着，凭什么霜叶门人什么都没做就要死呢？” 温故应说：“当年我与仙人论道，仙人向我显示了他窥视到的结果。加入霜叶门后，他们便堕入恶道中，他们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他们每一次借用力量，都会在心渊中激起波澜，任霜叶门发展下去，将会引发三界分离。” 他轻叹口气，说：“四神宫也有不少弟子，加入了霜叶门。他们每一个，都是我亲手杀死的，每一个。”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肃杀之意，“他们中有几个，与我是一同入门的，他们死的时候，已经完全丢弃了求道之心。” 李川悄悄把照妖镜对着风欢意照了下。 嗯，果不其然。 “可是，你们现在都是霜叶门人了，你们都已堕入恶道。”风欢意说。 “还没有。”李川说。 风欢意转过身，看向他，看到他手中的照妖镜，眼中露出了几分不解来。 李川说：“普通人要二十年。” “什么意思？”风欢意问。 蒋松与温故应却都听明白了李川的话。温故应立刻接上话说：“你以为你在完成你的心愿，但你已经不是你了。” 风欢意只以为他们在强做姿态，于是说：“我的心愿已了……”她的身体略微颤抖着。 “她要逃！”蒋松大喊出声，“刚才她就是那样逃走的。” 话音未落，风欢意便消失了，接着就见温故应的剑追着天空中的一抹银白色的光飞去。 银光碎裂，但风欢意也不见了踪影了。 蒋松重复道：“就是这样，刚才也是一样。”接着他嘲讽，“我还以为你能拦下她呢，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温师兄。” 温故应没有理会，他看着飞回手中的剑，脸上若有所思。 等了一会儿，见温故应还不出声，蒋松问：“现在要怎么办？” 温故应抬起头，说：“刚才的她，也只是投影。” “她在哪？”蒋松问。 “不知道，”温故应看着前方，说：“李兄，麻烦你驱动天音壶，覆盖掉这片空间的所有异常。” 李川一下应了下来，说：“好。”接着他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那个半妖女子，可能没死。” “怎么说？”温故应问。 “我听劳笑开提到过，他师傅救了她，于是被牵连了，被追杀霜叶门人的玄门修士杀死了。”说完后，李川又说：“不过他这个人说的话，也不知道哪一句真，哪一句假的。” 蒋松听了，十分好奇，问：“那你们是怎么认得的？” “说起来话长，等此间事了，我再和你详说吧。”李川想起来也觉得头大，他长叹口气，揉了揉眉心，然后拿起天音壶说：“温道长，蒋道长，这个功能，我只用过一次，当时还不是正常中断的。所以会发生什么，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能保证。” “等等，”蒋松喊住了他，说：“温师兄，里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温故应回答：“我刚才已经将没有人的大部分空间，总计两千六百二十八个，都破开了。我能感觉到，他们也在努力走出来，并且似乎已经有一些头绪了。所以感觉到风欢意出现后，我就停手了。” “那现在？” “现在我怀疑风欢意的本体就在里面，”温故应也望向了前方，他说：“虽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成异鬼，但拖得越久，成为异鬼的可能性就越高，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本章完) 第147章 细线 “好，我们进去？”蒋松问。 “走。”温故应说完后，便又再次往前。 李川刚想喊住他们，却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他还想等温故应说开始，再开始呢。他后退两步，又靠着山壁坐下，喝了两口酒。 晕眩感褪去后，他低头专注地看着天音壶。 壶身上的一条条墨痕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心神深陷在其中，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微风轻拂他的耳畔，顺着涟漪一层层扩散，涤荡着这片空间。 温故应与蒋松立刻察觉到了变化。 蒋松说：“开始了。” 温故应“嗯”了一声，说：“我会将剩余的空间，一一破去，再次期间，你要将她的本体找出来，不要让她再跑了。今日不杀她，难解我心头只恨。” 蒋松一挥手，手中出现了一张网来，说：“你放心，这次我不会留手了。” “原来你还会怜香惜玉？”温故应嘲笑说。 蒋松嘲笑了回来：“都是和你学的。” 他们嘴上逗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甚至配合得还有些默契。 顺着红色的剑光，一张网将前方的虚空笼罩了起来，空间中的影像逐渐显现了出来。 空间中的刘洋率先察觉到了变化，他转过头看着天边逐渐渲染起的红光说：“有人来了！” “有人来救我们了吗？”蹲在一边的穆凌抬起头，他前方的石块上，放着许多银色的鱼鳞。他说：“我们已经参悟透了鳞片上的信息，马上我们自己就能出去了。” “不一定，也许是敌人。”刘洋向前走了几步，体会着灵力的变化。 他感觉到轻柔的风吹在他的脸上。 微风渐渐扩散开来，将整个空间都包裹其中，一切都在这无声的吹拂中逐渐模糊起来。 渐渐消解于虚无之中。 “鳞片在消失！”穆凌喊了出声。 四周的修士都向他的方向看来。 微风轻拂着银色的鳞片，将它们轻轻掀起。鳞片逐渐飘升至半空中，转瞬间又化作了细烟，飘散无踪。 李川伸手，感受着这一层层的涟漪。 这是他第一次，用他所有心神去催动天音壶。上一次，只是催动了一瞬，接着就分神砸壶了。 他细细体悟着此时的感觉。 他的视线顺着风延伸到了远处。 风吹过的地方，涟漪展开，一切都开始分离消散，风将所有的异象都悄然抹去，一切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他看得越远，就觉得身体越轻，好似整个人都要飘出去了。 他看到了茫然回到了原处的修士们。他们有的庆幸，有的疑惑，有的似乎还有些不甘。 他还找到了蒋松与温故应。蒋松手中掌着一张大网，仿佛在细细探寻着什么；而温故应则似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着蒋松说了几句话。 风在更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李川意识到，他的极限到了。 风欢意呢？他突然想到。他感觉到他到达了极限，但是涟漪覆盖的范围已经很远了。难道温故应猜错了，她的真身不在这里？ 他一边想着，一边让心神更深地沉浸在了涟漪之中。 他感觉到他肉身与神魂都跟着涟漪的节奏一起涌动了起来，突然之间，他感觉到胸口一动，接着《纹经》飞了出来，慢慢地展开了。 《纹经》上的图案，与微风中的涟漪遥相呼应着，一呼一息之间，李川感觉到他沉浸到了更深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一层一层地展开。 一切都纳入他的视野，他似乎全知而全能。 直到他看到了最深处，漆黑无光的空间中，漂浮着一团又一团的雾气。 心渊。 原来这书是这么用的。 李川突然明悟。他要先找到有上面图案的地方，引发书页展开之后，这本书才会开始引导他去理解图案的含义。 不是用来挡刀的啊！ 他感觉他似乎一伸手，就能撕开界区……以后要遇上了敌人，他就手撕界区，看对方是立地成仙，还是神魂俱消。 隐约间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透明的线，连接着一个个修士的神魂与心渊。估计便是燃香在识海中打开的通道了。 不知数了多久，他看到了一簇黄色的絮状物，粘在了其中的一根线上。 是风欢意吗？ 他正试图想要去找温故应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他沉得太深了。 涟漪在他身边层层地泛开。 这时，一道赤红的剑光出现在眼前，宛如闪电般划破了层层涟漪。 刹那间，风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他被拉了回去。 靠着山壁而坐的李川睁开了眼睛，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一瞬间便将他的眼睛挤满了。 所有人都仰着头，向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李川也跟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一条巨大的锦鲤从五色的网中跃然而出，游动在天际，宛若银河。 飞剑向着它飞去，银色的鳞片上映射着剑柄上红色的宝石光。 锦鲤灵动地穿梭在锋锐的剑光之中，一时间难分上下。 正看得入神之间，李川听到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在秘境中响起：“现在秘境已在我的掌控之下，所有弟子，跟着青宗长老依次离开。” 李川听了出来，是王掌门的声音。 原来进来的掌门长老们，是去拿回秘境的控制权了。 李川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给这里的灵兽灵植当观赏动物了。 他收好了天音壶，将落在地上的《纹经》捡了起来，再次当作护心镜放在了胸口。 然后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手有一点抖，后怕。 刚才若不是温道长那一剑，他估计就回不来了。 他看着一个个修士，从秘境离开，心情又有些沉重了起来。 只是无意识地闻了一下，从掌门到弟子，都长出了线来，完全没有抗拒之力。 也不知道那一根根连着心渊的线，能不能剪断。 胡思乱想中，有一片银色鱼鳞落在了他的面前。抬起头，看到宝剑划破了鱼腹，血喷洒而下。 (本章完) 第148章 后事 血光与宝石光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绯红色。 锦鲤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绮丽的鳞片染上了血污，变得黯淡失色。 李川终于松了口气，一阵剧烈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身体淹没在无尽的困倦中，被柔和的雾气包围着。 他感觉到身体摇摇晃晃的。 恍惚间似乎看到前方有个人。 风欢意静静地坐着，戴着面纱，看着窗外。车窗外是深深浅浅的雾气。 她逃了？ 温故应居然让她逃了？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连忙去检查他身上的天音壶，《纹经》，道门牌……却发现一样都不在了。 他身上也没穿斗篷，手指上的碧水戒也不知了去向。 “你在找什么？”风欢意转过头，水蒙的眼睛看着他。 李川强自镇定，坐正了身体。 “你也觉得，霜叶门做错了吗？”风欢意问。她的声音又空又飘，明明人坐在眼前，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窝异鬼，有什么对的错的。”李川回答。 “异鬼？” “真正的风欢意，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你杀死了。”李川说。 他感觉他的脑子仿佛被彻底地洗涤过一番。清澈无比，每一张拼图都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 “你所谓的心愿，所谓的恩义与复仇，都不存在。你只是遵从你的本能，从她的记忆中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然后去把更多的人变成异鬼，变成你的同类而已。” 李川正视着风欢意的眼睛，“你失败了。” “那你又是什么呢？” 我是什么？李川看到他手中的照妖镜，拿起一照，他看到了自己，又突然记不起自己是不是长这样了。 雾气逐渐涌了进来，风欢意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消散在虚无之间。 分崩离析中，一些黄色的絮状物悄然散落 吱吱吱。 怎么又有老鼠叫了？ 李川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他回到了他的房里，转头就看到温故应拿着本书在看。 佩剑斜倚在椅子边上，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李川总觉得红宝石的光暗了不少。 “醒了？”察觉到李川醒来，温故应放下书，笑说：“你居然主动直面心渊，我该说你是胆子太大呢，还是太过无知呢？” “无知。”李川果断选择了后一个选项，然后问：“现在怎么样了？” “风欢意死了，秘境恢复了正常，不过试炼也只能中止了。” 温故应一条一条地说着。 “外面的话，宫无光找到了灵鱼大王的藏身处，这次他杀死了灵鱼大王，但是素寒已经被她的属下带着离开了。” 两条鱼都死了。 “确定死了吗？”李川问。 “死得不能再死了。”温故应回答。 “从南面走的吗？”李川又问。 “对的，而且是在更早的时间就走了。”温故应说。 “还有劳笑开。”温故应提起了白煮蛋，表情有一些奇怪。 “他怎么了？他没逃掉？”李川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有些烦闷。 “他回来偷你窗台上那个……花瓶。”温故应说：“结果被公二旁三发现了，一人二妖闹出了好些动静，引起了玄岳门朱长老的注意。于是被擒住了。” “该赏该赏，我二弟三弟呢？”李川从床上坐起来，刚想往外走，就脚一软，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才没跌倒。 他挪到椅子边坐了下去。 “他们在石室那边，我托祝师妹看顾他们，李兄不用担忧。”温故应说完后，又补了句，“只是他一个劲儿地喊着要见你。” “见我我也保不住他吧？”李川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么多弟子，都成异鬼了，他还没被那些掌门长老撕成碎片？” “我还以为你是最想撕了他的人呢。”温故应说打趣道。 李川只说：“我不想见他，他什么时候死了，再和我说声，我摆酒席，请戏班子连唱三天！” “你别担心，这次会直接上手段，把他知道的事都榨出来的。” “最后便是异鬼一事了。”温故应正色道：“灵鱼大王的手下逃了出去，消息一定已经传出去了。我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李兄，你老实告诉我，我现在是温故应，还是异鬼？” “要是是异鬼，你打算怎么办？”李川问。 “与其让仙人来插手此事，不如玄门内部解决了，这样不会波及太多无辜的人，还能好好地安排一些后事。”温故应显然早已想过了这个问题。 “只是王掌门，有点难杀；还有青宗，太护短了，有些麻烦。”温故应慢慢数着其中的难点，语气中透着肃杀之意。 “能治还是先治吧。”于是李川把他在直视心渊时看到的细线，以及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他说：“燃香时使用灵力，便会在识海中打开一条通向心渊的通道。心渊中的异鬼，在修士吐纳灵力时，慢慢通过这条线，进入识海，最终将人变成鬼。我虽不知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但也不可能一闻燃香，就变成异鬼。” “总是个隐患在，”温故应说：“而且，也不可能一直不用灵力。”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这燃香如此难防，二十年前，还能靠香味来辨别，现在却……按你说的，那半妖女子还活着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修士，会遭暗算。” “你说，这燃香到底来自何处呢？”温故应问。 李川没有出声。 温故应显然也没希望得到回答，他仿佛自言自语道：“王掌门都着了此道的话，我怀疑，仙人也不一定能完全避开。霜叶门背后……”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想了不想了，大劫将起，李兄，你不是修士，反而能独善其身。若今后四神宫弟子……” “我觉得，我大概能剪断。”李川犹豫了下后，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后，他又补了句，“不过怎么剪，剪完后是什么样，我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可能还要再次驱使天音壶。” “那你先在我身上试试？”温故应立刻说：“李兄，你需要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寻来。” (本章完) 第149章 准备 温故应说得爽快，李川也不矫情，直接说：“我现在浑身无力，脑子也是一片混沌，你得先想办法给我补补。然后要找个地方，做好防护措施，我好再次驱动天音壶。还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你信任的人，让他在一边看着，万一我又迷失了，或者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能出手中止。” 说了这几条后，李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入口附近的灵兽灵植，说不定也被感染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拿它们练练手，保险点。” 温故应夸赞道：“李兄想得很周到，”又感慨说：“此事之后，秘境估计要封闭上许多年了。” 李川听了，一时间情绪也涌了上来，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异鬼修仙，也许的确容易飞升成仙；等仙界也都是异鬼后，可能……可能以后凡人就成了他们繁衍的容器了。” 温故应听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说：“异鬼直接与心渊连接，感悟道意，而不受其害，的确是更易飞升。风欢意，她对空间一道上的理解，的确精深，她若能继续走下去，也许不到千年，便能飞升。” 李川回忆着他醒来之前，在梦中与风欢意的对话，“我觉得风欢意，是有些察觉到的。” 温故应长叹口气，说：“先解决目前的事吧，李兄你先在此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做准备，等我回来后，就开始吧。” “行。” 李川注视着温故应走了出去，身姿挺拔，脚步坚定。 独自又坐了一会儿后，李川拿出了照妖镜，去看镜子中的自己。 浓眉大眼宽脸，看着挺凝实挺精神的。 只是有点不太像当初在工地搬砖的李川，也不太像原身了。 正寻思间，就听到公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了。 他慢慢挪到堂屋里，没多久，就看到公二跳了进来。 公二见到李川，十分惊喜说：“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半天前吧。”李川一边说着，一边往公二身后看去。 此时一只大螃蟹也爬上了门槛。 门槛边上站着一位身穿杏黄色百褶裙的圆脸女子，正俏生生地看着他。 是祝青云。 公二跳上椅子，说：“昨晚的雨下得好大好大啊，我和三弟原本在闭关，三弟感觉到下雨，觉得不对劲，于是把我叫醒。” “我们就来找大哥，结果大哥不在，劳大夫也不在。我们知道大哥一定是有事出去了，就在家里等着，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些动静，我一下就醒了，接着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摸进了堂屋，偷偷拿走了窗台上的花瓶！” 公二讲述着他与旁三的遭遇，说：“于是我和旁三，一人一边，一下就把那个人捉住了。没想到，居然是劳大夫！” “他被我们抓了后，又想骗我们，说他睡觉时被雨惊醒，怕风雨太大，把花瓶吹到地上，所以过来收好花瓶。” “我和三弟都不信他。他就住在这里，要想收花瓶，光明正大地来不行呢？何必鬼鬼祟祟的？” 旁三补充说：“他的打扮，根本不是刚起来的模样，而是好像是从别的地方回来的。” 公二继续说：“我们觉得，绝对不能让他逃了。但是他太可恨了，他不知使了什么妖术，我与三弟竟然动不了了！” “幸好我想起了我身上的法宝，我趁着他走到我身边，拼命张开嘴，吹了口气，他着了我的道，一下子就昏睡过去了！” 旁三最后说：“他快要醒的时候，朱长老来了，把他抓了，然后解了我们身上的妖术。” “太惊险了。”李川评价道：“幸好你们捉住了他，要是被他逃了，麻烦可就大了。” 公二听了，十分骄傲说：“我早就看出来，他心怀不轨了，我与三弟好不容易得了几块灵石，都要骗过去。” 又夸了几句公二后，李川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祝青云说：“祝姑娘，你来了。” 祝青云说：“好久不见。” 似乎是很久没见了，但数数日子，其实也就一两个月。 李川请她坐下，然后说：“我刚醒过来……没想到这劳笑开，真的和霜叶门有关系。早知道就不给他求情了，说不定还能早点发现那两条鱼的计划。” 祝青云说：“你不必自责，罗师兄用秘法拷问了他一年，什么都没问出来，可见这人筹谋之深。” 接着，她问李川：“秘境里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只知道大概，”祝青云圆眼稍稍睁大，认真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出事了。接着就忙着找灵鱼大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场恶战，师傅终于将她斩杀。之后，你们就从秘境里出来了。他们掌门长老一个个去密室开会，我们只能在外面等着。” “现在我只知道出了事，和霜叶门有关。其他都是一头雾水。” 于是李川把秘境中发生的事和她讲了一遍。 祝青云及公二旁三都专注地听着。 李川说完后，公二率先出声，说：“只要闻到香味，就会变成异鬼，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旁三比他听得仔细，纠正他说：“闻的时候，还要用灵力。” “那……那也很难防呀，”公二说：“燃香无色无味，带着燃香，然后去每个宗门踢馆，一个个踢过去，那每个宗门里就都有异鬼了。内鬼再转换内鬼，没多久，整个玄门就成异鬼窝了！” 公二说着，就害怕起来，说：“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回云桥乡吧，我和三弟给你看家护院，种地啄虫，再不想求道成仙之妄念了！” 李川是知道公二旁三求道之心有多坚定的，于是他安慰道：“尚未到如此地步，那条锦鲤，筹谋多年，才在玄台灵光会时动手，说明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祝青云也说：“梅子黄的其余成分是什么，目前尚不可知，但就薰华这一味，师傅专门派人去劳笑开说的地方去找过。很稀少，而且朝生夕死，难以保存，炼制成燃香后，就更少了。” (本章完) 第150章 好人缘 旁三也劝公二说：“二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再难我们都要走下去吗？今日出了一个异鬼，就要放弃，明日出了奇鬼，是不是又要放弃？修仙一道，本就十死一生，我们既踏上了这条路，怎么能这怕那怕的？” 李川听了，心中大奇。 旁三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处处以他与公二为先，却没想到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果然，公二听了旁三的话后，立刻便镇定了下来说：“三弟说的是。区区异鬼，我公二就算被它寄生了，我也要与它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是自刎，也不会如它的愿！” 李川忙说：“你们先别自己吓自己，燕顷山上这么多大佬呢，大家群策群力，肯定能找到办法的。就算这里的掌门长老都没用，外面不还有很多大能吗？” 安抚了公二旁三一番后，李川又问祝青云：“宫大人后来是怎么找到灵鱼大王的？她不是有一件很厉害的隐匿法宝吗？” 祝青云回答道：“大师兄给素王爷下了梦魇咒的时候，便多了个心眼，解咒的时候，咒术会悄然缠上解咒的人，并且向他发出警示。灵鱼大王不知这点，才被罗师兄找到了。” 李川一时表情没绷住。 祝青云察觉他神情有异，忙问：“怎么了？” 李川木然道：“我也是这么骗那条鱼的。” 祝青云听了，笑声清脆。 李川继续问：“找到后就把她杀了吗？” 祝青云微微摇头，“原本想生擒的，想从她口中问出素王爷的下落来，但她……”祝青云语气沉了下来，“她不愿，法力用尽后，她以命魂催动流云水沙，人与法宝都彻底地没了。师傅还有大师兄二师兄，都因此受了伤。幸好不是很重，这里又有医修在。你不知道，今天早上的雨，有多大，水像一座座山一样地砸下来。” 公二听了，疑惑地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她为何不与素王爷一起离开？” “大概是想救风欢意吧。”李川说。 “可是她是异鬼。”公二说。 “她还不知道吧，”李川倒没啥感慨，说：“总之是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还要我这弱书生开收拾。” 他想着就有些发愁了，他问祝青云：“你知道当初发话要将霜叶门斩草除根的仙人叫什么吗？一直只听你们说仙人仙人，怎么也没个名字道号的？” “不敢说。”祝青云说。 “为什么？”李川讶然。 “呼唤仙人的名字，是可能被仙人听到的。其他仙人，会主动屏蔽，但这一位，霜叶门事后一段时间里，一呼就到。”祝青云解释道：“我听师傅说，玄门中人，对霜叶门大多都是同情的。玄门又不像我们凡俗，有律法可依，任凭你是谁，只要犯了法，只要被捉住了，总要受到惩罚的。玄门里，只要修为够高，就能随心所欲。” “如果有仙人愿意为霜叶门出头，那现在什么光景，都不好说呢。”祝青云说。 听了祝青云的话，李川又不禁想起了小老鼠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事。 在某个可能存在的时间线上，霜叶门取代四神宫，成了玄门第一大派。他穿过来后，似乎遇上的一件件事都与心渊有关，大概也不是巧合了。 正寻思间，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李川，李川！” 往外一看，看到穆凌带着一个身背八柄大剑的壮汉走进了院里。 李川勉力站起，向前迎接。 穆凌看到李川的脸色，忙说：“你坐着，快坐着，”说着就拿出了许多瓷瓶来，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说：“这是疗伤的，这是养气的，这是……” 一边介绍，还一边说：“我为了这次试炼，准备了好多东西，现在都用不上了，都给你了。” 李川把疗伤的收了下来，说：“多谢了。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穆凌说：“你救了我们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大家都想来看看你什么模样的。” 李川谦虚说：“是温道长和蒋道长救了你们……” “你和他们不一样，知道我认得你，他们可羡慕呢，”穆凌自豪道，并把刘洋拉了过来，说：“李兄，这是玄岳门的刘洋，他知道我认得你，一个劲地求我带他来见你呢。” 李川打招呼说：“刘修士。” 他瞅了瞅那八柄大剑，又看了看祝青云的双剑，觉得祝青云输了。 刘洋直爽道：“李道友，这次你救了我们，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叫我一声就行。” 李川当即应了下来，说：“好好好。” 穆凌又说：“我储师兄受伤了，不然也要过来向你道谢。” “客气客气了。” 重新落座后，李川把祝青云，公二旁三都介绍给穆凌刘洋认识。 知道祝青云是宫无光的弟子后，穆凌脸色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还在记恨金熔揍他的事。 刘洋则十分好奇，问了许多钦天监的事，并说以后下山游历的时候，请她多多照应云云。 你来我回客套了几下后，穆凌说：“王掌门下令，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动用灵力。我们不能修炼，不能打斗，甚至互相交流修炼心得，这样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在燕顷山上闲逛。” “休息一下也好。”李川说。 穆凌向他打探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李川心下了然，估计他们的掌门长老，还未告诉他们异鬼一事。 “我一直昏迷着，才醒来没多久。”李川找了个借口，然后又安慰穆凌道：“总之听王掌门他们的安排就是了，现在两条鱼妖都死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也是，”穆凌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就是不知道试炼能不能重开了。” 刘洋似乎比穆凌知道得多一些，他说：“应该不会了，说不定要封闭上百年千年才会重新开启呢。” “不是吧？”穆凌有些可惜，“我可是志在雁行仙尊的传承的。” 公二与旁三，也都很惋惜。 到了黄昏时分的时候，温故应来了，看到一大屋子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你们都在？” 几人见到温故应，也十分高兴。 聊了一会儿，温故应说：“李兄，要么你再与我走一趟？” 李川说：“好。” 温故应含笑与其他人说：“我先把李兄带走了。” 众人都知温故应是为秘境中的事找李川，于是都说：“去吧去吧，改日再聚，来日方长。” (本章完) 第151章 矫情 温故应带着李川从另一条路去了密室。 一路上，温故应向李川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他说：“我先找王掌门聊了一下。知道风欢意真正的目的后，他调整了燕顷山上的结界，就算现在仙人来了，结界也能挡上一些时日。” “南边的漏洞修好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修好了。其实不能算漏洞，只是当初四天玄三门修复遗址结界时，落下的一些缺陷，被他们利用了。” 他眼神一暗，道：“风欢意是千年的鱼妖，灵鱼大王年数大些，但下界的时日也尚短。他们都是单打独斗的，不太可能知道此地的诸多结界机关与藏身之处。我怀疑……” “神侠门？”李川说。 “神侠门，应该是假托的名字，我心里有几个猜测……不过，还是先处理当下之事吧，”温故应将话题又转了回来，说：“王掌门的想法与我一样，李兄你的法子要能成，那便好；如果不成，那玄门解决玄门的事，无需仙人来插手。 “接着王掌门将玄岳门的朱长老喊了进来，朱长老开始不同意，觉得就算是被异鬼寄生，也可以把人先囚禁在某处，再去寻找解除寄生的方法来。” “王掌门说，我们现在尚有理智在，甘心被囚禁。但寄生久了，完全成了异鬼，以他的身份，他的实力，什么地方能困住他呢？于是朱长老同意了。之后又找其他宗门说了此事，四天玄三派意见一致，于是他们也都无异议。” 讲完各派的反应后，温故应说：“现在已经找了三只灵兽，给李兄你练手。到时候朱长老，禅海大法师与青宗长老还有宫无光会来为你护法。” 温故应与王掌门都沾染上异鬼后，四天玄三派，就剩下朱长老了。他出面主持，才能服众。 禅海大法师从下林村开始，便参与进了异鬼一事，且他能代表佛门。 青宗极为护短，又擅长研究，所以青宗长老是必然要在场的。 至于宫无光，李川觉得是因为他，才被喊来的。李川到底是钦天监的官，他真弄出什么岔子来，宫无光怎么也要保他一把。 所以这个安排，的确是极为妥当。 温故应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说：“对了，王掌门还想与我争第一个，伱可千万要选我，莫要选他。” 李川反倒是有些沉重。 他很少被寄予厚望。穿之前，他一直是李家那个不省心不争气二儿子。穿来后，他虽然干下不少事，但也只是因为他怕死，他拼命想活而已。 而现在千余条性命，都压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就想逃，就想做坏掉算了，免得被寄予什么无意义期待。 可是这次他不想逃也不想失败。 “李兄，无论成不成，玄门都会记得你的恩义的，”温故应又开始为他谋划起来，道：“大劫将至，就算普通人，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你不要再躲在云桥乡里，还是去京城跟着宫无光吧。他选择入朝为官，说不准就是因为感应到了什么。” 他说：“黑角怪与灵鱼妖，都曾是上界仙人养的妖，他们纷纷下界，占山占湖，也不好说是不是奉了仙人之令。” 李川沉默了一会儿说：“京城太复杂了。” “身在漩涡中心，各方力量牵扯，也许反而安全；躲在偏远之处，可能就被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扫死了。”温故应继续劝。 不逃了。 他就算失败了，总归是活着的；温神这倒霉孩子，可就没命了。 他有啥好矫情的？ 李川做下了决定，身上反倒轻松了，他说：“我还是想抱你的大腿，让我躲四神宫里逍遥吧。” 温故应含笑道：“我尽力。”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隧道中。 这条隧道里的壁画比之前那条更多一些，李川一边走一边看过去，发现好多张壁画上都有一个没有五官，全身被云雾笼罩的人。 李川问：“这个仙人是谁？” 温故应道：“这不是仙人，这就是魔灵，壁画上画的便是三万年前神魔大劫中发生的事。” “真有魔？还有魔界吗？”李川有些好奇。 上次他听温故应说三界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魔界之类的。 “没有，神魔大劫中的神与魔，都不是三界中的存在，”温故应慢慢解说道：“有关神魔大劫的记载很少，也就这些壁画，还有四天玄三派中有一些，更多的就要去仙界寻找了。” 说着，温故应又指着壁画上一位红袍仙人说：“这就是七真仙中的九峰真仙，他便是在神魔大劫中，成就真仙之道的。” 李川往温故应所指的位置看去，见红袍仙人，身带金光，脚踏祥云，手指着魔灵的方向。 温故应一边讲解着，一边带着李川往前走，拐过了两个弯后，李川看到了熟悉的石门前。 温故应伸手划了几下，石门开启了。 王掌门，朱长老，青宗长老，禅海大法师个宫无光都在里面。 密室最里面还拴着一只豹子，一条小蛇。估计便是被寄生的灵兽了。 不知为何，小小的密室，一下挤了这么多人，居然不显得太拥挤。 李川与温故应走进去后，石门关上了。 朱长老看到李川后，立刻就问：“你有几分把握？” “我尽力吧。”李川说。 朱长老还想问的时候，王掌门开口了，“李道友，你把天音壶拿出来吧。” 李川依言拿出了天音壶。 接着王掌门也从袖中拿出了一枚淡青色微微发光的果子来，说：“这是朝元果，你先服下。它滋补肉身，温养神魂，正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李川接过了朝元果，拿在手中。 宫无光提示他说：“直接吃就行了。” 李川一口咬下，红色的果肉进入口腔中，如蜜糖般流入咽喉中。 被一堆人围观着，没法细细体味，李川三两口就吃完了果子。 不多时，就觉一股热气从小腹涌起，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疲惫之感一扫而空。 李川把天音壶拿在手中说：“我可以了。” (本章完) 第152章 施为 “好。”朱长老立刻把豹子牵过来说：“你看下这只豹子，当时它徘徊在附近，我们检查了它，发觉它的识海也的确与参与试炼的弟子一样，出现了一些变化。” “我看一下。”李川不多说，闭上眼睛，当即就催动了天音壶。 沉入心神后，他感觉到有一层力量限制住了涌动的范围，涟漪无法再无限制地往外延伸，而只是仅仅覆盖住了他与豹子妖身周一圈的地方。 看来是有禁制结界之类的。 范围被限制后，李川感觉到他多了不少余力，不再是顺着涟漪无意识地向前，似乎有了几分掌控力了。 接着，他去看眼前的豹子。 涟漪轻轻覆盖在豹子的皮毛上，荡漾出层层的波纹来。李川回忆着之前在秘境时的经历，将心神顺着涟漪的涌动慢慢地往下沉。 他进入了一个梦幻模糊的世界，视野中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起来。涟漪与豹子不断地交错与融合着。 李川继续往下沉，一直到达心渊。 他再一次看到那条连接着豹子与心渊的细线。 要怎么断掉它呢？ 李川有些发愁。 直接扯断？还是找把剪刀小刀之类的？ …… 密室中其余人的视线都盯在李川的身上。 在涟漪刚刚泛开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了。 王掌门观察了片刻后说：“《纹经》一道，果然是另辟蹊径又直指本源。我原本还在感慨，天音壶在他手中，算是埋没了。现在想来，倒是我狭隘了。” 宫无光道：“历代《纹经》传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只是《纹经》一道，完全都只能靠自己去走，既无先例可循，也没有宗门帮扶，几十年苦修可能只是幻梦一场。即便天赋再高，再努力，最多不过百余年的人生，又如何与千年万年的修士相比？” 王掌门知道他与前代《纹经》传人交好，他沉声说：“求道一途，便是如此。” 青宗长老仔细感知了一番后说：“我能够感觉到他的神魂非常凝实，或许这便是他能直视心渊，而不离散的原因所在。” 李川观察着那根细线。 他能够感觉到，它也在微微地颤动，以一种特殊的频率。涟漪一层一层地覆盖过去，在一些瞬间，颤动与涌动两相抵消，会出现短暂的静止。 李川心中数着节奏，当静止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终于伸出手。 指尖轻触细线，他感觉到他触碰到一片飘渺的幻影。他果断一用力，细线便断开了。 连接在豹子一端的细线一下缩了回去，豹子扭动了起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抬起前爪，就要向李川扑去，却因法术禁锢，无法上前，只能颤抖着扭动着。 李川看着豹子，细线断开的地方出现了一圈褶皱。他让涟漪覆盖在褶皱上，一圈一圈地扩散，褶皱逐渐变浅了。 他感觉到他的心神也顺着涟漪进入了豹子的识海中。 一些画面在他眼前晃过，还有一些不知意味的符号，和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感觉。他突然恍然明白过来，他看到的是豹子的记忆。 他把心神抽离了出去，此时褶皱已经完全消失了，豹子也安静下来。 看到李川睁开眼睛，朱长老忙问：“怎么样？” 李川说：“我刚才断开了它与心渊的连接。你们检查一下，它的识海有没有恢复正常。” 青宗长老一把捞起了豹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说：“没有之前的异样感觉了，但是它的修为跌了许多，恐怕至少要百年才能练回来。” 接着，他们每人依次检查了豹子。 检查完后，温故应道：“百年时间，不过一瞬。若只是这个代价，那几乎等于没有代价了。” 朱长老向李川说：“请再试一次。” 李川点头，接着又摇头说：“等一下，我有些问题要问。” 朱长老说：“你问吧。” 接着，李川把他刚才怎么做的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说：“催动天音壶后，我感觉到我的行动都是出于直觉与本能，对着妖怪，我敢这么胡来，对着人，我觉得要更谨慎小心一些。” 接着，他开始提问说：“识海到底是什么？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什么样的？你们刚才说的异样感具体是指什么？我看到的是不是识海？” 李川提了一大堆的问题，其中大多数对于修士而言都属于常识，他理解起来却很困难。 不过在场众人，都异常耐心，各展所长，仔仔细细掰碎的总算都给他讲明白了。 还有一些问题，则引发了众人之间的讨论与争吵。吵完后，他们看上去却颇为高兴，还向李川道谢，说很受启发，他对涌动涟漪的描述也印证了他们之前的一些猜想。 青宗长老更是表示，他对异鬼有了一些猜想，或许能找到应对之策。 大讨论结束后，李川算是整理出了一套操作方案来，其余人对他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信任。 之后，李川按着他的操作方案，在蛇妖身上施为了一番。 这次，他在感受到静止的瞬间，掐了线，然后继续用手拉着线，顺着涟漪的节奏一点点放开。 松手地时候，蛇妖身体僵直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青宗长老检查后说，修为虽然还有倒退，但只要十余年，便可以补回来了。 朱长老拿出了一个果盘，上面放了七八只粉色的桃子，说：“这仙心桃，也能补气益神，虽然比不上朝元果，但好在天虞门里就有几株仙心桃树，十余年，就能得一篮子。” 他把盘子推向李川，大气道：“尝尝味道，吃完了还有。” 李川此时倒觉精神不错，于是说：“我等累了再吃。” 温故应走到李川面前说：“该轮到我了吧？李兄，来吧。” “我来。”王掌门果然想和温故应争这个第一，他有理有据，道：“温道友，你的境界与修为相差太大，不利于李兄操作，我便不同了，我保证等下李兄操作的时候，我的识海会安安静静的，一点褶皱都不出现。” (本章完) 第153章 遗物 温故应丝毫不让，道：“你那用了快三千年的老识海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还是我的识海，年轻健康……” 这两人一来一往的，旁边的人也实在听不下去了。 青宗长老开口说：“温道友先上吧。” “你怎么……”王掌门怒瞪青宗长老。 青宗长老道：“温道友修为尚浅，中间若出了问题，我们控制得住。王掌门，你还是等李兄再积累些经验吧。” “呸呸呸，哪会有什么问题！”王掌门骂了过去。 禅海大法师也劝道：“王掌门，你别捣乱了，让李兄可以安心施为吧。” 李川也不想听下去了，他说：“温道长，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温故应当即在之前豹子蛇的位置坐下。 原本因温故应王掌门两人争执，变得有些喧闹的密室，也一下安静了下来。 李川深呼吸了两下后，便继续催动天音壶。 隐约的微风轻轻碰触着他的脸。 很快，他便看到了熟悉的细线。这次等了许久才等到静止的那一刻，正要伸手的时候，细线却似乎被什么力量拨动了一下。 是温故应的识海在动。 李川凝神看去，是他的识海在动，似乎是在想要与细线断开。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对于高阶修士而言，他们对于燃香并非全然没有抵抗力，也许给他们一些时间与一些线索，他们便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断开与心渊的连接了。 因此异虫才会盯着参加玄台灵光会的这些年轻修士。 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摸清楚了静止会出现的时间，再一次静止出现后，他立刻掐断了细线，涟漪覆盖而上，却还是感觉到了有力量在抵抗。 不乖啊。 李川一点一点松开手，最后果然还是看到识海边缘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温故应脸上大颗大颗的汗往下落。 “现在怎么样了？”王掌门语气有些焦急。 青宗长老说：“他在竭力控制识海，不反击李川的动作。” 宫无光也看了出来，道：“其他弟子估计很难控制得这么好，不如让雪里施术，让他们陷入梦境，方便李川施为。” 青宗长老赞同说：“我觉得可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川停下了手。 没多久，温故应也睁开了眼睛，一脸虚弱地向李川道谢：“辛苦李兄了。” 没等李川出声，王掌门就说：“接下来该我了。” 他主动换到了温故应的位置上。 李川也不多言，又一次催动了天音壶。这次李川没有感受到抵抗的力量，细线与识海的连接似乎也与豹妖蛇妖一般。不知是因为王掌门修为更高，对识海的控制力更强，还是有别的缘故。 很快，王掌门的细线也被掐了。 没等李川尚未收回心神，就听到了王掌门的声音，说：“之前我没有感觉到识海的异样，现在恢复了正常，反而体会到之前的一些不正常之处。” 王掌门仔细讲述了他的感受：“之前我虽然感觉自己未受控制，理智也在，但会有一种昏沉感。现在才重新恢复了清明。” 他也向李川道谢说：“李兄，幸好有你在，否则不知何时，我便不是我了。” 李川客气了几句后，便将他的发现说了出来。 众人都向温故应看去。 温故应细细回想一番后说：“也许是境界的缘故？” “有可能。”王掌门肯定了温故应的猜测，说：“我这几百年，修为虽在不停增长，但境界已经停滞很久了，远不如温道友道心坚韧。” 青宗长老若有所思道：“我原本认为，异鬼来自心渊，是更高维度法则下的产物，所以才能让这么多修士不知不觉地着了道。但现在看来，也许并没有高到我们完全不可及，触摸不到的高度。” “你可想到了应对之法？”王掌门问。 “有了方向，就有希望。”青宗长老问李川：“你现在如何？还能继续吗？” “可以。”李川说。 “那便通知下去，让他们都过来吧，”青宗长老环视四周，说：“去宽敞一些的地方吧。” 于是王掌门安排李川在密室里休息，他们则去召集修士。 李川坐了一会儿，吃了个仙心桃，绕着密室走了两圈，欣赏了一下符文，又把天音壶拿出来，敲了两下听个响。 最后觉得有些无聊，就把椅子拼了拼躺了上去。 躺着却觉得睡不着，睁眼看着顶上无风自动的一张张符纹，心中若有所感。 玄水山不知名的修士留下的剑气，仙人对霜叶门下的追杀令，冠中秋魂飞魄散的素娘……似乎有一个人，或许是一群人，在狙击着异鬼的行动。 而他呢？ 他回忆着穿过来后发生的一件件事，遇到的一个个人，一切都是从《纹经》开始的。 感受着放在胸口的书，或许《纹经》传人的使命并不是走出什么《纹经》之道，而是…… 他又想起了小老鼠说过的话，《纹经》并非天苏所着，而是《第一书》。也许这本书，便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人，留给这个世界的遗物。 想到这里，他胸口有些热，想把小老鼠喊出来聊几句，又觉得时机不太合适。 顶上符文上的图案不断在他眼前交错，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不想了，等下还要去掐线呢。 …… 王掌门几人站在山峰外的平地上，等着弟子们到来。 聊了几句异鬼的事后，青宗长老突然说：“李川此子的心性不错，就是悟性太低了。” 宫无光反驳说：“悟性也尚可。” 青宗长老摇头，“宫大人，能拜入玄门的修士，哪个像他这样，要我们几个轮番教导，才理解了识海的功用。” “他不还是理解了吗？”宫无光继续反驳，“修仙一道，要理解的东西虽然多，但日夜修习的话，花上个一两百年，总都能理解。再往后面，就是看心性了。李川为人坦荡，又有求知之心，还能广结善缘。他若修仙，初时进展也许极慢，但到了千年后，靠他的心性反而能后来居上。” 王掌门也同意了宫无光的话，说：“他的成就，要看千年之后。” “日夜修习可能有些难。”温故应深知李川的秉性。 “那……总也不会超过一千五百年。”王掌门算了算。 “他只有八十年。”朱长老语气中带着惋惜。 “不一定，”宫无光再次反驳，“《纹经》一道，直指本源，若他的路是对的，八十年说不定便足够了。” (本章完) 第154章 掐掐掐 宫无光继续道：“我与明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寻求长生，之后便将《纹经》交托给四神宫寻找下一代传人。也许他当时已经感应到了什么。” 明珩便是上一代纹经传人的名字。 说话间，弟子们陆续到达了。 朱长老数着人头，确定都到齐后，他简短地交代了一遍情况，讲了解决方法。 到场的人也多多少少从自家长老那里听到一些消息，对于二十年前的事也有所了解。在知道温师兄与王掌门都已先试过后，都认同了这个解决方案。 只有长怀门的一位修士，觉得这个法子，没有经过完善地验证，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后遗症，于是不愿意接受。 他说：“识海受伤，不仅会影响修为境界，还容易留下隐患，也许我便会因此无缘仙路。我不同意。” 此言一出后，修士中短暂地出现了一阵喧闹。 朱长老劝了两句没有用后，便对长怀门的长老说：“莫长老，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朱长老心中明白，这个修士说的是对的。但他们想要玄门的事玄门闭，不给仙人插手的理由。 灵鱼大王的属下已经带着素寒逃出去了，这里发生的事也许已经泄露出去。不快刀斩乱麻的话，所有人都可能会死。 长怀门长老默然了片刻，接着从腰间抽剑而出，那修士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已倒在了地上。 血流了好长好长。 无人再敢出声。 之后，朱长老请罗雪里出手，并让温故应去把李川带过来。 温故应再次来到密室里的时候，李川睡的正香，还打起呼噜来了。 果然是心大。 温故应用手去推他说：“李兄，醒醒，李兄……” 李川皱了下眉，睁开眼睛，看到温故应后立刻坐了起来，说：“怎么样了？” “罗雪里正在施术，估计等我们到了，他们就都陷入梦境了，”温故应说着外面的情况，然后说：“你打算一个个来，还是分批，或者一下子整个解决了？” 看到李川沉思的表情，他又补了一句，“罗雪里的梦魇之术，少说能让他们睡上两三个时辰，所以你怎么方便就怎么来，不用考虑其他。” “分批吧。”李川着站了起来。 每次催动天音壶的时候，耗费的心力最多。现在他们能帮他控制好范围，他能专心在掐线上，分批干的话，效率肯定最高。 温故应便提议说：“那好，我们先试试10人？” “可以，”李川接受了温故应的方案，他又看了眼头顶上的符文，后问：“这里说话不会被别人听到吧？” “不会。”温故应眼神探究。 “古仙天苏应该是死了。”李川说。 他原本是想等他掐完了所有的线后，再找机会和温故应说的。但醒来后，却觉得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于是他把他与劳笑开就此事的推测与温故应说了一遍，他说：“我隐隐有种感觉，天苏陨落与异鬼有关，最好还是再去玄水山上查探一番，还有神侠那边也是，神侠门，也是多查一查为妙。” 经历了风欢意一事后，温故应更加重视李川说的话了，他说：“我明白，等这里事了，我就去查探。” 李川稍稍安下了心。 大劫将至，他也想出份力的。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可以继续去潘家肉铺买肉，喝上童落与卓二娘的喜酒，看到公二化成人和旁三叱咤玄门。 他也想去更远更高的地方去看看。 他的力量太小，他就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拉那些有力量的人一起，多一个是一个。这个有神仙有修士的世界里，总能有一个或者一群人，能把事给解决了的。 想到这里，他又对温故应说：“多找几个人去。” “放心，王掌门，青宗……”温故应念了一长串名单，“一个都逃不了的，李兄你也别想逃了。” “但凭温道长的吩咐。” 等李川与温故应到达山峰外的时候，进入过秘境的弟子与掌门长老，一个个都盘腿坐着，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梦境之中。 温故应圈出了十个人来，让李川施为。 李川拿出天音壶来，驾轻就熟地开始施为。无形的风带着层层的涟漪吹过，一根根细线在他视野中显现了出来。 伸手。 也许是罗雪里的法术精妙，也许是他们的修为与温故应王掌门相比比较低，李川轻轻松松就把十根线掐了。 之后，李川让温故应多圈一些人进来。 三十个，都掐了。 直到人数加到五十，才觉得有些吃力。 掐到后来，他都有些麻木了。催动，掐掐掐，吃点好的，继续催动……不知道掐了多少条线后，他忽然感觉心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沉思了片刻，没有去看心渊，而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他的变化也被温故应等人看在眼中，于是温故应也加快了圈人的速度。 终于剩下最后的五十多人了。 李川示意温故应将他们都圈起来，再一次地催动了天音壶。 心渊中的动静越来越明显了。之前他还在想，细线连接的只是心渊还是心渊的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是后者。 断的细线多了，它也有了反应。 李川努力地不去看心渊，专注在他的掐线事业上。 就剩十多个了。 还有八个，三个，最后一个了…… 这时候，心渊涌动了起来，犹如浩荡的波澜，从涟漪上席卷而过。李川即将掐动的动作随之戛然而止。细线蠕动在他的手指之间，带着他顺着心渊的涌动往下沉去。 他感觉到他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黑暗，黑暗中是一团团的雾气，随着他的下沉，他的身体消失了，似乎也变成了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茫茫的雾气中看到了一条纵贯的河流，河边坐着一个女子，正在从河中轻轻地捧起一朵又一朵黄色的花，放在岸边的篮子中。 而他手中的细线，就绑在了篮子的手柄上。李川努力去看篮子，手柄上缠着许多细线，有的已经断裂，有的尚未断开。 他突然发现那个女子的形状是模糊的，她似乎也只是一团有着人形的雾气而已。 (本章完) 第155章 吱吱吱 李川一阵心惊。他低头去看指间蠕动的细线，他的手也是一片雾气，只不过还有一个手的轮廓而已。 细线却很清晰。 他突然觉得肚子顶得慌，喉咙也噎住了。明明沉入这里的只是神魂，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颗颗一粒粒的汗冒了出来。 要稳住。 李川努力凝神去看，也许是没有光的缘故，又也许是沉入了心渊中，他并没有进入玄奥的状态中。 努力压下了心浮气躁。 回去，还是继续向前走？ 他不禁回头，只见一片漆黑。略微松开细线，突觉一股阴冷的风渗透进他的神魂之中。 他连忙又掐住了细线。 手的轮廓恢复了，不过与之前相比，已经模糊了许多。 李川明白是细线维持住了他的神魂。 没法逃，就只能往前走。 没有退路。 李川突然冷静了下来。 走了不知多久后，他终于踏进了前方的光之中。 好刺眼。 只剩下轮廓的身体，在光的笼罩下，似乎凝实了一些。 他又去看眼前的河，还有河中不断飘来的黄色的花，一绒一绒的，是黄色絮状物构成的花。他又去数篮子把手上还没有断开的线，看着并不多，数着数着，他却突然忘记他数到几了，反复数了几遍，都是如此。 李川放弃了，他向河边的女子看去，此时她停下了动作，也在向他看。 她的五官很模糊。 异鬼头子？幕后黑手？策划这一切的人？ 李川心中百转千回。 一路上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告诉他，心渊里什么都没有，沉入心渊后肉身神魂都会离散乃至彻底的消失，即便是仙人乃至真仙古仙，凝望心渊也会有染上幻烁，衰败而亡的风险。 可是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人。 难道她的修为境界，还在真仙古仙之上？ 不，不会。他所知的几位真古仙里，有能开辟轮回的，有能建立天庭的，她若真在他们之上，人早就成异鬼繁殖的容器了吧。 也许她与异鬼一般，只是能存在于心渊中，在心渊外，却被天道所斥。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等着女子开口。 河水中有数朵黄色的花被冲散了，女子终于开口，问：“现在是哪一年了？” “天福49年？”李川回答。 “天福？”女子显然不知道这个年号。 “对，现在是大姜朝。”李川回答，然后等待对方的反应。 “大姜朝？” 显然，她不知道大姜朝。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在心渊，对外界一无所知呢？ 过了片刻后，女子又问：“你听过钟八易这个名字吗？” “没有。”李川回答。 “闻天语呢？”女子继续问。 李川摇头。 女子接着又说了好几个名字，李川都没有听过。 尽管看不到五官与表情，李川还是能感受她的失落。 女子转过头去，看着河水中起伏不定的黄色小花，似乎无声地叹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再次出声了，“你还没有想起你的使命吗？” “什么？”李川一脸茫然。 “果然如此，”女子从中掬起一朵黄色的花来，“怪不得你会将渊丝都断开，你已经忘记了，你也是来自这里吗？” 什么意思？ 他也是异鬼？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只有茫然，他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发现我的同伴都被异鬼寄生了，于是我为他们拔除异鬼。” 他问：“难道我也是异鬼吗？” 接着，他就看到女子手中黄花慢慢向他飘去，他强忍住不去逃，任黄花飘到他的面前。 他看着黄色絮状物构成地花，他发现那些絮状物在动。 “我坠入心渊后，便发现了这些小东西，它们在不停的复制与扩散。”女子解说着。 “我观察了它们很久，发现它们虽然也会被雾气分解，但总会剩下一点来，而剩下地这一点，依然会不停的复制与扩散。” “于是我在心渊中撒下渊丝。” “我一共撒下了九亿三千万根渊丝，指引它们通过心渊涌动离开这里，只要它们在外面停留，我便没有完全断开与外面的连接。” “只不过，它们总是会回来，带着记忆情感灵魂的碎片，而心渊会分解一切。于是新的轮回再次开始了。” 原来异鬼是因为她，才得到了机会离开这里。 女子继续道：“我等待了太久了。” 李川看着自己，难道他的识海中，也有一根渊丝连接着这里？ 不久前，他还用照妖镜看过自己，他的命魂上，并没有一羽透明的翅膀。 想着，他突然真的茫然了起来，他到底是谁？李川？哪个李川？还是异鬼？ 于是他问：“我身上的渊丝呢？” “就在你的识海处。”女子说。 李川摸了下眉心，并没有摸到什么细线。 难道她眼花了？ “虽然你主动掐断了它，但你并没有完全将它拔除，我还能够感觉到它。” 原来如此。 等等！他没有掐过自己！ 是她的感觉错了，还是他的识海中有什么东西，让她误认成渊丝了？ 女子又重复了一句，“我等待得太久了，你的神魂能坚持走到这里，还没离散，你在外面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吧？” “不是，我……我在外面一鸡之力都没有。”李川老实回答。 “什么击？” “打不过鸡。”李川解释。 “你的身体，大概也能容纳我的一丝神念。”女子完全不信他的话然后像是承诺般说道：“等我到了外面，我会帮你们出去的，毕竟一世的肉身，对你们并不重要。” 接着，李川真的看到了一根线从女子的指尖伸出，向着他的眉心方向飞去。 她在骗他。 李川意识到了这点，她想借着他的神魂离开这里，故意骗他说，他也来自于这里。 他试图躲开，却发现一点也动不了了，就看到细线穿过他的眉心，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在雾气中不断地倒退。 怪不得她话这么多。 光再一次地消失了，他的思维也渐渐变得迟缓，仿佛被黑暗凝固起来了一般。 最后，他沉溺进了无尽的黑暗漩涡中，无法自拔。 吱吱吱。 是什么声音？ 对了，他的识海中，睡着一只小老鼠。 (本章完) 第156章 一叶 吱吱声中，李川感觉到他被冻住的灵魂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松动。 黑暗的裂隙中闪过了一些画面，一只小老鼠被一团混沌雾气追逐着。雾气变幻成各种模样，试图抓住小老鼠；小老鼠一边惨叫，一边扭成了各种极限的姿态，每次都恰恰好地躲开了雾气。 李川竭力地靠近裂隙，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等等，那是什么？ 他似乎在小老鼠的爪子里看到了一根眼熟的细线。 但它跑的速度太快了，一下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又有残影晃过，好像真的是一段渊丝。 他真的是异鬼？还是小老鼠是异鬼？ 刚一思索，就感觉一阵刺痛，神魂震荡。裂隙中，雾气与老鼠的追逐游戏还没有结束。三万年的老鼠，在保命一道上，的确颇有造诣，要不是它被禁锢在他识海里，估计早就逃开了。 刺痛再一次传来。 不能思考。忍过一阵刺痛后，李川放空了思维。 不知不觉中，雾气用渊丝在他的识海中布成了一张网。 吱吱声消失了。 李川努力想去看，但从裂隙的角度，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识海，凭什么我自己看不到？ 痛！ 然后裂隙的边缘碎开了一片，他看到小老鼠弓着身体，爪子一抓又一收，布在四周的渊丝居然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收缩。 ? 又看不到了。 似乎越痛，裂隙碎开得越大。李川竭力将零碎的思维拼接起来。他得想点东西。想什么呢？正经要想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放空的时候一个个想法就冒出来了。 就想《纹经》吧。 他心中开始背诵图案，从最初指引他补锅的那张开始，记得住的记不住的，背几笔是几笔。 原来那些看了完全没有印象的图，也还是在他脑中留下了痕迹。 李川一边忍着痛，一边想。 裂隙果然越来越大了。黑暗就如涂在玻璃瓶上的黑漆，一片片掉落下来。 一直背到了涌字图。 有风。 哗啦啦地吹着，黑漆掉得更快了，他终于看清了他识海的全景。 是一片叶子，细碎的叶脉交织在一起，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滚在上面。 密室中诸大佬教导他识海相关知识的时候，曾说每个人的识海都不同，有的如大海深沉，有的像星辰密布的天空，还有的雷电交织有诸多异象显现其中。 他一个个掐过去的时候，也稍稍暼见了其间的影像，确实非凡。 却没想到他的识海如此清新淡雅，的确就适合睡睡觉。 小老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他望了一眼。 他想去帮小老鼠，可是他还是动不了。 渊丝将雾气缠成了一团，但李川看到，小老鼠的尾巴上，不知何时也缠上了渊丝。 不好，有诈！ 接着就看到渊丝向着小老鼠卷去，附在丝线上的雾气一下卷住了他的身体。 打了这么久他们似乎都没打伤他的识海，李川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小老鼠的话，它与这里同生同灭，自然能避开就避开。 那雾气的话，难道她是真想占了他的身体，重新回到行界？ 可是……他的身体绝对容纳不了她的一丝神念的。别说他完全没修为了，吃了那么多天材地宝，还是跑几步就喘。 她的神念进来了，他身体绝对会被撑爆炸。 同归于尽，一起再坠入心渊。 想到此，李川开始描画着“涌”字图，一遍又一遍地，终于风吹动了叶脉上的露珠，涟漪层层地泛开，吹进了渊丝与雾气交织成的茧中。 他终于可以动了。 顺着涟漪的扩散，他慢慢向前，踏上了叶片，叶片边缘有着玄奥细腻的花纹，似乎便由他记得的那些图案交错构成的。 叶片上蒙起了淡淡的一层混沌雾气。涟漪吹散了雾气，但很快它又出现了。 李川看到了伸向了心渊的渊丝上，有源源不断的雾气涌过来。 它在向本体求援。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李川便向着渊丝走去，一念之间，他便到达了。 他继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涌”的图案，眼睛盯着渊丝一动也不动。 小老鼠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竟凶狠地向雾气直撞而去。他的腿似乎折了，很不自然地拖着。 静止出现了。 李川伸出手，掐断，他一直捏在手中的细线，也同时掐断了。 他已经管不了太多了。 只是那女子一丝神念，占的又是他这个破烂身体，外面的人，应该能处理的吧？ ——小老鼠小老鼠小老鼠。 李川心中叫了三声小老鼠，然后大声喊了出来，这一次，他真的喊了出来，“快逃！” 一根缠绕着雾气的渊丝打在了他的身上。 涟漪一阵一阵泛开，阻止着渊丝再次探向心渊。 李川感觉到他在上升。 刷啦啦！ 温故应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无法唤回李川的神魂了。 “他沉入了心渊。”禅海大法师说。 说完后，他便闭上眼睛，念起经文来，试图要为李川指路。 排在最后被处理的修士是金凤宗的一位女修。 舒掌门见此，就要带走那位女修，宫无光阻止了她。 他说：“天音壶还在运作，李川还在战斗。” “可是……” “你若硬要将她带走，那等仙人来了，我便会告知仙人，她是异鬼。”宫无光淡淡地威胁。 就在此时，哗啦啦，一本书从李川的衣服中飞了出来。 金光大盛。 是《纹经》。 金色的光顺着叶片的脉络地喷涌而出，无声地轰的一下，李川感觉到身周的一切都变了。 他终于又一次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 他看到了喷涌的金光向着雾气与渊丝飞去，将它们包裹在一起，向着黑暗中冲去。 原来在识海里挨揍，《纹经》还是会为他出气的。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看到了雾气与渊丝上也沉淀着一小点一小点的黄色絮状物，看到了金光冲进了黑暗之中，照出了一条路来，看到了所有的渊丝都在金光中碎裂，看到了那个面子模糊的女人脸上露出了惊恐，还有她如瀑垂下的黑发上的一点一点的黄色。 她在不知不觉中，也早已被异鬼寄生了。 (本章完) 第157章 补补补 《纹经》停在半空中，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 李川身周浮起了一个个透明的图案，如果他本人看到的话，便会认出那便是他识海边缘的那些花纹。 温故应注意到了宫无光脸上的惊愕，他问：“上代传人，没出现这种情况吗？” “没有。”宫无光否认了，他盯着李川看了许久后，才说：“明珩兄对《纹经》十分珍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说：“明珩兄虽然无法修炼，但他对肉身的锤炼，几乎到达了凡人的极限，后来他又窥得了《纹经》的一丝真意，靠着一套印章，便能借到非凡的力量，寻常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遇上了强敌……也从未将《纹经》当作防身法宝来使用，都是好好的收在玉盒里，存放在空间中。” 正当此刻，远方传来几声轰隆震耳的鸣响。 朱长老一下飞至了半空中，半响后，他说：“云逸仙人已经到了。” 王掌门祭出渊火镜，正要往远处飞去时，朱长老拦住了他，说：“王掌门，云逸仙人来得这么快，其中定有内情。” 金色的光顺着涟漪一层一层地泛开了，犹如一阵清风，将残留在识海中的渊丝吹走。 所有被渊丝缠绕过的修士，都在睡梦中感受到了这一阵清新的微风。 该回去了。 李川正要转身，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还是一团雾气，而且没有细线的加持，轮廓在不断地模糊。 手指已经成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回不去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太大意外，也不觉得太过伤心。 回望着心渊。 《纹经》金色的光还未消散，他也尚未从玄奥的状态中脱离，他看得很深很远，突然之间，视野中的景象也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来心渊的雾气中，也是由一个一个小点组成的，一点，偶尔会有一横，不过很快便分离成小点。 他能不能把自己补回去呢？ 这个念头一升起，他立刻就行动了。 开什么玩笑话，他李川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他开始慢慢地重新拼起了自己，将散乱的一点与一横复归到了原位。 他还想起了渊丝的结构，即便只是匆匆的一暼，他依然看清了它的结构，有些复杂，但不要紧，总会是点与横的缠绕。 他将它的结构融进他的神魂中。 渐渐，他的神魂一点一点凝实起来。他觉得，即便是再次坠入深渊，他都能保持神魂不灭。 有些累了。小老鼠拖着折了的脚在他身边坐下。于是他歇了一会儿，与它一起凝视深渊。 金光笼罩之下，心渊中有万般异象呈现。 他目睹了万象坠入心渊过程，浩瀚雄伟的宇宙在转瞬间化为飘渺雾气，记忆与情感不断地褪色，渐行渐远。 他在心渊的最深处，再次看到了那条河，河水之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手里提着红桶，身后是一排集装箱。 仿佛只要走进河中，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是幻象吗？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身处的这个世界，来自心渊的一次大涌动的话，那他原来的世界呢，是不是也源自心渊？ 他是不是，也能从心渊再回去？ “李川，你要去哪？”小老鼠喊住了他。 他突然清醒了过来，然后发现他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他重新走回去，坐下，说：“我看到了一些幻象。” “什么幻象？” “可能是我心底的一些幻象。”李川解释了一句。 再次往前看的时候，幻象与河水都消失了。 只是幻象而已。 就算他将渊丝的结构融入了神魂，也只不过能在心渊中多坚持些时间罢了。即便他的猜测是真的，谁知道心渊一次涌动，能创造多少世界，说不定三千三万世界都是由此而来的。 李川继续补他的神魂。 他这次救了那么多的修士，这笔人情债他可一定要收回来的。 他虽然不能修炼，难道他儿子女儿也不能？不能的话，孙子重孙玄孙呢？总有一个能修仙的吧？对修士而言，百年千年都是一瞬，那帮他照顾一下重孙玄孙，总不难吧？ 他李氏一族，定然是有人能踏上仙途，成就仙位的，终会有一人，能穿过心渊，在千千万万个世界里，找到他来时的路的。 将最后一个点收回到原位的时候，李川感觉到一阵乏力。 他再一次往女子方向看去，金光渐渐地退去了，女子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光从他的神魂中褪去的时候，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很沉很沉。 他回到了身体中。 努力地睁开眼睛，一阵地晕眩，天空中的云都在不停地晃。 他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他们嘴巴一张一合的，但是他认不出他们，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远处还传来阵阵的轰鸣声，好像工地上的工程车在工作。 “心渊中有一条河，”李川开口了，他也听不到他自己的声音，“河岸上有个女子，是从行界坠入深渊的，她以亿万渊丝，垂钓诸天，帮助异鬼通向行界。她也被寄生了。” 说完后，他再次闭上眼睛。 王掌门检查着他的身体神魂。 “怎么样？”温故应问。 “只是太累了。他只是凡人，即便有朝元果仙心桃，他也需要休息。”王掌门说。 这时，李川突然又睁开眼睛，说：“我想回家。” 说完后，眼睛便又闭上了。 王掌门思索片刻，对宫无光说：“宫大人，你送李川，还有他的两位家人回家吧。你现在已非玄门之人，伱与你的弟子也该离开此地了。” “东南边，石室最后一层，有一个传送阵，可以送你们离开。现在我已经解开了石室中的所有禁制。” 宫无光应了下来，说：“好。”然后他又说：“保重。” “你也保重。”王掌门说。 远处的轰鸣声一声比一声响，空气与地面都震颤了起来。 王掌门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感觉到宫无光几人离开后，他说：“把他们都叫醒了，然后与我一同去，面见云逸仙人。” (本章完) 第158章 醒来 李川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好像坐在一辆破旧的大巴上，不停地东摇西晃，仿佛被热浪摇荡，思绪也被搅合得纷乱不堪。 “李公子，醒醒！李川，李川，快醒醒！” 谁在推他？ 李川眼皮动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明亮的杏眼，正焦急地看着他。 潘小花？ 她怎么在这里？ 接着，他看到了熟悉的斑驳的墙壁，还有房间内的各种摆设。 “李大人，你终于醒了。”潘小花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李川问。 潘小花的声音如同豆粒般清脆地洒落着，“我早上听到有人议论，说看到你家晚上有灯光，说是你回来了。傍晚从田边走过的时候，看到后院的门开着，便往里面望了望，却看到四条狗，一只公鸡还有一只螃蟹坐在后院里聊天，我疑心他们是妖怪，趁着你人不在，占了你的屋子，就在门边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说了很多吃人的事……然后，然后我找把扫帚就冲进来了。” 李川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她没有注意到李川的古怪的表情，继续说着：“他们果然是妖怪，用了各种妖术，不让我进来，幸而我有几分力气在，把他们打晕了，我进了屋子后，想看看还有没有躲着别的妖怪，结果发现了你。” 潘小花拍拍胸脯，仿佛心有余悸，说：“李大人，你还能走得动吗？我带你去看郎中。那些妖怪现在都被我绑住了，等看完郎中，我就去崇福寺找和尚来收他们！” “那只公鸡，还有螃蟹，是我的二弟和三弟，”见到潘小花惊愕的表情，李川解释说：“他们都是四神宫的弟子，正经的修士。” “四条狗也是吗？我好像见过他们。”潘小花问。 “那四条狗，也是好妖，去年妖祸的时候，他们出了不少力呢。”接着，李川便把之前四狗做的事，还有当年九头恶犬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他又说：“公二旁三你也见过的，那次马车上，他们也在。” 潘小花想了起来，他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表情也讪讪地，她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些距离说：“是我不懂事了。我，我立刻去向他们道歉。” “我和你一起去。”李川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站起身。 脚很麻，走了两步就是一软，要不是潘小花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估计就要摔倒了。 “多谢。”李川扭头向潘小花道谢，看到她眼中的担忧。 “你不是说去京城吗？怎么回来了，还生了病？”潘小花还是很担忧。 “京城去过了，我只是一路上太累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后院里。 李川靠着门边，他看到公二旁三与四条狗还昏着，都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的。 四狗就不说了，公二旁三，这么忘情地修炼了一年多，结果被个凡人给打成这样…… 潘小花快步走了过去，解开了绳子。不多时，公二率先醒了过来。 他先看到了李川，惊喜道：“大哥，你终于醒了！” 接着他看到了潘小花，他尖着嗓子喊：“你这女人，来我家里，不分青红皂白就用扫帚打我们，要不是我认得你的模样……” 这时旁三与四狗也依次醒来了。 潘小花敛容，揖手道歉说：“都是小女子不对，我不该听了两句话，就莽然冲进来，打伤了几位，请诸位恕罪。” 潘小花态度端正，公二旁三四狗也都是大度的妖，这事便算揭过了。 聊了几句后，潘小花便告辞离开了，李川将她送到了正门口，潘小花说：“李公子，你好好休息……我，我明天再备礼来正式道歉。” “不用不用了……” “要的。”潘小花坚持说。 “那就拿点碎肉骨头来吧。” “好呀。” 看着她的背影走进了夕阳里，李川心中一动。 公二跳到李川身边，说：“这女人力气真大，一进门，先是对着我们撒了一堆泥，接着就抡着扫帚乱打。” “你们在说什么吃人的虎狼之词？”李川问。 “是大白问我这趟见没见过大妖，于是我和她说了灵鱼大王的事，后面就聊起了《大妖集》上大妖吃人的癖好。”公二回答。 这就难怪了。 于是李川叮嘱说：“这些话，还是关起门来聊比较好。” 公二道：“是的是的，只是大白说聊两句就走的，没想到会聊这么久。”接着，他问：“大哥，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没力气，累。”李川慢慢走回院子中，在个杌子上坐下，他也久病成良医了，说：“没什么大碍，修养一阵就好。” 一人六妖聊了一会儿后，大白便向他们告辞了。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李川开始向公二与旁三询问目前的情况，“我怎么回来的？” “是宫大人送你回来的，好像是你说想回家，于是王掌门便让宫大人送你回家了。”公二说。 旁三也爬了过来，补充道：“好像是云……” “不能提名字！”公二一下打断旁三，说：“你忘了宫大人叮嘱我们的话了吗，只能说仙人，不能说云……”公二差点咬断舌头，“仙人！” “仙人怎么了？”李川波澜不惊地问。 “仙人来了。”公二说。 消息传得这么快？ 接着公二说：“祝姑娘和金老哥在这里等了三天，你一直没醒，他们又有任务在身，便走了。祝姑娘让我等你醒来和你说，她得空便会来找你，如果你有空，也可以去京城寻她。” 听完后，李川思索了片刻，玄门那里，等事情有了分晓后，他总会知道的。他现在就好好养身体，钻研钻研《纹经》，过几天太平日子。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 李川突然问：“你们觉得，我找刘婆子，上潘家提亲怎么样！” “啊？大哥你要娶亲了吗？”公二惊异。 “有这个想法。”李川说。 他没想到公二与旁三却因为这个问题吵了起来。 公二说：“潘小花不错，有力气，能干活。” 旁三语出惊人，“那祝姑娘怎么办？” 公二说：“祝姑娘？大哥喜欢祝姑娘吗？” 旁三说：“祝姑娘是宫大人的弟子，身份与大哥更配。” 公二说：“也是，都娶吧，大哥你把你喜欢的都娶回来吧！” 就不该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李川心中后悔，口中却说：“我喜欢的啊，我喜欢的要都娶了，这一个院子里可能都装不下。” 公二&旁三：“啊？” (本章完) 第159章 闲逛 聊了没几句，李川就觉的头又开始晕了，他叮嘱公二旁三守好家门，好生修炼后，便回房里睡了。 这一觉终于睡醒了。 窗外透着明亮，不时传来几声婉转的小鸟啁啾，还有由远及近又走远的叫卖声。 接着就觉得很饿，很饿很饿。想吃一盆扎扎实实的面片，或者油泼面，来几只肉包配羊汤也可以。 李川越想越饿，穿上衣服站起身。 他吃了辟谷丹，明明还能不吃不喝一个多月的，怎么突然会这么饿？ 可真的好饿。 不管了，找吃的去。 他走了出去，和公二旁三打了个招呼，便出门了。 云桥乡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乡邻见了他，纷纷与他打招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邀他去家里吃饭。 李川和他们说着话，心中越来越踏实，等他到了面片摊上，喝下一口咸香的面汤后，心完全定了下来。 吃了大半碗后，虽然还是觉得饿，但是肚子里已经塞不下了。他就坐着，看街上人来人往，生意闲下来后，摊主也来找李川说话：“李大人，好久没来了啊。” 李川说：“出了趟远门，刚回来，一回来就想着你这边的面片了。” 摊主听了很高兴，又打听说：“是去京城了吗？” “对啊。”李川回答。 “京城怎么样啊？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比云桥乡多多了吧？”摊主问。 “京城确实繁华。”李川回忆着他在京城里见到的东西，挑了几样与摊主说了说，觉得肚子没那么撑后，与摊主说了声，便离开了。 一路上又买了许多吃食，打算回家慢慢吃，反正还有公二旁三，再不行，就把四狗叫过来。 绕了一大圈路，消食消得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回到家里，却又见到了潘小花。 潘小花带了不少碎肉与骨头来，还有一坛子酒。 她再次向公二旁三道歉说：“昨天是小女子唐突了，差点伤到诸位……” 公二完全没到潘小花说什么，眼神全粘酒坛子上了，嘴里无意识回应道：“没事，没事……” 李川看了心中好笑，抱着一篮子吃食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后，他们纷纷转头看来。 李川说：“我买了些吃的回来。”说着，他看向了潘小花，说：“早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潘小花想拒绝，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我刚下了摊，是有些饿了。” 李川把家里稍微收拾了下，便请他们一起上了桌。 李川刚吃撑，但还是又吃了许多。 潘小花想了想后，大大方方问起了他今后的打算，“你今年还出远门吗？” “不好说吧。”李川是不太想动了，但玄门与钦天监会不会找他不好说。他叹口气说：“反正先歇一阵子。” “童大哥也回来了呢。”潘小花说。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李川问。 “半个月前吧，”潘小花回忆着，突地又笑了起来，“他也带了一身伤回来……啊，我不是笑他受伤……” “知道知道，你继续说。”李川说。 “卓二娘去看他，以为他要……于是他说什么，她都答应了。”潘小花掩口笑说：“今年，说不定就能喝上他们的喜酒呢。” “原来这样！”李川听明白了，说：“这小子，出去了一趟，倒是机灵了不少。”接着他问：“他现在在哪？应该还在云桥乡吧？” 潘小花说：“好像去山里打猎去了。” 盛夏已过，正是打猎的时节。 “等他回来，我就去寻他。”李川说。 这时，他突然发现公二旁三不知何时不见了。 此时旁三背着酒坛，爬到了后院，公二用翅膀把酒坛端下来，一边啄开封泥，一边教导旁三说：“大哥想娶她呢，我们有眼色点，不要打扰他们说话。” 旁三连连称是，说：“还是二哥想的周到。” “把大白几个叫过来。” 李川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传来。 公二一吓，抱怨说：“大哥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李川好笑道：“是你心思都在酒上吧……快去快去吧！” 看着公二旁三去找四狗了，李川转身回屋。 潘小花一边吃着他带回来的吃食，一边说着这几月里云桥乡发生的新鲜事。 李川也挑了些一路上看到的奇闻异事说给她听。 潘小花听了，表情十分向往。 吃得差不多后，潘小花起身告辞说：“一不小心叨扰了这么久，我回去了。” “好的，”李川没有再留，只是道：“路上小心，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潘小花连声拒绝，道：“就几步路，李大人，你好好休息。” 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又红了脸，飞一样地逃出去了。 李川摸摸脸，他也没说什么呀。他摇着头，走到后院，然后长叹一声。 他本来还想问问公二他们，要不要他给他们整治点下酒菜，结果……这一个个的都躺倒在地上了。 莫不是潘小娘子在酒里下了蒙汗药？ 李川走到酒坛边，舀起一勺尝了尝，就是寻常的酒。 太不中用了。 他看了眼太阳，快到正午了，晒着太阳，也不会着凉，就这么躺着吧？ 感慨着，就笑起来。 接着他终于想起了什么来，回到屋里，把两边的门都关上，然后坐到书案边，心中默念三声小老鼠。 小老鼠一直没出现。 怎么了？没听见，还是？寻思中，一只小老鼠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书案上。 他的眼神十分警惕，动作也小心翼翼的，一副一不对劲逃的样子。 “小老鼠？”李川出声了。 小老鼠转过身，他仿佛终于确认了环境的安全，肚皮朝上一下躺了下去，口中还在不停抱怨，“李川，你上次引了什么东西进来，吓死我了！我的脚到现在还没好，你就不能安安生生补法宝吗？为什么要到处惹事？！” 闻言，李川往他的脚看去，果然有些不自然地折着，他说：“意外，真的意外。对了，上次我看到你爪子里有一段渊丝，是从哪来的？” 明天可能要请一天假，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饿的还是啥的，头晕的不行。 (本章完) 第160章 难兄难弟 “上一次有东西进来，好像是条鱼妖？”小老鼠努力回忆着，“我发现她身上缠着这段东西，像是法宝，就扯了一段下来。” “风欢意？”李川问。 小老鼠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恨铁不成钢，“李川，你为什么老是去危险的地方，老惹些难缠的角色？” 李川不服气地辩驳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玄台灵光会这么凶险？就是个各派新锐修士交流竞技的大会，还有诸多掌门长老护着，能有什么危险？” 他说着，便想起了之前的推论来，沉下声说：“大劫要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三万年的老鼠迷茫地看着李川，半响，他跳了起来，声音都尖了，“你难道想去主动应劫？” “那你有什么避劫的方法么？”李川虚心求教。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大劫离他很远，天塌下来有仙人修士皇帝高官挡着，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外来者来操心。 但现在事情发展得不太对，心渊里有异鬼，还有只很凶的异鬼头子，孜孜不倦了几万年，就是想来行界过日子。 而他可能是目前唯一能分辨异鬼，能把异鬼重新变成人的人。 这不得被异鬼念死？ 小老鼠给了方法说：“我们找个不为人知的秘境遗迹呆着，等大劫过去，再出来不就好了？” “一般大劫要多久结束？”李川问。 “少则数十年，多则百年千年都有可能。”小老鼠回答。 李川说：“先不说我们找不找得到那样的秘境遗迹，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一个地方补法宝的。” 不出去闲逛，不和人说话，能把他憋死的。 “为什么不可以？”小老鼠很不理解。 “你在天苏的净瓶里躲了三万年是吧？”李川问他。 “听讲，听讲了三万年。”小老鼠纠正了李川。 “我记得你也说过，幻烁出尘世灭，三千世界重归心渊。”李川重复了一遍小老鼠说过的话，“你生活的世界，可能已经消散在大劫中了。现在做皇帝的是素尘香，不是素寒，黑角大王也已经死了，这个大劫，说不定也要提前来了。上一世你在天苏座下，都没躲过，重来一世，你绑在我一个凡人身边，你觉得靠避世，能躲过吗？” 他像是在说服小老鼠，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次醒来后，那种一直飘着的感觉消散了许多，反之多了一种切实的紧迫感。 先得把小老鼠知道的都榨出来。 李川看到小老鼠眼神发生变化后，说：“你想活到大劫之后，我也想好好过完这辈子。所以你别老藏着掖着了，也别念着避世了，咱们难兄难弟得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渡过这次大劫吧。” 小老鼠被说动了，“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吧？” “你先讲讲，你上一世，这个时候还有大劫前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吧。”李川问。 小老鼠扭着头，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在书案上滚来滚去，最后两只爪子抱住头，痛苦地说：“李川，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真的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你喊出声的黑角皇是啥意思？”李川问。 “他收了许多妖修做手下后，自立为妖皇，与姜朝分庭抗礼。”小老鼠回答。 “《第一书》是什么意思？” “《纹经》是开天辟地后诞生在天地间的第一本书，记载着万物的本源与开天辟地时的景象。” “除了复制法宝外，你还有别的能力吗？” “没有了。” “之前……在我识海里和你打的那个异鬼，你的修为和她相比，谁高？”李川继续问。 “她。”小老鼠很诚实。 “你们不是打得有来有回么？你还说，有你镇守识海，谁都进不来。” “我被禁锢在你的识海中，所以我能把禁锢我的力量偷出来几分，所以才能……”说着，小老鼠的声音就低了下去，眼睛还时不时偷瞄李川。 “你不是有三万年修为吗？你在天苏座下睡了三万年，那之前呢，之前你在哪里修炼？”李川的声音振聋发聩。 小老鼠捂住耳朵，“我天鼠一族天生擅长隐匿与逃跑，因此我们修的道便是隐匿逃跑……” 李川叹了口气。 他脑子里第一次响起吱吱声，便是在补了锅后。 估计还是与《纹经》有关。 李川又问了小老鼠一些问题，发现他的记忆很混乱，只有明确有关键词的问题，他才能清晰回答。 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困，李川便放他去睡觉了。 多少有些收获。他既然愿意配合了，以后遇上了什么再问就行了。 想着，李川站起身，伸了伸肩膀，便往后院走去。一推门，就对上了旁三的眼睛，他显然已经酒醒了。 于是李川说：“三弟，你去打点水来吧，我好把碎肉骨头烧了，晚上一起吃。” 旁三点头，就去打水。晚些他回来的时候。公二与四狗也都陆续醒来了， 李川一边烧火，一边和他们聊天。把骨头炖上后，他让它们看锅，自己去田里摘了点菜。林老汉看到他，过来说了几句话，然后李川就去他家院子里摘了几根丝瓜回来。 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这样过了两三天后，李川便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能多走几步路了，于是便把钓鱼活动又捡了回来。 这日，他提着一篓鱼虾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门前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瞧，正是童落。 李川高兴地快走几步上前说：“童兄弟，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打量着童落，发现他脸上多了些风霜，身材更壮实了一些。 童落看到李川也挺高兴，说：“我听到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李川说：“快进去说话，正好今天我钓到了不少鱼，等下就做个鱼汤吃。” 他将鱼篓放到厨房里，然后便和童落在屋里说话，他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童落说：“暂时住在村外的一间空着的草屋了，”他看到李川的表情，解释说：“我回来的时候，许多人都请我去他们家里住。那时我身上还有伤，便在刘婆家住下了。后来伤好了，二娘她又同意了我们的事，我就想去租赁个屋子？只是看好的屋子，暂时还有人住里面，还要三个月后才搬。而我又经常在外面打猎，所以先将就着住那里。” (本章完) 第161章 进取 李川听了后说：“那这三个月，先住我这边呗。” “这怎么好意思……” “和我见什么外，”李川帮童落定了下来，“我这边正缺人，我二弟三弟能帮上不少，但有些事上到底有些不方便，你就当帮我个忙吧。” 话说到这里，童落也不好拒绝了。李川对他恩重如山，若在这些小事上见外，反而生分了。于是他说：“那我就住下了，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可也别见外。” “肯定肯定。”李川说。 接着李川问起了他这大半年的经历。童落说：“我跟着捉妖师走了几个月，他们靠捉妖为生，里面虽然混了不少坑蒙拐骗之徒，但在对付妖怪上，的确有一套。” 童落和李川讲了好几样捉妖师的常用法子，总结说：“他们熟知各种妖怪习性，有时凭着气味和环境，就能辨别出妖怪的原型和实力。并且都有些独门绝技，一些看似简单的术法，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川听了后，也觉得大开眼界。 童落继续说着：“后来有个消息传过来，说古越门要收几个外门弟子，我想去看看，于是和他们告别，一个人去了古越门。但没想到整个宗门里全是妖怪。” 古越门？李川确定他没听说过这个宗门，他说：“那些妖怪要做什么？” “那些妖怪都变作修士的模样，但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童落轻吁一口气，“幸好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小妖，他们收外门弟子，好像就是要骗人去吃。” “你把他们都杀了？”李川有些震惊。 童落说：“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和我一起被收为外门弟子的人里面，有一个富商的儿子，他出钱，我联系上了不少捉妖师，里应外合，总算是把这一窝妖怪都杀了。” 童落说的平淡，李川听出了其中的惊心动魄。 “之后我便往回走，想回来见二娘。” 童落说完后问李川：“我听说你去京城了？无空是不是也去了，他现在人呢？” “是的，岑铁匠也去了，还有一个蒋老弟。我估计他们也快回来了。”于是李川把他们在京城遇上的事与童落讲了一遍。 童落说：“早知如此，我就不跟着捉妖师走，和你们一起去京城，看看那灵鱼大王到底有何能耐！” “灵鱼大王已经死了。”李川说。 “她为了救素王爷，去了燕顷山，偷了一株灵植。被发现后，死在了宫监正的玉杵下。”李川把他在燕顷山的经历，挑了些与童落说了说。 听完后，童落感慨说：“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原来也是受了伤。” 他突地又想起了一事来，说：“我听别的捉妖师说，素王爷出生的时候，京城上空有金龙飞过，是真龙天子。现在的女帝，是用了妖术，偷了他的气运，才坐上皇位的。” “还有传言，女帝少时，曾经走丢过。寻回来后，性情大变，说不定是什么妖物变的，也不好说呢。” 李川听了，就觉得是谣言，毕竟凭着宫无光的本事，不可能是人是妖都分辨不出。他与童落说了后，童落也说：“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陛下虽然是个女子，但她登基后，过了许多年的太平日子。” 之后，童落便在李川家里住下了。住了几日后，他发现李川与之前有许多不同了。 李川每天多了两样固定的活动：早上吃过早饭后，看《纹经》一个时辰；中午午觉起来后，要是阳光好，就在院子里补一个时辰的法宝。 补法宝的时候，他要在，李川便会请他看顾一下四周，如有人来找，就打发了说不在家。 看了两次李川补法宝，他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来，于是尽量午后的时候留在家里，为李川护法。 这天李川终于把小老鼠口中的那堆“破铜烂铁”都补好了。 算上他昏迷的时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消息传来。 要去京城吗？ 去京城的话，在钦天监里，消息会灵通不少。 犹豫间，李川把鸣仙佩拿了出来，对着阳光细看。他想改一下这个法宝，现在震动放红光什么的，对他而言有点鸡肋。 要是能对异鬼预警就好了。预警的模式是心中响起什么声音比较好。他补个法宝，也没说只有破了才能补吧？ 一边想着，一边凝神细看，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无数的点与横铺呈在他面前。 他刚想拨动其中的一个点的时候，却感到一阵心悸，接着便脱离了状态。 怎么回事？李川看着手中的鸣仙佩，难道是里面下了禁制的缘故？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李川便决定不想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坐在一边的童落，抬起头问：“怎么了？不顺利吗？” “不是，能补的都补完了，”李川把鸣仙佩收了起来，说：“童兄，你说我要不要去京城？” 童落问：“去京城有事吗？” 李川回答：“我担心燕顷山上的修士，京城消息灵通一些。” 童落说：“你不是有辆很快的马车？既然担心，那就去一趟，来回也就一个多月。我和你一起走一遭如何？说不定路上还能遇上无空他们呢。” 见李川许久没有出声，童落问：“你在顾忌什么？” “不是顾忌，”李川叹了口气，说：“我每次出门，总会遇上些事，我也不是怕事，就是觉得身体精神还没养好，最好能养养好，舒服一阵子，然后再出门。” 每次竖着出去，躺着回来，他也熬不住。 “那你再养养，也许等你养好了，就有消息过来了。”童落说。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李川收拾了一下后，便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华服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看到李川后，他问：“请问，这里是镇宅博士李大人府上吗？” “是的，我就是李川。”李川说。 接着就看到那男人一下跪了下来，哭喊道：“李大人，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本章完) 第162章 遮遮掩掩 李川连忙往边上让开一步，然后上前去扶那人，并说：“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能帮我尽量帮，帮不上我也直接和你讲，不耽误你的事。” 此时童落跟了出来，他立刻上前，一伸手就把那中年男人捞了起来，并说：“李大人的为人，云桥乡里都知道的，你尽管放心说就好。” 中年男人站稳了身体，说：“我家公子，危在旦夕，还请李大人出手，救我家公子性命。” 李川问：“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说：“李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李川听了一皱眉，接着听到童落问那男人说：“你先说明白了，是宅子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是遇上了鬼，还是遇上了妖？之前请过哪些人看过，都怎么说？” 李川听了童落的话，朝他看了一眼，觉得他出去了一趟，果然长进了不少。 怪不得能骗得卓二娘松了口。 那中年男人面色犹疑，张了几下嘴后，还是说：“这里说不清楚，还请李大人和我走一趟。”接着又说：“我家公子身份非比寻常，李大人愿意出手，不管成不成，我家公子都一定会重谢的。” 李川听了就不乐意了。 他本来就不想出门，于是说：“那我估计是帮不上了，你还是赶紧找真正的高人去吧。童落，送客。” 童落一听，立刻把那中年男人往外推，然后把门关上。 叫喊声与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李川十分感谢童落，说：“幸好家里有你在啊，不然不知道要和他拉扯多久呢。” 童落道：“你好声好气地问他缘由，他却不说，其中一定有诈。” 李川点头说：“就是，我这镇宅博士，大家请我去，大多并不真有什么事，不过是去个晦气安个心而已。唯一和妖怪有关的，就是和无空认识的那回，那黄鼠狼妖也早就被打杀了。” 他越说越觉得其中有蹊跷，说：“要说什么事，只有我能干的话……” 补法宝？补人？治疗魂魄离散？ 辨别异鬼？！ 想到这里，李川悚然一惊，他说：“我管他是什么身份呢。京城里的高官我认得几个，玄门里都掌门我也见过不少，哪有这般遮遮掩掩的？” 童落听李川这么说，道：“那我悄悄跟上去看一看？” 李川想了想说：“行，麻烦你跑一趟，只要远远地跟着，看清他在哪里落脚就回来，后面我请大白他们去打探。” “明白。”说完后，童落便走了出去。 李川把法宝理了理，此时公二旁三也结束了今天的功课，走了出来。 前几日这个时候，李川都会喊他们一起出去走走，钓个鱼什么的。今天过了好久，李川都没出声。于是公二问：“大哥，今天不出去吗？” 李川说：“我等童兄呢。” 然后他把刚才发生的事与公二旁三说了一遍。 公二说：“一定是异鬼，想要把大哥骗出去！” 旁三思索了片刻问：“那他为什么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呢？” 公二说：“可能……”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转向李川问：“大哥没用照妖镜照他吗？” 李川回答：“没有，当时哪里想到了这个，只觉得他藏头露尾的，不是个好东西。” 他说：“估计不是异鬼。但可能他也知道，他的理由说出来，我很可能会拒绝，所以一来就下跪，想逼我先答应了下来……结果我没跟着他的想法走，便乱了阵脚。” 公二附和说：“应该便是如此。” 李川说：“横竖都已经把他拒了。以后上门的人，都用照妖镜照他一照好了。” 公二旁三都觉得这样很好。 说话间，童落便回来了。 李川问他：“怎么样？可找到他的落脚处了？” 童落点点头，但面色却不太好，他说：“他们绕了几圈，有次都走出云桥乡里，结果又回来了，最后去了张员外家里。” “张员外？”李川有些意外。 童落肯定地说：“是的。” 公二立刻说：“张员外家我熟，大哥你等着，我去打探一番！” 说着，张开翅膀就飞出了屋子。 旁三说：“大哥，我也去吧，要是二哥弄出太大的动静来，我也能帮他遮掩一番。” 李川想起了公二与女鬼的逸闻，说：“去吧，要是遇上了大白他们，记得让他们远远地看着张员外家。” “好的。”旁三说着，也爬了出去。 看着旁三走出去后，李川说：“他要和张员外认得的话，托员外来找我，我怎么样也是会去看一眼的。” 他可吃了不少张家的饭。 童落回忆着那人的路线，说：“可能原本也不想让张员外知道吧。” “可能吧，那说不定等下或者明天，就又要来寻我了。”李川想着觉得有些头疼，叹了口气说：“不管了，就算是张员外来了，这事我也要拒了。也幸好他没有先去找张员外，不然……” “要他们再托别的人呢？”童落问。 “那我就去京城了，看他们追不追得上我的小马车吧。”李川坦然道。 之后他与童落把家里收拾了一下。 放石头的水缸里的水快干了。李川倒了两桶水进去，突又想起了石头的奇异之处，决定明天捞出来对着太阳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等做完晚饭后，公二与旁三就回来了。 公二跳上桌子，说：“大哥，那人好像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还有呢？”李川问。 “我是听下人聊天里提到的，那人进来的时候，拿的是张员外在京城当官的族兄的帖子，”公二把他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那人好像是个管家，不过听说张员外对他很恭敬，还要整治宴席请他吃饭。” 对个管家都很恭敬的话，显然是有些来头的。 旁三开口说：“我们已经找大白说了，她会盯着那边，一有消息就来和我们说。不过大哥，我们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 李川说：“他要敢让张员外来请我，我就敢过去再当面拒绝他一次。” (本章完) 第163章 疯人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后，李川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抛在脑后了。 头昏脑涨地看了一会儿《纹经》后，觉得这么硬看，效率还是太低了。从他过往的种种经历推测，在现实中看到书上的图案后，很有可能激活《纹经》，从而理解图案代表的意义。 这种理解不是逻辑推导而出的知识点，而是从一点一横开始，将它的种种演化都清楚彻底地显露在他的眼前。 有了这些体悟后，再看书，便能精进理解了，甚至在修补东西的时候，将它们融入其中。 可是要去哪找这些图案呢？李川想了想，决定以后有机会就往留有神迹传说的地方去转转，就算找不到相同的图案，路上风景看得多了，说不定也能有所感悟。 机缘这事，总归不是在家坐着，就会掉下来了。 思索定后，李川想起了水缸里的石头。 此时阳光正好，他起身走到水缸边，把石头捞出来，再找了块布擦了擦上面的水，然后细看。 拳头大小，形状很不规则，有许多尖锐的凸起，通体黑色。 拿在阳光下看的时候，似乎能看到一些杂点。 李川凝神看去，这次没有遇上阻碍，石头很快便结构成了点与横的的排列，出现在李川面前。 看了一会儿后，李川放下了石头，然后转身回到屋里，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了他刚刚看到的图像。 两点一横，不断地循环，最终构成了一个奇妙的结构。 这个结构似乎与渊丝有些像。难道它们有什么联系？李川在心中对比一番，又觉得其实是不像的，只是可能在功用上能呈现相似的效果。 会有什么功用呢？李川拈起了纸，又看了看，觉得推断不出来，于是决定下次补法宝的时候试试。 补好了，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又不禁感慨起来，温道长不来，破铜烂铁都没处收了。也许他该自立自强，去玄门找个地方摆个摊，支一个幡，上面写四个大字“随缘补宝”。 一会儿问问童落，也许捉妖师那里，这生意真能做起来。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了。 没等李川走出去，童落先去开了门，对话声传进了李川的耳中。 “张员外？”童落认出了来人。 “是童壮士啊！”张员外一边与童落寒暄着，一边往里面看去，“李大人在家吗？” 童落看到昨日来的中年男人站在张员外身后。 正犹豫间，李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川说：“是张员外？快进来快进来！” 于是童落将张员外迎了进来，然后站到一边。 李川看着中年男人也跟着走进来后说：“你不是昨天那个……”‘ 听李川这么说，张员外很惊讶，他问：“你昨天来过了？” 中年男人苦笑道：“是的是的，因为李大人可能对我有一些误会……” “没有误会。”李川立刻道，他说：“你说要我救你家公子，但你一不说明身份，二不说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这样我如何救呢？” 接着，李川看向张员外说：“员外，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命格上有些特殊罢了，既不能驱鬼捉妖，也不能治病医人。前几年参加院试的时候，还生了病，伤了身体，到现在每到换季，都要卧床休养好几天呢。” 李川承了张员外许多恩惠，不想他难做，于是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 他看着中年男人说：“你直接说了吧，要我去哪里，做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能帮的我肯定出力，帮不了的，那也强求不了。” 张员外也附和说：“就是，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呢？” 然后他向李川道歉说：“我并不知道他昨日来找过你。昨天他拿着我族兄的名帖来找我，只说他公子是族兄的好友，受族兄所托，带了一些京城的特产给我。于是我便留他吃饭，闲谈时正好聊到了你，他说他家公子有事想要请你帮忙，又担心你不肯见他，于是我便自告奋勇说带他来找你。” 张员外几句话，便把前后因果都说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中年男人也不得不开口了，说：“那我就直说了。” 他说：“我家公子得了一个怪病，不发病的时候，人都好好的，一发病起来，便会说身边的人是妖怪，拿起武器就要砍杀。” “在京城时，就请了许多道士高僧去看，也请钦天监的薄大人去看过了，都说公子是得了癔症。于是又请了很多名医，全都没有用。” 薄一凉？能请到他，那估计他家公子出身的确不凡。 “只是癔症也就罢了，大不了发一次病，就把他身边的人换一轮。但没想到这个病越来越严重了，逢人便说，整个京城都是妖怪，现在的……也是妖怪变的。”男人继续说着。 “不得已，老爷只好将公子关在了老宅里，不能出门。关了几个月后，公子不知怎么突然逃了出来，说要找《纹经》传人救他的性命。老爷四处打探，终于得人点拨，才知道了李大人的事，于是便让我带着公子来找大人。” 李川听了眉头紧锁。 知道他《纹经》传人的人不少，大多是玄门中人，京城里便是宫无光师徒……但若是他们透露出去的，应该会和他说一声的。 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只是，他没啥能力，干的大事又都在玄门中；照理不该被人记上的…… 他在京城的时候，的确去拜访过张员外的族兄，但也只是吃了顿便饭，随意聊了几句而已。为了找他，专门去找了张员外的族兄，这也太过奇怪了。 而且就算是这样，看个疯病而已，请他时把话说清楚了，他多半也会去看一眼的。 何必是现在这副作态？ 中年男子继续说：“我便带着公子离开京城，终于到了金虹县，正要来寻大人的时候，却不想，我家公子又犯病了。” “他怎么了？”李川问。 男人说：“他说他不要做人了，要做妖……” (本章完) 第164章 周到 李川并不太惊讶，都发疯了，想做妖也没啥奇怪的。上一个看上去疯的，不也觉得整个村子都是异鬼？ 思绪拐到这里，李川反而慎重了起来。 此时男人仿佛说到了为难处，他喘息了几声，心一横，闭上眼睛就说：“于是公子便占了个山头，做起了妖大王，还让我每日为他招募手下。” “怎么招？”张员外很好奇。 “小的只好去周围农家那里买点活鸡活鸭，还买了头水牛和一窝兔子。有次公子白天看着还正常，晚上突然问今天怎么没有妖怪来投奔他……于是我只能端了盆草，告诉他今天来的是草妖。” 男人苦笑道：“这样安生了几日后，公子说，手下招募得差不多了，该去把《纹经》传人绑来吃了。” 李川正听得有趣，没想到情节急转直下，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怪不得不肯说明缘由呢。 接着中年男人转向李川，说：“李大人，还请你去给公子看看……” “你还想绑我去？”李川震惊了。 “不是，当然不是，小的是想请你去救救我们家公子……”男人长拜而下，说：“公子既说《纹经》传人能救他，也许你去了，和公子说说话，劝劝他，说不定他就不做妖，想做人了呢？” 此时童落出声了，说：“你既知道你家公子疯了，就应当联系家人，将他继续带回去关着。李大人和你家公子素不相识，凭什么要冒险去见一个疯子？” 男人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往家里送信了，只是，只是公子他武艺高强，我不把《纹经》传人带回去，他就要杀我了呀……” 说着，男人再也忍不住，一下跌坐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这一路，我担惊受怕的，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公子又变了疯法。为了哄公子信我是妖怪，我还啃草，吃生肉……” “我有个办法。”李川说。 男人一下跳起来，说：“你愿意和我去见公子了？” 李川说：“我觉得折个纸人，和你公子说它就是《纹经》传人，然后把它烧了，把灰拌茶水里，给他喝了，说不定就好了。” “啊？”男人震惊了。 “你要觉得不像，我介绍几个擅长折纸的手艺人给你？”说着，李川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对了，你一直说你家公子你家公子的？这到底是哪一家啊？” 男人又不说话了。 于是李川说：“你说请薄大人去看过？我与一凉兄也是至交，我写封信过去，或者亲自上京城去问，总能知道的。” “我说，我说……”男人终于开口了，说：“我家公子是大将军的义子，小的是将军府上的丁管事。” 李川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却没听过大将军的事。反倒是张员外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问：“你家公子，是那个救过大将军性命，因此被收为义子的野人？” “是，是的。”丁管事承认了下来。 其余人都向张员外看去。 张员外道：“我也是听说的，大概在十多年前吧，大将军征伐沃池时曾失踪过一段时间，是被一个野人救出来的，之后大将军便收了那野人当义子。” “那……”李川想了想，问：“你家公子武艺如何？” 丁管事低眉顺眼地说：“公子得武艺由老爷亲授。” 张员外及时补了一句，说：“大将军据说年少时得仙人在梦中传授武艺与总兵之道，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 李川对张员外说：“员外，要么这个折纸人的钱，我们一起出了吧？” 张员外也同意了，说：“我知道哪家铺子擅长折纸人，我现在就去办。”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丁管事砰一下，又跪了下来，说：“请李大人救救我家公子吧！” 李川站远了些，然后瞥见童落站在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你想管这个事？” 童落也同样低声回答说：“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 李川说：“等下我就写封信去钦天监，讲明此事，拜托让他们请大将军来接他儿子回去。至于这里……我们再把这事告知徐知县，让他派人时时巡视那个山头。那公子要只是窝在上面扮妖怪过家家，就不管，要是离开了……那我们再想办法提前在周围布下陷阱，将他困住，你觉得如何？” “而且徐知县知道了，少不了要层层上报的。就算宫监正不愿意去找大将军，这事传出去了，知道的人多了，够丢脸了，我就不信大将军就完全不管了！” 童落听了后说：“你想得很周到。我去那里布陷阱，盯着他。” 李川说：“你放心，我会再给你找些帮手的，到时我也会来的……我要用照妖镜看看他到底是发疯，还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童落明白李川说的帮手大概便是公二旁三之类的妖怪，于是便不再开口了。 另一边，丁管事扯着张员外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李川再次走了过去，说：“丁管事，你快快起来。你先去拿纸人试一试，说不定你家公子就认了呢？” “可是……” 李川循循善诱，道：“要是不认，你就说《纹经》传人身边能人异士太多，我们山上的妖还不够。你放心，之后你要什么妖怪，我与张员外都帮你搞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金虹县有的，一定都给你找来！” 他说：“丁管事，你不是已经写信通知大将军了吗？你就陪着你家公子，多拖一点时间，等将军来了，把公子带回去，这件事不就结了？” 他又说：“不然，我这《纹经》传人见了你家公子，你说要我真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请了玄门修士来处理……这也不太好吧？” 丁管事听出了李川口中的威胁，思索了一下后，说：“李大人说的对，我现在就去买纸人。后面还请李大人与张员外继续帮我。” (本章完) 第165章 事迹 丁管事到底没要李川与张员外出钱，问明了铺子的位置，自己就带着两个小厮，去买纸人去了。 丁管事离开后，张员外向李川道歉说：“是我莽撞了，没问清楚，就把人带来了。” 李川忙说：“员外也是好心，希望那纸人，能多稳住他一些时间。” 想着，他就说：“我们现在立刻就出发去找徐知县，免得那将军义子又闹出什么事来。” 张员外立刻同意。 接着李川童落张员外三人，便坐上马车向县衙赶去，终于在午饭前见到了徐知县。 听他们说完前因后果后，徐知县也开始头疼起来了。 张员外说：“徐大人不是认得四神宫的温道长吗？能不能去四神宫，请几个修士来？” 徐知县说：“我的确早就认得温道长了，不过都是他偶尔路过会来找我叙旧，我并不知道去何处寻他。十年里，也就见过一两回吧。” 然后他说：“既然他现在只是占了个无人的山头，我觉得我们暂时派些人去守着就好，我也会将此事告知吴郡守，看郡守那边有什么安排。” 李川与张员外都说好。 徐知县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李兄，上次下林村的事，我听说是你和温道长一起解决的，你可有什么方法联系温道长吗？” 闻言，张员外也向李川看去。他知道下林村惨案，但不清楚李川也参与了进去。 李川说：“暂时无法联系。” 燕顷山现在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 接着徐知县便请他们一起吃饭，席间说起了许多将军义子的事迹来。 张员外虽然稍微听闻过一些，但知道得没有那么细致。而一无所知的李川，则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大将军义子名叫常潇，据说是被野兽养大的，被大将军常日暮收养后，才重新学说话与礼仪，因此在京城闹出不少笑话来。 不过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大将军常日暮至今未娶妻，名下只有常潇一个义子，常潇也跟着他立下了不少功劳。现在在京中，不知多少高官想把女儿嫁给他。 徐知县说：“我上次去京城的时候，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看着是个知礼懂事的，没想到，怎么会疯了呢……” 他没有说下去，反而讲起了他与温故应的过往。 “那时我还是弱冠之年，游历山水的时候，因风雪停留在一个村子中，”徐知县说着他的经历，“村里的人看似很和善，但说话行事都透着些奇怪，我一心想着等风雪停后，立刻离开，没想到快半个月了，雪一直没停。我知道不对劲了，趁着村民没注意，就逃了，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没走出去，最后跌了一跤，积雪一下就把我埋住了。我四肢冰冷，动弹不得，就听到远处传来村民的交谈声。” “我以为我死定了，却没想到醒来后，浑身暖洋洋的，一个道士坐在不远处的火堆边，便是温道长。他见我醒了，便邀我过去喝酒，言谈间说我命中的大劫已经过了，之后便会一路顺遂。” “原来那一村里的人，都是死人，死于数年前的暴风雪里，他们也想把我困在那。” “那次之后，我便不再出门，专心在家温书，果然第二年便考中了。” 张员外听了，一面夸徐知县福缘深厚，一面感慨温故应真神人也。 用完午饭后，徐知县说有公务要处理，李川与张员外童落三人便告辞离开了。路上经过丁管事所说的那座山时，童落下了车。 他说：“我去勘探一番，看一下地形，看看该怎么布置。”他让李川放心，说：“我就在山脚周围走走，绝不冒进。” 李川知道童落是个谨慎小心的，便没再劝说，与张员外径直回了云桥乡。 之后那山脚下日夜有官兵巡逻，童落与公二旁三时不时会去看一眼。 一连过了十多日，丁管事都没有出现，山下也没消息传来。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刘参军。 李川开门见到是刘参军后，有些意外，又十分高兴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 刘参军跟着李川在屋里坐下，然后就说：“我是因为常潇的事来的。” “郡守怎么说？”李川一边倒茶一边问。 刘参军说：“郡守已经向京中去信了。常潇现在身上虽然没有官职，但他是大将军的义子，也立下过战功，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到他。当然，也不能纵着他发疯，伤到其他人。” “所以我带了些人过来，与之前的人一起，守在了山脚下，”刘参军喝了口水，身体往李川方向倾了些，说：“李兄啊，你没联系钦天监或者玄门里的修士吧？” “没有。”李川回答。看来吴郡守很害怕大将军的义子在这里受伤，所以专门遣与他相熟的刘参军来打探消息。 李川把丁管事说的话和刘参军讲了一遍，然后说：“估计那个纸人起作用了吧，最好他就一直窝山上农家乐，别下来，等大将军的人来把他带回去。” 刘参军松了口气说：“是的是的。” 然后他又说：“我还是得上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样了，李兄，你陪我去一趟可好？” “不了，不瞒你说，我刚大病初愈，不好出门。”李川立刻拒绝了。 事实上。前天晚上，他就坐在旁三身上跟着童落上过一次山。他想用照妖镜看看常潇的底细。但没想到还没但山顶，就被发现了，雪白的刀光追了过来。 幸好旁三跑的快，童兄弟熟悉山林里的路，才顺利跑了出来。 李川刚想劝刘参军也别去了，就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谁敲得这么重？ 李川正要起身去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丁管事的声音，“不好了，李大人，不好了！” 李川赶紧走了出去，开了门，丁管事一下扑了进来，说：“我家公子说，《纹经》传人已除，最大的障碍解决了，现在就要驱使群妖，攻打金虹县！” (本章完) 第166章 救驾 真是怕啥来啥。 李川叹口气，问：“你怎么没劝住？” “我劝了啊！”丁管事十分委屈，说：“我带了纸人上山后，大王……不对，公子，公子说我糊弄他，随便找了个人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公子相信，那就是《纹经》传人。” “接着公子又让我把《纹经》传人蒸了吃。我没办法，把纸人蒸了，和公子说，蒸的时间久了，都化在汤里了……” “他真喝了？”李川惊异。 丁管事说：“喝了，一边喝一边还说，《纹经》传人怎么吃起来一股骚臭味，一定是他欺凌乡里，作恶太多了。” 李川努力崩住表情，说：“那你应该和他说，《纹经》传人不好消化，要盘坐冥想吸收日月精华七七四十九条，才能完全消化。” 丁管事先是眼睛一亮，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接着又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是趁着公子让我清点妖兵妖将的时候，偷偷下山跑过来的，我马上还要回去，不然被大王误会了……” “你就说你夜观风向，最近的日子都不好，都大凶，不适合兵伐……要沐浴焚香，不对，要再吃七七四十九个纸人，一天吃一个，才好起兵。”李川当即又胡编出了一套说法来。 “有道理！”丁管事一拍大腿。然后他说：“李公子，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山上吧？” “送羊入虎口？你是不是帮你家公子来骗我上山的？”李川十分警惕。 丁管事拍胸脯保证说：“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你跟我上山，不要说自己身份，就说是仰慕大王，主动投奔的。” 他帮李川把理由都想好了，说：“反正大王也没有见过你，你别主动说你是《纹经》传人就是了。” 李川觉得丁管事入戏太深了，不值得信任，继续拒绝说：“不行……” 此时又有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沿着小路狂奔而来，见到李川后，立刻说：“李大人，刚才有一个人骑着头水牛冲了下来，幸而有童大人在，射伤了水牛，引着他们掉进了陷阱里。” “大王被捉住了？”丁管事问。 那衙役看向他，眼中透着怀疑。 于是李川问：“常公子被捉住了？” 见是李川发问，衙役才说：“暂时困住了，只是那常公子太神勇，估计困不了多久，所以还请李大人赶紧过去，拿个主意。” “行，我们现在就去。”李川说，想了想，他又说：“你们等下，我去里面拿个东西。” 接着李川走进屋里，找到了旁三，让他变作人形，然后拿出了他的马车。 等在门前的三人见李川披了件斗篷，带着个憨厚的汉子走出来，都有些奇怪。 李川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兄弟，他驾车带我们过去。” 接着三人就看到一辆华美的马车出现在前方，两匹英武的白马站在前方。 李川请他们上了车。 刘参军见过这辆马车，也认得公二旁三，知道那汉子估计便是那两妖其中之一变的，于是直接上了车。 丁管事则一副惊奇的模样，上车后不住地到处看。 衙役则默默坐着不出声。 很快他们便到了。 下车后，李川便听到了乱哄哄的人声，往前一看，穿着不同衣服的两队人围在了一起，正是县衙的人，还有刘参军带过来的人。 他们拿着武器，站得乱七八糟的。 刘参军见了，眉头一皱，快步往前走。李川与丁管事也跟了上去。 穿过官兵，李川看到了前方的一个坑，头一探，便看到了坑里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估计就是常潇了。 这时他听到了刘参军说：“把他弄出来，不要伤到他了。” “不行！”是童落的声音。 紧接着李川就看到童落背着弓箭走了出来。他说：“现在好不容易困住他了，弄出来了，被他逃脱了怎么办？” 刘参军说：“我们这么多人在，绝对不会让他逃了的。” “就在这里吧。”李川出声了。 他说：“这里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是，我们可以在上面搭个棚，给常公子遮风挡雨，每日再给他送三餐点心什么的，然后再请个大夫来看着，这样大将军的人来了，也能说的过去。” 刘参军说：“李兄，我明白你的担忧，可要是大将军问起来……” “就说是钦天监的李博士说的，埋在土里，能治癔症。”李川把责任揽了过来。 李川这么说了，刘参军也不坚持了，就找了两个人过来，准备搭草棚。 李川见一时无事，便找了棵树边坐下，童落也走了过来，说：“幸好你来了，不然今天估计是白忙活一场了。我那个陷阱，看上去寻常，里面的机关都是我改良过的，但都被他破了，只有一个派上了用场。” “他身手极为了得，要让他从坑里出来，我们这些人，根本困不住他。”童落说着也坐了下来，“这个坑，也不一定能困他多久，希望大将军的人能早点来。” “下点药在他的饮食里？”李川说。 “你怎么能这样对公子？”丁管事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到了树下。 “正好你来了，”李川看了他一眼，说：“等下就你去送吃食给他？” “我？”丁管事指了指他自己。 “别人送，我怕他不吃。”李川说，接着又讲起了下药的好处来，“要能药晕了他，说不定还能将他搬出来，安置在好点的地方，是不是？” “也是……”丁管家有些被说动了。 突然，几片树叶落在了地上，李川感觉到地面好像晃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响，眼前一阵尘土飞扬。 一个人从陷阱中跳了出来。 他全身都是土，眼睛很亮，他伸手一下把脚上的机关扯了下来，扔在一边，接着就往一个官兵的方向走去。 围在坑外的官兵一步步往后退。 “丁管事，你大王有难，还不速去救驾！”李川拉了丁管事一下，“快点，把你家公子往山上引。” “这……”丁管事犹豫着。 “我和你一起去！”李川整了下斗篷，大喊一声，“大王，我来救你！” 说着，就扯着丁管事往前冲去。 (本章完) 第167章 定计杀宫狗 童落一见，就跟上了。站在不远处的旁三，也立刻追了上去。 常潇看到了丁管事，似乎认出了他来，动作缓了一些。 趁着这一缓，四人冲到了他面前。 “你们还不去为大王开路！”李川对童落与旁三说。 两人略一愣，便会意了，接着便与一旁的官兵假作打成了一团。 之后，李川推了一下丁管事，丁管事被驾到这里了，也不再犹豫，一下就抱住了常潇的腿说：“小的来迟了，请大王速速跟我回山，再商大计！” 丁管事一边拖着常潇往山上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大王，我刚才去山下打探了一番，给大王招募了三个好手，还发现了敌人的奸计，他们埋伏了好些人在外面，要杀大王呢！” “他们在哪里？我去杀了他们！”常潇闻言，又停了下来。 丁管事一下又抱住了他的腿，说：“大王使不得，他们人多，又个个奸诈无比，不知要使什么毒计要害大王呢！” 他努力稳住了常潇，说：“大王不如养好了伤，多招些妖兵妖将来，再来报仇！” 李川帮着说：“就是，到时候我们选好良辰吉日，直冲金虹县，杀个对穿，看还有什么人敢暗害大王？” “你是谁？”常潇那双很亮的眼睛落在了李川身上。 李川说：“我是李大，我是来投奔大王的！” “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伱是不是刚才说话要给我下毒的人？”常潇怀疑地问。 李川听了，镇定道：“大王，你再仔细听听。” 常潇眼神犹豫了下，说：“是我听错了，你是来投奔我的？” 李川说：“我仰慕大王威名，特来投奔……我有机密消息要和大王说，此地太危险了，大家快护着大王离开！” 常潇似乎被说动了，说：“好，就依你们说的，我们先回去！” 接着，他一抬步子，甩开了丁管事，就往山上去了。 丁管事一骨碌站起来就跟了上去。 李川看着他们主仆俩，觉得丁管事十分不容易，摇摇头，追了上去。 等他们走远后，童落与旁三停下了动作，两人对视了眼后，立刻也跟了过去。 李川几人跟着常潇到了一个山洞里。洞里光线昏暗，气味十分难闻。上面时不时还有不明液体漏下来。 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看到他们进来，一口一个有气无力地道：“大王回来了！” 一路还看到鸡鸭兔子各种小动物走来走去。很有野趣。 李川一个没小心，踩到了一坨粘粘的东西。 在地上蹭了蹭脚，继续往前，一直走到了最里面。 常潇在一个铺着毯子的石头上坐下，然后吩咐丁管事说：“快整治些好吃的好喝的来招待几位新来的妖怪。” 丁管事说：“是！” 然后常潇看向李川，说：“现在你可以说了，是什么消息？” 李川张口就是胡编，说：“我听说大王的威名，将钦天监那群酒囊饭袋吓得屁滚尿流的，所以他们想到了一个毒计，要害大王。” 常潇说：“我把《纹经》传人吃了，他们慌了！” 李川附和说：“是的是的，大王勇武。”然后他问：“大王，我们为什么要杀《纹经》传人？” 常潇说：“《纹经》传人，是唯一能杀妖皇的人。我现在已经把他吃了，今后再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李川听了，心中一动。有心要继续打探，却听常潇问他：“钦天监想到了什么毒计？” 李川回答：“他们说动了一个大妖来寻大王的麻烦，想要让大王与那大妖斗得两败俱伤后，再出来收拾局面。” “宫狗果然毒！”常潇大喊一声，站了起来，刷一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大刀来，“我常潇，定要杀宫狗。” 雪白的刀光照亮了洞穴。 李川发现他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这时，丁管事带着几个小厮捧着几堆东西上来，都是各种草。 常潇看了说：“大家放开了吃，不够还有，吃饱了，我们再商议如何杀宫狗！” 说完，他自己抓起一把草，大啃了起来。 李川看了丁管事一眼，发现他低头啃草，一副认命的模样。 常潇看他们不动，于是问：“怎么不吃？” 李川反问说：“大王，难道你还不能辟谷吗？” 常潇一听，放下了草。 李川说：“我每日吸收日月精华，偶尔清晨喝点露珠，这样才能保证妖力纯净。”他开始劝诫起常潇来，说：“大王，你虽然修为高深，但也不能放纵欲望，大吃大喝啊！” 听李川这么说，常潇把手中的草往地上一扔，说：“李大，你说得很对。”他环视了四周一边说：“丁妖，你怎么还在吃？” 丁管事立刻也扔下了草，说：“以后我一定不贪吃了！” 之后，他们认真商议了一番如何杀宫狗。李川与丁管事都提出了许多想法，核心主旨就是要先窝山上，多招妖，广存粮。 于是反攻的日子，就排到了冬天。 稳住了常潇后，李川几人便以要修炼为借口，离开了洞穴。 清新的山风一吹，不由得精神一震。 找了个地方坐下后，童落说：“你说他是不是在装疯？” “谁知道呢？真疯假疯都一样，郡守知道了此事，很快京里就知道了，总有人来收拾他的，我们拖一拖别让他伤人就是了。”李川躺了下去，“他不是想找《纹经》传人么？现在《纹经》传人来了，就看他怎么演呗。” 现在他依然打不过鸡，不过要打伤他，也挺难的。真到了紧急的时候，敲响天音壶，一起去心渊里游泳。 就有些惋惜没吃了午饭再出来， “你们饿不？我有饼。”说着，李川就从碧水戒中拿出了饼来，分给了童落旁三。 旁三问：“要不要我把二哥喊上来？” 李川摇了摇头，说：“晚上你悄悄回去一趟，让他安心在家，守好家门就好。对了，把锅带上来。” 然后他对童落说：“等下你把常潇喊出来，随便和他说点什么，拖点时间，我要用照妖镜看看他。” 童落面色却有些为难，说：“我怕我编的骗不了他。” 不是谁都跟李川那样张口就来的。 “拿出你骗媳妇的本事来，肯定行的。”李川鼓励他道。 童落嘿嘿笑了两声。 李川问：“打算什么时候摆酒？” “再过几个月，也不适合大办，就我们几个吃顿饭就是了。”他看着远处，说：“她是想守满三年的，我原本也想等的。可是被困在古越门时，我就担心回不来，见不到她了。所以回来见到她的时候，就一刻都不想等了。只好委屈她了。” “这世道也不知能太平几天，”李川想着大劫的事，说：“早点定下来，也好。” “我也这么想的。”说着，童落关心起了李川的事来，“我听说县里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你，你相中了哪家没有？” “都是哪来的流言。”李川否认了。 “那是京城里的姑娘吗？”童落继续问。 李川怀疑他是知道他与潘小花的事，故意来探口风的。潘小花和卓二娘关系很好，也许卓二娘和他说了什么。 毕竟云桥乡这样的小地方，是没什么秘密的。 他说：“我说不定比你先摆酒呢。” 童落听了正想追问，却听到了脚步声，接着就看到丁管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过来。 丁管事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饼，眼睛都绿了，说：“你们哪来的饼？” “吃吗？”李川又摸出了一张递给丁管事。 丁管事接住，吃了好几口才想起了他来做什么的。他说：“大王要训练士兵了，要我请你们去观看！” 士兵？ 让鸡鸭列队行走吗？ (本章完) 第168章 彩茧心妖 李川一边腹诽着，一边站起身。太阳斜挂着，畅意的风一阵阵吹来。走了一会儿，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腿脚有些酸，到身体却有种松快感。 果然是在家里憋久了。 走了没多久，便远远地看到常潇的身影。他站在一块平地上，挥舞着刀，似乎在指挥着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句呼喊声。 李川停下了脚步。 “李大人，怎么了？”丁管事回头问。 李川说：“我歇一歇。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过来。” 童落与旁三知道他的目的，童落对丁管事说：“我们先走吧，去得迟了，大王发火了怎么办？” 说完，他和旁三两人拉着丁管事往前赶，嘴里还说：“快走快走，免得大王一生气，又往山下冲。郡守的人怕伤到他，别的人可不怕……” 看到三人走远后，李川找出了他的炫彩照妖镜，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就向常潇照去。 远是远了一些，但照得还算清晰。李川听着风声，在五彩的光中，看到了常潇的魂魄。 是人，不是妖。 没被寄生，不是异鬼。 李川收好了照妖镜。再次向常潇看去时，常潇正好也抬头往他这边看来。 隔空对视了一会儿后，常潇才扭回头，对着空气，继续操练他的妖兵妖将。 这眼睛真亮。 李川拉了下斗篷，转身向前走去。蝉鸣声已经有些喑哑了，叶片沙沙地响着。 他第一次从丁管事口中听到《纹经》传人四个字的时候，就隐隐觉得这位大将军义子是冲着他来的。 之后在石洞中提到《纹经》传人杀妖皇的话后，李川更确定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杀了一个以后能成妖皇的大妖。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知道些什么？ 李川思索着。 什么目的能让一个京城贵公子不好好的待在温柔乡里，而是千里迢迢地占了座破山啃草喝灰水？ 异鬼？不太像。 其他？他就更想不到了。 想不到就不想了。 等李川走到时，童落丁管事两人已经开始对练了。 一个打得很辛苦，一个让得也很辛苦。 旁三就更辛苦了，一个人对着空气不停地练。 李川走到常潇面前，说：“大王，你找我有什么事？” 常潇说：“李大，你来了，你看我这些兵士怎么样？” 李川看了一眼童落三人，面色不改，说：“大王有此精兵强将，一定能一统天下，踏平寰宇。” “说的好！”常潇夸赞。 李川想了想后问：“大王想做妖皇吗？” “自然。” “怎样才能当妖皇？”李川问。 “占得半壁天下后，逼陛下封皇。”常潇说。 童落与丁管事听着他们的对话，都有些打不下去了。 常潇突然问：“李大，你是什么妖？”他又看向童落旁三，“还有你，你们为何到了山上，还不现出原形来？” 李川说：“我的弱点就在我的原形上，所以不能轻易现出原形。” “你呢？”常潇看着童落问。 童落说：“我的原形……受伤了，最近无法现出原形。” “你呢？”常潇又问旁三，“难道你也受伤了？” 旁三说：“我是蟹妖。” 没等常潇继续问，李川率先问出声：“大王是什么妖？能否现形给我们看看？” 李川刚问完，就听到撕啦一声，常潇扯开了他的衣服，说：“我心中有妖。” 谁要看野男人毛茸茸的胸脯，李川心中吐槽着，刚想闭眼再夸两句大王心妖勇猛，却发现他胸口上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李川没有犹豫，凝神细看，皮肤血管一层层地打开，在他跳动的心脏上躺着一只五彩的茧。 “如何？”常潇大声问。 李川一分神，没等到画面继续分解，便从玄奥状态中脱了出来。 “大王的心妖果然勇猛！”李川立刻回答，说：“我好似看到有五彩华光飞出，穿越了整个苍穹。” “好好好！”常潇似乎很满意李川的回答，连说了三个好字。 之后李川还想再看，但常潇总是走来走去走个不停，一会儿让他们评价他的练兵之法，一会儿指点他们的修炼不足之处。 渐渐便到了日暮时分，常潇终于放过了他们，让丁管事带他们去安歇了。 李川自然是拒绝睡洞里的。 他现在已经很习惯在外面过夜了，童落更是个野外生活的好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个避风的地方，捡了些枯树枝，烧起了火。 旁三说：“大哥，我现在回去？” “去吧。”李川说。 童落说：“你们一起回去吧，反正也没人看守我们，我等夜深了，再去山下重新布置一遍机关。” 李川却对旁三说：“你把二弟也叫过来吧，记得带好他的法宝。” “好。”旁三说着，就变回了原型，快速横爬了出去。 接着他向童落解释：“我今天用照妖镜看过他的，他确实是人，也确实有病。”他想着丁管事说过的话，说：“可能他不是疯了，就是发病了。” “你想给他治病？”童落听出了李川的意思。 “我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川的脸被火照得很热，“他是冲着我来的，我肯定要弄个明白的。” 不到一个时辰，公二与旁三便到了。 公二一飞下来就说：“大哥，下午的时候潘小花来找你，我没开门。” 童落听到潘小花的名字后看了李川一眼，但没出声。 李川“嗯”了一声，说：“二弟，等下我们悄悄地摸进去，看到常公子后，你便用法宝让他昏睡。” “好的！”公二点头。 李川又说：“三弟，备好马车，到时候要有不对，我们坐上马车，直接逃！” “好！”旁三也点头。 “童兄，麻烦你注意周围的情况。他的身份，身边说不定有保护他的人。”李川说。 “明白。”童落说。 商议定后，有等了些时间，二人二妖便悄悄地往常潇休息的石洞中摸去。 石洞里一片漆黑。旁三便变大了些身体，让他们都坐了上去，一路横爬，却没有发现常潇得身影。 到是找到了丁管事和几个奴仆，都睡的挺香的。 常潇不在洞里？ 他们走了出去，李川看到不远处闪过了雪白的光，于是指挥着旁三悄悄地靠近。 常潇在舞刀。 (本章完) 第169章 救我 雪白的弧光交错，每一次挥动都似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 李川如今也算有些眼界了，知道这刀法极好。 公二压着声音说：“这刀光说不定能挡住我的法宝。” “那等他停下来？”旁三说。 没等公二出声，童落说：“我用箭吸引他注意力，你抓住机会，用法宝。” “行。”公二同意了。 接着李川就看到童落公二弯着身，向后边绕去。 等了一会儿后，就看到一支箭划破空气，直奔常潇而去。 常潇没有躲，一刀劈向箭去，但到底刀光暗下了。 就在此时，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了一只大公鸡，常潇一抬手，刀光再现。 李川正紧张时，就看到常潇突然停下了动作，小小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巨大的喷嚏声。 再之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成了。 “我们过去。”李川说。 旁三横爬而去。到了常潇身边后，李川从碧水戒中找出了麻绳。 此时童落公二也走回来了。 在童落的指点下，他们将常潇紧紧绑了起来，捆在了一棵树上。 绑得十分专业，就算他此时醒来，也使不上劲用不上力。 接着，李川拿出照妖镜，借着镜子的光去看他的胸口。 没有了？李川愣了一下。 他很确定白天的时候他没有看错。是藏在了别的地方，还是……一边想着一边凝神继续看下去，等到画面一层层分解到点与横的时候，李川一个个看过去，终于发现错位的地方。 李川松了口气。 怪不得薄一凉与其他人都找不到问题，隐藏得实在太好了。 李川擦了下额头，重新再去看的时候，终于又看到了茧。它深深地嵌在血肉之中，随着心脏地跳动一起一伏。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它快要出来了？ 正要继续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有种心力枯竭的感觉。他眨了下眼睛，脱出了状态，再起身后退了几步。 看到李川的动作，公二问：“大哥，看出什么来了吗？” “看到了。”李川把他的发现说了一遍，然后站了起来，说：“茧里面的东西可能快要出来了。” “那怎么办？”公二问。 “等大将军的人到了，就和他们说明情况，他们想治就治，不想治就不治，治的话再找个医修在旁边看着……”李川叹口气，“希望他们早点到吧，我觉得里面的东西出来后，估计就彻底没救了。” “直接救呢？”童落问。 “我没把握，也不敢。”李川老实说：“要在心上动刀子，剖一半说不定人就没了。” 公二连声说：“别救了别救了！” “听天由命吧，”李川打了个哈欠，“等明天天亮了，就送他去郡守那边，省得他风餐露宿的……我们也能回家睡觉。” 刚把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擦掉，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很亮的东西，定睛一看，常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瞪着李川。 公二与旁三立刻挡在了李川面前。 童落则往外走了几步，悄然隐入了山林间。 “大王？”李川试探着问了一句。 常潇没有出声，身体发力，似乎想挣开束缚，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要说什么。 李川用照妖镜照了一下。“救我？……”借着七彩炫光，他仔细辨认着。 “常公子？”李川问。 常潇表情扭曲着，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常公子，不是李某不愿……” 李川话没说完，就发现常潇的表情变了，他身体开始挣扎起来，挣了几下，都没挣开。 “二弟。”李川说。 公二立刻对着蒲公英又是一吹，无数的绒毛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看到常潇身体再次软下来后，只是眼睛还努力大睁着。 李川说：“大王，你生病了，你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们再重新招兵买马，一统妖族，杀上京城。” 眼皮终于垂下了。 李川松了口气，说：“希望这次他能睡久点。”想了想后，又说：“早知道去把潘小花那副铁锁借来了。” “刚才是常公子吗？”童落问。 “我也不知道。”李川刚说完，就听刷啦啦的一下，许多叶子落在了地上。 袒露的胸口处，凹凹凸凸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麻绳一寸寸断开。最后，他背着树站了起来。 哐当！大树就向着李川方向砸去。 公二与旁三一上一下地扑了过去。 李川往边上一跳，躲开了。 李川看了一会儿，觉得公二旁三略胜一筹，但他们可能不想杀人，所以打得有所顾虑。而常潇则是完全不管不顾，似乎不怕受伤也不怕死，只想将眼前的障碍打倒。但时不时不知从哪里来的箭，总能及时拦住他的狠手 于是一时间难分胜负。 “二弟，三弟，不用收手。”李川说。 公二与旁三早就打出了火来了，听李川这么一说，便放开了。 直接对着常潇要害地方打去。 李川拿出了天音壶。 蒲公英无法让常潇昏睡，那他只能试试看另一个法子了。 正要沉入心神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李大，你要对大王做什么，妖怪，有妖怪，李大你勾结外妖，要害大王……” 李川深吸一口气，待他跑近后，抽出他的锅，对着丁管事的头砸了下去。 丁管事头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应该只是晕了。李川叹了叹鼻息后，再次拿出天音壶来，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人。 那人拿着根棍子，一边大喊着：“李兄，我来助你！”一边向着常潇打去。 不是无空是谁？ 无空一边打一边念着经文。李川看到公二旁三的身体晃了晃，正想提醒无空别念的时候，却发现常潇的身体也在晃。 果然是心妖吗？ 李川看到常潇再次张开嘴，这次他听清楚了他的话。 “杀我！” 接着无空一棍子砸在他身上，随着一句经文响起，他再次软在了地上。 无空转过身，对李川说：“李兄，我们来救你了。” 我们？ 接着李川便看到岑铁匠与蒋柏从不远处走来。 无空说：“我们到了金虹县后，便听到大将军的义子被妖怪附身，占山为王，而你为了救人，主动去当人质……” (本章完) 第170章 相聚 消息传得真快啊！ 此时童落也走了回来，看到无空后，他脸上露出笑容。 无空将蒋柏介绍给他，几人畅快地聊了起来。 李川看了一眼再次软倒在地上的常潇，还有不远处的丁管事，说：“先把他们捆起来吧，要再醒过来，也能有个缓冲。” 无空也反应过来说：“先把这里的事解决了，回头我们再聊。” 蒋松找出了根黑色的绳子说，递给李川说：“用这个吧，虽然不是什么法宝，但也比寻常绳子要结实得多。” 接着，几人一起把常潇与丁管事捆了起来。 这时公二与旁三恢复了过来。 公二摇头晃脑地说：“大师，你这经念得越来越厉害了，居然把我念晕过去了。” 无空连声向他赔罪，“刚才事急从权，没想太多……” 公二拍了拍翅膀说：“打住打住，你帮我们打晕了他，我们应该谢你才是。” 叙了一会儿旧后，无空问李川：“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我的经文有反应，果然是被妖怪附身了吗？” “是心妖。”李川说。 “心妖？那是什么？”蒋柏问。 蒋柏出身于青宗，虽然修为配不上年纪，但的确是个正经修士。于是李川仔仔细细地将他看到的东西，都与他说了一遍。 最后他说：“也许他最开始，是想来找我治病的。但到了金虹县后，他……可能病情加重，被蚕茧控制，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事。” 听完后，蒋柏若有所思。 李川问：“蒋兄可知道这五彩蚕茧是什么东西？” 蒋柏回答：“我也不知道。”思索了片刻后，他说：“可以去青宗找我哥，他一定能研究出来……”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李川，说：“你不是去燕顷山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玄台灵光会结束了，还是你提前回来的？” 李川说：“我提前回来的，玄台灵光会上发生了些事，你哥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青宗。” “发生什么了？”蒋柏追问。 李川没有隐瞒，三言两语将过程说了一遍，只是没敢提仙人的名字。 蒋柏随之皱起了眉头。 “那暂时不好去找我哥，青宗其他人，估计不想理我。”蒋柏说着，走到常潇身边蹲下，开始探查起他的情况来。 表情严肃，时不时暴躁地站起来走两圈骂两句，然后又走回去，继续探查。 李川看了会儿，问无空：“你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 无空说：“我们走了有一个多月了，灵鱼大王带着素王爷逃走后，大家就一个个走了……我们三人一路游山玩水，所以今日才到。” 他问：“灵鱼大王，真的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吧，玄门那么多修士看着，估计作不了假。”李川说。 “这么厉害的妖……”无空感慨着说起了他们在城外狙击灵鱼大王时的情景来，说：“当时我们每日练习阵法，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灵鱼大王来的时候，一阵阵的风雨无穷无尽，我们就像浮萍一样，拼命想聚拢，但总是被一次次打散。太绝望了。” “你看到宫监正出手了吗？”李川问。 无空摇头。 岑铁匠说：“根本没余力。到后面，大家都没力气了，然后远远地听到一些声音，再之后，天空放晴了，才知道灵鱼大王逃了。没想到她在玄门里，也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无空拍了拍李川的肩膀，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事了。” 李川苦笑。 童落说：“早知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京城了。” 于是无空问起了童落的遭遇，于是童落又说了一遍。彼此感慨了一下对方的遭遇后，他们看到李川的身体晃了晃。 “李兄？”无空拉住了李川。 李川这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额头说：“我没事，等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觉得我们直接把他送到郡守那就算了，”岑铁匠直言直语道：“又不是我们让他疯的。他跑到这里来，是大将军家没拴好人，我们全须全尾把他送回去就仁至义尽了。” 岑铁匠说：“不行就让和尚每天给他多念几次经，到他们来接人。” 李川说：“不行就只能这样了。” 一直到天色蒙亮的时候，蒋柏才站起身说：“我可以用青宗禁术，让他保持现在的状态沉睡一段时间。” 听到青宗禁术，李川就想到鹅妈萎靡的模样。他问：“有副作用吗？” 蒋柏说：“既然是禁术，肯定是有严重的副作用。这一术用下去，轻则失去数月数年的记忆，性格大变，重则魂魄离散，变得痴痴呆呆。但若不管他，估计再有个三五天，他就完全被寄生了。” 果然挺严重的。 “能睡多久？”李川问。 “最长半年。睡得越久，后遗症越严重。”蒋柏回答。 李川走过去看着常潇。 清晨的阳光照得他皮肤有些灰白。 其实到现在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乱蓬蓬的头发还有满脸的胡子。只是无空棍子砸下时的那一句嘶哑的“杀我”让他有些不忍。 他算了算时间。 他寄往钦天监的信是十多天前发出得，差不多应该到了。丁管事的信发的更早。估计再有半个月，大将军的人怎么样都该到了。 “用禁术吧。”李川说。 “李兄？”岑铁匠语气不太赞同，“到时候他们恩将仇报怎么办？我听过一些大将军的事，他仗着战功和陛下的恩宠，在京城都很嚣张，完全不是讲道理的人。” “没事的。”李川又打了个哈欠，“能治还是治一下吧。用了禁术后，找医修看着也好，等大将军的人来也好，时间都够。不用禁术，等于三天后他就没了。” “而且我总觉得，这事与我有些牵扯，还是弄个明白比较好。”李川揉着眉心说，“大将军小将军什么的，我真不怕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只怕我剖死了人。” “好，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蒋柏说。 (本章完) 第171章 京城来人 安静的地方？李川想到了之前的山洞，他说：“山上就只有一个山洞，里面气味很难闻。”描述了一下山洞里的情况后，他说：“要么把他带到山下，再找个地方？” 蒋柏说：“去山洞里看一下吧。” 于是李川就将蒋柏带到山洞中去。 此时睡在洞里的小厮奴仆也一个个都醒了，为了避免麻烦，蒋柏出手，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把他们都捆了起来。 蒋柏在洞里转了一圈，说：“就这里吧，气味什么不打紧，反正一下就好了。” 他们将常潇搬回洞里，在铺了毯子的石头上放好。 之后，蒋柏拿出了一个香炉，点燃后，一股刺鼻的味道顺着烟气，灌满了整个山洞。 李川捂住口鼻，怪不得气味不打紧。 岑铁匠大声问蒋柏，说：“蒋老弟，你这个香，不是有毒吧？” “没毒的，还能强身健体呢。”蒋柏手中拿着一把骨刀，一边对着常潇的身体比比划划，一边回答岑铁匠的问题，“你们别说话，我不太记得施法的口诀与顺序了，不要干扰我。” 闻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川努力忍着咳嗽，看蒋柏施为。 蒋柏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凝重之色，他的双唇轻启，发出一串短促而隐秘的音符。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骨刀如灵蛇般迅猛地刺向常潇的胸口。手腕微微一沉，刀锋瞬间旋转，刻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一缕缕烟气，如幽灵般顺着刀痕渗入肌肤。 整个过程中，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最后，蒋柏伸手一下拍在了常潇的额头上。李川看到常潇的眼睛猛然瞪开，露出一片眼白，然后又闭上了。 “成了！”蒋柏盖住了香炉。 “这样就成了？”无空有些好奇地走上前，他打量着依然昏迷着的常潇，说：“这就是禁术？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蒋柏反问：“你以为呢？要杀几个人吗？” “不是，我以为会有什么大动静。”无空看了看常潇胸口，一点痕迹都没有。 蒋柏解释道：“这一术是用来救人的，用于稳住伤势，让它不再恶化，从而拖到能得到救治的时候。它被列为禁术，是因为香料炼制的手段比较残忍。” “怎么残忍？”无空下意识问。 “用破损的亡魂炼制而成，”蒋柏把香炉收了回去，“好了，我们把他搬去郡守那吧，这里的味道的确难闻了点。” 无空一人把常潇抗了起来。 之后他们把丁管事喊醒了，告诉他常潇只是暂时昏迷，之后要将他们送到郡守那。丁管事是识时务的，他也不想风餐露宿了，他十分配合地与其他奴仆坐着他们原本的马车，跟随着李川的小马车，下了山。 山下郡守与县衙的人都还在。 刘参军看到李川的马车后，立刻越过了众人走上前。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李川走了下来。 “你没事，太好了！”刘参军松了口气，然后扭头向马车里看去，问：“常公子呢？” “暂时睡着了。”李川说。 “睡着了？”刘参军语气怀疑。 李川说：“用了点手段，等大将军的人来了，再把他叫醒。总不能任他在这里胡作非为吧？”看到刘参军眉头紧锁后，他说：“我和你一块去郡守那。你放心吧，我就住那了，等着大将军的人来，我和他们去说。” 刘参军听着，将李川拉到一边，低声说：“我听说现在京城里，局势波谲云诡。他是大将军义子，突然来到这里，谁知道是不是什么人故意放出来的。还有他那个管家，一路上就跟着他，不给府里递个消息？” 刘参军说：“他身边的人，都不可信，而且到时为了推脱，不知会搬出什么话来……” 李川诚挚道：“多谢刘兄提点。” 刘参军说：“所以……这一路上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我带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好。”李川说。 一路无事。 到了郡衙后，刘参军给他们找了住处，安置了下来。之后吴郡守来探望过常潇一次，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又过了三日，李川正吃着早饭，就见刘参军走进来，对他说：“李川，京城来人了！” 李川快速把包子吃完，抬头他发现刘参军的表情看上去很高兴，于是他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 这几日每次见到刘参军，他都忧心忡忡的，满脸的欲言又止，明里暗里和他讲了不少大将军的传闻。 “你还不知道？”刘参军看了李川一眼，说：“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所以路上……”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李川打断了他。 刘参军说：“钦天监的人一起来了。” “谁来了？”李川忙问。 “是祝姑娘。”刘参军说。 “她来了？”李川也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站起身，说：“我们走吧。” “其他人呢？他们不去吗？”刘参军问。 李川说：“他们一早就出去游湖了，我们先去吧，等有了结论，再喊他们也不迟。” 然后他们转到了隔壁宅院，那处宅院外守着许多衙役。常潇他们就被安置在这里。 穿过花廊后，隐隐看到堂屋里站着几个人，吴郡守，祝青云，还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他估计就是大将军派来的人了，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李川跟着刘参军走了进去。 吴郡守看到他后，便对那中年男人说：“邹先生，李博士来了，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便可。” 接着，他为双方介绍了一下。被称作为邹先生的中年男人是大将军身边的亲随，名叫邹经平。 祝青云转过头来说：“李川，你来了。” 脸上的光华似乎让屋里都更亮堂了一些。 李川问：“你怎么来了？” 祝青云说：“师傅收到你的信后，亲自去找了大将军，然后便吩咐我带邹先生坐仙舟过来。” 李川心中有些感动。 这时，邹经平出声了，他先向李川道歉说：“我们一时不察，让他跑了出去，给大家带来不少麻烦。幸好李博士出手，才避免更大的风波来。” (本章完) 第172章 做主 李川没有和邹经平客套，他直接问：“常公子的事，你能做主吗？” 邹经平沉声说：“可以。” 于是李川将常潇现在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常公子到了金虹县后，就发了病。他往山下冲的时候，丁管事和我正好赶到，我们一起把他哄上了山。到了山上后，我查探了他的情况，找到了病症。” 听到这里，邹经平插嘴问：“病症找到了？” 李川语气笃定说：“找到了。” “那公子现在昏睡？”邹经平问。 “暂时让他昏睡，延缓病症发展。”李川回答。 “能治吗？”邹经平继续问。 “早几个月的话，能治。” “现在呢？” “病症已经入心了，要在他心口动刀子。即便成了，醒过来后人可能也会与往日不同，轻则性格大变，重则痴痴傻傻。” “那……” “邹先生也可以将常公子带回去，多找几个大夫，医修看看。” 邹经平听出了李川的言下之意，问：“还能拖几日？” “最多七八天吧。”李川说了个时间，然后说：“我会再在这里留三天，三天后我就回云桥乡了。还请邹先生早点做决定。” “我要想一想。”邹经平说，然后又说：“我会尽快和你说的，辛苦李博士了。” 之后，吴郡守觉得他的义务已经尽到，便以要去县里巡查为由离开了。 吴郡守离开后，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都是跟着邹经平来的人，李川看他们的打扮，里面有大夫，有和尚，其他几个服饰也很奇异，不知道是修士还是别的什么。 李川便与祝青云交换了个眼神，走了出去，给他们让出空间来。 走到花廊下的时，祝青云停下脚步，笑说：“你可越来越会唬人了。” “我哪里唬人了？”李川说。 祝青云眨了眨圆眼，说：“伱说的病症入心，再不医治就要如何如何……这话一听就是跟劳笑学的，还说你没有唬人？” 李川回想起来，也觉得他刚才说话跟个江湖郎中似的，不禁笑出声，然后说：“没有唬人，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我不好说除了我之外，有没有人能治，但在这七八天里，他要再找出一个说能治的人来，那人多半是真的江湖郎中。” 他不禁想起白煮蛋来，说：“他们找的要是劳笑开，说不定是能救的。” “你有把握吗？”祝青云有些担心。 “完全没把握。补人都话，你算一个，三弟算半个吧……所以他们要说不治那就不治了，我也乐得轻松，”李川老实说，并把真实情况和她说了一遍，然后道：“不管他们怎么选，我反正已经尽力了。” 祝青云赞同道：“大将军再厉害，也管不到我们钦天监头上来。师傅让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了，我听他们找你三师兄看过，你三师兄有说什么吗？”李川问。 “薄师兄觉得他在装疯卖傻，没病。”祝青云回答。 说完后，她又问李川：“你现在身上好了？怎么不来京城找我们？” “还没好彻底呢……”李川想起了燕顷山上的事，问：“你知道燕顷山上怎么样了吗？” 祝青云说：“我听师傅说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四神宫的老宫主都出关赶过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师傅没说，但现在应该是快要结束了，不会再出现霜叶门那样的事了。” 她说：“只是玄台灵光会，也许以后就没了。” 李川听了后，松了一口气，说：“也不一定，雁行古洞传承还在，也可能在找个秘境，换个地方继续开。人没事就行。” 说了一会儿话后，李川往房子里看了一眼，邹经平与一众人依然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丁管事也混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 李川估摸着他们还要讨论很久，就说：“我们出去走走？无空他们去游湖了，我们过去和他们汇合？也差不多快到饭点了。” 祝青云正要答应的时候，邹经平走了出来，望见李川与祝青云后，他快步向他们走去。 等邹经平站稳后，李川问：“你想好了吗？” 邹经平说：“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 李川说：“你问吧。” 邹经平问：“公子出来是找《纹经》传人的，你……” “我就是。”李川认了下来。 邹经平松了口气说：“原来如此，那就拜托你了。” 李川反而有些惊奇，说：“你真让我治？” 邹经平解释说：“公子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找《纹经》传人治病。李博士既然愿意出手，我们心中只有感激，没有别的想法。” 他说：“李博士放心施为……无论结果如何，大将军一定会重谢的。” “你带的人里面有大夫，或者医修吗？”李川问。 邹经平说：“有大夫，没有医修，不过我带了许多药材来，还有陛下赐下的保命的丹药，也许能用上。” 李川点点头，觉得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于是他问：“邹先生，我冒犯问个问题。” “请说。”邹经平说。 “你们明知他得了病，为什么还放他出门？”李川问。 邹经平苦笑说：“那时他看着还好……而且我派了两队人，暗中保护他，也避免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们人呢？”李川问。 “都没了。”邹经平继续苦笑，“人没了，但每日的密信还照常送来……还是宫监正找了过来，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丁管事的信呢？”李川问。 “也没有收到。” “那……到底是何人告诉他，要找《纹经》传人的？”李川又问。 “我也不知，”邹经平摇头，“那时他被安置在别院里，专门请了高手坐镇，层层护卫下，根本没有人能不留痕迹地进来。” 李川放弃追问了，他说：“我要做一些准备，还需要友人的帮助，”他算了算时间，说：“明天早上开始吧。” 邹经平说：“好，一切拜托。” (本章完) 第173章 振翅 之后，李川便与祝青云出门游湖，吃饭了。 与无空他们汇合后，李川说了邹经平的决定。无空评价说：“这倒是个果决的人。” 吃饭的时候，他们又把各自的经历说了一遍。 李川之前也与童落无空他们说过他在燕顷山的经历，不过由于燕顷山上局势不明，因此说得不是太详细。 现在知道大致无碍后，他便随意了起来，甚至还吹嘘了一番他是如何神勇，一个人大战心渊巨魔，救回了数千修士的。 吹完牛后，他便看到祝青云在一边掩口笑。他恍然想起当时祝青云也在燕顷山上，他昏过去后，还是她送他回云桥乡的。 他有些心虚地低头喝了口酒。 “所以我哥差点就拿到了雁行仙尊的传承？”蒋柏问。 李川回答：“是的。” 他刚说完，就听到蒋柏拍了下筷子，“他怎么就没拿到呢，太不争气了！” 看到蒋柏的反应，童落问他：“雁行仙尊的传承有什么问题？” 蒋柏说：“苦修吧，我哥受不了那个苦的。” 李川也觉得蒋柏的反应很有趣。原本他以为蒋柏会对异鬼有兴趣，毕竟他是青宗的人，结果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全在他哥身上了。 倒是无空感慨说：“天虞门的掌门居然都着了道，这个异鬼，的确厉害。大劫将至，不知道之后世间会变成什么模样。” 其余人也纷纷感慨了起来。 李川说：“不管会成啥样，日子不还是一天天的过，能出力出力，出不了力，那就多快活一天是一天呗。” “是这个道理。”岑铁匠率先附和。 蒋柏也说：“就是，李川，多谢你救了我哥，我敬你一杯！” 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吃过饭后，李川便回了住处。醒了醒酒后，他便拉着蒋柏讨论了一番剖心方案。 他说：“补法宝的话，可以每天补一点，中途切掉一些都没事。但补人的话……要是别的地方受伤了，我也敢大胆去试一试，在心脏上，我就担心会不会手一抖，划到不该划的地方……” 蒋柏到底是青宗修士，他说：“心脏也没事，万一失手了，还可以用秘术将他的魂魄保存下来，实在不行了，想法子再造个身躯，还给他们就是了，不过这在青宗里，也是十分忌讳的事。太恶心了。”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说：“我哥那好像有个现成的。” “不行！”李川脱口而出。 “为什么？”蒋柏没料到李川的反应那么大，他说：“我也觉得很恶心，但反正他已经造出来了，不用也浪费。” 于是李川和他讲了冠中秋与素娘的事。 “怪不得呢……”蒋柏明白了，他说：“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李川问。 蒋柏说：“我们直接将他炼成傀儡，这样直接把他的心脏拿掉都没事。高级的傀儡，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也能继续保有他现在的记忆。” “不了不了，”李川连连摆手，“我还是去看会儿书吧，可能会有一些感悟。” 回屋里看了会儿《纹经》，感悟没有，心还是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他便与祝青云，蒋柏一起去了隔壁。 巡逻的衙役比昨天更多了，门口也有了守卫，服饰与巡逻的衙役不同。说明来意后，守卫进去通传了很久，才出来引他们进去。 李川心知有变，但他心中坦然，依然跟了进去。 走到花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争吵声，但等他们走到时，邹经平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说：“你们到了，我这边也都准备好了。” 李川没有多问，只是说：“那就开始吧。” 邹经平说：“跟我来。” 他带着李川他们绕到花园边的一处空地上，那里已经摆上了两张长桌，其中一张空着，另一张上则摆了许多瓶瓶罐罐，有两个大夫模样的人坐在一旁。 然后他说：“李博士稍等，我马上将公子带过来。” 等了一会儿后，便有两个小厮把常潇担了过来，然后将他放在空着的长桌上，并用绳子将他的手脚和腰部都固定了起来。 李川走上前，去看常潇。 常潇显然被清理过了，衣服换过了，头发梳整齐了，也不是满脸胡子了。长得还挺秀气的。 李川望了眼天空，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然后他对邹经平说：“我要开始了，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邹经平说：“好。” 接着李川对蒋柏说：“蒋兄，麻烦你了。” “小事。”蒋柏走上前，伸手对着常潇的额头就是一拍。 接着，常潇的身体颤抖起来，牙齿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又平静下来。之后，蒋柏对着他的胸口又重重拍了好几下。一股白雾随之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等下！”突然，一个女声响起。 紧接着李川就看到一个女子跑了过来，一看到常潇，她就喊：“潇儿，我的潇儿……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的潇儿，邹经平，你骗的了老爷，骗不了我……” 蒋柏对李川说：“最多一个时辰，他就会醒来。” 于是李川问邹经平：“现在是怎么回事？” 邹经平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说：“我去去就来，马上就好。” 说话间，那女子快要跑到了桌边。 铿锵一声，一蓝一白两把剑从祝青云身后飞出，拦住了她。 那女子尚未出声，便听祝青云凛然道：“钦天监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你……” 邹经平走到了她面前。李川没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那女子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然后，邹经平走回来，向李川道歉说：“对不住了。她是将军的义妹，她说她前几日收到了丁管事的信，便赶了过来。” 大将军还真喜欢收义妹义子，李川腹诽着，嘴上却说，“无事。” 邹经平保证说：“你放心，后面绝对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了。” 李川挺放心的，反正被打扰了，倒霉的也不是他。 他拉开常潇的衣服，凝神细看。 五彩的茧中，有蝴蝶振翅欲飞。 (本章完) 第174章 修补 补了那么多的法宝，李川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大致看了个全局，将有错位的地方一个个都记在心中。估算好施工范围与工程量后，他才开始动手。 他的手探向了常潇的胸口，已经有一柄小刀出现在了他的指间。 接着便是拨乱反正了。 李川沉浸在了单一却又复杂的世界中，细致耐心地修理着。 空地上的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他们看到他的手就这样地伸入了皮肤之中，粗糙地搅动着。 一股一股的血水渗了出来，淌在长桌上，滴落到地上。 血腥味弥漫着。 坐镇的两个大夫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走到邹经平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邹经平点了头，他没有出声，只是用手势示意他们继续坐着等候。 等大夫坐回去后，他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焦虑与担忧。 他抬起头继续去看李川的动作。 祝青云就站在李川身后，一蓝一白两把剑都已经回到了她身后。但邹经平明白，有任何异动，那两把剑都会再次出鞘。 刚才她拦下将军义妹的动作，便已经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也是钦天监的态度。 他又向蒋柏看去，从他刚才拍打常潇的动作来看，就知道他也不是普通人。甚至有可能是修士。 最初知道《纹经》传人的时候，他也曾询问过一个相熟的散修。他告诉他，《纹经》传人听着稀罕，实际上并没什么能力。等打听到人在钦天监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也是他在妖祸中出了力，搭上了宫监正。 但现在看来，宫监正对他十分看重，甚至……甚至愿意为了他，与大将军正面对上。 他摇摇头，继续去看李川的动作。 李川依然沉浸在玄奥的状态中，一次次的修整中，他越来越熟练了，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地便只剩下最中心那块地方了。 手中的刀停了停。 错乱的地方纠缠成了一团，他只能切断后再一点点地拨开。 拨了许久，感觉已经拨开了好多层了，但是停下一看，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李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拨开一点，然后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一点突然回到了原处。 不是移回去的，更像是重置了。 邹经平看到李川停的有一些久了。 两位大夫已经完全坐不住了，不停地走来走去。 滴滴答答，血水不停地落下来。 而蒋柏看到了更多的东西，隐在皮肤之下的伤口，虽然在渗血，但也在快速地愈合。 李川动了一下，他略微脱出了玄奥的状态，然后便看到茧上出现了三条裂痕，蝴蝶的前足探出了一些。 它快要出来了。 李川再次凝神。之前拨正的地方，没有再变回去，会重置的只有最中心那一小块地方。 全部切了，然后用别的东西补全？在补法宝的时候，他有时便会这么干。只是，法宝是法宝，人是人，人死了…… 李川指间的刀快速地在中心纠缠处划开了一圈。 刀刺进了茧中，插进了蝴蝶的胸腹之间，柔软湿润的翅膀张开了一下，又软了下去。 而李川的视野中，又有一层层的螺旋结构不断地打开。 茧中飞出了无数个蝴蝶形状的光点，无数的画面聚拢在一起，又刷地一下散开了。 李川没有理会这些光点，他专注在蚕茧的结构上，努力分析着它的规矩，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地方横切而下。 “嘶啊……” 常潇突然睁开眼睛，上半身挣扎着试图竖起。 邹经平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就看到李川地手紧攥着什么东西从常潇的胸口收了回来。 常潇又一次无力的软了下去。 “拿个东西装一下。”李川对蒋柏说。 蒋柏立刻拿出了一个玉盒出来，他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后，把盒子递给了李川。 李川将糊了血的茧放进盒子里。 “怎么样了？”邹经平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问。 “把保命的丹药给他服下。”李川说。 邹经平迅速将丹药从药瓶中拿出，塞进了常潇的口中。 “伤药。”李川说。 邹经平找到后递了过去。 接着，他就看到李川血淋淋的手再一次穿透了常潇的身体。 李川开始补了。 断开的地方重新连上。缺的地方，就从别处借一点过来填补上。对于他来说，只是点与横的排列而已。 血又开始流了。 伤口愈合的速度变慢了，蒋柏意识到了这点。 补完后，李川看着常潇的心脏，还在跳，然后他把伤药撒了上去，然后再次收回了手。 他的手上怎么都是血？地上怎么也都是血？ “李博士，好了吗？”邹经平问。 李川说：“让大夫看一下吧。” 两位大夫立刻上前，一个探鼻息，一个探脉搏，仔仔细细地将常潇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后，他们向邹经平复命说：“常公子现在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闻言，邹经平看向李川，问：“接下来怎么做？” “没有大碍，醒来后养一阵子就好了？”蒋柏出声了。 “你是？”邹经平问。 “青宗修士，蒋柏。你听过青宗吗？”蒋柏说了他的身份。 邹经平摇头。 蒋柏挺失落的。他很少直接亮出青宗名号，此次是为了帮李川，才这么介绍自己。结果对方是个没听过青宗大名的凡人？ 一边摇头，一边走到李川身边，说：“让一下。” 李川依言让开。 蒋柏伸手，对着常潇的额头又是一拍，旋即，常潇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无数的蝴蝶飞到了空中，然后他看到很多人围着他。 他在哪里？ 终于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艰难地张开嘴，“邹叔？” 邹经平松了口气，“公子，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常潇发现他被绑住了，他问：“我怎么了？” “你还记得什么？”邹经平问。 “我记得，我记得我出来找《纹经》传人……” (本章完) 第175章 铁锤 果然少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邹经平又问了几个问题，常潇都一一回答了看，声音很虚弱，但神志很清晰。看上去疯病是被治好了。 邹经平松下口气。安排下人用担架送常潇回房间后，他向李川说了一堆感谢话，并表示大将军一定会重谢。 李川原也想问常潇几句话。但觉得反正也不急，现在人已经被送回房里了，这里又乱得不行，于是就向邹经平告别说：你先忙你的，我们回去了。” “快到中午了，不如……” 李川立刻推辞说：“改日，改日吧。我也要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邹经平这才意识到常潇醒来这么久了，居然没人打水过来，让李川洗手。 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李川再次开口说：“邹先生你去忙吧，等你家公子身体好些了，再说别的。” 回到住处后，发现无空童落他们都在。公二率先飞上前，问：“大哥？怎么样了？” 李川说：“醒了，应该没事了。” 公二说：“三弟从早上担心到现在，我就说了，大哥出手，绝对没问题的。” 说着，他往后一扭头，说：“三弟，我没说错吧？” 旁三也爬了过来，说：“大哥，那边人没为难你吧？” “当然没有了，有祝姑娘和蒋老弟在，谁敢为难我？”李川说。 净手，换衣。再走出来后，李川同他们讲了具体的经过。 无空听了后说：“邹经平是昨天到的，还是坐祝姑娘的仙舟来的。那个将军义妹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岑铁匠说：“没准她一直跟着常潇，不是说他身边的两队暗卫都失踪了？说不定就是她干的。” 他问祝青云：“祝姑娘，你一直在京城，可听说过这位大将军的义妹？” 祝青云摇头，说：“我没有听说过……我虽然一直在京城，但钦天监的事都做不完，还要修炼，师傅和师兄也不会和我说这些事。” “我也不关心他们家里的事，”李川说：“我就想问问他，谁告诉他说《纹经》传人能治病的。” 蒋柏从隔壁走出后，一直若有所思。闻言，他说：“到时我和你一起去问吧。” “好啊。”李川应了下来。 蒋柏接着问他：“那彩茧你打算怎么办？” 李川还没想到这一层，他说：“你要吗？” 蒋柏摇头，说：“我不要。你剖出来后，我觉得有点眼熟，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你带去青宗研究一下？”李川提议。 蒋柏再次摇头，“还是放你那里吧，进了青宗的门后，谁知道最后会弄出什么东西来。” 讨论了一会儿常潇的疯病后，他们渐渐聊起了今后的打算。 无空与岑铁匠都准备回归原来的生活，童落也打算在云桥乡安定下来，蒋柏则决定停留一阵子后，继续去别的地方行侠仗义。 李川也说起了他的摆摊计划。 听了后，岑铁匠很感兴趣，问了许多细节并说：“法宝的话，低品的我那边有一些，还有许多没有品阶的。” 李川一听，觉得大有可为，说：“品阶没关系，我就是想多补一些练手，还不知道出来到底啥样呢。如果能卖出去，回个本就更好了。” “只要有点实用的功能，肯定就能回本，”岑铁匠对李川很有信心，他说：“修士看不上，但我们这种有点修为的，还有捉妖师，想要的多着呢。” 蒋柏听了后说：“修士也看得上的。能参加玄台灵光会的，都是各派的核心弟子了，他们之外的修士，可能一两百年了，用的还是入门时的法宝。更何况还有外门弟子，和许多小门小派的。” 他说：“普通人分辨不出法宝的品阶，所以都觉得神奇。而那些能留下名号的修士，多数在玄门也不是无名之辈。” 祝青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说：“原来如此。” “不过……”蒋柏语气中有些不解，说：“你既在钦天监做官，应该不差银钱，你担心回不回本做什么？” “我就拿个俸禄。”李川说。 他给人镇宅都不收钱的。从八品的俸禄，真不够他一家三口人到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而且他时常还要看病吃药。 他说：“说不定我补完了，一点功用都没有，等于白补。” “那就现在试试？”岑铁匠说着就拿出一把锤子来说：“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李川接过，说：“我看看。” 一把普通的锤子，只是在上面刻了个法阵，李川辨别了一下，似乎是能够增加力量。只是……凭他半吊子的理论入门水平，普通的材料应该是承受不住法阵的运行的。 于是他问：“你对法阵做了改良？” 岑铁匠说：“没有，只是在表面一层，加了点炼器的碎渣。” 在岑铁匠的解释下，李川终于看明白了。 之后他们具体讨论了一番。一个是空口理论家，另一个是半吊子炼器师，居然聊得很是合拍。 在场众人除了蒋柏外，都完全不懂炼器，都觉得李川岑铁匠说的东西非常高深。而蒋柏也只是看得多了，虽然觉得他们聊得有些异想天开，但也似乎的确有点道理，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接着李川说干就干了起来，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下，把锤子放在膝盖上，接着便凝神细看。 一下便进入了状态。 锤子不用补。他回忆着黑石的结构，直接开始用点与横编织了起来。这一次没有像补鸣仙佩时那样被弹开，而是有种任他随意施为的感觉。 岑铁匠看着李川的动作，有些疑惑，说：“这样就行了吗？” 他只看到李川的手指对着空气动来动去。 “刚才更不讲道理呢，”蒋柏说，“他直接手伸进胸里乱搅，血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滴滴哒哒流了一地，反正我看到的就是那样，隔壁那个邹什么的，还有两个大夫，脸都被吓白了。” 蒋柏的话打消了岑铁匠的疑惑，他说：“原来如此。” 不多时，李川便补好了。 (本章完) 第176章 增幅 李川反复看了看手中的锤子，觉得没什么变化。 其他人围上来后，他把锤子递向岑铁匠。岑铁匠接过后，在手上试了试，然后蹲在地上，找块石头轻轻敲了一下。 石头如粉末般散开了。 岑铁匠看了李川一眼，没说话，掏了块矿石出来，用锤子又是轻轻一敲，矿石也成了粉末。 “这把锤子废了，”岑铁匠口中叹着气，脸上的笑意却控制不住地展开，说：“没法锻炼铁器了，只能当个法宝了。” “这么厉害？”无空四下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环抱着一块大青石。 放到地上后，拿了锤子，重重地敲下。 砰！ 一些细微的裂痕出现在青石的表面，渐渐地，裂痕变得越来越明显，如同一条条细脉，纵横交错。它们快速向四周扩散，很快青石的表面便被无数裂痕所覆盖，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 一阵微风吹过。 粉末被吹了起来，如同一场细雨。 整块青石都变成了粉末。 无空看向李川的眼神炙热了起来，他走到李川面前，递出他的棍子，说：“李兄，你觉得我这根棍子怎么样？” 童落稍稍犹豫，也把弓箭递过去，说：“我觉得我的弓箭有点磨损了。大师你慈悲为怀，棍子不需要太厉害。” 公二跳了过来，“补我的，补我的，补好了说不定能迷住大妖。” 旁三也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玄甲一亮一暗。 李川知道他们都是在笑闹，于是说：“都补都补，不过等我自己先弄明白了。” 蒋柏从无空手中接过了锤子，李川随随便便地动了几下手指，就弄出这样的效果来，他也十分惊异。 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他陷入了沉思中。 李川注意到蒋柏的表情，问：“有什么问题吗！” 蒋柏说：“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再找几件没品的法宝试试比较好。” “我也这么想。”李川说。 于是岑铁匠去屋里翻了翻，又找出了一柄蒲扇和一把菜刀出来。李川都轻轻松松地补完了，试用下来，补过的蒲扇扇起的风，能吹起地上的石头，菜刀直接变成宝刀，削铁如泥。 不过当岑铁匠找出一个低品法宝给李川的时候，李川当初试图补鸣仙佩的情况又出现了。 蒋柏将法宝弄坏后让李川继续尝试，能补，但十分耗费心神，并且补出来的效果也不如锤子蒲扇这些。 蒋柏总结道：“看来这种结构，能够提升法宝原本的能力。” 李川略有些失落：“可惜只能用在无品和低品上。” “现在是只能用在无品与低品上，但是一年后，多年后呢？”祝青云的眼神极为认真，“去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只会补铁锅，现在你已经能补那么多东西了。” 蒋柏赞同说：“祝姑娘说得没错。寻常的炼器师，可能要修炼百年，才能成功炼制出第一件法宝来呢。” 岑铁匠很实际，说：“无品的法宝，能补成这样，不知多少人想要呢。” 李川明白他是急于求成了，想明白后，他便抛开了，说：“也是的，来，我先给你们升级一下武器。” 他站起身，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祝青云扶住他问：“你怎么了？” “有点饿。”李川老实说。 蒋柏说：“一个早上，又是掏心，又是补法宝的，能不晕吗？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去。” 其余人也恍然意识到，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 岑铁匠说：“吃饭去，你们的武器，回头我修改一下，再找李兄补去。” “对，不急的，李兄先好好休养一阵子。” “养足精神，来日再战？” 童落与无空也都附和说。 公二与旁三则更不在意了。李川是他们大哥，有好事，他们肯定是第一个得的。 之后他们便找了个酒楼吃饭，并四处游玩了一番。 过了两天，邹经平终于来请李川过去了。 李川带着祝青云与蒋柏，跟着邹经平再次去了隔壁。 路上邹经平说：“公子原本是想亲自来道谢的，只是他现在还只能躺着，起不了身。” “起不了身？”李川有些疑惑。 邹经平说：“原本前天就能下床了，可是在房里走了两圈后，胸口突然渗出血来，解开衣服一看，突然多了许多伤口。大夫看了后说，这些伤口，虽然于性命无碍，但要等伤口完全好了后，才能下床。” 李川听着就觉得是青宗禁术的后遗症。他没有去看蒋柏，只是说：“可能他之前受了什么暗伤，现在发作了。于性命无碍就好。” 听李川这么说，邹经平也只好说：“是的，平安就好。” 接着他问祝青云：“祝姑娘，你回京的时候，能否再带上我们？”他解释说：“绣山县还是偏僻了一些，许多药材都买不到。公子如今身体虚弱，估计受不了车马劳顿，所以我想问问，能否搭乘姑娘的仙舟回京？” “可以。”祝青云同意了，她说：“我大概三五日后回京。” 李川停了，脚步一滞。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回京了。 “多谢祝姑娘。”邹经平说。 很快，邹经平便将李川三人带到常潇的房间中。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常潇半披着衣服，半躺在床上。看到他们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李川拦住了。 李川说：“你别动，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只希望你能快点恢复，千万不要因为没必要的礼节，又把身体折腾坏了。” 话说到了这里，常潇只好安稳躺了回去，他说：“邹叔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最后还要你来救我性命，实在是羞愧。” “你病着么，又不是你的本意，”李川观察着常潇的脸色，比之前正常了不少，他问：“你现在记得你出来后发生的事吗？” 常潇摇头，说：“不记得了。” “那，是谁告诉你《纹经》传人能治你的病的？”李川继续问。 (本章完) 第177章 该我疯了 常潇脸上露出了一种尴尬的表情，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有一股冲动，我一定要去找一个人，《纹经》传人。” “不是有人和你说的？”李川问。 常潇语气很确定，说：“不是。” 他说：“当时我虽然在外人看来是得了癔症，但是我自己并不这么觉得。我反而觉得我是唯一清醒的人，其余人都是被蒙蔽住的，我在努力地想要救他们。所以我清晰地记得，我见过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李川听了，有些担心常潇的疯病还没去根。 于是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野人收拾干净后，看上去倒比他更斯文更像个读书人。 此时蒋柏开口了，问：“你可知道，你是在哪里染上病症的？” “知道。”常潇回答。 他说：“我是在沃池染上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沃池？”邹经平听到后，忍不住出声问。 常潇说：“过完年去的。” 李川看到邹经平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 估计是有他们这些外人在，所以没有继续问。 常潇倒是不把他们当外人，说：“我想去找找我身世的线索。关于我的身世，现在流言蜚语传成这样，影响到了父亲的清誉。所以我想把真相找出来，还父亲一个清白。” 闻言，李川蒋柏都扭头去看祝青云，祝青云摇摇头，满脸迷茫。 常潇看到他们三人的互动，问：“你们还不知道吗？” 没等李川开口，他又自顾自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说：“你们都是修士，自然不会关心凡间的事。” 蒋柏打断他的话问：“可以讲一讲，你是怎么染上病症的吗？” “当然。”常潇很爽快，一下全说了出来。 “我在十二岁之前，一个人生活在沃池，与野兽作伴，直到父亲把我带出来。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但沃池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沃池深处。” “那里有一座很高很高的柱子，上面刻着许多字。我现在识字了，也许可以看懂上面写了什么，也许那上面便记载了我的身世。我这样想着，便找了过去。” “柱子还在，和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我去看柱子上的文字，却发现一个都不认得。我四下找寻了一番，没找到其他线索后，便把柱子上的文字誊抄了下来，然后便回来了。” “回来后，初时还好，只是容易疲累。我没怎么在意，只是找了许多人，去看我抄下来的文字。” 听到这里，邹经平记起了常潇也曾拿一些奇怪的文字来请教他，他说：“原来那是沃池天柱上的文字。” “没错。”常潇继续往下说：“我找了许多人，没有一个人认得。之后我身体开始有了变化，一到子时的时候，便全身开始发痒，但一个时辰后，所有不适就都消失了，抓出的伤痕也都消失了。” “请人看过吗？”李川问。 “请了。”常潇回答：“京城的名医都看遍了。” “后面呢？”李川问。 “之后我就开始做梦，一场一场地梦，不分白天黑夜，许多难以解释的画面不停地在我脑中翻腾，后来……后来突然有一天我好了，他们却说我疯了。” 说着，常潇咳嗽了两声，邹经平连忙递了水过去，常潇喝了大半杯，才压住了咳嗽。 说着，常潇咳嗽了两声，邹经平连忙递了水过去，常潇喝了大半杯，才压住了咳嗽。 之后他的声音就有些哑了。 “我好了后，不是，是我觉得我好了，但实际上疯了得时候，我发觉身边得人都变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李川问。 “他们变成了我梦里妖怪的样子，我拼命想救他们，但是他们都不信我的话。我想找一些正常人，但是看着正常的人，只要在我身边呆一段时间，都会露出真面目来。”常潇说完后，他看到李川的表情，连忙解释说：“我现在已经知道我那时的确是疯了，我只是在说我当时的感受。” 李川说：“我明白，你继续说。” 常潇说：“然后有一天醒来的时候，我突然知道，我必须去找《纹经》传人，为了不忘记这件事，我在床上，墙上，手上不停地写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可能是我的梦境向我预兆了这件事。” “可以描述一下你梦到的画面吗？”蒋柏问。 “可以……”接着，常潇皱起眉来，说：“我现在记不太起来了。” 他努力想了想，十分抱歉说：“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不去想的时候，还隐隐约约有些映像，一旦去想，脑中就一片空白。” “那些文字呢？”蒋柏继续问。 常潇回答：“在京城，等我回了京城，我再托人带过来？” 蒋柏反倒拒绝了，说：“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他看向李川，问：“李兄，你打算……” “送到钦天监吧。”祝青云开口了。 李川觉得祝青云的主意很好，他说：“就送到钦天监吧，宫监正说不定能发觉其中的奥妙，我与蒋兄要看的时候，也方便。” 常潇也觉得极好，他说：“等我回到京城，我就把东西送到钦天监。” 又聊了一会儿后，见问不出更多的信息来，李川便向常潇告辞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李川突然从梦中醒来，许多蝴蝶形状的光点从他的眼前飞过，他仿佛也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起了身，跟着光点一直走了出去，看到圆月挂在枝头。 光点消失了。 他看到他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个玉盒，彩茧便被放在里面。 李川在门边坐下，把玉盒放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月亮后，他在心中默念三声小老鼠。 过了好一会儿，小老鼠才揉着眼睛蹲在他的膝盖上。 “你认得这个东西吗？”李川指了指玉盒。 “这是什么？”小老鼠问。 李川打开了玉盒，彩茧静静地躺在玉盒中，一丝血污都没有。 “李川！你，你……”小老鼠窜向玉盒，盖上盒子，然后用身体压着盒子，说：“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本章完) 第178章 蝶灵 虽然小老鼠老一惊一乍的，但李川还是第一次见它流露出如此害怕的情绪来。 这五彩蚕茧，到底是什么来路？ 李川心中想着，便问了出来，“你认得？” 小老鼠声音都在抖：“认得，我错认它是法宝，想要复制它……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你在哪见到它的？天苏那吗？”李川追问。 “是的。”小老鼠回答。 “常潇，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没有。”小老鼠一口否认。 李川说：“我从常潇心脏上剖下来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老鼠说：“它是一种灵。” “什么意思？” 小老鼠依然死死压着玉盒，说：“当时大劫已起，三古七真都遁世不出，我藏身在天苏座下，等待劫难结束。但有一日，松风子来找天苏，说下界出现了一位神人，他不仅通晓古今未来，知天地变幻，他还能够改变既定要发生的事。” 小老鼠抖的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他说：“又过了不少时日，天苏手中出现了这枚灵，并与松风子说，变数已除。当时我以为它是法宝，便趁着天苏没注意，想要复制一番，当我使出天赋神通时，才发现它不是法宝，而是一种灵。” 李川听得模模糊糊的，于是他直接问：“它能做什么？” “它能推衍过去未来，而当现实与他的推衍发生偏离时，它能修正偏离。”小老鼠丧丧地说：“李川，你怎么就不能安生点了，老是要去接触这种危险的东西。” “它自己找上门的，我有什么办法？”李川挺委屈的，他原本好好的养着病，结果病人就上门了。 接着，他继续问：“那个神人，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但我隐隐约约听到说，他出身于沃池，似乎天生血脉不凡。”小老鼠说。 对上了，就是常潇。 李川说：“现在我把它剖出来了，它还能那么厉害吗？”‘ “李川，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小老鼠恨铁不成钢，说：“它能够改变过去未来，这意味着它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便是它演算的一个结果。”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李川问。 听到李川这么问，小老鼠也茫然了。 “你看，按照你这种宿命论的说法，我们做啥都在它的演算中，”李川把小老鼠拎了起来，说：“既然怎么做都会被修正，那就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李川心里觉得小老鼠是夸张了。他把这枚灵剖出来的过程，他所看到的应该便是它的本相了。 它没有那么厉害，至少在李川的感知中，它是比不上渊丝，甚至也没有黑石。 小老鼠想了想，觉得李川说的似乎也挺有道理。 李川晃了晃小老鼠，说：“你和它交过手，你说说，我是彻底把它破坏掉，还是放到什么地方去？” 他看到小老鼠的眼神，补充了一句，“别想那个宿命论，就，就事论事。” 小老鼠说：彻底毁坏掉。” “行。”李川也倾向于这么做，“明天就把它碎尸万段。” 看到小老鼠想跑，李川说：“等等，你再帮我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不会又是什么……”小老鼠非常害怕 李川走进屋里，拿出把锤子来，说：“你看看这个。” “锤子？这都不算法宝吧……”小老鼠仔细看了看，突然一拍台阶，说：“这是哪个败家炼器师造的法宝？这么精妙的法阵，居然用在凡铁上，我都不好意思复制了！” “我补的。”李川说。 “你？补的？”小老鼠看过李川补法宝，一下明白过来，他重新审视这把锤子，说：“李川，你应该多补一些法宝的。” “在补了。”李川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说：“小老鼠，这一世的天苏已经死了。” “我知道。”小老鼠语气有些低落。 “所以，你也不能再这么躺了，”李川苦口婆心，“没有第二个天苏来庇护你了，你得起来好好修炼啊。” “你……”小老鼠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川。 李川轻笑起来。 小老鼠的身体淡了下去。这一次李川没去揪他，他拿起玉盒锤子，也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回头却看到祝青云披着头发走了出来。 原来是察觉她来了，小老鼠才走的。 李川说：“祝姑娘，你怎么起来了？” “我听到一些动静，于是出来看一下。”祝青云视线落在了李川手中的玉盒与铁盒上，说：“你还在研究吗？” “晚上突然有了些想法。”李川说。 祝青云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月光与她霜色的衣裙融在了一起，墨黑的发丝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银霜。 “京城里，很多事吗？”李川轻声问。 “嗯。”祝青云双手托着脸颊，衬得眼睛更圆了。她说：“衮龙王一日没抓回来，朝堂上就一日得不到安宁。”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大妖愿意帮他，”李川看着交错在地面上的阴影，“石龙藤会为他去拉拢别的的大妖，灵鱼王更是愿意为他直闯燕顷山，说不定还有其他大妖，在帮他逃亡。” 祝青云说：“我没有和他直接接触过，不过听说是个温和知礼的人，朝中许多人都觉得他才是天命所在。” 说完后，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锤子上说：“李川，你也帮我做一件法宝可好？” “我？我只能补一些无品的。” 祝青云是不缺法宝的，无论是她的双剑，还是罗盘与仙舟，都不是凡品。 “就是要无品的。”祝青云低下头，说：“要小巧一些的，不要显眼……说不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效用呢。” “那好。”李川一口答应了下来，心中已经盘算起样式来了。接着他又想起祝青云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他说：“我怎么带给你？” “等你来京城的时候吧。”祝青云说。 “入冬前吧。”李川定了个日子。 “我等你。” 坐到月亮隐入天际的时候，他们才回了屋。 常潇身体又好了一些的时候，祝青云便带着他们回了京城。李川与无空几人也回了云桥乡，聚了几天后，各自都回归了原来的生活。 之后李川一旬里会去几次岑铁匠那，给无空童落都补了武器后，两人又合计着出了几款常用的刀剑，很快就都被人买走了。 (本章完) 第179章 炖鸡 这天吃过早饭后，李川算了算日子，觉得他托岑铁匠打的小刀大概快打好了。 是一把叶子形状的折叠小刀。上辈子他有一把类似的，拆快递很方便。 他原本也想过发簪手串之类，但岑铁匠说他是铁匠，不是首饰匠，搞不出那么精细好看的。于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小刀。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出来的时候，公二与旁三正在修炼。于是他没有叫他们，只是留了张纸条。 这条路走过好几次了，一个人慢慢走过去，欣赏着路边的风景。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风吹在身上十分惬意。 快要到的时候，远远地便听到了叮叮铛铛的打铁声，走进铺子里后，铁炉上的火烧的正旺，岑铁匠脸黑红黑红的，李川进来后，他用眼神打了个招呼，接着便继续抡他的铁锤。 李川熟练找了个木墩子坐下看岑铁匠工作。 没多久，岑铁匠就收了工，他拿起块破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对李川说：“我猜到你今天会过来，起来后又修了一下，你看看吧。” 说着，他走到柜子边，摸出了一个东西，扔给了李川。 李川一伸手接住了。 他拿在手里细看，银色的，像叶子又有些像贝壳，叶柄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机关，按下便能弹出刀刃。 岑铁匠问他：“你是不是要这样的？” 李川回答：“就是这样的，谢了。” “是这样就好，我原本还想做得再小一点，但再小，法阵就刻不上去了，你试试能不能补，不行的话，我这边还有两个胚子。”岑铁匠也找了个墩子坐下，问他：“你打算去京城了？” 李川把小刀收好，说：“估计下月吧，最近有人来买刀剑吗？” 岑铁匠说：“怎么没有？就前天，有个捉妖师，深更半夜来敲门，我还以为我杀他全家了呢，结果想买刀。” “你卖了吗？”李川问。 “早卖光了，对了，那边一堆，”岑铁匠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武器池说：“你去京城前，多补几件。” “我也这么打算的。”李川一口答应了下来，又说：“我先把小刀补了，过两日我再过来。” “对了，你走之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送送你，可别和蒋老弟那样，正好好的喝着酒呢，突然就说该走了，然后就走了。”岑铁匠语气抱怨，脸上却笑着。 “我肯定和你们说的。”李川说。 “对了，童兄弟不是说要摆酒？怎么突然没了声音？”岑铁匠问。 李川知道这事，他说：“刘婆病了，之前就是她收留卓二娘的，卓二娘在照顾她，家里的事也都是卓二娘在做。” “请大夫看过了吗？”岑铁匠问。 “看过了，不是大病，就是养一段时间。”李川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赶上他摆酒。”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岑铁匠问。 “不知道，”李川摇了摇头，他说：“宫监正应该有事找我。” “你不回来，他们不会摆酒的。”岑铁匠一针见血地说：“你对他们的恩情，第一杯酒，肯定要敬你的。” 李川也想到了这点，说：“我尽量年前吧，”他叹口气，“希望这次别再躺着回来了。” 与岑铁匠聊了一会儿，李川便搬了个墩子坐到外面，趁着阳光好，把小刀补了。 岑铁匠打这把小刀的时候，显然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法阵与小刀融合的很完美。 这段时间李川与他接触下来，发现他是个实用主义者，打兵器打工具讲究一个够用就行。 倒是炼器的水平不错。虽说只能炼制一些低品法宝，但却能压榨出材料与法阵的极限潜力。 小刀补的很顺利。 补完后，李川没有立刻退出玄奥的状态，他犹豫了一会儿，指间的小刀开始在叶片上刻刻画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打铁声音停了下来，岑铁匠走出屋子，看到李川还在对着小刀比比划划。表情十分专注。 岑铁匠没有打扰他，只是去井边打了水，杀了两只鸡，在锅上炖着。 过了正午的时候，李川才从玄奥状态中脱出。 刚睁开眼就闻到一股肉香，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好了？”岑铁匠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李川一扭头，就看到他端着个铁锅，走了过来，并说：“你倒会挑时间，刚刚炖好。” “哪来的鸡啊？”李川问。 “童兄弟打的，不好带回去，就放我这里。”岑铁匠把锅放在一个木箱上，然后从屋里拿了个板凳出来，坐下。 “你补了这么久，补成啥样了？”岑铁匠问。 李川把折叠刀合上，他看着叶片的纹路，里面隐藏着一个不完整的涌动图案，他说：“我添了张《纹经》上的图案。” 岑铁匠说：“你真花了心思了。” “这次要不是祝姑娘过来，大将军的人不会对我们这么客气。”李川解释了一句。 “肯定的，大将军府上的奴仆，都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接着，岑铁匠说了几件他在京城时听闻的事。 李川说：“京城那么多贵人，他们居然敢那么嚣张？” “听说是女帝特别偏心大将军，”岑铁匠说，他又问：“你去京城，要去大将军那吗？” “肯定啊，他们诊金还没付呢。”李川心里惦记着邹经平说的重谢。 李川与岑铁匠吃着鸡，聊着天，很是快活。 汪汪。 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听着还很耳熟。 李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大白带着三狗站在不远处 “大白？你怎么来了？”李川问 大白说：“公二让我来找你，他说温道长来了，正在检查他们功课，他让你快点回去……” “温道长来了？”李川一下站起来。 岑铁匠知道李川一直担忧燕顷山上的事，他立刻说：“你赶紧回去吧，我这边不急的。” 于是李川便向岑铁匠告辞，带着四狗，往家里赶去。 四狗一直将他护送到云桥乡。 李川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推开门，看到公二旁三都在院子里站得板板正正的。 温故应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含笑看着他。 (本章完) 第180章 烧水煮饭 之前李川听祝青云说的话，知道燕顷山大致无碍，但此时温故应毫发无伤地坐在他院子里，他还是大大松下口气来。 公二旁三察觉到李川回来，都十分激动。 “大哥你回来了，我去给你倒水！”公二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翅膀飞进了屋里 旁三也说：“大哥饿了吗？我去煮饭。” 一眨眼，两妖就不见了。 看来是挨训了。李川忍着笑，走到温故应面前，说：“温道长，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温故应也站起身说：“尚好尚好，倒是几个月不见，李兄风采更胜了。” 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接着，温故应便与李川说了他离开后，燕顷山上发生的事。 他先感慨了一句，说：“云逸仙人来得极快，你还在给我们治疗的时候，他就到了。幸好结界拦住了他，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玄岳门的掌门与老宫主也及时赶到了。” 李川问：“云逸仙人这么不讲道理吗？” 温故应回答：“这次与他交谈了，才知道他在二十多年前，便感知到霜叶门会是一个引动三界大劫的变数，才会如此赶尽杀绝。” “他那时没说吗？你不是与他讲道七日？”李川问。 “没有说，当时大劫未起，不说反而比说要好。我与他讲道七日，也只是探讨他是斩草除根，还是波及无辜平添杀孽而已。”温故应解释了一句，说：“如今异鬼现形，大劫已起，反而可以多说几句了。” 李川想着他从小老鼠那听到的事，二十年前云逸仙人出手，的确阻止了异鬼成仙。 他说：“所以他没有动手？” “怎么可能，”温故应失笑道：“云逸仙人又没有辨别异鬼之法，在他看来，燕顷山上的修士全是异鬼，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是异鬼的诡辩之词而已。” 他的声音沉了沉，笑容也消失了，说：“所以他来是杀人的，而不是听我们说话的。” “那……” “只是这一次，燕顷山上的修士，不只是各门派的年轻一代的弟子，还有掌门，长老。玄门各派里，传承时间长一些的宗派，哪家没飞升过仙人？只看这份因果，他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任云逸仙人胡来。” 李川听明白了温故应的意思，惊道：“还有仙人下界吗？” 温故应颔首说：“是天虞门的一位长辈，火尘仙人。” “飞升后要改名吗？”李川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不用，只是成为仙人后，大家一般都用名号来称呼他们。”温故应回答。 “原来如此，你继续说。” 温故应说：“后面也没什么了，总之老宫主与云逸仙人做过一场，云逸仙人知道不可能短时间将我们一网打尽，以及火尘仙人也下来了……后面便是坐下来谈了。” “老宫主怎么样了？”李川问。 “保住了性命。”温故应回答。 李川沉默了。 温故应反而安慰他说：“云逸仙人以杀入道，能在他手下留得性命已经颇不容易了。而且对老宫主来说，能与仙人全力一战，也是一个机会。” 他继续道：“之后大家坐下来说话。说起来，这一次的玄台灵光会，有了两位仙人加入，估计以后很难超越了。” “留名青史了要。”李川附和，他接着催问：“后来呢？” “愿意谈了，就好谈了。大劫将起，三界无人能够独善其身，心渊异鬼已出世，那……总要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异鬼的。” “找到方法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还没有，不过知道它的存在了，就总能找到办法的，一无所知才可怕。所以李兄啊，我就被派来保护你，给你当打手了。” “啊？” “毕竟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分辨异鬼，被感染成异鬼了，也只有你有办法治。”温故应摊摊手，打趣道：“以后我就听李兄差遣了。” 听温故应这么一说，李川又想起了蝶灵来，他说：“这段时间，的确有事找上来。” “什么事？”温故应表情严肃了起来。 于是李川将常潇的事与温故应讲了一遍，最后感慨说：“除了在荒山上露宿了一夜外，别的也没啥，就是又蹭了刘参军几顿饭。” “那蝶灵呢？”温故应问。 “还在，我拿给你。”李川说着，向屋里走去。 那天和小老鼠聊完后，第二天中午，他就试着去拆了一次蝶灵。但没想到，又遇上了给常潇治疗时候的情况，怎么拆都拆不完。 退出玄奥状态后，又试着用改良过的锤子砸了几下，能碎大石的锤子敲在蝶灵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于是只能先放着了。 刚走进屋里，就看到公二探头出来，问：“大哥，温师兄走了吗？” 旁三的两只眼睛也露了出来。 “温道长……恐怕要长住了，”说完后，李川忍不住笑了，他一边去找玉盒，一边说：“有温道长在身边，随时可以求教，这不是好事么？” “好事是好事，”公二两扇翅膀捂住头，“可是，温道长天赋太高悟性太高，他觉得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我和三弟，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啊！” 行吧，这俩也都是学渣。 幸好他《纹经》一门，一代就一个传人，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拿到玉盒后，李川说：“三弟，你现在去定个席面，让送过来，二弟，你去看童兄是不是在刘婆那，要在的话，就说有客人，让他回来一起吃饭。”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将玉盒递到温故应手中，说：“你看看，能看出什么来？” 温故应没有去碰蝶灵，只是拿着玉盒，看了片刻后，他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川说：“我虽然没法把它碎尸万段，但是在观看它的时候，心中有所感应。” “哦？你感应到了什么？” 李川回答：“被它寄生的人，也许会修炼通灵，知晓过去，推衍未来……甚至能修改现实。” 他把小老鼠说的话改了改，告诉了温故应，然后说：“我观看它时，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直觉告诉我，我应当将它彻底毁去，但我用尽了方法，都无法伤它一丝一毫。” “我甚至想过，要不要撕开界区，将它沉入心渊……但没有个结界什么的，我也不敢妄动。温道长，既然现在你在，你说要不我们试试看？” 温故应看了李川半响后，说：“李兄，你总有很多奇思妙想。” (本章完) 第181章 劫数 “你觉得不行？”李川直接问。 “现在心渊里有异鬼，还有你说的河岸边的女子……这蝶灵既然如此危险，贸然把它扔进心渊，说不定反而引发事端来。”温故应也直说了他的想法，道：“我看，暂时还是放在你这吧。” “也行吧。”李川合上了玉盒，然后问：“所以，后来有没有探讨出什么法子来，解决这个异鬼？” 温故应摇头，说：“还没有，先看青宗能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吧。” “仙人不管吗？”李川问。 “消息传上去了……但，全指望上界的话，我怕整个玄门都成了历劫的替死鬼。” “仙人这么不讲道理？”李川吃惊道。 温故应细细向李川解释说：“劫的话，表面来看，是一种变化，例如新旧交替，王朝更迭等等。但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界区涌动引起了能量暴动，暴动的能量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这便是劫起，而劫灭，便是暴动的能量被界区消化后，回归平静，劫也就结束了。” “所以对上界而言，下界越乱越好，最好能把劫气都消化了。” “的确，许多仙人会怜悯世人，会出手救下一些人来，甚至主动下界历劫的也有不少。但这些比起整个上界而言，依然是少数。” “更何况，劫数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时间表。现在我们发现异鬼，知道大劫已起……可是，李兄，也许大劫在更早的时候便悄然无息地开始了，异鬼或许只是变化的一种，而不是根源。” 听着温故应的话，李川想到忘形散人让黑角怪下界占山为王；想到占了苏流湖的灵鱼大王，也曾是上界仙人座下的宠物。还想到了宫无光入朝为官。 他问：“那玄门是不是也希望凡间越乱越好？” 温故应直言道：“若是些小劫数吧，多半会袖手旁观。但这一次，显然已经影响到修士了。玄门无法独善其身……老实说，我觉得这回上界也没法脱身的，都属于一界。” “此次大劫，引动的三界，可能是大三界。” 温故应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李川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并不太惊讶，也不太害怕，反倒是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 于是他问：“李兄，你想到了什么？” “没有，”李川摇头否认了，说：“我突然觉得云逸仙人，就还挺热心的？” 温故应一愣，也感慨说：“这么一想，他的确心怀众生。” 李川又忧虑地问：“这个劫，也不知道啥时候劫数……这一瞬那一瞬的，你不会在我身边守上五六十年吧？” 那可不太妙。 “自然不会了，”温故应立刻否认了，他说：“劫不劫的再说，现在要解决的是异鬼一事，它既然已经露了形迹，那快则几个月，慢则三五年，总归能有个结果的。” “李兄要是嫌我碍眼，那去四神宫住段日子，或者去天虞门，玄岳门……我想许多宗派都愿意庇护李兄的。” 李川安心了，道：“我是怕耽误了温道长修炼。” 说话间，公二与旁三都回来了。 公二说：“童落说他等下就到。” 旁三说：“席面定好了，等下酒楼会派人送来。” 温故应说：“费心了……”许久不见旁三变化成人，他多看了一眼，说：“旁师弟的化形之术，倒是愈发精妙了。” 旁三被温故应一夸，脸更红了。 温故应仔细看了看，说：“你这化形的能力，倒有些像是天赋神通了，之后我为你寻一些化形一道书吧，你看看能否有些心得。” 旁三连连谢过。 接着温故应又看向公二，说：“公师弟，你目前还是精修《妙本章经》，你心性坚韧，现阶段基础打得越扎实，将来的成就便越大。” 公二听了，立刻如打了鸡血般昂头挺胸了起来，说：“温师兄，你放心，我不会松懈的。” 过了不久，童落便到了，席面也送了过来。 李川给童落温故应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便落座开席了。 温故应照例拿出壶酒来。 随意聊了一会儿后，李川便讲起了他与岑铁匠合作的生意来，他说：“我当时也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童落立刻附和，说：“真的是，李兄帮我补了二十多根箭，这些特殊的箭，速度特别快，几乎是射出的同时，便射中了猎物。” 温故应很感兴趣，问：“能否给我一观？” 于是童落便抽出了一根箭矢，递给温故应。温故应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说：“能否演示一番？” 童落有些犹豫，说：“此时也找不到猎物。” “怎么没有，”温故应走出屋子，指了指天上飞过的鸟说：“来，不用顾忌其他，专心射箭便好。” 李川在一旁解释说：“温道长在，不用担心射到人，或者找不到箭。” 童落没有再推辞，拿起弓箭来，等着再有鸟飞过的时候，拉弓就射。 接着弓箭便出现在天空中，然后带着一只鸟，落了下来。 温故应赞叹说：“果然不凡，李兄，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童落又说：“无空的棍子，才叫厉害呢。”他想起了温故应还不认得无空，他说：“无空大师是附近崇福寺的和尚。” “他的棍子怎么厉害了？”温故应问。 童落回答道：“岑铁匠将佛经刻在了棍子上，补完后，他挥舞棍子的时候，都能隐隐听到念诵佛经的声音，妖物没等棍子砸上去，就晕了。” “因为这棍子太厉害了，所以他现在出门，都要带两根棍子。” 李川想着无空背上绑两根棍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温故应转身看向李川说：“李兄，你啥时带我去拜访一下无空大师还有岑铁匠？” 李川说：“这个容易，过几日请他们来就是了。” 李川又拿出小刀来给温故应看，说：“这事我今天才补的，你看看，怎么样？” 温故应接过小刀，一下便感觉出不同来，他说：“你还加了别的东西进去？” 李川承认了，他说：“是的，但还未试验，具体怎样还不知道。” (本章完) 第182章 天地不容 “正好试一试。”温故应刚说完，就听公二说：“我去外面找块石头来。” 说着，扑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于是温故应把抽出了一半的鉴宝尺放了回去。 石头就石头吧。 片刻后，公二抓着块大石头，又飞了进来。可能石头太重了，降落的时候没抓稳，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下后，刚好滚但温故应脚边。 公二站稳后说：“温师兄，一块够吗？” “够了。”温故应连忙说，然后他蹲下身，按下小刀的机关，刀刃弹出后，轻轻在石头上一划。 就如之前一般，石头变成了粉末。李川等了一会儿，没有别的动静出现，觉得可能是失败了。 毕竟没有刻出完整的图案来，也可能他没有用对方法…… 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温故应说：“别动。” 抬眼一看，公二收回了爪子，悻悻地说：“我想看看是不是里面都碎了。” 温故应没有出声，他盯着那一堆粉末，脸色十分严肃。 怎么了？ 李川也再次看向粉末，怎么看都只是堆普通的石头屑而已。 又过了片刻，温故应伸手抓了一把石粉，扭头对李川说：“李兄啊，你知道石头变成粉末后，发生了什么吗？” 李川摇头。 温故应也没卖关子，说：“界区发生了模糊，虽然是很短的一瞬，我若不是全神贯注看着，可能也会错过，但的确是模糊了。” “那有什么实际点的功用吗？”李川问。 温故应思索片刻说：“若是高手的话，可以利用这一瞬扭转很多事。” “不是高手呢？”李川追问。 “不是高手的话……那如果对手是高手的话，大概可以把对方吓退。”温故应回答。 他将小刀折叠起，看了看后，又问：“上面的法阵，也是岑铁匠刻上去的？” 李川觉得温故应问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说：“是的，怎么了？” “手法让我想起了一个消失了很久的炼器宗门，铸星阁。”温故应站起身，将小刀递回李川，说：“铸星阁的阁主是不世出的炼器天才，门内的炼器师也个个天赋卓越，同品的法宝里，铸星阁出品的，总是更好用一些。虽然很难说到底为什么好用，但用了就知道。” “为什么会消失呢？”童落问。 温故应回答：“因为他们收徒的要求太高，阁主飞升后，后继无人，但收徒的要求却一直没降低，于是渐渐地便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看到李川童落两人的表情，温故应说：“这样的事很多的，一代强人开宗立派，后辈却跟不上脚步，最终没落。” 童落听了后，想到了什么，正想问得时候，温故应又出声了。 他感慨道：“我出生的时候，铸星阁便已经消失很久了，我知道他们的事，是因为四神宫里有不少铸星阁炼制的法宝。有时候，法宝能够经历的时光，要比一个修士，一个宗门要长久得多。” “岑铁匠会不会是铸星阁的人？”公二问。 “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温故应向李川与童落看去。 童落说：“岑铁匠的铺子是从他爷爷那辈开始传下来的，虽然远离人群，但做的都是捉妖师之类的人的生意，其实挺有名气的。” 李川说：“等下次他来了，直接问他呗，他又不是遮遮掩掩的人。要不想说，那也定有他的理由，不继续问就是了。” 童落觉得李川说得很有道理，也说：“那是，你们订了日子，我到时去请他来。” 测试结束了，几人便回到屋里，继续吃喝。 几轮酒后，童落略微犹豫了一下，问：“温道长，你听说过古越门吗？” “古越门？知道，怎么了？”温故应看向童落。 童落将他之前的经历又快速说了一遍。 “古越门的掌门，我大概在百年前见过他一次，他为了古越门牺牲了许多，只是……”温故应突然想起什么来，说：“二十年前，古越门好像也有不少人进了霜叶门……” “之后的确没怎么听到古越门的消息了，不过既然知道了……”温故应对童落说：“童兄可愿意带我去古越门走一遭？到了那，也许能找到些线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童落自然是同意地，说：“行，我随时都可以去。” 几人一直喝到了夜深。 李川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到床上的，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推开窗，天色微明，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后，他起了身，走出了房间。 堂屋里的残羹冷炙还没收拾。 走了几步，发现前面有一团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公二，旁边横着的便是旁三。 睡得不知人事。 依稀记得昨晚喝到后面，公二跳上了桌子，扬言他是什么昴日大帝。画面不堪入目，十分羞耻。 李川觉得头更疼了。 他走到了后院，用水缸里的水洗了洗脸，终于觉得舒服一些了。 温故应这次带的一定是假酒。 接着他从后门走了出去，走到了田边，坐了一会儿。 已经有人在田间劳作了，李川看了一会儿，觉得心静了不少，头也不太疼了。 走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温故应已经起了。 李川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说：“我要出去吃点东西，你要一起吗？” 温故应说：“好。” “你等我下。” 李川回屋换了身衣服后，与温故应一起走了出去。 路上很安静，一个行人都没有。 走出巷子后，李川突然说：“温道长，我觉得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已经在与异鬼对抗了。” “怎么说？”温故应问。 “霜叶门被斩尽杀绝，下林村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冠修士也死了，还有这次燕顷山的事，风欢意没有得逞，异鬼却现了行迹，”李川将他在酒醉时，脑中翻滚的一件件事串了起来，说：“还有这次，常潇指名要找《纹经》传人。我觉得，也许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在破坏一些原本会发生的事。” “你觉得有人在安排这一切？” “我觉得有点巧。” “也许只是因为天道不容异鬼呢？”温故应说，“就算是天道，也很难去这样刻意的安排什么。异鬼不容于世，因此无论它怎么做，都极易失败。” (本章完) 第183章 温神相邀 温故应的话没有说服李川，但李川也没有反驳，毕竟温故应的识海里，没住着一只一惊一乍的小老鼠。 之后再找机会与他强调一遍吧。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似乎整个云桥乡都醒过来了。 找了家早餐摊子坐下，唏哩呼噜吃了起来。时常有经过的人，认出李川来，和他打招呼，有的还把刚采摘下来的瓜果送他。 一顿早饭吃完，满载而归。 站起身后，李川就看到温故应笑看着他，他连忙解释说：“都是乡亲……” 温故应说：“知道知道，我只是没想到李兄这么受欢迎。不过一想李兄的为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后，又说：“我来之前，回了一趟四神宫，还听到有人说起你了呢？” “谁？说我什么了？”李川很好奇。 温故应说：“是住在附近的妖修，他想让他的孩子拜入四神宫，我去看了一眼，天赋的确很好。” “鹅爷家的小鹅？那才几个月？”李川很震惊。 “已经会吸纳灵力了。”温故应说。 “这么厉害？” “青宗禁术嘛，”温故应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说：“听他说，他孩子出生后，有许多妖修打听过来，想请你接生呢。” 李川木着脸，不想说话。 温故应没有继续取笑李川，而是说：“鹅爷曾为四神宫做过事。四神宫内门，很多年没有收妖修了，所以暂时还是记了个外门弟子，之后成就如何，就看他自己了。” “为什么不收？”李川问。他想为公二旁三打探一下进内门的可能。 “前几年，出过乱子，以后再和你细说。”温故应回答。 于是李川也不再追问。 吃完早饭后，他们随意走了走，走到茶楼的时候，温故应提议说去坐一坐。 李川知道温故应有话要说。 于是进了茶楼后，他要个清静的包间坐下。要了几样点心和一壶热茶，并言明不需要人进来伺候。 茶水点心都送上后，李川看到温故应照常掐了个手诀，并将一枚古钱放在了桌上。 便是之前借给他的那枚。 李川坐正了身体。 接着，温故应便开口了，他说：“事实上，也有不少人觉得此次燕顷山上发生的事过于巧合了。有不少人怀疑你。” “我？” “是的。毕竟我们打开识海，任你施为，你要暗中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是吧？” “胡说八道！”李川有些生气了。 他倒不在意被查，只是他前脚费心费力救人，后脚就被怀疑，十分不忿罢了。 “别气别气，”温故应安抚道：“只是几个不重要的宗门长老罢了。不过……” “不过什么？”李川问。 “我们还是驱动渊火镜查了你的过往生平，公二与旁三的也都查了。还有劳笑开。” “查出什么来了吗？”李川问。 “当然没有了，”温故应轻叹口气，道：“当时云逸仙人在，他们既提出这样的疑虑，不查一遍，无法打消云逸仙人的执念。毕竟，风欢意对你另眼相看，劳笑开也是你带进来的。” “他们怎么不说去查一下云逸仙人？”李川不算愤怒，但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我觉得他行事也很值得怀疑，一个仙人，不好好在上界体悟天道，成天关注下界谁提了他的名字。说是要对异鬼赶尽杀绝，但一个仙人，连个异鬼的本源都发现不了，谁知道是不是在包庇什么呢。” “当然不敢查仙人了，”温故应看着李川说：“我代表玄门向你赔罪，如何？” “行了行了，我也就说两句。”李川摆摆手，说：“都欠着我诊金呢，等我空了……温道长你跟着我，我一个个上门收钱去。” “好。”温故应同意了。接着，他又说：“劳笑开，有问题。” 李川问：“他又怎么了？” 温故应说：“王掌门驱动渊火镜，查探他的过往，却只能看到一片迷雾，迷雾中隐隐有一座庙宇，便是沁水潭边的神侠庙，神侠的力量在阻止渊火镜的窥视。” “真没有人听说过神侠门？”李川也有些好奇了。 “没有。”温故应回答，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所以我打算去神侠庙一探，你愿意随我去吗？” 果然温神上门，就没有好事。 李川先问：“就我们吗？涉及异鬼，不是应该多来点高手？” 温故应说：“暂时就我们，中途需要什么帮助，直接叫人来，或者借法宝，都行。” “他们就等青宗了？”李川语气自然不太好。 温故应回答：“倒不是。天虞门的王掌门，还有其余八个长老，现在依然在燕顷山闭关。他们要借渊火镜之力，推衍出那位半妖女子的下落。若是能找到她，许多疑问也就能得到解答了。” “的确。”李川附和。 “玄岳门那边，派了许多人潜入苍梧之野。就算一时找不到那位半妖女子，也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线索，”温故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当年霜叶门出来了三个人，一个长老一男一女两个弟子，但真的只有三个人吗？” 温故应说：“至于四神宫，则负责寻找异鬼的踪迹……总之便是，哪有异常就去个人看看，说不定就撞上了。” 听到这种种安排，李川心定了不少。 “劳笑开那里，问出什么来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搜魂什么的都用上了，他是有问必答，有答必胡说八道。而且他毕竟还是个凡人，一些太过的手段，不敢用在他身上真弄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他倒是硬气。”李川评价一句。 “他还说你是他的弟子。”温故应说。 “我呸！”李川骂了句，又觉得自己被查过往，一定与劳笑开胡说八道有关，他说：“这个人的话，半句别信。” “当然当然。”温故应道。 李川喝了大半杯茶，然后说：“我马上要去趟京城。” “钦天监有事？”温故应问。 “大概宫监正要找我吧，”李川咬了口绿豆糕，说：“还有大将军那边，我很在意常潇说的话，所以想再找他聊一聊。” “那就先去京城吧，我也好久没去了。”温故应做了决定，说：“反正到时候仙舟过去，也容易。” (本章完) 第184章 出发 之后温故应又想起了古越门的事，说：“去京城前，先去一趟古越门吧。去京城，去神侠庙，都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总不好让童落一直等着。” “的确是。”李川叹口气，这样一来，年前估计就没什么时间了，要再出现一些波折的话，可能过年都回不了云桥乡。 温故应见李川情绪不高，于是说：“要不等过完年后，再去神侠庙？” “行吗？”李川问。 “也差不多吧，我估计王掌门那边，至少也要三五个月的时间，他们去苍梧之野找线索，每个一年半载也找不到什么。” 李川想了想，却拒绝了说：“算了，一鼓作气都搞完吧。不然心里存着事，在家里待着也难受。就是……” “就是什么？”温故应追问。 李川说：“温道长去过神侠庙吗？我们去之前，要不要多收集一些资料？比如神侠庙附近这几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是不是有一些奇异的现象之类的。” 温故应回答道：“没有去过，只听说沁水潭似乎快要干涸了。” 李川正色道：“我们还是先仔细调查一番，小心谨慎为妙。”他怕温故应再次托大，于是强调说：“我心里虽然推测天苏已经死了，神侠门的神侠，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毕竟涉及到古仙。云逸仙人一人，就能将玄门那么多人，堵在燕顷山，万一我们不小心触犯到古仙天苏的忌讳，那……” “我明白，我一定小心谨慎，绝不托大。”温故应向李川应承说，“正好我们要去钦天监，到时请宫监正先遣人去神侠庙附近调查一番，我们再过去。你觉得如何？” “也可以。”李川勉强说。 温故应又说：“李兄，你放心，我们去神侠庙，是去找线索的，不是去推倒神像的。” 李川心想，当初骗他上玄水山，去下林村的时候，这人也是这副调调。不过既然已经打算去了，他就不翻旧账了，只是又强调了一遍说：“反正我们能多谨慎，就多谨慎，总没错的。” 温故应附和说：“李兄说得是。” 正事聊完后，他们便走出茶楼，往回走去。 之后几日，李川还是早上看《纹经》，午睡起来后补法宝，时不时去集市上逛逛，岑铁匠那走走，再去河边钓个鱼。 温故应并不一直跟着李川。除了教导公二旁三修炼之外，时不时还会外出几天，说是难得有空闲，正好去拜访几个老友。 有时还会带点特产回来，比如八百年的熊掌，千年的虎皮。 又过了几日，在李川打算出发前，无空与岑铁匠来了。 无空敲了下门，就喊：“李兄，你无空大师来了！” 紧接着，门就开了，公二带着他们走进去说：“我们正收拾东西呢，你们再不了，我们就到京城了。” 无空说：“我前日刚回崇福寺，今天就来了。” 李川走过来刚好听到无空的话，问：“你去哪了？” 无空说：“去收了一只螳螂怪，修为不高，却十分狡猾，我用这根棍子一寸寸翻过去，才把它震出来。” 此时温故应也走了出来，李川给他们彼此介绍了一番。 无空说：“一直听闻温道长的大名，这次终于见到了。” 温故应也客气了一番说：“哪里哪里。” 岑铁匠左右望了望，问：“童落呢？他不在？” 李川说：“他要租的房子终于空出来了，正在那边收拾呢。” 接着李川便喊旁三说：“三弟，你去和童落说一声，让他过来。再去定个素席。” “好的。”旁三应了，便走了出去。 之前李川在后院里晒太阳，他煮了一锅长生果，一边喝茶，一边吃，一边与温故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于是他搬了几张椅子到后院，请无空岑铁匠与童落也去后院坐着。 无空剥了个长生果，说：“你倒是会过日子。” 李川说：“也就悠闲几天。” 不多时，旁三便带着童落回来了。几人聊着聊着，便又说起了铸星阁的事。 岑铁匠也不隐瞒，说：“我家铁匠铺的确是从我祖父那辈开始传下来的，但他从没说过他是什么门派的，只是当个吃饭的手艺活传下来而已。” “我的天赋比父亲要高些，所以祖父在的时候，教了我不少诀窍，还有一套心法。练得时间长了，的确力气大了不少，武器的品质也提高了不少。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别了的。” 他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向往过玄门，去一些小宗门试过，无一都被拒了。心灰意冷回到家里，颓废了一阵子后，有个捉妖师上门，非要我给他打把匕首，说有了我打出来的匕首，他就能杀死什么野猪妖，救下多少人。我被他缠得没办法，胡乱打了把匕首给他。” “他杀成了吗？”公二出声问。 岑铁匠回答：“杀成了，还给我带了个猪头。” “他还在做捉妖师吗？”童落有些好奇。 “死了，五六年前吧，”岑铁匠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悲伤，“反正我这手艺有人需要，我也挺喜欢打铁的，”他看向温故应，说：“铸星阁什么的，我从未听过，温道长有兴趣的话，我把那套心法写一遍给你？” 温道长说：“你打的武器确实很好，所以我才有些好奇罢了。” 岑铁匠说：“我会继续传下去的。” 长生果壳在金光的阳光下洒了一地。公二啄着一颗长生果，听岑铁匠这么说，抬头问：“你也要娶媳妇了吗？” 岑铁匠沉默了下说：“我有媳妇。” 众人都很惊讶。 岑铁匠笑了笑：“她是个捉妖师。下次她回来了，我带她来认认人。” “原来如此。”公二低下鸡头，继续和长生果战斗。 又聊了一会儿后，素席就送到了，几人吃喝了一顿。两日后，他们为李川童落温故应送行，又整治了桌席面，吃了一顿。 张员外徐知县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温故应在李川家的消息，都分别请了一顿。 某个阳光灿烂的早上，李川穿衣后觉得裤头有点紧。于是三人终于背上行李，坐上小马车，出发古越门。 (本章完) 第185章 笃定 古越门在杏云山脉的深处。 李川几人坐马车到了四神宫的一处据点后，借了一艘仙舟，不过半天，便在古越门的山门前停了下来。 “之后我们走过去吧。”温故应说。 下了仙舟后，童落抬起头去看山门上古越门三个字。 几个月前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心中忐忑激动，仿佛只要穿过这道山门，他便也踏入了玄门。 死里逃生后再回到这里后，对玄门的向往淡了许多，心里却很笃定，甚至观察起四周来，若是能带些猎物回去，多卖些钱，二娘就可以不用出去做活了。 反正李川说过，他的碧水戒里还有很大的空间，能装得下。 他听到温故应问他：“上次你来的是这里吗？” 他连忙回答：“就是这里。” 他说：“我们一起来的有七八个人，这还只是一批人，前面不知道来了多少批。离开的时候，就剩两个了。” 他和那位富商的儿子。 温故应说：“后面你来带路吧。” 童落说：“好。” 接着，童落带着他们往前走。往前走了一段后，路两边的石雕多了起来，又顺着石阶向上走了几百米，便隐隐约约能看到大殿了。 一路上都很安静，连鸟声与风声都听不到。 走到大殿前后，童落说：“他们就是在这里进行考核的。” 闻言，李川问：“怎么考核的？” 四周太空旷了，导致他的声音都有了回响。 童落说：“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道士，自称是古越门的外门长老，他拿出了一把玉尺，在我们身上分别敲了一下。他说玉尺能测出我们的悟性。当时这里有好多妖怪扮成的修士来来去去的，飞天遁地。” “然后呢？”公二听了很感兴趣，跳上前问。 童落说：“然后，然后就让我们演示了一下各自的能力。我表演了射箭。”他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树说：“射那棵树上的叶子。” “所有人都通过了吗？”公二好奇。 “没有，通过了三个，我，王清，还有一个女的。”童落摇头。 王清便是那个富商儿子。 他说：“那女的后来被带去了别的地方，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等再次见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那岂不是没通过的，反而逃过一劫？”旁三问。 童落回答：“他们在回去的路上，也都被妖怪截杀了吃了。我和王清能被留下来，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可能有背景，以及想哄王清从家里拿钱给他们用。” 他指指身后背着的箭筒，说：“那时岑铁匠已经帮我打了几只箭。” 童落往边上走了几步，说起了他在这里的经历：“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了半日，就被带走了，就这个方向，一直走了很远很远才停下来，那里有几间破草屋。扮作长老的妖怪说这里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让我和王清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会有人来教我们功法的。” “我们当时只以为这是外门弟子的待遇，觉得只要能学到点真东西，被当杂役差遣也没什么，就安心住了下来。” “后来睡觉的时候，王清一直喊身下有东西，硌得慌。我被他吵得也睡不着，于是两个人，一个点蜡烛照，一个去翻草垫，结果翻出来了几枚沾了血的铜钱，还有一枚玉佩。” “我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到了晚上，我偷偷的走了出来，发现有人看守着我们，我试探了一下，发现他不是人，是妖怪。我知道，我是被骗入了妖怪窝了。” 公二旁三都听得入迷，不断催促着童落往下说。 童落继续道：“第二日，我趁着他们不察，溜了出去，走到半路了时候，我听到些动静，藏身在一边。然后便看到了他们在吃人。吃的便是被涮下来的一个人。” “我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靠着这个法子，已经骗到很多人来吃了。他们还说，人不够，还差了许多……” 李川此时注意到了温故应的异常。 温故应已经在大殿门口站了许久，一动不动的。 李川走过去问：“温道长，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温故应没有看他，而是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李川努力闻了闻，摇头说：“没有。” 温故应指了指殿门，说：“你再看看呢。” 李川突然发现门里空无一物，漆黑如同无底深渊。 “怎么会如此？”李川惊问，他明明记得刚才他还看到了里面的廊柱雕塑，种种摆设。 一股恶臭冲进他的鼻中，腐朽的气味从黑暗中向外渗透，凄厉的嘶鸣声徘徊游荡。 李川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回头却看到温故应拔出剑来，灼热的光从剑柄上的红宝石中透出，宝剑飞进大殿门后的黑暗之中。 只是眨眼间，耀眼的红光便被黑暗吞没了。 童落与公二旁三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都转过身，向着大殿的方向看去。 咔嚓。咔嚓。 断裂的声音不停地响起，一声比一声要响。 红色的剑光再次出现。剑光穿透了黑暗的边界，将黑暗切割成无数的碎片。烈焰从摇摇欲坠的大殿的缝隙中喷涌而出，燃烧了半边的天空。 空气中的腐朽与腥臭似乎都被这灼热的剑气烧尽了。 之后，蛛网一样的裂痕在地面上一层层地扩散。 童落发现，整个古越门范围内的一切，都在快速地衰败。他们刚来的时候，还能够看出几分玄门气象来，现在只让人觉得衰败。 宝剑飞回到了温故应手中，温故应转过身，大殿在他身后倒塌而下。 温故应说：“古越门的灵脉已经完全干涸了。之前还能勉强维持灵阵的运转，是因为死了大人的魂魄，都被禁锢在这里。” 他说：“那些小妖，恐怕并非主谋。” 说完后，他说：“我们再往前走一走，两座山后面，应该就是古越门的禁地了。也许能在里面找到些线索。” 李川几人自然没有意见，跟着温故应，便向前走去。 (本章完) 第186章 古越惨案 地上的石板，两边的草叶，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与枯萎。 走到一半的时候，童落回过头，原本壮丽巍峨的大殿只剩下断壁残垣，原本装点在四周的灵动的石雕，也一个个都倒下了，灰扑扑的，仿佛已经风化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温故应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李川正停下向他招手，说：“童落，快跟上。” 童落加快速度，赶了上去。 此时温故应开始说起了古越门的历史，他说：“古越门，好像在两千多年前，还有修士飞升上界。” “后来呢？”李川问。从山门一路走到这里，的确也能看出古越门曾经的繁华。 温故应说：“修士飞升上界，成为仙人后，虽说还可以下界来看护宗门，但实际上，他适应上界也需要时间，短时间里几乎是不可能再回人间的。因此，对宗门而言，一段时间里，宗门的实力是下降的。” “而当时，古越门有一个死对头，是一个散修，据说曾被两千年前飞升的那位抢过机缘。并且他寿数将近，无缘大道，于是便开始专心报复古越门。” “这不是欺软怕硬吗？人在的时候怎么不来报复？”李川说。 “但是他要报复，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也只是去抢古越门弟子的机缘而已，并没有上门打杀。”温故应说。 “小人！”公二出声了。 “就是！”童落附和。 温故应说：“而且好像当时古越门内，也有一些内斗。” “修仙资源的话，说白了就两个来源，一个是自己培育灵植灵兽，秘境维护等等；另一个便是去各种禁地和无主的秘境里探寻。有那个对头在，古越门的弟子，出去一个被抢一次。” 温故应继续说着，“禁地秘境里本就危机重重，这么一来，虽然不是对头直接下手，但折损的弟子越来越多，甚至不少长老都死在了里面。” “再之后，剩下的弟子便只能龟缩在门派中，不敢出门。但是，单单靠门内的资源，是远远不够的。于是许多弟子选择离开了古越门。” 说到这里，温故应停下了脚步，他指着前方说：“前面就是古越门禁地了。” 李川往前方看去，只看到一片怪石林，怪石之间散落着数不尽的白骨。 温故应介绍说：“古越门擅养灵兽，过去在这里养了许多珍奇的灵兽，是古越门最重要的地方。这些白骨，估计便是灵兽的尸骨。” 李川看到了几个相对完整的骨架，的确像是某种野兽。 “我们要进去吗？”李川问。 “再等会儿。”温故应说。 怪石也在快速地腐朽剥落。 突然间，李川感觉到袖子里有东西在震动，他把鸣仙佩拿了出来，红光耀眼。 “有妖怪！”童落说。 温故应看了一眼李川手中的鸣仙佩，伸手拿了过去，接着鸣仙佩便安静了下来。 他还给李川说：“宗门法阵停止运转，才被它探查到妖怪。我先暂时封印住了它，等离开此地后再解开吧。” 李川点头说：“好的。” 公二还念着古越门的事，他问：“古越门后来呢？” 温故应回答：“后来便开始招收一些外门弟子，掌门为了剩下的二三十个弟子，苦苦支撑，四处讲道换得资源。我便是在他来四神宫讲道时，与他认得的。” 温故应回忆着过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伤感来，他说：“他当时还求老宫主说，古越门里，还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想让他们拜入四神宫，不想耽搁他们。” “老宫主答应了吗？”公二问。 温故应说：“没有，只是多送了他许多资源。以及默许了一起探索禁地秘境的时候，古越门弟子可以跟在四神宫后面。” 怪石林里出现了一些声响。 温故应继续说着：“又勉力支持了近百年后，便发生了霜叶门的事。之后，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便无人知道了。” 李川听了，心中有些感怀，这一路走来，古越门看着虽然没有四神宫那么气派，但也能看出几分往日的荣光来。 一个能培养出仙人的宗门，到如今却几乎是一无所有了。 “差不多了，走吧。”温故应说。话毕，他大步往前走去。 李川走进怪石林时，觉得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抬脚一看，一团黑光油亮的东西便窜了出去，前方温故应伸手一抓，就抓住了。。 李川走上前，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模样。尖尖嘴，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温故应说：“这是啮鼠兽，一种灵兽，它能活到现在……应该是被派过来打探消息的。” 他把啮鼠兽拎了起来，说：“谁派你过来的？” 啮鼠兽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说话。 温故应脸色一冷，手一用力，接着便听到啮鼠兽说：“我说，我说！” 等温故应松开手后，它又说：“你们是四神宫的修士吗？是来救掌门的吗？” 温故应听到它的话后问：“掌门？哪个掌门？” “许掌门，许洪，你认得他吗？” “他在哪里？”温故应问。 “我带你们去！”啮鼠兽说。 它跳到地上，往前一窜，接着感觉又被抓住了，定神一看，还是温故应。 温故应说：“你是古越门饲养的灵兽吗？” 啮鼠兽快速地点着头，都点出了残影来了，它说：“是的是的。” “你在这里……一百来年了？”温故应分辨着他的修为。 啮鼠兽继续点头，“对的对的。” “你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温故应继续问。 啮鼠兽眼神又开始飘了，然后它说：“掌门的状况十分不好，我们赶紧过去吧。” “许掌门派你来的吗？”温故应又问。 “是的是的，我们赶紧去吧！”啮鼠兽又说。 “看来只能上手段了。”温故应说罢，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啮鼠兽慌忙告饶说：“仙长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次，不等温故应再问，它就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我的确是古越门饲养的灵兽，原来这里有好多好多灵兽，但是……” “但是门内的弟子越来越少，后来换成了外门弟子，他们不懂如何照料灵兽，导致灵兽一个个死去，他们就把灵兽尸体拿出去卖，后来直接偷灵兽去卖……” (本章完) 第187章 散修 “把灵兽卖光后，他们也离开了。我因为擅长隐匿，所以逃过一劫，那时……那时整个宗门，就剩下我一个会喘气的了，我不知道去哪里，于是就留了下来。”啮鼠兽一边说，一边偷偷瞟温故应的表情。 李川不禁想起了他识海里那头小老鼠来。 果然鼠辈胆子都小。 温故应却顺着啮鼠兽的话，说了下去，“你留下来后，便开始招一些小妖上山，让他们假扮修士，打着招收外门弟子的名义，把人骗上山来，供你修行邪法。” 啮鼠兽一下僵住了，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说：“没有啊，上仙冤枉啊！”发现喊得口干舌燥，温故应毫无反应，于是他立刻哭诉：“上仙，我也是身不由己，被逼的啊！” 他说：“那个魔头，他威胁我，我不帮他办事，他就要杀我！” “魔头？”温故应问，“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许掌门吗？难道你说许掌门是魔头？” 啮鼠兽连连告饶说：“不是，不是许掌门，是……” “是什么？”温故应问。 “那个魔头，他趁着许掌门不在，古越门无人，将整个宗门都占了！”啮鼠兽突然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说：“我原本不愿意听他驱使，但是想到以后许掌门回来了，要是没有人告诉他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办？于是我只能忍辱负重，违心听那魔头差遣。” “那魔头是什么来路，你知道吗？”温故应接着问。 啮鼠兽稍稍松了口气后说：“不知，他是大约十多年前出现的，他的修为很高，手段残酷，所以……” “带我去见他。”温故应命令道。 啮鼠兽迟疑了一下。 温故应说：“怎么？你不愿意？莫不是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啮鼠兽连连摇头，否认说：“不是不是……”他一横心说：“仙长，他看着我带仙长过去，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觉得我肯定会输？”温故应语气沉了沉。 啮鼠兽慌忙解释说：“当然不是，仙长肯定不怕他的，但是那魔头手段诡异，我过去了，仙长还要分神保护我，说不定就会给他找到机会逃跑……” 温故应似乎被说动了，道：“那你便留在这里吧。” 说着，他松开了手。啮鼠兽如逢大赦般松了口气，然后指着前方道：“那魔头就在前方玉碑处。我便在此地，静候仙长的好消息。” “嗯。”温故应嗯了一声后便对着李川他们招招手，说：“我们走吧。” 他不再看啮鼠兽一眼，迈步向前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李川轻声问：“那只灵兽，就这样放它离开吗？万一它骗了我们呢？” “他已经死了。”温故应说。 “啊？”李川转头看去。 童落目力极好，一下便看到僵硬地伏倒在地上的啮鼠兽，他说：“的确是死了。” 温故应解释说：“它也是靠阵法维持，才活到现在的。现在阵法破后，术法反噬，没有我给它续命，自然活不了。” “术法反噬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李川问。 “你们跟在我身后，当然不会。”温故应回答。 听了温故应的话，李川与童落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快走几步，跟紧了上去。公二与旁三也快速挤到了前面去。 李川忍不住说：“这古越门也太惨了。” 公二也说：“是啊，不知道飞升的那位仙人，知道后会有什么想法。” 童落参与了讨论说：“肯定会给古越门报仇的吧？” 公二看向温故应，求证道：“肯定会吧？” “不好说。”温故应回答。 “为什么？”公二有些不解，说：“成为仙人后，就可以完全抛开过去宗门弟子的身份吗？” “他刚飞升上界的时候，估计没有余力去管下界的事，所以那散修才会如此做。但到如今，已经两千年过去了，这期间，古越门的掌门长老一定想办法向上界递过消息……”温故应边走边说，“要么他完全不在意宗门，要么便是他在上界，也出了什么事。” “飞升不是终点，仙人也并非万世不朽。”温故应委婉地说道：“这两千多年里，过去古越门飞升的仙人里，只要有一位现身，古越门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境地。” 听了温故应的话，李川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走到石林深处后，光线暗了下来。温故应突然停了下来，他伸出手，示意李川几人也停下。 他说：“前面便是灵脉的泉眼了。” 李川闻言，往前看去，但视野中只有高低深浅的怪石。 “这个方向。”温故应往一边的天空指了指。 李川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光影，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后，终于看清了。 是一块倒悬而下的宏伟玉碑，宛如巨人一般俯视着众生。玉碑的纹理间星光闪烁，还有许多已经难以辨别的文字。 “果然如此。”温故应说，他没有卖关子，立刻解释道：“那魔头被封印在了玉碑中，他不被玉碑完全同化，不断抽取灵脉中的灵力，但这只是饮鸩止渴。灵力干涸后，只能驱使那啮鼠兽，找些小妖来，骗人上山。” 他看了一眼童落说：“他们没有立刻杀你，不是觉得你有背景，恐怕是因为你们的肉身有融合他神魂的一丝可能。那把玉尺，不是用来测天赋根骨的，而是用来测肉身的。” 温故应转过身，看向玉碑说：“刘前辈，我说得对吗？” 温故应刚说完，李川就看到玉碑的纹路开始扭动起来，逐渐出现了一张巨大而又残缺的人脸来。 “你知道我是谁？”嘶哑刺耳的声音从玉碑中传了出来。 温故应说：“此处是古越门灵脉的泉眼，玉碑更是镇派之宝。能动用此处阵法禁制，并驱使玉碑的人，只有古越门的掌门。而能让他恨到这个地步，牺牲宗门根本去封印的人，也只有你了，散修刘不同，刘前辈。” “你又是谁？”人脸问。 “四神宫修士，温故应。” (本章完) 第188章 并非良善之辈 “原来是四神宫的修士。”刘不同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嘲讽，说：“怎么，现在古越门的人都死光了，你来为古越门撑腰了？来彰显四神宫的道义了？来拿走古越门最后一点东西了？所谓的玄门之首，原来也是一群胆小的鼠辈。” 温故应丝毫没有被刘不同的话激怒，他道：“刘修士，是许掌门将你封印在此处的吗？” 刘不同无视了温故应的话，继续挑衅说：“当年许洪上四神宫苦苦哀求的时候，怎么不见人站出来？现在他不在了，开始演什么故友义气了？虚伪！” 温故应语气中依然不见火气，他说：“刘修士，我已经破去了你的阵法，你应该已经感受到术法反噬了，最多三天，你和这块玉碑，都会灰飞烟灭。你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个痛快，你若还是不愿开口，我便在此地等三天，为你送别。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的。” 温故应这么说，刘不同反而不说话了。 温故应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 “他们要这样多久？”童落轻声问李川。 李川说：“对修士来说，几十几百年都是一瞬，他们都不用吃喝拉撒，没准能耗上个把月呢。” “不是吧？”童落当了真。 “我乱猜的。” 李川刚说完，玉碑上的脸便出声了，他说：“你想问什么？” 温故应直接问：“是谁将你封印在这里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刘不同冷笑道：“除了许掌门，谁还能将我封印在此处？” “他在何处？”温故应继续问。 “死了，”刘不同说：“他修为本就不如我，这些年，忙于俗务，更无寸进。你觉得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封印了我的？” 温故应完全没有接他的话，只管问下去：“你被封印多久了？” “多久？我也不知道，大概……至少有十年了吧。”刘不同回答。 “那时古越门，就剩他一个人了，你还不放过他，也是……”温故应忍不住说。 “我怎么不放过他了！”刘不同的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他说：“我发现有人在偷卖古越门的灵兽，于是过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他这时回来了，伤得还很重。” 刘不同语气愤恨，道：“于是我就说了几句话，打算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就把法术向我身上砸。他既然先动手了，我肯定要还手，结果越打他越癫狂，最后居然自爆了神魂，引动灵脉，将我困在了此处！” “这是老实人被逼急了。”李川轻声与童落说。 童落也赞同，说：“许掌门，太不容易了。” 他们的交谈依然被刘不同听到了。 刘不同说：“古越门有今日的下场，完全都是咎由自取！” “不就是抢了你的一个机缘嘛，”李川有些不解，他说：“而且抢你机缘的人，已经飞升了，你就算泄愤，泄个千把年就差不多了，何必……” “一，个，机缘？”刘不同重重地重复了一遍李川的话，他说：“我是散修，没有宗门庇护，几千年里，抢了我机缘的修士，不知有多少。可为什么，我只盯着古越门呢？” “为什么？”李川问。 刘不同说：“落霞秘境是我发现的，为了等它开启，我在秘境外整整守了三十年。我知道我这样的散修，只能趁着秘境刚开的时候，第一批进去，拿点东西，后面就会成为各大宗门的私产。” “感觉到秘境即将开启后，我只通知了他一人，没错，当时我们交情不错，他擅长驯服灵兽。我们约好了，进了秘境后，他帮我引开灵兽，我去摘花。” “什么花？” “云梦观心花。我早年修炼不得当，伤了神魂，需要云梦观心花疗伤。”刘不同解释了一句，然后他说：“对他而言，观心花并不是难得的东西，而对我来说，错过这一次，可能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 “结果他进了秘境之后，不仅没有按照约定，为我引开灵兽，反而用御兽之法，联合灵兽来杀我。幸好我还有几手逃命的本事，才没有死在秘境里，只是神魂上的伤，再无根治的可能了。而他则得了传承，千年后飞升成仙。” 刘不同问李川：“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得了传承，还能成仙呢？” 李川不知怎么回答他。 “嗯？”刘不同突然仿佛发现什么一般，仔细打量了李川一下，又一一把他身边的童落公二与旁三都看了一遍，然后有些不解，问：“你是个普通人？” 李川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吓人。 温故应这时拦在了他们身前，说：“我要问的就是这些。” “你不问落霞秘境的事？”刘不同问。 温故应摇头说：“我只是来调查古越门的事的，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没有了。”刘不同话音刚落，李川便看到巨大的玉碑向他们砸来。 温故应衣袖一挥，李川感觉被一阵风包裹住了，他们被远远地推到了一边，温故应说了句：“你们在这里别动。”然后便手持宝剑，向着玉碑飞去。 剑气飞扬。 “那个人也挺可怜的。”童落说完，又感慨道：“原来玄门，这么凶险，为了机缘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他的对头已经飞升，现在是非黑白，不只有他一个人在说？”李川并不完全信刘不同的话，“没准他是故意提落霞秘境的，温道长要是心动了，说不定他就有脱身的机会了。” “也是。”童落恍然大悟，心中对玄门更加敬畏。 李川又说：“而且他能想出让妖怪扮修士骗人上山的恶毒法子来，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童落说：“是的，幸好温道长得知后来看了一眼。不然说不定他又会想到别的法子，骗人上山呢。” 很快温故应与玉碑的战斗便结束了。 黑夜下，玉碑被红色的剑光切割成一片片的，纷纷扰扰地落下，像是一片片雪花，盖满在怪石林地上。 温故应不染一丝风雪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册玉简，他说：“都好了，许掌门的遗物，也拿到了。 (本章完) 第189章 遗言 温故应环视了下四周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吧。” “会不会有人误入？”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会留下一层禁制，之后也会有人来处理的。” 李川知道温故应一向考虑得周到，于是不再开口。 温故应又说：“坐马车离开吧。” “好。”李川没有多问，拿出了马车。 温故应驾驶着马车，快速地向山下驶去，等到了平地上后，李川探出头，回望了一眼。 山峦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而在星空下，一块倒悬的玉碑慢慢向着群山倾倒而下，他看到玉碑向他压来，他下意识的一缩，接着发现他安全地坐在马车里，已经离开杏云山脉很远了。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童落问，然后也往窗外看去。 李川把他刚才看到的说了一遍，然后再次探出头去看，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温故应听了李川的描述，说：“术法反噬的影响，睡一觉就没事了。” 李川淡定了下来。 接着，温故应开始说许长老遗物的事。 他说：“玉碑解体后，这册玉简便露了出来。原来这些年，许掌门一直在查霜叶门的底细。” 李川童落与二妖都被温故应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公二问：“他一个人查吗？” 温故应点头，说：“古越门所剩无几的弟子，都加入了霜叶门，可能其中还有许掌门劝着去的，结果都死了。所以也只有他，在仙人返回上界后，才依然坚持追查霜叶门的底细。” 他将玉简放到了桌上，“这里面便记录了他的发现。” 李川突然想到了之前刘不同说的话，他问：“他回到古越门的时候受了重伤，他就是在找线索的时候受的伤，好不容易回家了，却看到了刘不同……” 于是激愤之下，与对方同归而尽了。 “是的，”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猜测，说：“他当时已存了死志，将一切都记录在玉简中后，便决心拉着刘不同去死，结束这两千年的纠葛。” 刘不同死了。 古越门也没了。 童落感慨说：“做修士也不容易，我以为只有凡人会遇上这样的事。一只妖怪路过，把全村的人都杀了。古越门得罪了一个修士，整个门派都没了。” “各有各的苦。仙人一言，与霜叶门有关联的人，就都要死。而仙人也并非完全无病无灾。”温故应语气淡然，说：“许掌门的遗言中透露出，飞升的那位修士，可能也早已陨落了。” “怎么会？”李川惊愕。 “许掌门说，他曾多次试图联系他，初时还有些模糊的回应，后来则完全得不到回应。更早之前飞升的修士，也是如此。”温故应低头看着玉简，说：“也许发生了什么事吧。” 接着，他便开始说许掌门调查出来的事。 他说：“许掌门去了苍梧之野，在那里查了三年，终于找到了认得那半妖女子的人。据他所说，半妖女子是外来的，并不是原本部族的人。” 李川听了有些疑惑，他问：“半妖的话，不是妖怪和人生了后代，不想抚养，然后扔到苍梧之野的吗？那怎么会有本地外来的区别？而且……既然不打算养，那别生就是了，生了还要辛辛苦苦跑去苍梧之野扔，也挺麻烦的……” 听了李川的问题，温故应的表情十分古怪，半响后，他问：“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不是吗？祝姑娘和我说的，半妖是人类和妖族的后代……”李川还觉得他的想法很有道理，说：“我还一直很疑惑，半妖和半妖能不能有后代，如果能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当然不是！”温故应斩钉截铁，道：“祝姑娘她可能没和你说清楚。半妖身体中的妖族血脉，是传承自几个上古大妖的血脉，传承至今，一代代稀释至今，依然十分强横。” “这样……”李川依然不放弃，说：“那正常人和妖会生出来什么？” “正常人不会和妖孕育后代。”说完，温故应又补充说：“只要是能化形的妖，与人结合，生的后代都是人，只不过可能会带一点妖的特征而已。虽然很难踏上仙途，但一般都很聪慧，在凡人世界中，能过得很好。” “那位半妖女子的血脉，与几个半妖部族传承的血脉，并不相同。”温故应继续说着从玉简中得到的信息，他说：“许掌门认为，半妖女子出现，意味着有上古大妖还活着，也许刚刚挣脱封印，从沉睡中醒来。接着他便沿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 “他查到了什么？”李川问。 “他按着典籍上记载的上古大妖封印的一个个找了过去，发现沃池的封印，有松动，他深入探查了一番，惊扰了里面的东西，拼死才逃了出来。”温故应闭上眼睛，手指紧握了一下玉简，说：“许掌门说，封印的确松动了，但并没有完全失效，而里面的东西，他不确定是上古大妖还是别的什么，是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的。” “许掌门认为霜叶门的功法，也许便来自于那个东西。他知道后面光靠他一人是没办法查下去的，于是他逃了回来，决定先修养一段时间，再将此事告知其他宗门。但没想到，一回来便遇上了刘不同。” 温故应睁开眼睛，眼神依然平静，他说：“许掌门决定了结此事，于是他把他调查到的一切都写在玉简中，接着，便与刘不同同归于尽了。” “那万一玉简也没了呢？他怎么能会有人能拿到玉简呢？”公二出声问。 “他不确定，也不在意。”李川开口说，“对他来说，古越门已经没了，玄门会如何……他也不在意了。” “是的，”温故应赞同了李川的说法，他说：“两千年里，玄门里并没有一个人，对古越门伸出援手。四神宫虽然时不时会看顾一下，但对古越门遇上的麻烦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本章完) 第190章 上京 温故应说完了许掌门的遗言后，车内安静了很久。 李川突然觉得这次出行，的确没有出什么意外，温故应一路平推，他跟在后面，最累也就是走了大半天的路。 路上的风景也颇有奇趣。 但古越门的事，他虽是和路过的局外人，却总还有一些意难平。 他在燕顷山上，见过许多宗门掌门长老，他们性格各异，对他的态度也不同。但能当上掌门，探寻他们过往的话，哪一个不是天赋过人，一代天骄，哪个不曾想过要光大门派，问鼎仙路？ 在玄台灵光会这样的盛会拔得头筹，可能只是他们辉煌过往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一件事。 这样的一个人，苦苦支撑宗门两千多，用尽一切手段，低下头四处求人，最后依然穷途末路。 还不如打一架横着回来来的坦然呢。 不，不行，还是站着好。李川打住了这种危险的想法，思绪却慢慢发散开来。 沃池。 沃池封印着上古大妖，常潇还有蝶灵也都与沃池有关。 想着，李川便提了出来，说：“异鬼也许与沃池有关联。” 温故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说：“常潇可能不是普通人。” “半妖吗？”李川问，并说：“我看他的模样与常人无异。” “不好说，有可能血脉尚未觉醒，也有可能被秘术掩盖。也或许不是半妖，是别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准。”温故应脸上也有些倦色，说：“沃池那个地方，不仅仅是上古大妖的问题……总之等到了京城后，先仔细询问一番吧。” 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后，马车中又静了下来。 许久，温故应低声说：“以后，便没有古越门了。” 天亮后，他们找了间客栈睡了一天，可能因为术法反噬的影响，都睡得格外的沉。 醒来后，温故应给他们一人喝了一碗符水，说能祛邪。 李川见童落公二旁三都毫不犹豫地喝了，也捏着鼻子，灌进了喉咙里。味道又苦又涩，带着股灰味，喝完后却觉精神一振，仿佛破开了一层迷雾一般。 之后，温故应再次开启仙舟，送童落到了云桥乡附近，接着便向着京城直飞而去。 仙舟上，温故应教导了公二旁三一番功课，等他们入定后，他再次与李川提起了玉简上的信息。 他把古钱一放，然后说：“许掌门还提了一句落霞秘境。” “落霞秘境怎么了？”李川有些茫然地问。 温故应说：“飞升的那人，一直据传是得了落霞秘境里的传承，才得以飞升的。后来有传言说，古越门独吞的秘境之类的，不过都只是些小道消息。许掌门在遗言中说，落霞秘境每三千年会开启一次，下一次开启的坐标是在九海之南。” “地点还会变？”李川很惊讶。 温故应解释道：“落霞秘境是盈凤真仙留在人间的。它有自己的意志，无时无刻都在虚空中不停地变换位置，只有开启时，才能被观测到。” “盈凤真人？”李川十分吃惊，说：“那你……” “所以刘不同没有说真话，云梦观心花在雁行古洞秘境，还算个好东西的话，对于落霞秘境而言，可能只能算个装饰物了。他能孜孜不倦与古越门作对这么多年，可能也是为了知道下一次开启的时间与地点。”温故应说。 “那他知道吗？”李川问。 玉简也一直在玉碑中。 温故应摇头说：“他已经魂飞魄散了，知不知道，都没有意义了。”接着，他又说：“太多人关心着落霞秘境了，所以这件事干系重大，不好与童落还有公二旁三说，倒不是要瞒着他们，而是怕他们不小心说透露出去，惹上一些麻烦。” “温道长，”李川真心实意地说：“你也可以不告诉我的，你现在还来得及用点法术让我忘记。” 他搞《纹经》的，所有秘境传承都与他无关，更何况是近千年后才会开启的秘境。他说：“我一喝酒，一吹起牛来就管不住嘴的，我酒量伱见过的，就一壶，要不你还是让我忘了吧。” “这你得求助宫无光了，我不会这些歪门邪道，”温故应一副坦然君子的模样，说：“落霞秘境与我的道不合，我也不打算去。” 说着，他拿出了一串红色的菩提珠递给李川，便是风欢意托他修的那串，他说：“这串菩提珠，我后来又去查了一番，它也许便是落霞秘境里的东西。” 李川看着菩提珠，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潮湿的气息。 温故应说：“我彻底检查过了这串菩提珠，我在里面留了十二道我的剑意，到时你对着目标，往外扔一颗就触发一道。” 很实用了，李川十分心动，又有些犹豫。 温故应说：“只是法宝而已。修士风云一时，法宝却能不朽。” 李川拿过了菩提珠，收好了。 这时下起了雨来。他们距离京城已经很近了，不到半个时辰，雨就停了，但天空上挂上了彩虹。李川第一次看到圆圆的彩虹，还来不及惊叹，仙舟便穿了过去，然后披着满身的红霞，降落在城门附近。 京城依然查得很严，不过李川出示了身份后，便顺利地放行了。 马车停在钦天监门口，刚下车，便看到宫无光从大门中走了出来，他向着温故应说：“故应，你怎么来了？我刚才感应到有修士进城，神念扫过后，才发现是你。” 李川觉得宫无光虽然嘴上叫得亲密，但神色却透着几分警惕，显然他并不欢迎温故应来京城。 温故应笑说：“宫大人不必在意我。”然后他略提了提燕顷山上的事，说：“就我年纪最小，在宗门也没职务，可以跟着李兄到处跑。” 宫无光明白了温故应的来意后，放松了下来，说：“自然自然，”之后，他才看向李川，致歉说：“我刚才被温道长吓到了……怎么样，一路上可还顺利？” “坐仙舟来的，很顺利。”李川回答。 “谁把师傅吓到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位穿着天青色褶裙女子从门中走了出来，看到李川后，她说：“李川，你来了，”之后她才看到温故应，说：“温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本章完) 第191章 交换 温故应笑说：“李兄说钦天监的饭好吃，我就跟着来蹭饭了。” 祝青云听了有些疑惑。 此时宫无光出声说：“进去再聊吧，别矗在门口了。” 宫无光将他们带到正堂后面的一处庭院中。 落座后，宫无光说：“雪里和一凉都不在京城，金熔我已经通知了，等下就会过来。” 温故应说：“不必如此麻烦。” 宫无光苦笑，说：“京城卧虎藏龙，人多口杂，你既然大摇大摆地来了，那我就必须好好招待你，说不定陛下都会喊你去说话呢。” 温故应一哂说：“不去。” “随伱。”宫无光很好脾气地说。 对着李川嘘寒问暖了一番后，宫无光问起了燕顷山上的事。他往上指了指，看向温故应问：“那位，回去了？” 温故应摇头，说：“他离开了燕顷山，至于去哪了，是不是回去了，没有人知道。”接着，他说：“对了，宫大人，这事还需要你出力呢。” 宫无光问：“需要我做什么？” 温故应将玄门的安排与他一讲，然后说：“我和李兄打算去沁水潭神侠庙那边探一探，要麻烦你先派些人去调查一番，这几年，几十年里，那边有没有出过什么异常的事。” 宫无光立刻应了下来，说：“这个简单，我等下便遣人去。”接着他问：“那劳笑开，玄门也没法让他开口吗？” 温故应摇头，说：“没开口，我怀疑……” “什么？” 温故应说：“我有些怀疑，一些事他的确不知道。” “怎么可能？”宫无光说。 “我的意思是，他用了一些手段，把那些事在他脑子里封印了，”温故应解释了一句，继续说：“我看他的性子，不是滴水不漏的那种。” 宫无光想着，说：“也有可能，李川，你与他相熟，你怎么看？” 李川听他们讲正事，听得犯困，想和祝青云说几句闲话，却发现她听得很认真。于是只能东看看，西看看，与公二旁三眉来眼去。突然被点了名，他愣了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说：“劳笑开？我和他不熟，真不熟。” 温故应将他的推测又重复了一遍，说：“我猜测他用了一些手段，封印了他自己的一些记忆，你觉得有可能吗？” “可能吧，他嘴挺不牢的。”李川说了几件劳笑开说漏嘴的事，犹豫了一下后，说：“我觉得他的行事是有些矛盾的，他心里记着要给他师傅报仇，但二十多年里，好像也没为了复仇具体筹谋过什么。” “倒是……看到一些小利，眼睛就移不开了，命都能赌上去。”李川说着就头疼起来，说：“所以，我觉得风欢意一定许诺了他某种看得到的好处。” “也有可能。”温故应摇了摇头，继续转向温故应，说：“总之，神侠门那边，就拜托宫大人了。” “好。”宫无光再次应承了下来。 “李兄，温师兄，你们来了！”伴随着爽朗的声音，金熔走了进来。向宫无光行了一礼，喊了声“师傅”后，他向李川说：“小师妹说你入冬前会来，我还在算着日子呢，你身体怎么样了？” “都好了，就是还是容易累。”李川说。 “我认得一个很好的大夫，要不要请他给你看看，开几帖药调养调养？”金熔问。 李川有些心动。 朝元果仙心桃他都吃过了，但药效只能起一时的作用，可能他肉体凡胎，留不住药力，还是凡人的汤药更适合他。 他说：“行啊，入冬前调养一下正好。” 接着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公二与旁三也放松下来，插了几句话进去。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后，宫无光问李川：“此次来京城，打算住多久？” “看情况吧。”李川回答。他是想在云桥乡过年的，但一件事一件事的摞起来，也由不得他。 不过温故应在身边的话，仙舟来去方便，得了闲回去几天，估计也行。 宫无光说：“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是什么事？”李川问。 “素王爷一直下落不明，陛下十分恼怒。只是他身边有许多人和妖怪在帮他，又有一件能隐匿踪迹的法宝，因此找寻起来，十分困难。”宫无光一边叹息一边微微摇头。 “要我去找……素王爷？”李川有些不确定地问。 “需要你帮忙。”宫无光肯定了李川的猜测。 “我不会找人啊……”李川下意识就说。 “不需要你找，”宫无光详细解释道：“虽然我暂时无法通过法术法宝来锁定素王爷的位置，不过素王爷中过雪里的梦魇咒，虽说用云梦观心花解了，但还要服用一阵子汤药。” “汤药中的其中一味药，十分难得，雪里便通过追寻这味药，以及其他的一些线索，大致确定了素王爷的活动范围。但是由于那件隐匿的法宝在，还是无法将他找出。” 宫无光说：“你修习《纹经》，与其他法门都不同。我便想请你去雪里那边帮着看一看，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也无妨。” 李川想了想，问：“很急吗？现在就要去吗？” 宫无光摇头说：“不急不急，只是最好能在年前去一趟。” 李川应了下来，说：“钦天监的事，我本就该尽一份力。” 听李川这么说了，温故应旋即说：“那我们先去罗师弟那边，等解决了素王爷的事后，再请罗师弟与我们一起去一趟神侠庙。” 显然，温故应听了宫无光的话后，看上了罗雪里的才能。 宫无光也答应了说：“有温道长在，看来这次定能把素王爷带回京城了。到时你们去神侠庙，用得上钦天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尽管提。” 正事都商量完后，宫无光便带他们去吃饭，去的依然是上次祝青云带的那家开在拐角处的小饭店。 路上的时候，金熔对李川说：“今天师傅在，掌柜要拿出真本事来了。” “比之前还好吃吗？”李川十分期待。 金熔说：“那当然，而且还有温道长在呢。” (本章完) 第191章 闲聊 李川顿时便期待了起来。 很快便走到了。 落座后，宫无光与温故应又聊起了修行上的一些事，李川听着听着就走了神，正发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袖。 转头一看，是祝青云。 祝青云轻声说：“常潇身世的事，我打听出来了。” 李川一下有了精神，问：“到底怎么回事？” 祝青云正要开口，却又先红了脸。 李川正要追问时，坐在祝青云另一边的金熔凑了过来问：“你们在聊什么？” 祝青云似乎找到救兵般说：“二师兄你来讲吧。” “什么？”金熔有些茫然。 “就是大将军义子的那些流言。”祝青云回答。 “哦，那个，”金熔恍然大悟，然后道：“因为陛下偏宠常大将军，并且常大将军年近半百，一直未娶，所以便有些流言传了出来，说陛下与大将军有私情。” 李川明白祝青云为何说不出口了。 于是他问金熔：“难道常潇是？” 金熔说：“很多人都这么猜。” 李川却觉得不太可能，他说：“他不是从沃池里出来的吗？要是他们的孩子，就算要瞒着别人，也可以找一户好人家抚养，何必扔到沃池里去当野人？” 宫无光与温故应也都听到了他们三人的对话。 宫无光说：“陛下与大将军没有私情。”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尴尬。 “不过……”宫无光又说：“陛下在登基前，有五十多年了吧，她随先帝出巡的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失踪的地点，便在沃池附近。” 宫无光显然很了解其中的内情，说：“失踪了三年后，陛下回到了京城。先帝视她为耻辱，不闻不问，她空有公主之名，却无公主之实，要不是先皇后时不时看顾她，可能没几年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深宫里了。” “陛下的确是因为有了常大将军的支持，才登上帝位的，但……”宫无光面上也尴尬起来。 “但什么？”李川大胆追问。 宫无光正色道：“我也只是听说，说陛下回宫前，嫁过人，可能还有后代。” 原来这样。 此时掌柜敲门进来，一盘盘地上了菜。等他离开后，宫无光顺势转了话题，对温故应说：“故应，你尝尝看味道。” 温故应依言夹了一筷子青菜，吃完后赞说：“不错，比四神宫的厨子，要用心多了。” 接着，他却把话题转了回去，问：“伱见过那位大将军义子吗？” “见过的。”宫无光说。 “你觉得，他可有异于常人之处？”温故应继续追问。 “异于常人之处？”宫无光想了想，问：“具体是指哪方面？” “血脉方面。”温故应说。 “你觉得他是陛下的后代？”宫无光表情很惊奇。 温故应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说：“我是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半妖，或者其他血脉。” 宫无光恍然大悟，说：“他的确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宫无光语气也恢复了正常，说：“常大将军从沃池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就是个野人，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嘶吼声，更不懂礼仪之类，在京城闹出许多事来，不过都被压下去了。” “闹出了什么事？”温故应问。 宫无光回答道：“他会莫名出现在一些地方，有机要重地，也有私人后宅，甚至有一次跑到了先帝陵前……不过据我看，他可能是感受到了灵气的变化，追寻而去的。” 温故应点点头。 宫无光继续说：“过了几年，他再出来的时候，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了，与京中其他公子看着差不多。据说他继承了大将军的武艺，在兵法上亦有不俗的造诣，跟着大将军打了几场仗，都赢了下来。” “但陛下想给他授官时，大将军却拒绝了。之后他深居简出了一阵后，便听说疯了。那时一凉也被请去给他看病，不过他没看出什么来，倒是和我说，大将军义子似乎会一些法术，可能是个修行之人。” “直到这次青云回来，才知道他的确是病了。”说完后，宫无光问：“怎么，你怀疑他是半妖？” 温故应点头，问道：“你知道古越门吗？” “知道。”宫无光回答。 温故应略提了提古越门的结局后说：“许掌门查出那位半妖女子并非出自苍梧之野的半妖部族，怀疑她出身于沃池。” 说完后，他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祝青云后说：“祝师妹，你怎么和李兄说半妖是人类与妖怪的后代？” 祝青云听了后，也茫然说：“我没有这么说……”然后她想了起来，然后说：“当时我们在玄水山，提到霜叶遗徒，我急着将事情说清楚，于是没有提上古大妖与普通妖怪的区别。” 李川说：“原来如此。”接着，他问宫无光说：“宫大人，你熟悉常大将军府上的人吗？” “不熟，怎么了？”宫无光问。 李川说：“当时我为常公子治病的时候，大将军的义妹出来阻止，而且她来的速度太快了……”他停顿一下后，说出了他的目的，“我打算去大将军府上拜访一下，想再找常公子聊一聊，看看能有什么线索，但又怕将军府上太复杂了。” “我倒不清楚，不过……”宫无光说。 “我知道，”金熔出声了，说：“我知道他有个义妹，好像也是他在什么地方救下的。之后就一直住在大将军府上，一住便是许多年。中间据说大将军还为她招过婿，但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温故应说：“我们到时把常公子请出来说话就是了。其他事，和我们也无关。” 宫无光也赞同说：“你治好了他的疯病，理应他来上门感谢。我看，到时就约在钦天监好了？” “也对。”于是李川也放开了。 之后宫无光讲了一些京中趣事，金熔时不时补几句，李川公二旁三都听得入迷。美食美酒，宾主尽欢。 饭后宫无光说还有要务处理，他让金熔祝青云带着李川几人四处逛逛，自己则回了钦天监。 (本章完) 第193章 送礼 金熔领着他们在周围逛了逛。 逛着逛着，李川与祝青云便掉到了最后面。 两人并排走了一会儿，祝青云说：“幸好你今天来了，要晚一天，我就在飞阳郡了。” “去飞阳郡做什么？”李川好奇。 “有个邪修在那边出没，已经死了六十多个人了。”祝青云表情有些阴翳，说：“之前去调查的人，也失踪了。” “你什么时候过去？”李川问。 “晚上就走。”祝青云回答。 李川知道不能留她，于是把小刀拿了出来，递给她说：“武器打好了。” 祝青云接过后，他指了指上面的机关说：“按这里，刀刃就会弹出来。” 祝青云依言按了下去。 接着，李川说了小刀的用法：“和之前的武器一样，有一些增幅的效果，还有……我刻了《纹经》上的一个图案上去，不过不完整。” “有什么功用？”祝青云好奇地看着李川，眼睛亮晶晶的。 李川说：“能造成界区模糊，但只有很短的时间。大概，可以用来吓吓人？” “好厉害。”祝青云说着低下头，把小刀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轻声说：“我很喜欢。” 李川听了很高兴，说：“你喜欢就好，等过段时间，我再进化一下，说不定就能刻完整了。”他反省了一下说：“可能要用好一些的材料，我去问温道长要一些，再和岑铁匠探讨探讨。也许稍微大些会比较好……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这次没弄颜色……” “也给我看看呢。”金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李川与祝青云都被吓了一跳。 金熔解释说：“公二说想去听戏，我来问问你们去不去。刚才喊了好几声，你们都没听到，我只好过来了。” 李川往前方望去，见温故应与旁三站在拐角处，看着他们。 公二被旁三抱着，鸡眼灼灼地向他看来，看样子是十分想听戏了。 “小师妹，可以给我看看吗？”金熔再次问。 这回祝青云把小刀递给了他。 金熔看后，赞叹说：“真精致，李兄你还会炼制法宝？” 李川说：“岑铁匠做的，我就补了一笔。” “岑铁匠？他居然能打这么精细的东西。”金熔将小刀还给了祝青云。 祝青云仔细将小刀收了起来。 接着他们向前走去。 金熔说：“岑铁匠在京城的时候，帮很多人都改了武器，我也去看过，都是大开大合的，还别说，那些法阵看着粗糙，但却真的能运行起来。一凉还想邀他加入驭妖司呢。” “他拒绝了？”李川有些好奇。 “拒绝了，说家里的铺子，积了不少订单，急着回去打铁呢。”金熔说，语气颇为无奈。 “是有不少单子，”李川说，“他的技法，可能传承自铸星阁，所以才能有这些效果。” “铸星阁？”金熔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祝青云说：“师傅有一件天品的法宝，便是出自铸星阁的。” 听祝青云这么一瞬，金熔也想了起来，说：“对得，那把玉扇，师傅看得可紧了。”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温故应身旁。 公二问：“大哥，晚上我们去听戏吗？” 李川说：“明天吧，今晚祝姑娘就要出发去办案了。我们难得一聚，还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说说话吧。” “不能明天再走吗？”公二问祝青云。 祝青云摇头，说：“其他人已经过去了，再晚我怕……” “要不我替你去一趟？”金熔问。 祝青云略一犹豫，便拒绝了，道：“我去你去不都一样？而且三师兄不在，驭妖司我镇不住，万一陛下要找人去说话，我躲都躲不掉，不如去杀那邪修。” 李川说：“我们这次在京城要待好一阵子呢，说不定我们事还没办完，祝姑娘就回来了。” 祝青云听了后也说：“那邪修得藏身之处我已经知道了，飞阳郡离的不远，师傅的仙舟还在我那。快则五六日，慢的话十天半月，肯定就有结果了。” “小心谨慎，慢点就慢点。”李川劝道。 祝青云说：“我明白的。” 此时金熔说：“不如就去我家里坐坐？就在三义胡同那边，对了，干脆你们就在我家住吧？”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说：“就这么定了，我家里还空着几间房，虽然不大，但东西都算齐整，出行也方便。” “会不会打扰？”李川问。 “不会，现在家中，除了我，就几个老仆在，我一直觉得太冷清了，”金熔盛情相邀，说：“来吧，我家厨娘，虽然比不上今天的掌柜，但做家常小菜，却很有一手。” 金熔都这样说了，李川便应了下来。 接着，他们便去了金熔家中。是一处独门宅院，庭院里的花草葱葱茏茏的，养的十分好。 他们便坐在庭院石桌边，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又聊到了古越门上，接着便又说起了铸星阁。 温故应说：“铸星阁流出的，都是天品的法宝。星阁的阁主曾放言，天下至宝，皆出自铸星阁。” 李川感慨道：“铸星阁古越门，这样的门派都会消亡，仙人也会陨落。求道，到底求的是什么？” 祝青云却说：“铸星阁的天品法宝，只有高阶修士才能用上。而岑铁匠为大家改武器，却救下了至少数百人的性命。” 温故应说：“一个门派一个人的消亡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或许有人能从铸星阁留下的法宝中重新参悟出铸星阁的技法来，古越门的驭兽之法，也不是没有再现世的可能。” 他说：“凡人能够踏上大道这件事，便是所有的意义所在了。” 公二与旁三听了，心中都有所感。 聊着聊着，便又说到了素王爷。李川问：“素王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金熔没有隐瞒，说：“大师兄现在在河源镇，素王爷应该就在附近。” “河源镇？”李川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想了想后，他从碧水戒中找出了本《大妖集》，翻到了记录了石龙藤活动范围的那一页，果然看到了河源镇三个字。 (本章完) 第194章 人设 “河源镇在石龙藤的活动范围里，”李川说出了他的发现，说：“石龙藤死了后，现在哪里有别的大妖吗？” “并没有。”金熔回答，他解释道：“黑角大王死后，他的下属大多投靠了苏流河，这些妖怪只知道黑角大王与石龙藤斗了一场，但并不清楚石龙藤野死在了玄水山秘境中。而对于妖怪来说，消失个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的，并不算什么事。” “他们还不知道石龙藤死了？”李川听出了金熔的意思。 “是的，苏流湖的灵鱼妖帮素王爷离开京城，龙云林的石龙藤妖为素王爷去做黑角妖的说客，他们显然是一伙的。所以，灵鱼妖的人带着素王爷，逃到了石龙藤的地盘上，也是情理之中了。”金熔说着，抽出了李川手中的大妖集，说：“就是不知道，还有哪些大妖是站在素王爷这边的。” “他一个王爷，却和大妖厮混在一起，实在可恨。”李川说。接着，他又疑惑说：“就不知道，他到底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灵鱼大王为了救他，又是闯京城，又是上燕顷山的，决意赴死之前，还硬把人送了出去。” 祝青云说：“一定是天大的好处。他若在这些大妖的支持下，继承了大统，那大姜朝的天下，说不定得划出一大半去给那些大妖。” “之前曾有人向陛下提议说，可以想办法挑起大妖之间的争斗，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我们便可以坐收渔利。”金熔叹了口气，说：“不过陛下否决了。” 李川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问：“为什么否决？” 金熔回答：“据传陛下当时是这么说的，大妖斗起来，又不像斗鸡斗蛐蛐儿，在一个圈里斗，不出去。他们到时候斗出凶性来，断山灌海，祸及千里，不知多少无辜的百姓会因此丢了性命。更何况，这也并不是一劳永逸之法，今日这些大妖没了，明日说不定哪个仙人的坐骑又下凡来了。” 李川觉得女帝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聊了一会儿，李川发现涉及朝堂相关的问题，温故应都不会开口，而与玄门修炼相关的他都知无不言。 金熔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他们不再聊朝堂上的事。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过来，说饭菜已经好了。他们便移到了屋里，边吃边聊。吃得差不多后，祝青云便告辞要走，并拒绝了他们相送。 祝青云走得潇洒，李川却有些担忧。 金熔看到了李川的表情，说：“那邪修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个小宗门的外门弟子，学了些不入流的魂修之法后，最开始只是向欺负过他的人报仇，后面便开始滥杀了。这类案子，小师妹极有经验，不必担心。” 接着他说了几件祝青云办过的案子，跟说书似的，将办案的过程讲得极为曲折，引得公二旁三不断追问。 李川听得入迷，气氛也再次热闹了起来。 …… 过了几日后，大将军府那边还没有动静，女帝倒是来请温故应与李川去说话。温故应直接拒绝了，李川原也不想去，但金熔劝了一句后，他便改了主意。 他领着大姜朝的钱，这个身份确实让他行事多了不少便利。钦天监对他也不错，金熔更是他的生死之交。而且，他对皇宫，对女帝也有几分好奇。 女帝在清思殿接见了他们。 行礼后，李川抬头去看女帝的样貌，只觉得气势极盛，具体长什么样子，倒是说不出来了。 女帝不咸不淡地问了问他与温故应以及玄门的关系后，他简单应对了几句后，她便仿佛失去了谈性，赏了些金银，便放他离开了。 走出皇宫后，金熔夸他胆子大，说：“我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你居然直接抬头去看！” 李川倒觉得无所谓说：“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只嘴巴，又不是妖怪，有什么好怕的？” 回去后，公二旁三却很有兴趣，问他皇宫有多大，女帝漂不漂亮，有没有遇见公主云云，李川回答得头昏脑胀的，觉得比应付女帝问话难多了。 之后又过了两天，常潇终于来了。 他没有上钦天监，而是直接去了金熔在三义胡同的住所。 见到李川后，他立刻道歉说：“我回到京城后，一直在庄子里修养，直到昨天，才知道先生来了京城。” 接着，他便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他说：“我知道先生不爱金银俗物，只喜念书，所以我把府里的一些古籍与字画带来了，还请先生不要推拒。” 李川一时又崩不住表情了。这大将军义子，到底哪里来的信息，这么不准。 看到李川的表情后，常潇以为李川觉得这些书籍字画太珍贵了，于是说：“小小谢礼而已，与先生的大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我家里都是些习武的粗人，这些东西，在我家中放着，也是明珠蒙尘。” 金熔听了，反倒很感兴趣地去翻了翻，表情先是惊奇，然后是慎重，他说：“没想到大将军府上竟有这些收藏。” 常潇解释说：“都是别人送的。”然后他又再次对李川说：“李先生，你就收下吧。” 李川心中明白这些东西的珍贵，也知道常潇一片诚心，于是说：“那我就收下了。” 之后，他们便进屋说话。 李川仔细打量常潇，觉得他气色看上去不错，于是问：“你现在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常潇说：“都好了。刀法也慢慢练回来了，之前觉得进入了瓶颈，现在重新再练，又有了不同的感悟，说不定能有突破。” “那……你离开京城后的事，还是想不起来吗？”李川问。 常潇摇头说：“记不得。” “一点都记不得？”李川问。 “脑子里一片空白，但……” “但什么？” “离开京城前的事，倒是一件件都想起来了。”常潇回答道。他说：“我在庄子里的时候，的确没有见过外人，但是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李川追问。 常潇说：“梦里面，我被困在了黑暗中，然后一个声音一直在和我说话，让我一定不要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本章完) 第195章 气运 “不能忘记什么？”李川问。 “不记得了。”常潇说。 那还不如全忘了，李川心中吐槽着，又听常潇说：“但是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便有了一种冲动，要找《纹经》传人治病。” 之前常潇醒来的时候也提过这件事，不过此时他说得更详细了一些。 他说：“而且我床头的墙上，书案上，还有手臂上，都密密麻麻刻着纹经两个字，我确定是我自己刻上去的。可能这就是我不能忘记的事。” “那些字还在吗？”金熔问。 “手臂上的早就没了，墙上和书桌上的还在，先生想看的话，那就要去一趟庄子上了。”常潇说。 李川被常潇喊得头疼，于是说：“我们年岁差不多，你唤我李川就好。” “好的。”常潇很顺从。 李川寻思了一下，说：“常公子，还请你带我们去庄子上走一趟。我是《纹经》传人这事，并不是秘密，但就如你所说的，你平日与钦天监，与玄门几乎没有联系，突然要找我，而且还指明了我能治你的病……我自己都不确定我能治呢。所以我想弄明白这件事。” 常潇说：“当然，你们想什么时候去？现在就走吗？” “等等吧，等温道长回来了……而且，我们还有问题想问你。”李川说。 常潇十分直爽，说：“你们直接问，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 此时温故应与宫无光站在云层中，遥望着皇宫的方向。 宫无光问温故应：“你觉得大姜朝还有多少年的气运。” “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温故应反问。 宫无光说：“如果素王爷继位的话，那大姜朝还有百余年的气运，但现在这位的话，我也看不清了。” 温故应说：“还有八年。” “不止，你再看。”宫无光说。 温故应再次看去，看着看着，眉头却皱了起来，他说：“怎么会……似断非断，竟然……” “竟似有千年的气运，是吗？”宫无光接着温故应的话说：“这世上，从未有过千年的王朝。”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温故应问。 “陛下继位后的第三年。”宫无光说。 “那年发生了什么？” “不知。” “不知？”温故应反问，语气怀疑。 宫无光说：“我当时虽已入朝，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深居简出，打坐神游，直到我感觉到气运变化，才神魂归位。没想到先帝已逝，女帝继位，大姜朝气运只剩八年。” “凡人的一举一动，的确逃不过我的神念，当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大姜朝的气运，却已经不可知了。之后我潜心探查了一番，却渐渐发现，不是只剩八年，而是隐隐有绵延千年的可能。” 接着，宫无光又说：“温道友，你既已经入世，那有些事不是你不理会，便能躲开的。” 温故应闭嘴不言。 宫无光淡然道：“你同意跟在李川身边时，就该想明白了。” 温故应说：“入世是一回事，掺和朝堂上的事是另一回事。” “如果陛下是此次大劫中的一个变数呢？”宫无光问。 温故应沉默了下，然后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你在京城的时候，多来钦天监坐坐，若能在驭妖司讲几场道，多少提点他们一些，便更好了。”宫无光说。 “大劫将至，仙人亦自顾无暇。钦天监做得再多，也只是无用功而已。”温故应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宫无光很坚持，说：“若大姜朝，真还有千年气运呢？” “随你。”温故应不置可否地说，然后他转过身，说：“常潇来了，我要回去了，宫大人也请自便吧。” 说完后，温故应便御剑向着三义胡同方向飞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叠的云层中。 宫无光向着皇宫方向又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 温故应收好宝剑，推开宅门，一路往前走进正堂中，笑问道：“你们要去何处？” 听到声音李川金熔及常潇都转过头。 李川说：“我们刚提到你呢。” 将温故应常潇互相介绍一番后，李川把常潇的梦与温故应讲了一遍，然后说：“所以我们打算去庄子上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温故应说：“那现在就去吧，早去早回。” 几人都同意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他们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常潇一边吩咐管事准备午饭，一边带着他们往他居住的地方走去。 庄子中十分清幽。 走进内室后，常潇指着书案说：“就是这里，还有床头的墙上。” 李川三人围了过去。 书案与墙上的确刻满的“纹经”两字。但与李川想象中的不同，这些字并不是错乱交织的，反倒是相当的齐整。 并且是许多小字围着两个大字，大字都在一眼可看到的位置，而小字则似乎起到了强调的作用。 这么多字看下来，不仅没有发疯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刻这些字的人，相当的理智并且有谋划。 于是李川扭头看了看常潇，觉得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李兄，你看出什么了？”温故应问。 李川回答：“我觉得常公子可能当时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如果确实没有外人进来的话，附身是最有可能的。 温故应点头，对常潇说：“常公子，可否让我为你检查一下身体？” 常潇自然应诺说：“当然可以。” 接着，温故应伸手就在常潇肩膀上一拍，又抓住了他的手，凝神探究了一番后，温故应松开手说：“没有被附身的痕迹，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 然后温故应又问：“你小时候，身上可有与他人不同之处？” 常潇想了想，然后抱歉说：“我小时候生长在沃池，十多岁才被父亲带回来，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不同之处。” 接着他问：“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温故应也直言说：“我怀疑你的血脉有异。” “血脉？”常潇有些讶异。 温故应说：“是的，毕竟……普通人是很难在沃池生活的。” (本章完) 第196章 沃池奇景 “沃池里面是什么样的？”李川问。 “我只去过一次，并且也只在外围转了转，并没有深入。”温故应回答。 温故应这么一说，李川更好奇了。在他心里，温故应是有些莽的，说得好听是艺高人胆大，难听点便是容易托大了。 他都不敢深入，看来沃池的确很危险。 常潇反倒说：“其实也还好，那根柱子会发光，只要光照到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呢？”李川问。 常潇说：“每过一段时间，天上便会落下一些白色的石头，是可以吃的，吃一块便能很久不吃东西。走远一点的话，有时候会遇上一条河，河水可以喝，里面还有一种小银鱼，也可以吃，脆脆的。” 他说：“有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棵树到了第二天，树叶的味道就变了，变得又酸又苦，不能吃了。” 之后，他陆陆续续又说了十来种可以吃的东西。在他的叙述中，沃池里的生活，十分简单与纯粹。 说完吃的后，他又说：“每到天色变成橙黄色的时候，天空中会出现许多奇景，能看到巨兽在星空中掠过，仙人施展出各种神通……” 李川听得入了迷。 金熔也觉得十分有趣，他开口问：“沃池中还有其他人，或者妖怪灵兽之类的吗？” 常潇回答：“我没有见过别的人。但是在黑暗里，有很多鬼鬼祟祟的东西，他们有时会趁着我不在，来偷我的食物。我逮到过一次，才看清他们的模样，兽身人脸，十分丑陋。” 他说：“我剥了他的皮，做成了一面鼓，一发现那些鬼鬼祟祟的东西，就敲鼓。后来就没有人敢偷我东西了。” 说完后，常潇问：“温道长，那我会是什么血脉呢？” 温故应却没有回答，李川转头看他，发现他似乎想什么东西入了神。 “温道长？”李川叫了他一下。 温故应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问：“怎么了？” 李川说：“常公子是什么血脉？” “哦，这个……”温故应略有些歉意地说：“常公子外表与常人无异，要探查血脉的话，要去玄岳门借一件法宝，或者……” “或者什么？”金熔问。 “或者找青宗的人来看。他们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多少都能看出些端倪来。”温故应惯常暗戳戳地损了青宗一句后，脸上重新露出笑意来说：“常公子想知道的话，那等下我传书去青宗吧，让他们派人来看一看，如何？” 常潇忙说：“那就麻烦温道长了。” “不麻烦，只是……到时还是在这里吧。修士进京，总归不太合适。”温故应说。 “可以可以。”常潇连声说。 此时，一个管事的进来，说饭菜已经摆在了东侧房里了。 他们便一起移了过去。 吃喝间，李川问温故应：“温道长你什么时候去的沃池？” 温故应说：“百年前了吧，当时我大梦初醒，决定下山历练，遇上了一条黑蛟龙，那条蛟龙十分狡诈，他装作不敌，一路将我引到东山，之后我便迷失在了东山大壑中。” “大壑中迷雾重重，难以辨别方向，还有惑人的山鬼与各色毒虫隐藏在其中。我走了数月，终于找到一条路，却没想到那条路通向的是甘泉。” “甘泉？”李川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 金熔向他解释：“东山甘泉，泉水常年沸腾，且能腐蚀万物。相传有一条被流放的龙王，生活在甘泉深处。” “是的，”温故应继续往下说：“跨过甘泉后，便到了沃池的外围，在那里隐约便能看到天柱发出的光。虽说沃池中的一切都在不停变幻，但我以天柱的光为定点，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身周的一切都变成了橙黄色，甚至天柱的光，也染上了橙光。” 常潇说：“你也看到了？” 温故应说：“那时，看到一只奄奄一息的上古妖兽躺在燃烧的火焰中，而我便从他的身边走过，我感觉到了火焰的灼热，听到了妖兽痛苦呢喃，我甚至切下了它身上的一块血肉。” “不是幻象？”金熔立刻问。 “不是，橙色的天空暗下后，我发现我走出了沃池。那块妖兽血肉……我带回了四神宫，炼成了丹药，一共炼成了九枚归真丹，我服用了一枚，送出了三枚，现在还有五枚。”温故应说着，就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桌上，说：“都在这里了。” “或许当时，我是穿过的是一片凝固的时光，”温故应面色感慨，道：“我能走出沃池，完完全全是侥幸，回到四神宫后，我查阅了许多典籍，那里……沃池禁地不仅仅封印着上古大妖，还是神魔大劫的终战场之一。” 李川听了后，心中却又生出了一个疑问来，他问金熔：“那大将军是怎么进入沃池的？” 虽然传言大将军是仙人授艺，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温故应都那么忌讳的地方，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常潇说：“从东山进去沃池，可能比较危险，但是从南边过来，只要在雨季的时候穿过草原，就能看到天柱的光，进入沃池。父亲当时便是在草原与一个小部族的人战斗，误入了沃池。” “原来如此。”温故应说。 李川却觉得心中的疑问更多了，他不打算把问题放过夜，便一个个都问了出来。常潇与温故应都从他们的角度仔细回答了；金熔则将一些李川不明白的术语概念尽力解释了一番。 于是饭吃饱后，李川对沃池的理解也被喂饱了。 他说：“所以，一般是从东山进入沃池，那条路虽然危险，但是比较确定。而别的几个方向，进入沃池，要满足特定的条件？” “大致便是如此。”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总结，说：“如果常公子愿意带路的话，估计进入没有那么困难，但想全身而退，可能要去天虞门借点人。” (本章完) 第197章 道意 又是天虞门。 上次借法宝，这回借人，李川觉得天虞门的毛都要被温故应薅光了。 温故应看到李川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说：“我认得的修士里，去过沃池的，除了我自己，就只有天虞门的王掌门，还有他的弟子江梅。他们当时是为了修复神魔遗址的封印去的，走得比我深入的多。要是江梅答应和我们一起去，我就有把握将渊火镜借来用用。” 原来还是想借渊火镜。 温故应简单介绍了下江梅说：“江梅是王掌门早年收的弟子，在阵法一道上造诣颇深，燕顷山上的神魔遗址的封印，有一部分就是他修的。之前他在修行上，遇到一些问题，现在听说已经解决了，正没事干呢。我去请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要他不去呢？”李川忍不住问。 “那就请王掌门去一趟，或者……现在四神宫的老宫主出关了，请他去也行。”温故应说。 “他不是还在疗伤吗？”李川问。 “现在因为……四天玄三派的修士，都忙得很，很难捉到人的，”温故应也挺无奈的，道：“沃池那种时空紊乱的地方，很容易就迷失个十年百年的，对修士来说还好，反对凡人而言……” 说着，他又感慨说：“若是许掌门还在就好了，他修为够高，又刚去过一趟，可惜……” “沃池真有这么危险？”在沃池生活了十二年的常潇十分疑惑地问。 “十去九不回吧。”温故应回答，接着他又解释说：“常公子，你能在沃池自由出入，但我们不一定行。” 李川突然想到个问题，他问：“常公子，你怎么确定你在沃池生活了十二年？就是，你是怎么判断时间的？” 常潇听后，说：“我身上一直戴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刻着我的生辰。” “原来如此。”李川说。 常潇又说：“其实我也不一定要弄明白我的身世。要么就别去了？我上次去了回来，不就发疯了吗？所以沃池真的太危险了。而且我知道，我父亲是清白的。” 温故应知道常潇误会了，他说：“我们并不是专门为你的事去沃池，而是原就要去调查一些事。你的血脉还有你的身世，可能也与这些事有关。” 常潇听了有些迷惑，他问：“什么事？” 温故应没有提异鬼这些，只是说：“我们在找一个半妖，她的血脉有可能来自于封印在沃池的一个上古大妖，所以要去沃池看一下，检查一下封印的状况，以及有没有其他变化与异象。” 常潇皱眉，问：“我也是半妖吗？” 温故应回答：“不好说，我感觉不像半妖，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看到常潇的脸色，他又补了一句：“我现在传书到青宗的话，估计最慢半个月，就有人过来了。但是常公子，一旦知道结果，之后很多事可能便不同了。” 温故应这次慎重向他解释说：“常公子，你是大将军义子，无论你想进朝堂，还是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都容易。但你血脉有异的结果出来后，便不好说了。” “我们因为玄门的一些事，必须去沃池寻找答案。虽然从目前知道的线索来看，我们追寻的答案可能与你的身世血脉有联系。但是你也可以拒绝知道结果。” “我想知道。”常潇果断地说，“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怎么会出现在沃池的，我是被抛弃的，还是……” “而且，我的命是李先生救的。”常潇看向李川说：“别说是去沃池，就算刀山火海，只要需要我，我就去。” 于是温故应正色道：“常公子，你可愿意与我们走一遭，为我们引路，将我们送到天柱旁边？” 李川觉得这话听的很耳熟，接着便听到常潇回答说：“当然愿意。” “对了，天柱上的字。”常潇想起了什么，他起身走出去，不多时便拿了一卷纸走进来，说：“这便是我从天柱上抄下的文字，请三位看看，能否看出什么来。” 他说：“这些文字应该是后来刻在天柱上的，所以我猜测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 温故应接过了纸，李川与金熔也凑过头去看。 金熔率先说：“我没有见过这种文字，看上去很古老。” 温故应从头翻到最后，也说：“我也没有见过，但我能够感觉到，这些字符中，蕴藏着道意。” 说完后，他问李川：“李兄，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李川此时头晕眼花，他第一眼看到上面的文字时，便觉得有一大堆扭曲的蚯蚓在拼命地往他的眼睛里耳朵里钻去。 眼前翻腾着一团团纷乱扭动的蚯蚓，耳中是一阵阵刺耳的抓挠声。 温故应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进他脑中时，他猛然站起身，接着冲了出去，然后蹲在一棵枣树下，吐得天昏地暗。 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后，眼前的蚯蚓才逐渐淡去。 李川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转过身，看到温故应三人都追了出来，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好些了吗？”温故应边问，边向他走来。 李川无力地摆摆手说，“没事了。” 温故应递给他一个玉瓶说：“喝了它。” 李川接过，拔开塞子，便往嘴里倒。一股清香之气从他口中流入五脏六肺中，他顿时精神一振。 他正要开口，便听温故应说：“回去坐着说吧，那卷纸，已经放回去了。” 重新坐回去后，李川先吃了点菜，觉得气力慢慢回来后，说：“我感觉到那些字在拼命往我身体里钻，一下子就把我整个脑子都填满了，然后不停地扭来扭去，把我的脑浆都挤出来了。” “是道意。”温故应说，“你感受到的是道意，看来你的确能解上面的文字。” “不了不了，”李川连声拒绝，他说：“我就看了一眼，就去了半条命了，还是别解了。”他又说：“沃池果然危险，温道长，我们多请一些人来，再多借几样法宝吧。” . (本章完) 第198章 温道长救我 温故应立刻同意了，说：“是要多些人才好。” 重新上了一轮菜后，李川渐渐缓了过来。 此时金熔与常潇聊起了京中的一些事，聊得颇为投机，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李川在一边听着，也觉得很有趣，也听熟了一些人的名字。 很快他们便聊到了素王爷与大妖勾结的事。 常潇感慨说：“素王爷在京城时，都会来找父亲，我和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认得的。前几年，他的次子出去游学的时候，我还与他一起走了一段。” 金熔说：“我倒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没有聊过。” “你们钦天监的人，都自成一系，独来独往的，没聊过也正常，”常潇评论了一句钦天监，然后说：“素王爷为人宽厚，父亲也说他心中有丘壑。最开始传出他与大妖勾结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小人构陷他，觉得只要查清楚了，他就能出来了。结果，真有大妖闯入京城来救他。” 他向金熔求证说：“我听说，是一个女妖将他救出去的？” “是的，是苏流湖的灵鱼大王。”金熔回答。 常潇问：“他是不是被女妖迷惑了？” “那灵鱼大王已经为他而死了，而且不止灵鱼大王，还有别的大妖，也在帮他，”金熔将可以说的信息挑着讲了些，然后说：“他是衮龙王素寒，他这个身份就不该与妖怪混在一起。” 常潇也认同金熔的话，他说：“只希望他的事，不要再波及其他人了。” 此时，一位管事在门外探了探头，常潇看到后，告了声罪后，便走了出去。 常潇离开后，金熔说：“之前一直听说大将军府上的人，飞扬跋扈，霸道得不行，今日见了常公子，倒觉得都是误传了。” 说完，他问李川：“你好点了吗？” “还有一点点头晕。”李川回答，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本以为来庄子里，能找到一些线索，结果又牵扯出了许多事，原本的问题却还是没有答案。” “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每一件都会有答案的，”温故应安慰李川说：“那叮嘱常公子去找你的人，他既已经露了形迹，今后定然还会现身的。” 李川倒也不是很纠结，他喝了口热茶，说：“反正我不找了，等他来找我吧。” 说话间，常潇走了回来，落座后他说：“我等下，还要去一趟城里。” “怎么了？”李川随口问。 常潇苦笑道：“我玖姑知道我今天回了府，拿了东西，却没有去见她，于是在家里绝食呢。” 他说：“玖姑是我父亲义妹，我被父亲带回家后，都是她照顾我的。那时我闹出了许多事，被人取笑看不起，都是她为我出头，收拾烂摊子的。” 说着，常潇眼中带上几分感怀，说：“只是现在我早已成人了，她却还想像小时候那样，事事为我安排，我不从，她也不闹，只是不吃饭不说话，非要我去道歉才罢休。” 李川记起了他给常潇医治时那位跑出来捣乱的贵妇，估计便是常潇口中的玖姑了。 他刚要出声，金熔却先开口说：“大将军认你是他儿子，京城里谁敢看不起你？就算心里看不起，面上也得讨好你。” 常潇愣了下。 之后李川问：“是那个上次来绣山县找你的吗？” 常潇反应过来说：“对的，我离开京城后没多久，她就跟着出来了，中途走岔了路，耽搁了些时间。后来路上遇上了丁管事派去送信的人，知道了我在哪，便立刻赶过来了。” 李川听了常潇的解释后，虽然觉得讲的通，总觉得太勉强了一些。不过这是常潇的家事，于是他没多嘴，只是说：“那反正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就一起回城吧。” 常潇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好的。” 金熔说：“我们都在京城，见面容易，下次再聚好了。” 离开庄子后，常潇先将李川三人送回了三义胡同，然后再回了大将军府。 李川进屋后，便看到公二与旁三都站在桌上，两妖似乎吵架了，公二鼓着鸡胸，旁三的脚都立了起来。 看到李川进来，公二立刻告状说：“大哥，三弟说他要回云桥乡。” “怎么了？”李川忙问。 旁三瓮声瓮气地说：“二哥一直让我带他出去逛，每天只修炼两个时辰，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成仙？还不如在云桥乡，可以专心修炼。” 公二却说：“我也不是一直。要不是我还不能变幻人形，哪需要天天求你，看你脸色。” 旁三说：“那你还不好好修炼，早日修成人形……” “行了行了，”李川见他们吵出了火气，连忙打断他们说：“京城繁华，想多看看也正常。但要影响到修炼，那便是舍本逐末了。要么……过几天后，你们去四神宫住一阵子，闭关修炼，等我从河源沃池回来，再和你们一同回云桥乡？” 公二旁三听了，都不同意。 公二说：“大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怎么能安心在四神宫闭关？” 旁三也说：“就是，我不在，谁来背大哥呢？” 两妖对视了一眼，突然便达成了一致。公二说：“好了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不出门了，专心修炼。” 旁三说：“那今天我带你去听戏。” 见他俩自己好了后，李川也坐下，拿出《纹经》来学习。 看了两眼之后，便觉得有些犯困，想着左右没什么事，就走了两步歪倒在了床上，和衣而眠。 睡梦中，一条一条的蚯蚓又出现了，爬满他的身体，无声地蠕动在他的肌肤之间，一寸寸缠绕着，仿佛要将他彻底地覆盖与蚕食。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喉咙中发出了嘶嘶声。窒息而紧迫。 《纹经》的封面亮了一下。 李川突然惊惧地睁开眼睛，他翻身下床，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他高声地呼喊了起来，“温道长救我，那些字在咬我！” (本章完) 第199章 狠劲 李川刚跑出内室，便看到温故应从外边走进来，显然听到了他的呼救声。 看到李川惊慌的模样，温故应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别慌别慌，那些字怎么了？” 公二与旁三随后也赶了过来，急切地问：“大哥，你怎么了？” 李川仔细描述着他梦中的情景，说：“那些字，就爬在我身上，把我整个人都淹没了，还不停地咬我，要把我吃掉。”他紧紧扯着温故应的衣袖说：“温道长，你再仔细帮我看看，那些字是不是寄生在我身上了，之前常潇，是不是就是被这些字寄生了！” “只是道意而已，喝下了澄心散后，应是无恙了，”温故应探查了一番说，“或许是之前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你又梦到了它。” 李川听了后，半信半疑。 温故应见状，又拿出了一瓶澄心散，给李川服。 清宁的气息蔓延到全身，李川精神一振，终于略微安下心来。 公二却不放心地问：“这样就好了吗？要不要再驱个邪，喝个符水什么的？” 李川听了也有些心动，他望向温故应。 “伱真要？”温故应问。 “我总觉得那些字，邪门得很。”李川回想起梦境中爬在他皮肤上蠕动的蚯蚓，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来。 他问：“温道长，你觉得有用吗？” 温故应说：“心理上的话，多少有点吧。” 李川突然想起了温故应在张员外家做的事，顿时便不想驱邪了，说：“算了，我就说一说。” 之后便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李川失眠了，不知是白天睡多了，还是不敢睡。睁眼看了一会儿房梁，又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内室的门开了。 李川一吓，正要出声大喊的时候，却听到了公二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公二说：“三弟，轻点，别吵醒大哥了。” “你轻点。”旁三说。 公二声音又低了些，说：“我上半夜，你下半夜，大哥有什么不对，我们立刻把他叫醒，然后去喊温师兄。” “好的。” 李川连忙闭上眼睛装睡，耳边却一直传来公二旁三的交谈声，听着听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晚，那些文字没来侵扰他。 清晨醒来后，公二与旁三已经不在了，他走了出去，远远地便看到他们在庭院中的灵阵里修炼，温故应在一边看着他们。 之后几日，李川都没有做梦。当他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这天午睡时，那些文字又来了。 扭曲的虫子如大雨瓢泼般下砸在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血肉中，缠绕不休。 他再次大声呼喊了起来，但因为口中全钻满了虫子而无法出声。四肢也被埋住了，动弹不得。 这时，他感觉到很尖很硬的东西在啄他的脸，这一瞬的刺痛让他清醒过来，他猛然坐了起来，公二都被他的动作一吓到跳到了地上。 接着，李川听公二问：“大哥，你是不是又被道意咬了。” 李川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的出话来。他说：“是……” 不多时，旁三便带着温故应与金熔过来了。 温故应再一次给李川和下了澄心散，这一回，李川服下后却觉得头依然昏昏沉沉的，手脚也很僵硬。 温故应看到李川的状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却并无其他发现。他刚想开口，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知道李川这人，是个万事不挂心的。一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是可能的，但过去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吓出什么心理阴影来，时刻反复。是有几分狠劲在的。 温故应看着李川惨白的脸色说：“这几日你别离开我身边，等青宗的人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李川说：“好好。” “我来看看。”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李川抬头，看到宫无光拿着玉杖，走进了内室。 他走到床边，说：“我对你施术时，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去抵抗。” 李川说：“我明白。” 接着，他便看到玉杖上散发出了温润却明亮白光，光从他的眼睛中穿了进去，他感觉身体浮了起来，就仿佛做梦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额头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接着便醒转了过来。 宫无光的表情十分纠结。 温故应问他：“是不是没有找到异样之处？” “的确，会不会是……”宫无光也想说是李川被吓到了。 温故应摇头，说：“等青宗的人来看了再说吧。” 之后李川的情况却一天天的坏了下去，尽管温故应时时看着他，他还是一入睡便看到虫子。他不敢再睡了，但逐渐发展到后面，一闭眼，虫子就出来了。 不过三五日光景，人就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站着就打摆子。 公二焦急的不行，鸡脚啪嗒啪地在地上踩出了好几个圈。他说：“大哥，你赶紧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回云桥乡吧，以后我们就不出去了，我和三弟为你看家护院，你娶了潘小花，生十几个儿子，你教他们读书，我们保护他们，李氏一族一定会成为云桥乡最兴旺的一族。” 李川原本半躺在床上，恹恹的，听到十几个儿子后，终于转过眼睛去看公二。 太可怕了。 “大哥？” 李川说：“外面阳光挺好，你和三弟搬个躺椅过去，我去睡一觉。” “啊，大哥你能睡觉了？”公二惊讶道。 李川说：“我觉得看得多了，那些蚯蚓也没那么可怕了，快去吧。” 旁三说：“那我去把温道长喊来？” 李川说：“不用，他就在旁边，有什么动静，他都能知道的。” 这几日，最初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而且难受也是真难受，甚至到后面澄心散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但他感觉他的忍耐力也在不断的提高，到后面，他闭上眼睛后，还有余力去观察那些扭曲的文字的形状与细节。 他甚至能控制自己在陷入窒息前醒过来。 他隐隐觉得，他看得越仔细，文字对他的危害就越弱。 他要趁着他还有精神的时候，与那些丑陋的文字斗一场。 (本章完) 第200章 眼熟 公二与旁三很快就将李川搬了出去。 秋天的阳光很干燥，晒在身上，把种种阴暗的念头都晒开了。 李川躺着看了一会儿太阳，他没有去进入玄奥的状态，只是单纯看着。这几天他试过很多次了，进入玄奥的状态后，闭上眼没多久便会脱出状态；闭着眼的时候则根本无法凝神。 视线模糊在日光中，他吐出了一口浊气，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就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扭曲的蚯蚓哗啦啦地往下落，很快便在他的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皮肤刺痛。窒息。 李川这次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 这回他被道意侵染，《纹经》没有动静，小老鼠也没出来，前者是他最大的保命底牌，后者与他绑生绑死。是因为他确实毫无异样只是自己吓自己，一切都只是幻象，还是因为这股‘道意’也超脱了他们的判断？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淹没在了扭动的文字中。它们在头发里进进出出了，从他的耳朵，鼻子里钻进了他的身体，冰冰凉凉，滑滑腻腻，还在试图去钻他的眼睛和嘴巴。 呼吸被堵住了，胸口越来越重，他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慢，像是被卡住，四肢都被紧紧地绞住，血液流动也越来越慢。 成千上万的扭曲的字，张着大口，咬着他的血肉，咀嚼声，啃咬骨头声，还有吮吸脑子的声音拉扯在耳中。 他要死了。 他知道只要他睁开眼睛，这一切都会消失，他也许会更虚弱一些，可能会呕吐，会吐得眼冒金星，可能还会全身骨头疼，一动就疼。 但只要睁开眼睛，就会结束。 一层层的字盖着他的脸。 只是他不打算结束。 就算他睁开眼睛，结束这一切，那下一次呢？他还能坚持多少天不睡觉，不闭眼？等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他总会闭上眼的。 那时候可能一切也真正结束了。 但此时他活着，他要趁着还活着，去看个分明，看看这些破字，究竟能拿他怎么样！ 要看到最后，他死了，那就死了。要没死，大不了他就当天天做梦看恐怖片了。 他的视线似乎挣脱了他的身躯的束缚，飘然升起，一直升到了最高最远的地方。飘渺的一线中，隐约能看到一根柱子。而这些扭动的文字便是从光柱上剥落而下，像是一层层的面纱被掀开，扭动着散落而下，最后噼里啪啦地落在他身上。 他已经被盖成了一个小土堆了，就差一块木牌牌了。 视线从身躯中抽离出来后，刺痛，瘙痒，黏腻的蠕动感觉都消失了。 光柱上也停止了剥落。 于是他去看那些字，一个一个都看过去，记在心中。他发现，他凝视单个的字的时候，字停止了扭动，他将视线移开后，则立刻又扭动起来。 看了几百个字后，他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字，似乎前面见过。他在字堆里翻了翻，找到了相同的字。 他发现这些字停止扭来扭去后，重复度挺高的。他思索了一下后，凝神慢慢的去看。突然间，视野亮了一下，有一缕光撒了进来。 庭院中，公二小声而紧张地问温故应：“温师兄，大哥睡着了吗？” 躺椅上的李川全身沐浴在阳光下，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面色平静。 温故应伸手探查了一番，说：“没睡着。” 公二声音立刻更尖了起来，说：“大哥昏……”他突然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了。 抬起头，就看到温故应对他摇了摇手指，说：“李兄正在关键的时候，莫要惊扰他。”说完，他便掐了个手决，布下了一层禁制。 公二噤声了一会儿，又低声问：“我们直接把大哥送去青宗医治，会不会快一些？” “不会，”温故应也轻声回答他，说：“仙舟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青宗外有层层禁制，不是青宗的修士，都得靠走，你大哥现在的身体，受不住的。其他宗门大多也是。至于四神宫，我与宫无光都看不出问题，四神宫里其他人，大概也看不出来，去了也无用。” “我背大哥过去。”旁三说。 温故应看了旁三一眼，然后安慰他们说：“李兄的病症，我虽然毫无头绪束手无策，但我定会保下李兄的性命，至少保住他的魂魄。” 说完后，他突然扭头向后看去，宫无光正站在门边，他向着温故应点点头，然后走了进来。在李川身边站了一会儿，仔细端详了一番后问：“他这样有多久了？” 温故应回答：“不到半个时辰。” 宫无光说：“阿熔去常潇那拿了那卷纸回来，我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了一些东西。” “你见过上面的字？”温故应问。 宫无光摇头，然后说：“你知道，我与明珩的关系极好，他走的路和李川完全不同，但毕竟他们都是《纹经》传人。” 他说出了他的看法，说：“这些文字中蕴藏的道意，或许与《纹经》的力量产生了应和，才导致了他变成这样。” 温故应听了，心中有几分相信。于是他问：“那他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 “我也不知。”宫无光说，“我的判断是，要消化掉这股道意，才能醒来。他对修行之法，一无所知，因此这过程一定极为的凶险，一不小心，他的神魂便会被道意冲散。” “伱有办法？”温故应问。 宫无光再次摇头，说：“我也只是猜测。” 一缕一缕的光落在了字堆上，李川看到那些字也亮了起来，他依然凝神细看着，观摩着它们的每一条轨迹，每一个扭动的节点，他的心神完完全全地沉了进去。 然后一阵涟漪涌动后，一点一横的世界在他的视野中打开了。 那些扭动的字堆一下子散开了，只留有几百个字铺陈在他眼前，再慢慢都呈现出了点与横交错而成的结构。 李川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些结构有些眼熟。 蝶灵。 他怎么切都切不尽的蝶灵便是类似的结构。 (本章完) 第201章 终有一躺 之前李川试图拆解蝶灵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蝶灵的结构很复杂，直到一直切都切不尽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看清它的结构。 当时是要救常潇，时间有限，于是他选择先将它剖了出来，以后再说。 而此时，他只有把这些结构彻底搞清楚了，彻底拆掉这些字，他才有可能在道意的侵袭下活下来。 李川选择了其中一个看上去最简单的字，拿在手中，观察了许久后，他的手指间出现了一把轻巧的刀，向着其中两点之间的缝隙切了下去。 接着，他觉得手心一痒，那个字散落在他的手心中，扭动了几下后便渐渐消散了。 有戏。 李川精神一振，又挑了一个笔画少扭得也少的字，用小刀细细的切去。 就跟切核桃一样，找对了位置与角度，就能切开，挑出骨肉。 时间慢慢地流逝，太阳开始了西斜。 温故应再一次检查了李川的情况后，向宫无光询问说：“你这边有夜明珠之类的东西吗？” “有一些，不多。”宫无光谨慎地回答，然后问：“你要做什么？” 温故应眼神指了指李川，说：“他正到了关键的时候，天色暗下去，可能会影响他的状态。” “还需要别的吗？”宫无光问。 温故应说：“就只需要光。” “这个简单。”宫无光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盏莲花灯，灯从他的手中升起，逐渐变大，等到悬在李川正上方的时候，已经有蒲团那么大了。 宫无光口中念了几句法诀，便看到花灯绽放出了耀目的光芒来，亮得公二与旁三都分别用翅膀与钳子捂了下眼睛，一时让阳光都看上去黯淡了一些。 “这样可以了吗？”宫无光问。 温故应观察了一会儿李川，看到他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后说：“应该可以了。” “他大概要多久？”宫无光又问。 温故应摇头，说：“我也不知。上回他在四神宫修补天音壶，用了三天。这一次，估计也要这么久。” 他转向宫无光说：“宫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宫无光摇头说：“不是我，是雪里那边，他传回来消息，要开始收线了。” 温故应没有接话。 宫无光知道他的态度，说：“雪里的计划里，并没有他，他去不去，不影响结果。” “在岔江时，如果不是他，雪里与风欢意比拼到最后，不论谁赢谁输，都会波及当地的百姓。这一次，雪里要面对的对手，并不会弱于她，而且可能不止一个大妖。”宫无光解释了他的想法，说：“所以我希望他可以去帮一下雪里，避免……死太多无辜的人。” “他现在这样，怎么去河源镇？”温故应反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希望你们去沃池前，先去一趟河源镇。入冬前都来得及。”宫无光淡淡道，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等他醒来，你和他说便是了。”温故应也恢复了淡然的模样，然后说：“《大妖集》上区区不到百位的妖修，你一个个杀过去，又费得了你多少时间？这大姜朝，又有什么人能将你困在京城？你不出手，无非是你还想放素寒一条生路而已。” 他阻止了宫无光继续解释，说：“你不用和我弯弯绕绕的，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既到了河源镇，我肯定会出手的。” “多谢，温道长。”宫无光说。 温故应说：“不用谢我，你有这份心，不如去多准备一些凡人能用的强身健体的丹药，给他好好补一补。免得路上颠簸，他又大病一场，耽误了你的事。” “我都准备好了。”宫无光说，他忽然感觉到温故应身上起了一些变化。 “那便好。”温故应接着回应，他望了眼莲花灯，说：“我要出去一趟，这里你看顾一阵。” “你去吧。”宫无光说。 温故应转身叮嘱了公二旁三几句修炼上的事，接着便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天空亮起了一道红色，很快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 李川依然在专心地切着字，一个再一个。切了几十个后，他的速度明显地快了起来。到了最后，几乎是字刚拿到了手中，结构便在他心中展开，小刀灵巧地一探一扭，便碎开了。 他也渐渐地理解了其中的规律。 当最后一个字在他手心中逸散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一些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知道，他可以有一个深沉而甘美的睡眠了。 但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一边回忆着他解构的一个个字，一边重新一个个地将它们拼了出来。 几百个字重新拼出来后，他开始按照他的理解，将它们一个个地拼在了一起，最终拼成了一个图案来，只是中间还缺失了许多。 是因为，这些字是常潇抄录下来的，所以不完整吗？ 李川一边调整着图案，一边思索着。此时他已经大致弄明白了，他之前为何怎么切都切不完了，那是因为它一直在流动在变幻，他必须找到它的起点与终点，才能真正的切断它。 幸好没有鲁莽地扔进心渊中。 李川将最后拼成的图案捧在手中，它也是在流动的，只不过因为缺失了许多部分，所以还能看出它的变幻来。 无穷无尽的蚯蚓在他的手指之间爬动着，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丑了，张着的大口圆圆的，还有些可爱。 李川微微一笑，手中的扭曲的字全部都散开了，他睁开了眼睛，被莲花灯的光刺了眼。用手挡了一下，再慢慢睁开后，发现太阳刚刚落山，红霞铺了半边的天空。 李川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听到宫无光的声音，说：“你醒了？” 李川扭过头，看到宫无光坐在不远处的石桌边。 石桌上摆满了案卷。 李川有些意外地问：“宫大人，你怎么在这？” 宫无光起身，走到他身边说：“你醒了？你感觉如何？” “挺好的，就是困，”李川回答，然后感慨：“我就说，上次在古越门太顺了，现在这一躺不就补回来了？” (本章完) 第202章 交流 李川正要站起来时候，却突然发现一阵虚软无力，于是他问：“我躺了多久？” 宫无光回答：“七天。” “这么久？”李川惊讶，他以为最多也就一天一夜。 “你再不醒来，那两只小妖都要疯了。”宫无光说。 “他们呢？”李川问。 “被阿熔带到钦天监了，找了许多典籍给他们看，让他们去里面找唤醒你的方法。”宫无光回答，笑说：“昨天听阿熔说，他们已经翻了好几十本书，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个想法，他只好一边否定他们的想法，一边从里面找一点可取之处来，鼓励他们继续看下去。” 李川拉拉嘴角，想笑，却有点笑不动。 之后，一些人走进了庭院中，看他们的打扮，大概是医修之类的，对他一顿检查，喂他喝这个吃那个的。 被折腾一阵子后，李川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了。 然后宫无光说：“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李川感觉到喝下去的药汤的热力从肚子蔓延到了四肢，全身都暖洋洋的，光亮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沉，一个梦都没有做。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了，接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看到了公二与旁三。公二趴在一张椅子上，鸡头埋在胸里，旁三蜷缩在椅脚边上。 睡的都很香。 李川掀开被子，悄然下了床，往窗外望了望，听到了打更声，已经是丑时了。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打算去找点吃的。 刚走到外间，便看到一个小厮坐在那儿打个盹，李川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李川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问他，哪里能找到吃的。 小厮也低声说：“厨房一直备着吃食的，大人要在这里吃用吗？还是摆在别的地方？” 李川想了想说：“拿到庭院里吧。我先过去，一会儿你拿到那就行。” 小厮应了下来。 接着李川一人慢慢走到了庭院中，在石凳上坐下。石凳有些凉，也风也很凉，到已经秋天了。 坐了会儿后，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以为是小厮拿吃的来了，转过身，才发现来人是金熔。 “金兄？伱怎么起来了？”李川讶异。 “什么起来，我是才回来，”金熔绕到李川边上，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说：“我刚碰上了云文，知道你醒了，于是寻了过来？” 云文便是之前侯在外间小厮的名字。 “忙公务吗？”李川问。 “快年底了，事多，而且现在又只有我一人在京中。”金熔简单解释了一句。 李川明白，之前金熔一直陪着他，也耽误了很多事。他在这里躺着的时候，宫无光守在这里，钦天监那边估计也是金熔在顶着。 金熔又说：“温道长有事出去了。” 李川点头，醒来后看到宫无光把办公桌搬到这边时，他便大概猜到了。 “没想到常潇抄的那卷纸，威力这么大，”金熔感慨了一句，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都好了，还有不少收获，”李川简单描述了他闭上眼后发生的事，然后说：“估计还是因为《纹经》，我才会被道意侵袭，但等我克服恐惧，进入状态后，道意便无法伤害到我了，我反而能去解析它的构造，一点点地消除它对我施加的影响。” “所以，事实上我有能力去制服它，它对我施加的影响也是有限的。”李川慢慢地总结说：“最初差点被它搞死，是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它，以后再遇上类似的情况，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时云文与另一个小厮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放着两大碗鸡汤面，还有若干小菜点心。 李川饿的狠了，不再说话，埋头就吃。 面吃掉，热汤下肚，再吃了几口点心，李川终于踏实了起来。 两人吃完后，小厮收拾了桌子后，送上了热茶。 李川对金熔说：“我睡了好久了，就想走一走吹吹风，你不用陪我，赶紧去睡吧。” 金熔说：“无妨，我也不困，你能再和我讲讲你消除道意的过程吗？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受益良多。” “真的吗？”李川不太相信。 “当然真了，”金熔坦诚道：“道意这东西太玄奥了，就算师傅，也只能想办法带我们去体悟，去观摩，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但你对道意的细致描述，让我感觉，我好像隐约也体悟到了其中的一丝真意。” 李川听了，立刻说：“那我从头和你讲。” 接着李川仔仔细细地将他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甚至还让云文去拿了纸笔过来，尽力地将他领悟到的结构画了上去。 金熔听得也很认真，一边听一边还帮李川归纳了几个分类，提出一些可能，让李川对结构的认知更深了几分。 李川不禁感慨，道：“要是金兄陷入我之前的境地，说不定只要几个时辰，便能将道意都消解了。” 金熔却摇头说：“我性子太急躁，遇上这样的事，只会想尽快找出里面的规律，一旦找不到，便会很焦躁，不能像你这般不急不慢地去一个个分解。” 急躁？李川突然想起了金熔拳打穆凌的事来，似乎的确有些急躁。 金熔看出李川的想法，说：“师傅想了很多方法来磨我的性子，但有时还是没法控制住。” 李川说：“我倒还好，我可能适合做这种重复枯燥的事，不用太用脑子，只要决定做了，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两人一直聊到了天色发白，才停了下来，都觉得聊得十分尽兴。 不远处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李川刚一扭头，公二啪地一下向他飞来，并说：“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们？” 李川把公二抱在手中，说：“刚醒的，看你们睡的香，便没有喊你们。” 旁三也爬了过来，问：“大哥，你好了吗？” “好了，没事了，今天我们一起听戏去。”李川说。 “好，好啊！”公二立刻说：“我好几天没去了。大哥我给你讲一下，现在最时兴的戏是……” (本章完) 第203章 诸事皆成 公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后，顺便着便把李川今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我先去趟钦天监，和宫大人说一声，后面都听你们安排。”李川说。 宫无光是他的上司，这么大的官，守了他七天，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 吃完早饭，换了身衣服后，李川与金熔两人一起去了钦天监。此时宫无光也已经上朝回来了。 见到李川后，他问：“现在感觉如何？” 李川说：“已经大好了，让大人费心了。” “那便好。”宫无光似乎也松了口气。 三人说了几句话后，金熔便先离开了，而宫无光将李川带到小书房里说话。 宫无光又细细询问一番李川的身体情况，之后才说到河源镇的事。 他说：“之前想请你帮雪里找到素王爷，前几日雪里传回来消息，说已经大致确定了素王爷的位置，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动手了。” 李川闻弦知意，直接问：“我能做些什么？” 宫无光说：“我想请你去再确定一下。雪里行事谨慎，但素王爷也不可小觑，他能收服那么多大妖，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会尽力，”李川立刻应了下来，并问：“还有别的吗？” “有。”宫无光继续说：“雪里的法术，上次你在岔江见过了。河源镇虽然不大，雪里也做了一些布置，但是真要动起手来，结果如何并不好说。所以如果再出现之前那次的情况，还请你再次出手。” 李川听了后，有些犹豫道：“那时我是为了自保，不得不出手，但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贸然出手又会担心会不会坏了事。” 而且复制的天音壶也没了，虽说可以让小老鼠再复制一个，但也要看时机。 宫无光早就帮他想好了，说：“温道长在，他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合适的。我已经与他提了这件事，他看在数千百姓的性命上，同意出手。” “那我可以的。”李川说。 正事谈完后，他们又聊了几句，期间提到祝青云的时候，李川问了一句她那边的情况，得知那位邪修十分奸诈，已经逃出了飞阳郡，祝青云正在追踪他。 之后，有人进来请示，李川便趁机告辞。回去后便在公二的带领下，快快活活地玩了一天。等到了睡觉前，他才得空拿出了纹经，翻到了其中的一页。 他觉得他把所有的文字都消解掉后，他拼出的图案，与这一页上的有些相似。当时他并不觉得有相似的地方；后来与金熔长聊时，略有所感；直到在戏园子里听戏时，他实在欣赏不了，只能放空大脑，发起呆来，发着发着却突然发现了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 之前在云桥乡，天天看《纹经》还是有用的。 李川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地比对了起来。像，但是又不太像，并且还是无法感知到它的意义。 可能常潇抄录的不算，过程中也少了一些细节。等他们到了沃池，见到了天柱，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不多时，皮毛油光水滑的小老鼠揉着眼睛站在了桌上。 李川看着他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试探着问：“你最近，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这次的地方，居然好好的布了禁制，长进了嘛，”小老鼠打了个哈欠，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眼神立刻警惕了起来，身体也缩了起来，问：“你这么问，你做了什么？” 李川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小老鼠沉思了片刻，说：“我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接着，李川问：“我可能需要你再复制个天音壶。” 小老鼠听了后，立刻问缘由，李川说了后，他尖叫说：“你又要砸？我辛辛苦苦复制，就砸了？” “轻点轻点，”李川听得头疼，说：“那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小老鼠的爪子抓了下，李川知道有戏，他说：“过阵子，说不定能让你见见渊火镜。” “真的吗？可以复制吗？”小老鼠问。 “不能，就看看。”李川说。 小老鼠听了，转了几个圈，说：“天音壶已经认你为主，你只需多多使用它，便能逐渐挖掘出它的功用与使用方法来。” “多久？”李川问。 “很快的，一两年吧。”小老鼠说。 “太久了，一两天还差不多，有别的方法吗？” 小老鼠摇头，说：“李川，所有的捷径都是有代价的。”说完后，他一咬牙，说：“你先试试，大不了就再砸一个，我和你说好了啊，只能再砸一个，而且还要让我看到渊火镜。” “行，我自己先试试，尽量不砸。”李川看到小老鼠的身影似乎淡了一些，他连忙又问：“对了，你知道沃池吗？” “当然知道，沃池禁地，有去无回。”小老鼠有气无力地说。 “我可能过段时间，要去一趟。”李川说。 他意外地发现，小老鼠居然没跳起来，只是身影依然渐渐淡去。 伸手揪住尾巴，说：“别走，我说，我要去一趟沃池。” “去吧去吧，”小老鼠一副已经认了命的表情，“我不让你，你就不去了吗？去吧去吧，拦不住，拦不住……” 说完，尾巴一缩从李川手中滑了出来，接着便消失在了李川手中。 看来已经被伤透了心。 李川轻笑了声，觉得今天的大事都做完了，该睡觉了。 很快，房间内的烛光便灭了。 之后几日，李川十分勤奋，他让金熔给他找了个合适的修炼地，全神贯注地敲天音壶，敲累了就去看《纹经》，看晕了便继续敲。 公二与旁三见他如此努力，也收了心，开始专心修炼。 这样过了三天，温故应终于回到了三义胡同，找到李川后，他颇为欣慰地说：“我就知道，李兄不会败给区区道意。”他将一枚朝元果递给李川说：“你收着，以后说不定能有用上的时候。” 李川已经躺习惯了，他接了过来，放到碧水戒中。 说了一会子话后，温故应说：“蒋松已经到城外了，我们再去一次常潇那吧。” (本章完) 第204章 温道长说的对 听到来的是熟人，李川也很高兴，问：“他怎么愿意出来？” 温故应说：“他怎么不愿意？青宗要研究异鬼，他们这些参加过试炼的，可不就是第一手素材？” “他们还对自己人下手？”李川很震惊。之前在燕顷山，看到青宗长老表现得如此护崽，他还有点羡慕。 “怎么不是？越是自家人，下手越狠，反正肉身没了就转魂修，命魂破了就养几年再转身，否则哪来那么多秘术禁术？”温故应见怪不怪，道：“所以蒋松就声称与我相交莫逆，跑过来了。” 吐槽完后，温故应又正色道：“他这次来，还把青宗的雀纹印带来了，虽然不及玄岳门的青灵尺，但也足够将常潇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了。” “我们现在就去找常潇吗？”李川问。 “早去早回吧。”温故应回答。 李川想了下，觉得没必要拉金熔一起去，于是和管事说了一声后，便与温故应坐着他的小马车，去城外先与蒋松会合，再去看城郊的庄子。 只是没想到，常潇不在庄子里。 一个眼熟的管事认出了他们，一边请他们去里面坐，一边说：“公子回府里了，你们先坐一坐，我遣人去府里说一声，估计公子很快就到了。” 李川三人也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慢慢地等。 期间蒋松说起了青宗目前的研究进程，他说：“宗门现在全力研究异鬼，几位一直在闭关的老祖宗，都出山了。若是能找出异鬼的奥秘，那今后心渊便不是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说不定还可以专门圈出来一块……” “然后整个青宗都坠入心渊里，自投罗网。”温故应向他泼冷水。 蒋松尬笑了两声，说：“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觉得，异鬼是没有意识的，它只是携带了一段简单的指令，不停复制，并且伺机离开心渊。” 他说：“可是，一段指令是哪里来的，是谁下达的？等行界的异鬼越来越多，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会出现什么变化？下达指令的人，会不会现身，或者下达其他的指令？” “所以……你还记得那具肉身吗？”蒋松问。 “你们用它做了什么？”温故应问。 蒋松说：“我们让她容纳了一点异鬼？” “异鬼不是寄生在魂魄上吗？”温故应提出了质疑。 “是的，我们假造了一个魂魄。”蒋松回答，然后连忙解释，说：“那个魂魄并不是真正的魂魄，只是比傀儡稍微多了些智力而已，而且制造魂魄的方法，已经被列为了禁术。” “我怎么觉得，你们青宗在借着研究异鬼，把各种有的没的的禁术秘术，都拿出来试一遍？”温故应吐槽。 “没有没有，”蒋松连声否认，说：“我们的做法，外人看来，可能是惊世骇俗了一点，但实际上，我们每一步都很谨慎，确保可控。” 李川听了温故应与蒋松的对话，心中十分不安，他将他的不安直接说了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研究了异鬼，才导致了大劫的出现？要我们不去探究真相的话，会不会反而不会出事？” 他说完后，便知道他自己想错了。他是知道另一个时空中发生了什么的人。 果然，温故应反驳了他的想法，说：“劫起之后，只要劫气没有耗尽，大劫便不会结束。我们去主动研究异鬼，也许会引发一些后果，比如引起了劫气聚集，孕育出了祸患。但同样，我们放任异鬼不管，不听不问不闻的话，那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祸患依然会诞生。而那时，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他的语气沉了一些，说：“大劫之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因，而是果。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在劫中保全一些希望，一些种子而已。” 蒋松没想到温故应会为他说话，他立刻附和道：“故应说得对，大劫不可避，探寻真理的时候，也许会被反噬，但一无所知的后果，只有灭亡。” 李川也做出恍然大悟状，说：“原来如此。” 三人聊了许久，常潇却一直没到。李川去找了之前的管事，那管事一边道歉，一边请他们再等一等，说公子一定会到的。 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常潇终于到了，进屋后，他立刻道歉说：“我收到消息后，立刻准备出门，谁知刚让小厮去牵马过来，玖姑便又派人来寻我。” “玖姑病了，所以我最近一直住在府里。我怕她有什么事，所以赶紧去看了一眼，”常潇说着便苦笑起来，说：“结果是刘太妃在……有外人在，我也不好直接走，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你不知道刘太妃来了吗？”李川忍不住问。 常潇摇头，说：“不知。” 接着他苦笑说：“玖姑以前不这样的，她以前很爽利的，这几年不知为何，变了性子……可能和这几年父亲有关吧。” 李川懒的听常潇的家事，而且上次来的时候，金熔已经点过他一句了。于是他将蒋松介绍给他说：“这位蒋修士，便是青宗……” “我知道，上次在绣山县，也是蒋修士帮我医治的。”常潇将蒋松认作了蒋柏。 李川正要解释，蒋松却说：“这次是来查探你的血脉的。”说着他把雀纹印拿了出来，“这是雀纹印，将你的血滴在上面，能够追溯出你的血脉。” 说完了雀纹印的功用后，他又说：“不过你之前刚受过伤，我还需要探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常潇忙说：“没问题，蒋先生，你要我怎么做，直说便好。” 蒋松说：“我想先看一下你之前的伤口。” 蒋松刚说完，常潇便解开上衣，露出了上身来。 伤疤早已经消失了。 蒋松仔细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探查了一番。期间常潇仿佛承受了重大的痛苦，一脸的汗，五官也扭成一团，只是忍着，除了呼吸粗重了些，一声不吭。 而蒋松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检查完后，他黑着脸把李川拉到一边，低声问：“我那弟弟，对他做了什么？” (本章完) 第205章 为弟背锅 看到蒋松的表情，李川便知道不对了，于是他也压低了声音，将当初蒋柏做的事复述了一遍。 蒋松听了后，脸色更难看了。 李川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常潇的样子，除了少了一段时间的记忆，没有别的后遗症。” “问题大了去了，”蒋松摇摇头，叹口气，接着他向李川解释说：“常潇血脉有异，所以禁术用在他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而且过了那么长时间了，这些变化估计已经不可逆了。” “那怎么办？”李川问。 “算了算了，谁让他是我弟呢。”蒋松认命说：“你别和常潇说，之后我探查血脉时，看看能不能一并解决了，只是……只是还要做一些别的准备。这期间，还请你稳住他，还有温故应。” “温道长也不能说嘛？”李川觉得很奇怪。 “他肯定能看出来……他本来就对青宗有意见，这次被他抓住把柄了，不知道要被他念到什么时候去了，以他的天赋，说不定能活上万年，到时候说不定我不都不在了，我的子子孙孙还要听他念叨，”蒋松显然有些怕温故应时不时的刻薄话，说：“他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我反正不承认。” 听了蒋松的理由，李川忍住笑应了下来。 李川与蒋松在一边嘀嘀咕咕的时候，常潇有些不安，他问温故应：“温道长，蒋修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没有，他只是……”温故应刚想解释，常潇便打断了他，说：“有什么问题，和我说就行了，我都没关系的。” 温故应安抚他说：“蒋修士应是遇上了一些疑问，正在与李兄探讨。”他又解释了一句，说：“青宗的术法，对外都是保密的，李兄的《纹经》之道，外人也难窥其奥妙。你能在沃池自由行动，说明伱的血脉一定极为少见，即便是青宗的修士，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 “原来如此。”常潇安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李川与蒋松走了回来。 温故应先一步问道：“是不是常公子的身体，有异于常人之处？” 蒋松立刻明白了温故应的意思，说：“的确如此，常公子身体十分强健，但我却发现了几处不和谐的地方。” 然后他对常潇说：“我要去做一些准备，大约三天后再回来，这几日你不要去别的地方了，饮食以清淡为主。” 叮嘱了常潇一番后，蒋松又对温故应说：“温道友，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照看一下。” “没问题。”温故应说。 将这一切都交代完后，蒋松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李川与温故应则在常潇的盛情相邀下，在庄子中住了下来。 庄子里与三义胡同相比，要更静一些。 晚间的时候，李川向温故应求教了一些法宝相关的问题。温故应一听便明白了，说：“是宫无光与你说了什么吧？” 李川承认了，然后说：“天音壶在我手里，我也不想辱没了它。” 于是，温故应便将他知道的一些方法与诀窍，都告诉了李川，并说：“你重塑了天音壶，你与它之间的联系比普通的认主更为紧密。正好这边空旷，这几天你找个地方，我给你布下禁制，你在里面专心体悟几天，或许便能有些心得。” 李川也觉得这个提议极好。 说着说着，便又谈到了蒋松。温故应问李川：“他弟弟，用禁术用出了岔子了吧？” 李川想着他答应了蒋松，便没有开口。 温故应没逼他，而是说：“蒋松在青宗十分被看重，所以他用禁术，不算什么事，他弟弟就不同了。” “原来如此。”李川说。 第二天的时候，李川便找常潇要了间果林里的小木屋，约定好每日让人来送两次饭。等温故应布好禁制后，他便一个人呆在木屋里，研究着天音壶。 轻轻擦响，婉转柔顺的声音响起后，李川便完全静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感悟着，心神全然地沉入了轻柔的声音中。 随着声音一声声向外扩展，他感觉到他的心神也跟着延伸了出去，他能感觉到林间的风，洒落的阳光，还有醇美的果香。 他还感觉到了他与天音壶间的联系。他多用天一壶一次，这份联系便似乎凝实一分。 婉转柔顺的声音连接不断地在林间响起，引开了许多鸟儿的驻足。直到三日后，声音才停了下来，李川睁开眼睛，手中天音壶的光也黯淡下去。 李川感觉到，虽然他目前无法自如地驱使天音壶，但他们之间的联接更加紧密了。 他把天音壶收好，然后走出了木屋，看到了圆月挂在树梢上，还有一个人站在树边上。 咕咕咕。 猫头鹰的叫声响了起来。 李川握紧了天音壶，警惕地看着那人，直到那人转过身，开口说：“李先生，你出来了。” 原来是常潇，李川松了口气，走过去说：“常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常潇回答：“我听到天音壶的声音，觉得心特别静，便时时过来坐一坐。” 他说：“蒋修士傍晚时分就到了，他说，明天天亮后，便会为我探寻血脉。” 没等李川出声，他又说：“不管结果是什么，能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总归是好事。是吧？” “是的吧。”李川附和，他看到了常潇有些茫然的眼神，于是问说：“你有心事？” “没有，”常潇下意识否决，然后又说：“昨天邹叔来了庄子上，他是带父亲的口信来的，父亲说，让我安心呆在庄子里，玖姑的事他会处理，呆的烦了，就到处走走，给他带句话就行。” “你们父子之间交流，都要靠人传话吗？”李川问。 “这倒不是，”常潇否认了，说：“父亲其实一直不太住府里，而是在军营，我之前得了疯病，现在虽说好了，但也不好一直去找他。” “所以你想怎么样呢？”李川问。 常潇说：“我一直知道，我是父亲的义子，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父亲亲授我武艺，出征时也经常将我带在身边，我真想要什么，就凭我的武艺见识，难道不能靠军功挣回来？父亲最开始，也不过是个千户。” (本章完) 第206章 血脉 “你都想明白了，那还有什么好烦的？”李川真觉得没啥可劝的了，他说：“你之前是身体出了问题，要在庄子里养病，许多事都不能自主。现在你已经好了，等沃池回来后，你想游历山河便游历山河，想从军就从军。大将军不是和你说，随你去哪做什么吗？” 李川说着，就开始羡慕起常潇来了，说：“你刀使得那么厉害，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不像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常潇却十分羡慕李川，说：“你们玄门之人，才是真正的厉害。武艺再强，也比不过仙法，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倒海。” “我不算玄门中人。”李川分辨了一句。 “《纹经》传人不算吗？”常潇很讶异。 “不算，而且我也不会法术，算是一个会点缝缝补补技能的手艺人吧。”李川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说：“当了《纹经》传人后，的确跑了许多地方，看到过许多少见的风景。我还挺喜欢这样的。” 常潇沉默了一下，说：“玖姑上次把我叫回来，是说要给我说亲。父亲也觉得我年岁差不多了，该娶妻了。” “有相中了的人家吗？”李川问。 “看过了几家了，我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是好人家的就行。但玖姑在那里犹豫来，犹豫去的，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提到玖姑，常潇又开始头疼了。 “那就先不管呗，你父亲不也没娶妻？”李川觉得这也不是个问题。 “也是。”常潇被说动了，他说：“那等沃池回来，我便和父亲说，我要想去驻守边疆。” “不过父亲没有娶妻，是因为他有意中人。”常潇说。 “是谁呀？”李川顺口问道。 “便是在梦中传他武艺的仙人。仙人说，他们之后还会有相见之日的，于是父亲就一直等着了。”常潇没有隐瞒，说：“父亲曾说过，等我长大了，他就辞去大将军之位，专心去求仙访道，寻找去仙界的方法。” 他说：“正因为我知道父亲的想法，我才更恨那流言，回了沃池，才得了疯病。” 圆月隐入了乌云中。 常潇说：“只是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血脉，万一……” “有什么万一的，”李川打断了他，“不管是什么血脉，你当了十几年的人了，以后不还是得继续当人？” 李川觉得夜风有些冷，他害怕又要生病吃药，于是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养足精神，明天探查出个上等血脉来。” “还分上等下等？”常潇很惊讶。 “我乱说的。” “李先生真是洒脱。” “我只是看得开。” ……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后，蒋松便开始忙活起来了，又是煮药汤，又是在空地上敲敲挖挖，又是撒白色的石片，十分的神秘。 李川十分好奇，想要去问的时候，被温故应拉住了。 “别问，最好也别看。”温故应说。 “怎么了？”李川问。 “青宗的法术，总有许多异于常人之处。”温故应回答，之后他解释说：“这里虽然在京郊，但距离京城还是太近了，所以他要先布置一个灵阵，避免雀纹印的气息外泄。” “原来如此。”于是李川闭上嘴，安心看着蒋松施为。 干了一半地时候，蒋松将温故应拉了过去，两人简单的讨论了几句后，温故应飞到了半空中，之后只听蒋松口中念了几句口诀，之前地上粗糙的划出来的痕迹还有看上去散乱的白色石片都动了起来。 很快，一张完美光华的灵阵图出现在地面上，宛如实质的灵气游动在其中。 在半空中的温故应，拿着剑随意指了几下，撕啦撕啦的声音响了起来，灵阵顺着温故应的剑尖向四周扩散。 灵阵成了。 蒋松拿出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桶，放在阵中，示意常潇坐进去后，拿出了一枚红色的丹药递给他说：“你将它含在口中，然后我将药汤倒进来……这些药汤能驱走你身体中的杂质，之后再用雀纹印探查你的血脉时，得到的结果会更准确。” 常潇听了后，一下便将丹药含在口中。 蒋松见状，说：“等下汤药会有点烫，但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你忍一下。” “我明白。”常潇点头应诺。 之后蒋松便将药汤倒入了桶中，雾气从桶里向外漫开，越来越浓郁，李川站在阵边上，竟然也无法窥见其中的情形。 此时温故应降落在了地面上，他往灵阵里看了一会儿后，随手又再布下了一层禁制，然后说：“那个药汤，用了许多千年的灵植，是用来给他弟弟擦屁股的，之后他的体质会更上一层，也算因祸成福了。” 李川想起了昨夜常潇的话，问：“他能入玄门吗？” “去内门的话，要看机缘。外门的话，他之前也可以入。”温故应说完后，往边上走了两步，在一棵大树边坐下。 等到李川也坐过去后，他说：“我们等一会儿吧，估计没有个小半日，出不来结果。” 果然就如温故应所说的那般，一个时辰过去后，除了灵阵里的雾气愈发浓郁外，什么变化都没有。 李川与温故应也不急，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李川又蹭了壶酒喝，之后他拿出《纹经》来看了一会儿，觉得略有所得。 到了正午的时候，李川听到了一阵鸟儿的清鸣声，他向灵阵的方向看去，似乎看到一只燃烧着烈焰的大鸟从雾气中飞了出来，火焰流动在它的翅膀上，变幻出种种玄奥的花纹。 大鸟向着阳光冲去，落下一片金红色后，消散在蓝天白云之中。 然后又是撕啦一声，灵阵中的雾气渐渐散开了。黑色的桶四分五裂，无数只红色的小鸟覆盖在一个人形的东西上，由于在不停地啄着什么，形成了此起彼伏的红浪。 不多时，红浪停了下来，接着便是刷地一声，小鸟离开了人形，哗啦啦地向太阳飞去，地面上露出了一个人来。 他躺在地上，胸口被开了一个碗大的洞。李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去找蒋松在哪儿，紧接着就看到他拿着一方圆印，现在阵法的一角上，表情十分平静。 此时雾气已经完全散开，浓重的血腥味传到了李川鼻中。 李川的视线在圆印与常潇胸口的洞上来回转了一会儿，终于与蒋松的视线对上了。 蒋松拿着圆印，向他们走来，说：“他的性命无碍。” “他是什么血脉？”温故应问。 “他都不是人……他是被天柱孕育出来的容器，至于材料，有人有妖估计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蒋松叹了口气，转向李川，说：“李兄，要麻烦你帮他补一下胸口的洞。”接着又看向温故应，“我们收一下场，刚才的动静不小，要有人过来，看到什么就不好了。其他的，之后再细说吧。” (本章完) 第207章 常潇醒来 温故应与蒋松很快便将现场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李川则发现常潇的伤口看着可怖，实际上只是肉碎得多了些，于性命无碍。需要他来补的原因，是因为伤口边缘中均匀分布着一些“杂质”，在阻挠着伤口自我修复。 这大约便是雀纹印造成的了。 这活挺适合他干的了，于是李川埋头认真挑了起来，拿着个小刀，一边挑一边想着蒋松刚才说的话。 若常潇是容器的话，那他要容纳的东西，难道就是蝶灵？ 但这样又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比如说，常潇知道他的生辰，因为他身上一直带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刻了他的生辰。 还有便是，常潇是上次沃池回来后，才得了疯病的，也就是说才被蝶灵寄生的。为何之前十几年都不寄，偶然回去一次就被寄了呢？ 他再次想起了小老鼠说的话，在另一条时间线中，有一个出身于沃池的神人，天生血脉不凡，他引起了古仙天苏的注意，并且最终蝶灵落到了天苏手中。 那个时候的常潇后来怎么样了呢？天苏是怎么从他身上拿到蝶灵的？ 李川打了个激灵，他能剖出蝶灵，是因为当时常潇并没有被完全寄生。 而那时的常潇……不，那时他是常潇吗？ 被大将军带回来的野人，才叫常潇；如果他一直在沃池……那他可能只是一个容器。 天苏已经陨落，蝶灵也已经被他剖了出来，这一世做个将军义子，目前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有个恼人的姑姑了吧。 挺好的。 李川将最后一块杂质剔了出来，在玄奥的状态中，他能够看到代表血肉的点与横开始动了起来，开始自我修复。 光刀在指尖消散，李川转过头，却看到除了温故应与蒋松外还有一人站在他身后，是金熔。 “金兄？你怎么过来了？”李川一边起身，一边问。 金熔说：“师傅发现此处有变化，便让我赶紧过来，把其他人都挡回去。”他说：“下次你们动手前，还是和我说一声，在京城这地方，钦天监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李川听了，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立刻说：“是我草率了，只想着少烦扰你一些，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金熔视线穿过李川，落在常潇身上，说：“要不要给他用点伤药？包扎一下？” 闻言，蒋松走过去，检查了一番后说：“他养上十天半月，就好全了，现在看着吓人，其实没啥事，”说着，他又拿出了一小捆细布来，去缠他的伤口说：“包起来，看不到，就不吓人了。” “等他醒来后，我们和他怎么说？”李川问。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蒋松一副管杀不管埋的模样，说：“伱们找我来探查他的血脉，现在我已经探查出来了。至于你们怎么说，他怎么想，都与我无关了。” “他有在沃池的时候，有意识到时候，身上便带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刻着他的生辰，”李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要他只是容器的话，怎么会有长命锁呢？” “不好说，没有亲眼所见，我也无法判断他是如何被孕育出来的。有可能是一个人类的幼儿，误入沃池天柱，被重塑成现在的模样；也有可能是不计其数各种种族的幼儿，最终融合在一起，或者说只有他活下来了。” “青宗虽然对此也有些研究，但……我们是名门正派，所知也极为浅薄……”蒋松为青宗辩解了几句后，表情又变得犹疑。 他说：“只是，他的血脉中杂糅了太多东西了，其中许多，我都没有见过。但……但以我的感觉来说，只是感觉，我没有任何证据，你们听听也就算了。” 蒋松强调了一遍后，说：“他被塑造出来的思路，可能不是为了追求力量，而只是让他成为某种介质，去容纳一些东西，或者说让一些东西能够以他为介质，出现在这个界域中。” “因此他的体质，虽然比凡人要强些，但也有限，甚至比不起一些天赋异禀的凡人。”蒋松说。 听到这里，李川想起了潘小花来。 说完后，蒋松沉默了一下，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东西，表情变得慎重了起来，说：“我觉得应该将他带去青宗，彻底研究一番。” “异鬼？”温故应也想到了。 蒋松点头，然后又摇头，说：“我感觉他与异鬼没什么关联，但……” “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吧？”李川开口说。 他说：“常公子是个坦荡的人，他要知道异鬼的事，一定愿意帮我们的。” “要我帮什么？”常潇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此时看到了金熔，表情很欣喜，说：“金兄，你也来了。”说完后，他再次向李川看去，问：“我的血脉探查出来了吗？我究竟是人，还是半妖，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是常潇，”李川先说了这句话，然后将蒋松的结论委婉地与他讲了，“你是天柱孕育出来的生命，在孕育你的过程中，可能加入了不少种族的特征。” “所以我是无父无母吗？”常潇一下失落了起来，旋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话，说：“不可能的，我身上的长命锁，一定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然后他说：“我要去沃池，我必须去弄明白这些。” 温故应安抚常潇说：“常公子，你先安心养伤，等我们将钦天监的事办完，便一起出发去沃池。” 他说：“你的身世，可能与我们一直探寻的事有关。不知你是否愿意去青宗走一趟？” “我愿意的。”常潇立刻说。 “等一等，你先听我说完。”接着，温故应便将异鬼一事与他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你若去青宗，我会请几位四神宫的弟子与你一起去，期间你想回来，直接开口，他们便会送你回来。” “你不用这么防着青宗吧？”蒋松有些不满地说。 “这样对青宗，对常公子都好。”温故应却十分坚持。 最终，蒋松接受了温故应的条件。 他们又在庄子里住了两日，之后常潇跟着蒋松去了青宗；李川温故应金熔三人回到三义胡同。 悠闲了几天后，李川接到了宫无光的命令，他与温故应带着两只小妖，立刻便往河源镇赶去。 (本章完) 第208章 初至河源镇 为了不惊动素王爷那边，李川一行离京后没有坐仙舟，而是选择了坐马车。于是走了快半个月后，才到了河源镇附近。 所幸一路平安，没有遇上妖魔鬼怪，只被山贼拦过一次，公二飞出去一顿拍，便解决了。 索然无味。 快到河源镇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川往外一看，就看到罗雪里一身黑衣，表情严肃地向他们走来。 简单寒暄了两句后，罗雪里便带着他们去了一处隐秘的据点。 到了后，罗雪里向他们解释了目前的情况，说：“石龙藤妖的势力范围，事实上早已经在钦天监的控制中了，因此素王爷进入这里后，等若是进入了一场大梦之中。目前约有三分之二的妖，都中了我的梦魇之术。” 李川知道罗雪里的法术，听了便觉得素王爷已如瓮中之鳖。 罗雪里继续说道：“素王爷应该有所察觉，近日有几支妖怪小队，出现在包围圈附近，发生了冲突。” “你故意的？”温故应突然出声。 “对，我已经在这里等得太久了。”罗雪里承认，说：“没有中梦魇之术的妖怪中，一部分估计是灵智太低，另一部分大概修为比较高，而素王爷本人，他服用过云梦观心花，能够免疫我的梦魇之术。” “他此时应该是想要突围了，耗在这里，对他只会越来越不利；而我也想借此一举将他擒拿。”罗雪里说了他的打算。 “他身边有哪些妖修？”温故应问。 “不知，应该是原本跟着灵鱼大王的人。”罗雪里回答，之后他又补充说：“我们至今还没有正面交手过，但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他身边有不少高手。” 接着他又补充说：“中了梦魇术的妖怪，到时会陷入沉睡，灵智太低的那些，也起不了什么风浪，最终我们要面对妖怪数量不会多，但实力不低。” 李川思索了一番，觉得罗雪里安排得已经很周全了，的确他们来不来，结果都一样。 温故应说：“他身边不可能只有妖修，哪几个散修在帮他？” “不知。”罗雪里回答，并解释说：“陛下继位后不久，素王爷便去了他的属地上，极少回京。要不是小师妹带回了石龙藤的信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竟然会与大妖有牵连。他到底与多少妖修散修交好，许诺了他们什么，钦天监都一无所知。” 罗雪里说：“钦天监只是处理妖鬼作乱的机构，别的事，不管也不关心。” 李川觉得温故应可能想到了什么，他问：“温道长，你觉得玄门里谁会帮素王爷？” “不好说，素寒出生时，天空显露腾龙异象。即便女帝继位，不少人认为，素寒是真龙之主，早晚会继承大统。”温故应向李川解释道，他说：“正经宗门的修士，不太愿意牵扯进这些事里，但散修的话，还是有人会觊觎真龙气运的，毕竟也没几年了。” 罗雪里也说：“许多散修，他们的行事与邪修并无差别，只不过做得隐蔽，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所以这里汇集了至少三位大妖的属下，苏流湖的灵鱼大王的下属，投奔她而去的玄水山黑角大王的属下，还是石龙藤妖的下属。”温故应总结说：“妖怪有妖性，散修又多是性格古怪之徒，这人与妖怪被聚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未内部厮杀起来，太奇怪了。” “因为素王爷吗？”李川问。 “不知，”温故应转过身，往石龙藤妖领地的方向望去，说：“我只觉得那边妖怪的气焰极盛，”他停顿了下，说：“罗道友，与其在此地等待素寒突围，不如我去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如何？” 罗雪里说：“那是修士的作风，而且你去不如我去，我更擅长隐藏气息。” “所以你为何不直接过去，隐藏自身，等候时机，直接将素寒捉了回去邀功？”温故应提出了疑问，他说：“出来之前，我问过了宫大人，他向我保证，他绝对没有要放走素寒的想法。但我看你的布置，看似周全，但实际上对素寒没什么威胁。” 温故应语气平静，说：“我并非是在向你发难，我既答应来了，便会全力以赴。所以还请罗道友与我言明其中的关节。” 罗雪里并不隐瞒，说：“参与此次行动的，不只有驭妖司的人，还有兵部的人。师傅想要通过这次行动，让两边磨合一下。” “为什么？”李川问。 “大劫将至，师傅希望乱世到来的时候，更多的是人，而不是妖怪活下来，”罗雪里看向温故应说：“师傅一直觉得玄门脱离凡人，是一个笑话。修士都是凡人生的，最初的修炼也只是为了强健身体，去对抗妖魔鬼怪与各种灾难。” “而现在，修士除了历练历劫的时候，会回到凡间，其余时间，因为害怕沾染因果，而对凡间避如蛇蝎不闻不问。” 罗雪里平平无奇的脸上起了些波动，说：“我知道你并不认同师傅的理念。但从师傅入朝以来，已经培养出了许多人。不提我的师弟师妹，还有驭妖师那边。就说现在行走在各地的捉妖师，他们用的一些手段，便是源自于师傅好友明恒对妖怪特性的总结，还有师傅简化的功法符咒与阵法。” “前朝至今的每一次妖祸，师傅也都不是粗暴地直接出手，而是协调各方，进行练兵，以确保即便他离开了钦天监，也有许多人能大致知道该怎么办。” 罗雪里说：“师傅不想在玄门开宗立派，他想在人间，有一些弟子愿意为凡人修炼，而不是为了飞升。” 李川终于明白祝青云的那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如此。”温故应说，“我与宫大人的道不同，我不会评价他的做法。不过当下的形势，不直接擒王的话，变数太多。” 接着罗雪里与温故应便就如何应对素王爷的突围，讨论了起来。两人修为差不多，温故应境界高一些，罗雪里的手段更多，很快便谈出了好几套方案来。 假期更新时间不是很固定，反正尽量不断吧。 以及，今天去朋友那捉了只散养的大公鸡，感觉和我以前的感觉差不多，没那么能蹦跶。 (本章完) 第209章 方向 李川听着觉得都行，只等他们给他派任务了。转念间，他突然想到，宫无光非让他来一趟，是不是也想练练他。 毕竟他就这点本事，正常人都不可能指望他抓到素王爷。 心中略微有些抵触。 思索间，罗雪里与温故应已经聊完了。罗雪里让人安排他们休息后，便又匆匆走了出去，似乎很忙。 温故应却看出了李川面上有些不对，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李川摇头，说：“我在想大劫的事。” “你想到了什么？”温故应问。 李川说出了他的疑问：“真的没有能一举解决大劫的方法吗？比如我们找到了异鬼的本源，然后将它消灭了，和异鬼相关的一切都消灭掉，是不是大劫就没了？” “不会，”温故应很干脆地说，他再一次仔细给李川解释说：“异鬼只是果，而不是因。此次大劫，或许最后会以我们解决了异鬼本源而结束，也可能会是异鬼解决了我们，但两方相斗的本质是消耗劫气，劫气消耗殆尽，大劫结束。” “那能不能只消耗异鬼，或者多消耗些异鬼，少消耗些人呢？”李川问，没等温故应回答，他又问：“或者消耗异鬼或者其他对立的种族？” “很难，因为大劫中的一切都是算不准的，”温故应回答道：“许多刻意的引导，最终也许反而会引向自身。就如宫无光现在做的一切。” “只能什么都不做吗？”李川听了有些气馁。 “这倒不是，正常行事便可，”温故应说，“就如我们现在做的一般，发现异鬼，就要尽力去弄明白它的来历根源，而不是因为大劫要来，便不去追究。” “劫气只能靠争斗来消耗吗？”李川再问。 “你还是没有明白，”温故应又解释得更直白了一些，说：“劫气源自于界区涌动产生的能量，大劫期间，所有生灵都会沾染劫气，当足够的生灵坠入心渊，三界才会复归平静。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影响大劫的开始与结束。” “如果不坠入心渊，而是去了更高的地方呢？”李川再次提出他的想法，“比如一个修士，或者仙人吧，或者几个，吸收了这些能量，飞升九万里上，是不是大劫也能结束？” 说完这句话后，李川心中一动。 他也是刚刚想到这一点，此时说出来后，感觉仿佛有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了。 温故应也定定地看了李川一会儿，说：“果然，李兄总有许多奇思妙想。” “可行吗？”李川向温故应确认，说：“修士得以超脱，三界恢复平静，岂不是两全其美？” 温故应说：“可行是可行，但是李兄，天赋再高的修士，都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飞升成仙，更何况去到九万里上了。更何况，大劫之中，由于劫气侵染，所有测算与推衍都会出现偏差。” 偏差吗？李川想到了蝶灵。他想要和温故应说一说蝶灵的事，刚想开口，又想到他们现在是来解决素王爷的，蝶灵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还是等河源镇事了了再提。 于是李川说：“我明白了，多谢温道长。” “不必如此客气。”温故应说。 之后，他们便各自回房安歇。 李川在房中翻了会儿《纹经》后，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挺习惯于服从命令的，因此他对宫无光的做法只有略微的抵触。但是他当兵的那两年里，他知道他为什么要服从，而现在他却不太确定。 现在他每日东奔西走的，似乎干了很多事，但又似乎只是被推着走。 如果一切的根源都是大劫的话，那把大劫解决了，不就好了？ 大劫之中一切测算与推衍都不准。可是他有蝶灵。要是沃池一行中，他能补全图案，也许他便能驱使蝶灵了，让一切按着他的想法去走，引导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去九万里上，就不要在凡间历劫来历劫去了。 可是，他这样去做，是否也如温故应评价宫无光那样，最终一切会引导到自身身上呢？ 而且…… 天苏是出于什么目的出手拿到了蝶灵，拿到了蝶灵后，他又做了什么呢？ 古仙天苏，他会不会也想要去往那九万里上？ “大哥，大哥，”公二的声音唤醒了李川，他说：“我和三弟想出去走一走，看看周围环境。” 李川同意了，说：“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一人二妖在据点里逛了逛，就如罗雪里说的一般，这里有钦天监的人，也有兵部的人，还有一些因下山历练暂时加入驭妖司的修士。 看得出还挺有纪律的。 秋风吹在身上，李川突然坦然了起来，反正大劫是因，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果，想干什么，干就是了。 想明白后，他便安安心心的呆在据点中，等罗雪里找他。 空了就翻翻《纹经》，在心中试着补全一下图案。虽然依然一无所得，但可能是因为有了目标，所以并不觉得枯燥。 过了五六日后，罗雪里终于来找他和温故应了。 见到两人后，罗雪里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说了目前的情况与他的要求。 他说：“我感觉素王爷大约这几日便会突围了，为了掌握他的动向，我暂时不会让中了梦魇术的人与妖陷入沉睡。因此初期，会发生一些战斗，等确认他突围的方向后，我会出手。” 略微停顿了一下后，他说：“我的目标是素王爷，其余人若是逃脱，还请温道友出手，拦他们一下，若是法术失控，则请李兄帮忙，将双方术法打破。” “并且……”他看向李川说：“我会将素王爷尽量引到我方的控制圈，我也会控制好范围，不会波及太多地方。李兄安心施为，不用担心其他。” 李川与温故应都答应了下来。 果然便如罗雪里推测的那般，三日后，数十只小妖幻化成兵士的模样，试图混进据点之中。虽然立刻便被识破了，但据点中依然出现了伤亡。 这样的事，不断发生在各个据点中。 (本章完) 第210章 夜间行路 又过了两日，深夜，李川正熟睡时，温故应将他叫了起来。 李川一睁眼，便看到了剑柄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将屋子中照出了一片红色。 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知道行动在即，这两天他都是披着斗篷和衣而睡，《纹经》，天音壶与又复制了的天音壶，也都放在了合适的地方。 踩上鞋，跟着温故应走出内室后，发现公二旁三都站在门边，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见到李川出来后，公二说：“大哥，我们去喝药汤吧。” “药汤？什么药汤？”李川很讶异。 “能免疫梦魇术的药汤，下午的时候，巡逻和我说的，他们都已经喝了。”公二说。 李川沉默了下，才几天工夫，公二就和这边守卫巡逻打成一团了，消息灵通的很。 “我们不用喝，”温故应说，然后他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前几日出现在各个据点的小妖，便是来偷药汤还有药汤的方子的。说不准还有没被识破的，在药汤里下药。” “那怎么办？”李川问。 “你们不要离我太远，便不会被梦魇之术侵染，”温故应回答，又说：“为了不引起素寒注意，我无法御剑带你们飞过去，也不好坐马车，所以你们一定要跟紧了。” 听到温故应这么说，旁三出声了，说：“大哥二哥，你们坐我壳上吧。” 公二立刻催促李川，说：“大哥，你快坐到三弟身上，我们要出发了。” 李川没有多言，坐上了旁三，接着公二跳进了他怀中。 之后，温故应开路，旁三跟在他身后，快速地向前方赶去。 今晚没有月亮与星星，四周一片黑暗，路途中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一些山石与树木来。李川往前看去，明知温故应就在三五米外，但人影十分模糊，好似在很远的地方。 剑柄上的红宝石也不再发出光芒。 走了没多久，李川便觉得他失去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仿佛撞进了一个巨大而昏暗的口袋中。 此时公二动了一下，它往前伸了伸鸡头，问：“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川努力听了听，耳中依然只有呼呼的风声。 但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巨大的崩裂声接连不断地从远处传来，地面都因此震动起来。他试图去分辨前方发生了什么，但眼前依然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紧，继续走。”温故应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川听后，稍稍安下心来。 温故应似乎加快了速度，旁三跟得有些吃力，李川感觉到了一些颠簸。 他们往前走了很长的路，中间有一段，李川感觉到他们很靠近崩裂声发出的地方，巨大的声音轰鸣在耳边，随着地面都震颤，捶打着他们的身体与内脏。 到逐渐地，那声音又渐渐远去了，他们绕到了另一边去，开始往上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川突然看清了前方起伏摇晃的树海，下一刻，他才意识到有光。 他顺着光的方向往下方看去，看到一条巨大的火蛇游动在下方的树海中。 公二也看到了下方的景象，他喊道：“有妖怪！” “慌什么，小妖而已。”温故应回头说了一句。 火光映出了他的五官，他的神情严肃且深沉，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我们还要走多久？”李川问。 “快了。”温故应说。说完后，他便继续往前走。 风声中夹杂着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黑色的浓雾与火光缠绕在一起。 温故应的速度更快了。 李川为了不掉下去，只能紧紧抓着旁三的触须，与此同时公二两只鸡爪也牢牢抓在他的手臂上。要不是他穿着斗篷，估计已经被抓出八个洞来了。 往上爬了许久后，温故应停了下来。 “到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依然回答说：“快了。”说着，他向远方看去，似乎分辨目前的形势。 李川顺着他的视线，也往远处看去。 他看到火光与浓雾中似乎有几个人影，他们正在与火蛇战斗。 再往更远处的方向看去，时不时有剑光，法术与法宝的光亮起。 “往这边。”温故应再次出声了，这一次他没有再往上，而是不停地绕着路，从山谷中穿插。火蛇带来的光亮逐渐变得越来越远，他们再一次走进了黑暗与静寂中。 “到了。”温故应说。 从旁三壳上下来后，李川打量着四周，只能勉强分辨出他们在某座山峰中，有树，有几块大石头。 温故应衣袖一挥，拂去石头上的尘土后说：“这里是素寒突围的必经之地，我们先休息一下，估计很快他便会到了。” “现在形势怎么样？”李川询问。 “我也不知，但从刚才看到的情况来看，现在的形势应在罗雪里的计划中，”温故应率先坐下，说：“素寒想要尽量消耗一些人，增加突围成功的可能。但普通的妖怪，就算编成小队，也往往只会顺着妖性，乱打乱杀。他们遇上罗雪里手下这些专杀妖怪的兵，初时也许看着吓人，最终难逃被绞杀的结果。” 温故应道：“我这几日，观察他们的训练，这种不论心性，只求杀妖的修炼方式，的确有可取之处。” 李川知道温故应眼界高，他能有这样的评价，可见的确是不错。 “不论心性的话，那岂不是会成为邪修？”公二出声问。 “会有，但不会是全部，”温故应解释说：“在宫无光的灌输下，他们视杀妖为功德。” “可是他们对我的态度还挺好的呀？”公二又问。 “罗雪里有求于我们，自然是叮嘱过的，”温故应淡然说：“只是这样的兵并不多，朝廷也不可能让他训练太多人出来，否则也不需要找我出手了。” 说完后，他似乎感知到什么动静，他一下站起后，说：“素寒要过来了，李兄，你们就在这里，不要离开。” 说着他布下了禁制说：“只能在这个范围里活动，如果你感觉到周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时，可以擦响天音壶，天音壶会为我与罗道友指路的。” “我明白。”李川应道。 (本章完) 第211章 动静 温故应离开后，一人二妖都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公二说：“大哥，我们烧点柴火吧？” “不行，”李川没有同意，他解释说：“我们为了隐藏形迹老老实实走了这么远，现在烧了火，不是主动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 “对哦。”公二也反应了过来。 接着，一人二妖都沉默了下来。在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对着摇晃的树影发呆。 过了一会儿，公二突然感慨说：“要是没有大哥，就算我们没死在虎管事手里，也会死在钦天监手中吧。” “也未必吧。”李川说。 公二摇头，鸡冠的影子在地上一摆一摆的，他说：“妖类觉醒灵智后，在许多修士眼中，便是材料；投靠大妖做奴做仆，也只能换得一时安定；就算有了些修为，在玄门还是会被看不起。” 李川听了后，知道公二是因为看到了妖类的下场，还有心中的不安，才会如此说。他有心想要劝解一番，但这些太大的事，他也从来都想不明白。 他虽是庸人，但从不自扰。 他看了眼旁三，旁三收敛了身躯，趴在公二身边。显然他虽然没有出声，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李川左思右想了一番，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是兄弟了，你们也已经是四神宫的外门弟子了，时常还有温故应温大师兄亲自监督你们的功课。这才是真正发生的事。” “与其烦恼一些虚无缥缈的事，不如想想，怎么达成你们的志向。”李川提起了公二平日挂在嘴上的话说：“等你们做了昴日大帝与鳌足大帝后，无论你们要在玄门立个宗门只收鸡和螃蟹，还是规定所有人都要尊鸡重蟹，都不是难事。” “也可以收别的妖，但要尊鸡为祖宗的！”公二一下思维便发散开来了，说：“到时我要收一只凤凰当弟子，平时做我的坐骑，肯定很威风。” 旁三则比公二要理智与朴素许多，他说：“我要独占一潭灵泉，上面要铺很多灵石，我每天就在灵石上睡觉。” 听着他们渐渐发散开来，越来越离谱的对话，李川觉得这两妖，也就是个占山为王的格局。 公二旁三畅想了一番未来后，突然又练起了配合来，鸡飞蟹跳祸害了不少树叶后，他们突然想起了大哥李川，要与他也练几个应敌套路出来。 李川尽力配合，一番运动后，他心中的不安也褪去了不少。 他突然想到了公二与旁三的法宝，之前他没法修改有品阶的法宝，但消化了道意后，他觉得他可以拆解蝶灵了，或许也能用在其他法宝上。 等这边事了后，再多找点法宝试一试吧。 “有动静。”公二突然说。 打闹中的一人二妖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川依然什么都没听到，旁三说：“是打斗声。” 素王爷过来了？ 李川再次紧张了起来，他检查了下胸口的《纹经》，再把天音壶紧紧拿在手中。公二与旁三一妖站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等了许久，都没有变化。 “还在打吗？”李川问。 “还在的，”公二回答道：“而且正在向我们这边靠近。” “大哥，你看天空亮了。”旁三抬起钳子，指了指天空。 李川抬起头，发觉天色的确浅了一些，他环视四周，终于看清了他所在的地方。 除了有树与一些石头外，前方五六十丈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石台。他问公二旁三：“你们看得清那石台上有什么东西吗？” 公二立刻飞到了树上，伸着鸡头，看了一会儿后说：“上面好像刻了许多符咒。” “是传送阵吗？”李川猜测着问。 “不是，不像，”公二又飞了下来，说：“温师兄让我们守在这里，是因为他知道素寒会来石台这边吗？” 李川闭上眼睛，回忆了一番《大妖集》上画的石龙藤的活动范围图和他今天他们走的路线，半响后，他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天太黑了，实在难以辨别方位。 “我飞过去看看那是什么？”公二提议说。 “别去。”李川制止了跃跃欲试的公二，说：“我们的任务便是守在这里，等待时机擦响天音壶。不要做多余的事。”此时，他看到公二一只爪子已经探出去了，他说：“以温道长的目力与见识，一定早发现了石台，也一定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他没说，就说明我们不用管。二弟三弟，沉住气。” “好的，大哥。”公二退了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李川终于也听到了打斗声，声音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并不是兵器相交的声音，而是一阵阵伴随着震颤的轰鸣声，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奇异的噪音。 随着声音的渐渐靠近，李川感觉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动起来。 “他们快过来了。”公二说。 一人二妖都藏身到了石头后面，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李川心中有些疑惑，罗雪里的法术他是见识过的，奇诡而多变，但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温故应的剑术他就更熟了，剑招华丽多变，但总之也是砍就完事了。 而此时的情景，却好像是两个莽汉在厮打……倒是有些像当初黑角大王与石龙藤妖打斗时的动静。 “现身了！”公二说。 下一刻，李川便看到从山体上滚下来了一条黄黑色的蟒蛇，追着它的，也是一只妖怪，好像是一只穿山甲。 两者体型都十分大，缠打在一起后，泥土飞溅，扫过的树木，应声而断。 “我们要动手吗？”公二问。 “不急，等等。”李川说，他抬起头，看到天空颜色似乎变得更浅了一些。 不是这两只妖怪打斗造成的。 他将视线移回到打得难解难分的蟒蛇与穿山甲那边。蟒蛇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它勉力挣扎了几下后，突然身体一挺，竟震开了穿山甲。然后它往下方滚去，恰好滚到了石台边上，然后它用尽力气，向上一窜，攀爬了上去。 血水染红了石台上的符纹。 (本章完) 第212章 终于轮到他 恍惚间，李川好像看到石台亮了下，但是光亮很快又暗下去。而穿山甲只是扭头看蟒蛇一眼，转身便走了。 等了一会儿后，公二先从石头后面走出，他伸着头，四处张望，突然他身体整个一缩，倒退着又走回了李川身边。 没等李川发问，公二就打着哆嗦小声说：“石台后面那棵树，你们看到没？” “哪棵？”李川问。 “光秃秃的，最矮的那棵。”公二说道：“他身上缠着的藤蔓，伸到了石台上，正在吃那条蟒蛇。” 李川尽力看了看，总算找到了树，又找到了藤，细细的藤从蟒蛇的伤口钻了进去，尚未僵硬的蛇躯时不时拱起，扭动。 “是石龙藤吗？”旁三猜测。 “好像是，叶子很像，但我看不太清。”李川回答。 “石龙大王没死？”公二惊异道。 “石龙大王的地界，肯定多藤妖，”李川安抚着公二旁三，说：“而且现在也不是玄水山那会儿了，就算是石龙大王来了，我们至少也能拉着他同归于尽。” 细藤将蟒蛇吃得只剩一张皮后便回到了矮树的身上，似乎静静地等待着一个祭品。 天色似乎又浅了一些，是快天亮了吗？李川望着天空，不像是天亮。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温故应将他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之后他们又走了很久的路，他们在这里也等了很久了，可是夜还很长很长。 或者他现在已经在罗雪里的梦境中？他看到的蟒蛇，穿山甲，还有石台与细藤都是幻想？ 突然间，他又感觉到地面剧烈地往一侧倒去，他一下没有抓住东西，身体也向那边滑去，就要滑出禁制范围的时候，公二抓着他飞了回去。 李川刚抱住棵树，就听到咚咚咚重物落地的声响。 “妖怪从天上掉下来了！还有人！”公二说。 李川抬起头，看到无数的妖怪尸体在往下掉，中间偶尔有一些人，都穿着他熟悉的大姜朝兵士的衣服。 落下的尸体很快便将石台淹没了，有一些落得近的，让李川看清了尸体的全貌——没有伤口，表情平和，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难道是那些中了梦魇术的妖？ 他们为何都落在了这里？是为了要饲养那根细藤吗？是罗雪里还是素王爷下的命令？ 李川仿佛能听到藤蔓穿梭在尸体间，痛快吞食血肉的声音。 是素寒，他更可能知道此地的隐秘。 这里是他突围的必经之地，为了能离开这里，他一定做了许多安排，石台与细藤估计便是他的后手之一。 罗雪里知道吗？温故应知道吗？李川心中有些不确定起来。但他依然没有走出去，有兵士的尸体就落到了禁制的附近，他也没有走出去。很快，他便看到变得粗壮许多的藤蔓缠上了尸体，快速吮尽了它的血肉，只留下骸骨与衣服。 离开兵士尸体的时候，藤蔓的尖似乎朝禁制方向动了动，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这次，李川看清了它的模样，的确是石龙藤。 四周的空气变得腥臭难闻了起来。 又等了不知多久，李川感觉到眼前一阵白光闪烁，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尸山血海都消失了，诡异的石台与细藤也不见了，他身边只有一片刺目的嫩绿。 终于等到了。 “二弟，三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李川说。 “好！” “好的，大哥。” “守住我。”李川说。接着他闭上眼睛，心神全部地沉入了天音壶，接着，婉转柔顺的声音，在这嫩绿中响了起来。 他没有用小老鼠复制的天音壶。 此时他只需擦响天音壶，复制的力量只有三分之一，而他本身实力就一般，他怕无法为罗雪里与温故应指引。 而且经过之前三日地磨合，他与天音壶虽然做不到意随心动如臂使指，但也更为的亲密了。 复制版就少了这层感觉。 等真要砸的时候再说吧。李川一边想着，一边不停地擦响。 与此同时，他也接着声音层层扩散出去的涟漪，慢慢观察着石台方向的情况。 那里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涟漪的扩散，李川慢慢感觉着那股力量，然后慢慢改变着涟漪扩散的节奏，一点一点地与那股力量共振了起来。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天音壶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大哥，怎么了？”公二立刻问。 “地下有东西，大东西。”李川简短地将他感知到的东西说了一遍，“石台是个封印，封印着那根藤。” “它可能不是石龙大王，但应该也是一个在此地生长了许久的藤妖，我感觉到它在地底的部分，很大，非常大。” “那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温师兄和罗雪里？”公二一下就急了，他说：“我飞到上面去看看吧，说不定能遇上他们？” “不，就守在这里，天音壶的声音不能停。”说完后，李川再次闭上了眼睛。 公二啪嗒啪嗒地转着圈。 旁三忍不住开口了，说：“二哥，我们出了禁制，前面的藤妖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更何况外面还有梦魇法术。我们没喝药汤，一出去就入梦了，怎么去找温师兄与罗大人？” “我知道，我就是急，想使劲却使不上。”公二说。 “大哥不是说了，让我们守好他吗？”旁三说：“大哥的任务是擦响天音壶，我们的任务是守好大哥。” “是的是的，”公二听了，站到了李川面前，张开翅膀，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 李川没有听到公二与旁三的对话，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天音壶中。 他透过了层层的涟漪，观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梦境的力量在变得浓郁，如细雾般缓缓弥漫于现实，改变着梦中所有生灵的感知，引导他们走向死亡。而又有一些力量，在梦中肆意横冲直撞着，撕裂着所有的幻象。 他将更多的一些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封印上。 不断亮起的符文投映在涟漪之中。 (本章完) 第213章 差距 天音壶的壶音短暂停下的时候，温故应向着李川的位置看了一眼。 而很快，壶音又响了起来。 温故应安下心，之后天边飞过几道剑光，几位刚刚逃出罗网的妖被斩杀于剑下。他转过身，悄然隐入云层的边缘。 他将李川放到罗雪里所说的位置时，的确发现了就在附近的石台。他不确定罗雪里是否知道石台的存在，但石台暂时无害，而罗雪里是主导全局的人。 于是他布下禁制，叮嘱李川不要出去，并让他在看到幻象时擦响天音壶，为他与罗雪里指路。 石台就算发生异变，应该也会在罗雪里全力出手之后。 李川没那么容易死。 而壶音会告诉他李川的状态，若有异常，再赶过去便是了。 温故应向下方看去。 被梦境笼罩的地方，他的神念很难透进去。但从他的位置俯瞰，依然能看到全局的战况。 火蛇早就完全熄灭了。 罗雪里的兵的确练得不错，整个战场被切割成了六块区域，罗雪里的人靠着阵法，依托着梦境，犹如绞肉机般，绞杀着区域中的小妖。 只是，温故应轻轻摇了摇头……练得再好，最多也就能应付现在的战斗——一个或几个占山为王的大妖和一群乌泱泱的只凭本能往前冲的小妖。 罗雪里牵制住大妖，其他人解决小妖。 若是没有罗雪里的话，大妖的随意一个呼吸，也许便会吹破精心布置的阵法。同样，罗雪里分一下神的话，所有的小妖，也都会在他的一念之间死去。 修士与凡人力量上的差距，便是如此。而仙人与修士的差距，也是如此。宫无光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只是幼儿的游戏，终会是一场空。 若是有人……温故应突然想到了李川的奇思妙想来，若是有人能去到九万里上，那也许整个行界，都只存在于他的一呼一吸之间。 此时，温故应看几个区域中原本陷入沉睡的妖怪突然消失了，似乎被特意转移去了什么地方。 显然素寒筛早已筛选出这些妖怪来了。 而罗雪里似乎暂时没有发现这一点，不，也许他发现了，但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已经找到了素寒。 温故应往罗雪里的方向看去，他正被九个修士围攻着。 温故应觉得其中三个有些眼熟。其中一个鹿妖，曾在四神宫外围生活过一段时间，帮四神宫做了不少事，也喊他一声大师兄。不过后来知道四神宫不再收妖修做内门弟子后，便死心离开了。 还有两个散修，一个擅火一个擅水。两人一直结伴而行，在玄门中也闯出了些名头来。 大约五六十年前，他们与四神宫的一位弟子因一件法宝起了冲突，温故应出来解决这件事时与他们交过手，的确有几分实力，并且作风在散修中也算得上磊落。 这些人和妖，到底为什么会愿意为素寒卖命？ 素寒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的秘密，又为何四天玄三派都一无所知？ 又有妖怪漏出了罗网，红色的剑光快速地闪过，又再消失了。 他刚入玄门时，也曾有过降妖除魔，维护凡间安宁的想法；第一次下山游历时，也曾参与过剿妖，那时他只觉得为何有这么多妖，漫山遍野的都是妖，杀都杀不完，甚至差点死在了一只不满百年的螳螂妖的镰刀下，是一个凡人为他挡了一击…… 只是在那一梦中，他仿佛俯瞰了三界的一切风景，所有的道都在他面前铺呈而开。在之后，他便放下了曾有的所有执念了。 好久没有见到那么多妖怪了。 既然今天遇上了，那就杀个痛快吧。 婉转柔顺的壶音中，红色的剑光出现得更频繁了。 罗雪里感觉到压力一轻。 他知道素寒身边有不少妖修与散修，但真正对上后，他们的数量与实力依然让他心惊。 他与温故应联手的话，也许能够碾压过去，但他也明白，温故应是不太可能全力出手的。 素寒几次突围失败后，终于让罗雪里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现在正向着李川的方向移动，大约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到达。 罗雪里听着壶音，心中愈发的沉静。他虽然不知道李川为何会在此时擦响天音壶，但壶音的确隐隐在与他的梦境之术相和，更多的妖陷入了梦境之中。 该结束了。 罗雪里垂下眼睛。 站在他正前方的鹿妖，突然向他撞来，口中还喊道：“他受伤了，快，不能让他逃走！” 九位人与妖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激动，他们一点点锁死了他所有逃跑的方向，一道道法术落在他的身上，法宝被全力驱动着，发出炙热的光…… 罗雪里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梦境将透明的雾气染上了颜色。 他的漆黑的瞳孔中，似乎也出现了许多种颜色，让他平乏的五官添了几分诡异。 雾气散开后，罗雪里转过身，也开始向李川的方向移动。 石台上的符文全部都亮了起来，它们投映在壶音的涟漪中，李川一个一个看过去，虽然看不懂它们的含义，但依靠着他几次恶补而来的知识，多少看懂了一些符文的结构。 似乎与燕顷山密室中的符文有些相似。 素寒一定是故意让那些妖怪尸体落在这里的。他选择解开石台的封印，为自己的突围制造机会……可是为什么素寒与罗雪里，都认定这里会是最终决战的地点呢？ 罗雪里知道石台下是什么东西吗？ 李川微微睁开眼睛，刺目的绿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晨曦中宁静祥和的山林。小鸟飞落在不远处，悠闲啄着虫子，又再飞远。 李川跟着小鸟的身影看向天空，天空的颜色更浅了，仿佛真的天亮了。 但李川觉得夜还没有结束——他没有感觉到真正的光。 心神继续完全沉入了天音壶。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石台的封印被打开，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符文随着涟漪扩散与晃动着，李川在心中慢慢描摹着涌动的图案。 (本章完) 第214章 等待 此时李川依然记着他的任务：不断擦响天音壶，并等待着梦境进一步的变化。因此他暂时只是将涌动潜藏在层层的涟漪之下，没有去碰触那些符文。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变化：梦境的迷雾被吹散了。 一阵阵不知从何处来的无根的风，柔和地吹着。迷雾被吹开又合拢，壶音也在风中变得虚无与飘渺了起来。 李川渐渐觉得有些无法集中精神，那风吹在他脸上，从他的耳朵鼻子中吹进去，吹散了他所有的思绪。 当他猛然从空白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投映在涟漪上的符文已经逸散出了一些，壶音也停了下来。 他正略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禁制外依然一派安宁，公二与旁三也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感觉到李川投来视线，公二转身问：“大哥，怎么了？外面是不是结束了？” “没有，保持警惕。”李川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擦响了天音壶。 这一次，他开始留意起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知道激灵从一片空白中醒来，这次稍微回想了一下后，他又重新沉入了心神。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壶音断断续续起来，但一直还在响。 …… 壶音又一次停下后，温故应立刻便察觉到了，他迅速将逃出去的两只妖怪杀死，便向李川的方向赶去。 飞了一半后，他也感觉到了风，接着他又听到了温婉柔顺的壶音。 温故应停下身，向罗雪里的方向看去。 罗雪里此时正被这轻柔的风困住了。 而距他不远处有一团黑影贴着地面向着李川的方向疾驰，是一只老龟，他驮着一个人，由于那人也穿着黑衣，身体低低地俯着，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很容易便忽略了。 估计那人便是素寒了。 温故应又往四周找了找，没有找到驱使风的修士，估计藏身在隐秘之处。 壶音时不时停下，但很快又会响起。 于是温故应也继续将身体隐入了云层的边缘，他一边关注着素寒的动向，一边搜寻着驭风修士的位置。 他觉得那风有些熟悉。会是谁呢？温故应回忆着与他交过手的，擅长驭风的修士，一个个排除过去，没有找到；难道是法宝？他又将记忆中与风有关一件一件在脑中过了一遍，但依然没有结果。 他开始回想昨日罗雪里告诉他的情报，情报里只提及了灵鱼大王与石龙藤的几个修为不俗的属下。 没找到驭风修士的线索，倒是确定了那老龟的身份。 在灵鱼大王来之前，占了苏流河的便是一只灵龟。灵鱼大王打败了他后，将他收作了手下。没想到灵鱼大王死之后，他依然遵循着灵鱼大王的命令，保护着素寒的性命。 想来当时在燕顷山，带着素寒离开的，也是这龟妖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 温故应又快速地扫了一遍全局。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阵法已是在勉强维持着，而还活着的妖也不多了，罗雪里也渐渐收回了他的力量，开始专注于对抗这轻柔而恼人的风。而那风却飘忽了起来，似乎只想将他拖在这里。 温故应藏得更隐蔽一些。 罗雪里练了兵，素寒得到了打开封印的尸山血海，而之后胜负是谁，便看修士之间的对决了。 素寒身边究竟有哪些人，此时依然是未知；而罗雪里这边……温故应能感觉到，罗雪里的梦境中一直藏着人，估计宫无光的其他徒弟也来了，只是不确定是谁。 此时壶音又停了下来。 温故应立刻去看李川，他艰难地靠着石头坐着，头发扬起，身上的斗篷都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公二与旁三两只小妖也在拼命的拉着他，不让他被风吹走。 李川终于又一次擦响了天音壶。 幸而之前听温道长的话，闭关苦练了三天，李川苦中作乐地想，不然他肯定没办法持续这么久，不断地擦响天音壶。 温故应细听着壶音，壶音中似乎有一丝风声。 李川抓住了一丝风。 怪不得那风放开了罗雪里。温故应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李川的确抓住了一丝风，在察觉了风的意图后，他开始还试图重新用涟漪去笼住符文，不让封印打开。但每一次失神，就会有一些符文逸散出去，一次一次的失神后，投映在涟漪中的符文已所剩无几了，封印注定要被打开了。 于是他不去管那些符文了。 他听着壶音，等待着风吹过涟漪，吹散符文，当符文的形状出现变化的时候，天音壶上的墨痕瞬间扩散了开来，与他一直描摹的图案合在了一起，抓住了那丝风，还有符文的一角。 罗雪里也察觉到了风的变化，他向着李川的方向深深看去一眼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之后他将所有的梦境的力量收了回来，天空终于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罗雪里口中低声念着法诀，灵力快速地游走，眼中所有的光彩都消失了，变成了漆黑的一片。而他身周的一切都开始扭动起来，仿佛有另一个世界在与现实重叠，并修改着现实。 李川曾经在岔江边见过的法术，在这个漆黑的夜中再现。 李川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进入了他的涟漪之中，顺着涟漪的涌动，缠绕上了那丝风。 温故应愕然。 他与罗雪里交过手，知道他的能力，罗雪里抓住了那丝风后，会试图通过消解那丝风，然后找到对方的位置。 但同时天音壶也会成为了两边力量相较的地方。 李川要是继续擦响天音壶，那三种力量会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他依然只是个凡人，这样的较量一旦持续久了，便会耗尽他的心神；他若是此时放弃擦响，抽出心神，那心神会受到两边力量的重创。 但是温故应依然没有动。 李川感觉到压力陡增。 他也认出了后面进入的那股力量，是他在岔江边感受过的梦境扭曲现实的力量，罗雪里的力量。 发生了什么了？ 他是不是要引发涌动，然后再把天音壶砸了？不是，手里的这个不能砸。那要不要引发涌动了？以及，他还要不要继续擦响？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个又一个问题涌了出来。 茫然中，他依然继续尽力地擦响着天音壶。既然没有人喊停，他又没办法判断，那就只能继续下去了。 此时他发现，一直想要将他吹倒的风停了。 (本章完) 第215章 出手 老龟驮着素寒继续向着李川的方向快速移动着，他们的身后，是不断被扭曲的现实。 温故应的视线锁定在他们身上。越靠近石台，他们的身影便变得越淡，淡得如一层飘散的影子，以此躲开了梦境的扭曲。 此时，被妖怪尸体埋住的石台位置，出现了一些动静。 尸体的血肉都被吞食了，只剩下了骸骨。 藤蔓刷地从骸骨堆中扬了起来，直接就向着李川方向而去，公二被吓得飞了起来，旁三身上的玄甲也亮了起来。藤蔓没能冲进禁制中，但它一根一根地紧紧围住了李川一人二妖。 温故应看着已经完全亮起却没有别的动静的石台，是吞噬的血肉还不够，还是需要别的条件？ 老龟与素寒到了，淡薄的影子，贴上了石台，一眼看过去，竟似乎原本便是石台的一部分。 如此精深的障眼法，怪不得能在高手济济的燕顷山，将素寒带出去。 黑影在石台上停了一会儿，温故应也注意到了其中有一个符文，有一角还没亮起。怪不得封印还没打开。 黑影似乎往李川的方向晃了晃，很快又缩了回去。 接着温故应看到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显露出了身影，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面貌忠厚的老仆，显然便是素寒与那老龟。 素寒仪态庄重，五官端正，神色坚毅。他们对视一眼后，便向着李川的方向走去。一边走那老仆一边将挡在前方的藤蔓砍断，周围一切扭曲也都回归正常。 公二与旁三原本就拿着法宝，紧紧的护着李川。看到困住他们的藤蔓断开，幻象消散，素寒与龟妖走过来的时候，他们眼中虽然还有警惕，但心中都不自觉地松下了一口气。 素寒在稍远的地方站定，龟妖则走到禁制边缘，然后说：“罗大人派我来接应你们。” “罗大人？”公二听了后，往前跳了一步，他问：“外面怎么样了？我们赢了吗？素……” 他还没说完，旁三钳子抓了他一下。公二立刻警惕起来，问：“你说你是罗大人派来的，你有证据吗？” 龟妖听了，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说：“罗大人受伤了，我们是兵部的人，不知道你们要什么样的证据？” 公二与旁三对视一眼，公二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龟妖回答：“当然知道了，你们是《纹经》传人的妖仆。” 接着他又说：“这里马上就要塌陷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刚说完，地面便剧烈地震颤了几下。 公二犹豫了起来。 见状，龟妖转身便走，并说：“外面还有别的人等我们救，你们不相信就算了。” 旁三却再次阻止了公二，说：“大哥的任务是擦响天音壶，我们的任务是守好大哥，大哥还在坚持，那我们也要坚持。” 又一声壶音响了起来。 公二立刻清醒过来，说：“三弟，你说得对，我们要听大哥的。” 说完，他对着龟妖的背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说：“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素王爷的人，你们等着，罗大人和温师兄，一定会把你们都捉回去的！” 见状，龟妖向素寒看去，素寒点了点头，落在地上的藤蔓一下又聚拢在一起，随着地面的不断震颤，再一次将李川一人二妖困了进去。 接着龟妖拿出了一把金梭，念了几句后，金梭便化作了一道弧光向李川方向飞去，并不断地变大，飞到他们正上方时，直直得向下刺去。 而地面也晃动的更厉害了。 天品的法宝，专破禁制结界。温故应叹了口气，他正要出手的时候，突然有一蓝一白两道剑光亮起，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从半空中飞落而下。 蓝剑击退了金梭，白剑直刺素寒而去。 “祝姑娘来了！”公二兴奋地叫道，他转身对李川说：“大哥，祝姑娘来了。” 与公二旁三的兴奋不同，温故应看到来人是祝青云后，轻叹了一声。 她根本不是老龟的对手，但是……但是还能为他争取到一些时间。 祝青云凛然道：“素王爷，我是钦天监的属官祝青云，我来带你回京。” 此时梦与风在李川的涟漪中追逐着，较量着。 罗雪里的力量进来后，李川虽然有种心神快要被耗尽的感觉，却不会时不时就脑中一片空白了。 他没有再去做更多的事，只是牢牢抓紧了那丝风，然后任罗雪里施为。涟漪也被扭曲了，再之后，那丝风也被彻底扭曲了，一角的符文也被扭曲了。 罗雪里眼中一片漆黑，他顺着那丝扭曲的风，一念之间便穿过所有被扭曲过的现实，出现在了驭风修士的面前。 然后李川感觉脑中一阵疼痛，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他感觉身体剧烈的摇晃着，接着他听到公二聒噪的声音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大哥，祝姑娘来了，我们有救了……” 李川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他看着四周，温道长留下的禁制虽然还没破，但密密麻麻的细藤在他们周围织成了个笼子，将他们困在了里面。 除了藤蔓外，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地面又晃动了，李川弯下身，将落在地面上的天音壶拿了起来，收好。然后他问公二：“外面发生了什么？” 公二快速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怪不得那素寒做不成皇帝，连小妖都骗，一点气度都没有！” 李川睁开眼的同时，那缺了一角的符文亮了起来。 石台动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龟妖没有恋战，他命令藤蔓拖住祝青云后，便带着素寒再次化作了一层黑影，回到了石台上。 “素王爷，封印打开后，你立刻走，我们会来找你的。”龟妖说。 “明白。” 龟妖正要再说什么，他突然看到有红色的光闪过。 温故应终于出手了。 他手持宝剑，向着石台的飞去，红宝石的光与符纹的光交融在一起。与此同时，有十几道剑气同时交错着掠过，藏身于隐秘之处，暗中保护着素寒的妖与散修，都在猝不及防间被剑气穿透。 (本章完) 第216章 梦魇之道 藤蔓也在瞬间被斩成碎影。李川摔倒在地上，他眼前一片红色的光亮，光辉映照在平滑的天幕上，隐约还能看到山川河流。 李川努力撑起了身体，头一阵阵的疼，眼睛肿胀，视线很模糊，时不时还有白的黑的影子闪过。即便是如此，他依然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十分的奇怪，石头变成了圆形，树的根须扭曲着向天空伸展，不停地舞动着。 “二弟？三弟？”李川试着喊了一声。但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等了许久，果然也没有人回应他。 没有任何声音。 风的低语和树叶间的摩擦声都消失无踪，时间也静止不动。 李川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后，他再一次抬头向天空看去，天幕中的一切也是静止的，却又是“正常的”。 他在上面找到了自己：他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在他身边，公二张着翅膀停在半空中，旁三横在地上；再往前，一个轻盈身姿挥舞着双剑，向一头灵龟杀去。祝青云，她果然来了。 李川还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估计就是素寒了，再往前，温故应斩破了石台，亮着符文石块漂浮在他身周。 他们都在罗雪里扭曲的梦中。 李川在天幕上寻找着罗雪里，找了一会儿，肿胀的眼睛刺痛了起来，视线又变得模糊。 这时，天幕上突然出现了褶皱，褶皱不断地扩大，接着整张天幕像是一张布一样，缓缓向下飘去，覆盖而下。 “大哥，我们出来了！”是公二的声音。 铿锵！ 是武器相交的声音。 金梭挡下了剑光，祝青云没有后退，强自缠打而上。 “三弟，我们快去帮祝姑娘！”公二看出不对，抓起旁三就向前飞。 温故应打碎石台，他的剑光一直向下延伸着，李川只感觉到地面晃动了好几下，发出了几声沉闷的震荡声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温故应转身向老龟看去，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老龟一下挣出了祝青云与二妖的包围，变幻成人，重新站到了素寒面前。 这时候的李川终于看到了罗雪里。 罗雪里手中抓着一个人，从飘然而下的天幕上走出，凌空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第一缕晨曦在他身后打开，随着他的脚步向前扩散。 夜终于结束了。 罗雪里的步子看着不大，速度却很快，几乎在眨眼间便走到了他们面前。 温故应看向他手中的人，那个人脖子上被套了个环，双目紧闭着，生死不知。 温故应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人。 罗雪里走到后，先对温故应说：“多谢。” 温故应则说：“谷海一别，不过百年，没想到你的梦魇一道，已臻大成了。” 罗雪里笑了下，他走到了祝青云身边，面向素王爷说：“素王爷，请跟我走吧。” 没等素寒开口，他又说：“大将军已经去接王妃与小公子了。” 老龟正要说什么，素王爷拦住了他，说：“我和你走，你放其他人离开。” “好。”罗雪里一口答应了下来，并将手中昏迷的修士向老龟的方向扔去。 老龟一下接住了。 接着罗雪里对祝青云说：“小师妹，伱将仙舟借我。我现在送素王爷回京，这里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祝青云朗声说。 最后，罗雪里走到李川面前，将他扶起后说：“李兄，此次辛苦你了，我们到京城后再叙。” 李川忙说：“没事没事，顺利解决了就好，你赶紧送素王爷回京，我不要紧地。” 他此时虽然头晕目眩的不太站得稳，也迷迷糊糊的没搞清楚这一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结果是好的，那就行了。 其他之后慢慢问温故应与祝青云便好了。该他知道的，他总会知道的。 罗雪里终于又扯出了一个笑容来，然后他走回素寒身边，又拿出一个金环，扣在了素王爷双手上，转身向着他们点了一下头，带着素王爷登上仙舟，接着便向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仙舟消失在天际后，李川收回视线，却发现不知何时，老龟已经不在了。 “他们人呢？”李川忍不住问。 “走了，”温故应向前方看去，“只不过，罗道友的梦魇术，没有云梦观心花，可没有那么容易解。” 李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指着前方的石台说：“这里面封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石龙藤的本体。”温故应回答。 “石龙大王吗？”公二跳到李川脚边，仰着头问。 “不是，”温故应摇头说：“石龙大王只是他的分藤，可能还生出了二心。这些，还有这些……”他用手指了指四周的藤条碎块，说：“都是分藤，但是灵智刚开，年岁不长，可能是石龙大王死后才长出来的。” “素寒是想把它放出来吗！”公二问。 “也不是，”温故应看着李川摇摇晃晃的模样，说：“我们先回去休整一下吧，这里……”他看了一眼石台的碎片，对祝青云说：“祝姑娘，麻烦你派人守在这里，目前……暂时是无碍，但还是尽快请宫监正来看一下吧。” 祝青云立刻应允下来，说：“我会立刻传讯告知师傅的。” 说完后，她便向李川看去，说：“你们快回去吧，这边交给我。” “你怎么来了？”李川问。 “二师兄耽搁住了，我正好在附近，于是便过来了。”祝青云回答。 “那邪修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多亏了你的小刀。” 李川正想再问的时候，祝青云说：“你快跟温师兄回去吧，我把这边的事解决了，便来找你。” 温故应也说：“走吧，李兄。” 李川也不再多言，与祝青云道别后，便坐上马车，回到了之前的据点。 此时据点里空荡荡的，就三五个守卫在。李川一回房，便躺下了。刚入睡，就被温故应喊醒了，喂了他几颗药丸。再醒来后，窗外又是一片漆黑，索性闭眼再次睡去。 这次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半间屋子，他感觉到屋里有人，侧过头便看到了一缕落在枕边的黑发。 (本章完) 第217章 点化之法 祝青云察觉到了李川的动作，她抬起头，头发滑落下来，说：“你终于醒了。” 李川看着祝青云脸上被光照亮得透明细软的绒毛，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李川，李川？”祝青云喊了两句，立刻站起身，就要去喊人来。 “没什么，”李川终于回过神来，说：“睡久了，有点懵，你怎么在这里？” 祝青云走了回来，说：“三师兄过来了，我闲下来就过来了，对了，师傅也来了，正在外面和温师兄说话呢。他刚才来看过伱了，说你快要醒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二弟三弟呢？”李川问。 “都在外面。”祝青云回答，接着她问：“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喊师傅与温师兄过来？” “不用，我出去吧。”李川此时倒觉得还好，头不疼了，身体也只有些酸软。于是他说：“你先去，我过会儿就来。” “好。” 祝青云走出去后，李川看着窗外发了阵子呆，之后起身收拾了一下后才慢慢走了出去。 不知道又睡了几天，刚才怎么忘了问了。 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了温故应的声音。 “过段时间，天虞门的江梅修士会过来，到时请他出手，重新将此地封印。” 接着是一个更低沉一些的声音响起，说：“如此便好。” 李川认出是宫无光的声音。 他快走了几步，拐了个弯后，便看到他们正坐着说话。 他刚要出声，便看到宫无光转过头来说：“我估摸着，这个时候你也该醒了，快坐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大哥你醒了！”公二说。 “大哥。”旁三也喊了一声。 “我没事了。”李川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公二与旁三都挪到了他身边。 李川问：“我这次又躺了多久？” 温故应回答了他，说：“才五天，不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头晕，眼睛有点疼，别的还好。”李川老实回答，然后他问：“你们刚才在说那个石台吗？” “就是那个石台，”宫无光肯定了李川的猜测，说：“温道友之前重创了那石龙藤妖，并布下了禁制，短时间藤妖出不来。但是想要彻底封住封印。” 温故应补充了一句说：“要江梅都搞不定，我就回去请老宫主出手。” 李川听了，觉得四神宫老宫主的伤是养不好了。 宫无光也问：“老宫主？谷宫主还没回来吗，还有归真人不也参与了神魔遗址的修复？” “都不在，”温故应也很无奈，说：“四神宫现在上上下下加起来大几万岁的人，就我一个两百岁的能出来东奔西跑，我有什么办法？” 此时，李川问：“那 “这就说来话长了。”宫无光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后说，“你理应知道此事的内情，还有温道友。正好今天有时间，我便将此间前因后果与你们说明白。” 李川听了，不禁坐正了些身体。 接着宫无光问：“你们对神魔两族的事知道多少。” 李川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故应回答说：“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们并不是此间的生灵，他们降临这方天地后，奴役了许多凡人与修士，最终引发了神魔大劫。大劫结束后，两族也便消失了，只有一些遗址与法宝保存了下来。” 宫无光颔首说：“差不多便是如此，只不过神魔两族最初并不对立，至少他们承认彼此是对等的，而凡人修士都是牲畜。因此两族之间虽然时有摩擦，但也有不少往来。” “后来呢？”李川问。 “后来有个修士，在两族降临没多久有，便投靠了神族，并将当时玄门六大宗门灵脉的位置，都告诉了神族。”宫无光回答，说：“之后，六大宗门，全部灭门，从此玄门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而那修士，却因此实力大涨。他一边残酷地镇压敢于抗争的凡人与修士，一边却悄悄开始不断挑起神魔两族之间的矛盾，在他的挑拨下，原本和平相处的两族之间的争斗越来越多，不过千年的时光，便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神魔两族打得天昏地暗，打到几乎灭族的时候，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些修士，他们修为并不太高，但他们的法术与法宝，却能对两族人造成极大的伤害。等两族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实力已经完全逆转了。” “那些修士大多都是玄门六大派的幸存者，他们……他们潜逃中，突然找到一个秘境，他们在里面找到一份心法，还有许多法宝，还有记载了神魔两族弱点的古籍。他们一边等待，一边修炼，终于找到了机会，为宗门报仇雪恨。” “而便是那位修士，便是创造了那份心法的人。我们现在尊称他为九峰真仙。” “三古七真中的九峰真仙？”公二惊讶道。 “便是他，在神魔大劫中成就真仙之位的九峰真仙。”宫无光回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温故应问。 “不是我，是明恒，他当时为了解出《纹经》的秘密，去了很多地方。”宫无光又一次提到了他的好友，说：“九峰真仙飞升后，便将他在神魔大劫中做的事，都抹消了。他不是消除了所有人的记忆，也不是销毁了所有的记载，而是从此在这天地间，多了一道法则。” “在法则的影响下，大部分人下意识便会不去碰触与他有关的记忆与记载，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便没有人知道了，即便是一查便知的东西，也没有人会去查。” “而明恒，他不受这道法则影响。”宫无光突然感慨说：“九峰真仙是最年轻的真仙，那其他几位……他们是不是也有不愿意后人探究的事？到底有多少东西，我们明明看见了也听到了，却下意识忽略了？” “那时仙人在做什么呢？”李川问。 “仙人啊，”宫无光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看很远很远存在，他说：“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只是听说神魔大劫后，仙界的仙人，也陨落了七成之多。” “而且……”宫无光声音变得很轻，他说：“明恒觉得，九峰真仙是受了其余三古六真中的一位，或者几位的命令，投靠神族的，而后来那些修士找到的秘境，也是仙人安排好的。” “所以这些和素寒有什么关系？”李川继续问。 宫无光收回了视线，他说：“有，当时神族奴役修士与凡人，魔族则直接点化万物，制造出了无数妖类来驱使。” “而素王爷，不知他从何处，学会了魔族的点化之法。” (本章完) 第218章 秋凉 听到这里，李川才明白宫无光为什么说了那么多神魔大劫的事，他脑中突然拐出了个想法来，他问说：“九峰真仙会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他那么介意别人知道他的过往，还立下了法则，我们这样讨论他，会不会……” 他记得之前那个云逸仙人，就喜欢每天高强度自搜，毫无仙气。 “当然不会了，”宫无光笑说：“修道修道，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拨开迷瘴，看清天地之间万物运行的道理。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要去理解与掌控天道本不允许凡人获得的力量与法则。” 说着，他看向温故应说：“温道友应当对此深有领悟。” 温故应说：“我于梦中看清了万千大道，所以修行速度比旁人要快些。” 宫无光又转向了李川，说：“九峰真仙立下的法则，与天道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天道没有不让人修仙吧？”李川还是想不通。 “你会这么觉得，那是因为有宗门在，有传承在，从上古至今，传承时有缺漏，但从未断绝，并不断有人将它重新补完，”宫无光耐心解释说：“一直有前人，为后人指引着方向。” 李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温故应却将话题他了回来，他问：“宫监正说素寒可以点化万物成妖，可有证据？” “素王爷在大牢中的时候，雪里入梦探查出来的，”宫无光脸上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说：“他虽然是个凡人，却扛过了多次审问，雪里入梦也没有得到太多别的信息，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接着，他又叹息说：“只是他为了皇位，与妖怪勾结在一起，终究是落了下乘。” “他知道石台 “应该知道一些，”宫无光又喝了口茶，说：“去年青云将素王爷与石龙大王勾结的消息带回来后，我便派雪里潜入了石龙大王的领地。他在那里呆了三个月，一只小妖都没有惊动，把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摸清楚了。” “从妖怪之间的交谈中，他知道，素王爷来过这里。石龙大王还将他带到了禁地中。禁地便是那块石台所处的位置。那里戒备森严，石龙大王不让任何部下进入。雪里潜了进去，发现了石台，还有新生的藤妖。” “雪里得到这些信息后，为素王爷定制了几样梦境，才让他吐露出他能点化万物的秘密。” 温故应再问：“他点化了哪些妖出来，知道吗？” “不知。”宫无光摇头，他说：“素王爷才四十五六岁，他在快三十的时候，离开京城，去了属地。他不可能在京城学会点化的，我估计是在属地里有什么奇遇。那算下来，被他点化的妖，就算开了灵智，最多也就十几年的修为。” “十几年修为的妖，估计都还不会化形，当个宠物养在身边，估计都没人怀疑。”宫无光说：“而且，他属地上的事，也难探查，这次大将军去了，等他回了京城，我再询问他一番，素王爷有没有养宠物的癖好吧。” 李川听了，低头看了公二旁三两妖一眼。 温故应却极不赞同宫无光的推断，他说：“要他的点化之法，真是源自魔族，难道魔族点化万物后，还要养他们几十年百年的才能用？” 旁三的眼睛向上动了动，李川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旁三便继续安静地趴着。 “也是，”宫无光又想了想，说：“我会让雪里继续探查此事的。” “你认为这些大妖是因为素王爷的点化术，才投靠他的？”温故应继续问。 “是的。”宫无光承认了。 “这些大妖又不缺小妖怪投靠，也不是个个都想生养后代，光凭点化术，就想收服他们，我觉得不可能。”温故应再次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而且他身边，不止有妖修，还有许多散修。” “若是，点化术不只是对妖类有用呢？”温故应反问。 “你的意思是……” “若是能点化修士，帮他们跨越瓶颈境界呢？”宫无光说出了他的猜测，然后说：“而且素王爷……就凭他的气度，有大妖愿意投靠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也许吧。”温故应不置可否，他问：“所以，石台 李川发现温故应一直没有被宫无光的话带偏，一心一意只想问个明白。 宫无光这一次没有岔开话题，他说：“石台他人，从石台封印的风格来看，也是魔族。所以他在 “是什么东西？”温故应追问。 “从素寒的行为来看，那东西应该能帮他离开这里。否则，不管他从哪个方向突围离开，总会被找到的。”宫无光回答。 李川看到温故应状似不经意地说：“罗修士的梦魇之术实在厉害，就不知那新生的分藤，不足三年的小妖，怎么在法术发动时，没陷入沉睡。” 李川与公二旁三听了，都向了宫无光看去。 宫无光只能承认说：“雪里给分藤下了一些暗示，只是担心发现端倪，所以做得隐蔽。”他向李川解释说：“若不是确定分藤无碍，也不会将伱们安排在石台边上了。” “分藤知道 “不知，但它毕竟是从本体上分出来的，带着本体的记忆，”宫无光回答：“所以雪里入他的梦时，看到了不知通向何处。” “素寒知道的。”温故应说。 宫无光点头说：“不管通向哪里，石台都会被重新封印。” “此事既然涉及神魔大劫中，后续应由玄门来接手，”温故应说：“我会通知四天玄三派，他们会重新调查石龙藤妖的领地。你在请我出手时，就该知道这个结果。” 宫无光却附和说：“四天玄愿意接手，那便再好不过了。” 温故应有些诧异，便听宫无光又说：“素王爷，你们准备怎么办？” “你是打算把整个玄门拖进大姜朝的乌糟事里吗？”温故应反问后又立即说：“等回了京城，我会去见他一面，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我会安排的。”宫无光说。 “我现在便去找王掌门说此事，”温故应说着，看向李川说：“李兄，你在此地再歇几天，等我回来后再一起回京。” “你快去快回吧。”李川说。 “最多三日。”温故应说着，便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宫无光再次开口说：“李川，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好啊。”李川坐得也有些无聊了。 祝青云正跟着起身时，她听到宫无光吩咐她说：“青云，你留在这里，我有话要和李川说。” “好的，师傅。”祝青云说。 于是公二与旁三，也留了下来。 李川跟着宫无光走到了室外，正好起了一阵风，地上的枯叶被卷起又落下。 “身体还好吗？”宫无光又了一次。 “还行，有点没力气，其他没什么了。宫大人有话直说吧。” 于是宫无光问：“李川，你觉得此次行动怎么样？” “还行吧。”李川说。 “只是还行吗？”宫无光问。 “挺好的，”李川立刻改口说：“玄水山，苏流河，还有藤妖领地，这三个地方都归朝廷管了，挺好的，生活在附近的人，打猎也好，捕鱼也好，把荒地拿回来重新种也好，都是好事。” 他说：“希望别再有妖去救素王爷了，秋天到了，直接斩了吧。” “你为何这么想？”宫无光反倒惊讶。 李川的想法很朴实，他说：“他想要当皇帝，那不管他是拉拢臣子，还是起兵造反，赢了都算他有本事。但他勾结大妖，这算什么事？而且这些大妖，为了追求实力，能把跟着自己的小妖就这么献祭了，就算他们中了梦魇术沉睡了，也还是……他要真成了事，这些妖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死了算了。” “的确如此。”宫无光赞同了李川的说法，他说：“只是陛下有她的考虑，估计暂时不会动他的性命。” “留着过年么？”李川轻声含糊了一句。 “什么？”宫无光似乎没听清。 “没什么。”李川说。 宫无光没有追问，静静地走到据点大门附近后，他才再次开口，问：“那下次，还有这样的行动，你还愿意参与吗？”宫无光问。 “愿意的。”李川说。 宫无光停下了脚步，问：“李川，你有没有打算在京城定居？” “有的，”李川回答，他看着大门边上走来走去的守卫说：“等我从沃池回来后，那时候估计快过年了，那就看年后，开春的时候吧。” 宫无光说：“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劝你呢。” (本章完) 第219章 回京 这个问题李川想了很久，但下定决心却在一瞬间。 穿来差不多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他是被一件件事推着走的。这过程中，他也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也渐渐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宫无光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沃池的事，“下月去沃池的话，年前很难赶回来。” “宫大人也去过吗？”李川问。 “去过三次，温道友应该和你说过我的一些事吧？” “说过一点，不多。” “我是一个散修，没有宗门庇护，遇上问题缺这个少那个，都要靠自己想办法。”宫无光提起了他的过往。他再次向前走去，两人走出了据点，慢慢散着步。 宫无光说：“沃池禁地，我第一次去是在千年前了，当时太过托大，差点把命折了进去；第二次去是在八百年前，那次做足了准备，在里面闭关参悟了30年，出来后，便有了现在的境界。最后一次是和明恒一起去的，算是有惊无险吧。” 李川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宫无光提起明恒这个名字了。 “你们去天柱那边了吗？”李川问。 “没有，我没有走得那么远。”宫无光回答，说：“沃池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与外面不同，而且毫无规律可寻，里面的气候也是，千变万化，可能上一刻艳阳高照，下一个则冰封万里。修行之人可能不觉得什么，凡人的话，估计很难捱。” 李川问：“除了天气呢？” “还有很多，有些地方反而对凡人有利，那里面使用法术，驱使法宝，都会遭到反噬……” 一问一答之间，宫无光向李川讲了许多注意点。李川一边听，一边牢牢记在心中，决定等回去，便写下来，以免忘记。 一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回到了据点，此时宫无光与李川告别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有问题，等到了京城再来找我。” “你要走了？不住一晚吗？”李川问。 宫无光说：“不了，素王爷抓回去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青云那边，你和她说一句吧。” “我去喊祝姑娘出来……” “不用，她会和你一起回京。”说完，宫无光向外走了一步，然后又转过身，说：“李川，雪里和我说了，生擒素王爷的那一晚，天音壶的壶音，一直没有停。” “其实停了几次……”李川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 “我相信《纹经》的奥秘，会在你手上解开的。”宫无光说。 “我尽量。”李川说。 “京城再见。”宫无光说完后，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李川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显然已经走远了。 李川独自又站了会儿，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动静，转过身，果然是公二旁三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旁三说：“我就说听到了大哥的声音，你还不信。” 公二走到李川身边，说：“大哥，宫大人呢？” “他回去了。”李川看到祝青云也走了过来，他说：“宫大人回京了，他让你在这里待几天，等温道长回来了，再一起回京。” 祝青云表情没什么意外，她说：“之前师傅和我说了。” 风有些凉，于是他们又回了屋里。胡乱吃了点东西后，公二与旁三去发奋修炼，李川与祝青云喝着热茶，说着话。 “那邪修的事解决了？”李川问。 “解决了，”祝青云回答，并将过程简略说了说，“那邪修逃出飞阳郡后，故意误导我们他要往东南方向去。我们追了一半后，发现不对，折转回去后，没想到却落进了他布置的陷阱中。” 她停了一下，说：“幸好有你送我的小刀，趁他不注意，给了他一刀，还破了他的邪功，总算将他杀了，还揪出了他的几个同伙。” “能用上就好。”李川说。 聊了一会儿后，天暗了下来，祝青云起身去点灯。 烛光勾勒身体的轮廓。 李川移开眼睛，说：“明年我会在京城住下来。” “真的吗？”祝青云的语气很高兴，她问：“那便可以时常见面了。” “嗯，宫监正的好友是《纹经》上一代传人，我在钦天监里研读《纹经》，遇到不解之处，可以直接向监正求教，说不定便能找到答案。”李川说得很冠冕堂皇。 祝青云不疑有他，说：“师傅见多识广，肯定能帮上你。” 他们一直聊到了夜深，之后便各自休息。 躺回床上的时候，李川突然觉得还不太想睡。 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他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 小老鼠一下出现了，他紧张地问李川，“我的天音壶呢？是不是砸了？” “没砸。”李川将复制的天音壶还给了他。 小老鼠双手抱着天音壶，大大地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 然后他一扭头，又问：“渊火镜呢？你搞到手了吗？” 李川有种被催债的感觉，说：“要等去沃池的时候，现在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去？”小老鼠追问。 “快了快了……”李川敷衍地说：“当时天苏拿了蝶灵后，他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小老鼠抱着天音壶，在被子上滚来滚去。“等等，你让我想想，”小老鼠似乎想起了什么来，他说：“拿回蝶灵后不久，归鸿又来了，我听他们交谈，好像要一起做什么事。对了，还有就是拿到蝶灵后，他和松风子说，变数已除。” 后一句话李川听过的，于是他问：“要做什么事？” “我听得很模糊，好像天苏说他要去什么很远的地方。”小老鼠停了下来，打了个哈欠，说：“我只记得这些了……拿到渊火镜，记得叫我。” 接着小老鼠和复制的天音壶都不见了。 李川也躺了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在据点休息了两天，温故应便回来了，他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身背八柄大剑，正是李川在燕顷山上见过的玄岳门修士刘洋。 温故应说：“玄岳门接下了这边的事，正好刘修士打算出来游历，就先和我一起来了。” “他和我们一起回京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他就在这边，金熔已经见过他了，后面的事，交给他们吧。” 见温故应这么说，李川不再多问。整理了一下行囊后，李川祝青云还有二妖，便跟着温故应回了京城。 (本章完) 第220章 事由 回到京城后，李川温故应与二妖依然住在金熔在三义胡同的宅子中。 金熔虽然不在，但管事下人，丝毫没有怠慢，依然将他们当贵客对待。 李川回到熟悉的地方，也安下了心来。好好休养了几天，终于从那种身体空空，大脑也空空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 这天起身后，觉得天气又凉了一些。随意用了点早饭，在小庭院里走了几步后，觉得好久没有这么清醒了，于是回屋找出了纸笔来。 他在纸上写下了沃池两字。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字，刚穿来那会儿，他的字迹就是原身的字迹，现在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了。 下月去沃池，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根据古越门许长老提供的线索，调查上古妖兽的封印，找出霜叶门那位半妖少女的来历。 第二件事是去天柱那边，去找原版的文字看看，补全图案，领会其中的奥义。 接着李川又在纸上写下了蝶灵两字。那天他灵光一现，与温故应提到了飞升九万里上一词，但后面一直没有仔细再去想这件事。 于是他在蝶灵 放下笔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温故应的声音，“李兄，可以进来吗？” “进来。”李川说。 温故应走进后，一眼便看到李川写在纸上的字，他说：“我正想和你说沃池的事。蒋松传来消息，常潇估计还要在青宗待上一旬左右，江梅也要晚几天到……不过下月初，肯定能出发了。” “也不急，晚点可以多做点准备。”李川说完后，他看了温故应一眼，说：“我打算以后长居京城。” 温故应说：“你想明白了？” “嗯，”李川问：“我在京城的话，你会不会有问题？” “我能有啥问题，”温故应抱着他的剑坐下，“也就是时不时要听宫监正唠叨几句，我真不想做的事，他也拿我没办法。” 李川看他的表情，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对宫无光的态度似乎也有了变化。 温故应问：“明天我去见素王爷，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川刚想拒绝，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说：“温道长，我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说，这里方便说话吗？” 听李川这么说，温故应慎重了起来，他说：“方便的，宫无光弟子的住处，还能说什么话都被听去，那宫无光还是别当这劳子监正了，回去重修吧。” 说着温故应又拿出古钱在桌上，说：“说吧，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你等下。”李川却站起来，回到内室中，将藏在书箱杂物中的玉盒拿了出来。 他把玉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五彩的茧来。 温故应眼神疑惑的看着他。 这次李川直接重复了小老鼠的话，说：“它能推衍过去未来，而当现实与他的推衍发生偏离时，它能修正偏离。” “这你和我提过。”温故应说。 “它的推衍与修正，可能不受劫气的影响。”李川补了一句，接着他看到温故应的表情从疑惑到不可置信再到震惊。 “确定吗？”温故应问。 “比较确定，”李川说。 “你知道如何运用它？”温故应追问。 “不知，”李川摇头说：“不过我现在应该有把握拆解它。” 温故应拿起玉盒，端详了一番里面的彩茧，然后问：“你想靠这个，飞升九万里上？” “不是我，”李川否认了，他说：“如果它能预测出大劫的走向的话，我们就可以根据它的预测，有计划的去消化劫气，让劫难早点结束。至于消化劫气的人会不会飞升，能不能去到九万里上……能行当然最好，不行那也没办法。” 说完后，他又补了句：“我肯定也想去试试，但是不是我不重要。”然后他问：“你觉得可行吗？” 温故应思索着，许久，他才说：“不好说，就算它的确如你说那般，能推衍修正大劫中发生的一切的话，那它的存在本身可能就是最大的问题。” “我知道。”李川说，“我是想，反正我做什么，做不做，都是果而不是因的话，那我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这样就算失败了，我也甘心，就算……就算成千古罪人，遗臭千年，我也接受。” 他说：“我就是想实实在在做点什么，而不只是辩经，越辩越虚无。” “如果我不帮你的话，你是不是要去找宫无光说这件事？”温故应问。 “对的。”李川承认了。 “怪不得你决定长居京城。”温故应说。 “我还有一些别的私心。”李川说。 “以后谁再说你胆小，我是不信的，”温故应这样说着，看向李川的眼中却有几分欣赏，他说：“果然是被《纹经》选中的人，什么都敢想。” “温道长助我。”李川说。 “先看看沃池一行中，我们能找到什么线索吧，”温故应将玉盒合上，说：“它是常潇从沃池天柱带出来的，我们要先弄明白它的来历。” “我也这么想的。”李川说，“要是有不对劲，就直接毁了。”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又细致讨论了一番沃池一行。 聊得差不多后，温故应站起身，他拿起了古钱，抛接了一下后说：“我原本还以为，你要和我说旁三的事。” “旁三？旁三怎么了？”李川茫然，接着他突然想了起来，说：“对了，他是咬了块石头，便开了灵智，并能幻化成人。难道……这就是魔族的点化之法？” “未必没有可能。”温故应说：“那天夜里，见到素寒后，我稍微留意了一下。他的确是凡人，所以说他掌握了什么东西高深的点化之术……我更相信他拿到了魔族留下的一些法宝，法阵之类的。” “那旁三他不会有什么事吧？”李川问。 “不会有事，这两天我监督他们修炼时，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与寻常妖类，并没什么区别，”温故应说：“只是，他虽然能幻化成人，但他的修为，比公二差上几分。” “没事就好。”李川说，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块黑石来，说：“你还记得我放水缸里的那块吗？就是我学到增幅之术的那个？那个会不会也是魔族的东西？” “有可能，你带在身上了吗？”温故应问。 李川摇头，说：“又放回水缸里了。” “反正等沃池回来后，再看吧，”温故应也不着急，他说：“那明天，我们一起去见素寒？” “好的。”李川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第221章 条件 答应下来后，李川感慨道：“异鬼一事还没解决，神魔两族又冒出来作乱了，这就是劫起之后的乱象吗？” “恐怕还不止这两件事呢，”温故应说着也叹了口气，“素寒一个凡人王爷，和神魔两族扯上了关系，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把整个玄门都牵扯进来。” “会吗？”李川有些惊讶。 “当然会了，”温故应说着举了个例子说：“假如素王爷并不像我们现在猜测的，只是拿到了一些魔族的遗物，而是真正掌握了点化之术的话……他把身边的人都点化成修士，甚至把现在的皇帝也点化成修士，让大姜朝成了修士王朝，只要考上秀才就能被点化，你觉得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不是只能点化妖吗？”李川问。 “他身边除了妖怪，还有散修。成气候的散修，都不好忽悠，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们愿意为他拼命，这就说明很多事了。”温故应说完，又提了下宫无光，说：“你看宫无光，好惹不？” “那科考可能就更难了。”李川真情实感地说。 “李兄一定能考上的。”温故应笑说。 “承你吉言。”李川说。 接着温故应又将话题转了回来，说：“魔族其实还好，要神族的话，就更麻烦了，毕竟他们自称为真神，一来就先打残天庭，再打破轮回，自有一套轮回的体系。” 听了温故应的话，李川问：“那……三万年前我们到底怎么能打败神魔两族的？” 昊天立天庭，松风子创轮回，这两人都是真仙，是李川所知的这个世间的顶尖战力，却依然只能看着神魔两族肆意妄为。 “主要靠他们之间彼此消耗吧，”温故应回答，说：“前夜我找宫无光又聊了一下，他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李川问。 温故应说：“就是神魔两族，他们降临到这个世间的，只是两族的先遣部队。所以那时，仙人看似消失不管世间的事，实际上他们想办法断了神魔两族降临的路。” “他们还会再来吗？”李川有些紧张。 “不好说，”温故应摇头，说：“现在胡思乱想没什么意义，先看看素寒到底知道些什么吧。” 第二天午饭后，宫无光便遣人来请温故应与李川两人。 两人到了钦天监后，宫无光带着他们进了宫，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去，并解释说：“陛下让素王爷还有王妃回宫居住，就住在他小时候住过的临华殿里。” “不在大牢里吗？”李川很惊讶。 宫无光说：“暂时软禁。” “再被人救出去怎么办？”李川挺着急的。 “一凉守在那，皇宫里也有不少高手……就进出而言，反而要比大牢安全一些，”宫无光解释了一句，又说：“陛下年事已高，以后的事，估计还是会落在素王爷的几个儿子身上。” “那素王爷还争什么呢？”李川不解。 “皇家的事我们就别管了，”宫无光不想多谈这些，他说：“之前在大牢中时，能用的手段都用了，素王爷什么都没说。后来雪里让他在梦中看到了石台，刻意引导，才让他松了口，透露出了一些信息。” “我就问他几句话。”温故应语气淡漠，“他愿意开口最好，不愿意说，那也就是多费点功夫的事。玄门插手后，那些与他有接触的散修，妖修，总会有人愿意说的。要实在到了要紧的时候，再破开封印，把那石龙藤的本体拿出来拷问便是了。” “也是。”之后，宫无光便不再多言。 到了临华殿后，果然薄一凉守在门前，宫无光说：“一凉，伱带他们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好的，师傅。”薄一凉回应。 接着李川与温故应便跟着薄一凉进了临华殿。 素寒显然早就得了消息，已经在偏殿等他们了。 这是李川第二次见素寒。 第一次见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他远远看了一眼，只记得是个挺威严的中年男人。反倒是公二与旁三与他正面打过交道。 这一次见面，素寒穿着苍色的长袍，表情很平静，看到他们到来，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这位便是四神宫的大师兄温故应吧？” 温故应上前一步，说：“我便是。” “你既是修道之人，为何要管人间之事？”素寒问。 他仔细调查过宫无光，知道他虽然在玄门名声很响，但也只是个散修，身边真正能用得上的人，只有他的大徒弟罗雪里一人。 而在河源镇，玄门之首四神宫的大师兄却出手了。 温故应抬了抬眼皮，说：“我下山历练，发现有妖怪作乱，为祸人间，顺手管了一管而已。” “历练？”素寒不解。 “我修行时间尚短，道心不稳，下山历练，有什么问题吗？”温故应反问道。 素寒的视线从温故应脸上移动到李川身上，他认出了他来。他的壶音，还有温故应的出手，导致了他功亏一篑。 他说：“这位是？宫无光好像只和我说了，一位四神宫的修士要见我。” 李川刚想说他的身份，就听温故应开口若：“我请他与我一道的。” 素寒仿佛没有听到温故应的话，他问李川：“你是修士吗？” “不是。”李川摇头。 “你是……宫无光为你请官的那位镇宅秀才？”素寒问。 李川很惊讶。他的任命是在玄水山妖乱后下来的，而眼前这位衮龙王素寒是在年后进京被下大牢的。 两件事相隔不到三个月，素寒居然能知道他的身份，还有镇宅秀才这个名号？ 李川的表情让素寒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说：“原来是你。” 温故应再次打断了素寒的话，说：“我今天过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问完我便走。” “温修士请说。”素寒的视线移回到温故应脸上。 温故应问：“你许了石龙大王，还有灵鱼大王什么条件？” 素寒摇头，说：“他们都是自愿帮我的。” (本章完) 第222章 觊觎 “我前年得了的一件法宝，正缺几个大妖来开锋，他们怎么不自愿来帮帮我？”温故应刺了素寒一句后又问：“你和石龙大王，是什么认识的？” 素寒仿佛没听到温故应的嘲讽，认真思索了一番后说：“在八年前。” 温故应继续问：“当时你想通过石台下的东西逃走，你知道你会逃向何处吗？” “不知。”素寒回答。 听到素寒的回答，李川悄悄看了一眼温故应的表情，只见他面上一派平静。 温故应再次问道：“神魔两族的事，你知道多少。” 素寒问：“神魔两族是什么？” 温故应没有回答素寒的问题，而是说：“素王爷，我问完了。” 李川与素寒脸上同时露出讶异之色。 素寒很快便掩饰住了表情，说：“温修士没有要问的了，那就请离开吧。” “好。”温故应说完后，转身便向外走去，李川也立刻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走出临华殿后，略等了一等，宫无光便到了，一路将他们送出了宫。 等回到了钦天监，宫无光才问：“你问出了什么？” 温故应说：“他的防备心很重，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打算晚点的时候，单独再去找他几次。” 宫无光沉默了一下，说：“反正皇宫拦不住你，你别把人带走了就行。”接着他问李川：“你觉得素王爷如何？” 李川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他一下便猜出了我的身份，挺厉害的。” 宫无光说：“素王爷从小便聪慧过人，能猜出来，也不奇怪。” “而且我觉得……他好像有一种自信，他能离开这里，”李川回忆着素寒的神态表情后说：“河源镇一战，他死了那么多手下，也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来的。” “我从他的身上的确感觉到一丝真龙之气，与大姜朝的气运缠绕在一起，只是……”温故应想了想，然后说：“宫监正，玄岳门的刘洋现在正在河源镇。” “我知道，阿熔与我说了。”宫无光说。 “等河源镇事了后，我会请他去一趟素王爷的属地，调查寻访一番，看看能否找到神魔两族相关的东西。到时候还需要钦天监配合。”温故应提出了要求。 宫无光却面露难色，说：“素王爷的属地，之前钦天监的人都进不去……”接着他转而说：“你们救了大将军义子的性命，倒不如去他帮忙，现在那边，应该都是大将军的人在把持。” “也行。”温故应看向李川说：“等常公子回来，我们便请他带我们拜访一下大将军吧。” “好的。”李川说。 宫无光又说：“若你愿意去见一见陛下，这些事都好办。” 温故应断然拒绝说：“不见。” 宫无光也没有再劝。又聊了一些神魔两族的事后，有人来寻宫无光，温故应与李川便回三义胡同去了。 之后一连几日都无事发生，李川虽然估计温故应又去见过了素寒，不过既然温故应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于是他每日一边养生，一边在钦天监钻研《纹经》，有疑问的时候，便去问祝青云与宫无光，竟也有一些所得。 又过了八九天后，金熔终于回来了，他看到了李川的养生之道后，带着他去了一家医馆，让大夫仔仔细细为他检查了一番身体，开了几个药方，给了些药膳的做法。 李川喝着，觉得的确有点用，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腰部空荡荡的感觉没了。又喝了几天药后，改吃药膳，味道居然也不难吃，吃了半月后，脸色红润了，人也胖了一圈。 他正沾沾自喜觉得能摆脱病秧子这个称号后，消失了几天的温故应终于出现了。一见面，他就对李川说：“素寒的属地中，可能存在魔族的遗址，石台下的门，可能便是通向那里的。石龙大王，可能是他主动去接触的。” “他说的？”李川问。 “对，我单独去找了他几次，他以为我修行遇上了瓶颈，所以觊觎他的点化之法，于是向我透露了一些东西，暗示只要我带他离开京城，便会帮我一路成仙。”温故应说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口饮尽了，然后说：“我去他属地匆匆看了圈，没发现什么，只能等刘洋去仔细查访了。” 李川发现他脸上有几分疲惫，于是说：“反正急也急不来，现在已经有线索了，总能查清楚的。” “也是。”此时温故应注意到了李川的气色，十分惊奇，李川便把药方给他看，温故应看了后啧啧称奇说：“这方子开得十分精妙，虽然治不了根本，但能将亏空补个七七八八，殊为不易。” “治不了根本吗？”李川有些失望。 温故应说：“还治不了，但能让你如常人般，过得舒服一些。” “那也行了。”李川也不强求，说：“我感觉是好不少，之前吃白……劳笑开的药时，也觉得好很多，但也不治本。” 听到劳笑开的名字后，温故应抬眼瞥了眼李川，说：“他倒没准真能治本。” “真的吗？”李川问。 “嗯，他的来历，我有了些思路。等我们从神侠庙回来，再找他问问吧。”温故应说。 “他开口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开口了，就是说的没一句真的，甚至还骗到了几个涉世未深的弟子，差点又给他逃了。” 说完后，温故应起身说：“我去找宫监正说一说素寒的事，你要一起去吗？” 李川也站起身说：“走吧，现在金兄和祝姑娘可能都在。” 到了后，温故应将他查探到的事和宫无光说了一遍。宫无光则告诉温故应，昨日陛下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素寒又被关进了大牢里。 宫无光说：“好像是大将军的人，在属地里发现了什么。你们去见大将军的时候，也许可以问一问。” 之后又过了十多天，温故应告诉李川，江梅已经到了，正等在京城外面。再过了两日后，常潇终于也从青宗回来了。 (本章完) 第223章 出发沃池 常潇回京后，李川温故应与金熔都去了他的庄子上。 与李川气色大好相比，常潇的精神看上去却不大好，见到他们后，他说：“青宗实在太可怕了，幸好有四神宫的弟子跟着，否则你们今天看到的，可能就不是我了，而是名为常潇的行尸走肉了。” “他们可有什么结论？”温故应问。 常潇说：“有，蒋道长说，我的血肉很特别，你们说的异鬼，能够在我的血肉中稳定下来，不消散。所以他让我沃池回来后，再去青宗住一阵子。” “你还打算去？”李川大惊。 常潇说：“嗯，我听说异鬼的研究，对玄门很重要，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有四神宫的弟子跟着，总比他们时不时偷偷来取我的血肉要好。” “蒋松呢？他没和你一起来？”温故应问。 常潇回答说：“他特别忙，脱不开身，我等了几天后就自己回来了。” “他一定是怕被我抓去沃池。”温故应笑说。 常潇跟着笑了下，后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沃池？” “你不休息几天吗？”李川问。 常潇说：“我都行，我怕你们急。” “不急不急，”温故应说完后，侧头听了下声音，说：“江道友到了，就在庄子外面，我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戴着斗笠，穿褐色麻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进来后，他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酱黄色的脸。 看着像个田里的农夫，只是眼睛特别亮，声音也很洪亮。 “可算等到了。”没等温故应开口，他就自我介绍起来，说：“我就是天虞门的江梅，打架不咋的，就会布布阵法封印。”说着他看向温故应，说：“我师傅说了，我和渊火镜，都只借你用三个月。” 温故应笑说：“够了够了，三月后，保证将你与渊火镜全须全尾的还回去。” 接着，江梅的视线在李川常潇金熔身上打了个圈，问：“你们哪位是李川李博士？” “我就是。”李川说。 “我师傅让我给你带句话，”江梅大大咧咧地说：“他请你空了去一趟天虞门，他有一件法宝想请你看看能不能补。” “好的。”李川立刻便同意了，他正愁没有法宝练手。 “那件法宝？”温故应问。 江梅说：“对，便是毁于天劫中的那件。”然后他又向李川解释了一句，说：“天虞门上届掌门飞升时，他的本命法宝在抵御最后一道劫雷时破损了，于是留了下来。师傅一直想试着重新补好它，找了无数炼器师，一直没成功。” 李川顿时觉得他答应得轻率了些，于是说：“我尽力吧。” 江梅说：“破了几千年了，能补就补，不能补师傅也好死心，不用顾虑。” 李川也坦然，说：“行，对了，如果有多的低品的法宝，麻烦到时给我找几件，我有些想法要试验一下。” “这简单，你要多少有多少。”江梅爽快就答应了，然后他又转向温故应，问：“我们现在出发？” 李川一吓，觉得这人太有行动力了。 “再过几日，我还有些事。”温故应说着，便与常潇说了想要拜访大将军的事。 常潇立刻应了下来，说：“我会与父亲说的，我现在便请人……不，我直接带你们过去吧。” “好，那我们现在去？”温故应行动力也很强。 此时，管事过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常潇听了便改口说：“我们先吃饭再去，不瞒你们说，我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了。” 于是他们挪到了饭厅。 饭菜上来后，常潇果然是一副饿狠了的模样，若不是顾及他们在，估计是上一盘扫一盘。李川看着，也觉得今日的饭菜要特别好吃一些，于是吃了两碗饭后，又添了半碗。 温故应金熔江梅三位修道之人，都是略吃了点，便放下了筷子？ 期间，温故应问起了江梅河源镇的事，他问：“石台那边，你去看过了吗？” 江梅点头说：“去看过了。那封印与燕顷山神魔遗迹的封印，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能修复吗？”金熔问。 “能的，”江梅给了肯定的回答，并说：“现在还缺几样东西，等沃池回来后，我再动手修复。你也不用担心，那边我已经处理过了，三五年里，肯定不会有事。” 金熔也安下心来。 饭后，常潇便带着李川与温故应去见了他父亲常日暮。 常日暮听了温故应的请求后，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下来，并说：“我会让那边配合你们的，只不过那里是素王爷的属地，现在看似我的人控制着那里，实际上他们心里只认素王爷。” 温故应说：“我明白，只是有些事光靠玄门手段是查不出来的。” 之后两人详聊了一番，定下了一些细节，聊完后，常日暮对李川与温故应两人表示了一番感谢。 诸事都安排妥当后，宫无光又设宴为他们送行。酒足饭饱后，他们趁着夜色，离开了京城，之后驾起仙舟，向着沃池方向飞去。 李川坐在仙舟中，心中突然有些恍惚，他往下方看去，只看到漆黑一片，他试图辨识出一些他熟悉的街道与建筑来，看了许久，除了眼睛发酸外，什么都没看到。 常潇从二楼走了下来，坐到了李川身边，说：“修士手段，果然不凡，坐在这仙舟上，绕着大姜朝飞一圈，恐怕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李川说：“温道长自己飞，估计比仙舟还要快。” “这么厉害？”常潇一边惊叹，一边从袖子中拿出来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李川，说：“这是我在青宗时空下来的时候画的。” 李川翻来了册子，发现里面是很多张地图，边上还有详细的注释。 常潇解释说：“我按着我的记忆画的，原本想要完整的画一大张图，但画的时候，却发现没法拼起来。于是记得什么，就画什么。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当然能了，说不定能帮上大忙呢。”李川一页一页细看过去，公二与旁三也凑了过来。 半月后，他们便到达了常潇所说的沃池的另一个入口。 (本章完) 第224章 何为沃池 下了仙舟后，常潇带着他们向沃池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快到冬天了，屏障会变厚，所以我们要绕一下过去。” 李川发现常潇走几步，就会抬头向前看一眼，似乎在靠什么东西，确定着方位。 “你在看天柱吗？”在常潇又一次抬头的时候，李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很小的光点？”常潇用指了指前方，李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蔚蓝的天空。 他说：“看不到。” 温故应也凝望了片刻，说：“我也看不到，江兄，你能看到吗？” 江梅摇头说：“看不到。” 常潇说：“等再走近些就能看到了。” 他带着他们绕开了一段枯树林后，便一直斜着向前走。 走了大约百来步后，李川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与之前完全不同了，一切都变得迷蒙难辨，好像有厚重的白纱挡住了视线，空气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他再一次抬头往之前的方向看去，似乎的确看到了一个光点，但眨了眨眼后，光点便不见了。 “这里便是沃池外围地带了，”常潇停下了脚步，他问：“我们现在怎么走？是直接去天柱，还是去找上古妖兽？” 温故应看向江梅说：“你能找到封印上古妖兽的地方吗？” 江梅摇头说：“不能，这个区域我没有来过，”他提议说：“我们先直接去天柱，然后再从里往外慢慢找怎么样？” “封印地是什么样的？”常潇问。 江梅回答说：“有各种样子，一般来说越是精妙的封印，便越是没有存在感。而沃池禁地，复杂多变，不能以常理论之，这里处处都是异常，要察觉出周围的异常就更难了。” 他说：“但我修道后，一直在与封印阵法打交道，这方面会比其他人更加敏感一些，所以只要靠得近了，我应该能有所察觉。而且天虞门的典籍中，也记载了不少沃池里一些上古大妖封印地的情况……古越门的许掌门，他能找到的封印地，应当也在天虞门的记载中，那就更容易了。” 常潇听了后说：“那我们就往天柱方向走，到了晚上后，就在天柱光照得的地方休息，以我们的脚力，一直走不停的话，估计十来天就能走到了。” “那赶紧走吧。”李川说，“没准中途，便能发现上古妖兽的踪迹呢。” 意见达成一致后，四人二妖便跟着常潇，往天柱的方向靠近。 李川坐在旁三身上，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到常潇在带他们远离，但事实上天柱的光却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觉得他们跟着常潇并不是顺着一条路一步步走，而是更像是不停地从一个点跳跃到了另一个点。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他们也到达了一片被天柱的光照亮的地方。光亮的范围是个圆，直径大约三丈。 李川突然意识到，沃池禁地并不是一片平面，而像是由无数的空间层叠而成的高楼，天柱的光，会投映在其中一些空间中，犹如大大小小的光斑。 他把常潇给他的小册子拿出来翻看，怪不得无法拼成一张图，这看着相连的地方，说不定实际上是在一南一北。也估计只有常潇这个“本地人”，才能带他们走出这条路来。 温故应与江梅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温故应说：“李兄，你试试天柱的光，能不能助你进入状态。” 李川还没想到这一层。闻言，他立刻便凝神往天柱方向看去。 “别看天柱……”温故应还没说完，便看到李川痛苦地双手捂住了眼睛。 他几乎是瞬间他便进入到了玄奥的状态中，只是点与一挤在一起，如砖块砸下。 “大哥，怎么了？”公二着急地问。 李川勉强腾出只手，朝他摆了摆示意无事，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另一只手，睁开眼。眼前还有一堆虚影，等虚影都散开时，李川才说：“没事，这光对我很有用，就是不能直视天柱。” 温故应走到他面前，为他检查了一番，然后叮嘱道：“李兄，下次你动作慢些。这里是沃池禁地，仙人进来了，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一举一动都要谨慎。” 李川立刻说：“我明白，我下次要做什么，一定先和你们说一下，确定没有危险，再做。” “天柱光能帮你进去状态？”温故应向李川确认。 “能，感觉比玄水山秘境的红光，更快一点。”李川心中比对了一番后说。 江梅此时已经将这片被光照亮的区域彻底探查了一遍，他走回后说：“这里很安全，但是黑暗中，我能感觉到有很危险的东西潜藏在里面。我们晚上还是轮流休息，天一亮就继续赶路。” 温故应说：“行，你上半夜，我下半夜吧。” 江梅点头。 常潇听了，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温故应和他说：“我和江兄都是修士，一个月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我们现在轮流休息，只是想养好精神，保持警惕。你明天还要继续给我们带路，晚上就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吧。” “我明白，我会好好睡觉的。”常潇说。 之后几人围坐了下来，李川拿出来柴火来，让温故应点燃了，然后将他的破锅拿了出来，取了些水，胡乱扔了点调料，又扔了一大块肉进去。 水开后，香味便弥漫出来，又炖了一会儿，便可以吃了。 常潇第一次吃破锅做的菜，咬下第一口肉之前，他还做了些心理准备，李川这个做法，怎么可能能吃，谁知一入口便感到鲜香入味，一不留神，就干了一半下去。 李川边吃边问说：“沃池禁地到底是怎么来的？” 温故应向天柱的方向看去，他说：“沃池便是肥沃的池水的意思，而这池水，指的便是灵力，沃池曾是所有灵脉的发源地，而那天柱……” “传说中天柱的尽头，就是螽山，而翻越螽山后，便到了仙界。即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只要他能登上天柱，翻越螽山，他就立地成仙了。” (本章完) 第225章 梦魇 “真的吗？”李川问。 “上古时期，便有一位皇帝名叫佑，来沃池求仙缘，路上被一只神鹰抓住，抓着他飞跃了天柱，落在了螽山上，他费劲了千辛万难，翻过了螽山，当时便听到仙乐齐奏，身体变得极轻，向上飘去，一直飘到了仙界，成为了仙人。”温故应讲完传说中的故事，然后说：“只不过随着上古大妖犴，撞断了沃池天柱，从此灵脉碎裂，散落到了大陆各个地方。” “天柱修好了吗？”李川望着天柱的方向问。 温故应说：“后来到了中古时代，修士青梓，走遍大陆，几乎斩杀了所有上古大妖，杀不了的都一一封印起来。并用上古大妖的肉身，重塑了沃池天柱。这之后，他跨越螽山，登上仙界，并且成就了真仙之位。” “也因为青梓真仙的这一举动，沃池慢慢渐渐变得越来越诡异，”江梅补充道，并说：“再后来，螽山裂开了，从此沃池寻仙，便成了传说。” “螽山，也裂开了？”李川又听到了他没听过的事。 “对，裂开了，并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裂开的，怎么裂开的。”江梅回答。 “仙人也不知道吗？”李川问。 “仙人的事，我们修士怎么知道？”江梅说。 温故应倒有不同的看法不一样，他说：“神魔大劫中，仙人也折损了许多，如今螽山断裂的缘由，三古七真也许知道，其他仙人，恐怕并不会比我们知道的多多少。” “仙人与玄门的联系并不少，即便三古七真，也时有言语传来，”温故应看向李川，说：“就如玄水山那次，因为涉及到了古仙天苏，三古七真中，除了天苏外，都回应了玄门的问询。” “那里真是天苏洞府吗？”江梅问。 “应该是的吧。”温故应说。 李川见他们的话题越聊越远，他连忙发问说：“既然是真仙青梓修好了天柱，有没有可能天柱上的字，也是他留下的？” 常潇原本在低头啃饼，闻言，他立刻抬头，等着温故应与江梅回答。 温故应先开口，他说：“不好说。” “天苏着《纹经》，而李博士是《纹经》传人，他对上面的文字有感应，那说不定那上面的字，便是天苏留下的。”江梅推测说。 李川却觉得不是这样，他开口说：“我觉得不是天苏。” “怎么说？”江梅问。 “只是感觉……而且我觉得《纹经》上的图案，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些本源的描绘，”李川说起了他对《纹经》的感悟，说：“当我理解了每一张图案的意义后，我就可以借它的力量了，无论是将图案融入法宝中，还是别的方法……或许这便是借万物之力的意思。” 说着，他有些感慨：“我如今才算看明白一张图，不知道有生之年，一共能学明白几张。” 温故应安慰他说：“李兄已经学得很快了。” “是吧？” “而且，你能将他融入法宝中，这意味着其余人能通过感悟法宝，来领悟《纹经》之道，就如我们能通过研究神魔留下来的法阵一样，去领悟他们术法奥义。你在《纹经》一道上，已经走的很远了。” “我是不是应该多补点法宝？”李川问。 “多多益善。”温故应说。 “可是……天音壶那次，只是偶然。现在只有无品，可能低品也行，我才能按我的想法进行修补。其他时候只是……”李川总结了一下他的修补法说：“只是让他们回到原本的模样而已。” 和幼儿园里玩的排排坐与找不同，没太大区别。 “那就多补一下，”江梅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我们研究神魔两族东西的时候，也是一样，有时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但只要成一次就能成第二次，次数多了，就能想明白了。” 李川听了后，虚心求教了一番，江梅也不藏私，将他研究神魔遗产的心得，都告诉了李川，说完后，他又感慨道：“当时我们解不出一个封印的节点，什么思路都试过，真的是山穷水尽到了绝路，于是我来了沃池，找到了一小块魔族法宝的碎片，才终于弄明白了。” 江梅感慨说：“沃池灵脉虽然被打碎了，但散落的灵脉依然受到沃池的影响，世间的一切都会在沃池中留下残影，也留下答案。” 吃完饭，刷了锅，收拾了一下后，李川与常潇便就地睡下，公二与旁三往锅里一窝，温故应与江梅也不再说话。 李川闭着眼，但却依然能感觉到光亮，太亮了。他伸手把斗篷的帽子往下拉，遮住了眼睛，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光宛如实质般地盖在他的身上。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他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常潇躺在不远处，呼吸均匀，睡得很香；公二与旁三在锅里一动不动的，估计也都睡着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温故应盘腿坐着，双眼紧闭，不知是在入定还是睡着了。 江梅呢？ 李川又数了一遍，没有江梅，难道他离开了光照的地方？温道长……他又去看温故应，一动不动的，似乎对外界毫无反应。 他走过去，推了推，还是没反应。 李川又去看四周，等等，光照的范围似乎在变小。他记得入睡前的时候，这片区域直径大约三丈，但现在大概小了有三分之一。 难道江梅便是这样被拉进黑暗中的？ 他抬起头，往天柱的方向看去，天柱远远地在前方，只是那光似乎在动，收回视线后，李川发现，光照的范围又小了一些。 这一次他用力推了一下温故应：“温道长，温道长！” 没有反应。 他又去叫公二旁三，也没有反应；最后，他去喊常潇，依然没有反应。 而光在不停的缩小，温故应小半个身体已经融进了黑暗中，显露出来白骨森森的样子。 李川连忙把温故应拖进了一些，然后发现公二旁三也快被黑暗笼罩住了，他又去拖破锅，之后又去拖常潇。 他把所有人都拖到光的中心时，光的范围又变了，他们又到了边缘。他只能又一个个的拖，不知拖了多久，拖了多少次，在一次拖温故应的时候，他看到了剑柄上的红宝石。 宝石的红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巨大的鸡翅膀对着他的脸扇下来，还伴随着公二尖锐的喊声，“大哥，醒醒！” (本章完) 第226章 苦口婆心 李川一撇头，但脸颊和耳朵还是被翅膀扫到了。 此时公二后知后觉地说：“大哥醒了？我就说嘛，要用点力才行，你看，大哥是不是被我扇醒了？” 李川一边挪着一边坐起身。 黑夜已经过去，迷蒙的景色中，闪烁着晶莹的光。 他看看四周，数了数人，江梅温故应常潇旁三，还有公二，都在。 这时他听到公二问他说：“大哥你怎么睡得这么沉？” 李川有些恍惚。 “大哥？大哥？”公二翅膀又扬起来了。 李川赶紧抓住了公二，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温故应问道。 李川将梦中的事详细描述了一遍，并问：“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温故应摇头说：“没有，若是出现你梦中的事，我不应该睡得那么死。” “那我是不是被什么力量影响了，才会做这样的梦？”李川问。 “有可能。”温故应没有否定李川的猜想，他说：“沃池禁地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并且很难探究原因。”接着他问常潇说：“常公子，我们加快一些速度，早些到达天柱那边可以吗？” 常潇回答说：“那我再走快些。” 李川常潇与二妖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李川看到江梅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于是他走上前去问：“江道长，你有什么发现？” 江梅说：“我还在想你的梦。在你的梦里，我是唯一不见的人，我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缘故。” 温故应说：“先赶路吧，路上再想。” “好。”江梅也收回了思绪。 之后常潇加快了脚步。他体质特殊，又武艺过人，全力赶路的时候，速度惊人。李川坐在旁三身上，抱着公二，只觉得风一阵阵扑在脸上，与天柱的距离也肉眼可见的近了些。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又停在了一处被天柱光照到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晚，温故应与江梅都没有休息，一直守着。 这一夜，李川没有做梦。 此后两三天，亦是如此。 或许只是他太紧张了，所以第一天才会做梦，李川想着，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第五天的时候，他们已经距离天柱很近了。但在白天赶路的时候，温故应与江梅却起了争执。 原来是温故应发现了上古大妖封印的线索，他打算去探一探，但是江梅却坚持继续先去天柱，并在言语中透露出他更早的时候便察觉到的封印地。 常潇听着他们的争吵，十分惶恐，他问：“李先生，我们是不是要去劝一劝？” 李川仔细听了一会儿温江两人的声音，觉得他们也不算吵，都还在努力用道理说服对方。只不过江梅的声音特别洪亮，温故应要把话插进去，声音也只能大起来，听着就像在吵了。 于是他对常潇说：“先等一等吧。” 他刚说完，就听到了江梅的大声说：“温故应，我的境界的确不如你，但我稳扎稳打两千多年的修为在，并且在这里修行了三年。这样我尚且不敢轻易深入，现在带着你，还有两个凡人，两只小妖，要去探查大妖的封印，这与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温故应声音也不小，说：“李兄与常公子都不是一般人。沃池中的一切都在不停发生变化，我们发现了线索，不去探查一番，那也许错过便是错过了。” 他说：“他们都知道此行的目标与其中的凶险，依然决定要来，那我们岂可因为要保护他们，而故意把发现隐瞒下来？” 江梅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打算，说：“他们目标是天柱，我们先去那，找到文字破解后，就将他们送出沃池，之后我与你再进来探查上古大妖封印一事。” 他说：“故应，他们只是凡人，而沃池中许多地方，一困也许便是三五年，十年百年也不稀奇。对你我而言，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可能是半辈子，甚至一生。” 温故应说：“江梅，你太过自以为是了。李兄是《纹经》传人，在异鬼一事上，要不是有他，今年玄台灵光会，燕顷山上所有人，我还有你师傅，王掌门，说不定都已经死在云逸仙人刀下了！” “不会，云逸仙人不敢杀……” “你怎知他不敢！”温故应反问，说：“到时他杀都杀了，大不了给三派一些补偿，法宝功法秘境……难道真会让他偿命吗？” 温故应语气急促了起来，说：“半妖少女是我们目前知道的，与异鬼一事关系最密切的人，现在我们来沃池，试图探查她的来历，而你居然打算不带上李兄？” 听到这里，李川出声了，他问江梅说：“是不是那天我做的梦，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江梅承认说：“对。” “什么线索？”李川继续问。 江梅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说：“有力量在干扰你的认知，有可能是封印松动后，上古妖兽泄出的力量，也有可能是别的缘故。” “和温道长现在发现的是同一个吗？”李川又问。 江梅说：“不是，我们离那里已经很远了，故应刚才发现的是两棵一模一样的树。” “哪两棵？”李川问。 “就是这棵，”江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绚丽的栾树，然后说：“之前这棵树也出现过。” 李川转而问常潇说：“你以前见过这种情况吗？” “见过的，沃池中时常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事物，那就说明会有一条小路，可以走过去，”常潇悄悄瞥了一眼江梅的表情，说：“之前说要全力赶路，所以我走的都是最近的路，你们想往那边走一走的话，我带你们过去？” “沃池对我们是禁地，对常公子而言，就是回家。我们有这个向导在，为啥不用呢？”李川苦口婆心，说：“我是个怕死惜命打起来一定躲在最后面的人，我还没怕呢，你就开始替我害怕做什么？” 没等江梅开口，李川又说：“我们既然一起来了，那你发现什么，直接和我们说就好，别想了一大堆，目标还很远，自己先吵起来了。会被敌人趁虚而入的。” “谁是敌人？”公二问。 李川深吸一口气，努力想了下，终于逮着了个人说：“如果那半妖少女，的确也是出身于沃池，那说不定她和常公子一样熟悉这里。” 此时，江梅终于说：“是我想岔了，之后发现什么，我一定告知大家。只不过，我觉得此时，还是先去天柱比较好。两个目标，先完成一个，然后再看。不然万一被困住了，那就一个都不一定能完成了。” 温故应此时倒也不坚持了，说：“那我们便先去天柱。” 江梅与温故应达成了一致，其余人妖都松了口气，之后他们便快速向天柱赶去。 (本章完) 第227章 干扰 晚上休息的时候，常潇趁着江梅与温故应一人一边探查周围环境的时候，低声与李川说：“幸好有你在，之前他们吵得太吓人了。” “不算吵吧，”李川看到常潇有些害怕的眼神说：“不是吧，你不是上过战场，打过仗？怎么声音大一点，就害怕了？” 常潇说：“不一样不一样，他们争执的时候，声音不是从我耳朵里……而是好像直接在我的脑子里响起来的，就好像有两个人在我脑子里打架一样，你一拳我一拳的，他们还没打起来了我的头可能先炸掉了。” “哪有这么夸张……”李川还是觉得常潇夸大了。 却没想到公二开口说：“对的，刚才温师兄和江师兄，都太可怕了。” 旁三也开口说：“说不定他们平时都收敛气势，刚才吵起来了，就顾不上了。” “幸好大哥把他们说服了……”公二吹捧起李川来。 李川听得有些尴尬，他看着站在光照边缘的温故应与江梅，这次的光照范围大了不少，但估摸着直径也就二三十来丈。这点距离，温江两人肯定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他立刻打断了公二的话说：“我们赶紧吃点东西，然后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公二旁三立刻动了起来。 李川又往温江两人方向看了一眼，他们此时站到了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看他们面色平静如常，隐隐传来的声音也挺平和，估计没有再起争执。 看来他这调解人当得还不错，好像他这镇宅秀才的名号，最初也是因为当调解人得来的，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再久远一些的时候……他似乎一直和什么人都能玩得不错，的确调解了不少纠纷。在街上无所事事那几年，还有人挑唆他去“篡位”，说他做事公平。当然，没过多久，他就当兵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断腿的断腿，坐牢的坐牢，打工的打工。 他那会儿也总算懂事了，听从家里安排，跟着他舅去工地上。 没多久，温江两人便走了回来。 江梅问常潇：“大概还要走多久？” 常潇回答：“明天赶一赶的话，可能能到，到不了的话，后天肯定到了。” 李川则问：“伱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次江梅爽快道：“刚才我和故应对比了典籍中的记载，有一处上古大妖的封印地，就在附近。” “我们要过去吗？”李川问。 江梅说：“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不过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们硬要同行，我也只能尽力保住你们的性命。” 话不太好听，但很实在。 温故应说：“行了，先休息吧，明天天亮了再看，到底是不是记载中的地方，现在还不确定呢。” 此时饭菜也热好了。 温故应吃了几口，江梅没有动筷子，坐在一边，把渊火镜拿了出来，双手握着镜子的两边，低头似乎在推衍着什么。 镜面上变幻着画面，李川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一直等他们吃完，收拾好后，江梅才抬起头来说：“推衍的结果很模糊，只能看到过去千年中的一些画面，至少在千年里，没有人来过这里。” “能看到这里过去的画面吗？”常潇一边问，一边走到江梅身边，去看镜面上的画面。 却只看到一片混杂的颜色。 江梅见状，手轻轻从镜面上的拂过，常潇便看到了此地千年中的变化。看完后，他问：“为什么没看到我？” 江梅愣了一下。 温故应立刻问说：“你以前来过这里？” 常潇说：“当然，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上古大妖的封印地是什么样的，也没有在这里见过别的活的人，动物，妖兽，但是这里的话，我肯定来过的。” 他说：“我有段时间在天柱边呆烦了，就到处逛……虽然不好说是不是把这里逛遍了，但我逛了很久很久。” 说着，他走到了前方的一棵松树下，“我记得，我还在这里埋了点宝贝。”说着，他就用手扒起了土来，不多时，就从里面拿出了几块白色的石头。 “可以给我看看吗？”江梅走到常潇身边问。 “可以啊。”常潇把石头递给了他。 李川也走了过去，看到那几块大小不一，像是野兽牙齿的石头。 江梅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石头，扭头向温故应看去，说：“有力量在干扰我们的认知，甚至能影响到渊火镜的推衍结果。” 温故应说：“明天就到天柱了。” 江梅问：“你觉得会是谁？” 温故应思索了一番，说：“知道我们来沃池的人挺多的，四天玄三派的掌门，青宗，还有宫无光那边，都知道的。” 停了一会儿，说：“也有可能是沃池。” “沃池？什么意思？”江梅问。 温故应说：“常潇是沃池天柱孕育出来的，沃池也许在保护他。” “你就是不甘心放弃。”江梅说。 “除非仙人亲临，否则谁能在沃池禁地中干扰渊火镜的推衍？”温故应平静的说着他的判断依据。 “现在还是去天柱？”江梅问。 “对。”温故应说。 温故应与江梅的对话结束后，其余人也没有了闲聊的兴致，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下就睡了。 李川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们一开始就在光照的边缘，李川尽管意识到了这是梦，依然先将所有人先拖到中间去。 江梅依然不在。 李川拖完人后，他走到温故应身边，用手轻轻敲了敲剑柄上的红宝石，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他又重重地敲了一下，但依然什么都没发生。正要继续敲的时候，李川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他，一扭头，却看到温故应对着他瞪着两只眼睛。 “温道长，你醒了？”李川说。 接着李川便看到温故应的双眼慢慢凹了进去，接着整个人都开始缩水，逐渐就剩下了一身道袍贴在地上。 宝剑也消失了。 黑暗笼在道袍的一角上，李川慌忙把道袍拖了出去，接着又是一阵搬，等终于搬好后，却发现他身边只剩下两件衣服和一口破锅了。 (本章完) 第228章 黑暗虚灵 变成衣服了，拖来拖去倒容易了。 李川把衣服叠了叠放进锅里，道袍是温故应，青灰色军袍是常潇，麻衣……原来江梅躲在这里，总算找到了。 公二和旁三呢？正想着，又捡到了一片羽毛和一根须须。这下都全了。 他松了口气，捧着破锅跟随着光照移动，他为了一直走在最中间，不停地调整着每一步的速度与跨度。 渐渐他觉得步子有点难迈开，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他，低头一看，他的脚已经没了，下半身就剩空荡荡的斗篷了。 太好了，他终于也可以叠好放在锅里了。把手臂弯一弯，腰折一折，再将头放平整了。锅就在光照的中心，滴溜溜地旋转着，再也不用担心离开中心了。 锅里很凉爽。 李川长长舒了口气，安心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认真往天柱方向看了一眼，他确实在光的中心，不会—— 玄奥的图景猛然在他的眼前打开。他感觉到眼睛一阵巨疼，锅里的衣服被砸坏了怎么办，他飘起身，斗篷张得很大很大，护住了铁锅。 点与横哗啦啦得砸在他的身上。他要坚持住，他必须坚持住，不然把他好不容易叠齐整的衣服砸皱了就不好了，万一砸出洞来，他还要去补，他应该带着针线的…… 前面是谁？ 李川看到一个酱黄色脸的汉子站在不远处。江梅？他不是在他的锅里吗？ 李川一下坐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他的锅，公二与旁三窝在里面，常潇也躺在不远处，这一人二妖，看着就知道睡得很香。 他扭过头，看到江梅向他走来。 “你又做梦了？”江梅问。 “嗯，”李川突然发现温故应不在，他不是都好好把他叠好……不对，他揉了揉眉心，问江梅：“温道长呢？” “他往那里去了。”江梅指了指前方。 “他去黑暗里了？”李川问。 “对的，刚才里面传出了一些声响，他一剑过去，好像击中了什么东西，于是便追过去了。”江梅解释了一番后，问起李川做的梦，“你这次梦到了什么？” 李川把他的梦仔细说了一遍。 江梅听完后，问：“还是没有我吗？” “开始没有，但……后面变成衣服的时候，你好像就在了。”李川回答，然后问：“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我做梦了？” “这次伱是怎么醒来的？”江梅继续问。 李川回答：“开始我好像知道这是梦，所以立刻去找温道长的剑，但后来，后来我就忘记是梦了，只知道一定不能去黑暗中……可能是因为后来我不小心看了眼天柱，进入了状态，然后便醒了。” 他问：“江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梅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有几个可能，这里靠近上古大妖的封印地，那里的力量泄露出来，影响了你的意识。” “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受影响？”李川问。 江梅直言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有修为在身，而常公子……他在沃池长大，又体质非凡，我粗粗一看，就知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我们才走了几日，就遇上了三个疑似的封印第，这也太频繁了吧？”李川打断了江梅的话，问道：“沃池里到底封印了多少上古大妖？” “根据记载的话，大约上百只左右吧……的确是太巧了些。”江梅又沉思了片刻，道：“也许有人在黑暗中盯着我们，他试图影响你的意识，但你没有中计。” “我们有常公子带路，其他人没有，他们如何一路跟随着我们？”李川相当不解。 “还有第三种可能。”江梅说。 “什么？” “天柱光照，”江梅抬头望着天柱，说：“只有你能利用天柱光，进去某种状态。你睡觉的时候，光也照在你身上，也许……因此影响到你的意识，做起梦来。”江梅揣测道。 “可是我也没有每天都做梦啊。”李川再次提出了异议，“前两天我就睡得很好。” 江梅又想了想，说：“那便不知道了……” 这时，李川看到前方黑暗中有红色的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没多久，一只脚与道袍的一角伸了出来，接着温故应整个人都回到了光照中。 “怎么样？”江梅问。 “追了很久，终于追上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妖兽呢，结果只是一个虚灵，我还没怎么动手，就消散了。”温故应注意到李川醒着，他一边说一边走近，并问：“李兄又做梦了吗？” 没等李川开口，江梅先出声问：“什么样的虚灵？是否受人控制？” “应当是受人控制的，”温故应脸色一肃，说：“我思来想去，有能力一路跟随，甚至能设下种种陷阱的，估计便是那位半妖女子了。” “真是半妖女子？”李川惊异，那天他只是随口一说。 温故应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道：“燕顷山上动静那么大，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们都以为她死透了……她一定在暗处，默默等待机会。” “如果她一直藏身在沃池的话，那我们的确找不到她，也算不出她的生死踪迹……只是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异鬼，沃池里又有多少异鬼。” 听到温故应最后一句话，李川背脊一寒，他害怕了起来。 接着温故应问：“李兄，这次你梦到了什么？” 于是李川又说了一遍，然后温故应也：“也许李兄真在梦中救了我们。” 江梅也点点头，然后问：“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还遇上了别的什么？” 温故应回答道：“我往深处走了走，隐隐听到了古兽的嘶吼声，我顺着声音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前方的路开始重复，我把路斩断后，发现那是无数虚灵扭曲而成的幻象，路断后，它们全部都消失了。” 他说：“显然它们想要引我向前……也许我们之前找到的封印地的线索，也都是它们假扮而成的。” (本章完) 第229章 安宁 “幸好我们没有中计。”温故应道。 “幸好我跟着你们来了，”江梅加重语气跟了一句，然后说：“师傅还和我说，你这几年沉稳了不少，你也就在他面前装一装……” 接着，李川就听江梅对着温故应说教起来。 而温故应大概因为差点中计的缘故，不仅耐心听着，还频频点头，实在不像是他认得的那位温道长。 江梅说了几句后，便绕回了正题说：“明天就到光柱了。之后还是先送他们出去，我们二人再在此地仔细查探吧。” 温故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江梅的意见，说：“就这么办吧。” 江梅明显松了口气，道：“伱能想明白便好。” “其实……就算那半妖女子又培养了许多异鬼，她借不到力量，那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温故应慢慢走到光照的中点上，剑柄上的宝石在光照下，红得刺目。 “就算她把上古妖兽都变成了异鬼，他们都被封印着，就算个别封印松动了……”温故应说着猛然转过身，他看着江梅却没有再说下去。 江梅的表情先是疑惑再是了然，他说：“不会，这些上古妖兽强横源自于他们的肉身，光论修为的话，就不说他们本身还剩多少修为在，就算在他们鼎盛时期，境界也就那样。更何况，青梓真仙的封印，岂是那么容易破的？” 李川在一边也大致听明白了。 早点离开也好，上古妖兽什么的，听着就很吓人。没有他们这些负担，温江两人，一个境界高，一个修为扎实，一定能找出真相的吧。 有些不甘心，但很快就释然了。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黑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景象。 常潇几乎在黑暗褪去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并坐了起来，看到李川后，他说：“李先生，今天你醒得好早。” “嗯，昨晚又做了个梦，梦醒后没再睡，”说完后，李川拍了拍公二的背说：“起了，起了。”然后他看到旁三的眼睛动了动，接着钳子戳了一下公二，公二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李川后，他说：“大哥，天亮了吗？” 李川默了默，觉得公二背叛了他的种族，于是说：“最近你好像不在半夜三更打鸣了？” 公二说：“我和三弟在锅里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他问李川：“大哥希望我叫吗？” “你好好修炼，别叫，别叫！”李川连忙说。 等众人都起身后，温故应向大家说明了目前的情况，说：“昨晚我往黑暗中探了一探，发现有虚灵在引诱我往陷阱中去，还有李兄又做了梦，梦中的情景，十分不祥。我们此次行动，估计被人盯上了。” “虚灵？是什么样子的？”常潇问。 温故应回答说：“有点像影子，有一定的意识。” 常潇说：“我好像见过，他们是不是和泡泡一样，一戳就破了？” “对的。”温故应回答，然后他说：“所以今天到了天柱后，等李兄研究好了天柱上的字，我与江道友便送你们离开。之后我和江道友会再探沃池。” 公二旁三还有常潇都看向李川，发现李川没有反对后，他们也都说好。 接着，他们再次出发，向着天柱的方向赶去，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天柱下。 天柱远看的时候，是一根光柱，等走近后却发现它非常的庞大，快步绕着它走一圈，估计都要一盏茶的时间。它的质地也不如之前想象中那样是玉质华美的，反而如普通岩石一般，十分粗暴。 天柱的光从顶端向下洒落，在它身周落下一层宛如实质的光幕，让它在远看时，显露出清透光亮的模样。 光。 随着他们走近，李川突然感觉到光有了重量。 那光厚重地堆积在他身上，使他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挺直身躯。他双手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大哥？” “大哥？！” “李先生？” 温故应正要将他拉远时，江梅说：“不必。” 接着他立刻祭出了渊火镜。 渊火镜腾空而起，高悬于半空中，八缕熊熊燃烧的火焰形成了一个牢笼，将李川紧紧地罩在其中。 李川觉得身上一轻，他睁开眼睛，问：“江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江梅说：“之前远远的，天柱便能助你轻易进入状态，现在直接照在你身上，有些反应是正常的。等下我在你身周布下阵法，慢慢适应就好。” “好的好的，”李川松下口气，并觉得江梅果然是他们这一行中最稳重可靠的人。 温故应说：“这里说不定便是你的机缘所在。” 公二听了，立刻劝学说：“大哥，你快把《纹经》拿出来读读，说不定就能解开《纹经》一道的奥秘，突破寿命限制！” 旁三竟然也赞同说：“对的，大哥，你试试看能不能攀上天柱，说不定你能翻越螽山，立地成仙呢？” 面对公二与旁三的殷殷期待，李川只能说：“等江道长布好阵法后，我努力一下。” 温故应又看向常潇问：“这里与你离开时，有什么不同吗？” 常潇回答说：“没有，这里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他伸出手指了指天柱的一边，说：“字就在那里。” 众人都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字，字在哪？”公二伸着头看了一会儿，正要飞起来凑近看的时候，温故应一把抓住了他刚扬起的翅膀说：“不能飞，就站着看。” “温师兄，你看到字了吗？”公二问。 “你往这个角度看，”温故应将公二的头扭了一下，公二终于看到了天柱上的字，随后他立刻对李川说：“大哥，往这边。” 李川在火笼里仰着头，看了许久，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淡金色的字从天柱里面透出来，倒映在光幕上。 只是这些字与常潇抄录下来的完全不同。 他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几个见过的，也知道常潇是怎么抄的了。 天柱上的字是在不停变幻的，所以常潇认准了一个位置，把所有的变幻都抄下来，然后再换下一个。但又由于这些字在天柱中是立体的，抄下来后是平面的，所以粗粗一眼看过去，竟感觉完全不像了。 等江梅布好阵法，他出去适应一下这光，就可以试图拆解了。 很快，江梅便布好了阵法。 渊火镜撤去后，李川再一次感觉到了光的重量，这一次，他晕眩了一会儿便适应了。他坐了下来，借着光去看天柱上的字，刚一凝神，耳中便出现了一阵轰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这一次，他忍住了。他在心中慢慢数着数，一直数到一百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但是视野中依然是一片黑，时不时有点与横亮起又再暗去。 李川没有管这些，他只是凭着记忆往字的方向看去。点与横不稳定的闪烁着，他感觉到有水哗啦啦地从他眼眶中流下，冲着他的脸。 用手背擦了擦，透明的，只是眼泪。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盯住其中的一个字，然后再次进入了玄奥状态，点与横都稳定了下来。 李川松了口气，仔细的开始拆解起来。幸而常潇把每一种变化都写了下来。好不容易拆完一个字后，他感觉到缺失的图案补上了一小块了。 从玄奥的状态脱出后，他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他察觉到自己有些急了，急着证明一些东西。温故应与江梅决定送他们先离开时，他是有些不甘心的，不甘心一直被照顾，派不上一点用处。 所以到了天柱后，便想要证明一下自己。只是……除了江梅外，其他人本就是相信他的，江梅的话，也只是因为认识没多久罢了。 想明白后，李川坦然了，心中恢复了安宁，他看向阵法外的三人二妖，开口说：“这些字对我有用，不过有些耗神，一天可能只能学会一两个字，要是碰上比较难的，可能还要多费些时间，全部学完，估计要一个月。” 他说：“既然走到了这里，我想把字学完。” 温故应说：“你安心学，有我和江兄在呢。” “我就说这是大哥的机缘，”公二从温故应怀中跳了下来，说：“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我怎么会不理你？”李川问。 “真的，不信你问温师兄，我叫了好几声，要不是温师兄拉住我，我就进来喊你了。”公二说。 “我和他说，你入定呢，他不信，说没见过入定的时候眼睛喷水的。”温故应无奈解释说。 “不早了，做饭吧。”旁三出声说。 “吃辟谷丹吧。”江梅说，接着他解释道：“之前路上就算了，这里是沃池的中心，还是要更小心一点为好。” 李川常潇与二妖都是知道轻重的，吃过辟谷丹后，众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却发现黑夜一直没有降临。 李川无意往边上看了一眼，发现四周的天空变成了橙色。 (本章完) 第230章 闭关 李川记起了常潇与金熔对这一片橙色天色的描绘，不禁睁大眼睛，凝视着天空中的变幻。在那无边的苍穹之上，橙色渐渐染满了整个天幕，明亮又柔和的光不停流转着。 在光的流转中，有一头巨兽展翅翱翔在其间，凶猛的目光穿过亿万年的时光投向了李川他们。 李川尽管早知道那只是留存在时光的残影，他依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再抬起头时，古老神秘的妖兽消失了，一场残酷的战斗图景在天幕上展开，他看到了大地裂开成无垠的深渊，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诡异的火海中，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修士。 火海熄灭了，橙色的天空渐渐褪去了它的光彩，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如同一块厚重的黑布将万物覆盖。 天柱的光孤寂地亮着，在广袤的沃池禁地中划过一道道光线，如同水面上扔下的石子产生的涟漪。 光斑在黑暗中闪烁着，犹如繁星点点。 许久温故应才回过神来，他说：“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怎么了？”李川问。 江梅解释说：“刚才天幕上显现的图景，便是上古妖兽犴撞向天柱，导致灵脉破碎，甘泉污染的景象。” “你之前看到过吗？”温故应问常潇。 常潇回忆了一下，说：“没有。” “这样的奇景，大概多久出现过一次？”李川问。 常潇望着天空，回答：“不好说，有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有时候又很久很久都不出现。我也试图向天空靠近，去进入图景中，但只要我起了这样的想法，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了。” “我，我觉得天柱也是有意识的，它一直陪着我，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一回头，我就能看到它。”常潇语气带着些释然，道：“蒋先生说我是天柱孕育出来的生命，所以……所以它一直在保护我吧。” “你若想知道真相，那便继续探寻下去。”江梅对常潇说：“亿万年前发生的事，依然能在沃池中再现，你身上发生的事，一定也能在此地，找到线索的。” “嗯，”常潇做了决定，他说：“我会的。” 赶了一天的路，即便是温故应与江梅，也觉得有些疲累，便扎营休息了。 李川依然呆在阵法中。他此时已经完全适应了透进了阵法中的光，觉得明天可以让江梅再放点光进来了。 他和衣躺了下来。阵法的符文在浓郁的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从他躺着的角度，还能看到天柱上一两个字的侧影。 闭上眼睛后，他感觉到浓重的睡意涌了上来。 这一夜，他没有做梦。 醒来的时候，公二捧着一块白色东西走到他面前，说：“大哥，这是天上落下来的，温师兄说这是仙岩白玉，吃了能提升灵性悟性！” 李川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觉得咬在一团棉絮上，接着棉絮就在口中化开，流入肚中。不难吃，也没什么味道。 “大哥，怎么样？还要吗？落了很多呢！”公二说。 “再拿些来吧。”李川说。 很快，公二又捧了好几块过来，李川接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坐牢，要人送吃送喝。 吃完后不久，江梅过来为他调整了一下阵法，之后他继续一个个字拆解过去。也许是睡饱了适应了天柱的光，又可能是服食了仙岩白玉的缘故，他的速度比昨天要快不少。随着图案一点一点补全，他有一种他的意识在顺着天柱缓缓上升的错觉。 从天柱最高处往下望去是什么感觉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李川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在凝望天柱，甚至在梦中，也全都是奇奇怪怪的字在扭来扭去。只有偶尔橙色的天幕出现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喘口气，欣赏一番几万几十万年前妖兽与修士的风采。 终于，最后一个字也被他拆完了，只是图案还是不完整。 缺什么呢？ 李川将《纹经》拿了出来，翻到了中间的一页。天柱的光落在书页上，李川感觉到那一页的图案似乎从书页上立了起来，但一个恍惚，图案又一点一点躺了下去。 他将《纹经》收好，打算到处四下走一走。此时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天柱光照，江梅的阵法也已经在前两天撤掉了。 他绕着天柱走慢慢走着，走完一圈后，公二与旁三跟在了他身后。 “大哥，你学会新的图了吗？”公二问。 “还差一点。”李川走着，觉得心中的郁气渐渐散去了，“这个图案，一部分是虚幻，一部分是现实，我目前只能体会到这两点，虚幻与现实是怎么连接起来的，我想不明白。” 他想着缓缓躺下去的图案，说：“应该就差一点了。” “还缺什么呢？”公二问。 “可能，还要再想一想吧，要是过几天还想不通，那我们就只能离开这里了……”李川此时看到了温故应江梅常潇三人，他立刻向他们方向走去。走近后，他听到温故应问常潇：“就是这里吗？” 常潇回答：“对，我感觉河水在地下涌动，再过几天，这里便会出现一条河流，里面有许多银色的鱼，味道很鲜美。” 见到李川过来，温故应对他说：“常公子说，这里会出现一条河，我和江兄怀疑这条河是隐入幽冥的甘泉水。” 然后他问李川，说：“你闭关结束了？可有什么心得？” 李川说：“大概破解了九成了，但还有一些关键的地方，我有点想不通。”然后他向温故应与江梅求教了一番，虽然依然没有找到答案，但也有了更多的一些想法。 他正打算回去再试一试的时候，蓦然间四周的天幕，又一次变成了橙色，这次的橙色更偏红一些，在天柱光的照耀下流动着。 李川看到他们几人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橙色。 常潇说：“就是这几天了，这几天天空都会是橙色的，直到小河流出现，才会散去。” 李川此时感觉到了一种变化，一种他极为熟悉的变化，涌动。 (本章完) 第231章 甘泉水从天上来 橙红色的天柱光落在李川身上，他只是稍稍凝神，视野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清晰看到了界区的边缘在逐渐变得模糊，他转过头，向天柱的方向看去，天柱上的字此时投映在了橙色的天幕上，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如鱼儿在橙色的波浪中游动。 是涌动，他在心中说。 李川感觉他抓到了什么，他顺着这一丝灵感，慢慢往下想。 数万年前的上古大妖犴撞断了天柱，污染了甘泉水，青梓真仙用妖兽的肉身修复了天柱，并在沃池中封印了近百头妖兽。 之后沃池逐渐变得危险，最终成为了禁地。 会不会大妖犴撞断了天柱的同时，也撞破了三界之间的界限？ 青梓真仙修复了天柱，但此处的界区是否依然不稳定？沃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就是因为时不时便会出现界区涌动？ 李川觉得他猜到了真相。 他看着天空，天柱耸立，直入苍穹，似乎有无限的远，橙色的天幕笼罩在广袤的大地上，也似乎无边无际。 渺小的他此时站在天柱边。 他隐隐感觉到，他在天柱边看到的一切，都是天柱主动向他展示的，天柱的光是带着善意的。而他想探寻的所有真相，都已经蕴藏在此时橙红色的天地之间。 他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时般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但也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时般坚定的相信着自己的猜测。 “是涌动。”李川开口说。 江梅与温故应也感觉到了变化。 江梅问常潇：“这样的情景，你一共见过几次？” 常潇说：“确切的次数我也记不得了，不是很频繁，但从我有意识开始……应该差不多有八九回吧？” “八九回……”江梅闭上眼思索了一番，后说：“我上次进入沃池的时候，我虽然没有走得这么深入，但已经很靠近天柱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温故应说：“我见过，还进入了一段破碎的时空中。也许只有在天柱边上才能完整的看到这一幕，在其他地方……则要看机缘。” 常潇肯定了温故应的猜测说：“对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 “温道长，江道长，你们确定甘泉沉入了幽冥吗？”李川慎重地问。 见李川语气严肃，江梅也很严肃的回答说：“不确定，只是一种猜测。天虞门曾有一位名叫成岳的修士，他极擅推衍之术，他曾想寻找净化甘泉水的方法，用渊火镜推衍一番后，却看到甘泉水流淌在一个极为幽深的地方。” 江梅说：“之后成修士，访遍世间所有可能的地方，依然找不到甘泉。因此他猜测说，甘泉沉入了幽冥。” “他没有去幽冥寻找吗？”李川问。 “幽冥是松风子的地界，他并不欢迎玄门修士进入。”温故应说，他又问：“李兄，你发现了什么吗？” “心渊中，有一条暗河，河边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李川说。 “你觉得那是甘泉？”温故应问。 “那就是甘泉，”李川回答，他说：“生活在这里的半妖女子，在一次涌动后，见到了甘泉水，还有河边的女子。之后便有了霜叶门。” “太牵强了。”江梅说。 “能说通，”温故应觉得李川的推测有几分道理，“但还有很多问题未解，比如那半妖女子的母亲是谁？她又为何会出现在沃池？还有，那半妖女子是否知道常公子的存在？” 温故应说：“二十多年前，玄门便曾推衍过半妖女子的来历，但一无所获，当时只认为是她身怀至宝之类，或者与她的传承有关。事发后，云逸仙人下凡，当时我们也曾问起她的来历，但他并未回答。” “云逸仙人一定知道什么。”李川说。 “绝对知道，只是他既不愿意开口，我们也……也打不过他。”温故应接着道：“之前渊火镜照不出常公子的事，倒给了我一些启发。我们找不出半妖女子的来历，可能……可能是因为她也出身于沃池。” 江梅补充了一下时间线说：“半妖女子是二十一年前出现的，常公子你今年多大？” 常潇说：“二十六。”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有一段时光，你与半妖女子同时生活在沃池中。”江梅说。 “可我没见过其他人。”常潇说。 “会不会因为，半妖女子无法到达天柱？”温故应推测道。 “那她又如何见到甘泉水呢？”江梅反问。 他又说：“就算按长命锁的年份去算，常公子是在二十六年前出生的，但他这具肉身，又需要孕育多久呢？” 突然间，江梅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说：“等等，按照李川的想法，我倒有另一个推测，那便是常公子的出生，很可能与那半妖女子有关。” 他说：“我知道你从常公子身体中剥离出了一样东西……” “蝶灵。”李川说。 “天柱孕育的是常公子，还是蝶灵？”江梅问。 “是蝶灵。”温故应肯定道。 “孕育蝶灵，并不需要肉身诞生出意识，所以……”江梅说出来他都结论，“常公子诞生，是一个意外。正常来说，蝶灵完全占据了肉身后，真正的‘常公子’才会出世。” 他说：“半妖女子的一些行为，导致常公子提前出世。” 李川忍不住道：“江道长，你这个结论，更牵强吧？” 江梅毫不在意，说：“到底如何，等常公子所说的小河出现，便知道了。” “那半妖女子会来吗？”常潇问。 “来不来都一样，”温故应说：“只是，若她与你一般，能在沃池行走的话，那想在这里捉住她是很难的。” 他们在天柱边上等了两日。 在李川觉得又是一天过去的时候，橙红色的天幕涌动了起来，橙色浪潮蔓延开来，无止无息地翻腾着。 突然间，一条纤细而透明的水流从天空中穿越了橙浪，如天上的瀑布，一条晶莹剔透的小河流蜿蜒而下。 银色的鱼跳动在水花中。 “是甘泉。”江梅说。 (本章完) 第232章 银鱼 江梅问李川：“这是你在心渊中看到的暗河吗？” 李川在心中仔细对比着。之前在心渊中，也只是匆匆一瞥，只记得漆黑的河水中漂浮着点点黄色。而眼前的小河，河水清澈一望可见底，银鱼跳跃。 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但他依然觉得那是同一条河。 他抬起头，发现橙色的天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净的蓝色，光照也透亮了起来，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鲜艳。 他稍稍凝神，便感觉到四周的景象又一次的变了，浓郁的水气弥漫在空中，他的头发，衣服都沾了水，泛着潮气。 他再次向河水方向看去。他想在河水中寻找到一些东西，比如黄色的絮状物，比如透明的渊丝。 他往河水深处望去，但除了水，几乎完全纯净的水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甚至那银鱼也并不是鱼，只是水气高度凝结后呈现出来的模样。 他看了很久很久，一直看到了河水的最深处。终于，他看到了河底，看到了上面时隐时现的一些暗影，在暗影中，他看到了那位面目模糊的女子坐在河边，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李川手指紧紧抓着地上的杂草与泥土，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害怕而逃离，他盯着那个女子，等着她的下一个动作，但此时一条银鱼从影子中穿梭而过，一阵光芒亮起后，所有的暗影都消失了。 他猛然转过身，看到天柱的光闪烁了一下。 接着他脱出了玄奥的状态，平滑如镜的蓝天填满了他的眼眶。 他不知何时躺在了地上，耳朵靠着地面，能清晰地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他看到温故应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说：“李兄，你还好吧？” “挺好的，不能再好了。”李川努力坐了起来，他说：“是同一条河。我在河底的暗影中，看到了暗河边的女子，而天柱的光，撕碎了暗影。” 他说：“我能感觉到，所有的线索都已经呈现在我们面前了，只是我们还没有解读出来。” 李川站了起身，橙色的天幕虽然已经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涌动并没有停止，这里与心渊之间的界限已经十分模糊，刚才他再往下沉一些，也许便又一次进入了心渊。 江梅说：“你说的暗河应该是甘泉水影子……且不说为何甘泉水沉入心渊后，没有消散。按照你说的，河边女子，她并不能通过甘泉水回到此界，她最多能透过河水看到一些此界的光影。那半妖女子，又是如何与她相识的呢？” 李川说：“如果能抓到半妖女子就好了。” “你想抓她？”江梅问。 “肯定啊，”李川坦然说：“抓到她，要她不肯开口的话，就给她搜个魂，或者用天渊镜照她，拷问上个十年百年的，她肯定开口了。” 李川越说越心动，“她现在说不定就在一旁窥视我们，我们……” “不行。”江梅制止了李川的妄想，说：“现在她在暗，我们在明。你想算计她，说不定反倒落入了她的陷阱。” 接着他看向常潇说：“你能和我们再详细讲讲你在沃池的生活吗？可能能帮我们找到一些线索。” “当然可以了，我……” 常潇正要开始说的时候，温故应出声了，说：“我记得你说这河水中的鱼十分鲜美，不如我们捕一些上来，边吃边聊？” “好啊。”常潇答应了。 其余人也都没有拒绝。 很快，江梅便从河水中捞了十多条小银鱼上来。 李川寻思着正好做个烤鱼，但动手前，他先问了一下常潇，“你之前是怎么吃的？” “直接吃就行。”常潇回答。 “不弄熟，直接吃吗？”李川问。 “我离开沃池后，才知道要吃熟食，不能生啃……这鱼，我觉得做烤鱼或者煮鱼汤，一定也很鲜美……” “好吃好吃！”常潇的话没说完，便听到公二尖声说。 李川扭头一看，公二爪子按着一条鱼，头不停的啄着，那鱼已经被吃得露出了半边的鱼骨来。 公二一边吃，一边说：“大哥，真的好吃，你快尝尝。” 于是李川走了过去，他从篮子里找了一条拿在手里，冰凉滑腻。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一点腥味都没有。 他虽然已经知道，这鱼的本质就是甘泉水，但直接生啃，还是下不了嘴。 说不定切成鱼生会好很多，就是麻烦了点，他的刀工也不行。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来案板与刀来，砸晕了银鱼后，处理了一番后，切成了鱼片。 他挑了一片尝了尝，肉质很弹，有着淡淡的甜味，嚼两下后，便化成了水。 “如何？”温故应问他。 李川说：“挺好的，不过应该不能做烤鱼或者鱼汤。” 会变成一锅水的。 温故应也从案板上拿起一片，吃了后说：“果然是不凡。” 江梅说：“我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沃池天柱还未断的时候，有人在甘泉边捕到了种鱼，吃了后，全身变得很轻很轻，慢慢向天柱飘去。不过飘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家中的妻子还在生病，于是身体一重落了下来。” “回到家后，他将剩余的鱼肉给他妻子吃，吃完后，妻子便能下床了。这对夫妻一共活到了三百岁。” “真的吗？”公二很激动。 “那都是上古时候的事了，”江梅望向天柱说：“上古时期人神混居，许多人生而不凡，做了许多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事。不过，这小银鱼的血肉，也有滋补的功效，对修行有益。” 江梅说着，也拈起块鱼片吃了。 李川正打算再杀几条的时候，温故应向着鱼篮一拂袖子，接着案板上便整整齐齐码好了好几排的鱼片。 之后温故应又拿出一壶酒来说：“这酒虽不如甘泉水，但与这鱼也算相配？” 而李川觉得有些可惜，早知道温故应这么好用，应当让他切薄一些的。 吃肉喝酒间，江梅细细问了常潇许多他在沃池生活的事，特别是与天柱相关的事，还让他将长命锁拿出来，仔细检查。 (本章完) 第233章 盘算 常潇一边递出长命锁，一边说：“我查过，我父亲也调查过，只是它的模样太常见了，工艺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查访了好多年，至今一无所获。” “倒是因此抓到了几窝拐子，也算是好事了。”常潇轻叹口气，问：“江道长，渊火镜中能看到千年风景的变幻，用它照一照这把锁，是否也能看到它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出现在我身上的。” 江梅没有多言，拿出了渊火镜，就向长命锁照去。 镜子中的长命锁，先是动了两下，然后就消失了。镜子中一片雪白。 “江道长，这是？”常潇问 江梅说：“在此地，一切与你相关的都照不出来。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试一次吧。” 常潇知道江梅是在安慰他，他说：“好，那就麻烦江道长了。” 江梅收好了渊火镜，他问李川说：“我们在此地已经呆了有月余了，你大概还要多久？” “我觉得还缺一点，就一点了，”李川咽下了口中的鱼肉，又再喝了口酒，说：“再给我五六天时间吧。” “来都来了，你慢慢找就是了。”温故应却说。 李川觉得温故应这话说得有些怪，立刻问：“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温故应承认了，说：“你研究天柱上的文字的时候，我与江梅也将这里仔细探查了一遍，并且做了一些布置。” “期间我们发现有虚灵附在人面兽的身上，试图进来。人面兽十分警惕，被我们发现后，立刻就离开了。” “我追了过去，快要追上的时候，那人面兽突然发狂而亡，我凭着感觉挥出一剑，果然有人藏在不远处，看模样可能便是那半妖。她逃得很快，我原想继续追，但又怕是陷阱，于是折返了回来。” “过了几天后，又有人面兽的踪迹出现，我再追了过去，结果没走两步，人面兽再次发狂而亡。” 温故应讲完了他的经历后说：“之前我们以为她是布置了陷阱，用人面兽诱我们过去。但若……若是李兄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也许她后面明知不敌，却依然持续派人面兽来的原因，是为了通过他们来查看甘泉水是否出现。” 温故应说：“她估计不像常公子那样，能准确感觉到变化，而是只知道大概的时间，于是只能时时来打探。” “我们能趁这个机会抓住她吗？”李川初心不改。 “不要轻举妄动，也许她是故意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引我们上钩。”江梅出声说：“李博士，之前你沉心于研究，我不好打扰你。” “江道长有话直说即可。”李川说。 “故应看到的人影，多半是那半妖女子，就算不是，与那半妖肯定也脱不开关系。二十年前霜叶门一事，对玄门造成了重创，想要她的命的修士不知凡几。所以我对故应说，我们应当将此事告知玄门，甚至想办法告知云逸仙人。” “现在告知？”李川刚问出口，便想起来江梅手中的渊火镜。 果然，江梅说：“我能通过渊火镜联系上王掌门，虽然在沃池中要做到这点有些难，但只是一两句话的话，还是可以的。我与故应说后，故应说应当询问你与常公子的意见。” 此时常潇说：“我都听你们的安排。” 李川觉得江梅这个做法十分稳妥，他正要开口同意时，温故应先出声了。 温故应说：“江兄的意思是，消息传出去后，我们也立刻离开。” “为什么？”李川不解地问。 江梅说：“半妖少女手段诡异，到时她被逼急了，说不定便会对你和常公子下手。她能在仙人手中逃脱，我与故应不一定护得住你们。而且……云逸仙人以杀入道，万一他到时杀的起兴了，波及无辜，那我和故应就更拦不住了。” 李川觉得也很有道理。而温故应却开口说：“但是现在离开了，李兄也许就永远便会缺这么一点，错过的机缘就是错过了。” 江梅说：“只是机缘……” “不是，”温故应打断了江梅的话说：“若不是李兄，我们便不知异鬼，也不知霜叶门的真相，更不知心渊中的暗河与女子。” “现在天柱上的文字，只有李兄可解。如果李兄此次没有解开，那整个玄门，甚至于整个行界，又会错过多少东西呢？” 温故应缓和了一下语气后又说：“那半妖女子，只是一个半妖，如果借不到境界修为，那她就算血脉强横，实力也有限。我们有境界，有修为，熟悉环境，为何要因为她，而让李兄错过机缘呢？” 他语气又缓了缓，说：“而且之前我们并不知甘泉水的一事。现在我们知道，她是通过甘泉水与异鬼联系的，那其实对她而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什么意思？”江梅问。 “她的行迹已经败露，她心中肯定知道，我们离开后，一定会把她藏身于沃池一事告知玄门，甚至通报仙界。她已经没有机会再等下一次的甘泉水落下了。”温故应说起来他的计划。 他说：“江兄，你联系王掌门，我们在此地也再做一些布置。等那半妖女子露面后，我们尽力将她困住，等他们过来后，让他们将她带走。到时李兄要已经破解出来文字的奥秘，便一起走，要没有，那就安心继续看。” “沃池天柱，虽然难以到达，但四天玄三派中，都有些特别的手段。将她困在此处，来个瓮中捉鳖，总比万千修士散进沃池中无头苍蝇一样的找，或者把云逸仙人放进来要好。” “我们还有话要问她，云逸仙人来了，招魂估计都招不出什么。” 李川说：“我觉得这样可以，我也有许多话要问她。” 江梅沉思了片刻后问：“你打算怎么引她露面呢？” 温故应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江梅刚问完，他就说：“我想让李兄用天音壶引发界区涌动，让甘泉水往下沉……你说，她会不会露面呢？” (本章完) 第234章 爬天柱 李川顿时明白，温故应语气为何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他余光扫向江梅，果然，江修士酱黄色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李川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看到江梅神色如常地说：“的确，半妖女子肯定会露面，说不定暗河边的女子，也能从心渊里走出来。温故应，为了让她们见一面，你可真是殚精竭虑啊！” “也……”温故应刚说了一个字，江梅便打断他的话说：“也什么也？温故应，我现在便去联系师傅，然后再在这里待五天。五天后，不管甘泉水还在不在，半妖女子露没露面，我们立刻就走。” 江梅转向李川说：“李博士，你还有五天时间去钻研天柱上的字。” 李川明白，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他心中也觉得温故应的想法太激进了。于是他说：“我会抓紧时间的。” 温故应见状，也只好说：“我只是提一下，你们都觉得不行，那便算了。” 甘泉边的银鱼宴，最终不欢而散。 李川回到天柱边。只有五天时间了，现在他已经很熟悉上面的每一个字了，它们下一刻会在什么位置，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心中都一清二楚。 他再一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就差一点点了，差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反复看了十多遍，依然一无所获。 他叹了一口气，视线移向远处，看到江梅与温故应站在河边，江梅手持渊火镜，镜边闪烁着光芒，估计他在向外面传消息。 李川试图去看温故应的表情，但他侧站着，距离又有些远，实在分辨不出来。 公二与旁三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身边。 李川听到他们小声说着话。公二还时不时扭一下鸡脖，显得鬼鬼祟祟的。 公二说：“三弟，伱说温师兄会不会被人夺舍了？” “不可能吧？”旁三说。 公二又说：“怎么不可能？你看我们几人，一直都在一起，只有温师兄，追虚灵追出去好几次。说不定现在的温师兄是假的，真的已经被半妖女子杀了。” 李川听了有点想笑。 公二却越说思路越发散，他说：“会不会温师兄被寄生了，成了异鬼？他在燕顷山被寄生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半妖少女一下就让他寄生上了……” 公二焦急了起来，说：“怎么办？得和江师兄说一说，离温师兄远一点，要是江师兄也被寄生了……” “我们刚才是不是喝了温师兄的酒？完了完了，我们被寄生了，成了异鬼了……” 公二说完后，突然倒了下去。 李川一吓，正想去查看，就听旁三说：“二哥，你又喝醉了。” 原来说得是醉话。李川松了口气，坐了回去。他拿出《纹经》，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心浮气躁。难道酒真的有问题？他摇摇头，又发了会儿呆，突然觉得身上的光又重了起来，眼皮也重了起来，下一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字。 水中有字。 天柱上的字，倒映在了水中，那些字在水中似乎多了一些变化，李川趴在河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了一丝变化。 看了不知多久后，他觉得明白了许多，打算拿出《纹经》来比对着看的时候，他手往胸口衣服里一摸，《纹经》呢？ 他在身前摸了个遍，都没有。扔哪里去了？会不会掉到河里了？他慌忙用手去河里捞，水波晃动中，一个个文字都消失了。 他突然一个字都记不得了。 水中只剩银色的鱼在跳跃，澄净的天空暗了下来，冷风一阵阵的吹在他身上。 “李川，李川？” 谁在叫他？李川睁开眼睛，看到小老鼠站在他前方，脚踩着什么东西。 原来他又做梦了。 他看到落在身边的《纹经》，伸手拿起后，放回胸口，心中一下踏实了起来。 余光看到了小老鼠脚下的镜子……镜子，什么镜子？渊火镜！ 李川认出渊火镜来，他说：“渊火镜怎么在你那？你快还回去，别被江修士发现了……江修士呢？” 他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就在那？”小老鼠爪子指了指。 李川顺着小老鼠所指看去，果然看到江梅与温故应都躺在不远处，呼呼大睡着。 “他们怎么了？”李川问。 “喝醉了吧，”小老鼠不在意地说：“幸好我机灵，不然这次肯定摸不到渊火镜。” “你复制了吗？”李川问。 “可以吗？”小老鼠问，眼睛亮晶晶的。 “不行！” “哦。”小老鼠哦了一声，然后他问：“李川，你表情怎么这么难看？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只有五天时间了……”李川去看天柱上的字，此时光线太暗，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影子，他很不甘心，说：“只差一点点了，就一点点。我有种感觉，要是我在离开沃池前还没有找到答案，那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你有爬上去看过吗？”小老鼠问。 “爬上去？爬什么？天柱？天柱怎么爬？”李川惊异。 “为什么不能爬？”小老鼠跳下渊火镜说：“你没有真正看到它，又怎能理解它呢？来吧，我带你爬天柱。” 说着，小老鼠便沿着柱子向上爬去，它爬得很快，只一会儿便爬了好远的距离。 李川连忙跟了上去。 天柱并不是那么光滑，仔细找一找，确实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而且他的身体很轻，没有重量。他跟着小老鼠一路往上，一直爬到了字的地方，然后他惊恐的看到了天柱上出现了一条裂痕…… 李川又一次睁开眼睛。 天柱的光照得他满眼都是光亮，天空依然澄蓝，江梅与温故应还站在河边，常潇正向他走来。 李川收回视线，接着便看到了醉倒在他一边的公二，还有表情无奈的旁三。 他捡起落在一边的《纹经》，转过身，走到天柱边上，第一次伸手去摸柱身。 此时常潇已经走到了，他说：“李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我打了个盹。”李川观察着柱身，很粗糙，但……上辈子他估计勉强能爬个两三米，这辈子就算了吧忘了吧。 李川说：“我打算上去看看。” 温道长都敢将甘泉水沉入心渊了，他想爬个天柱，也不是什么激进的想法吧。 他说：“既然上古有人能登上天柱，那……我也想上去看看。” (本章完) 第235章 温故应的提议 说完，李川指了指天柱问：“你上去过吗？” “爬上去过，”常潇也仰起头，说：“只要往上面去一点，其实很好爬的，有很多借力的地方，不过爬到那里，就是字下方五六丈的地方吧，又不一样了，看上去更好爬了，但是不管怎么爬，都无法再靠近那些字。” “所以我最高只爬到那里。”常潇说。 “能不能示范一下？”李川问。 “这简单。”常潇说完后，也没助跑，轻轻一跳，人便窜起了老高，然后他的身体紧紧贴在天柱上，左边爬两步，右边爬两步，很快就爬得很高，成了光中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好像是不太难。 过了一会儿，常潇便爬下来了，说：“我试了一下，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闻言李川观察着天柱表面，找到了几个可能的落脚点，还有可以抓的凸起与缝隙。他后退了一些，助跑了几步，跳了起来，试图抓住凸起。 没抓到。 又试了几次，都不成，倒是手心被磨破了。 常潇见状，安慰他说：“李先生，你是读书人……” 李川长叹口气，“什么狗屁的读书人啊……”还没说完，转眼就看到一只螃蟹爬上了天柱，爬得很稳，很快。 八只脚，果然不一样。 不多时，旁三也下来了，他说：“大哥，我背你上去如何？” 李川觉得这个法子很好，说：“行啊，你背我。” 旁三变大了身躯，李川坐了上去，旁三退了一些，接着猛然加速，横爬上了天柱。 李川觉得他听到了风声，这把稳了，接着他就感觉到后背砸在什么很硬的东西上，然后又有重物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旁三慌慌忙忙地从他身上爬下说：“对不住，大哥，不知怎么刚才一上去，就有股力量将我推下来了。” 幸好穿着斗篷，不然这次，至少得断两根骨头。 “没事，估计登这个天柱，讲究一个心诚，不能借外力。”李川坐了起来，长叹了口气。上古那些凡人，是怎么爬上去的呢？ 李川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江梅与温故应的注意，他们走了过来，问了几句，李川也照实说了他的想法。 江梅这回没有否定他的想法，他说：“能够直接上去看看，的确有助于你理解其中的道意。” 李川立刻问：“江道长，你有办法吗？” 江梅想了想，说：“法宝之类的，估计也没法用，但我可以教你一种攀爬术，你学会后，再让常公子帮你规划一下路径，估计便能爬得高一些了。” “攀爬术？要学多久？”李川问。 江梅说：“对悟性高的人而言，看一遍差不多就会了。悟性稍差的话，多练几遍，估计也成了。这不是道法，只算是一个窍门。” “江道长教我！”李川立刻说。 “嗯，我给你演示一下，”江梅说着，演示了几个动作后，然后说：“就是这样，然后我运用给你看。” 接着，李川便看到江梅嗖的一下，直窜到了天柱靠近字的位置。 江梅转身跳下，说：“上方果然有力量再阻挠我继续往上……”然后他看向李川，问：“怎么样？学会了吗？” 李川摇头，“没有。” 反倒是常潇在一边，想了想后，又爬上了天柱，并且这一次，跟江梅一样是直窜上去的。 “我再讲的细一点。”江梅也没气馁，将李川拉到了一边，细细掰开了与他说，李川却越听越茫然。 他说：“江道长，悟性这东西，我估计我是没有了。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江梅努力想了想，然后不放弃的问：“刚才，你到底从哪一步开始不理解的？” “最开始。”李川说。 江梅又挣扎着讲了一遍，最终他放弃了，说：“不是悟性，应当是《纹经》一道再阻止你去学其他修仙法门……就连这窍门，都不容许你去碰触。” 他又说：“李博士，我也没别的办法了，你再……我觉得你还是要从《纹经》一道入手，说不定能找到攀登天柱的方法。” “我努力吧。”李川说。 此时他看到旁三也直窜了上去，又过了一会儿，公二酒醒了，也窜了上去。 李川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纹经》，看了一会儿。 江梅不知何时走开了，而温故应在他身边坐下，说：“李兄啊，你记不记得你再燕顷山，帮我们扯线的时，你的人是坐那，拿着天音壶，一动不动的？” “记得，怎么了？”李川抬起头。 “你其实也有神念的，只不过只有在你进入玄奥的状态，擦响天音壶时，才能顺着壶音离开你的身体向外走。”温故应说。 李川没有接话，静静的等着温故应说下去。 “天柱的光，能让你轻易进入玄奥状态。”温故应看着李川的侧脸，说：“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当天音壶的壶音响起后，你能走得多高多远呢？” 李川沉默了一会，默默拿出了温故应给他的炫彩镜子，向他照去。 “你怀疑我是异鬼？”温故应问。 “看一看，心安。”李川坦然说：“此时涌动还未停止，我擦响天音壶后，谁知会发生什么异象？” 李川仔细看了看，嗯，的确是胆大包天的温道长，而不是温异鬼。 “要不要根据我的法子试一试？”温故应问。 “一会儿我去问问江道长。”李川说。 “他那保守的性子，肯定不同意。”温故应说。 “我确认下，有哪些风险。问你，肯定是没风险，然后我就躺着回去了，”李川吐槽说：“我躺一躺也没什么，习惯了。但公二旁三，他们的性命我总要顾及到，还有常公子，他好好的贵公子不做，来这里给我们当向导，不能说他熟悉这里，就不把他当凡人看吧？” “李兄说得很有道理，是我太容易托大了。”温故应说，“只是，许多事并不是没有把握，就不去做的。” “总之，我先去问问，”李川找到了江梅的身影，他站起向他走去。 (本章完) 第236章 攀天柱 李川与江梅说了温故应的想法后，江梅并没有反对，他说：“只是擦响天音壶的话，应当无事。” 看到李川有些惊讶的表情，江梅解释说：“沃池天柱，从上古开始便矗立在此，上古妖兽犴舍却性命全力一撞……也没完全撞断。与他的力量相比，我们的力量就如三岁幼儿，想要影响到沃池禁地，也挺难的。” 他说：“涌动这样的力量，在精心刻意地设计下，也许的确能撬动一些东西。但只是擦响天音壶的话，大约只是在此地，留下一些声音罢了。” “我明白了。”李川说。 之前坐在地上仰望天柱上的字的时候，他有时便会感觉到他的意识在顺着光往上升去。所以温故应一说，他便觉得能行得通。现在江梅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啥好顾忌的了。 李川正打算回天柱下试验一番的时候，江梅又喊住了他。 江梅说：“故应他只是比较敢想敢干，他不会和半妖女子有什么牵扯的。” 李川听了一愣，旋即明白江梅估计是听到了公二的醉话，看到了他用照妖镜去照温故应，又见他来问他，于是为温故应解释了这么一句。 李川连忙说：“我知道的，温道长古道热肠，许多事他原本都可以不管的，他还是管到底了。” “的确，他跟着你待在京城，劫气缠身，将来如何……”江梅说着摇了摇头。 “影响很大吗？”李川问。蒋松与江梅都没有进 江梅解释道：“大劫将临，避无可避，但大一些的宗门，都多少会做一些安排，让核心弟子尽量少沾染一些劫气。等大劫结束后，再重建宗门，延续传承。” “修士不太在意凡间王朝。但此时大姜朝的确还代表着人族气运，姜朝的国都，也是气运与劫气缠绕最紧的地方。” “修士也是人，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沾染不知多少因果。不过……他既然这么决定了，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他这个人，向来便是哪里没有路，就往哪走的，也许他有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李川闻言，说：“我明白的。我并不是怀疑温道长，我只是担心异鬼的手段。一切说清楚就好了。” 江梅颔首，说：“等下你开始后，我会做一些布置，避免发生意外。还有，我已经通过渊火镜，告知师傅此地的情景，预计三天后，第一批修士便会赶到。期间半妖少女也许会有一些动作，如果……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直接带着你离开。” “我明白。”李川说。 两人一起走回到天柱边。 此时公二旁三与常潇，已经开始爬天柱竞速比赛了，见到李川过来，公二飞扑过来，说：“大哥，我刚才赢过常公子……” 李川和他们聊了几句后，在他这几日常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哥，你又要开始钻研啦？”公二问。 “对，我要再试一回。”李川将天音壶捧在手中，轻轻擦响。 “好的，大哥，我们为你护法。”说着，公二便站到了一边，旁三则爬到了另一边。 李川不再多言，他闭上眼睛，将心神全部都沉入了天音壶中。 沉甸甸的光照在他身上。 微风吹过脸颊，婉转柔顺的壶音荡漾开来。 李川清晰的感觉到了这方天地间的涌动。 果然就如温故应所说的那般，进入玄奥的状态后，他壶音传到的地方，便是他能够到达的地方。 他感觉但他的意识随着涌动在不断的往上飘。 他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公二与旁三，担忧地望向远处的常潇，还有似乎在布阵的江梅与温故应两人。 他看到了甘泉。 他心中突然明悟，甘泉水既不在心渊，也不在此间，而只是翻涌在涌动之中。壶音在水声中扩散着，银色的小鱼如音符跳跃。 水底的暗影不断聚拢，又被打散。 他向着上方看去，天柱的光闪耀着，他在光之中往上飘去，越飘越高。 江梅在地上画完了一幅阵图后，他向李川看了一眼，说：“《纹经》一道果然神奇，原本我还以为是你夸张了……天音壶，我也见师傅用过，并没有这么神奇。” “他重新补过的。”温故应说。 “我知道，天音壶出自檀无恨之手，它的声音，能够干扰到神魔两族的心神，因此在神魔大劫时大放异彩。如今世间，已无神魔两族，它虽然是天品的法宝，却已无它的用武之地，不过能起一些警戒作用罢了，”江梅感慨说：“却没想到，经他之手后，天音壶再一次焕发光彩。” “我怀疑暗河边的女子是魔灵。”温故应说。 “你有证据吗？”江梅问。 温故应摇头，说：“没有。” “那是什么？”常潇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温两人，还有公二旁三都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澄蓝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影子的轮廓来看，好像是某种兽类，能看到巨大而尖锐的獠牙和爪子。 “上古妖兽？”温故应一步上前，挡在前方。 “恐怕是那半妖女子的手段了。”江梅站起身，吩咐公二旁三与常潇说：“你们就站在天柱边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已布下许多阵法陷阱，即便上古大妖来了，要靠近天柱也要费一番功夫。而且，我已经联系了我师傅，天虞门的掌门，我们只需撑过三天，便会有修士来救援。” “我去会会它。”温故应提剑向着黑影的方向走去。 …… 李川的意识飘到了字的高度，与他预料中的不同，他并没有受到阻挠，轻飘飘的便飘了过去。他集中精力，去看天柱上的字，他突然发现这些他应该烂熟于心的文字，都变得陌生了起来。更重要的是，在字之间，有一道很深很深的裂痕。 李川抓着字的笔画，稳住了身体，探头往裂痕中看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柱中，有一块巨大的空洞，空洞中有许多破碎的符咒。 (本章完) 第237章 寄生 破碎的符箓静静地漂浮在空洞中，仿若迷雾中的幻影。 天柱的光停留在微黄的符纸的纹路上。而赤红色的笔画却呈现出狰狞挣扎的形态，仿佛想要从凝滞的光影中挣脱而出。 李川感觉到他被一点点吸了进去，身体在过程中变得很薄很光滑，进入空洞后，一股热气吹在他身上，身体又膨胀了起来，像个气球一样在破碎的符箓中间飘来飘去。 李川疑心他又在做梦了。 壶音在空洞中反复回荡着，空洞中的一切也都进入了他的知觉中。 空洞中除了符箓外，还飘着一些零件，可能是法宝的一部分，也都呈现出破碎的模样。他去看符箓上的笔画，觉得风格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似乎与燕顷山密室中的符箓有些像。难道这处的空洞，是神魔两族的手笔？ 接着，李川看到了空洞内壁上的暗纹，随着壶音的震荡，天柱的光也流入了暗纹之中，当所有的暗纹都亮起的时候，李川听到他的身体中发出了轰的一声，像气球一样的身体被炸成了一片片，散落在空洞中。 李川顿时觉得，他好像多了几千双眼睛，几千只耳朵，不同的画面与不同的声音层叠在一起，一下涌了进来。 壶音卷住了他，如退潮般带着他回到身体中。 拇指松开，婉转柔顺的声音停了。 眼前瞬间只剩下了黑色，耳边也静了下来。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天柱的光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其中似乎蕴藏着一丝对他的期待。 天柱也有意识的吗？ 李川想着，睁开了眼睛，光亮再次填满了他的眼睛。 接着他看到了远处天空中的巨大兽形阴影。 “不用担心，故应已经拦住它了。”江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川没有回头，他凝视着巨兽，说：“天柱中有一个很大的空洞，里面有很多破碎的符箓和法宝的碎片。内壁上有很多纹路，是阵法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纹路亮起后，我看到了很多东西，我的意识容纳不了那么多信息，被炸飞了……不过我还记得其中的一幅图案，是蝶灵的模样。” “江道长，请你告诉我，我现在是在梦中，还是醒着？”李川问。 “你很清醒。”江梅回答。 “那我再去看一眼。”李川闭上了眼睛，正要擦响天音壶的时候，他听到江梅说：“李川，等一下。” 李川睁开眼，看到江梅走到他身前，说：“你放心去做，在壶音停止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好。”李川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的意识也能穿个斗篷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炸碎了。或者他可以考虑自己编一个。 一边想着，一边再次擦响了天音壶。 他顺着壶音走了出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巨兽影子，它似乎静止在涌动之中。 李川转过头，再次去看天柱上的字，无意间他瞥见了他的手，很模糊，分成了好多层。他挥动了一下，带起来一层层的残影。 壶音泛开，残影渐渐消失，手的轮廓也清晰了起来。 李川心中一动，他凝神去看天柱的光，光荡漾在涟漪中，没有再落下点点横横来砸他。他伸手在涟漪中一捞，捞出了许多光点来。他将它们排列成了渊丝的结构，成细丝，再成网。 最后它将这些光点往身上一套，意念凝结而成的身躯上顿时笼上了一层光。 接着，李川再次顺着壶音向天柱飘去，他不停地上升再上升，很快便再次到了字的位置，这一回他稳住了身体，先去看字。 李川愕然发现，这些浮现在天柱表面的字没有动，却包含了他之前所看到的所有的变化。就如同《纹经》上的图案一般。 他一个一个的字看了过去，记在了心中。他感觉到他心中的图案更完整了一些，并且与《纹经》上的图案开始重叠。 要能把《纹经》拿出来，翻到那一页比对一番就好了。 等回去再翻吧。 确认将所有的字都记在了心中后，李川从字与字的缝隙中，再一次进入了空洞中，这一回他没有被吹成球，也没被扯成什么奇怪的形状。 随着天柱光的流动，他凝神向前方看去，空洞的结构在他的视野中打开，与此同时，上一回看到与听到的残影也一点一点地回归他的意识中。 在残影中，李川看到了蝶灵诞生的整个过程。在最开始的时候，它只是一颗种子，它悄然落在天柱的缝隙中，汲取着天柱散逸出的能量，缓慢而坚韧地生长着。 而它的触角逐渐深入到了天柱的中心，抽取的力量也越来越多，直到它终于结出了它的果实——一个婴儿，婴儿的心脏处跳动着彩茧。 所有的叶片都化作了符咒，覆盖在婴儿的身周。 接着，李川又看到一个穿着官袍的男人，背着一把古朴的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走到了天柱下。 他向着天柱挥出了一剑，灼热的红色剑气洞穿了天柱，热浪过后空洞出现了，果实落在了地上。 官袍男人轻轻抱起来果实，转身对着李川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似乎对他说了句话。 是他。 一剑斩杀天苏，剑气百年不散的男人。 他对他说了什么？ 李川眼前所有的残影都褪去了，他站在巨大的空洞的中间。壶音一声声的响着，涌动从未停止。 他明白他所看到的一切残影，都凝聚在天柱光中，他们如甘泉水一般，停留在了永恒的涌动之中。 到底说了什么呢？ 就如温故应误入其间，带回了一片真实的古兽血肉一般，残影中的官袍男人，也或许‘真实’地看到了他。 李川抬起头，再次往字的方向看去。寄生，彩茧寄生，异鬼寄生，在涌动中的寄生。 天柱下方，《纹经》从李川的衣中飞了出来，书页哗啦啦的翻动着。 他心中的图案与《纹经》上的图案一点一点重叠与对应了起来。 寄生之术。 四周的暗纹再次亮了起来，李川感觉到他身上的渊丝也亮了起来，他感觉他又再次飘了起来，意识飘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在那里，他能看到整个天柱的模样。 依然有触角与根须寄生在天柱中。 (本章完) 第238章 半妖初现 官服剑客带着果实离开后，他残留的剑气让空洞中的一切都凝滞起来，并阻止其他人进入。 直到天音壶的壶音响起，李川穿过了文字的缝隙，才打破了这不知多少年的静止。 此时李川能够觉察到，残留的剑气在空洞中快速地消退，深扎在天柱中的根须似乎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隐隐感觉到，只要天柱光照到的地方，其间的一切细节都在他的感知中，他仿佛可以轻易从涌动中翻出他想要看到的图景，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他还感觉到，他的躯体中也褪去了什么东西。他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沃池过去千百万年的变幻，在他的眼中仿佛弹指一瞬，而之后千百万年，也似乎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他的眼前突然暗下。 天柱的光熄灭了。 李川感觉到他的意识一下飘散而开，又被渊丝收拢，再在持续不断的壶音中稳住了形态。 而光也再一次的亮起。 黑暗降临的短短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他思考着，然后发现他已经回到了空洞之中。他走到字的缝隙边，向外看去，天空中古兽的阴影在快速变小，很快便消失了，而温故应从阴影下方走出，似乎一无所获。 李川突然意识到，古兽只是一个诱饵，用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半妖女子真正的目的是…… 他的视线移动着。 他看到天柱边上，公二与旁三尽管满眼惊恐，依然警惕地守在他身边，江梅手持渊火镜，向着某个方向照去…… 常潇呢？ 他顺着镜面所对的方向看去，在一声声的壶音中，远处的景象快速在他的视野中推移。 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裹着兽皮的女人，光着脚在地上奔跑着，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在不停挣扎的人。 李川看清了他的脸，是常潇。 半妖女子真正目标是常潇。 半妖女子在向黑暗的方向奔跑，李川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感觉到他过不去了，前方的涌动停止了，黑暗将他的意识挡了回去。 那片黑暗中，是完全的死寂，光与声音都进不去。 李川停了下来，他该回去了。 《纹经》合上了，落回手中，李川直接站起，与此同时，温故应也从天而落，回到了天柱边。 “常公子被劫走了。”江梅讲述了之前的情况，说：“刚才天柱光暗下的时候，所有的阵法都停止了运转。我以为她的目标是李川，最开始她也的确是向着李川而来的，谁知她虚晃一枪……我应对不及，被她得手了。我害怕她还有同伙，便没有去追。” “我也中计了。那头古兽只是虚假的投影。”接着，温故应问：“你看清了劫走常公子的人了吗？” “看到了，是半妖女子，渊火镜照到了她的样子，她往那边去了，”江梅指了指方向说：“那里有什么东西，隔绝了我感知。” “我去看一下，”温故应说，然后问：“要是天柱光再次熄灭，能应对吗？” 江梅略一思索后便说：“可以。” “好……” “等一下，温道长，我刚才看到她了，”李川喊住了温故应，说：“我看到她带着常潇跑进了黑暗之中。” 江梅与温故应同时向他看去。 没等他们发问，李川便将他所知的一切快速说了一遍。 “官袍剑客，和你在玄水山幻影中看到的是同一人吗？”温故应问。 “同一个。”李川说。 温故应又看向江梅，问：“你有对的上的人吗？” 江梅摇头，说：“一剑洞穿天柱，大部分仙人都做不到，三古七真的话……也都不像。故应，先管眼前的事吧。” “我明白，”温故应沉思了片刻，说：“半妖女子能让天柱光短暂熄灭，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上古大妖的封印松动或者失效，导致整个沃池阵法运转出现故障，第二便是天柱本身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李川说的空洞，还有根须。” 他停顿了下，说：“又也许两者皆有。” “她身上应当还有一件空间法宝……之前李博士的梦，也许便是她驱动法宝，想要悄悄将我们拉入黑暗中。”江梅将一路上发生的事联系了起来。 他左右走了两步，说：“她估计谋划了许久，才让天柱光熄灭了一下，但我们依然要做好天柱光会继续熄灭，甚至不再亮起的准备。” “李兄，你有办法拔除天柱中的种子根须吗？”温故应问。 “可以试试看。”李川说，此时他想到了什么，补了句，“我觉得半妖女子的目标可能不是常潇，而是常潇体内的蝶灵。” “蝶灵……如果官袍剑客没有出现的话，我推测它会在完全成熟后才出世，可能是在几百几千年后了。”李川说着，思路也越发清晰了起来，“它汲取着天柱的能量，同时也在此间永不停息地涌动中，观看着这方世界亿万年中发生的一切，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你的意思是半妖女子还会回来？”温故应问。 “可能。”李川说。 “计划不变，你继续擦响天音壶，试试看能不能修复一下天柱。天柱……是此界的支柱，所有灵脉都发源于此，天柱出了问题那真就问题大了。”温故应说。 “好。” “江兄，你继续守在这里，我还是追过去，能追上最好，若不能，我会潜伏在附近。如果她如李兄猜测的那般，目标是蝶灵的话，我也能第一时间跟上。”温故应将他的安排一一说出，最后他说：“总之，先把常潇救回来，其他再说。” “行。”江梅没有异议。 李川想了想后问：“你们之间能联系吗？就是……” 温故应一下听明白了，他说：“可以。” “那如果我看到了什么的话，我就和江道长说。”李川说。 “好，我去了。”温故应说完后，便再次追了出去。 李川活动了一下，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正要擦响天音壶的时候，他又松开拇指，睁开眼。他问公二：“还有多久天亮？” (本章完) 第239章 一线生机 公二下意识便回答，说：“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寅时了。”然后他问：“大哥，怎么了？” 李川说：“没什么，只是突然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等天亮了，你叫两声，说不定我能听得到。” 公二虽然有些茫然，还是立刻答应了，说：“好的。” 李川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沉入天音壶。 他有些害怕刚才在极高处俯瞰而下的自己，如果天柱的光没有熄灭的话，他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回来。 转眼间，他再次飘进空洞之中。 他觉得空洞变小了，官袍剑客的力量消退后，天柱似乎开始了自我修复。但是那些根须还在，并且开始了生长，甚至在其中一条根须的末端，有一颗像是种子模样的东西。要不把它们都拔干净了，几万年后又是一个常潇。 他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李川努力回忆了一番，当时他耳边的声音太多太杂了，实在分辨不出来。反正他李川，不能打不能守，能指望得上的也就这点补东西的手艺。那官袍剑客，多半也是让他去拔这些根须吧。 壶音回荡着。 李川感觉到他沉浸了天柱之中，他感觉到天柱的光直接透过了他意识凝聚而成的身体，他沐浴在光亮中，忍住了往上飘的想法，向着其中一段根须看去。 根须的结构在他的眼中一层层地打开，与蝶灵的结构很相似，李川心中走了一些把握，伸出手，就是一拔……接着他看到无事的点与横从他的指缝中流出，被他拔出的根须如幻影般消失，又再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 又试了几次后，他停下了手。无法拔除，还是他忽略了什么？他沉下心，仔细观察着根须的结构，突然间他发现结构也是在变的。 在高处看到的图景，快速地在他脑中闪过，他感觉到答案就蕴藏在其中，有好多次他都感觉到他抓到了，但转眼之间又找不到了。 他不停地寻找，逐渐沉溺而入，直到微风送来了阵阵壶音，壶音中还夹杂着两声鸡鸣，他才醒来，恰好看到了天柱上的字。 寄生。 他愣了下，接着一股狂喜从他心底涌出。仿佛一扇窗在他面前打开，光如潮水涌入，根须的秘密，还有异鬼的秘密终于清晰地陈列在他眼前。 寄生，原来如此。 孕育着蝶灵的种子，亦是存在于涌动之中，而当涌动的频率偶然的与天柱中能量震荡的频率一致时，它能抓住那一刻，牢牢地挂在天柱上。 这样的时刻是极少极偶然的。但在以千年万年为尺度的漫长时光中，这样的时刻一定会出现，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根须与光柱的一部分融合在一起，汲取到天柱的能量，孕育蝶灵。 天道不容于异鬼，当异鬼借着涌动离开心渊，大部分的异鬼会直接消散，但其中的一部分会一直停留在涌动中，直到极偶然地与此界的生灵相融在一起。 涌动便是异鬼能抓到的唯一的一线生机。 …… 站在天柱边，手持渊火镜，正在加固阵法的江梅，突然抬起头，向李川看去。 壶音发生了变化。 李川双目紧闭，面色无悲无喜，似乎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随着壶音的泛开，界域变得更加模糊与不稳定了起来。 江梅没有制止李川，他听了一会儿壶音后，便转回头，继续调整阵法。 涌动的涟漪从根须上蔓过，李川静静地感受着它们的节奏，直到他们完全的叠加在一起。天柱的光簇动在涟漪中，如漫天星光。 李川又一次伸出手。 抓住了。 根须完整的从天柱上分离而出，然后被拆解，化成了灰顺着涌动的涟漪往下沉，一直沉入心渊，彻底的消散了。 李川松了口气。 继续。 …… 砰！ 常潇摔在了地上，滚了两下后便撞到了墙，停了下来，接着骚臭味冲进了鼻中。努力抬起头，去看四周的环境。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还有墙上斑驳的符文。 他从来不知道沃池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扭过头去，看到一个裹着兽皮，皮肤异样白皙的女子光着脚站在不远处的石堆边。她漆黑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得他心头一寒。 她把他带到这里，为什么？ 天柱光熄灭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他以为是冲着李川来的，立刻挡了上去，结果那东西一抓到他，便带着他快速离开了。 她的目标就是他。 最开始的时候他拼命挣扎，他觉得只要能挣脱，他就能在瞬间逃离，没有人能在沃池追上他。但女子一直紧紧抓着他，甚至任他的脚踢在她身前，也没有一丝一毫放松。 反倒是他的刀落在了半途中。 到了后面，他开始观察她移动的路线，想要伺机脱身，却骇然发现她移动的方式和他是一样的——她也能找到沃池中的路。甚至于她带着他越走越偏，走到了许多他没见过的地方，最后将他扔到了这里。 她果然也在沃池生活了很久。 常潇一边思考着，一边扶着墙站起，与那女子对视了一会儿后，他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他走了几步。常潇这才发现，她的骨架比寻常女子要更纤细一些，显得手脚长得有些夸张。 快要走到他面前时，常潇感觉到眼前一晃，他几乎是同时也往一边退去，但女子手中冒着森森寒气的骨刀依然透过了他的外衣，一半插进了他的胸口。 接着，常潇看到女子脸上露出愕然之色，接着女子终于开口了，问他：“你的灵呢？” “什么灵？”常潇下意识反问。 “他们夺走了你的灵？”女子拔出了骨刀，血刷地溅落到了地上，然后她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往天柱的方向看去。 “你是说那个寄生在我身上的东西吗？”常潇试探着问。 “寄生？”女子冷哼一声，“那才是你，真正的你。” (本章完) 第240章 虚灵 常潇感觉到胸口的伤口冷飕飕的，冷得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看向那女子，觉得她全身都笼在一层寒冰中，他知道她便是李川他们时常提到的半妖女子。 他有心从她身上打探出一些信息，便问：“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听到他的话，半妖转回头，漆黑的眼睛久久地盯在他脸上。 常潇觉得一阵一阵的寒气打在他的身上，他察觉到寒气中似乎在影响他的感知。无论能不能看到天柱光，他一直能清晰地感觉到天柱的位置，也一直知道路在哪里。 但此时他感觉到他与天柱之间出现了隔阂。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常潇压下情绪，强自与半妖对视着。 终于，半妖有了动作。她舔了一下骨刀上的血，问：“现在是哪一年？” “天福四十九年。”常潇回答，他问：“你之前见过我吗？” “见过，当然见过了，”半妖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伱想知道，你究竟从哪来的吗？” 半妖凑近他的脸，冰寒的气息吐在他的脸上。 常潇感觉他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他忍着寒颤说：“我想知道。” “告诉我，你的灵，现在在哪里？”半妖问？ 常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天福十二年。”半妖说。 “三十七年前？”常潇很惊讶。 之前温江两人都猜测在他六岁之前，半妖女子可能也在沃池，并且见过他。 可如果按照现在她的说法，她在更早的时间就离开了沃池。 “当时你还沉睡在天柱中，天柱光包裹着你。”半妖幽幽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却把你的灵丢了，跟寻常凡人没有任何区别，若不是你还能在这里自由行走，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你刚才是想杀死我，夺走我的灵。”常潇说。 “那又如何？”半妖没有否认。 “我可以把我的灵给别人，也可以给你。”常潇正视着半妖的双眼，许久，终于在漆黑幽深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情绪波动。 “灵在他们那？”半妖拿着骨刀手向外指去，她的食指搭在刀背上，格外的细长。 “我可以向他们要回来，但是……”常潇向半妖提了条件，说：“你先告诉我我的身世。” “可以。”半妖答应了。 “还有，我的灵到底有什么功用。” 半妖沉默了两秒，答应了，“可以。” “还有……还有你不能为难我的朋友，你要放他们离开。”常潇提出了第三个要求。 “一个是四神宫老宫主的关门弟子温故应，另一个是天虞门掌门的亲传徒弟江梅，剩下那个显然也出身不凡，我有什么资格为难他们？”半妖淡淡的自嘲道。 她后退了两步，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你是神族留下的最后的种子。” “神族？”常潇问。 “对，三万年前，神魔大劫结束后，神魔两族都只剩下寥寥数人，并且他们发现，他们无法再离开此地。”半妖的声音很薄，像一层透明的冰，她说：“于是神族用最后的力量，在天柱中撒下了一颗种子，那就是你。” “那我的灵呢？”常潇问。 半妖说：“等你把灵带回来了，我便告诉你。” 常潇感觉到有一层冰凉的东西覆盖在他的后背上。 接着就听半妖说：“我的虚灵会跟着你一起去。”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会立刻杀了我的。”常潇说。 “不会，只要你不乱说话，他们不会发现的。”半妖靠在一边，冷漠地看着他说：“在你拿回灵之前，我要你先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常潇问。 半妖解下她手腕上的一串骨链，扔到常潇身上，说：“将这串骨链扔进河水中。” 常潇心头一寒。这只半妖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只是拖延着时间，让虚灵附身在他身上。 果然，他的手不受他控制地拿起了骨链，然后他感觉到他站了起来，转过身。从半妖的身边走过时，他看到了半妖漆黑的眼中的嘲弄之色。 走到石堆边的时候，他感觉被什么绊了一下，最终附身的虚灵还是稳住了身体，向前走去。 周围风景变幻，常潇用尽了一切办法，却都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只能默默地记着他走过的路，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他一直走在昏暗中。 此时天应该已经亮了，但他现在走过的地方，却依然昏昏沉沉的。并且这些地方，他都没有来过。 从他有意识开始，他就在沃池天柱下，这片土地上虽然不能说他每一处都走过，但大部分地方，他都来过。除非…… 常潇想到了温江两人提到的封印地。难道这里是封印地？他想到了在石洞中闻到的骚臭味，说不定真还有什么兽类生活在里面。 又走了一段路后，他看到了天柱。他察觉到他的身体停止了移动，控制着身体的虚灵似乎惧怕着天柱的光。过了一会儿，身体再次向前，他终于走到了白天。 常潇感觉到身上的寒意似乎褪去了一些，他也似乎能稍微控制一些身体了。 于是常潇又停了下来。 他不能去天柱。那半妖太狡诈了，他不知道她在他身上还动了哪些手脚，让他拿灵是幌子，让他扔骨链可能也是幌子。也许他一靠近天柱，她的奸计便会得逞。 他还能去哪里呢？常潇突然发现，思索间，虚灵又一次夺走了身体控制权，在往天柱方向跑去。 天柱的光飘飘渺渺的落在他身上，眼前晃过一点闪烁的红光，一个道士劈开了空间，快步走到他面前，说：“常公子，你还好吗？” 常潇刚想开口，便听到他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有妖兽在后面追我。” 温故应将一把刀递给他说：“我路上捡到的。” 常潇一看，正是他的佩刀。 虚灵继续用他的声音说：“我们快回去，有妖兽要过来了。” 昨天发烧有点严重，直接睡了。今天好差不多了。 (本章完) 第241章 带路 “你遇到了妖兽？”温故应问，接着他注意到常潇胸口上的血迹，问：“你受伤了？” ‘常潇’没有回答。 温故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他打量了常潇一番，然后说：“那我们快些回去吧。你还可以带路吗？” ‘常潇’点了下头，便从温故应身边走过，带起路来。 常潇确定，温故应肯定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不给他一剑，直接杀了他呢？他想着，又怀疑起半妖是故意让温故应看出来的。无论是温故应还是江梅，还是李先生，他们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而半妖要做的事，也许就是让他们救他。 他想起了刚进入沃池的时候温江两人的争执。当时他没有参与进去，甚至被他们的气势所慑，但他心中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沃池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修士再厉害，但只要在沃池中，累赘就不可能是他。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常潇苦笑着，心中却涌起了一股不服气来。 身体机械地一步一步往前跨着。温道长……应该跟着他吧，他听不到脚步声，也有可能他的剑正指着他的，随时准备杀他。 他身体歪了一下，好像绊到了什么，晃了好几下才又站稳。 虚灵似乎并不能完全控制他的身体，常潇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他的身体。他能够恣意奔跑在广袤的沃池中，他永远会比黑暗跑得更快一些，跑回到天柱光照下；被父亲带回将军府后，父亲亲手传授他刀法，日复一日的磨砺中，他对身体的掌控早就到了圆融的境界，也许及不上修士，但就算是对上修士，他也一直觉得，他至少是能对上两三招。 就那么轻易的被黑暗中的那些东西占领了吗？ 不甘心。 他打败过他们的，那些虚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他蒙昧懵懂的时候，它们就没有在他身上占过便宜。 他开始回忆他的身体，他的双手，他手中的刀……他的刀？ 常潇发现他不知何时，从温故应手中接过了刀，然后他感觉到他的知觉在从他的身体中醒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半妖并没有夺走他对身体的控制，她只是用了某种方式或者某种药物，麻痹了他的身体，而虚灵也只是通过一些方法让他动起来，说几句话而已。 虚张声势，他脑中闪过了这个词，还有半妖嘲弄的眼神。 再之后，他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是血吗？ 冰冰凉凉的，不是血。那东西流出来后，常潇感觉到他对身体有了更多的控制，他捏了下刀柄，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于是他停了下来，仰头去看天柱光。 “常公子，怎么了？”温故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再向前走一段，就到天柱边了。 常潇闭上眼睛，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他在感觉天柱的位置，也在感觉他的身体。他感觉到依附在他身上的虚灵藏了起来，它没有消失，而是藏在他身体的某个角落，等待着机会。 温故应的声音再次传来，“常公子有什么话想说，不用担忧，直说便好。” 听到这句话，常潇确定他身上的所有变化，都没有瞒过温故应的眼睛。甚至于他能重新控制身体，他垂眼看着手中的刀，估计也是因为温故应暗中出手了。 “温道长，”常潇听到他向温故应问：“当日伱与江道长起争执，你真的觉得我在，能帮上你们吗？” “当然。”温故应毫不犹豫地回答。 “因为我能带路吗？”常潇问。 “不只是如此，而是因为机缘，”温故应解释说：“此事应在你与李兄身上，你们不在，我与江兄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是空耗时间罢了。” “温道长谦虚了。”常潇说。 “并没有，只是在我看来，能够有一搏的机会，就应该搏一下。”温故应语气平静了道：“修行一道，何时有完全准备稳妥的时候？” 温故应道：“你想解开身世之谜，李兄要在《纹经》一道上更进一步，我与江兄想找出异鬼的跟脚。沃池也许会一直在，但机缘错过便是错过，便是我以后飞升成仙了，甚至成就真仙，错过的也无法再找不回来了。” 常潇转过身，看到温故应站在他身后温和地看着他。道袍飘起，宝剑斜挂在腰上，犹如仙人下凡。 温故应递给他一只酒杯说：“喝了，驱驱寒。” 常潇接过来，看到杯中浑浊的液体，好像是酒中撒了纸灰。 很驱邪。 常潇仰头喝了下去，感觉到似乎有一团火在他身中烧了起来，阴寒的感觉完全褪去了。之后，他定了定神，问：“天柱光为何会熄灭？” 温故应回答：“沃池中封印着近百头上古妖兽，这些封印是阵法的一部分，维持着沃池的稳定。当封印出现问题时，也会影响到天柱。这是我与江道友的推测。” “光还会熄灭吗？”常潇问。 “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问题只在于她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已……”温故应坦然回答，说：“我推测，这对她而言，并不是轻易便可以做到的。” “那你呢？”常潇问。 “我怎么了？”温故应有些好奇。 “与她对上的话，你能赢吗？”常潇问。 温故应认真想了想，说：“五五之间吧。” 接着，他又仔细解释了一番，说：“二十年前，她被神侠门的人救下，之后一直躲在沃池中。她当时受的伤，即便是得到救治，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养好的，所以她的实力与二十年前相较，应当不会有太大提升。不过她若在此间，有别的机缘，那便不好说了。” “至于她二十年前的实力……境界上，我应该略胜一筹，修为在伯仲之间，半妖血脉强横，或许她还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血脉秘术。”温故应说。 “有一搏之力吗？”常潇问。 温故应含笑说：“请常公子带路。” 常潇回忆着他走过来的路，隐隐的感觉到，去过一次封印地后，他似乎已经记住了那里的气息，能够像感觉到天柱的位置一般，感觉到封印地的方位。 他细细体会着这种感觉，脑中有无数条路连接在一起，终于他找好了路。 他向边上走了一步，走入了昏暗之中。 (本章完) 地242章 坟包 在天柱光照不到的地方，常潇依然能够找到路。 他神色沉稳，脚步坚定，带着温故应快速地在昏暗中穿行着。 温故应一边跟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风景。一层沉重的灰云笼罩着天空，裸露的地面裂痕纵横，除了偶尔能够看到一些零散的石块外，便是沉浮在各处，飘忽不定，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影。 走了不知多久后，温故应打破了静寂，他问：“你是怎么知道该往哪里走的？” 他的声音在层层回音中，也如青烟般缥缈。 “我一直这么走的，”常潇回答，他解释说：“我离开沃池中，才知道外面不是这样的，路是延续的，从这里到那里。而在这里，不是，这里的路是不延续的，而是……我从这里消失了，于是我会出现在那里，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温故应说。 “她也是这样走的。”常潇说：“她可能也出生于沃池，因为要是先习惯了外面的路，就很难接受这种感觉了。” “的确，我虽然能察觉到一些不同之处，但第一反应，还是想先劈开看看。”温故应说。 “还有，我感觉……”常潇回忆着半妖掠走他时的情景，他说：“我感觉她更适应在阴暗中行走，她有些害怕天柱光。” “哦？为何如此说？” “之前我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昏暗中的路更不稳定一些。而她将我从天柱带到这里时，绕了一些路……她，她好像……”常潇说出来他的猜测，“我觉得她刻意绕开了能被天柱光照到的区域。” 他说：“现在是白天，可能你们觉察不到区别。但对我而言，两者的区别是很清晰的，我觉得对她来说也是。” “她若真是封印在此地的妖兽后代，那她可能是在封印地出生的，所以天然害怕天柱光，”温故应推测说。 他们逐渐往很深更暗的地方走去。温故应觉察到他们在向下走，他停下脚，看了一会儿常潇的背影，在他跨向另一个点的时候，再跟了上去。 跨过去后，就连温故应也感觉到眼前一黑。他凝聚目力去看，发现他们似乎进了某个大型建筑中。 四周都是黑黝黝的矮墙，路变得很狭窄，曲折且没有尽头。几乎没有光透进来，寒意弥漫，空气又干又冷。 常潇揉了几下鼻子，突然闻到了一股骚臭味。 “封印地。”温故应认出了矮墙上模糊的符文，还有上前的裂纹，他说：“封印果然松动了。” 他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感觉到一层寒冰凝结在他的指腹上。 “如果她在封印里面的话，我们要进去，估计得费一点功夫……” 温故应话没说完，便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些异响。 是虚灵。 好多好多的虚灵，从阴影中不断的涌出，张牙舞爪地向着他们飘来。 温故应刚要动手，却发现常潇比他快了一步。黑暗中，常潇一刀一刀地砍着，朴实而沉默，将虚灵一个个的打散了。 温故应看着常潇舞刀的身姿，想起了关于大将军的传言。大将军在梦中得到了仙人授艺，从此所向无敌。 而常潇的刀法，看似寻常，但他手中的刀，确实能对虚灵造成极大的伤害。温故应在刀划过的轨迹中，还感觉出了几分道意。 有这样的刀法在，的确是不惧寻常的妖物。就算是厉害些的鬼魅妖怪或者修士，只要让他近了身，来上一刀，没准也丢了性命。 温故应还看出常潇有一股气沉在胸中，在这场沉默的战斗中，这股气依然在不断的下沉。 这位大将军的养子，认识以来一直是好说话甚至有些殷勤的，此时也终于显露出他的傲气和脾气来了。 温故应轻叹了口气，他出手了。 两人携手之下，虚灵很快便完全的散去了。 黑暗中，常潇的呼吸声有些沉重。 他感觉到一阵阵刺痛从胸口的伤口中传来，寒意从他伤口，从皮肤中不停的侵袭进他的身体。 但他很快便平稳了呼吸，继续向前走去。骚臭味越来越浓了，寒气都压不住了。 温故应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后说：“是妖兽的臭味。” “是封印中的上古妖兽的味道吗？”常潇问。 “不好说，我觉得这股臭味里，带着一股僵死的气息。”温故应道。 走到最深处的时候，路突然断了。四周的矮墙消失了，他们似乎陷在了迷雾之中。 常潇停了下来，他问：“如果这里的封印坏了，青梓真仙会再来封印一遍吗？”常潇问。 “不会了。”温故应明白他的想法，说：“青梓真人修补天柱封印妖兽重立沃池后，便已经功德圆满。之后沃池会如何，那就是后人的事了。” “几百万年过去了，现在的沃池，恐怕便是青梓真仙亲临，也无法让沃池变回原来的模样了。”温故应看着常潇斜立在地上的刀，说：封印已经松动，就算我们不动手，再过几百年，可能就彻底失效了。” 他说：“常公子，我们已经走到这里。” 常潇听懂了温故应的暗示，说：“温道长，请助我进去。” “封印一道，我没有太深的造诣。江梅不在，我就只能遇山开山，遇水劈水了。”温故应说着，剑柄的宝石亮了起来，扩散在层层的迷雾中。 “破！”温故应大喝一声。 常潇感觉到什么东西裂开了，接着有人在他右肩上推了一下，他被推进了红色迷雾的漩涡中。 顷刻之间，迷雾便散去了，一些黯淡的光从石壁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常潇意识到他已经进去了封印之中。他稳住心神，开始打量四周，他好像在某个巨大的石洞中。 骚臭味越发浓郁了。 半妖的那个石室应该就在附近。常潇尝试去找，旋即他看到了不远处，高高低低的矗立着什么，走近一些之后，他发现那是八九个大小不一的坟包。 “这是谁的坟？”常潇下意识问。 温故应走到坟堆前，看了一会儿后，他用剑在土堆上划了几下，说：“看看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245章 定心 “扒坟？这样好吗？”常潇问。 温故应说：“不太好。” 说话间，其中一个土堆已经散开了。 常潇往里面看去，看到一具丑陋的幼兽的尸体，尸体扭曲变形，皮毛蓬乱不堪。也许是因为这里太冷也太干了，尸体并没有腐烂，只是散发出一股异味来。 “是半妖。”温故应说。 “半妖？”常潇想起半妖女子的模样，她除了更苍白一些外，看上去与人类女子并没什么区别。而现在躺在土堆中的尸体，完全不像人。 “对，大部分的半妖，都是兽而不是人。”温故应合上了坟包，后退两步后说：“这头幼兽是被毒死的。他们可能是那半妖女子的兄弟姐妹。” “都是吗？”常潇吃惊道。 “应该是，只是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温故应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阵寒气扑向他。又是虚灵吗？倏忽间，一把惨白的骨刀从寒气中向他刺来。温故应没有避开。骨刀悬在半空中，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片刻后，骨刀散开了，隐入寒气之中，悄然向黑暗中退去。 温故应立刻追了上去。 常潇没有跟上去，而是绕着这些坟包走了一圈。 一，二……七八，一共八座坟，大小高低不一，都没有立碑。谁杀死了他们，又是谁埋了他们？ 常潇往温故应追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黑暗中偶尔会出现一些红色，除此之外，一片静默。 只有地上不断凝结的冰霜，昭示着这里正发生着一场无比凶险的战斗。 常潇收回了视线。修士与半妖之间的打斗，他完全插不进去，但他有他要做的事。他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后，停了一下，向前一跨，接着身影便消失了。 温故应往他消失的地方瞥了一眼，剑光挡住了向他身后追去的寒气。 常潇进入了石室。之前半妖便是将他掳到了此处。 石室中没有人，虚灵都没有。 他快步走了一圈。这里除了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以外，没有别的家具，也找不到人类生活的痕迹，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阵阵恶臭。 站在这里，他依然有一种被隔绝的感觉。他凭着记忆向外走了几步，这次却没有能走出去，走了许久却依然在这个并不大的石室里打转。 他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石堆上。 石堆 常潇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蹲下身，将一块块石头挪开了。 石头寻常兽类的骨头而已。将白骨捡到一边，发现 他拂开上面的干燥的泥土，仔细看了一遍。要是江道长和李先生在，可能会看出些什么来吧。 他没有气馁，他用刀将两边挖出些缝隙来，接着双手抓住了石板的两侧，一使劲，试图将它搬起来。 石板松动了些，是能搬起来的。 再试了一次后，常潇顺利搬开了沉重的石板。 他喘息了许久，觉得呼出的气拉扯着伤口，伤口一阵阵的痉挛。稍稍平复下气息后，他往下方的洞看去。 森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地面顺着寒气的蔓延龟裂开来，一声一声深沉的咔嚓声从地下传出。 与此同时，那种隔绝的感觉却消失了。他又能清晰的感知路在哪里，感知到天柱的方位。 洞中，也是天柱光照不到的地方。但是这里离天柱很近，不是距离上的近，而是有着某种联系。 察觉到这点后，常潇立刻滑进了洞穴中。洞穴的内壁非常光滑，几乎没有费力，便滑到的底部。只是越往下，寒气越重。 常潇只觉得全身都僵住了，胸口的伤口更是像被冻裂了一般，一阵阵的刺痛。他拖着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骚臭味，他忍不住干呕了两声，略微适应了一些后，再继续向前，走过一个弯道后，眼前豁然打开。 一座肉山出现在他面前。 骚臭味便是从这座肉山上散发出来的。 常潇用手捂着鼻子，向肉山靠近了一些，才发现那是一只已经完全不成形的妖兽了依稀还能看出他的模样来，与坟中的小妖兽似乎有些相似。 肉山中深陷着一根黑色的锁链，锁链上都刻着符文，锁链的另一端连在高处的墙钩上。 他抬头往上方看去，发现高处有六颗墙钩，但只有一颗还挂着锁链。而仅剩的那颗墙钩也被腐蚀得很厉害。 他再往地上去看，果然看到了几截散落的锁链，破损不堪，几乎被腐蚀殆尽了。 常潇突然意识到，他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井之中。于是他再次仰头向上看去，虚空中，似乎看到了许多符文。 这里是封印地，也是维持沃池阵法的阵眼。常潇回忆着江梅与温故应说过的话，心慢慢定了下来。 肉山似乎动了一下。 寒气冻得他几乎无法动弹。 他已经确定了他的目标。 他知道半妖女子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她要利用他潜入天柱附近，从而引动一些东西。 他无法确定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她太奸诈了，无论是她交给他的骨链，还是控制了他的身体的虚灵，可能都只是幌子。他记住了她嘲弄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做，都逃不出她的算计。 所以他选择不去天柱下。 他选择去她的老窝，并且要让天柱的光，把她的巢穴照得纤毫毕现。 常潇认定了半妖惧怕天柱光照。他开始向上攀爬，井壁也很光滑，几乎没有可以抓握落脚的地方，幸而他掌握了江梅教授的诀窍，快速地向上爬。 寒气顺着井壁向上蔓延，一只冰凉的手抓在他的脚上。 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努力的往上。然后他看到井壁上映出了一道红光。旋即，抓着他的脚的手松开了。 温故应再次拦住了半妖。 常潇专注地向上爬着。他不去听，不去看，也不去想，只是不停的攀爬，一直爬到最高点。 他相信温故应知道他的目的，他也相信温故应一定能在他达到目的前，拦住半妖。 寒气在他的皮肤上凝结出了冰。 常潇感觉到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而他透过了这层透明的屏障，仿佛看到了天柱，也看到了封印地与天柱间的联系。 他看不懂，但是他知道该如何跨过去。 停在井壁上的冰人拔出了刀。 —— 老老实实兢兢业业沉浸在剥离寄生根须的李川，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向着天柱下方望去，他感觉到光在涌向那里。 第244章 法铃 李川顺着光涌去的方向看去，壶音也顺着光流动着。 光是往下倾泻的。 地底被照亮了。 他看到在天柱的下方悬浮着九口巨大的井。这九口井由黑色的石头砌成，交错成阵。天柱光原本是被隔绝在外的，但此时光向着其中的一口井中涌去。视线顺着光向下沉，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停在涌动中的人。在他的身体上，壶音的涟漪，光的波纹，统统都停了下来。但光也因此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了，哗啦啦地撒进了井之中。 常潇？ 李川认了出来。 常潇的身体此时在他的视野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淡金色来，其中漂浮着一些略深一些的根须，就如同他刚刚从天柱中剥离的那些根须一般。 这才是他的真正的模样——寄生在天柱中的果实。 但李川又觉察出一些不同之处来，他剥离根须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天柱对这些根须是排斥的，只是自身无法摆脱它们而已，但天柱光从常潇身体中流淌过时，李川觉得天柱是欣慰的。 天柱也有意识吗？ 李川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往井里面看去。 他看到了一座肉山，肉的纤维与血管显露在锐利的光中，一个光着脚，裹着兽皮的纤细苍白的女人站在上面，她仰着头，似乎在向常潇喊话。 在肉山外，温故应被许多虚灵缠住了。 半妖女子竭力将兽皮拉近一些，她全身都在颤抖，似乎很冷。 她向常潇说着话，声音阴恻恻的： “你想知道你的灵究竟是什么吗？” “这个秘密，这世间只有我知道。” “只要你下来，我就告诉伱。” 常潇静止在光中，一动也没有动。 温故应向常潇投去一眼，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声音是光带来的，柔顺婉转，是天音壶的壶音。 他们可以从这里出去，从井口出去，顺着壶音便可以走进去。 半妖女子也听到了。 她再次开口说：“你现在下来，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还会放你和你的朋友离开。” “你不要觉得我怕你了，我在求你。只是……你们不是我的仇人，我只是不想把我的手段浪费在你们身上而已。” “若你坚持一意孤行，那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光将井中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有一些白色的烟从干裂的地面冒出，又熄灭，缠住温故应的虚灵也在光中消散了许多。 常潇没有动。 半妖仿佛看到他嘲弄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退路了。 肉山再次蠕动起来。 要醒过来了？ 最后一根挂在墙上的锁链摇晃了起来，嗡嗡作响着，没多久便听到砰的一声，锁链断开了，只剩小半截还挂在墙钩上，剩下的落在了地上。 温故应不再与虚灵纠缠，挣脱了出来，恰好看到有一团东西从肉堆中伸出来，好似妖兽抬起头来了。 他没有犹豫，剑光直击而去。然后他发现剑光落进了无尽的虚无之中，紧接着，巨大的肉山裂开了，浓郁的恶臭味在井中扩散开来，就连涌入的光，都被这股恶臭污染了，黯淡了下来。 温故应明白，他猜错了。 他之前一直猜测，半妖女子有办法驱使这头被封印着的上古妖兽。它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极惨，但对于上古妖兽强横而言，这些伤并不算什么。 他也做好了要与妖兽斗上一场的准备。 可此时他意识到，他完全想错了。眼前的上古妖兽早已经死的透透了，神魂都彻底消失了，这具躯体早已经成了一个容器。 容器里面是什么？他试图再次挥剑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种隔离感，有什么东西横在他前方，隔离着他与这片空间的联系。 温故应盯着漂浮在空中的半妖。 半妖仿佛完全没有闻到这股恶臭，许许多多的虚灵从肉山的裂口中涌出，它们簇拥着一只黑色的法铃，托着它向上，一直向上，直到半妖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指，拿起了那只铃铛。 半妖幽幽道：“四神宫老宫主的关门弟子温故应，天虞门掌门亲传弟子江梅，都不是无名之辈，用你们血肉来祭这把法铃，也不算辱没了它。” 她开始讲述法铃的来历，道：“昔日上古妖兽犴，怒而撞断天柱，他的尸体污染了甘泉。而这只法铃，是用犴的骸骨所制，再用同样上古妖兽巨螭的肉身孕养而成。它本应在百年后再出世，但既然你们不依不饶，一定要毁掉我的家，那就只能让它提前现世了。” 温故应听着半妖颠倒黑白的话，气极反笑说：“那就让我试试它的厉害。” 半妖没在多言，她轻轻摇动着法铃，铃声在井壁间回响，迭声荡荡，向外不断地扩散，在整座阵法中回旋，迭起迭落。 天音壶的壶音也受到了影响，李川的视域快速变小，很快他便看不到井，也看不到地下发生的一切了。 壶音停了，李川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江梅向他看来，立刻说：“他们现在在天柱妖女子相斗。半妖女子拿出了一个法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铃声响起后，铃音盖过了壶音。” 江梅听完后，追问了几个细节，然后低头沉思了许久。 李川忍不住催促道：“江道长，我们是不是要去帮他们一下？” “天柱现在如何了？”江梅问。 李川回答：“清理得差不多了。” “还要多久？”江梅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李川问了问时间。 江梅说：“巳时了。” 于是李川估算了一下，说：“全部弄好的话，至少也还要一个时辰。” “好，你去吧。”江梅说。 “弄好后呢？”李川问。 “如何那时他们还没回来，那你便继续去看一眼。李川，记住，壶音不能停，”江梅叮嘱道。 李川慎重点头，立刻闭上眼睛。 壶音再次响起。 李川没有去看地下发生的事，只是心无杂念地开始将剩余的根须从天柱上剥离而出。 (本章完) 第245章 试招 江梅听见会儿壶音，他向公二旁三说：“我大致知道阵法在地下何处了。你们在这里守着李川，千万不要离开天柱。” 公二说：“江师兄你尽管去吧，我们一定寸步不离。” “好。”江梅说完，便往前走去，只见他越走人越低，不多时，竟直接消失了。 …… 李川又一次来到了空洞中。 他明白江梅的意思。官袍剑客留下的力量已经褪去，如果他此时不把根须完全拔尽，让根须再长起来，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说不得在与半妖相斗中，也会因此出现破绽。 李川能够做到的事情不多，但只要能做，他就尽力去做好，随着一根根根须的剥离，空洞变得越来越小，他也感觉到他正在与天柱融成一体。 只剩最后一根了。 那一根十分细小，若不是他在剥离的过程中总结出了一些根须生长的规律，也许便会错过了。他耐心地等着转瞬即过的静止，伸手轻轻一拔，拔出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又暖又稠的光从他的身体中流过。 是天柱光。 空洞完全弥合了。 手中的根须化成点点灰，沉入了心渊。而李川感觉他被光托着向上飘，不断地向上飘，到达了最高处。 沃池。 沃池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中，此时他全知而全能，就连天柱光都似乎能随着他的意念流动。 光再次往地下涌入。 光与壶音应和着，奔腾着，向着井口涌入。 …… 江梅到了地底下，摸到了阵法的边缘。他用渊火镜，去察看阵法内部的结构。青梓真仙留下的阵法，历经了百万年的时光，依然运转着。 只不过沧海桑田，沃池禁地百万年的变化，终究还是对阵法造成了影响，江梅很快便找到了一处破口，悄然无声地潜了进去。 此时他距离九口井还很远，反而能够在隐约间窥见全景。除了九个阵眼外，阵法中还有许多节点，其中许多已经失效了，还有一些被破坏了。 江梅一边检查，一边往阵法深处走去。 阵法与天柱相连，一边从灵脉中汲取灵气，以维持封印，一边又从妖兽身上抽取能量来维持法阵运转。 快走到阵法中心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已经知道半妖是如何让天柱暗下的了。她破坏了阵法的一部分，影响了天柱。 江梅看着眼前满目苍夷的地面叹了口气，那估计之前出现的妖兽的影子，也是通过某种方式制造出来的。 这半妖果然十分奸诈，擅长虚张声势。 江梅一边可惜阵法被破坏，一边又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也没机会尝试去控制这座阵法——青梓真仙摆下的阵法。 …… 铃声响起，壶音消失，涌入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常潇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他向下方看去，半妖女子立在半空中，右手拿骨刀，左手摇法铃，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站在井底的温故应，剑尖低垂，似乎在等着什么。 温故应在看地上散发着恶臭的血肉碎块。他曾得到过一块上古妖兽的血肉，并将其炼制成九枚归真丹。 此地寒冷干燥。封印虽然松动了，但并没有失效，妖兽的血肉保存在这里，至少也能百年不腐。 现在却腐烂成这个样子…… 他的视线移向了半妖手中的黑色法铃。血肉是被法铃污染的。 之前的铃声打散了天音壶的壶音，即便是有心算无心，也证明了这是一件天品的法宝。 这样的一件法宝，绝不是一二十年能打磨出来的。 她手中的骨刀应是她自己打磨的，在之前的打斗中，温故应留心观察了一番，手法很粗糙，而法铃的造型古朴，但显然用了许多高超的炼制手法。 对她的记载中，也没有这样一件法宝，她后期被玄门一路追杀，她不可能还藏的住它……所以…… 所以，她撒谎了。 所以，她也许的确找到了犴的残骸，但因为炼器，所以只能打磨出骨刀。而这法铃……这法铃是破损的，她用妖兽的血肉来蕴养它。一二十年的时间里，它可能修复了一些，但这样原始的手法，绝对不可能完全修复好。 刚才她在故意激怒他。 她要逃。 温故应的脑中无数的思绪闪过，面上却保持着平静。 当天音壶的壶音再次隐隐约约传入耳中时，半妖动手了。 苍白如幽灵的身体如羽毛般飘然而下，消失在寒气中。 温故应没有动，静静地等待着。 一声急促铃声响起，地上的碎肉向着四面八方飞去，虚灵到处穿梭着。温故应身影一闪，躲开了向他飞来的碎肉，但他感觉到他后背上有什么东西滑过。 是骨刀。 常潇看到森冷的骨刀，从温故应的胸口上穿了出来。 它的速度很慢，甚至能看清上面滑落的一滴滴血珠。它的主人，半妖女子幽然从石壁上浮出，随着温故应身体的倒下，她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宝剑。 碰触到剑柄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笑容消失了。 剑柄上的红宝石亮了一下，半妖立刻后退，她再次隐入了寒气中，然后便看到剑光闪过，在她刚才经过的井壁上落下一道深刻的剑痕。 半妖心中庆幸，但下一刻，她发现井中的一切都变了，红色的剑光布满在井中，剑光看上去是静止的，但实质上每一道都位于不同的时空中，有些甚至存在于涌动之中。 与此同时，半妖还感觉到剑光封住了井中所有的出口，甚至她刻意用血肉掩盖住的出口，也被封住了。 她只能从井口离开，而要从井口离开，就必须打败井中的每一道剑光。 温故应…… 她听到了温故应的声音。 他说：“不久前，我悟出了一个剑招，一直找不到人试招。你是霜叶门的少主，用你来试招，也不算辱没了它。” 半妖四处找寻着温故应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常潇却看到温故应现在了井底最中间的位置，在他身边，似有无数的虚影，演化着无穷无尽的剑招。 他看到温故应含笑说：“毕竟，我能悟出这一招，与你也有些关系。” (本章完) 第246章 机会 常潇也跟着笑了起来。 铃声还在嘶鸣。晦涩的声音仿若一把把利刃穿透身体，震得他一阵阵的晕眩，但与之前的奔腾不息声浪相比，此时的铃声已无力再阻挡光的涌入。 凝滞的光再次沿着他的身体流入井中，在寒气与阴影上蔓延而过，再一次缓缓将深井照亮。 温故应心中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 他们来沃池的两个目标，现在已经接近完成了。李川已经差不多解读出天柱上文字的真意；半妖的身世也大致有了结果，就算这里封印的上古妖兽不是她口中的巨螭，他们以后也能从散落在地上的妖兽血肉，还有此地的种种线索来推测出妖兽的身份。 但他还想生擒半妖。 只要抓住她，许多疑问才能得到解答。 温故应凝视着他手中的剑，半妖破招的速度不慢，她的实力与他的确就在伯仲之间。他的境界高她一些，修为差她不少，要赢她有机会，要想把她留下来，很难。 她的修为来自何处？ 是她修来的？还是她背后还有人？ 铃声更哑了。 此时，他感知到江梅通过渊火镜传来的信息：江梅来了。 温故应心中一松，收拢杂乱的思绪，全神贯注在与半妖的斗法之中。 …… 苍冷的骨刀击碎了剑气，半妖身体一折，抬起手，刀尖与剑气正面相撞，铃声中，剑气快速地散开。 半妖略微喘息了下，便继续向前。 她身上的兽皮被割成了一缕一缕，她的双脚双手上也多了无数伤口。 但每多一次交手，她对温故应的熟悉便多一分。她也大致推测出了他的实力。 她有机会的。 法铃裂开了一道缝，她要速战速决。 她再次摇铃，嘶哑的铃声撕碎了空间，她的身体也隐入了寒气之中。 温故应突然失去了半妖的踪迹，之前她隐入寒气的时候，他能大致感觉到她的位置，但这一次，他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他身体一动，也立刻从原地消失了，藏进了一道剑气之中。 寒气顺着铃声扩散着，冻住了一道又一道的剑气。 铃声越来越哑，但一直持续在响。 找到了！ 唰。 嘶哑的铃声在温故应耳边猛地一震。 他快速后退，但已经晚了，苍白的手指在他眼前一晃，黑色的法铃在他眼前快速晃动，隐约能看到一道裂痕在扩大。 温故应挥剑反击，但这一次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半妖挡下了，她在与他的一次次交手中，居然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式。 这样的悟性……温故应眼中露出了些欣赏，他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嘶哑的铃声再次震荡开来，一下困住了他的神魂。 与此同时，鬼魅的寒气覆盖在他的身上，骨刀携着寒气刺进他的身体中，苍白的手很稳的将骨刀刺入他的身体，一连刺了十几刀，血没有流出，直接冻成了冰，冻在了身体中。 他的身体被冻住了，神念也被冻住了。 之后温故应才听到她带着寒意的声音，“你把小意怎么样了？” 温故应想要说话，然后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稳住声音，问：“小意是谁？” “别装傻。你这一招中，切割空间的方式，是她独有的。”半妖说。 “风欢意？”温故应问。 “对。” “你放我们离开，我就告诉伱。”温故应缓缓说着：“你现在虽然困住了我，但你的法铃也快到极限了吧？我的同伴还在外面，我这么久没有回去，他们一定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会来救我的。而且……四神宫与天虞门的修士已经包围了沃池。放我们离开，你还有逃的机会。” “老宫主的亲传弟子，就这样？”半妖嘲讽道。 “你不用激我，”温故应重复了一遍，“你放我们离开，我就告诉你。” “怎么放？”半妖问。 “你退开，我带他从井口离开。”温故应回答。 “你先告诉我，然后我放你离开。”半妖警告他说：“不要试图讨价还价。 温故应感觉寒气咬着他的耳朵，如冰渣刺过。 “她为了给你报仇，加入了金凤宗，与灵鱼大王携手，在雁行古洞秘境设局，要……”温故应的身体突然挣开了寒气，他出现在井底的另一边，一只手抓住了骨刀，刀锋割开了手掌，另一只手扣住了半妖的拿刀的手腕。 嘶哑的铃声急促地回荡着。 半妖发现她挣不开。 她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移动，而温故应切割出了一块空间，伪装成无害的模样，等着她进去。 她却真的进去了。半妖心中懊悔，也意识到，他是故意对她用出这一招的。 温故应的声音在铃声中断断续续地，他说：“她想引动仙人下凡，对玄门出手。” 井中剩余的剑气动了起来，数十道红色的剑气同时向半妖射去。 “她的阴谋败露了，被我斩杀于雁行古洞秘境中，玄门毫发无伤。” 剑气全部没入了半妖的后背中。 半妖咬着牙，依然挺直着身体。 温故应感觉到他伤口中被冻住的血都流出来了，他说：“今日，你也将被我斩杀于沃池禁地。” “你做梦！” 半妖再次催动了法铃。 温故应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半妖眼神决然。她逃不出去了，但法铃可以，小意的法术，她知道怎么破。 铃声高昂了起来，她手腕一动，法铃顺着声音飞了出去，撞在了一处井壁上，然后便消失了。 而铃声一声一声地向外扩展着，整座井都开始震动起来，温故应从她漆黑的眼睛中看到一丝不舍的情绪。 或许这里真的是她的家吧。 井壁震动着，常潇也从井壁上滑了下来，他努力稳住了身体，尽力爬回去，他不停落下，又不停往上爬。 而这铃声传到了井外，细碎的土石从地面上升腾而起，阵法的节点一个个被炸开，炸开地声音如同万马奔腾。 布阵的玉石被击碎，符咒被撕裂，狂乱的在空中旋转着，像是世间万物的残片。 整座沃池都不稳定的颤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247章 阵法 江梅闻着风中的寒意，祭出渊火镜。 渊火镜翱翔上腾至高空之上，镜面映照出整座阵法的模样，火焰在破碎的阵法中熊熊燃烧着，如同千万只蜉蝣舞动的翅膀，炽热的光芒纵横交错，宛如琉璃丝线，将阵法一点点重新缝合起来。 天柱边也震动了起来。 公二看到李川的身体在震动中，向一边倒去，他连忙飞起把李川身体推正了，并对旁三说：“三弟，我这边，你那边，不能让大哥倒下去。” 旁三立刻变大，稳稳的让李川靠着。 森寒的井底，半妖的眼神恢复了冷静，她说：“青梓真仙为了维持沃池稳定，不让污染扩散到其余地方，立下大阵，同时封印了一百零三只上古妖兽，而这口井，便是大阵的九个阵眼之一。此处阵眼破后，周围的阵法都会失效，封印中的妖兽会醒来，它们会四处冲撞，破坏整座大阵。” “温故应，你可以杀我，但你承担得起毁坏沃池阵法的后果吗？”半妖问。 她厉声道：“甘泉水会重新沸腾，污染的甘泉水，会从这条灵脉，扩散到另一条灵脉，从此天地间的灵气都会化作恶气，玄门将死，仙界将坠！” 面对这样的诛心之言，温故应说：“是伱破坏的阵法，与我温故应何干？” “玄门，还是一样的虚伪……”半妖冷声说道。 接着，她说不出话来了，温故应的剑，流淌着红色宝石光的剑，从她的身上划过，划开了她的皮肉内脏，灼烧着她的神魂。最后她感觉到她被什么东西铐住了，然后被拖着走了很远很远。 铃声停了。 温故应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快速往嘴里塞了一堆丹药，终于压住了伤势。 疲惫感却沉在四肢百骸中，挥之不去。他抬头向井口看去，看到常潇也在向他看来，他点点头，将宝剑归鞘，然后拖着半妖的身体，往井口爬去。 他爬得也颇为艰难，阵法破了，井在向下倒塌，他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幸好越往上爬，便越是能看到光亮，天音壶的壶音荡漾在光之中，抚慰着他的身体他的神魂。 等他爬到常潇身边的时候，光已经填满了整座井。温故应回头往下看一眼，光亮中，他从井壁的破洞中，看到了碎在地上的法铃，不远处便是那八座坟包，还有那小小的石室。他仿佛看到有人影在石室中走来走去。 温故应转过头，他对常潇说：“常公子，能否拉我一把。” 常潇一愣，然后立刻说：“好。” 他将温故应从井中拉了出来，两人都坐在地上喘了很久，才有力气观察周围的环境。 虽然看不到天空，但天柱光已经将这里完全的照亮了。 咔嚓。 温故应听到了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转过头，看到江梅踩着碎石向他们走来，他刚要开口，便听江梅大声说：“别休息了，快走，这部分阵法已经完全坏了，我们得马上上去。” “你不能修复吗？”温故应问。 “青梓真仙布下的阵法，你觉得我能修复吗？”江梅忍不住吐槽说：“我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没有完整的阵法图，又缺材料，还能修复好它的话，你直接喊我江梅真仙得了。我现在能够勉力支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等我们上去后，我立刻收回渊火镜……” “不能收回。”温故应抬起头，此时他看到了渊火镜，还有一条条燃烧的火焰，他将半妖的话与江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我们得撑到玄门的人来了，才能离开。” 江梅终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半妖，他说：“是她说的？你觉得她说的可信吗？” “我们赌不起，你先用你的手段，再把她封一封，”温故应说着慢慢站起身，道：“你再想想办法，总归要撑到他们过来。” 江梅弯下腰，在半妖身上点了数百下，然后他说：“阵法的问题好解决，但井是阵眼，阵法要从封印的上古妖兽身上抽取力量，我暂时可以做这个阵眼，用我的修为来替代妖兽的力量，只不过……我的修为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也可以。”温故应说。 “你那两百多年的修为，能派什么用？”江梅说：“若是等我修为耗尽，玄门还没找到这里的话，那……” “也许他们已经到了。”温故应说。 “温故应啊温故应，为何我每次与你一起，总是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江梅长叹一口气。 此时常潇插话说：“我觉得半妖可能在说谎。” “你说。”温故应与江梅同时看向他。 常潇整理了下思路后说：“封印里的妖兽死了很久了，但直到之前，阵法还在正常运转，死了的妖兽身上抽不出很多能量吧？” “那到未必。”温故应说。 “也的确，”江梅顺着常潇的思路往下想，他说：“之前这半妖破坏了许多地方，导致天柱光暗下。这样的破坏，阵法都没有停止运转，足可见青梓真仙的手段。” 他又说：“也许修复好阵眼的封印，我再进去坐着，我的修为就能撑上十年百年，足够玄门中人找过来，并想出解决的方法了。” 江梅说着，松了口气，然后说：“妖兽已死，阵法再精妙，也不可能维持太久。若我们此次没来，说不定在某一天，一夜之间所有的灵脉都被污染，而我们也都成恶灵了。” 他说：“只是……沃池若是一直这样，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突然，他们的眼前都是一亮。他们看到更加明亮的光涌了进来，向着已经半塌的井涌了进去。 婉转柔顺的壶音在阵法中轻鸣着。 李川看到了温故应，江梅，常潇，还有躺在地上的半妖。 公二看到李川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川的视线却并没有在温故应几人身上停留很久，他顺着光，走到了井底，又再往下，走到了更深更深的地方。 补昨天。 (本章完) 第250章 再见魔灵 沃池 是流淌在无尽的涌动中的甘泉水，顺着水流往下，再往下，有一滴被照亮的水滴落进了暗河中。李川跟着水滴翻滚在汹涌的暗河中，四周都是白色深浅不一的雾气，偶尔能看到有黄色的絮状物从水波中飘过。 他又一次地沉入了心渊。 哗啦。 一双虚幻的手从河水中掬起了一捧水。 李川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他听到脸的主人对他说：“又见面了。” 他向她身边看去，竹篮中是零星几朵黄色的，把手上又飘着几根渊丝。 李川收回视线，问：“魔灵？” “你们是这么叫我的？”魔灵问。 “你一直在这里？”李川继续试探。 这次魔灵回答了他，说：“当时我受了那奸人一剑，陷入沉睡，再醒来后，我的族人已经不剩几个了……而且，而且我们已经无法离开了。” 李川知道她口中的奸人估计便是九峰真仙了。 魔灵说：“唤醒我的是神族的大祭司，他告诉我，在很遥远的未来，会出现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李川问。 魔灵看向河水中的一点黄色。 许久，她说：“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沉入心渊，等待着契机的出现。” “他呢？”李川问。 “他杀死了所有还活着的族人，包括他自己，唤醒神族秘宝，将它种入天柱中。”魔灵回答。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李川问。 魔灵说：“我等了太久太久了，我想离开这里。” 李川又一次看到她长发上的黄色的。 她被寄生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愿意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契机沉入心渊在暗河边等待万年的魔灵了，她和所有的异鬼一样，想要离开这里，回到现世，寄生更多更多的人。 “你不能离开吗？”李川问。 魔灵低下头，模糊的脸仿佛是一面在波澜中变幻的镜子，李川在其中看到了他自己。 她说：“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伱在这里，还见过其他人吗？”李川继续试探。 “你是指那个女孩？”魔灵问。 “对的。” “她跌入甘泉中，见到了我。”魔灵回答，她说：“你想知道更多的话，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不好。”李川立刻说。 “你能来到这里，看到心渊中的这些小虫子，你应该意识到了，这些小虫子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你在上面赢了它们多少次，杀死它们多少次，它们都会回到这里，而不会消失。心渊一直在，涌动也不会停歇，无论多少次，它们中的一些总会再次来到世间，一次一次的失败后，它们总会成功一次，而它们只要成功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属于它们。”魔灵在李川耳边叹息着，低语着。 她说：“在神魔两族降临之前，它们便已经在心渊中了。它没有思维，没有感情，时光都无法将它磨灭。只要心渊还在，它就在，如果……如果心渊都不在了，那整个世界也都不在了。明白吗，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而我……”魔灵的脸不停变换着，她说：“而我离开后，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活着一天，就没有一只小虫能离开心渊。” 可惜，你就是最大的那只心渊小虫。李川拒绝说：“我说过了，我拒绝。” “那……只要你的后人还活着一天……” “我还是拒绝。”李川说。 “为什么？”魔灵问。 李川说：“因为我，不太聪明吧。” “什么？” “就是要动脑子的事，我不太擅长，不擅长不做就好了嘛。”李川十分坦然，他说：“至于能不能一直赢下去这些，反正这一次，我们赢了，至于之后……那说不定哪天心渊中，出现了小虫的天敌呢，直接把小虫都吃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对吧？所以，我为什么要为很遥远的事自寻烦恼呢？” 魔灵知道她无法说服李川了，她问：“那你打算如何赢下眼前的这一局呢？” “什么？” “你感觉不到吗？甘泉水在流入暗河，比之前的每一次涌动流入的都要多，沃池也在下沉。我不知道你们在上面到底做了什么，但……以现在的速度，最多千年，整座沃池就沉到心渊，天柱也会坠入心渊，世间所有灵脉都会消失，从此……从此再无玄门，也再无修士，也没有仙人。也许……也许那便是神族大祭司所说的契机了。”魔灵看着李川，说：“你现在还不考虑一下，我说的交易吗？” “不考虑。”李川拒绝了。 “为什么？” “既然是契机，那你已经等了三万年，再等千年又何妨？”李川说。 “我的族人，差不多都死了，就算……我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魔灵的声音越发缥缈。 “你从何处来？” “星空中。” “我该走了。” “你会再来找我的。” 李川转过身，那一颗闪着光的水珠再一次落入了暗河之中。 这一次，魔灵没有拦他，只是背过身，凝望着暗河，再一次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李川听着天音壶的声音，顺着壶音的指引慢慢上升，他离开了心渊，冲破了涌动，再一次融入了天柱之中。 他又一次看清了整座沃池的图景。 魔灵没有骗他，他感觉到了沃池正在缓慢的下沉，也许阵眼的坍塌破坏了沃池能量的平衡的缘故。 此时他又看到了温故应江梅与常潇三人，他们已经在修复阵眼的封印了，他还看到了躺在井底的黑色法铃的碎片，他心念一动，法铃的碎片从井底飞了出来，在天柱的光之中，冲出地底，飞到了天柱边。 他看到了他自己。 公二与旁三一妖一边扶着他，而他双眼紧闭，不停地擦响着天音壶。 他的意识还在上升。 一直升到原本的空洞处，他再一次看到了天柱上的字，这一次他终于完整的看清楚了这些字，它们不停地变幻着，在天柱之中，在他的意识之中，他心中也有一幅图案被点亮了。 寄生。 第251章 打捞 李川品味了一会儿这张图。 暗河边的魔灵突然抬起头，模糊的脸上露出了明显惊讶的表情。 她感觉到了涌动，不是一直存在于界区之间的涌动，而是新的涌动，天音壶带来的涌动。 他在做什么？ 李川俯瞰着整座沃池。 他知道他只有在此时此刻才能做到这件事。 沃池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天柱的力量也任他所用。 于是他就去做了。 天音壶带来的涌动覆盖在原本的涌动之中。李川专心感受着两股涌动的节奏，他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调整着壶音的起伏，引导着它与原本的涌动逐渐共鸣交融，直至完全的重叠在一起。 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他想干脆将整座沃池都沉入心渊吗？还是……还是他竟妄图控制界区之间的涌动？ 魔灵不解地看着，然后她看到一束光，那束光的结构在不停的分解与重组，最后变成了她熟悉的渊丝的结构。 紧接着，那一束光沉入了心渊，光芒照亮了暗河。 魔灵终于意识到了李川在做什么，他想把沃池拉出去。 李川就是这么想的。 就是一个打捞的活么。他没干过，但听工友吹过牛，他会开吊车，也挺能抓娃娃的。 壶音的涌动让他确定了沃池到底哪些部分沉入了心渊，哪些部分存在于涌动，又有哪些地方还稳定着。 一根根天柱光织成的渊丝，探入了心渊与涌动之中，扣住了下沉的部分。 暗河的水， 壶音一声声响着。 李川的意识依然在上升，在不停的往上升，与此同时，光束也在拉着沃池往上升。 要阻止他。 她之前畏惧于李川身上曾涌出的金光，在那光芒中，渊丝一根根断裂，万年的积累几乎被毁于一旦。 所以她提出了交易。 但若是沃池真的被他拉了上去，那她自坠心渊就成了一个笑话。 魔灵站了起来，她的头发飞舞着，她的手中也出现了无数的渊丝，向着天柱光束飞去，缠绕而上。 沃池又向下斜了一些。 隔着虚空，李川与魔灵的视线 此时温故应与江梅两人也察觉到了变化。 “李兄在做一些事。”温故应说。 “似乎在我们无法到达的层面。”江梅也停下了修复阵眼的动作，他看着温故应的表情问：“你又想做什么了？” “总能做点什么的。”温故应说。 “就你现在这样？你还是躺着吧。” “境界还在。” “我去吧。” “这里缺伱不行。” “保重。” “放心，我还不想成仙。”温故应说着便向外走去，脚步有些不稳，身姿一如既往的挺直。他顺着壶音向前走，很快便走到了涌动之中。 发现温故应身影突然消失后，常潇问：“温道长出去了吗？” “他就在你面前，但又不在你面前，”江梅向常潇解释了一句，然后说：“但是他肯定会回来的。” 常潇没有再追问。他说：“江道长，你觉得我可以修道吗？” 江梅回答：“你是说修道，还是说拜入玄门？” “有不同吗？”常潇问。 “不同，单论修道的话，只要你想修，便可以修；拜入宗门的话，就要看你与宗门的缘分了。”说完，江梅又补了一句，“以你的心性……只要资质不太差，应当有许多宗门都想主动招揽你的。只是，你得问你自己，你为何要踏上道途？” 江梅道：“修士并不如凡人想的那般潇洒强大。道途孤寂，其中种种艰险，非同道中人，难以体悟。” 常潇老实说：“我也想要……想要可以做点什么。” 江梅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阵眼的封印逐渐被修复。 温故应走入了涌动之中，有光从他的身体上漫过，他的视野变幻了，他看到了一束束光在将沃池往上拉，也看到了数不尽的细线蠕动在光之中，撕咬着光束。 是渊丝。 他是中过招的人，无声无息之间，便被渊丝寄居，若不是拔除的及时，他现在已成为异鬼的一员了。 此时他终于看到了它的样子。 温故应顺着渊丝的方向往下看去，顿时异象纷生，只觉无数恶鬼咆哮着向他扑来；紧接着山劈水裂，他时而置身于火海，时而又身临冰山之巅。 温故应完全不为所动？ 看来魔灵在心渊中，除了制造些幻象以外，并无法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只要……只要不被渊丝缠上…… 温故应想着，将身体藏进了涌动中，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接近于仙人的境界，让他拥有更多的手段，也让他的每一分修为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但并不能让他无中生有。 所以他必须沉住气。 他紧紧握着剑柄，剑柄上的红宝石此时也静默着，没有一丝微光闪烁。 沃池在拉扯中向上升，甘泉水逐渐上浮着，暗河也开始倒流。 轰隆轰隆。 地块似乎在这一刻开始了重组，宛如巨大的拼图被重新拼凑，每一块都在互相挤压移动。 沃池中错乱的空间也在漩涡中交叠。 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天柱，天柱光一层一层的洒下，照亮了沃池的每一个角落。无论空间如何变幻，无论混乱如何交错，明净而温暖的天柱光一直在。 魔灵知道，她已经无法阻止沃池回归世间。她只能收回了大部分的渊丝，将它们沉入甘泉水中，试图将甘泉剥离沃池。 就是此时了，温故应闭上眼睛，剑柄上的红宝石将压抑在沉默与黑暗中的光全部释放了出来。 一轮红日倒映在了甘泉水中。 哪里来的红日？ 红日的倒影在水面上泛起涟漪，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魔灵察觉不对，就要收回渊丝的时候，数万道剑气从那一轮红日中飞出，将渊丝一根根斩断。 魔灵向温故应位置看去。 此时温故应已经动不了了，他看向了上方，看着金色的光束带着沃池飞速的上升，他看到了天柱，看到天柱之上，李川向他看去。 第252章 回归 李川看到了温故应。 此时他的意识也依然在上升，一直上升，就要到达天柱的顶端。 甘泉挣脱了渊丝，如一道飞虹，伴随沃池向上；暗河与甘泉彻底的断开，逐渐消散在心渊的雾气之中。 魔灵愤而转过身，剩余的渊丝全部向温故应涌去。 李川试图用光束去拦一下，但是来不及了。 温故应也知道来不及了。 他没有再去挡，而是继续看着被拉出心渊，即将脱离涌动的沃池。此时天柱的光照耀着他，也将他剑柄上的红宝石照亮了。 挺好的。 透明的渊丝照出他的影子，此时一条火龙突然从他面前掠过，咆哮着迎着渊丝灼烧而上。 “还不回去！”江梅暴喝。 洪亮的声音震得温故应耳朵嗡嗡作响，但他突然又有了些力气了，他回过头看到江梅手持渊火镜，站在半空中。 温故应立刻后退一步，脱出了涌动。 此时常潇坐在阵眼的位置，面容狰狞。勉强修补好的封印抽取着他身体中的力量，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温故应又往阵法深处看去，没有渊火镜镇守后，阵法再一次开始塌缩。 但很快，江梅便沉着脸，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他两步走到常潇的位置，推开他，然后重新驱动渊火镜，火蛇飞舞中阵法终于再次稳定下来。 崩的一声。渊火镜上出现了一条明显裂痕。 “王掌门要杀了我了。”温故应说。 江梅板着脸，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继续修补着封印。 常潇挣扎着坐起，温故应扔了个瓷瓶给他说：“吃点，补补。” 常潇依言倒了两丸丹药在手中，吞了下去。 沃池还在上升。 李川又一次到达了天柱的最高处，他隐约听到了魔灵的声音，他没有在意，而是往更远更高的地方看去。 他看到了一座雪山，一座山峰断裂的雪山，他觉得他可以到那里去，他觉得雪山在呼唤着他，他凝望了许久许久，直到天柱震动了一下。 李川知道，沃池已经完全的回到了行界。 从此之后，沃池禁地的一切，都会慢慢回归正常，也许要几万年，几十万年，但对于沃池漫长的历史而言，那也只是一瞬。 他感觉到光在从他的身上褪去。他再次向着螽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他还可以过去，但他没有过去。 他的意识开始不停得向下坠。 李川睁开了眼睛。 天空依然澄蓝，甘泉水汩汩地流淌着，一切看似没有变化，一切也都完全的不同了。 “大哥，你终于醒了。”公二从他的肩膀上飞到他面前，“温师兄和江师兄还有常公子都回来好几天了，你一直不醒。” “有这么久了吗？”李川恍惚问道。 “很久了，天虞门和四神宫的修士都到了。”旁三说。 “他们在哪？”李川刚说完，便看到温江常三人从不远处向他走来。 温故应走到他面前，说：“李兄，这次你可干了件大事。” 他说：“领悟天柱上文字的真意，探查封印地，生擒半妖女子，拯救沃池。我们这一行，这一行，太圆满了。” “伱怎么样了？”李川问。他记得，温故应不久前的样子挺惨烈的。 “得回四神宫养上一段时间。”温故应老实说：“我现在也就能走两步，公二都打不过。” “那就好。”李川说，又问：“半妖呢？” 温故应回答：“交给天虞门的人带回去了。你放心，这次她逃不了的。” “她……她见过魔灵。”李川将他从魔灵中套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也许她的修为，便是来自于魔族的功法。魔族能点化妖怪，说不定便能点化她这样的半妖。”温故应推测说：“反正已经抓到她了，总能问出些东西来的。”他又庆幸，说：“幸好他们还没找到云逸仙人，不然他来了，说不定他就要把半妖抢走了，也有可能直接杀了。” 此时李川注意到了江梅一直沉着脸。他刚想问，温故应便说了：“有个坏消息。” “什么？”李川问。 “渊火镜裂了。”温故应说。 “要让我补吗？”李川问。能让他补的话，那就能找机会喊小老鼠出来看两眼。 “不能认主。”温故应叮嘱说。 “现在……应该不会了。”比起补天音壶那会儿，他已经长进不少了。 江梅终于出声了，他说：“拜托李兄了。” 李川说：“客气了，我应该的。” 他又看到了常潇，他便把官袍剑客的事与他说了一遍。然后说：“你身上的长命锁，也许便是那剑客给你带上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又将你送回沃池，但我想……我想他一定是希望你以人类的身份长大的。” “也许……提醒我去找《纹经》传人的人就是他？”常潇猜测道。 “说不定吧。”李川说。 又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说：“走吧，我们该离开沃池了。” 其余人都纷纷同意，他们已经出来很久了？ 温故应说：“我要回四神宫，江梅不好去京城，你是想去四神宫住段时间，还是去天虞门逛逛，或者回云桥乡？” “回云桥乡吧。”李川说，他转而问常潇：“常公子，你打算去哪里？” “我可以去云桥乡吗？”常潇问。 “欢迎之至。”李川说。 决定好目的地后，他们便出发了。 走出沃池的时候，李川回往了一眼，天柱光一直照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他们的归路。 他知道，他还会来这里的。 向外走了很久，期间温故应伤势发作过一回，江梅一边给他疗伤，一边说：“温故应，以后你行动前先多想一想，先多准备准备，稳妥为上。” “知道知道。”温故应说。 “你就会嘴上答应。”江梅吐槽。 “我准备了那么多伤药，怎么没准备了？”温故应被说得烦了，他说：“江道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老是找我去这里去那里的，是不是你其实也……” “温故应！”江梅气极大喊。 温故应老神在在，常潇却被吓了一跳。 李川叹了口气，走过去，说：“江道长，轻点声，他伤口又要裂了；温道长，你就别在嘴上占便宜了……” 上半部结束了，基本没偏离大纲，章节数也很圆满。 第253章 归乡闲聊 李川回到云桥乡的时候，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 夏末的时候离开，深冬的时候归来，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马车停在了家门前，一条大白狗正趴在门边，耷拉着眼皮，正在打盹。冬日的阳光下，皮毛又滑又亮，听到动静后，大白睁开眼，站了起来，便看到李川从马车上走下，跟在他身后的是公二与旁三，再之后是常潇，最后是江梅。 李川也看到了大白，他笑说：“大白，你怎么在这儿？”‘ 大白说：“孩子们和童大哥进山了，我四处闲逛的时候，见这里阳光好，就过来打个盹。” “进山了？这么冷的天，去山里做什么？”李川有些惊讶。 大白回答说：“前几天村里来了几个外乡人，听说他们来的时候，只剩了条裤子，冻得浑身发紫，他们说山上有一窝强盗，抢了他们的东西，童大哥知道了，便打算去看看。” “原来如此。”李川点头说。 大白问：“要不要我去把童大哥喊回来？” 李川说：“不用，我等他回来。” 接着李川便向大白与江常二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他推开了门，院子中的雪被扫在了一边，石阶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一只麻雀从屋檐上飞起，残雪簌簌往下落了些。 显然他不在的时候，这里也时时有人来打扫。 屋里也很清爽。 李川招呼着江梅与常潇坐下，公二自觉去烧水，旁三和李川说了一句，便拿了钱出去买吃食。 清冷的院落一下热闹了起来。 常潇打量着四周问：“李先生，你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有点小是吧？之前有想过要不要扩建一下，或者干脆重新起个房子，也有人愿意资助，不过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我自己住着觉得挺舒服的。就是要委屈你一阵子了。”李川说：“要伱住不惯的话……” “不会不会，”常潇连忙解释说：“我一个野人，幕天席地的，有什么住不惯的？我只是想，李先生生活如此艰苦，学问却这么好，在《纹经》一道上的造诣还这么深……实在，实在是让我惭愧啊！” 李川想起了这位将军义子之前送他的古籍字画来，觉得得闲了还得给他治治疯病。 熟悉他的人，谁看不出来他李川就一好吃懒做的货。他来这里后，除了《纹经》，就没摸过别的书。 江梅倒是很满意，他说：“我在这住一阵子，正好将此次沃池一行的所见所闻整理一番，带回宗门。以后沃池禁地没有那么危险了，也能时常带弟子进去历练一番，此次的见闻便能用到上了。” 李川闻言，道：“我会尽早将渊火镜修好的。” 江梅点头，又说：“一时修不了也不用勉强……等你之后来天虞门，再多了解一些渊火镜的资料再修也来得及。” “我知道的。”李川说。 聊了一阵子后，水烧开了，旁三也捧着些热食点心回来了。 泡上了茶，用碗碟盛了菜肴点心，三人二妖边吃边聊着。 李川只觉得心中十分安定，这一回他自己走着回来的，无病无伤，被天柱光照了个透后，好像身体里的沉疴暗疾都在转好。 等养过这个冬天，说不定就大好了。 他说：“不知道温道长到了四神宫没。” 江梅说：“应该到了几天了。现在老宫主出关了，希望能好好说说他。他这次……要是那半妖根本不在意风欢意，或者只是假装在意的话，他就要交代在井底了。” 李川听了也有些感慨，说：“没想到半妖和鱼妖之间感情如此深厚。” 常潇还不清楚燕顷山上发生的事，李川向他讲述了一番后，他也十分惊奇，说：“那半妖这么阴险奸诈，她居然会有朋友？” 江梅说：“二十一年前，她也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以前见过她吗？”常潇问。 “见过，那年的玄台灵光会，我正好在，那时秘境中的阵法出了点问题，我被喊过去修，”江梅回忆着，说：“她那时候看上去就是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实力不错，为人也爽利，和谁都能聊起来，被她打败的修士，好像也都不怎么记恨她。” 江梅说：“事发后，为她说话的修士也有不少，直到仙人发了话，才有了后面的结果。” 常潇实在难以将他见到的阴郁的半妖，与江梅口中的小姑娘对上号。 江梅看向他，说：“世事易变，人也总是在变。其实……要不是仙人发了话，还有现在李兄发现的异鬼的事，霜叶门的所作所为，真算不上什么。” 接着江梅讲了几件玄门中发生过的惨案，有把弟子当储备粮畜养的，有潜伏几千年最后当上仇家掌门的…… 李川常潇二妖还有大白都听得大开眼界。 常潇忍不住问：“玄门一直这么乱吗？” “总有不太平的地方的。”江梅点头。 “那还能好好修炼吗？”常潇质疑。 江梅回答，说：“这也是修行的一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人吃了晚饭后，便各自安歇了。 外面似乎又下雪了。 李川坐在床上，一时没有睡意。他听了一会儿雪落下的声音，然后下床，点了灯，把渊火镜拿出来细细观摩。 镜子很沉。镜面上的裂纹在左下角，约有两寸长。 突然，他看到镜子中有一只小老鼠。李川移开视线，就看到小老鼠趴在一旁的盒子上，眼睛盯着渊火镜，一眨也不眨。 “你现在怎么敢出来了？不怕江道长发现吗？”李川问。 小老鼠直溜一下就爬到了渊火镜边上，说：“我可观察了很久才出来的，不可能被他发现的。” 它问：“李川，他是不是让你补渊火镜？” “暂时先看看，过段时间再补。”李川说。 “补好了，我可以复制一个吗？”小老鼠问。 “你觉得呢？”李川反问。 “让我复制一个吧，反正养一阵子能养回来，不是还有你的锅吗？放进去养养就好了。”小老鼠尽力争取道：“我可以教你怎么补，保证补了比没补之前更厉害。” 第254章 敲门 李川倒是信小老鼠的话，小老鼠对法宝的见解，的确是他认识的人中最精深的。 他之前已经在玄奥的状态中察看过渊火镜的裂纹，结构不算复杂，却有很多难解的地方，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入手。 因此江梅说要多了解一下渊火镜的资料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果小老鼠知道怎么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李川说：“说说，你出了力，我肯定想办法给你谋好处的。” “那就说好了！”接着小老鼠便将他知道的信息告诉了李川，他说：“渊火镜，据说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天品法宝的，它最初只是一件低品法器。” “啊？”李川很惊讶。 “它被重新淬炼过千万次，最终才成为现在的渊火镜。所以你可以借着修补裂痕，重新将它炼制一番，说不定……” 李川听出了小老鼠打的主意，打断他说：“不能认主。” “为什么？” “伱试试？认了，整个天虞门的人，都要来追杀我们了，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家薅啊。”李川说。 小老鼠趴在渊火镜的镜边上，表情十分委屈。 李川说：“天虞门还找我修别的法宝呢，听说是一个飞升前辈留下的。” “真的吗？可以复制吗？”小老鼠问。 “能修好，就有机会……就当手续费呗。”李川心安理得地找了个借口。 他打了个哈欠，说：“行了，睡吧。法宝会有的，都会有的。” 一夜无梦。 李川说：“我昨晚去检查了一下渊火镜，感觉它好像被淬炼过很多遍，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你看出来了？”江梅似乎十分欣慰，然后他说：“的确如此，渊火镜最初只是一件低阶法宝，炼制他的是柳双溪，一开始也只是天虞门的一名外门弟子。” 江梅说：“据传，柳前辈为人十分节俭，一共就一件衣服，还要缝缝补补一直到实在不能穿了，也不扔掉。他对待他的法宝，也是如此，不断重炼提升品质，增加功能。” “可是……把低品法宝提升到中品，耗费的材料与心力都更多吧？还不如直接炼制一件中品法宝来得容易。”李川很惊讶。通过几次恶补，在炼器一道上，他多少算个半瓶水晃荡的理论家。 “确实如此，但对柳前辈来说，这就是他的道。”江梅淡淡道：“最后也证明他走通了，他成功飞升，并将渊火镜留给了天虞门。” 江梅说：“所以渊火镜的功能，十分繁杂，要修复它，也要顾及到这些。” 李川说：“我明白的，我等完全有把握了再动手。” 常潇却对柳双溪的故事很感兴趣，他问：“他后来进内门了吗？” 江梅说：“并没有。而且我想他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他认准了一条路，便一直走下去，等他有了一定成就的时候，那……内门外门又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也可以吗？”公二问。 江梅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吃过早饭后，江梅说要在周边走走，常潇说也想去，两人便结伴离开了。公二旁三许是被柳双溪的故事激励到了，认真修炼了起来。 李川又闲了下来。 他看外面阳光不错，搬了个椅子到后院避风的地方，又拿了几只橘子，一边坐着晒太阳，一边剥橘子吃。 后院的雪还没扫，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李川抓了把雪，捏成了一个小雪人，觉得十分可爱后，又捏了好几个，排成了一排。 欣赏了一会儿后，他拍拍手上的雪坐了回去。 再半个月就过年了，这次得把葡萄种好了再走，那样下次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吃上葡萄了。 他心里盘算着后面的事。 等温道长伤好了，就去京城。之后不知道是先去素王爷的属地，还是先去神侠庙。不管是哪一件事，估计都要耗上两三个月时间，那样一年就又过去了。 沉思间，他听到似乎有人走了进来，不多时，便有一个人走到了后院中，说：“李大哥，你回来了？” 李川抬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童落，他站起身，笑说：“昨天回来的，我听大白说，你去山上捉贼了？” “是几个流寇，我把他们捉了后，就送县衙里去了，他们抢来的财物，我都还回去了。”童落说着走到李川面前，说：“大哥回来得正好，我和素娘正担心摆酒的时候，你不在呢。” “哦？日子定下了？什么时候摆酒？”李川来了兴致。 童落说：“就在下月二十三。” 李川说：“那正好，我差不多也住到开春的时候。”他将葡萄的事拜托给了童落，说：“过两天，我请林老汉来种个葡萄，起个架子，之后你要空了，就帮我看一眼。我也会和林老汉说一句，让他帮着照料一下。” 他说：“也不用太费心，我就是想了好久，一直没种下，有点执念了……” “行啊，这又不费什么事。”童落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川问：“对了，无空现在在崇福寺吗？” “还在呢。”童落说：“要我去请他过来吗？” 李川说：“行啊，你去找无空，我去找岑铁匠，大家聚一聚。岑铁匠那边武器估计卖得差不多了，正好我去再补个几件……” 李川一下有了精神了，说：“对了，这次常公子，就那个大将军义子，也跟我回来了，还有一个是天虞门的江道长。” “江道长？温道长不在吗？”童落问。 “温道长在四神宫，过段日子才来，”李川回答说：“江道长人也极好，而且特别靠谱。对了，他还会一种爬柱子的诀窍，我二弟三弟都学会了，到时我和他说说，也将那诀窍教给你们。” 说话间，敲门声传了进来，然后便听到了刘管事的声音。 刘管事喊道：“李大人在家吗。员外听说李大人回来了，让我送一些东西过来。” 第255章 朱嫂子 李川立即起身，给刘管家开了门，接着便看到了他身后满满的一车东西。 刘管家说：“员外说，大人这个时候回来，要置办年货，可能来不及了。刚好家里备有多的，就让我送过来了。”说完，他便招呼着下人将东西往里搬。 李川一边道谢，一边请他进屋坐。 坐下后，刘管事说起了员外家里的情况，说：“今年员外家里添了不少人口，上半年的时候，大公子得了一子，这个月，二公子也添了一女。今天，员外本来想亲自过来的，只是家里事多，实在脱不开身，才让我先来一趟。” 李川连忙说：“这是喜事啊，过几天我登门拜访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向员外道喜。” 刘管事略坐了坐，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童落说：“想不到这么快，张员外就当爷爷了。” 李川说：“你不也是，说不定明年，你也当爹了。” 童落没说话，表情却带着笑意。 吃过午饭后，童落便离开去找无空和尚了。 李川在屋里转了转，将张员外送来的东西收检了一番，吃食年画一应俱全，放置好后，家中似乎也多了些过年的气息了。 李川好奇问：“江道长是发现了什么吗？” 常潇摇头说：“不知，不过他说，三日内必回，让我们不用担忧。” 李川点点头。他已经习惯这些修士高来高去神出鬼没了。 公二与旁三还在闭关，于是李川问常潇：“我今天要去找岑铁匠，你去吗？” 常潇立刻同意说：“好啊。” 李川从张员外送的年货里，拿了一串腊肉，提着便与常潇一起往铁匠铺走去。路上积雪未化，到了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铁匠铺的大门紧闭着。 出门了？ 李川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又敲了几下后，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问：“谁呀？” 李川愣了一下，问：“是岑铁匠家吗？” 门内传出一些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对襟长裙腰间别着一把弯刀的女子站在门口，看向他们问：“伱们找老岑什么事？” 那女子看着不年轻了，脸上带着风霜，眼睛却十分好看。 李川意识到她可能便是岑铁匠口中的捉妖师妻子，他忙说：“嫂子，我是李川……” “李川？镇宅秀才？”女子显然听过李川的名字，她接过李川递来的腊肉，让开身让他们进去，并说：“老岑出去买东西了，出去有段时间了，估计等下就回来了。” 李川和常潇进了铁匠铺。 女子拿出果脯茶水来招待他们说：“老岑一直向我提起你，说多亏了你，今年收成好了不少。”她又说：“我姓朱，你们喊我朱嫂就行。” 李川忙说：“朱嫂，不用招待我们，这里我常来的，我们自便便好。” 朱嫂也很爽利，说：“那行，你们先坐会儿，有事喊我。” 说完便转身往后边走去。 常潇依稀还记得岑铁匠是谁，他问：“上次我在山上发疯的时候，岑铁匠也在吧？” “对的，他也在。”李川说。 “李先生结识的人，果然都是来历不凡。”常潇说。 李川刚想否认，但想了想岑铁匠那疑似铸星阁最后传人的身份，以及他的捉妖师老婆，的确不似寻常铁匠。 于是他说：“岑铁匠的技艺很好，钦天监都想将他留下来，你既然来了，不如顺便定一把武器。虽然还称不上法宝，但比起寻常武器来，的确有许多独到的地方。” “好啊。”常潇一口答应了下来，说：“正好，我想新打一柄刀，现在这把，有点轻了。” 说话间，岑铁匠就回来了，见到李川和常潇后，他十分高兴说：“李兄弟，你回来了？这位是？” 李川介绍说：“常潇常公子，你们见过的。” “哦？那个……大将军义子？”岑铁匠打量着常潇说：“完全认不出来，你现在身体好了？” 常潇说：“托李先生的福，大好了。那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就好，”岑铁匠又看了他几眼，说：“看你倒是个懂礼数的，怎么大将军……” 此时朱嫂走了出来，打断了岑铁匠的话，说：“酒热好了，兔子和野鸡也杀好了，你快去烧一下。” 岑铁匠这才后知后觉问李川和常潇：“你们还没吃过粉吧？也是，今天路上难走……你们再坐一坐，我马上回来。” 然后他将朱嫂正式介绍给他们说：“这是我内人，是个凶名在外的捉妖师，名号是银刀娘。”接着他对朱嫂说：“这是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李川，还有这位是李川的朋友，是大将军的义子。” 岑铁匠将兔子与野鸡都炖上后，又走了回来，他对李川说：“你回来得正巧，童兄弟正好下个月摆酒，之前我们还想写信喊你回来，不过童兄弟说，你与温道长有大事要办，不一定能抽出身来，于是就作罢了。” 他问：“你的事都办好了？” 李川回答说：“办了几件，后面还有好几件。”他忍不住叹口气，察觉到后，岔开了话题说：“后面几年，估计会在京城，所以想兄弟们多聚一聚。童兄去请无空了，我就来寻你，正好要有武器要补的话，我趁着空，多补几件。” 岑铁匠说：“的确有两件，要请你补一下。其他来问的人，我都拒绝了，这两件，实在不好推，他们也乐意等，所以我就同意了。” 李川说：“我多留几件，我最近又有了些新想法，想请你帮忙，试试看能不能成。” “这么客气做什么？”岑铁匠说：“快过年了，我这铁匠铺也关了，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中间岑铁匠去看了一回炉子，不多时便将炖好兔子与鸡用盆子装了端了出来。 酒足饭饱后，岑铁匠带李川去常潇去看要补的武器。 第256章 开山斧 要补的是一把斧头，还有一柄匕首。 李川掂了掂斧头，没拎起来，于是他拿起匕首，走到窗边对着光细看。看了一会儿后，他语气迟疑，“这把匕首……” “怎么了？”岑铁匠问。 “感觉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上面的阵法，和材料融合的，有种不分彼此浑然一体的感觉。”李川回答。 “上次帮你打那把小刀的时候，我有所感悟。算是有了点提高吧。”岑铁匠说。 “原来如此。”李川将匕首拿在手里，说：“我去外面再仔细看看，琢磨琢磨。” “不急，你慢慢来。”岑铁匠说。 李川走出去后，常潇对岑铁匠说：“岑铁匠，我想打一把刀。” “行啊，你要什么样的？”岑铁匠问。 常潇将身上的刀解下来给岑铁匠看，然后说：“这把刀是我成年时，父亲送我的，但现在感觉有点轻了，刀背也不够宽……” 岑铁匠与常潇讨论的时候，李川则在屋外找了木箱，拂去上面的积雪后坐下，然后低头细看手中的匕首。 沃池一行之后，他感觉进入状态更容易了，而且即便身处于玄奥的状态时，他也能够保持对现实世界的感知。 他全神贯注在匕首上。 匕首打造得很精巧，与岑铁匠之前的作品截然不同，但进入玄奥的状态后，却能发现手法还是一样的，许多地方都保存着他特有的习惯，只是更用心，也更极致了一些。 李川隐隐觉得，手中的这把匕首，有突破低品的可能。 “怎么样？”李川听到岑铁匠的声音。 玄奥的世界在李川眼前褪去，他看到岑铁匠站在他面前。 见李川回神，岑铁匠说：“现在太阳落得早，雪化了路更难走，伱带回去慢慢补吧，过两天我来吃饭的时候，正好带回去。斧头的话，就让常公子帮你带回去吧，他是个有力气的。” “行啊，”李川抬头看天空，果然太阳已经西斜了，他问：“你和常公子聊好了？” 岑铁匠回答：“我差不多有数了。” 说着，他也拖了个箱子过来坐下，问：“你这次出去，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遇上好多事，太多了，”李川摇摇头，说：“一时也说不清，等吃饭时我再和你们讲。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今天一副恍惚的模样，我一眼就看出了你不对劲。”岑铁匠说。 李川倒不觉得他哪里恍惚了，想了想后，他说：“和那没关系，我只是看到童兄要娶妻了，张员外家里也添了人口，还有今天见到嫂夫人，突然发现就我还是一个人。哦，还有无空，不过他是和尚，我又不要当和尚。” “上次你还和我说，你要比童兄弟更快呢。”见是这么回事，岑铁匠取笑了他一句。 “那时我还想着一年抱俩呢，”李川岔开话题说：“我也的确有点焦虑。” “怎么了？”岑铁匠问。 “我以前总想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李川双手都放在木箱上，仰头看天空，“但要有一天，我就是那个高个子，我该怎么办？” 意识从天柱中剥离后，他突然真切地意识到，在与异鬼的战斗中，他可能就是那个个子最高的。 只有他能分辨异鬼，将他们从宿主身上剥离，还能在心渊杀个三进三出，甚至寄生的奥秘，他都解得七七八八了。 他心中是有些自得的，但偶尔也会有些担忧，他这样的人，真不会把这整个世界往沟里带么？ “那你只能顶上去了。”岑铁匠实话实说。 “是啊。”李川说。 说完后，李川站起身，他们走回了屋中。又聊了几句后，李川与常潇便告辞离开了。 果然和岑铁匠说的一样，回去的路，更难走一些。他们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胡乱吃了点东西后便各自安歇了。 之后两日，李川忙碌了起来。他请林老汉帮他搭了架子种了葡萄，又去张员外家跑了一趟，补上了贺礼，蹭了几顿饭。剩余的时间，便都放在补斧头与匕首上了。 他请常潇将斧头拿到后院，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把斧子，也打造的极妙，等他补完后，找个猛人来使一使，说不定真能号称开山斧。 说干就干。李川一凝神，便进入了玄奥状态中，斧子的结构在他眼前清晰地展开。 他在心中仔细演算了一番，接着手中出现了一把光刀，斧子中的一点一横都开始顺着光刀的指引变幻。 此时公二结束闭关，从屋中走出，看到李川在补斧头后，他扭过头，对旁三说：“三弟，我们轻点，大哥在补东西呢。” 旁三点点眼睛。 两只小妖走到李川身边，安静地蹲着，常潇则站在另一边。 不多时，江梅回来了，公二也同样告诫他说：“江道长，大哥在补东西，不能大声喧哗。” 江梅点点头，也走到李川身边，看他的动作。他早知道李川补法出自《纹经》，与其他人都不同，但近距离观看，这还是 他能看到的东西比公二旁三更多，在他的眼中，整把斧子都在随着阵法修正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而阵法部分，逐渐出现了一些他眼熟的结构。 江梅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李川已经是个熟手了，尽管斧头大了点，重了些，但很快他便补好了。睁开眼睛看到公二，正想问问时间，便听到江梅语气慎重地问他：“李川，这个结构，你是从何处学到的？” 他解释说：“魔族遗留的阵法封印中，时常会看到这个结构。所以我想问一下。” “这个啊？”李川站起身，走到水缸边说：“就是在这块黑石上看到的，我学了一下。这块黑石的质地，与河源镇附近山脉上的一个石碑的质地很像，那个石碑好像也是魔族的。” 江梅走了过去，手一伸，黑石便破水而出，落到他手中。 他看了片刻后，放下了黑石，然后拿起了补好的斧子，对站在一边的常潇说：“你来试试。” 第257章 推断 常潇立刻上前，接过斧子，他看了看四周，却找不到能砍的东西。 李川怕他一顺手，把他家劈了，提议说：“去旁边的林子里吧，天这么冷，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江梅却说：“不用。” 说着，他拿出了一块浅黄色透明的厚石板立在地上，说：“就砍这个吧，这是天虞门里用来测试刚入门弟子实力的。” 公二见过这个，他说：“四神宫也有差不多的石板，演武场边上就有几块，据说很难砍断，一两年才换一次。” 江梅点点头，对常潇说：“你用全力。” “好。”常潇握紧斧子，身体微微弯曲，一声低喝，斧子直向石板挥去，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后，斧子的刃口劈入了石板之中。 “断了吗？”公二伸长了脖子去看。 只劈入一寸左右，常潇略有些失望地移开了斧子。 此时，在场的众人却听到了一声脆响，接着石板从劈开的地方向外裂开，不多时，裂纹便遍布在石板表面。 江梅点点头，说：“单从效果而言，比得上一些中品的法宝了。” “只是中品吗？”公二问。 江梅说：“法宝的话，低品与中品看似只是两个品级，实际上对炼器师而言，其中的差距犹如天堑。大部分的炼器师，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中品的边，而当他跨入中品的时候，反倒离打造出高品很近了。而天品则是另一道鸿沟了。” 李川问：“是因为我补了一下，还是斧子原本就有达到了？” 江梅很确定地说：“你的修补之功。斧子虽说有一些巧思与可取之处，但本身依然不入流。”他又说：“这位炼器师……显然没有受过比较正统的炼器师训练，能做到这一步，天赋已然不俗。” 李川说：“他是个铁匠，给捉妖师打点武器，也会打点寻常菜刀之类的。” “原来如此。”江梅说，他将石板收了回去，然后说：“我那里还有一些属于魔族的阵法碎片，不过没带在身上，下次你和我去天虞门的时候，我拿给伱。说不定你能参详出什么来。” 李川立刻谢过，然后问：“我学习魔族的这些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什么后患？”江梅很疑惑。 “比如……”李川一下便想出了几个可能的后患来，“比如我领悟出来的东西，其实会慢慢改变我的体质，让我变成魔族。或者，这里面暗含什么陷阱，是魔族复仇复兴大计的一环……” 江梅认真思索了一番，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也不能因此因噎废食。据我的猜测，你能够从碎石中领悟魔族奥秘的原因，在于《纹经》一道，让你能够从更高的层次，去参悟这些奥秘。” 他说：“魔族既然能降临此间，并被我们所感知，说明他们能为天道所容。而随着他们在此间生活繁衍，他们会越来越融于此间，以至于无法再轻易离开。” 说着，江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感说：“或许异鬼涌入人间，便是魔族的手段。” “魔灵吗？”李川问。 “他们教会了异鬼在涌动中生存的策略，然后慢慢融于此间，融于天道，”江梅说着长长吸了口气，说：“若神魔两族没有降临，那也许异鬼还无法出现在行界中……那么可以推测出，异鬼进入行界最早的时间，也要在神魔大劫之后，也就是三万年前。” 李川听了，愈发觉得江梅成熟靠谱。 江梅逐渐推测出很多事情来，“而这涌动中生存的策略，也许是神族大祭司告知魔灵的。” “三万年前的话，天虞门与四神宫都已经在了，玄岳门虽然要晚些时候才出来，但其实它的传承于中古时期的一个宗门。所以单四天玄三派的典籍记载中，或许便能找到一些线索来。到时候请动一些擅长推衍的修士，一起驱动渊火镜，说不定便能窥见一丝天机。” 江梅旋即向李川看去，说：“李兄，修补渊火镜一事，请你多费心了。尽量在三五年中修补好。” 李川连忙回答说：“江道长放心，我会尽力的。” 江梅又看了几眼常潇，但是没有再开口。 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李川知道估计是童落无空来了，于是走出去开门，拉开门一看，童落无空岑铁匠三人都到了。李川笑问：“你们一起来的？” 无空回答：“我和童兄弟一大早就出来了，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进云桥乡时恰好就看到了岑铁匠，于是便一起过来了。” 岑铁匠说：“我远远地就看到他们两人了，于是停下来等着。” 此时无空看到了站在李川身后不远处的常潇，他说：“常公子，又见面了，你身体大好了吗？” 常潇说：“都托李先生的福，我都好了。” “进来说吧，”李川将他们迎了进来。等他们坐下后，江梅也从后院里走进来。 一番寒暄后，订好的素席也送到了。 吃喝间无空问起了李川此次出门的经历，李川喝了几杯酒，放开了许多，他绘声绘色的将沃池一行讲了一遍，添油加醋大大的吹嘘自己一番。 这一回，不仅公二在一边帮着吹，常潇也时不时就出声夸一句李先生机警，原来李先生早有先见之明。 于是李川说完后，无空三人都十分敬佩他，都又敬了他许多酒。 之后无空说起了他这段时间的境遇。他说：“我也上月才回来。是有人千里迢迢来崇福寺求助，说家里闹鬼，请了许多和尚道士，甚至托了关系，请到了钦天监的官员，但都没有用。我见他十分可怜，又正好无事，就跟着他回去走了一趟。” “抓到鬼了吗？”公二问。 “当然没有了，是他的妻子不满他一直宿在妾室的房中，于是开始装神弄鬼。”无空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后，尴尬的不行，直接就走了。走到半路，觉得不行，得回去至少把路费拿了，结果回去的时候，遇上真妖怪了。” 第258章 云逸 “他妻子是妖怪变的吗？”常潇问。 “不是他妻子，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是一只狐狸精。”无空说。 “啊？”常潇很惊讶。 无空说：“我回去的时候，那狐狸精在他家里打人，妻子小妾都被扒了衣服跪在地上。那狐狸还很狡诈，她与我对了几招后，发现不是我的对手，啪的一下也跪下来了，一边嘤嘤嘤地哭，一边喊我大师，要让我给她做主。” “你给她做主了吗？”李川很有兴致地问。 “于是我就问她有什么冤情，是吧？”无空。 “她怎么说？”李川问。 无空回答：“她说她被男人骗了，她相中的人其实不是这个男人，而是他的邻居，一个读书人？结果这个男人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这件事，冒了读书人的名字，与她交往。东窗事发后，她才发现，这男人不仅冒了名，家里还早有了一妻一妾……” “这狐狸精听上去挺蠢的。”李川说。 “不蠢，我听着她哭诉，一个没注意，我的棍子就被她悄悄地使了法术给偷走了！”无空叹口气，说：“幸好我念经，把她给念住了，不然啊，说不定这次就栽了。” “后来呢？”岑铁匠问。 无空说：“杀了。已经动手了，我不敢留手。”他心有余悸地说：“这样的活，还是适合李兄弟你去处理。” “我？为什么？我又不会捉妖。”李川不解。 “你也是读书人啊，伱过去，可能开解几句，她就想开了呢？”无空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李兄你有鸣仙佩，知道她是否做过恶。要是没做过恶，那让男人赔她些银子，她好好回山林修炼不行么？我也好少造一份杀孽。” 此时江梅出声问：“她向你出手的时候，可有留手？” “没有。”无空说。 “她向男人妻妾动手的时候，可有留手？” “也没有，她没有直接杀她们，可能是想要先羞辱她们一顿。”无空回答。 江梅说：“她贪恋人间情谊，心中又无善恶，早晚会出事的，你心中不必自责。” 无空听了后，想了想说：“我动手的时候没有犹豫，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也不会犹豫的。” 江梅点头。 席间有些安静了。 岑铁匠喝了两口汤后，率先出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出来活动的妖怪比往年要多？” “是多了，”无空接话说：“最近来崇福寺求助的人，比往年要多很多，往年两三个月才有一两起，现在每个月都有两三个。” “我内人也说最近四处流窜的妖怪多了许多，”岑铁匠说：“照理现在入了冬，又不像去年出现了妖祸，应该消停许多才对。” 童落说：“我之前也听外乡人说了，他们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妖怪作乱的事，幸而每次都遇上贵人，才侥幸活下来。” “他们是从哪边来的？”岑铁匠问。 “好像靠近南溏那边，具体不是很清楚。”童落回答。 “南溏？素王爷的封地似乎就在那附近。”常潇说。 岑铁匠没再问下去，他说：“也许就是李兄说的那样，大劫起了。” 童落说：“大劫起后，是不是又会出现妖祸？”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忧虑了起来。 不过所幸桌上几人都是心思豁达之辈，感慨了几句后，也就放开了。 之后他们开始随意聊了些乡野趣事，气氛渐渐恢复了。吃完后，他们去后院看李川补的斧头，都上手试了试。李川喝的有些懵，一个没注意，无空就用斧子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刚插下的葡萄苗，刚搭好的葡萄架子都应声倒下。 无空见到李川心痛的表情，嘿嘿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他会负责把葡萄种起来。 “自己说的，别酒醒了就忘了。”李川说。 “这里这么多人见证呢。”无空说。 然后他们聊起了打铁捉妖的事，期间无空还和常潇比划了几招，江梅偶尔也出声指点几句。几人一直闹到了晚间，又大吃一顿，才算尽了兴。 等到童落三人离开后，李川感觉到头有些晕眩，脚步也有些虚浮，于是粗粗收拾了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睡的很冷。 一直有冷风一阵阵的往他身上吹，他拼命地裹紧被子，最后把头都全部蒙了进去，但还是有冷风从不知何处来的缝隙中，吹到他身上。 他冷得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有一团朦胧的光静静地浮在床边。他顺着光向前看，看到窗开着。 原来忘记关窗了，怪不得这么冷。 他走下床，打算去关窗，走到窗边时却看到外面下着雪。一团一团的雪泛着柔和的光，从天上不停往下落。 太冷了。 李川转身去找他的斗篷，但突然发现，斗篷就穿在他的身上。 他不该还觉得冷。 他再次看向窗外，发觉外面极黑又极静，静到似乎能听到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江道长呢？还是……他又在做梦了。 接着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影，踩着雪，似乎在向他走来。 李川思索了片刻，趿上了鞋便走了出去。 屋里也静得可怕，除了他的脚步声，他自己的呼吸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走出屋外，还是一片静寂，冷风一下一下撞在他身上。但是他连风声都听不到。 他摸了下胸口，摸到了《纹经》，心中略微笃定了些。 大门敞开着。 那个人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他踏进大门后，李川借着雪地反射地光，看清了他模样。他一身玄色的长袍，衣料极为的顺滑，不沾风雪。 气质清逸，宛如仙人。 仙人踩着雪，走到李川面前一丈处停了下来。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川，然后说：“我从沃池来。” 听了这句话，李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他问：“你是？” 仙人仿佛没有料到他的反应，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我姓魏，名云，号云逸真人。” “云逸仙人？”李川感觉到他的声音在抖。 魏云说：“是。我在沃池见到甘泉复现，于是来找你。” 第259章 问仙 李川一直知道云逸仙人此时正在人间行走，但他没想到云逸仙人会来找他。 他心中对云逸仙人就三个印象： 无论哪一条，都彰显着云逸仙人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一见面，就把他冻得半死，怎么看也不像好相处的，李川心中腹诽着，嘴上却顺着魏云的话问：“仙人是要找我办什么事吗？” 魏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 李川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说：“甘泉复现，确实与我有关，但也是机缘巧合，我并没有办法再重现当时的情景。”他又偷偷用余光看了魏云一眼，说：“仙人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吩咐一声，我能做的肯定做得妥妥当当，但要不能做，那也勉强不了，是吧？” 魏云依然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雪一团一团的落下。微光中魏云的发丝，肌肤，衣服都无比地顺滑。没有一丝人气，更像是一座无瑕的神明雕像。 而李川只觉得冷。甚至于他心中的恐惧也逐渐褪去了。 在他知道的人里面，还是有人个子比他高的。一个是不知名字也不知来历的官袍剑客，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位极难沟通的云逸仙人了。 难沟通，不代表不能沟通。 于是李川试探着问：“二十年前，仙人为何要对霜叶门赶尽杀绝？” 出乎李川意料，魏云这次回答了他，说：“因为他们是祸患。” “你发现了他们是异鬼吗？”李川问。 魏云说：“阳九与我说过异鬼这个词。” 李川听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名，他问：“阳九是谁？” 魏云说：“他因为你，勉强与我交手，因此跌落了一个大境界。你却不知道他吗？” 李川摇头，他真不知道，他问：“是四神宫老宫主吗？” “四神宫？应该是吧。”魏云肯定了李川的猜测。 “伱……那时候是谁告诉你燕顷山上出现祸患的？”李川继续试探。 他发现这位云逸仙人，还是愿意回答问题的。 那他就多问问。 果然，魏云回答了李川的问题，说：“当时我感应到有人在呼唤我，同时我也觉察到祸患复苏的迹象。我立刻下界赶到燕顷山，却被结界挡住了，等我把结界拆得差不多后，阳九过来拦我。后来，他们给我看了两条鱼的尸体，编了一通话给我。” 魏云凝视着李川说：“他们都死死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的存在，生怕我找上你。” 李川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魏云是仙人。二十一年前，他一句话，玄门便血流成河。无人知道他认不认李川的疗效，会不会硬要血洗燕顷山。 所以他们让宫无光先带他走。 魏云的声音如圆润的雪珠滑落：“要不是沃池发生巨变，我过去查探，或许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玄门中竟出了一位能够拔除祸患的人来，《纹经》传人。” 李川沉默了下，继续问：“你为什么称霜叶门的人为祸患？” 这次，魏云没有回答，而是说：“把你所知的与异鬼相关的事都说出来，不可说谎，不可隐瞒，也不可夸大。” 声音如玉石敲击在李川心头。 李川张口，正要出声，突然警觉闭上了嘴。瞬间一身冷汗就下来了。 他之前的试探一下变得可笑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李川问：“你想彻底拔除异鬼，是吗？” 魏云说：“如果你说的异鬼，与我说的祸患，是同一样东西的话。那，是的。” “你能判断，谁是祸患，谁不是吗？”李川继续问。 “不能。所以……所有牵扯上的人，都必须死。”魏云的眼中似乎也下着一团团的雪，他说：“该你说了。” 雪中带着肃杀的气息。 李川明白，他是无法违抗魏云的命令的，他在心中理了理，开口说：“我 李川从下林村说起，一直讲到了与魔灵的两次交手，还有心渊中的黄色絮状物。他讲得很细，但只讲事实，不提他心中的一些推测与结论，更是隐下了他对涌动与寄生的理解。 说完后，他说：“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魏云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之后便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川大着胆子观察了他一番。一动不动的，看上去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仙人便是这样的吗？ 李川稍稍靠在了门边，呼出的热气被雪点冲散。 不知过了多久，魏云终于再次出声了，他说：“你认为异鬼是从心渊中来的？” “对的。”李川说。 “那心渊中的异鬼又来自何处呢？”魏云问。 “我不知道。”李川老实回答。 魏云说：“我 “啊？”李川很惊讶。他结合小老鼠透露出来的事，一直推测异鬼的目的便是寄居在修士身上，直至飞升成仙。 他问：“什么时候见到的？” 魏云说：“按照人间的算法，应该是在万年前。” 在万年前，就有异鬼成仙吗？ 魏云说：“万年前，我不慎破开一处死境，导致其中的祸患散逸而出。大部分都被我抹杀，只有少许逃了出去。追杀这些祸患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们似乎有某种目的，并且……我并不能完全杀死它们。” “为什么？”李川问。 魏云回答说：“无论我怎么杀它们，它们都会残留下一点点，然后这一点点会在漫长的时间中不停的分裂，最终形成新的祸患。” 李川明白了他对霜叶门赶尽杀绝的缘由了。 魏云说：“今日你告诉我，它们能够存在于心渊之中，让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因此，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李川差点就要说，撤了这场雪，让他暖和暖和。他忍住了。他已经发现他越冷，他的思维便越清晰，与之前在冰心静水潭中感觉有些相似。 “我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李川问。 “可以。”魏云同意了，说：“并且，这不算要求。” “还有别的仙人知道祸患的事吗？”李川问。 “我不知。”魏云说。 “不知？” “你知道仙界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 魏云说：“飞升成仙那一刻，天道对你的所有限制与保护便消失了。而你能把握住的便只有你的道。” 第260章 诗才 李川突然很想念温故应。 若是温道长在，一定能让眼前这位云逸仙人辩经辩个尽兴的。而他李川，打小语文卷子只填选择题的。 李川硬着头皮往下聊，说：“我以为的仙界，是在云雾缭绕中，有许多许多的仙山，仙人就生活在山上。每天都吃宴席，听仙乐，看仙女跳舞。” 魏云说：“是有这样的。归鸿真仙便喜欢大开宴席，几乎所有仙人都收到过他的邀请，还有修士，甚至于凡人帝王，一些能人异士。凡间许多对仙界的记载，便是源于此。” “原来如此。”李川附和说。 “大多数人，飞升仙界后，要做的 李川听得有些懵，但这回魏云没有等他接话，便继续说了下去，他说：“天地初开时，便诞生了三千大道，所有修士与仙人的目标，都是在三千大道中，走出自己的道途。而道途与道途之间，有可以彼此容纳的，也有完全冲突的。” 魏云说：“继续独自行走，或许前方不远处便是死路；而纳入别人的道途，等若于成为他人的一个器官，主脉走到绝路，分支也必然会死去。” 这些好像不是他该听到的东西。李川听着，心中升起了一种恐惧。 一粒粒光点在他的面前飘落，云逸仙人的面容也虚幻而飘渺起来。 “死去的道途，便会形成死境。”魏云缓缓睁开眼睛。 李川蓦然发现，不知何时，他坐到了一个小亭子中，石桌上的热茶冒着烟，而在亭子外，大雪飘洒在狂风之中。 魏云坐在李川对面，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后缓缓说道：“这就是仙界的真相。许多仙人，飞升上界后，在百年后甚至于千年之后，都不一定能发现真相，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其他仙人的附庸。” 他说：“所以，你问我别的仙人是否知道祸患的存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 原来只是为了回答他这个问题吗？ 李川说：“我明白了。” 魏云微微颔首，后说：“我以杀入道，不慎破开死境，发现了我无法杀死的祸患。如果我找不出杀死它的方法，我的道途也会因此走入绝境。” “那你知道，那个死境，之前是属于哪位仙人的道途吗？”李川问。 “不知，但应该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仙人，而且……”魏云向亭子外看去，“他可能还活着。” “还活着？”李川很惊讶。 “应该还活着。”魏云将可能换成了应该，“也许，他行走的道途不止一条吧。” “这壶凤翎仙茶，能补足伱神魂上的不足，喝一杯吧。”说着，魏云将另一只青玉茶杯推向李川。 李川双手捧起，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下肚，身体一下暖和了起来。 魏云说：“我从你身上，的确没有感知到祸患的存在。” 李川顿时开始怀疑他喝下的茶是否有问题了。 但魏云没有再解释，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亭外的风雪。 李川定了定神，又再喝了茶。这回他尝出了些味道来，有股轻幽的果香，萦绕在舌间，久久不散。 灵台一片清明，心中也很静很静。 的确是好茶。 又过了不知多久，魏云再次出声，打破了宁静。他说：“雪停了，我也该走了。” 李川一愣，从静寂中回过神，然后他往亭子外看去，唯有漆黑一片，雪果然是停了。 魏云站起身，几步走出了亭子，李川一下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我会继续寻找祸患的踪迹，甚至于沉入心渊，寻找你所说的异鬼。” 魏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入。 “你若想好了，要向我提什么要求，捏碎这枚玉符，三息之间，我必至。” 玉符？ 接着李川便瞥见了石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枚精巧的玉符。 他伸手拿起玉符，拿起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光亮，一回神便看到了晨曦中初露的一缕阳光。 他正站在门边，下了一晚的雪积起了有一尺厚，表面犹如薄纱般，闪烁着晶莹而柔和的光。 他看着手中的玉符，叹了口气，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江梅站在他身后。 江梅表情严肃地问他：“刚才你见到什么人了？” “云逸仙人。”李川没有隐瞒。 “怪不得，”江梅说：“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布下的禁制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来找你做什么？” 李川有些头疼了。他不知道云逸仙人告知他的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能不能随意说出去。 于是他决定将问题扔给了江梅，说：“他来确认我是不是异鬼。他将异鬼称为祸患，他因为自身的缘故，必须将祸患赶尽杀绝，所以我发现心渊异鬼这事，可能能帮到他，于是说会满足我一个要求，并给了我一枚玉符，让我要找他就捏碎玉符。” 说着，李川便将玉符递给江梅。 江梅看了几下后，便还给了李川，说：“你好好收好了。” “嗯，还有就是……”李川说：“他为了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对我说了许多关于修道还有仙界的事，我……” “不可说。”江梅果断打断了李川，说：“仙人的一言一行，都体现着他对大道的理解，我们没有到达他的境界，听了只会乱了道心。” 李川放心了，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还喝了一杯茶，名叫凤翎仙茶，你知道这个茶吗？” “见过记载，”江梅说：“据传曾有一名秀才，屡试不 他看了眼李川，语气中也带上了些好奇，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是不是文思泉涌，想要做诗？” 李川沉默了。 他望了望天光，拉了下身上的斗篷，说：“江道长，我打算出去吃点热乎的，你去吗？” “一起去吧。”江梅回答。 第261章 打击 路上的人很少，偶尔能看到有人出来扫雪。早市里也很冷清，稀稀落落的。 李川找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两碗碎肉面。很快，热腾腾的面就端上来了。他一边吃着面，一边还在想着昨晚上发生的事。 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他突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住了。 这云逸仙人不会是试图与他打机锋失败，只能掰碎了说给他听，导致非常心累，于是最后送他一杯凤翎仙茶，让他补补智商吧？ 所谓的神魂上的不足的意思便是，他太蠢了？ “怎么了？”江梅见到李川捧着个碗，一动不动的，于是开口询问。 “没什么，想通点事。”李川意兴阑珊地放下碗，然后看到江梅也把面吃完，面汤都喝光了。他舒了口气，决定回去后多翻几页《纹经》，看看那仙茶是真有用还是唬人的。 此时，早市上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面摊上也快坐满了。 李川正要起身离开时，一个人快步走到他桌边，说：“李博士，你也来吃早饭？” 李川觉得那人有些眼熟，翻了翻原身的记忆，记起来是住在镇上的一个秀才，姓冯，与他同馆念书的。两人一直有点不太对付，没什么具体的矛盾，就是互相看不上。 李川一边翻，一边随口问：“是啊，你怎么在这边？” 冯秀才说：“我老丈人家在这里，快过年了，我送点东西过来。” 寒暄了几句后，冯秀才似乎下定决心般，说：“李博士，能不能去外面说几句话。” 李川说：“行啊。” 说罢，他们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僻静处后，冯秀才突然向李川道歉说：“李博士，以前我是狗眼不识泰山，做了许多错事，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 “你遇上什么事了？”李川打断了冯秀才的话，单刀直入地问：“是遇鬼了，还是碰到妖怪了？” “不是我，是……是……”冯秀才犹豫了许久。 李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我还有些事，要么等伱想好了，再来我家里找我？” “是……是我怀疑我的儿子，被妖怪附身了。”冯秀才终于说了出来，接着说具体情况的时候，他的话就顺畅了起来，说：“我老大了才得了个儿子，我又这把岁数了，眼看科考无望，于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倒也争气，敏而好学，六岁便能作诗，现在九岁了，文章已经写得比我好了。” 李川算着年纪，冯秀才只比他大一轮，儿子就已经九岁了。于是他再次打断冯秀才的话，说：“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冯秀才也意识到了他的不对，他收住了话头，说：“可是大约三个月前，他突然不肯去上学了，并且天天在家中舞刀弄枪，而且饮食上也出现了变化，每顿都要吃肉。”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李川说。 “不止这些，”冯秀才说，“有天晚上，我听到他屋里传出些动静，便稍稍躲在窗下听，听到他好像在和很多人吃饭说话，他们好像在讨论说要干一件什么事，我听得不太清楚。可等早上，房门打开后，只有他一个人出来，问起他昨晚的情况，他只说回屋就睡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李川问。 “不会，那天我躲在窗下时，他们突然开窗，扔了只酒杯出来，正好砸到了我的头，”冯秀才指着额头上得一处说：“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之前肿的好大一块，还有那酒杯，现在还在我家中呢。” “你找其他道士和尚看过吗？比如附近崇福寺。”李川继续问。 “当然找过了……他们不仅没看出问题，还让我儿子记恨上了我，说我再搞这些，就要不认我这个爹了……”冯秀才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说：“我冯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从小，他要什么，都是想尽办法帮他寻来，就算他说要弃文从武，我劝不动了，也就随他了，还给他买了刀剑，为他请了师傅，他竟然……” “我可以去看一看吧。”李川说。 冯秀才听了后说：“多谢了，李博士，我以前太对不起你了，说你是病秧子，就算中了举，也走不到京城……” “我就看一看，不一定能解决令郎的问题。”李川强调了一句。 “我知道，能去看一看就行……到时，你别说是去除妖的，就说是来找我的，和我谈论学问的。”冯秀才说着，就安排了起来，“等到了晚上，我们再偷偷去他屋里，趁妖怪不备，将他赶出我儿的身体。” “我可能得带个和尚。”李川说，“他在崇福寺挂单，在除妖领域，造诣很深。” “这……”冯秀才迟疑了，说：“我儿现在见不得和尚道士，一见就大吵大闹，摔东西，砸墙。”他说：“等不能委屈一下那位大师，暗中随行？等把妖怪除了，我再好好弥补他？” “这得问他吧。”李川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今天还有事，最快的话，也要明日才能出发去你那。” “那后天，我原本打算也是后天回去。”冯秀才与李川约好了时间，见面的地点后，又说了许多千恩万谢的话才离开。 李川松了口气，走出去后，看到江梅等在外边，他说：“接到个镇宅的活，我后天要去镇上走一趟。” “我听到了，我也与你们一同去。”江梅说。 李川有些意外，他说：“江道长你去的话，那我就不和无空提这个事了。” “不用，”江梅摇头，他说：“我的手段，在捉妖上，不一定有他好使。刚才那秀才，面上笼着一层黑气，估计他家中的确是遇到了什么，我去看一看，也以防意外。” “行啊。”李川说。 之后，他们在早市上逛了逛，又买了不少东西，回到家中的时候，却听到房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声，听声音，应该是公二发出的。 李川一急，两三步跑上前，推开了门，接着他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只穿一条红肚兜，光着屁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他看到李川，立刻扑了上来，“大哥大哥，你看，我会变化了！” 李川痛苦的双手捂住了眼睛，说：“你先变回去！” 第262章 借衣服 李川再次睁眼的时候，公二已经变了回去。 李川看到公二有些委屈的眼神，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说：“大喜啊，二弟，你终于学会变幻了！只是，只是你怎么偷懒，就变个肚兜出来？快点，再变一个给我看看，记得把衣服变齐全了。” 公二说：“我只能变成这样。” “为什么？”李川问。 公二语气更委屈了，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早上醒来，想起昨晚喝了酒，没有做功课，就想早上多练一下补回来，正观想着，突然觉得一阵寒气渗了进来，然后……好像什么东西打通了一般，我就知道该怎么变幻了。但是我改不了样子，只能这样。” “改不了也没事，衣服，找几件小孩衣服，穿上就是了。”李川努力地安慰公二，说：“正好张员外之前送了不少衣料来，做几件衣服嘛，还不容易？” 公二说：“对对对，可以做衣服，大哥，你觉得我变幻得怎么样？” “挺……可爱的。”李川说。 “哎，鹅爷明明说我，一定能变成个威武雄壮的汉子的，我怀疑是我突然顿悟了，导致积累不够，所以变成了个小娃娃。嗯，一定是这样的。”公二自说自话道，“反正我已经会变幻了，后面我再改改，肯定能成个威武雄壮的汉子的，下次去四神宫，再让鹅爷给我看看。” “是的是的，”李川赶紧附和，说：“我们今天中午，先叫几个好菜，庆祝一番，正好大家都在。对了，伱去把大白一家也叫来。” “可我现在，还没有衣服穿。”公二迟疑。 李川很有办法，说：“我去林老汉家问问，有没有旧衣服，去借两件来，给你穿上。” “嗯，那拜托大哥了，我这就去喊大白。”公二说。 等公二飞出院子后，李川转头问江梅，说：“江道长，我二弟，他不会以后一直是个小娃娃样子吧？” 江梅回答：“对于妖修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一般来说，他们变幻后的模样，和他们的修为与心境有关。” “那就好。”李川松了口气，说：“江道长你先回去，我去给他借衣服去。” “等等。”江梅喊住了李川。 “怎么了？”李川问。 江梅说：“公师弟顿悟变幻之道，也许与昨晚云逸仙人到来有关。” 李川想起了公二说的一阵寒气，说：“应该是的。” 江梅说：“我想在你家附近再多做一些布置，这样，以后云逸仙人或者别的什么再来，也能有些防备。” “行啊，江道长你自便就是了。”李川说。 接着，李川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往林老汉家走去。 林老汉此时正在自家院子里编箩筐，李川向他说明了来意后，林老汉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说：“旧的早就拆了，今年我孙子倒新做了一身衣服，但五六岁的话，穿可能太大了些……” 李川忙说：“不用不用，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怎么突然要小孩衣服？”林老汉问。 李川编了个话说：“我一朋友，是个捉妖师，他昨天从妖怪手里救了个小孩，就送我这边了，让我照顾几天。” “原来这样，除了衣服，别的有需要的吗？”林老汉问。 “等想到再说吧……” “我知道谁那有多的衣服，”林老汉的儿媳听到他们说话，走出来说：“一月前市场上倒有人卖旧衣服，我看到一件八九成新的小儿冬衣，用料可足了，被刘婆买了去了，估计是给她外孙买的。我前几日听她说，她女儿捎信来说，今年有事过年不来拜年了。要不你上她家问问去？” 李川听了，顺势就说：“多谢多谢，我现在就上她家去看看。” 李川从林老汉家走出后，便往刘婆家走去，敲了敲门，许久没有人应声。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却开了。 他转回身，看到一个穿着银红色短袄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 李川一愣，脱口而出问：“你怎么在这？” 那女子正是潘小。 潘小说：“怎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不是，”李川连忙否认说，“我早上还想找你买点肉的，结果发现没开门。” 潘小往外望了望，说：“你是来找刘婆的吧？先进来吧。” 潘小先走进去，接着李川跟了进去。 潘小让李川坐下，说：“刘婆带着二娘出去买东西了，她们出去有一会儿了，你等一等，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好的。”李川正襟危坐。 潘小则搬了凳子坐到了窗边光亮处，拿着绣绷劈线绣。 李川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后，听到潘小问他：“你来找刘婆做什么？” 李川回答：“我来问她借个小孩衣服。”然后他把在林老汉儿媳那听到的话和潘小说了一遍。 “那件衣服啊，已经退回去了。”潘小说。 “啊？为什么？”李川问。 “那是件寿衣，可能是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个看衣服的棚子里，没有点灯，特别暗，他们又故意改了改，所以刘婆买的时候，竟没看出来。买回家细看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潘小说。 “所以拿去退了？”李川问。 “退了。”潘小说。 “那倒还行。”李川说。 “他们肯定不给退呀，所以刘婆把我喊去了。”潘小转过身，看着李川说：“我把他们市场门口的大石头搬起来，放到他们棚子旁边，他们就同意了。” “这样啊……”李川一时无言。他就想借个小孩旧衣，怎么就这么难。 “你怎么突然多了个五六岁的孩子？”潘小问。 “这个……”李川正想把编给林老汉的话再说一遍，突然想起来她是认得公二的，于是他问：“你记得我二弟吗？” “记得。”潘小说。 “他今早终于会变人了，变成个小孩了，衣服也变不全，就一个肚兜。”李川苦笑说。 “是给他找衣服呀？”潘小说。 “嗯，这两天先临时穿一穿。”李川说。 “那也不用是冬衣？”潘小又问。 李川从她语气中听出些意思来，说：“不用，大差不差就行了，反正后面都会新做，我觉得他……他也不怕冷。” 果然，潘小放下了绣棚，说：“那这个简单。” 李川看到绣棚上的样，是喜鹊登枝。 潘小注意到李川的视线，她说：“我最近过来帮二娘做一点针线。下月就是喜事了，很多东西还没备齐。” 李川继续问：“你知道哪里能借到衣服？” 潘小说：“嗯，我小时候家里把我充男孩养的，有几件衣服还在，我回去找出来改改，说不定能穿上。” “这不太好吧？”李川脱口而出。 “哪里不好了？”潘小直直地看着他。 “这……” “你觉得这不行……那，刘婆这里，估计也能找出几件她外孙去年的旧衣来，我找个借口，帮你找来，然后改一改？”潘小又说了个法子。 “好啊，就这样吧。”李川说。 “那你先回去吧，等下刘婆他们回来了，我拿到衣服，就去你那找你。”潘小说。 第263章 琐碎 李川从刘婆家走出好远后，终于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借个衣服，真太难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童落岑铁匠和无空和尚三人都在了。 昨晚由于李川这边住不下，他们就住在童落那里。 这三人还有常潇和旁三，围成了一圈，挤在前院里，旁边还趴着大白家四条狗，挤得满满当当的。 公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年初的时候，就说我今年肯定能变人……” 李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期间无空常潇童落都发现他来了，李川用眼神制止了他们出声。 他探头朝里看去，看到一个五六岁的胖娃娃裹着条布，正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讲他顿悟变幻之术的心路历程。 公二说：“昨晚睡觉前，我就有些预感了，我在梦中只觉得一阵寒气……” 李川站着听了会儿，觉得比早上听到的版本要曲折不少，但其中的感悟，也确有不少可取之处。可见平日一直在寻思这件事。 公二终于讲完后，还殷殷叮嘱大白说：“大白你们，就按我说的办法练，说不定三五年后，也能变人了。” 大白他们也认真点头说：“好，我都已经记下了。” 此时，公二一抬头，看到李川，他说：“大哥，你回来了？衣服借到了吗？” 李川说：“借到了，一会儿送过来，可能要改一改。对了，江道长呢？出去了？” 公二说：“江师兄在后面挖大坑呢，他让我们离得远点，我们才都围在这边。” 大坑？李川想起了他出去前江梅和他说的话，明白他是去布置禁制结界之类的了。 倒是无空觉得有些奇怪，他问李川：“江道长前几日不是已经布置过一番了，怎么今天又重新大动了？是不是在防备什么？” 李川照直说了：“昨晚来了个仙人。” “仙人？”无空声音大了些，其余人都朝他们看去。 “仙人？在哪？”公二问。 “已经走了，所以江道长想再好好布置一下。”李川说着，突然从江梅的举动品出了几分争强好胜的意味来。 然后他说：“因为沃池，还有之前的一些事，来问我几句话，问完后赏了我一杯茶就走了。” 众人正要细问，地面突然晃了一下，停下后，江梅从后面走出，说：“布置好了。” 闻言，众人都走到后院去看。李川走在最后，走到后院时，他只觉得除了干净了一些外，和之前根本找不出区别来。 江梅向他解释说：“灵阵在细说。” “好，好的，”李川下意识点点头，然后问：“那我在上面种葡萄，搭架子，不影响吧？” “不影响，正常活动都不会受到，寻常比试打斗也没事。”江梅说。 无空听了，再次向李川保证，说：“李兄，伱放心，年前我肯定帮你把葡萄种上。” “对了，我刚接了个除妖的生意。”李川想起了冯秀才的事，与无空说了一遍。 无空听了，一口答应下来，说：“这个简单，到时到了镇上，你上门访友，我暗中查探就是了。” 接着，他又感慨说：“要真是妖怪作乱，那这半年，我已经处理了有五六起了，比起往年来，不算去年的话，几乎翻了一倍。” 他说：“而且，我感觉背后也没什么阴谋在，这些妖怪不是被什么人或者大妖驱使的，就是好像约好了一样，都出来了。” “反正遇上了，就解决下呗，别的也做不了什么。”李川说，“你看仙人都下界了，我两年前，还一个妖怪都不认得呢。” “仙人没为难你吧？”无空问。 “没，而且……应该还是得了不少好处的。”李川说。公二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便突破了瓶颈，能变人了。他在寒意里泡了那么久，肯定有好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或者用不上。 何况还有一杯仙茶。 说了一会儿话后，敲门声响起。李川猜是潘小送衣服来了，立刻起身，差点踢倒了椅子。快步走到门前，一开门，却看到是卓二娘捧着几件小衣服一双小鞋子站在门外。 见到李川后，卓二娘说：“小被家里喊回去了，所以她让我帮她送一下衣服。你快让那小孩穿一下，有不合适的，我马上改一改。” “好的。”李川接过了衣服，转身往里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喊：“二弟，过来把衣服换了再出来。” 公二听到衣服到了，立刻跑了过来，拿了就往屋里跑去。 童落听到了卓二娘的声音，也走到了门边。 李川等公二换衣时隐隐听到他们对话。 童落问：“是刘婆外孙的旧衣服？” 卓二娘回答：“嗯，小突然向刘婆请教小孩衣服怎么做，问了好多问题……”她笑了出声，“我看出她有别的心思，就帮她把衣服找出来了。” 说着，她往门里望了望，问：“真是……那只大公鸡变的呀？” “这还能假？你不也听过他说话，声音又没变。”童落回答。 很快，公二便穿好衣服走出来了。 卓二娘走到公二面前，蹲下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鞋子倒正好，衣服有点大，袖子要收一点。” 说着，她找出了针线，当场就给他改了起来。 李川看了一会儿，问：“潘姑娘被家里喊回去，有说是什么事吗？” “她没说，可能是铺子上的事吧，看她表情，应该不是很麻烦。”卓二娘回答。 很快，卓二娘便把几件衣服都改好了，说：“暂且就只能这样了。” 公二却十分满意，不停地在四狗与旁三面前走来走去。 李川也感激道：“多谢多谢。” “恩公和我们客气什么？”卓二娘说：“要不是恩公，我和童大哥哪有现在的日子？”说着，她眼眶微红起来。她又忍住了眼泪，说：“我先回去了，要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让童大哥去刘婆那喊我一声就好。” 卓二娘离开后不久，饭菜就送过来了，尽兴吃喝了一顿后，岑铁匠带着斧子回去了，无空因冯秀才的事，继续住童落家里。 又过了一天后，李川无空与江梅与冯秀才在村外接上了头，便一起往镇上去。还有一里地的时候，无空与江梅下了车。李川则被冯秀才直接带到家里，走去书房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拿着把长枪，在庭院里舞得虎虎生风。 第264章 小孩 李川停下来看了几眼。 冯秀才见状，低声问他，“怎么样？你看出不对劲了吗？” “没有，”李川摇头，说：“舞得挺认真的。” 李川也算是开过眼界的人了，多少能看出些好坏来。 此时那小孩扭过头，看了李川一眼，没等李川有所反应，又舞起枪来，比之前更用力，口中时不时还发出“呼”“哈”的声音来。 李川笑笑，抬腿向前，跟着冯秀才去了他的书房。 冯秀才家境十分殷实，在察觉到考学无望后，他也开始钻研起别的营生来，几年经营下来，日子过得比李川要富裕得多。 这处独门独户的宅子，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并且打理得十分舒适。 跟着冯秀才走进书房后，李川看里面的布置与摆设，书很多，笔墨纸砚都是好的，看得出是时时在用的。 不多时，便有下人送上茶水。 冯秀才将他儿子写的文章找出来给李川看，说：“这是他之前写的文章，你看看。” 李川接过来看了。字写得不错，很端正，至于内容，他也看不出来好不好，反正看着挺通顺的。 文章最后留了名字，冯璋。 “你觉得如何？”冯秀才问。 “挺好的。”李川把纸放回桌上，说：“我有一把照妖镜，等下伱把他喊进来，我先照一照？” 冯秀才想了下，拒绝了：“他现在很警觉，要是被他发现了，肯定会闹起来了，我们还是等晚上，等他睡着了再说吧。” “行啊。”李川同意了。 之后他们讨论了一番学问，在李川的刻意引导下，没说几句，冯秀才便说起了其他八卦趣闻来，比如谁考上了，哪个官是他们同乡。 冯秀才忍不住感慨道：“我以前也不是故意说你，我只是觉得，你我学问差不多，你成天病殃殃的自己饭都吃不饱，还要来管别人的闲事……” 他看着李川的表情，转口道：“果然是我见识太短了，我听说钦天监的监正特地跑过来，为你授官的？” “不是特地，监正是为了妖祸来的，我只是顺便。”李川纠正说。 冯秀才打探问：“在京城挺不容易的吧？” “还行，上司很宽厚，同僚也很好相处，我每天就是在算房里看看书，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李川谨慎地回答道。他知道他说的这些，一定会传到他那些昔日同窗耳中。 “那很好，”冯秀才表情十分羡慕，他问：“你不用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吗？” “那是驭妖司的人负责的，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降妖除魔的吗？”李川把问题推了回去。 他虽然最近身体不错，但这个不错也只是和他自己之前比。比起正常成年男子来，还是要差许多。 冯秀才看着李川病弱的模样，也觉得是自己想岔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有人上门来找冯秀才，李川立刻说：“你快去忙吧，我正好在这里看会子书。” 冯秀才离开后，李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然后将《纹经》拿出来看。 翻了几页后，翻到了寄生图那一页。 图案完整的呈现在他的脑中。 只是……学会这张图，好像没什么用。 他又不用寄生，也不可能去帮异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寄生……不对，蝶灵，蝶灵可能是要寄生在什么东西身上，才能发挥作用。 他能不能将蝶灵寄生在法宝上呢？这样既不害人性命，又能达成他的……一点妄念。 不过他没有合适的法宝。 等这边结束了，回去先找点低品法宝练练手，和岑铁匠商量商量；等过完年，往四神宫或者天虞门走一趟，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法宝，就是不一定愿意借…… 思绪发散开来，蓦然他又想起了云逸仙人对死境对祸患的描述来。 无论怎么杀，都会残留一点点，并会在漫长的时光中不停的分裂。 李川觉得他好像类似的东西，不是异鬼，而是……李川手猛地抓紧了椅子的把手。是果冻虫，玄水山秘境中的果冻虫。 难道果冻虫与异鬼是一个东西？ 应该是一个东西，即便不是，也应该是有很大关联的。毕竟，以仙人的感知，它们都是祸患。 死境是死去的道途。难道他进入的玄水山秘境，也是一个死境？天苏为何要留一个死境在凡间，又为何要以神侠的身份，在凡间行走？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找不到头绪。 李川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他的血能让果冻虫快速的恢复与分裂。 他这又会涌动，又懂寄生，还能当补品……他到底应该是哪边的？ 天苏染幻烁，又说天苏创《纹经》…… 他想起来倒塌而下的巨大的天苏神像。不想了，再想心魔都要出来了。李川做了决定。 刚好此时书房门外传来了一些声响，接着蹭蹭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眨眼间，一个面容清秀的孩童就站到了他面前。 正是刚才见到的舞枪的小孩，冯璋。 冯璋好奇地看着他，大声问：“你就是镇宅博士？你是来镇我的吗？” 李川刚要回答，冯璋又开口说：“我刚才都听到了，你就是来镇我的！快，动手吧。” 似乎还很期待。 李川把《纹经》收好，决定逗逗眼前这个小孩，于是说：“我要怎么镇？” “我怎么知道？”冯璋说。 “不是你说我来镇你的么？”李川继续问。 “你不是吗？”冯璋有些被绕晕了。 “问你呀？”李川说。 说话间，外面又传来了许多凌乱的脚步声，不多时，冯秀才带着两个仆人就追过来了，他对冯璋说：“快向李博士行礼道歉！” 然后他向李川道歉说：“对不住，刚才我在外面说话，提到了你的名号，没想到他在一边偷听……” “没事，”李川没生气，他对冯璋说：“来，叫李叔叔。” “李叔叔，你真的不是来镇我的吗？”冯璋又问了一遍。 “我是来蹭饭的，”李川很从心的说：“当然了，你想要被镇一下也行。” 第265章 逗趣 李川这么一说，冯璋表情反而狐疑了起来，似乎经过了剧烈的心理斗争后，他说：“我不要了，你不要来镇我！” 说着，人还往后一跳。 李川觉得很有趣，问：“真的不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你不要来镇我……”冯璋一边胡乱喊着，一边又跑了出去，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 冯秀才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说：“都是我平日里太惯他了，把他惯得无法无天了……” 李川说：“我看令郎健康活泼，不像是被寄生了。” 冯秀才听了很欣喜，问：“真的吗？确定吗？” “等晚上再看看吧。”李川说。 “好，好的。”冯秀才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下人将饭菜送了过来，摆上。 一锅炖得软烂的鸡汤，一碗上好的米饭，还有若干小菜。 李川用汤泡了饭，就着鸡肉埋头吃了半碗，这才抬起头来说：“这碗鸡汤不一般啊。” 冯秀才也有些自得说：“这可是拙荆的拿手菜，这鸡也是自家庄子里养的。”他又说：“她不知道我带朋友回来，没怎么准备，等到了晚上，再好好地招待你。” “够好了。”李川说。吃饱饭后，他又喝了一碗汤，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吃过午饭后，又有人来找冯秀才，李川说：“伱去忙吧，我正好休息一下，你不用管我。” 冯秀才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后，又找了个仆人过来，让他一切听李川差遣，然后才忙去了。 李川在书房里又坐了一会儿，他在书架上找了找，发现居然有几本兵书，并且还有翻看的痕迹。 就是没有闲书。 李川有些意兴阑珊，整了整衣服，打算出去逛逛，说不定能遇上无空与江梅。 走出书房后，他看到了种在窗边的两株梅树，其中的一株已经稀稀拉拉开了些，而另一株还没有动静。 看了一会儿后，他听到了一些动静，扭头看去，便看到冯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李川想了想，对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冯璋犹豫了一下，还是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了，走到他面前后，问：“干嘛？你找我什么事？” 李川说：“我刚才看到你舞枪，你练多久了？” “练了两个月了。”冯璋问。 “才两个月，就练成这样？你还会使别的兵器吗？”李川问。 冯璋说：“我还会刀，剑，剑我使得不好，我师傅说我最适合用枪，但是我还是觉得用剑最厉害……” “我也觉得，我觉得用双剑，特别好看。”李川说。 “你认识用双剑的？” “嗯，我还见过一个身背八柄大剑的。” 李川也算见多识广了，随意说了些见闻，冯璋便听得两眼发光。 聊了一会儿后，冯璋便还带李川去他房里，看他的收藏。 李川看到了一架子的兵器，他一件件看过去，虽然品质都很一般，但一个秀才家，能弄得这么齐全，只能说是太宠儿子了。 刀刃上有几个崩口，其他兵器上也都有兵器相砍的印记。 冯璋大方地说：“你喜欢哪个，我送你。” 李川说：“我用不上这些，而且我认得一个铁匠，想要什么，找他就行。” “铁匠？你觉得这些不好吗？”冯璋问。 于是李川把岑铁匠打的匕首拿出来给冯璋看，说：“这是他今年打的，还要再改一改，所以先放我这了。” 冯璋一眼看出了匕首的品质来，说：“我可以摸一下吗？” “可以啊。”李川将匕首递给冯璋。 冯璋小心翼翼地观摩了一番，又挥了几下，然后依依不舍地还给李川，问：“你可以把这个铁匠介绍给我吗？” 李川说：“他现在只做熟客，下次你去我那玩几天，我带你去找他。” “你说话要算话啊。”冯璋手捏着衣角，扭了扭，又问：“打这样一把匕首，要多少钱啊？” “至少一百两吧。”李川随口说了个数字。 “这么贵啊！”冯璋表情很纠结。 “费的功夫多，光一个胚子，就要整好几个月。”李川说。 “也是，那打一柄剑的话，估计要上千两了吧？”冯璋眼睛还粘在匕首上，他问：“你用它来镇宅的吗？” “我用这个的。”李川说着，把他的照妖镜拿了出来，说：“你要不要照一下？” 李川按了块灵石上去，七彩的宝石光一下都亮了起来？ 冯璋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说：“这是什么东西？” “镇宅镜。”李川说。 “照了会怎么样？”冯璋很谨慎。 “你试试呗。”李川把照妖镜递给他。 “这不会是照妖镜吧？”冯璋疑心病又起来了。 李川说：“你不试我就收起来了。” “等等，怎么用的？”冯璋问。 李川拿起照妖镜，对着墙上照过去，说：“就这样用的，用这些光，把宅子四处照一遍，就能保家宅平安了。” 冯璋半信半疑地拿起照妖镜，他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松了口气，说：“也不怎么样嘛。” 冯璋又指着灵石问，“这个是什么？” “灵石，修士修炼，布置阵法，炼制法宝，都用得上，还有修士之间的交易，也会用它充当货币。”李川解释说。 “要把宅子里每个地方都照一遍吗？”冯璋又向李川确认。 “对，每个角落都要照到。”李川说，他没错过冯璋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 紧接着，就听到冯璋问他：“你今天就要照吗？” “明天吧，”李川从冯璋手中抽回照妖镜，说：“到时候，你给我当助手吧。” 冯璋明显有了心事了，说：“好，好的。”然后他问：“如果家里有妖怪，或者别的，是不是都能照出来？” “要看情况的。”李川简短的说。 “都有什么样的情况呢？”冯璋问。 “怎么？你想和我学镇宅？”李川看着他，笑问：“入我这门，可是要正儿八经拜师的。” “没，没有。”冯璋否认了？ 李川又看了兵器架一眼，说：“你学那么多兵器，不会是想要考武举吧？” “我要当将军。”冯璋说。 “大将军吗？现在的大将军，他应该是用刀的。”李川说。 “你认识他？”冯璋问。 “见过一面，不过要当将军，只会舞刀弄枪也不行的。”李川说。 “我知道的，我打过好多仗了……”冯璋意识到他失言，立刻找补了一句，说：“我看了很多兵法了。书房里的兵书，都是我的。” 第266章 酒杯 李川仿佛没听出来一般，只说：“兵书你都看得懂啊？” “能看懂呀。”冯璋死撑。 “我正好遇到个难题，你帮我想想，要怎么做才好。”李川说。 冯璋一口答应下来说：“好啊。” 李川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对冯璋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问：“我有个敌人，他很厉害，而且很擅长隐藏，那我该怎么引他出来？” 冯璋问：“比你厉害吗？” 李川说：“对的。” 冯璋问：“那伱不是应该躲着，然后默默增强实力吗？” 李川说：“不行啊，必须要把他引出来。” 冯璋皱起了脸，认真思考了很久后，他纠结说：“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引出来呢？” 李川说：“就是要，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他想来打你吗？”冯璋问。 “可能吧。”李川说。 “那，那你可以假装受伤了？”冯璋说。 “好主意。”李川夸赞了一句。 之后，李川又向冯璋“求教”了许多问题，冯璋非常努力地给出建议，想要帮李川对付敌人，摆脱困境。李川认真听了，表示他会试一试的，并说在事成后，一定会好好感谢冯璋的。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下午，冯璋将李川视为知己，李川也觉得这孩子挺好玩的，而且品性不错。 日落后，冯秀才果然整治了一桌好菜，摆在正堂里。 吃饭时，李川问起了冯秀才兵器与兵书的事。 冯秀才苦着脸，说：“他非要，我有什么办法呢？”他想起了什么，说：“对了，那个酒杯还没拿给你。” 冯秀才说着，走进内间，拿出了一个白瓷酒杯，递给李川。 李川一看愣住了，的确是酒杯，只是特别的小，大概只有一粒生米那么大，都不够公二一口啄的。 李川不禁地问：“你被它砸了头？” “对啊，你别看他小，砸的特别疼，肿的老高的，半个月才好。”冯秀才指着额头上的一处让李川看。 这一回李川终于看到了一个浅浅的红印子来。他食指与拇指拈起酒杯来细看，白瓷杯面上飞着两只小鸟，画得十分精细，颜色也很鲜艳。 李川将酒杯放到鼻尖嗅了嗅，确有一股酒味。 冯秀才说：“这杯子晚上会发光，所以我才能在晚上找到他。” 说着，他才思维发散开来，“你说我儿子是不是被鼠妖附身了？” 李川说：“我觉得不是附身，但的确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哪些奇怪的地方？”冯秀才问。 李川说：“令郎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短短三个月里，就把刀枪都练到这个程度，他现在剑用的虽然还生疏，但看得出也下过一段时间苦功了。” “而且，那些兵器也是如此，只是平日练习的话，不太可能磨损到这个程度的。” “那怎么办？”冯秀才问。 “别急，等他睡下后再说，”李川说得口有些渴，喝了口酒说：“再晚些时候，无空大师估计就要过来了，要麻烦你找个人，再大门边等着，看到他来了，悄悄将他带进来。” “明白，我立刻去安排。”冯秀才说着，就要起身。 “不急不急，”李川制止了他，说：“吃完再说，千万不要让令郎发现异样。” “好的。”冯秀才说。 李川见他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于是说：“你将他这三个月的变化，再和我详细讲一遍，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好，好的。”冯秀才立刻应了下来，他回忆了一番后说：“最开始不对劲，是在三个月前。那天早上起来，他突然不肯去学堂了，说要学武艺。” “你就同意了？”李川问。 冯秀才说：“我肯定不同意啊，不是我自夸，璋儿他写的文章，透着灵气。结果无论我怎么骂他，打他，到后面我求他啊，他都不坚持要退文学武，还闹了三天绝食……到后面他娘也怪我，说都是我平时逼他太紧了。” “当时有人给我出了个主意，说他是一时起性，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不如顺着他，再给他请个严厉点的师傅。这样他知道习武艰难，就会回来读书了。而若是他真的坚持下去了，那以后走走武举的路子，也不是不行。” “我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就同意了，给他找了个师傅，找人去买了把枪，没想到啊，他真的坚持了半个月。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一练练一天。” 李川问：“中间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有，练了几天后，他就和我说，要每天吃肉，不然不长力气。”冯秀才十分唏嘘，说：“要不是我这些年，伏小做低，到处经营，哪里供得起他每天吃肉啊，更别说买这些刀枪了。” “还有别的吗？”李川问。 冯秀才回忆了一番说：“对了，有几天他情绪特别低落，好像还哭了，我以为是练武太苦的缘故，现在想来，可能是他遇上什么伤心的事了？” “对了，”冯秀才又想起来一些细节，他说：“好像就是一次，哭得特别狠后，他来找我说，光学武艺不行，要学兵法了。你说我一个穷秀才，去哪里给他请兵法老师去？我又只好托了人，千辛万苦让辗转地抄了几本书回来。总算拿回来后，他安生了好一阵子。”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被妖怪附身的？”李川问。 “是我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是最近好多地方都有妖怪出没，他们附身在人身上作乱。被他们附身的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突然转了性子。” “我越想越不对，于是请了和尚道士来看，他们没看出什么，璋儿却……却说我要再这么干，就不认我这个爹了。要不是我那天听到声响，说不定真要被他唬住了。”冯秀才说完后，思索了片刻，后问：“李博士，璋儿不会是……是在梦中经历了什么吧？他是不是被梦魇住了？还是……” 李川心中有很多联想，不过他到底不是专业人士，于是只是说：“到底如何，今晚肯定能知道了。” 江梅就在附近，有他兜底，这一趟就是来蹭饭的。 他看了看冯秀才，突然感慨说：“冯秀才，你的确生了个好儿子。” 第267章 恶兽 吃过晚饭后，李川便回冯秀才给他准备的屋子里休息了。他甚至睡了一觉，直到一个仆人将无空和尚悄无声息地带到他房间后，才醒过来。 见到无空后，李川便问：“江道长有说什么吗？” 无空回答：“江道长说，冯秀才的儿子，应当是在夜间的时候，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没什么危险，我们两人便能搞定。” 李川也是这么猜测的，他说：“我已经大致猜到入口在何处了，等下我们过去后，我去探一探，你在外面接应。” “行。”无空一口答应下来。 又过了片刻后，冯秀才也到了，他说他儿子已经睡熟了。李川无空两人便跟着冯秀才，蹑手蹑脚地往冯璋的屋子走去。 他们没有进屋，而是在窗下等了一会儿。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从窗影中看到冯璋从床上起身，他在屋里走了走，走到了外间。 冯秀才向李川看去，说：“李博士，我们是不是现在……” 李川却说：“我们去那边躲一躲。” 说着，他便将冯秀才拉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下，而无空也很一下跟了过去。 他们躲好没多久，窗户忽然被推开了，冯璋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一番。 李川三人平气凝神。 冯璋没发现什么后，便关了窗。冯秀才再次说：“李……” “嘘！”这次是无空制止了他，说：“再等一会儿。”停了一下，他又说：“我们换个地方。” 三人刚挪到更远的地方，窗便再次被推开了。这回冯璋拿着一柄刀，从窗口跳了出来，他四周巡视了一番，还用刀翻了翻附近的几处灌木。 幸而李川三人，躲得比较远，没有被发现。 等冯璋再次走回去后，冯秀才说：“你们看到他刚才的眼神没？冷冷的向我这边看过来，吓死我了，刚才那人，肯定不是我的璋儿。”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 此时街上传来了打更声，声音停止后，李川说：“无空，你去看一看，屋里怎么样了。” 无空起身，他悄悄走到屋中，过了一会儿，他打开窗户，向着李川的位置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李川与冯秀才终于起身，蹑手蹑脚地也进了屋子。 进去后，冯秀才看着空荡荡的床，大惊说：“璋儿呢？璋儿去哪了？” “别急，”李川拿出照妖镜，低下身，往窗底照了照。果然，比靠里的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李川接着照妖镜的光进去了玄奥的状态中，他很快在点与横中找到了入口。 退出状态后，李川从床底爬了出来，他对无空说：“ 无空说：“行，你放心去吧。” 接着，李川再次钻到床底，正要进去时，他想了想，又爬了出来。他走到外间去兵器架上拿了把剑，然后才进去了洞中。 好大的太阳啊，李川感慨道。 他站起身，观察四周的情况，发现他站在一处碎石林中，碎石罅隙中长着巨大的杂草。李川拉了拉明白，明白是他变小了。 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李川向着声音传来走去，没多久便看到了冯璋，还有一堆长着尾巴的小人围在他身边。 他与冯璋进入这里后，虽然身体缩小了不少，但和那些小人相比，就显得非常巨大了。 那些小人大约有冯璋膝盖那么高。 李川努力去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因为太吵了，他只听清了几个词语，什么“又来一只”“救国君”“伤亡太重”之类。 他又走近一些，看到冯璋做了个手势，示意小人安静下来。冯璋很有气势地说：“上回我已经重伤那恶兽了，它现在说不定在哪个角落疗伤呢。我近日武艺又有精进，还学了新的对战之法，到时候你们听我指挥，把两头恶兽，一齐杀了，再把国君救出来！” 一个长着尾巴的小人跳着说，“将军，新的恶兽会飞，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视中，我们之前布下的许多陷阱，都被它破坏了。” 冯璋听了，思索片刻，说：“那你们再等等，等我下次去学了弓箭，再去对付那恶兽？” “甚好甚好。”一个白胡子小人说。 另一个中年小人却说：“新的恶兽，每隔三天就要从我们这里叼一个人去吃，等将军学好弓箭回来，说不定我们都已经被吃光了。” “……” 李川藏身在一棵草后面，听了许久，连蒙带猜，终于把来龙去脉理出来了。 想来是冯璋某次误入洞中，认识了这些长尾巴的小人，知道了有恶兽将小人的国君掠走的事，于是出手相帮。帮的过程中，他也许逐渐觉得读书无用，于是弃文从武，学各种武器还有兵法，带领着这些小人，对抗恶兽。 冯璋听小人说话，最终做了决定，说：“我先去会一会那只恶兽，看看它的实力如何。” 白胡子小人连忙说：“将军不可，将军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怎能再让将军独自以身涉险？” 李川想了想，走了出去，说：“要对付恶兽吗？我可能能出点力。” 冯璋看到李川，十分震惊，脱口而出问：“你怎么过来的？” 没等李川回答，冯璋又说：“你果然是来镇我的！” 李川说：“我是来镇恶兽的，你又不是恶兽，我镇你做什么？” “那……可是你根本不会武艺。”冯璋说。与李川相处了大半天后，他也知道李川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说：“你别觉得，你在这里是巨人，便能为所欲为。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吃了几次败仗，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李川说：“我有别的手段。你看，之前你父亲请来的和尚道士，都没找到这里，我只来了半天，就发现了你的秘密了。” 冯璋一听，觉得李川说得十分有道理，他问：“你打算怎么对付恶兽？” 李川说：“你先给我讲讲，恶兽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这两天烧的比较严重，我养养。 第268章 胖鸽子 冯璋毕竟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松口后，稀里哗啦地都倒了出来，李川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说：“我有一天找东西，发现床底有个洞，我以为是老鼠洞，正要喊下人过来把洞堵了，却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我凑近了细看，突然间就到了这里。”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李川问。 冯璋说：“过个三天，就会自动出去的。而且出去的时候，外面时间只过了半个多时辰。” “这样啊，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李川指了指站在他脚边的那些小人。 冯璋说：“我刚来的时候，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去的地方，又饿又累睡过去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打我，我睁开眼一看，发现了这些小人在打我。” 此时一边的白胡子小人道歉说：“当时不知将军来历，以为是恶兽变的，于是冒犯了……” “没事没事，”冯璋大手一挥说，“后来我也把你们的饭都吃了，扯平了。” “后来伱就打算帮他们救出国君？”李川问。 冯璋回答说：“对呀，不过中间我们还干了很多事，在那边……”冯璋指着前方说：“那边还有一窝贼人，他们知道国君不在，就想来占我们的地。我练习武艺，训练兵士，在半年前的时候，才将他们打退。现在我这边兵强马壮，粮仓也都满着，打算举大事，一鼓作气，打到恶兽的老家，把国君救出来！” “可是……”冯璋语气心情都低落下来，“我上回来，才重创了恶兽，以为这次肯定行了，没想到又有新的恶兽出来了。” 原来冯秀才窗下听到的大事是这个。 李川又问：“那，他们能出来吗？” “能，我感觉到要离开的时候，把他们抓在手里，就能够带着他们出来，”冯璋开始掰手指了，说：“但是要抓紧，所以我一次最多带四个人，五个不行，五个就抓不住了。但是他们出来后，在外面最多只能呆一个时辰，身体就会变淡，必须要回去了。” “要是不回去会怎样？”李川问。 “啊？”冯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说：“我不知道，应该，应该不行的吧？” 白胡子小人再次说：“小人们的家就在这里，离家太久的话，就回不来了。” 李川看了白胡子小人两眼，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然后问：“那两个恶兽又来自何处？长什么模样？有什么能力？” 冯璋回答：“之前那个恶兽，头长得像山羊，身体有鳞片，像蛇一样。后面那个会飞的，长的没那么奇怪，跟个胖鸽子似的，但是很凶。” 说完后，冯璋问李川，说：“李叔叔，你想到办法了吗？我们怎么去捉那只恶兽？” 李川思索片刻后说：“我认得一个猎人，他的箭法很好，百发百中。他就住在我家附近，我遣人去请他的话，半天便到了。” “你不行吗？你不是有那个镜子吗？”冯璋问。 “我……我出手动静太大了，一不小心，这方洞天就毁了。”李川说。他也没编胡话，他会的那些手段，真在这里用出来了，他便是最大的恶兽了。 冯璋看他镇定高深的表情，一下便信了，他说：“那就还要等下一次了。” 白胡子听着他们的对话，表情有些不安，他说：“被那么多人知道这里的话，会不会……” 冯璋安慰他说：“李叔叔是我父亲的好友，他肯定不会对外说的，是不是？” 说着他看向了李川。 李川说：“当。” 正说话间，李川感觉到天空似乎晃动了一下，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只白色的肥鸽子，向着他们飞来。 它翅膀张开后，大约有一丈宽，就算在外面，也是很大的鸟了。而以李川现在的体型来说，在它眼中，便是一只小虫子。 “就是它！”中年小人说：“就是它啄走了小朵和小黄……” 他话还没说完，李川便看到原本聚集在他们身周的小人快速地往四边散开了，一眨眼，小人们都躲起来了。 白胡子小人与中年小人也都不见了，只剩下李川与冯璋两人，直愣愣地站着。 冯璋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抽出宝刀，说：“李叔，等下它飞下来，我们联手把它捉了！” 李川顿时觉得手里的剑有点重，他说：“行，你小心……” 话还没说完，鸽子便猛然向下俯冲，李川只觉得一片巨大的白色向他们袭来。他一扭头，便看到了鸽子的双眼，灼灼地盯着他们。 它是冲着他们来的。 李川没来得及思索，便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冯璋面前，几乎是同时，鸽子爪子抓着李川的腰，带着他振翅飞了起来。 “啊……” “李叔！”冯璋大喊一声，之后，李川耳中便被灌满了风声。 冯璋的身体在他视野中迅速变小，草木晃动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些小人的身影。 此时李川心反而定下来了。 鸽子的爪子抓得很紧，飞得也很稳，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掉下来。 他穿着斗篷，其实是摔不死的。 等到了地方……正想着，鸽子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李川吓得连忙主动抓紧了鸽子的爪子，然后他一些熟悉的声音，顺着风吹进了他的耳中。 是无空念经的声音。 辨认出无空的声音后，李川将爪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果然鸽子安稳飞了一会儿后，又开始晃了起来，突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直直地往下落。 吾命休矣！ 他努力分出手，把斗篷的帽子扣到头上，然后看着下方的情景，打算等下往草多的地方摔去。 他刚看好了一处地方，突然间，鸽子仿佛恢复了神志，一下又向上飞去。由此反复了几次，李川被颠得头昏脑胀，最终，他在一次鸽子往下倒的时候，用剑往鸽子爪子上一刺，趁着它吃痛松开的时候，身体往下一跳，落在了一处蓬松的草叶中，翻滚了几下后，躲进了一处泥坑中。 呼……李川松了口气。 砰。 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李川探头去看，便看到了鸽子死不瞑目的眼睛。 已经在认真考虑回家种地（躺平养生）了 第269章 救国君 好肥的鸽子啊。 李川挣扎着站起来，走了几步，除了有些头晕外，一切如常。他走到肥鸽子面前，转了一圈，念了句阿弥陀佛，觉得很久没喝鸽子汤了。 擦擦擦。 身后传来一些声音，李川转过身去，看到冯璋一个人挥着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鸽子后，他谨慎地放慢了脚步，问：“李叔，你把这恶兽打死了？” 李川说：“它自己掉下来，死掉的。” 冯璋望向李川的眼神十分崇敬，说：“李叔，你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李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决定换个话题。 无空的念经声依然飘在空中。 李川问：“你听到念经声了吗？” “听到了。”冯璋说。 李川向他解释说：“外面念经，是我的朋友，一个很厉害的和尚。寻常妖怪听到他念经，都会头疼昏迷，这只鸽子会掉下来，也是因为听到了经文声。” “原来如此！”冯璋说：“怪不得我刚才看到它上上下下的，李叔伱的朋友，也好厉害！” “等我们出去了，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他的棍法也不错，你以后想学棍法的话，可以向他请教。”说着，李川便看到了一群小人从杂草中钻出来，向他们跑来，其中的一些还骑着马，他们看到鸽子的尸体后，先是一下，确认鸽子死了后，一边感谢李川冯璋，一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绳子，众小人齐心协力的，把鸽子往他们窝里拖。 李川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突然说：“之前那只恶兽，听了经文，说不定也晕了过去，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去把它捉了？” 冯璋一听后，连声称是，说：“还是李叔想的周到。我们现在就去，擒了那恶兽，救回国君！” 小孩儿说干就干，不多时，他便把散落在杂草中的小人拉出了一队人马来，带头的便是之前见到的中年小人。 一切安排妥当后，冯璋跑回李川面前说：“李叔，我们赶紧出发吧。” “好……”李川刚说完，便看到李璋往前跑了起来，而其他小人，则坐在马上，向前冲去。他心中叹了口气，立刻也跟了上去。 大概他这段日子身体确实养得不错，跑了许多路，也没有太喘。 他们跑出了草地，中途遇上了一队贼人，按照中年小人的说法，便是之前趁国君不在，来偷他们东西的。 冯璋指挥着兵士，将他们捆了，然后继续驱兵往前，一直到达了一处丘陵地带。 “恶兽在那儿！”中年小人指着前方说。 李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前看，果然看到了一条长着山羊头的大蛇，在地上翻滚着。 “就是它！”冯璋也看到恶兽，他举着刀就向那恶兽跑去。 “等……”李川刚说了一个字，冯璋便已经跑到了恶兽身边。那恶兽显然也认出了冯璋来，尾巴一卷，便向冯璋拍去。 一人一兽就这样缠斗起来。 其他的小人都赶了过去，一边用刀剑棍子去打恶兽，一边为冯璋摇旗呐喊。 李川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会儿气。 大概是离得远的缘故，在这里虽然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无空念经的声音，但声音十分飘渺，时断时续。因此那恶兽虽然十分痛苦，但并没直接昏过去。 李川又去看冯璋，此时冯璋已经占了上风，恶兽几次想要逃走，都被他挡了下来，威风凛凛得，倒的像个小将军。 余光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从不远处得石洞中跑出来。 李川立刻转身，追了上去，追的近了，发现也是一个小人，他身穿红色袍子，头戴王冠，显然便是这小人国的国君了。 那国君看到李川，十分害怕，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李川跟着转了好几个方向，才抓住了机会，一下将国君扑在手中。 国君在李川手中挣了好几下，没挣出来。李川坐起身，问：“你就是那小人国的国君吗？” 国君脸色变了好几下，最终他说：“英雄，我便是小人国国君，我被恶兽掠到这里，你送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李川听了，觉得不太对，于是又问：“你既是国君，那你看到我们来救你，为什么要跑？就算你不认得我，那其他小人，你总该认得吧？” 于是那国君又告饶说：“认得的，只是我离开国家已经很久了，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敢现身。” 此时已经有其他的小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不多时，中年小人骑着马过来，他一看到国君，立刻下马，向国君行礼，口中还说：“陛下你没有事，太好了。” 国君此时也认出了中年小人。两人抱在一起，涕泪横流。 一君一臣叙旧的时候，冯璋与恶兽的战斗也到了尾声。只见冯璋一个横劈，一蓬血喷向天空，恶兽的山羊头飞到了半空中，划出个弧线后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 冯璋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惧之色，他看向自己的手，仿佛不能相信是他杀死了恶兽。但是欢呼声响了起来。 李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恶兽死了，国君也被找到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国君找到了吗？”冯璋问，视线顺着小人人聚集的方向看去，终于看到了穿红袍戴王冠国君，他也大大松下口气，说：“太好了。” 说话间，国君在小人的簇拥下向他们走来，说：“多谢冯将军，还有这位神人，杀死恶兽，救了我们性命，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你们。” 国君说到做到，他们搬了恶兽的尸体回到家中后，便大办了宴席，向冯璋与李川道谢。他还给两人都封了官，冯璋当大将军，李川做丞相。 李川喝着酒，吃着鸽子肉，听着身边小人不停的奉承，一时间竟有些想长留此间。连吃了三天的宴席后，他在昏沉间，突然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一震，接着一阵晕眩，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无空站在床边，半垂着眼睛，专心致志的念着经文。 第270章 经文 让李川感到意外的是，江梅也在屋中，反倒是冯秀才不在。 李川与冯璋出来后，无空停下了念经，他笑看向李川说：“李兄，好久不见。” 李川闻言，问：“我在里面呆了多久？” 无空说：“约莫半个时辰吧。” “你在外面，听到什么动静吗？”李川问。 无空回答：“听到你在里面大喊大叫，我便开始念经，怎么样，有帮上什么吗？” “帮上大忙了，不然，我现在说不定还在鸽子窝里当储备粮呢。”李川向无空道谢后，将他在里面的经历讲了一遍。 无空听完后，赞许地看向冯璋说：“小将军，厉害，厉害！” 冯璋被夸得有些害羞，他说：“都是无空大师念经厉害，扰乱了那恶兽的脑子，才让我顺利砍了它的头。” 接着，他问：“大师，那个恶兽，是什么妖怪啊？” 无空被问住了，他想了想后，看向江梅，问：“江道长，你知道那恶兽是什么来历吗？” “山羊头，蛇身，浑身带鳞片……”江梅思索片刻后说：“从这些特征来说，倒像是上古妖兽的后代。” “我们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李川问。 江梅说：“洞天幻境罢了。” “洞不见了！”冯璋突然大声说。 李川听了，连忙俯下身子，往床底下看去。果然，床边的洞消失了。 江梅说：“伱们杀死了恶兽，救回了国君，洞天幻境恢复了稳定，入口自然便消失了。” “可是我是他们的大将军呀？我不在了，他们再被贼人侵扰，再有别的恶兽出现，怎么办？”冯璋说。 李川看到他眼中的失落，说：“他们需要将军的时候，一定还会出现的。到时候你记得给我递个信，别忘了，我也是小人国的丞相，国君答应赐我百两金银的，还没兑现呢。” “好，我一定会天天关注床下的。”冯璋说。 噔噔噔，脚步声响起。 没过多久，冯秀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他刚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了冯璋，他说：“璋儿，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然后他才看到李川，问：“李博士，现在怎么样了？” “你去哪了？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找你？”李川问。 冯秀才说：“我妹夫喝醉了酒……我怕他生事，给了他几吊钱，把他打发走了，这才赶紧回来。哎，让你们见笑了。” 李川知道是冯秀才家事，便没有多问，只是说：“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他又将小人国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令郎十分机灵，无论习文还是学武，定然大有作为。” 冯秀才听了十分高兴，说：“承你吉言，他只要不惹祸，不生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夜色已深，聊了几句后，便散了。 李川无空江梅三人回屋后，李川终于找到机会问江梅，说：“江道长，你怎么过来了？” 江梅回答：“我听到无空念经声，便过来了，”他看向无空问：“无空大师，能否告诉我，你这种念经的方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无空说：“是一个老和尚传给我的。”他将经文的来历与江梅说了，“那老和尚，被我救下时，已经到了油净灯枯的时候了。他请我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烧了，骨灰分上几次洒在河里，山里，我同意后，他便传了这卷经文给我。” 这是李川 那老和尚的身份显然有问题。 无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江道长，是不是这卷经文有问题？你直接告诉我，我信你。” 他说：“老和尚坐化的时候，满室佛光。因此虽然我觉得他让我做的事，有些奇怪，但我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以为他可能有什么难处，不希望其他人找到他的埋骨之地罢了。若是……若是经文真有问题，我以后不念就是了。” 江梅说：“我听你念经，感觉到四周的灵气都在随着你的音调变幻。这样的情形，我过去只在须弥山的几位大法师身上见过。” 江梅停顿了下，说：“我心中有些猜测，我觉得这卷经文也许与魔族有关。只不过我不通佛法，到底是不是，我也吃不准。” 看到李川与无空变得凝重的表情，江梅又说：“不过，就算与魔族有关，你念诵它，用它来降妖除魔，依然是功德。” “不会念着念着就变成魔族吗？”李川问。 “当然不会了……”江梅失笑，接着他解释说：“神魔两族也许留下了一些后手，但他们留下的功法遗迹甚至于传承，都并不是不可碰触的。只有……” “只是什么？”无空问。 “天道允许神魔两族在此世间生活，他们那么快便覆灭，是因为他们将此间的生灵都视为牲口奴仆，于是被万物仇视，最终也被天道不容。”江梅看向窗外，说：“修行神魔功法，并不会引起祸事，但想要依靠功法传承来奴役万物的话，他的心已经不是修士的心了，他的下场……也必然如神魔两族一般。” 无空听明白了江梅的话，说：“我念经只是为了降妖除魔。” “那便无碍。”江梅说。 之后三人讨论了一番老和尚的身份，决定等此间事了后，再查探一番。江梅看到李川困得睁不开眼了，便说：“我和无空先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改日再聊。” 席间，李川看到冯璋的表情依然有些失落，便邀请他说：“小将军，你今日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带你去看岑铁匠打铁。” “岑铁匠？就是你说的那个很会打武器的铁匠吗？”冯璋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就是他，我让他给你打一把宝刀。”李川说。 “好啊，我和你回去，你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去整理行李……” 说着，冯璋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冯秀才有心与李川交好，因此并没有拦着着，只是一边向李川道歉，一边继续向他敬酒。 酒足饭饱后，李川拿出了他的小马车，在冯璋惊奇的眼神中，带着他往云桥乡去。 第271章 安排 李川带着冯璋回到家中的时候，江梅与无空却还没回来，但常潇与童落在家。 “李先生，你回来了？无空大师与江道长呢？”常潇看到李川后问。 “他们有些事，估计很快也到了。”李川估计那两人是去调查老和尚的来历了，他没有多说，只是将冯璋介绍给常潇与童落两人认识。 李川说：“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的神箭手，你喊他童叔就是了，还有这位常公子，刀法很厉害，伱们可以互相切磋。” 冯璋听了，立刻向他们求教。 常潇与童落两人，见冯璋聪慧知礼，也都愿意教他。 李川见他们聊得不错，便走到后院，在重新搭起的葡萄架下，找到了公二。他问：“三弟呢？他去哪了？” 公二说：“三弟去河边捕鱼了。” “你怎么没一起去？”李川问。 公二回答说：“我在家里琢磨琢磨，能不能年龄变大一些，不然和三弟出去，别人都以为我是他儿子。” 接着，他说：“大哥，我想去四神宫找鹅爷，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等年后，吃了童兄弟的喜酒，再一起去吧。”李川劝说道，“温道长不在，没有仙舟，就算坐马车，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到。不如等喝了喜酒，请江道长送我们过去。我也想在四神宫清修一段时间。” “大哥今天是坐马车回来的吗？”公二问。 “嗯，今天心念一动，于是试了一试，勉强可以驱使了。”李川回答道：“我打算过几日，再试试改一下鸣仙佩，这回应该能有几分把握了。” 李川和公二聊了一会儿后，旁三便提着鱼篓回来了。 尽管是冬天，河面上都结了冰，旁三依然收获满满。 他将鱼倒进了鱼缸里，说：“大哥，中午吃烤鱼吗？还是做鱼汤？” “鱼汤吧，清淡点，养养生。”李川说。 “早上我看到集市上有卖蒸羊肉，于是买了些回来，不过不知道大哥今天回不回来，所以买的不多。”旁三说。 “嗯，今天有客人上门，等下你再去买些吃食，打些酒来吧。”李川吩咐。 “好，我把鱼料理了就去。”旁三说。 和公二旁三聊了几句后，李川突然心有所感，他转头向后看去，看到江梅从屋中走了出来。 “江道长，你们回来了？无空呢？”李川问。 江梅说：“他在前面，在教那小孩儿棍法呢。” 他看了眼公二旁三后说：“李兄，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好啊。”李川应了下来。 接着，他们从后门走了出去，一直向前，走到了田埂中。 田埂上的雪还没化，反射着稀薄的阳光。 李川率先开口问：“江道长，你和无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昨晚无空带我去了他救下那老和尚的地方，还有，几处他撒下骨灰的地方。我怀疑，那老和尚是魔族后裔。”江梅向李川说了他与无空调查了一晚的结果。“不过……我估计还是要用渊火镜推衍一番，才能确定他的来历。” “我会尽早补好的。”李川说。 “不急，我也有别的办法。但是……无空他身怀魔族秘术，本身却没多少修为，若是被有心人盯上，那便十分危险。”江梅说，“现在大劫已起，妖鬼频频现世，而他又以降妖除魔为志，被注意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川知道江梅不是会危言耸听的人，他问：“无空他怎么想的？” “我和他说了，他并不在意。”江梅回答。 “江道长又打算做什么呢？”李川追问。 江梅回答说：“最好是能得到须弥山的庇护。我提出为他引荐，但是他拒绝了，他说老和尚授他经文，他为老和尚收尸，这件事就结束了。” 江梅微微叹了口气，说：“他还说，他本不该将老和尚的埋骨之地透露出去的，但此事涉及到了魔族，他便只能背叛他对老和尚的承诺了。” 李川说：“他既如此说，那也不好再强劝了。” 江梅闻言，盯着李川看了一会儿说：“我以为你会劝一劝他。他靠着一卷经文，便能悟出一套相应的棍法，以他的悟性，入了须弥山后，必能有所成就。” 李川笑了笑，没说话。 “还有另一件事。”江梅继续往前走去，李川也跟了上去。 江梅说：“前几日，我往古越门走了一遭。” “有什么发现吗？”李川问。 “四神宫拿了古越门的遗产，他们会从弟子中挑选合适的人，修炼古越门的功法，让这一门，不至于完全消失。”江梅说。 “那也挺好的。”李川评价。 “也多亏了童落。我这些日子，观察他的为人，他的资质虽然一般，但心性很好，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我打算将古越门的驭兽法门的入门部分，传授给他。”江梅说。 “那太好了，童兄本来就擅长射箭，学了驭兽之术后，他平日打猎捉妖就更轻松了，”李川一面为童落高兴，一面疑惑道：“不是说驭兽之法失传了吗？” “入门部分已经重新补全了。”江梅回答了李川的疑问。 “江道长，你要离开了吗？”李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要去调查一些事。”江梅看到李川的表情后，说：“总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等我教完了童落吧。之后我送你们去四神宫，或者你想去天虞门，玄岳门？” “四神宫吧。”李川说，他想起了登高的法门，说：“江道长，你能否将登高的法门也传授给童落与无空？” 江梅一口答应了下来，说：“这个简单，回头我一并教给他们。” “对了，素王爷可能与魔族有关联，之前我们已经拜托大将军遣人去他的封地查探了，要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我传信给你？”李川问。 “费心了，说不得我也要去那边走一趟。”江梅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便往回走去，李川远远地看到炊烟飘起，走得近了，便闻到了鱼汤的香味。 走回家中后，李川看到常潇在后院舞刀，白色的刀光片片飘落，犹如雪一般。冯璋在一边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立刻能拜常潇为师。 第272章 决心 冯璋在李川家住得乐不思蜀，见人就喊老师，学了许多本领，还在岑铁匠那，订了把刀，年后就能去拿了。 以至于冯秀才来接他的时候，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直到李川答应年后去看他，才终于上了车，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梅教童落驭兽术，李川补好了匕首，又与岑铁匠做了些试验，确定了一些思路。 又下过一场雪后，李川将藏在书箱最的法宝了，在炼器一道上，也算半桶水的理论家，因此他也越来越觉察到鸣仙佩的品质不凡来。 应当不仅仅是个不太好用的妖怪预警器。 晨间的阳光清冷而明亮。 李川手拿着鸣仙佩，略一凝神，鸣仙佩的结构浮现在他的面前，并且一层层地解开，直到展露出最初的点与横的结构来。 他没有着急去改变这些结构，而是沉入了心神，慢慢去体悟。 鸣仙佩上的纹扭动了起来，最终形成了一道虚影，融进了李川的身体中。 突然间，李川感觉到他脑中出现了一副灰色的地图，地图上闪烁着一些零碎的光，其中有几个光点就在他附近，公二旁三……李川仔细辨认着，四狗，还有……那里应该是童落的宅子，怎么有一大一小两个青色的光点，而且其中一个特别的大，难道是江梅？ 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向他凝望而来。 李川打了个激灵，他放下了鸣仙佩，从玄奥的状态中脱出。 雪又开始往下落了。 李川伸出手，几朵雪飘落在手心中。 他突然意识到，这鸣仙佩或许曾是明珩的法宝。 明珩是上一代《纹经》传人，估计也练不出什么神念。但他却比寻常修士要更厉害，或许他便是依靠这枚鸣仙佩来发觉身边的妖怪与修士的。 他也是宫无光的好友。 宫无光当时来给他授官，他把明珩的法宝赠予了他，又要把明珩对《纹经》的心得教给他，只是他一个字都看不到…… 李川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再一抬头，便看到江梅推门走了进来。 江梅一见李川，便说：“我刚才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 “是我。”李川将鸣仙佩拿给江梅看，说：“我刚才透过它看到了你，还有方圆百里中的妖怪和修士。” 江梅将鸣仙佩拿在手中细看，后说：“的确，它的功能被限制了。你想解开吗？” “我先自己试试看。”李川回答，接着他将它的来历与江梅说了。 江梅将鸣仙佩递还给李川，说：“在你彻底掌握它的用法前，不要再透过它去窥视妖怪或者修士。或者我在伱身边的时候，你再尝试。今日若不是我猜到是你，你可能就要受伤了。” “我知道了，”李川应了下来，他看着飘雪，说：“我觉得它是上一代《纹经》传人明珩的法宝。” “我听过这个名字。”江梅说。 李川说：“明珩是宫无光的好友。宫无光把他的法宝给我，可能怀着某种期许吧。” “在《纹经》一道上，你已经比我所知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走得远了。”江梅说。 “我就是有点感慨。”李川望着天空，说：“明珩已经是两三百年前的人了，他活了八十多岁吧，而宫无光还有无数个八十年。凡人与修士之间，的确有一条鸿沟。” 他的眼神很坚定，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 没等江梅开口，李川便换了话题，询问起了童落的修炼情况，他问：“童兄学得怎么样了？” “已经学了大半了。他资质一般，悟性也一般，但很有韧性，很能吃苦。他的后人中，也许真会出现能继承古越门衣钵的人。”江梅回答。 那天之后，李川又将鸣仙佩放回了书箱深处。他把公二与旁三的两件法宝要来，修补了一遍，都有所加强。 蒲公英能在江梅不设防的时候，让他睡上三息的时间；玄甲则多了个隐身的功能，江梅的评价是，能躲过寻常修士的神念。 公二与旁三都十分欣喜，打打闹闹着设计了好几套新打法，并把李川拉进了他们的训练之中，扮演被妖怪捉去，需要他们营救的书生。 热热闹闹过完年后，几人再次相聚便是在童落与卓二娘的婚宴上了。 童落与卓二娘原本并不想大办，只想摆几桌酒，请大家吃一顿便是了。但云桥乡的乡邻，还记得一年前玄水山妖祸时，童落出的力，都希望他们能安心在云桥乡安家落户，于是知道他们办事后，都纷纷来帮忙。张员外等乡绅也都送来了贺礼。 最后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李川坦然连吃了三天。 他半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袅娜的身影端着一个面盆走了出去。 头一阵阵的钝痛。李川撑着半坐了起来，觉得以后不能这么胡吃海喝了，此时细碎的脚步声又传了进来，李川一抬头，刚好便对上了一双似嗔似怒的杏眼。 是潘小。 “你怎么在这里？”李川问。 “二娘忙不过来，我过来搭把手，”潘小就站在门边，与他说话。她问：“很快，你又要走了吧？” “再有几天吧。”李川承认了。 “去京城吗？”潘小问。 “先去一趟四神宫，有些事。”李川回答。 潘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转过身去，说：“下次想和你说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川沉默不言。 “你休息吧，我去前面看看。”潘小说。 她抬腿正要走的时候，李川却喊住了她，“潘姑娘。” 潘小停了下来，但依然背对着李川。 李川说：“以后我可能回来得少了。” “我有一件事要去做，可能要上很多年，甚至一辈子，也可能中途就失败了，赔上了性命，”李川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说：“再做成这件事前，其他的事，我估计都顾及不上了。” “是什么样的事？”潘小问。 李川往上指了指，说：“往上爬，爬到最高的地方。” 第273章 出发 潘小的背影消失后，李川一下躺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头好疼。 不知怎么，脑中闪过很多上辈子的画面来。为了让他早点上学，家里托了关系，班级里其他人都在听课的时候，他懵懂的在地上爬，等好不容易明白上课是学东西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太多课，什么都听不懂了。 后来弟弟出生了，家里分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更少了。他好像为了引起父母注意，又故意惹了很多事，添了很多乱。他记得他那时候背诗，最初是故意背错，到后面却真的怎么背都背不对了。 可不管怎样，他父母并没有放弃他，又托了关系，送他去当兵，退伍回来后，又让他舅舅带着他，工地上虽然苦，他确实学会了怎么养活自己。 成年后，他自己也错过了一次机会。他当兵的时候是立了功的，可以留在部队里。只是他错以为外面有人在等他。 他想过很多次，去找刘婆，去提亲。他现在的身份，能在云桥乡过得很好了。到时候老婆暖炕头，生三个小孩，他好好教养他们，说不定他李氏一族，也能成为朝丙郡的百年望族了。 那已经是他上辈子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只是他心中到底有一些妄念。 他不想百年后，千年后，温故应祝青云金熔这些朋友提起他李川的时候，满脸惋惜，说什么他在《纹经》一道上很有造诣，只是受限于寿数云云之类的屁话。 他不想做下一个明珩。 他想要在他有限的生命中，干成一件大事，到达过去所有修士，仙人都没有去到的地方。 九万里上。 想着想着，只觉得头越来越疼，最后不知是睡过去还是疼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 在云桥乡又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后，江梅说该启程了。出发前，李川把打好的刀送去了冯秀才家，冯秀才要出钱买，李川拒绝了，说：“这是我说好给他的，除了精巧一些外，没费什么心思。” 冯璋得了刀，爱不释手。 他以为李川要去京城，便说：“李叔，过几年我就去京城找你和常叔。” 李川真心喜欢这小孩，他说：“行啊，你记得，钦天监的门是往正东方开的。” 冯璋懵懂地点点头。 又过了两天，李川收拾好了东西，告别了好友乡邻，在刚搭好的葡萄架下坐了一会儿后，之后便带着公二旁三，还有常潇，跟着江梅离开了云桥乡。 三天后，他们到了四神宫。老宫主阳九在主殿接待了他们。 李川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八字眉，眉尾很长，眼睛不大却很圆，脸上时时露出一种宽和又无可奈何的神色来。 李川一行到后，阳九先询问了他们一路的情况。江梅说了他的打算后，阳九思索了片刻后，说：“魔族后人，若能活到现在，定然有他们的保命之道。我听说玄岳门的刘洋，在河源镇发现了些线索，你不如先去玄岳门走一趟，说不定能映证一些东西。” 江梅说：“那我先去玄岳门问问。”接着他便向阳九告辞，说：“老宫主，来日再聊。” 江梅离开后，阳九对李川说：“伱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还是原来的地方。” 李川客气了几句后问：“温道长的伤好了吗？” “已经无碍了，一月前他醒来后，就吵着要出去，被我强按住了。”阳九说着，眉毛垂得更低了一些，他说：“他现在冰心静水潭底泡着呢，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出来了。” 他抱怨说：“我这个弟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大了。不到二百年的修为，就敢去和仙人论道，一个没看住，就跑到沃池去了，也不想着先来报个信，多找些帮手。” 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夸赞。 李川听了出来，跟着夸了几句温故应。阳九听了十分高兴，送了李川几人许多东西，接着便让人带他们去休息。 安置好后，常潇大大松了口气，说：“我原本以为温道长和江道长的气势已经够强了，今日见到这位老宫主，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 “啊？”李川很疑惑，“老宫主，挺和善的啊。” 常潇连连摇头说：“我坐在那，一动都不敢动，每次他的眼神扫过，我感觉整个人都被看得透透的。” 李川真的是没什么感觉，他问公二旁三，“二弟三弟，你们觉得老宫主如何？” 公二说：“我只觉得他修为一定很高。” 旁三也挺茫然，说：“他是四神宫的宫主，的确很有气势。” 常潇说：“可能是我见得太少了吧。” 李川岔开了话题，说：“我们先歇一歇，然后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对了二弟，”他想到了公二，问：“你今天去找鹅爷吗？还是过几天？” 公二此时变幻成了人，他穿着簇新的衣，看上去圆滚滚的，很是可爱。他说：“我等下就去找鹅爷。” “我和你一起去。”李川说。 公二说：“好呀。” 李川向常潇解释了下说：“鹅爷是生活在四神宫外围的妖怪，他很擅长变幻。最近妖怪四处出没，我想去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想一起去，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 常潇是抱着开眼界的想法跟着李川来四神宫的，闻言他说：“我想去见识一下。” 于是略歇一歇之后，他们便向着鹅爷的住处走去。走出四神宫的山门后，李川感觉这里比起一年前，似乎冷清了不少。 幸好鹅爷的住处没有变，李川敲了敲门，接着就听到鹅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等一下，就来。” 略等了一会儿后，门开了，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说：“恩公，是你们啊！” 他一下认出了公二，说：“你能幻化人形了？极好极好……不过……”他的语气也有些疑惑，说：“你怎么变成了个童子？” 第274章 试验 公二跳到鹅爷面前，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鹅爷，你快给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了。” “先进来再说吧。”鹅爷说。 进门后，鹅夫人也带着小鹅过来见礼，一年过去了，小鹅已经完全像个大鹅了，只是还不会变幻，也不会人言。 李川也向他们介绍了常潇，说是他在京城认得的好友。 寒暄过后，鹅爷便带着公二进内室，为他仔细检查了一番。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人再次走了出来。 公二一下窜到李川面前，手往前一伸，说：“大哥，你快看，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李川尽力地看了，他猜是手有地方不一样了，但是看来看去，两只手都是胖嘟嘟的五根手指，和之前没任何区别。 他大胆猜了一猜，说：“好像比之前大了一点？” “大哥你看出来了！是大了不少，对吧？”公二很兴奋。 猜对了，李川松了口气。 鹅爷解释说：“公道友只要多多练习，便能逐渐改变他变幻后的样貌。” “大概要多久？”李川随口问了句。 鹅爷说：“可能要许多年。公道友应是有了什么奇遇，顿悟了变幻之术，因此他想要改变变幻后的样貌的话，在变幻过程中只能额外去注意要改的地方，再逐渐往他想要的样貌靠拢，估计至少要有千次甚至于万次的练习。” 他又宽慰公二说：“伱现在已经会了，其他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公二也很洒脱，他甩了甩手，说：“不就是练嘛，最晚十年，我一定能练成个威武雄壮的汉子的。” 其余人都纷纷称是。 之后鹅爷问起了他们上次分别后的经历，李川挑能说的说了些，鹅爷跟着感慨了几句，讲了许多养儿的趣事。 李川见气氛差不多了，便问：“我一路走过来，这里好像冷清了不少？” “是啊，也不知怎么的，说好大家一起在这过安稳日子，结果陆陆续续，都离开了，”鹅爷感慨了几句，后说：“之前苏流河招兵买马，去了不少人，这回……可能也是有哪个大妖或是什么势力，来请人的吧。” 李川明白，鹅爷大概也只能透露到这里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说：“四神宫周边，总归是安全一些。” “我也这么想，而且老宫主出关了，听说他有意重开九黎堂，收一些妖修弟子。” “是收内门弟子吗？”公二很激动。 “是的”鹅爷回答？ “九黎堂？”李川 “四神宫，原本有一宫，都是妖修，就是九黎堂。七千年前，九黎堂堂主，也是一位妖修，突然遣散他门下所有的弟子，并从此闭门不出。那之后，四神宫便不再招收妖修了，”鹅爷看了公二旁三一眼，说：“只是偶尔会收几个妖修做外门弟子，但对于周边依附四神宫生活的妖修，依然提供庇护，并待我们十分宽厚。” “四神宫有四个宫吗？”李川问。 “最初据说是，中间一度有七八个宫，”鹅爷对四神宫的历史显然极为了解，他说：“不过到现在，不算老宫主与温大师兄的话，就剩一宫了，而且也是老宫主兼管。如果重开九黎堂的话，那就是三宫。不过，就算重开，估计 “原来如此。”李川没有再问下去，毕竟四神宫的事，他直接问温故应更清楚。 一直聊到黄昏时分，李川打算告辞，鹅爷却先一步说，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一定要他们留下来吃个便饭。 李川推辞不了，便留了下来。只是吃饭的时候，叮嘱公二少喝一些，马车还要他来驾驶。公二果然滴酒不沾。 吃完饭后，李川几人便回去了。 路上的时候，常潇说：“我听鹅爷的意思是，那个大妖，或者势力，也来找过他？” “应该吧。”李川说，“我听其他妖修提过，以前鹅爷应该也是威震一方的妖修。” “大哥，你觉得我和三弟有机会进九黎堂吗？”公二扭过头来问。 “到时你们直接问温道长呗，鹅爷的消息又不一定准。”李川说完，又向常潇解释说：“鹅爷好不容易有了后代，一直都想送进四神宫，估计他想试探我和四神宫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四神宫内部的事，我不好干涉的。” 回到四神宫，好好睡了一觉后， 在云桥乡的时候，迎来送往的事太多了，他很难空出整块的时间，来静心思考一些事。所以心中虽然有不少想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收集到了不少线索，但没法串联起来，没有完整的思路。 在这里，他就可以好好想一想了，也能试着将渊火镜补一补，再试着用渊火镜引小老鼠多透露一些话来。 他将玉盒放到书案上，打开，流光溢彩的蚕茧中，蝴蝶收拢着翅膀，静静地躺着。 要看清大劫的走向，就要用上蝶灵。不过在这之前，他先要用别的东西多试一试寄生之术，还要找到合适的容器。 用什么东西试呢？李川思索了一番，走了出去，又去要了不少破损的法器与蝴蝶蛹。守在院门外的杂役虽然觉得李川要的东西太奇怪，但有老宫主的命令在，还是给李川都寻来了。 一切都齐备后，李川静心看了三天的《纹经》，接着便动手操作了起来。 天音壶再一次响了起来。李川尝试着将蝶蛹融进了涌动中。死了，又死了，还是死了……杀生上百后，李川停止了他的试验。 普通蝴蝶，估计不行。 一时想不到办法，李川便决定先干点别的，换换脑子。 他找了块阳光很好的草坪盘腿坐下，然后将渊火镜拿出，摆在腿上，打算先看看结构。 正要凝神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声音传来。 “大师兄……”“大师兄。” 是一群人在喊大师兄。 于是李川坐着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多时，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向他踏步而来，腰间的佩剑闪烁着红色的宝石光。 第275章 叙旧 “温道长。”李川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等着温故应走过来。 温故应走到李川面前，笑说：“我听说最近四神宫的弟子，漫山遍野地捉蝴蝶，还以为是哪位女修要做衣裳，结果是李兄你来了。” “也就百来只蝶蛹，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下林村那会儿，被我们祸祸的蝴蝶，也不止这个数。”李川说。 “你在研究异鬼寄生吗？”温故应问。 “对，我还在研究蝶灵，”李川承认了，并将他的思路说了一遍，“在沃池领悟了寄生那一张图后，我就想试一试，找一个合适的法宝，既能容纳蝶灵，又能完全受我们的控制。直接用蝶灵试，我怕出事，于是就先找别的试试看。” 他说：“在下林村时，发现异鬼可能最先寄生在蝶蛹上。所以我决定先用蝶蛹试一试。” “蝶蛹形态处于死生之间，确实可以试一试。”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想法，说：“只是，李兄，伱缺少了一点常识。” “什么常识？”李川虚心求教。 温故应说：“寻常修士是不会涉足涌动之间的。都是那些距离飞升一线之间，要闭生死关寻求突破的修士，才会冒险去沉入涌动，观望心渊。就结果而言，多半是十死无生。” 他伸出手，不知何时，一只凤尾蝶停在了他的食指上，他说：“对于小小的蝴蝶而言，想要在涌动中活着，实在太难了，只有乡下林村那样，以千年万年的时间为尺度，才能在偶然间，又一两只寄生成功。而有了一次，就会有再一次，乃至于无数次。” 食指动了一下，凤尾蝶飞起，绕着他们盘旋一圈后，缓缓地飞向了远方。 李川听明白了，他说：“千年，万年，我等不了这么久。” 温故应说：“时间的问题好解决，无论是摆个阵法，还是施加道术，总归都有路可以走。难的是在这期间，如何一直处于涌动的状态，而且涌动的程度要极为的轻微，这样蝶蛹才有可能慢慢适应。” “不能用天音壶吗？”李川问。 “可以，但最少也要不眠不休连续擦响个小半年吧，辟谷丹能解决一些问题，可你的神魂身体，是负担不了这样的消耗的。而且你在阵法外，蝶蛹在阵法中，涌动如何在不影响阵法运转的同时传递进去，这也是一个问题。” “那，先试个十天或者半个月？”李川没有放弃，他说：“我已经领悟了寄生之术，总归能比下林村要快一些的。我要不行了，你就把我拖出来，反正我也躺习惯了。” “试试看呗，”温故应显然也是想试一试的，他说：“总归在四神宫里，出不了大事。” 想了想后，他又说：“要么把蒋松也喊过来？他研究异鬼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没什么结论，也该有一些猜测。” “好啊，”李川突然想起他们原本的安排来，说：“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神侠庙？” 他都快不记得为啥要去神侠庙了，回忆了一番后，他问：“要先去一趟玄水山吗？对了，我在云桥乡的时候，云逸仙人来了。” “哦？他与你说什么了？”温故应问。 李川简述了一遍后，说：“我听他对死境的描述，与我在玄水山秘境中见到的景象很相似。而且上回在沃池，再次看到了官袍剑客的景象。因此我觉得，去神侠庙前，是不是要先去一趟玄水山？” “四月初五是神侠庙的祭祀日，所以在那天之前，必须要到。”温故应算了算日子，说：“而且我们还要去一趟京城，问问宫监正这段日子里，查出什么来了。” 李川一听，顿时觉得时间紧张了起来。 温故应说：“先去神侠庙吧。若玄水山秘境有问题，我们先去了，可能一两个月都出不来。而且我还想先在沁水潭附近先查访一下，以及，还有一个人，我们要去见一见。” “谁？”李川问。 “你的老熟人，劳笑开。”温故应说。 “他……他现在在哪儿？”李川问。 “关在天虞门里。”温故应回答。 “我们还要去趟天虞门？”李川觉得行程更紧了。 “是啊，他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搜魂与推衍都不管用，好久没见到这么硬气的人了，”温故应语气很无奈，他带着李川向前走，边走边说：“他一直说要见你，他对你说不定会透露一些实情。” “他肯定是要骗我。”李川立刻撇清关系。 “那就不见了。”温故应没有坚持，他说：“我们三月初，去京城，然后便直接去神侠庙。” “行。蒋松什么时候能到？”李川问。 “我等下便传讯给他，快一些的话，三日后吧。”温故应不急不慢，说：“你也不用急，神侠庙回来后，便空下来了，到时再好好研究寄生之术也不急。” 李川没有那么乐观，他说：“我总觉得，还会有事情冒出来的，我还欠着天虞门渊火镜呢。”他与温故应说了各地妖患变多以及有大妖在招兵买马的事。他说：“我怀疑这些事与魔族还有素王爷有关。” “总不会都落到我们头上的，”温故应转头看了李川一眼，说：“总之先去找老宫主，问他要酒喝，再让他出点力，帮我们摆个玉兔逐日阵。” “我听说四神宫要收妖修做内门弟子，我二弟三弟，有机会吗？”李川直接问了。 “没有，”温故应也直接回答，说：“苍明堂主寿数将尽，他想在死前寻一个传人，而且可能也不会记在四神宫。之后九黎堂这脉，就算断绝了。” “原来如此。”李川说。 温故应又解释了一句，“当年是苍明堂主的大弟子，想自立门户，于是带着九黎堂所有弟子脱离四神宫，而不是四神宫抛弃了他们。至于后来的恩恩怨怨，你若有兴趣，等得闲了我再与你细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李川再次开口说：“算了，我还是去见见劳笑开，听听他又编什么谎话吧。” “如此甚好。”温故应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并向他保证说：“我会和你一起去的，就算再被他骗了，责任也在我。” 第276章 草屋 温故应带着李川传送到一处山峰，穿过长长的索桥后，李川看到了林间的一间简单的草屋。 温故应在草屋外三十丈外停了下来，说：“有别人在，我们先等一等。” “老宫主平时住这里吗？”李川问。 “是啊。”温故应回答。 等了没多久，草屋的门开了，一个穿灰色道袍，身形消瘦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的额头眼角和嘴角都布满了皱纹，眼睛深陷，但眼神却依然清明。 温故应对李川说：“他就是苍明堂主。” 说完后，温故应向前走了几步，向苍明堂主行礼说：“苍明堂主。” “是你啊，”苍明堂主也认出了温故应，他问：“你伤势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温故应说。 接着，苍明堂主看向李川，说：“这位便是《纹经》传人李川吧？” “你知道我？”李川很惊讶。 “玄门中，还有谁不知道伱？”苍明堂主说。 又寒暄了两句后，苍明堂主便说：“老宫主知道你们来了，我就不和你们多说，先走一步了。” “好，慢走。”温故应说。 一直等苍明堂主走过索桥后，温故应才带着李川，推开了草屋的门。 草屋的内部也非常简朴，只在地上放了几个蒲团，一张矮桌，在墙上挂了件蓑衣。阳九披着件褐色的长衫，坐在蒲团上，见到他们后说：“地方小，你们随便坐吧。” 温故应先找了个蒲团坐下，李川也跟着坐了下来。 李川还记得半个多月前在主殿见阳九的情景，主殿十分华美，阳九的衣服上也有许多繁复的刺绣。 温故应开口问：“师祖，苍明堂主是来告辞的？” 阳九垂着眼睛，面上又露出了李川见过的那种无奈的表情，说：“他说他时日无多了，剩下的日子里，只想收个合适的弟子，传他衣钵，让他为他收尸。” 说着，阳九就叹了口气，说：“我和他说，要么干脆重开九黎堂，把消息放出去，他只要坐在家里挑就是了。他不同意，他说他这次要找的徒弟，不看资质，不看悟性，只看是否与他投缘。他觉得，能主动来四神宫求机缘的，都和他不投缘。” 温故应安慰他说：“苍明堂主心意已决，而且他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柳暗明，反倒突破了寿数限制。” 阳九嘴角也往下垂了，他不抱希望地说：“也许吧。” 接着他对温故应说：“说吧，你来找我，是又有什么麻烦事了？” 温故应说：“师祖，我们坐了这么久了，你也不给一口水喝。” 阳九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伸手往前一拂，李川顿时闻到了一股酒香，接着便看到矮桌上出现了一壶酒，与几样小菜。 温故应给阳九与李川斟了酒，自己喝了口，然后说：“确实遇到一件难事，要求师祖出手。” 阳九说：“说吧。” 温故应说：“我想请师祖出手，在金阳峰上摆下玉兔逐日阵。” 阳九闻言，大惊道：“金阳峰上摆玉兔逐日阵？你要对付谁？” “不对付谁，只是想用阵法加速时间流转。”温故应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他向李川解释说：“曾有金乌在金阳峰陨落，那里还留有太阳真火的痕迹。因此在金阳峰山摆玉兔逐日阵，能借到一缕太阳真火之力，这样即便在涌动之中，阵法也能维持运转。” “不行，金阳峰不行，”阳九摇头拒绝，说：“换个地方……就在此处吧，我来守阵。” “这里借不到太阳真火，逐日阵只能在白天运转。而我们至少需要半个月。”温故应说。 “换溯源返古阵呢？我也略懂一些春秋轮转术。”阳九说。 “返古阵的话，会影响到阵法中蝶蛹本身的形态。春秋轮转术的话，消耗太大，师祖，你与云逸仙人一战的伤势还未痊愈。” “我还没死呢！” “……” 李川听着这两人争来争去，默默喝他的酒。果香浓郁，入口温润甘甜如丝绸滑过，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将小菜都尝过一遍后，温故应和阳九还在争执。 李川忍不住问：“在金阳峰摆阵，有什么危险？” 阳九说：“金阳峰是四神宫弟子炼心的地方。是一处天然的迷境，会随着心境的变化发生变化。心境平和时，迷境会很稳定，甚至完全感觉不到迷境的存在；但若心境不稳，那迷境的所有的出口，都会闭合，最终成为一个绝境。” “故应的话，我不担心。但你是凡人，万一到时出了意外，救援不及，那就……”阳九没有说下去，他话锋一转，说：“故应，你身处劫中，一举一动更要小心，不要为一时的得失，忘却本心。” 温故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李川：“李川，你怎么想？” 李川说：“我想做成这件事。” “那就去金阳峰。”温故应说。 “行。”李川 温故应再次看向阳九说：“师祖，李兄同意了了。” 李川听到阳九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像要垂到地上了。 叹息完后，他拿起酒杯，喝一口后说：“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师祖，李兄也见过云逸仙人了。”温故应换了个话题。 “哦？他怎么寻上你呢？”阳九又被勾起了兴趣来。 “他说，他去了沃池，然后知道了我，”李川又将云逸仙人来访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自嘲说：“我喝了凤翎茶，却一首诗都做不出来，真是枉为读书人。” “你觉得，他怎么样？”阳九问。 “我觉得……他身上没有一丝人气，像是雕塑一般。”李川回答。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阳九说：“仙人下界有许多限制，他却在二十年多年里，接连两次下界，并且都来的特别快。” “你怀疑他不是本体？”李川问。 阳九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若仅仅是一丝留在凡间的分神的话，那他实力，也太可怕了。” 聊了一会儿云逸仙人后，他们话题又转到了妖修身上。 阳九说：“苍明他起了收徒的心思，说不定也与此次大劫有关。” “难道妖患四起，都是受到劫气的影响？”李川问。 “是，也不是，大劫起后，九峰真仙立下的法则逐渐淡去，越来越多的人与妖，会触摸到神魔大劫真相，”阳九模棱两可地说：“而对妖修而言，受魔族奴役，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相反，跟着魔族，他们修为突破起来要容易的多，若是有了后代，也都能开启灵智。” “依附于他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温故应说。 又聊了一会儿后，阳九说要思索一下如何摆阵，便将他们赶走了。 五天后，蒋松来了。 他们正打算开始试一试的时候，又有一人来找来了，正是宫无光的大弟子，罗雪里。 罗雪里对李川说：“钦天监在沁水潭，查到一些事，师傅让我来找你。我去了云桥乡，扑街了个空，后来才打探到你在四神宫。” 他说：“师傅让我把查到的东西告诉你，他还说，如果你们去神侠庙的话，让我跟着一起去。” 第277章 指令 罗雪里的到来，让李川与温故应不用专门再回一趟京城。 这么一来，至少就多出了十来天来，李川心中松了松，然后请罗雪里回他的住处说话。 踏入院中后，便看到公二飞在一根树枝上，快速地切换着形态。 李川忍住没去摸额头，问：“二弟，你在做什么？” 公二理直气壮说：“鹅爷让我多多练习变幻，我决定一天至少变个一千回，今天才变了三百回，大哥你别打扰我。” “行，你继续吧。”李川说完后，带着罗雪里走到屋内，却看到常潇与四位穿着四神宫服饰的修士坐着聊天。 见李川与罗雪里进来，常潇站起身，说：“李先生，伱回来了，还有罗大人，你也来了。”他向李川介绍屋里的四位修士说：“他们是之前在青宗陪我的修士，恰好今天在演武场遇上，他们想要见见先生，我就带他们回来了。” 那四位修士，看向李川的眼神都带着好奇。 其中一个长脸的，李川觉得有些脸熟，果然，他率先开口说：“李先生，上一次的玄台灵光会，我也在燕顷山，多亏你出手相救，我才能继续修炼。” 李川谦虚说：“都是大家信我，才能成。” 聊了几句后，他们都看出了李川与罗雪里有话要谈，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川将罗雪里带到书房中，坐下后，罗雪里问李川：“温道长呢？” 李川说：“他和老宫主在金阳峰布阵，青宗的蒋松，也在那。你要找他？” “不急，他既然在四神宫，早晚总能见面的。无非是我把话再和他说一遍罢了。”罗雪里板说，他坐得板板正正的，平乏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来。 于是李川直接切入正题，问：“沁水潭那边，查出什么线索了？” 罗雪里说：“沁水潭周边，也只有很少的人拜神侠，香火很冷清，每年神侠庙的祭祀日，也只有一二十人参与。” “这么少？”李川惊讶，“那，拜古仙天苏的呢？” “民间知道古仙天苏的人并不多，他们一般会拜昊天和松风子搞出来的那些神，毕竟他们管事，而神侠……不，神侠也管事。”罗雪里说：“神侠门，管事。” “神侠门？真的有神侠门？”李川问。 “有。他们原本是民间的一伙手艺人。”罗雪里说，“他们的传承，要比神侠出现的时间更久。” “什么手艺？”李川问。 “很多。算命，看病，耍把戏之类。”罗雪里的语气中也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说：“他们是春门的一支，在千年前活跃在西南一带，大约在三百年前，销声匿迹。可能他们在那时，发现了神侠庙的秘密。” “那他们怎么管事的？”李川问。 “我们找到一个人，七年前，他妻子得了重病，求医求神都没有结果，最后偶然拜了神侠，没过多久，便有个郎中上门，自称受神侠托梦，来给他妻子治病。” 罗雪里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来，他说：“钦天监能找到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去报过官，说那郎中骗钱骗色。但没多久，那人又去官府说是他自己搞错了。” “我们通过那人，知道了其他拜神侠的人的身份，寻访下来，他们都曾有类似的经历。”罗雪里脸又板了起来，说：“不过……好像神侠门也不是每个人都管的，一年里能显露一次神迹，就算多的了，二十年前，还多些，近些年越来越少。” “他们说了那江湖郎中，是什么模样吗？”李川问 罗雪里摇头，说：“他们都说，不记得了。但其中有一人，也是春门中人，他听到郎中偶尔低声说的几句切口，认可出来。我们根据这个，又寻访了许多地方，找了许多人，用法术不断溯源，才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有没有查出他们是怎么和半妖女子联系上的？”李川问。 “还没有。”罗雪里说。 “原来如此。”李川思索了片刻，说：“去神侠庙前，我们会先去一趟天虞门，见一见劳笑开，看看他会不会开口。” “好。”罗雪里点头，说：“我来之前，去了一趟玄水山秘境，映证了师傅的一些猜测。” “什么猜测？”李川问。 “古仙天苏，已经陨落。”罗雪里说，他看到李川的表情，说：“果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川说：“是的。” “天苏创《纹经》，而你是《纹经》传人。因此师傅觉得，你这一趟神侠庙之行，不会简单。”罗雪里说，“神侠庙在凡间，沁水潭也时常有人去游玩，我跟着你去，万一出什么状况，我也能压得下去。” 李川听了心中感动说：“多谢。” 罗雪里点了下头。 正事说完后，李川问起了祝青云金熔等人的情况。 罗雪里说：“目前妖患四起，许多大妖，也在招兵买马，蠢蠢欲动。小师妹和二师弟，半月里，就跑了好几个地方，三师弟，更是忙得脱不了身。” “那……” 罗雪里向李川摇摇头，说：“干系重大，钦天监也无法独善其身，必须查个明白。你若有心，等事了回京后，帮我们多分担一些就是了。” “李兄，我能进来吗？”此时蒋松的声音传了进来。 “等下。”李川说着，走到门边拉开了门，蒋松便站在门外。 他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脸色还有些苍白。 “罗道友，你也来了啊，”蒋松向罗雪里打了个招呼后，便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阵摆好了吗？”李川问他。 “差不多了，但是如何在阵法外，将涌动传递进入这点，他们两人还在探讨。”蒋松脸上也露出了与阳九相似的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我见插不进话，就回来了。” 接着他正色道：“我这些日子，也一直研究异鬼。虽然还没什么进展，但……李川你有没有想过，它们看上去没有思维，只是顺着本能，或者说跟着一条简单的指令，拼命的复制。那一条指令，会不会是某个大能，在天地间立下的一道法则呢？” 第278章 异常 “你的意思是，异鬼背后是仙人？”罗雪里听明白了蒋松话中的暗示。 蒋松点头，手指往上指了下，说：“大劫起后，仙人也无法独善其身，而异鬼一事，玄门也向仙界传递了消息，照理来说，仙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指示下来。但是这么久了，除了云逸仙人外，好像……好像其他仙人完全不在意这件事。这就很奇怪了。” “异鬼潜藏在心渊中。心渊的话……仙界完全没有消息下来吗？”罗雪里问。 “没有。”蒋松说：“青宗飞升仙界的修士不多，但我刚才问老宫主，老宫主也说没有消息。你说……”他又往上指了一下，“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罗雪里说：“你和老宫主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蒋松想起了罗雪里的身份，说：“也是，伱的确不知道。” 宫无光是个散修。罗雪里是他的弟子，在修为上也许与宗门弟子差不多，甚至于更高一筹，但在底蕴上，还是要差不少，并且几乎没有与仙界沟通的机会。 李川听他们两人交谈，不自觉得又想起了玄水山秘境中衰败的仙府与天苏神像来。 真的没有仙人察觉到天苏陨落一事吗？ “云逸仙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李川说。 “应该，但是……没人敢去找他吧？”蒋松话锋一转，又说：“不管了，不管仙界怎么想，只希望大劫过去后，我们都活着，再晋升几个真仙。” “如果异鬼背后，是一个或几个仙人，他们用法则向异鬼下指令，那指令应当不会只有一道，”罗雪里显然一直在思索蒋松之前的猜测，“也许……当被寄生的人或修士达到一定的数量后，它便会接触到另一条指令。” 罗雪里垂着眼睛，语气慎重，他说：“或许， “有可能。”蒋松说。 “这样的谋划，一定用了很长的时间，所图也很大。”罗雪里手平放在膝盖上，他似乎专心致志地在看他手背上的纹路，他说：“他一定是预料到，仙界对异鬼的态度，并且提前做了布置。” 他说：“仙人会比我们更早地感应到大劫的到来。比如……黑角大妖在玄水山称王，应该便是忘形散人在此次大劫中，落下的一子。” “还有苏流湖的灵鱼大王，幽岚岭的红天大王，”罗雪里一连说了好几个大妖的名字，他说：“他们背后，都有仙人的影子。” “你是说，消息没有传上去？”蒋松问。 “不好说。”罗雪里回答。 “你们都在啊，”此时温故应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片刻后，他走进了室内，他笑着对李川点点头说：“玉兔逐日阵已经摆好，明日卯时，我们便开启阵法。你准备得如何了？” “我……准备好了。”李川说。 “那便好。”温故应说。 温故应到后，罗雪里又说了一回钦天监的调查结果，蒋松也再次说出了他对仙界的疑问。 温故应沉吟片刻后，说：“消息肯定是传上去了，或许仙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应对，暂时无暇顾及异鬼吧。” “至于云逸仙人，只要他还在凡间行走，便总有再次相遇之时。”温故应说，“总能问出些东西来的。” “希望吧。”蒋松不抱希望的说。 四人又探讨了一会儿后， 依然得不出结论，最后便各自去休息了。 …… 一路上，李川只觉得树木苍翠繁茂，与普通山峰并无区别。但等到了山峰上，却看到了一道赤金色的光挂在山边，熠熠生辉。 阳九已经在山峰上等他们了。这一回，他又穿上了李川 见到他们到了，阳九将玉如意一摆，说：“启！” 李川便觉得眼前突然一片光亮。透过一层透明的淡金色薄膜，他看到了蝴蝶纷飞在数不清的奇异草中。 阵中的一切都特别的明亮和清晰，他能看到每一朵瓣上的脉络，还有蝴蝶翅膀上一鳞一鳞的纹。 但很快他便开始觉得头晕了。草与蝴蝶都开始不停的变化，李川明白，阵法开始运转了，阵中的时间流速在不断的加快。 他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幅彩色的抽象画，色块混杂在一起，不停地融合又分开，又像是一锅沸腾的泥浆水，咕噜咕噜地冒着各种泡泡。 “静心。”李川听到温故应的声音。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并感觉到眼球在不停地颤动，眼眶也又酸又胀。 温故应往他嘴中塞了一片粗糙的木片，说：“含在嘴中，能维持灵台清明。” 李川只觉得一股极苦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全身，苦得他打了个激灵，接着感觉身体一松。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有丝丝缕缕的赤金色的光，从山峰上倾泻而下。 阳九立在半空中，不停挥动玉如意，赤金色的光便顺着玉如意的牵引，穿过了金色的薄膜，流转在阵法中，落下一片片形状不一的光斑。 光亮更甚了。 阳九在光亮中，庄严肃穆。 片刻后，阳九从半空中飘落而下，他对李川说：“你可以开始了。” 李川点头，他拿出了天音壶，背靠山壁坐下。正要擦响时，温故应再次出声叮嘱说：“不要用你的眼睛去看。” “明白。”李川说。 “我在你身周下了禁制，能够减弱迷境对你的影响。但只是减弱，并不是不存在。”温故应说。 “好。”李川说。 心神沉入了天音壶中，他没有立刻擦响，而是仔细体悟着身周的一切。 突然间，他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并且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带上了一层赤金色。 温顺婉转的壶音响了起来。轻微的涌动从他的身周，传递到了阵法之中。 第279章 时不待我 有些不一样。 李川的眼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点与横，并且与之前不同，这些点与横都在不停地变化。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玉兔逐日阵的缘故，但逐渐他发现了，这些他曾可以随意摆布的点与横，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一层又一层的向他压去。 他只能匆忙的从点与横的缝隙中穿过去，再穿过去。 壶音乱了。 阳九向温故应看去说：“他被迷境影响了，我停下阵法，你把他拖出来。时间长了，我怕对他神魂有损。” 温故应听着壶音说：“不像是。而且，壶音还在响。” 蒋松凝视着阵法运转，面上若有所思。 罗雪里没有说话，只是抬了一下手。 阳九向他看了一眼。 李川不停的在缝隙中穿来穿去，但点与横变幻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似乎永无止尽。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绵软的风吹在他脸上。恍惚了一下后，他平静了下来，点与横也稳定了下来，然后，他看到前方的一点赤金色的光，他下意识便向着光的方向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后，李川突然感觉到脑中轰的一下，仿佛炸开了一般。 他停了下来，所有的点与横也都停了下来。 阵法中的奇异草与翩翩起飞的蝴蝶从点与横之间慢慢上浮，只是无论是叶晃动，还是蝴蝶振翅，都像是慢动作一般呈现在李川的感知中。 他看到涌动如潮水，一次又一次的拍打在叶上。 叶被打碎，蝴蝶也断成了一截一截。 涌动的幅度还是太大了，李川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慢慢开始调整。 赤金色的光在帮他，李川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此时，他无暇去探究其中的缘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控制涌动。 随着时间的流转，荒芜的土地上再一次长出了草，深埋在泥土中的虫卵，也有依然活着的，重新孵化了出来。 一切又变得繁茂起来。 一轮一轮的兴衰过去后，涌动终于潜藏进了草木之中。 但还不够。它们还不是寄生在涌动之中，只是适应了涌动从它们身上滚过。 李川的心神聚焦在了一颗蝶蛹上。 这是这一批中最完美的一颗蝶蛹，蝶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在与涌动呼应着。 他该怎么做？ 李川茫然了一下。寄生的图案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中。他突然觉得这张图像是一张网。他在脑中不断描摹着，逐渐地，蝶蛹的四周也出现了一些赤金色的线，线与线链接了起来，形成了一张图，然后将蝶蛹笼在了其中。 正在他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不到蝶蛹内部的跳动了。 接着，他就看到，蝶蛹快速地衰败，变得又脆又薄，最后裂成了粉末。 失败了。 时间依然在快速地向前流动。 一次一次的循环反复中，李川已经失败了不知多少次。 他有些累了，原本恢复了平静的点与横再次动了起来，阵法中的风景也混混沌沌起来。 赤金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到一阵暖意。 …… “太阳真火在帮他。”阳九说。他一挥手，更多的赤金色的光芒融进了阵法之中。然后他问温故应：“你早料到了这点，所以坚持要将阵法摆在这里？” 温故应否认了，说：“并没有。” 他说：“这次我在静水潭中疗伤的时候，将沃池一行前前后后都回忆了一番，对涌动也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哦？你领悟到了什么？”阳九问。 “光。是天柱的光，将时光的碎片留存了在涌动之中。这或许也是一种寄生吧。”温故应回答道，“所以，我猜太阳真火，也或许能对李兄有所助力。” “原来如此。”阳九点点头。他突又问：“那伱自己呢？” “我依然在重走道途。”温故应说，并感慨，“我原本以为，会停滞很久，但这两年，遇到的这些事，确实让我摸到了些方向。” 他说：“只是有时，偶尔也会想，若是能早一些知道异鬼的存在，早些发现冠师弟的异常，说不定冠师弟现在还活着吧。” 蒋松突然出声说：“壶音停了。” 所以人都向阵法中看去。 壶音停了，涌动也停了下来。 但李川双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天音壶，眼睛闭着。 李川稍稍休息了一下。 他再次进入玄奥的状态中时，阵法中又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春秋。 终于，他又找到了一只合适的蝶蛹，他仿佛听到了生命涌动的声音。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壶音婉转。 时间在阵法中快速的流逝，但在玄奥的状态中，只要他专注下来，似乎时间的流逝又变得极为的缓慢，甚至可以静止下来。 这一次，涌动没有再直接沉入阵法中，而只是荡漾在赤金色的光之中。 他费了极大的心力，才做到了这一点。 金丝缓慢地挂在了蝶蛹上，涌动传递了进去，蝶蛹上也出现了一道赤金色的纹路。然后是 当 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把他推了出去，耳边也听到一些声音。 然后他从赤金色的光中剥离了出去，沉入了黑暗之中。 玉兔逐日阵停了下来。 …… 李川再次醒来后，他说的 罗雪里守在他身边，说：“你在金阳峰，敲了七天七夜的天音壶，接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已经二十二天过去了。” 李川松了口气，他坐起身，只觉得全身酸痛，他说：“还来得及再试一次。” 罗雪里直视着李川的眼睛，说：“我劝你至少养上一个月再说。” “那时……” “李川，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罗雪里问。 李川低头看被子上的纹，他说：“我怕时间来不及。” 罗雪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李川面前。那是一个绿色的蝶蛹，已经完全干瘪了，但还能看到它身上的纹。 罗雪里说：“越急，越害怕来不及，才会真的来不及。” 第280章 公二评师 李川看着被子上的蝶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但要做到，太难了。而且……修士可以收徒弟，可以开宗立派，自己做不到也能指望后辈去完成。而《纹经》传人，别说传下去了，上一代《纹经》传人留下的东西，我都看不到。” 罗雪里一时找不到话去安慰李川，便也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川一抬头，暖阳斜过窗棂，柔柔地洒落在屋内。 他反过来安慰罗雪里说：“我只是一时情绪没转过来，过阵子就好了。” 又说：“休养一月就一月吧，我差的也不是一个月。” 说完后，李川也感觉安定了一些。 他将蝶蛹拿在手中，蝶蛹上的赤金色纹或许已经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对的。李川一点一点往下想，他得先想明白，完成寄生图，一共需要控制多少条光束，再留有一些余地，去应对后面可能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立刻就想拿出《纹经》来看了。 没说休养的时候，不能看书吧？ “当初师傅决定入朝做官的时候，我强烈反对，几乎要断绝师徒关系。” 李川讶异地转过头，看到罗雪里面无表情地说：“那时师傅刚以一己之力，斩杀万年雾狐，因此在玄门中，很有威名，我，还有其他宗门的修士，都认为他会很快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宗门的名字，我都暗暗想了几十个。” “呃……”这次轮到李川不知该说什么了。 “师傅不在乎这些杂事，我觉得哪个名字好，他多半会直接用。”罗雪里解释了一句。 “这样。”李川点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纠结这个，他是不知道为什么罗雪里突然说起这些内情来。 宫无光的四个徒弟中，他与祝青云金熔两人走得比较近，与薄一凉没有太多交往，至于大徒弟罗雪里，虽然在河源镇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依然不算熟。 罗雪里还在继续往下说：“当时我的修为陷入停滞，梦魇一道，也找不到方向。我原想等宗门选好址后，便去闭关一段时间。师傅却要求我和他一起去做官。修士在世俗中停留得越久，越容易陷入心魔，我当时甚至怀疑，师傅是不是被夺舍了。” “可你还是跟着去了？”李川问。 “是的。当时还没有二师弟三师弟和小师妹，里里外外所有的事，都是我在做。一年中见到的人，比我过去百年里见到的都要多，做了很多……”罗雪里脸颊抽动了下，然后他说：“然后，我的梦魇术，大成了。” “那挺好的。”李川说。 “所以，”罗雪里一板一眼地说：“静心休养，并不是浪费时间，吃喝玩乐之中，亦有大道存在。当你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专注在你认为的困境与难点上，不断放大；而如果伱暂时放开，去做点别的，也许在某个刹那间，你会注意到被你忽略的一些细节，才是真正的关键点。” 李川听了，突然觉得他之前的胡吃海喝都有了意义。 罗雪里从李川手中拿过蝶蛹，说：“我在这其中，窥见了一丝道意。你在做一个很危险的尝试，我并不是要阻止你，只是想告诉你，你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并且不太可能会在你原本预计的时间中完成。” 李川将罗雪里的话都记在了心中。他说：“我会好好休养的，每日只赏弄草，不费一丝心神。” “那你休息吧，我出去转转。”罗雪里站起身。 罗雪里离开后，李川闭上眼睛，许久，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吱咔。 什么声音？李川睁开眼，便看到窗户打开了，一个穿红肚兜的童子头上顶着只螃蟹，坐在窗台上看他。 李川已经熟悉了公二这幅模样，没有捂眼睛，而是问：“你的变幻之术，有进步了吗？” “有啊有啊，罗大人指点了我一下，他和我说，要多定几个小目标，每次完成一点，不要担心会顾此失彼，等全部完成了再回头来考虑兼顾，我现在已经完成三个小目标了！”公二语气欢快地回答。 “哪三个？”李川追问。 “手变大，脚变长，还有头发变长。”公二回答。 “可以的可以的。”李川连声夸赞，并让公二一一变了一下给他看。 果然是都成了。 “罗大人也指点了我一番，”旁三出声说：“他说练的太多，想的太少，他说盲目修炼等于没练，让我一定要先想好，要练成什么样，再开始专注向着目标冲。” 公二还评价起了温故应江梅和罗雪里三人的教学风格来，他说：“温师兄的境界太高了，所以我们经常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明白。” “江师兄好一点，但是他喜欢苦修，我们没他的资质，也吃不了他的苦，所以走不了他的路子。” “我以前觉得罗大人一直面无表情板着个脸，笑的时候也好像也是，这里该笑了，我要努力笑一下这样，但他指点我们的时候，却真的能站在我们的角度帮我们想办法。” “宫无光，很会收徒弟。”李川感慨说。收的四个徒弟，的确个个都是好的。 公二走到李川床边，说：“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李川看着窗外的蓝天，说：“我之前得意的有些早了，在沃池没躺，是因为我还没有掌握寄生图的运用之法，现在我摸到了一点门槛，果然就躺了。” 他苦中作乐，道：“躺躺也好，接下来一个月，我好好养养。” 想明白后，李川便认真养生了起来。吃喝上，不用他发愁。温故应为他请了医修，医修为他定了一个疗程的食疗。 李川一天七顿，吃了十来天后，身体空耗的感觉便消失了，并有力气去到处闲逛了。 在四神宫里逛腻了后，他又去藏书楼看了点闲书，还去听了几场讲道，虽然没听懂多少，但还是从身边修士的闲聊中知道了许多的玄门轶事。 第281章 茶摊 玄门中流传得快的，无非是哪里有秘境或天材地宝出世了，哪个门派和哪个门派结仇了，哪个修士打败了哪个修士之类，偶尔会有一些天雷狗血的八卦做点缀。 听得多了后，李川自觉对玄门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讲道结束后，许多修士觉得还没尽兴，便相约一起去附近的茶摊喝茶。 李川也跟着过去了。 茶摊是一位妖修开的，本体据说是一棵万年老茶树。 李川喝了口茶，觉得口感有些熟悉。恍然记起去年公二旁三过年带回来的茶，说不定便是从这里买的。 “听说大师兄出关了。”一个穿蓝衣的修士说。 “这么快？不是说他伤得很重吗？”另一个穿白衣的修士问。 “没有吧，”又一个修士加入了讨论，说：“他回来的时候，我在山门那遇上他了，我向他请教了几个问题，他全都回答了。” “……” 争了一会儿，他们又提起了玄岳门的刘洋来，说他发现了一个魔族遗迹。接着他们便讨论起了三万年前神魔大劫的事。 李川静静倾听着周遭的对话，茶香在口中回荡，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踏实感来。 “李川？李兄，你也在这儿？” 李川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头发很短，半边脸缠着白布的的修士向他走来。 “田修士？你怎么……”李川费力得认出了来人是田望海，等他在他面前坐下后，他才低声将后半句话问了出来，“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田望海摸了摸头发，说：“别提了，能逃出性命来就已经是万幸了。现在这些伤，过几个月就好了。” “谁伤了伱啊？”李川继续低声问 田望海倒似乎很不介意，他说：“是只火光兽，非常狡诈，最开始我被他骗了过去，轻敌了，结果落入圈套，法宝全部砸里面了，才逃了出来。” 热茶倒上后，田望海双手握着，喝了一口，然后说起了江畔县一别后的经历来。 他说：“你离开后，我留在了江畔县，跟着钦天监的人，还有一些捉妖师，做一些收尾的事，结识了不少朋友。那边事了后，他们邀我同行，我想着反正我那灵米也种不了了，在世俗中游历一番也好，便同意了。” “我们一起游历的大概大半年，杀了不少作恶的妖鬼，救了很多人，后来我们出了点分歧，我就一个人离开了。”田望海喝了口茶，说：“现在想来，也不算是什么分歧，捉妖师是要靠捉妖抓鬼养活自己的，而我虽然只是个外门弟子，并且种灵米亏得一塌糊涂，终会是有宗门可以依靠的。” “于是之后，我一个人在世俗中游历。不知道怎么了，妖怪突然变得多了起来。”田望海说。 听他这么说，李川一下提起精神来了，问：“怎么说？” 田望海说：“我跟捉妖师他们一起的时候，我们冲着捉妖去的，一个月也就遇上一两件事。我和他们分开后，我虽然修为比他们高不少，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发现藏在深宅大院里的妖怪。” “不是能看到妖气冲天吗？”李川问。 田望海回答：“我反正看不到。” 接着他说：“我那时，一个月，遇上了五起妖怪作乱，都在不同的村落里。那时我以为是意外，结果 “而且……不止是一些小妖，许多修为不俗的也跑出来了。我遇上的这只火光兽便是，当时那村民只说粮食突然消失了，我便以为是只鼠妖之类，一路追查，发现的确是鼠妖，直到被引到他老巢后，我察觉不对要逃的时候，他才显露真身，原来是火光兽！” 田望海有些不甘说：“这等修为的妖怪，也不用吃五谷杂粮了呀？” 这话一出，整个茶摊都安静了下来。 茶摊中喝茶闲聊的，还有不少妖修，其中一位妖修打破了安静，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原本生活的山林，已经不再适合他们生存了呢？” 又有一个老者，从茶摊后面绕出来，他便是那棵万年茶树的分身，他说：“不止是这些小妖，我听说许多妖修，投奔大妖，都是突然有了一种危险的预感，想要抱团取暖而已。” 讨论了一阵子之后，话题又拐向了别处。 李川听到田望海问他：“我听说，其实真的灵鱼大王去了京城，是真的吗？” “对，她是为了救素王爷。”李川说。 “素王爷？衮龙王？”田望海问。 “就是他。”李川说。 “我被火光兽伤了的地方，就在素王爷的封地，雅山郡的清潭县。”田望海说。 李川立刻问：“那边现在怎么样？” 田望海说：“除了妖患比较多外，其他和别处也没什么区别。当地的人都说，衮龙王在的时候，这里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也没有什么妖患。他们说衮龙王才是天命所归，现在的皇帝，是窃了衮龙王的气运，才坐上皇位的。所以，他们都想着衮龙王能回来。” 他思索了一番，又说：“难道因为是衮龙王的封地，所以妖怪才这么多？” “说不准呢。”李川说。 田望海又好奇地问：“你在钦天监做官，那，你见过现在的皇帝吗？” “就见过一次，素王爷也见过。”李川描述了一番见女帝的过程，说：“女帝确实气势极盛，素王爷的话，只看他的人，实在想不出他会干出与大妖勾结的事。” 聊了一会儿后，李川问起田望海今后的打算。 田望海说：“我现在伤势未愈，法宝全无，也不敢离开四神宫。幸好我在种灵植上有不少经验，等我伤好了，便先去药园干一阵子，再想别的。你呢？” 李川说：“我也正在养伤。养好后，会先去天虞门走一趟。” “你伤在何处？”田望海问。 李川说：“只是心神耗费过度，也快好了。” 两个病友又聊了一会儿后，都叮嘱对方，好好休养，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 又过了一阵子，李川大好了后，温故应准备了一辆豪华的仙舟，带着他们去了天虞门。 第282章 四神宫历史 上了仙舟后，李川四下转了一圈，初时只是看着雕的墙壁，精致的家具，感慨仙舟的华美，一圈转下来后，觉得这艘仙舟，至少能容纳百名修士在其中生活。 他找到温故应问：“我们这几个人，坐这么大的船，是不是有点浪费？” 常潇还想在四神宫多待一阵子，然后直接回京。于是现在船上满打满算就三人二妖，五头活物。 “你以为我想？”温故应瞥了他一眼，说：“老宫主硬塞给我的，他说平时就算了，这次是正式拜访，必须要庄重一些。” “其实，去天虞门，还有更快的方法，推开门，一步跨过去，就到了。”温故应说。 “一步吗？”李川惊讶。 温故应点头，说：“是的，只不过这么做，看似轻松，实则耗费巨大。” 温故应向李川解释说：“我们这次去，天虞门也会正式接待我们，普通的仙舟，的确不合适。” 李川明白了。他说：“我还以为，就是过去，找劳笑开聊一下呢。” “其实你这回来四神宫，原也该好好的招待你，带伱认识认识各堂的主事，只是知道你有心事在……反正来日方长。”温故应带着他们走进一间茶室中坐下，“半妖女子，现在也关押在天虞门。听说也是，怎么样都不开口。” 李川听了有些好奇，他问：“为什么都关在天虞门？” “天虞门有鬼音洞，专门用来关押修士妖兽。”温故应向李川解释了其中的缘由，说：“那是一块天然的绝灵地，并且布置了非常复杂的阵法与封印。四神宫和玄岳门，都没有这样的地方。” “原来如此。”李川说。 “四神宫不是玄门之首吗？”公二发问。 温故应，一愣，失笑说：“倒也不必事事都争个 “李兄上次不是问我四神宫的几个宫的事么？今日恰好有时间，就和你们说清楚了吧。”温故应说去了四神宫的历史。“四神宫是在神魔大劫之前立宗的。当时只是一个很小的门派，最开始有四位修士，两位人修，两位妖修。” “两位妖修？”公二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两位妖修。其中一位，在神魔大劫中便陨落了，剩下的便是九黎堂这一宫。”温故应回忆着，说：“最初的四宫分别是，小镜湖，云中院，九黎堂，还有曲江阁。” “从神魔大劫中苟存下来后，虽然只剩三宫了，但不断的有人开悟，并且在千年中，便有人飞升仙界，四神宫如今的地位，便是在那时奠定下来的。当时飞升的修士，是会帮助下界的修士的，一直到劫气完全散去，帮助才逐渐变少。所以……”温故应轻叹了口气，看向李川，说：“现在仙人已经很少下界了，所以冠师弟，强召仙人下界，确实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没等李川回应，温故应继续往下说道：“之后便有许多修士加入了四神宫，最繁盛的时候，有七八个宫，我也都记不得具体是什么名字了。但到后来，一切都稳定下来后，又有不少人离开。” “再后来，四神宫找到了六大派遗留下来的传承并补全了，这之后才慢慢成为了玄门之首。” “温师兄，你是哪一宫的？”公二问。 “我是小镜湖的，老宫主也是，冠师弟亦是”温故应回答，然后他稍稍沉默了一下，后说：“小镜湖的话，大概在六千年前，出现了两位资质绝伦的修士，带来的后果便是，仿佛气运全被这两位修士吸走了一般，其他修士，不是寿数尽了，便是夭折。这两个修士，其中一个，已经飞升了，另一位，就是老宫主。” 温故应说：“虽然我一身修为，都是老宫主教的，但按辈分的话，我应当喊他师祖。因为我的师傅，师傅的师傅……寿数都已经尽了。” 听了温故应的话，众人都沉默了。 直到罗雪里干巴巴地安慰温故应说：“老宫主也快飞升了吧？六千年多里，一宫出了两位飞升修士，非常难得。” 温故应笑了笑，停了一会儿后说：“九黎堂就剩下苍明堂主一人了。所以现在的四神宫，实际上只有云中院一宫了。因此就在我们内部，除了少数的一些事外，基本就不分了，四神宫就是云中院。” “可是四神宫，内门加上外门，至少有一万多个修士吧？都是云中院的吗？”公二问。 “都是的，而且，应该不止一万，有许多都在外面，你们没看到。”温故应继续道：“云中院之前的掌教，也就是四神宫现在的宫主，外出游历八百年了，我都没见过。他出门前，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老宫主，所以……一直等我修为稳下来，老宫主才敢闭关。” 罗雪里说：“老宫主也就闭关了十来年吧？” “是啊。”温故应说。 “温师兄，”公二真心实意建议说：“你应该早点收徒，多收几个。” 温故应面上本有几分郁气，听公二这么一说，他笑了出来，说：“好建议，我会放在心上的。” 很快，他们便到了天虞门。 天虞门果然用很正式的仪式来迎接他们，宗门内重要的修士，只要在天虞门，都出来了。王掌门拉着他，一一介绍过去。 折腾了大半天后，王掌门带他们去了他的洞府。王掌门问李川：“怎么样？天虞门的风景与四神宫相比，如何？” “各有千秋吧，”李川努力端着水，说：“四神宫更婉约一些，天虞门则很有气势，很恢宏。” “说得好，”王掌门夸赞了一句，后说：“我听说，之后你们要去神侠庙？” 李川说：“是的，我觉得神侠可能与异鬼有关。不过究竟如何，要去了才知道。” “也是。”王掌门点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后，王掌门说：“明天我亲自带你们去见劳笑开，还有半妖女子。鬼音洞险绝，即便我带路，也有可能出现危险，因此要做一些准备。” 第283章 鬼音洞 接着，王掌门便带他们去住处，让他们好好休息。 李川确实觉得累了。在仙舟上，他呆得挺舒服的，聊聊天，喝喝茶，看看风景，累了就睡一会儿；进了天虞门后，也没走几步路，大家都挺照顾他一个凡人的。但一个人在房间中坐下后，却觉得有些疲累。 他望着窗外庭院中的参天古树，拿出《纹经》翻了两页，突然，他又将书收了回去。 明天见劳笑开，他要和他说些什么？ 李川是不太想见劳笑开的。他心里其实并不太恨他。当初在燕顷山，知道是这人在帮灵鱼大王的时候，当时是恨的，觉得被背叛了。但燕顷山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也就渐渐放下了，只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再有什么联系了。 神侠门确实存在，而他很快便要去调查神侠庙。 该怎么从这个江湖骗子口中问出些实在的东西呢？ 李川想着，站起了身，在房间中一圈一圈慢慢地走着，不知走了多少圈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大步向前，走出房间，走到走廊里时，恰好看到从转角处过来的温故应。 “你去哪儿？”温故应喊住了李川，说：“我正想去找你，带你去个好地方呢。” “什么好地方？”李川问。 温故应说：“天虞门的珍宝阁，伱先去看看，要看上什么了……” “不太好吧？”李川说。 “你不是要把蝶灵融进法宝中吗？我思来想去，寻常的天品法宝，估计不行；各派的镇派之宝之类，也要不过来；只有当初铸星阁流传下来的那些法宝，说不定可以。那些法宝，有大半都在天虞门的珍宝阁里。”解释完后，温故应看着他问：“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李川十分心动，他说：“行啊，不过明天要去鬼音洞，我想准备一些东西，带过去。” “什么东西？你说，我去找王掌门要。”温故应问。 “我想准备一些凡间的吃食，酒水。”李川说着他的想法，他说：“既然拷打，搜魂之类的都没有用，那要撬开他的嘴巴，估计得用点别的法子，和他谈点别的。我，和他相处过不少时日，他救过我的命，也狠狠地坑了我一把，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多话，很多账可以算的。” “这简单，你要和他单独聊吗？”温故应问。 “你在暗中盯着，我怕死，”李川立刻拒绝了，他说：“总之去神侠庙前，多点准备，总归好一些吧。” 温故应知道李川对劳笑开的态度，他说：“那就劳烦李兄多费心了。” 李川说：“我还要再多想一想，珍宝阁的话，等一等吧。”李川说着愁眉苦脸了起来，说：“搜魂真的没用吗？” “没用。” “罗雪里的梦魇术呢？” “有用早用了。” “他在里面的境况是什么样的？” “不至于太差。” …… 他们跟着引路的修士穿过了重重的楼阁，通过传送阵，到达了鬼音洞附近。 刚走出传送阵，李川便听到了一声声长短不一的啸声，他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听到了王掌门的声音，他说：“你们来了，快把这个戴上。” 接着便看到三个光点朝他们飞来。 温故应抓了其中，他将其中一只往李川手腕上一压后，前后自己戴了一只。 李川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啸声消失了。他抬起手去看，发现是一只似金似玉的护腕，大小刚好，严丝合缝。 他往罗雪里方向看了看，果然，他也把护腕戴好了。 接着，王掌门走上前，对着他们施展了好几个法术。温故应在一边解释说：“这是清心的，这是避寒的……绝灵地里没有灵气，多多少少有点用吧。” 李川明白，其实只有他需要这些。于是他静心去体悟，只觉得王掌门的动作眼缭乱，自己的身上时不时冒光，精神似乎好了点。 施法结束后，王掌门说：“好了，我们进去吧。”他转过身，向前走去。李川三人立即跟了上去。 王掌门一边带路，一边说：“你们昨天让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等到了地方，再拿给你们。” 温故应说：“不急。” 他们往下走去，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洞中。此地虽然名为鬼音洞，但里面悬浮着许多发光的宝珠，十分亮堂，毫无阴森之感。 他们走在发光的符文路上，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洞。 李川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 他在四周的墙上，看到许多大小不一的斑点，有些像是动物身上的斑纹。 这里好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大巢穴。也许是上古妖兽，也有可能是某种巨大的虫子。 巢穴中间有一汪碧绿色的水潭。走到水潭边上后，王掌门拿出了一个三层的食盒，一壶酒，递给李川后说：“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我们要去水里吗？”李川看着水潭中的涡旋，有些犹豫。 “不是，他被关押在个玉牌来，向水潭中扔去。 玉牌并没有落进水潭里，而是停在半空，然后玉牌上的符文亮了起来。 哗啦哗啦，水声响起。 王掌门低声念着咒文，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光团从旋转的水涡慢慢升起。一直升到了玉牌的位置后，玉牌上的符文整个融进了光团之中。 之后，里面的景象渐渐从光团中显露了出来。李川看到了简陋的石床，石桌，接水的破碗，还有一个双脚被沉重的锁链锁住的人，慢慢摸着石桌挪动着。 “他就在里面。”王掌门说。 李川定了定神，说：“送我进去吧。” 王掌门点了下头，对着李川肩膀一拍。李川感觉到身体一轻，接着慢悠悠地就向光团飞去，穿过了一层又一层闪烁着符文的迷雾后，他站到了地上。 眼前的光与迷雾都散开了。 李川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便看到桌边的人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李兄弟啊，你终于来救我了！” 第284章 长脑子了 李川听了这话，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劳笑开摔倒在他的面前，他被唬得往边上一躲，说：“你想干什么？！” 劳笑开一边咳，一边缓缓撑起来，说：“我看到你来了，太激动，走得太快了，才摔了。他举起一只手，用力够到了石桌，想要借力站起来。 李川扶了他一把。 劳笑开满脸感动说：“李兄弟啊，我就知道，当初没救错人。” 李川将食盒与酒壶放在桌上，说：“你也别装了，我有事问伱，你老实和我说了，别的我做不到，当然你住得舒服些，还是行的。” “就这么个地方，天天听着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时间……李兄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李川回答说：“又过了一年了。” “又过了一年了啊……”劳笑开自己挪到石凳边上坐下，把食盒打开，在桌上放好。然后他又给自己和李川倒了酒，说：“谢谢你来看我啊，我敬你一杯吧，然后你就走吧。” 此时李川才看清了劳笑开的模样。 他有些佝偻了，白煮蛋一样的脸，也皱了起来。 看来这些日子，的确吃了不少苦。 李川挪了个石凳，在劳笑开面前坐下，他说：“这些年里，去神侠庙求医的人，都是你治的吧？” “我是神侠门徒，有人求到了神侠庙里来，我肯定要出手啊。”劳笑开说。 “那以后怎么办？”李川问。 劳笑开说：“你打算救我出去？” “我给你找个徒弟，学你的本事，喊你师傅，每日给你送饭送菜，照料你起居。等你百年后，再将你葬在沁水潭边上。如何？”李川说。 “那你喊我一声师傅听听。”劳笑开说。 李川说：“我你就别想了。” “你是准备去神侠庙，是不是？”劳笑开反问。 李川没想到劳笑开这么快便猜到他来找他的原因。他没有否认，而是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劳笑开自得地笑了一声，他拿起筷子，将李川带来的每一样菜都吃了一口，然后再喝了口酒，才说：“你都查到了我在沁水潭做的那些事了，”他斜看着李川，问：“是钦天监的人，去查的吧？” 又猜中了。 这白煮蛋在鬼音洞关的长脑子了。 劳笑开视线落在了李川的右手戴的护腕上，说：“所以，风欢意她是完完全全失败了吗？” “是的。”李川说。 “因为你吗？”劳笑开问。 “对。” “因为你，《纹经》传人？”劳笑开又问了一遍。 “是的吧。” 接着，李川听到劳笑开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听到劳笑开说：“你想去神侠庙，那就去吧，要是你能找到其中的奥秘，反正我们同门师兄弟，也都是你该得的。以后，神侠门可就靠你传承了。” 李川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头又开始疼了。 没想到，他没套出什么话来，反而被白煮蛋套出了不少信息来。 “神侠门，还有其他人的吧？你这一派是炼药的，另一派是炼器的，对不对？而且也不止两门吧，春门里，应当还有不少和你们有关系的人。二十一年前那一次，是你们联合起来一起行动的吧？你不为他们考虑一下吗？”李川说。 “那又如何？”劳笑开反问。 李川说：“总有办法查出来的。” “他们这回又没掺和进来，说破天了，也就是一起偷了几朵而已，玄门和钦天监，能拿他们怎么样？” “能用来威胁你。”李川说。 “怎么威胁？” “你不开口，就一个个杀过去。” “我不在意。”劳笑开沉声说：“李川啊，你可以试一试，我到底在不在意。我呢，被关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辈子估计是出不去了。可你呢？你是《纹经》传人，四神宫的贵客，现在应该是整个玄门的贵客了。” 劳笑开又喝了杯酒，他盯着李川的眼睛说：“李兄弟，你是个好人，那几条人命，你心里过不去的。” “也没那么好。”李川说。 “那你就试试。”劳笑开仿佛毫不在意。 “也不用我去试，”李川也拿起酒杯，喝下半杯，润润喉。 然后他拿出了一枚铜钱，放在桌上。 劳笑开不由自主地向铜钱看去。 李川说：“我要去神侠庙，是因为云逸仙人察觉了神侠门与霜叶门的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劳笑开的表情，他说：“风欢意，她的确是将云逸仙人引开了，只是这一回，玄门的许多掌门长老都在燕顷山，比如天虞门的王掌门，后来四神宫的老宫主也来了。云逸仙人也不敢把他们都杀了。” “那又如何？”劳笑开说。 “你想杀云逸仙人吗？”李川垂下眼，看着石桌上的纹路。 站在外面的王掌门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对温故应说：“他可真敢说啊，他放在桌上的那枚钱币，是你那枚？怎么好像没用？” “那就是枚普通的铜钱，李川自己补了补，然后让我在上面随便下了点禁制。他是在忽悠劳笑开呢。”温故应笑说。 “哦……”王掌门点点头。 李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东西一样，但又很清晰。 他说：“二十一年前霜叶门的事，我听过很多遍了，玄门中许多人都和我说，这样的事不算什么，每隔个几十年，都会出几件。只是，这一次牵扯上了仙人，云逸仙人。” “霜叶门的功法，以玄门的角度去看，危害并不算大。但对于仙人而言，意义不同。仙人之间的争斗，便是道途之间的争斗，修习霜叶门功法的修士，在飞升上界后，他们便是同一条道途的人，飞升的修士越多，道途便越宽广，能够轻易吞噬那些道途单一的仙人。” “云逸仙人以杀入道，他的道途是最脆弱的。因此，他才要将危险扑灭于初起时，才会对霜叶门，对所有与霜叶门有关联的人，斩尽杀绝。” 王掌门在水潭边听得五官扭成了一团，他问温故应：“他这些，真的都是编的吗？” 温故应说：“李兄总有许多奇思妙想。” 李川抬起头，问：“劳大夫，你记得么，在燕顷山的时候，我问过你，你想要报仇吗？那时你反问我，向谁呢？” “你想杀云逸仙人吗？”李川又问了 “怎么杀？”劳笑开问。 “他现在便在人间行走。” “怎么杀？”劳笑开继续问。 “我们杀不了，但神侠可以，古仙天苏可以。”李川说。 劳笑开看了一会李川，说：“我刚才说错了，李兄弟，你真不是个东西！在云桥乡，你骗了我一次，在玄水山，你又骗了我一次，现在你又要骗我！” 然后他又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完后，一把拿起了筷子，快速地将食盒里的饭菜都吃了，把酒也全灌进了口中。 李川静静地看着他。 吃食全部扫完后，劳笑开说：“在玄水山时，我听你和祝姑娘说话，我就知道了，李川啊李川，你就该是我这一门的人！” “神侠门？”李川问。 劳笑开说：“对，神侠门中的药字门。”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差点又被你骗了过去，只是你忘了，我们都知道，古仙天苏已经……陨落了。” 第285章 骗术 李川愣了下，想了起来，劳笑开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劳笑开把吃的干干净净的食盒推在一边，双臂平放在桌上，脸上浮起了一种关切的神色。 李川被他看得有些不适。 劳笑开很快便开口了，他问：“李兄弟，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所以想请你帮帮我，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李川没否认。 劳笑开仿佛没有听到李川的话，他径自说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平时懒的动脑子，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绞尽脑汁去想怎么办。” “别胡说，我可不这样。”李川否认。 “所以啊，”劳笑开自顾自地说着，“伱今天到我这里来，和我说的这些话，你想了多久？” “不是你一直喊着要见我么？”李川再次否认，说：“你救过我的命，我还是希望你在这里尽量过的好一些的，所以来劝劝你，别硬抗了。” “我就一个条件。”劳笑开说。 “什么条件？”李川问。 “我要出去。”劳笑开说。 “不可能。”李川说。 “那就没得谈。”劳笑开说。 李川感觉到了挫败。 进来之前，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觉得多少能问出些线索来的。他先用改善生活条件来试探劳笑开，果然，劳笑开没上钩；之后他用劳笑开同门的性命来威胁他，依然没上钩，还反而被劳笑开套出了不少去；再之后，他用向云逸仙人复仇来下钩，结果也没钓起来。 二十一年前，劳笑开八岁的时候，他的师傅因为救了半妖女子，被玄门中人杀死。他一直记得这件事，一直想要找到报复玄门的方法。他骗了很多钱，但过得却很清苦，钱都用在寻找秘境遗迹的费上了。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他既不成家也不立业，只是一遍又一遍回忆着二十一年前发生的每一件事，所以他还记得风欢意的长相。 他一直没有走出那一天。 李川决定再试一次。他说：“上次我作保，把你带出钦天监大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觉得我还敢信你吗？” 他身体也向前倾了一些，说：“这次我出去了，我不会再来的，应当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给你带吃的喝的。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他抬起头，说：“唯一一次向真凶报仇的机会。” “玄门就是仙人的狗，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劳笑开说。 “你觉得玄门不恨云逸仙人吗？”李川说：“你，死了师傅。玄门，死了很多弟子。培养一个 他加重了语气，说：“我再说一遍，我只来这一次，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这次我走了，就没有下次了。” 他看到劳笑开犹豫了。 他又缓和了一些语气，说：“你说对了，我的确是遇上了难事，我去了趟沃池，被云逸仙人深更半夜找上了门。” “沃池？你去那里做什么？”劳笑开问。 “《纹经》中的一页图案，要在天柱光的照耀下，才能完整的显现出来。”李川回答。 “那也不至于……” “他是借着天柱的裂隙下界的，而我，顺手把天柱补好了。他以后下来，就没这么容易了。”李川说。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他说：“之前我从玄水山出来后，玄门便将发现天苏洞府的消息传了上去。我们能猜到天苏陨落，仙人也能。” “云逸仙人道途单一，稍有不慎，便会被其他道途吞噬。察觉天苏有可能已经陨落后，他便猜到了神侠可能是天苏应对此事的后手。” “他还怀疑，《纹经》这样怪异的传承方式，也是天苏的后手之一。” “所以他找上了我，他要我将天苏的秘密找出来。”李川说完，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要将身上的压力都吐出来。 应该是编圆了吧？他有些不确定。 而水潭边的三人，都听得面面相觑。王掌门憋了很久，终于说出句话来，“幸好劳笑开关在鬼音洞，云逸仙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确定听不到吗？”罗雪里问。 王掌门想了想，说：“前几年，江梅把外面的阵法修补了一番，将他对神魔遗迹的钻研成果，全都用了进去。应当……是听不到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向温故应说：“我这边还有几个疑犯，要不，等见完半妖女子后，也请他去审一审？” “那可要了他的命了，都是急智罢了，”温故应也很了解李川，但他没替李川拒绝，而是说：“等他出来后，你当面问问他？” “行啊。”王掌门说。 李川面上镇定，身上却已经出了一层汗，他说：“劳大夫，你是神侠门人，我是《纹经》传人。我们都受了古仙天苏的恩泽，才活到此时。天苏陨落了，虽然神侠还在，但想来，他现在的状态一定不太好，云逸仙人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打算趁虚而入。” 他说：“玄门中主要的宗门，都欠我人情，并且他们也仇恨着云逸仙人。我在神侠庙中，将他杀死的话，所有人都会帮我遮掩的。” “你打算怎么杀他，一个仙人。”劳笑开问。 “我能制造涌动，在江畔县，在岔江，你见过涌动的力量。”李川回答。 “不够。” “我已经能将涌动控制在丝线之中，我会布下陷阱，引他落网。” “就算你能一时困住他，你又怎么杀他呢？” “法式。神侠门的法式。”李川淡然道：“劳大夫，把法式教给我吧。” 劳笑开啐了一口，说：“你是真的会骗人。” “那你想不想相信，愿不愿意去相信呢？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李川问道，“那么，我告诉你的这些，够不够你去放弃，让你抗到现在的一切理由？” 这一回，劳笑开愣了一下。 他看到劳笑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脸上的皱纹都耷拉了下来，背也弯了下来。 李川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但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劳笑开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说：“沁水潭关于神侠的传说，还有另一个，你听过吗？” 第286章 奥秘 劳笑开已经撑的太久了 在被关在这里前，他被辗转关押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名字他都不知道，反正每转移一个地方，就有一些人来看他，上各种手段，想要逼他开口。到了这里后，找他的频率渐渐低了，但他却一天比一天难捱了。 修士的手段下，他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但他会感到饿和渴。吃的就别想了。喝的话，偶尔会有几滴水落下来，他用唯一一只石碗接着。但可能再过几天，他也不需要了，因为在多次搜魂之类的法术摧残下，他已经很难控制他的躯体了，他很快便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永不停歇的鬼哭狼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听说过，是什么？”劳笑开听到了李川的回答。 劳笑开说：“神侠庙立庙的时候， “然后呢？”李川问。 劳笑开说：“然后天上突然落下了一道金光来，水中的人抓住了那道光，被带到了一个小岛上，都活了下来。那时龙王才知道神侠就是古仙天苏，神侠与天苏的关系，才被世人所知。” 李川听着，觉得这个传说和之前孝子砍头救父的传说一样难以言喻。 劳笑开说：“沁水潭，你去看了就知道，是一个不算大的湖，里面没有岛。” 李川知道劳笑开说到了正题了。 接着，劳笑开说：“三百年前吧，我这一门的祖师爷，当时在沁水潭附近的一个集市里卖药，有一天，他好好的守着摊位，突然来了一堆人，掀了他的摊子，师祖一见不对，连忙逃了出去。” 听到这里，李川脱口而出，“你的，祖师爷骗人家钱了？” 劳笑开否认说：“怎么会，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伱继续说。”李川立刻说。 劳笑开继续往下说：“我祖师爷逃逃，好不容逃出了集市，没想到他们还安排了人守在集市外面。他慌不择路，一个劲地跑，结果跑到了沁水潭边，跳进了湖水中。” “我祖师爷水性不错，但他没想到，他都逃进湖里了，他们还紧追不舍，一个个都跟着跳了湖。他在水里拼命又游啊游，眼看着快要被追上的时候，他看到湖水深处有一道金色的光闪过。” “他想起了神侠门的传说，于是他向着水深处游去，终于在被追上之前抓到了那丝金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便到了一座岛上。”劳笑开说：“那里，便是神侠门的位置。” “然后你祖师爷就得了神侠的传承？”李川问。 “你别急，我会说到的，”劳笑开按着他的思路说着：“岛上有很多石雕人像，摆着不同的姿势，祖师爷在岛上休养时，开始研究这些石像，一次他偶然做出与石像相同的姿势时，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充盈在体内。他可以轻易搬起万斤重的巨石，跳起百丈多高。” “法式？”李川问。 “对，这就是法式。” “我这一门，你也查到了，原本是春门的一支，有一千六百年的历史，鼎盛时有一百多个门人。”劳笑开语气中有些自豪，他说：“祖师爷将他们带到岛上，并将他总结出的法式教给他们，从此便有了神侠门。” “据祖师爷说，他曾与天虞门的一位修士交过手，那修士不是他的一击之敌。” “后来呢？”李川问。 “后来，祖师爷就死了。”劳笑开说。 “啊？” “其他学了法式的人，也陆续死了。”劳笑开说。 “那你还要骗我学？”李川说。 “你又没学。” “那……”李川意识到话题被他带来了，他说：“不说这个了，那后来呢？” 劳笑开说：“剩下活着的人里，一部分离开了，还有一部分人不甘心，想要找出原因。留下来的人中，有一个人，在神侠祭祀日的时候，发现石像眼神发生了变化，都在往同一个方向看去。他顺着那个方向找过去，发现了一个神龛。他靠近后，被传送到一个临水的亭子中，亭子中也有一座神龛。” “那人通过了神侠设下的试炼，得到的神侠的一部分传承，从此，他可以任意使用法式，而不被反噬。” “并且，他还能在梦中听到信徒在神侠庙中的祈求，他解决了信徒的麻烦后，通过法式得到的力量便越多。” 劳笑开舔了下嘴唇，说：“神侠的传承，应该有六门，因为共有六座样式不同的神龛。但目前传下来的，只有三门，药门，器门，还有食门。” “药门就剩我一人了，器门可能还有几个人吧，食门一百年前就断绝了。”劳笑开说。 李川忍不住又发表了下意见，说“那还不如别传承了，继续当江湖郎中，说不都能有上千门人了。” “回不了头的，”劳笑开说道：“李兄弟，接下来我说的，便是神侠庙最大的秘密了，你要好好听好。” 闻言，李川立刻坐正了身体，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来。 劳笑开说：“我是在十六岁的时候登岛的。师傅，原本是想我二十岁的时候，再登岛的，师傅死了后，我心心念念想的便是早点登岛，学成后，为师傅报仇。我师伯苦口婆心地劝了我很多年，十六岁那年，我实在忍不了了，那时师伯也走了，我便依着师傅留下的册子，抓到了金光，登上了岛。” “我很顺利的找到了神龛，到达了临湖的亭子中，参与了试炼，传承了药字门。”劳笑开说：“我可能比之前的人都要走的更远，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我在里面待三十六个日夜，我每天都数的，数的很清楚。等我出去后，我出现在一条热闹的大街上，我正被一个老头教训呢，说我小小年纪，却不学好，偷东西……我才知道，我回到了四年前。” 劳笑开说：“每个得到传承的人，都会回到更早的时候，有的是三天，有的是几个月，而我是四年前。” 第287章 神侠门徒 “回到过去了？”李川问。 “不可置信，是吧？”劳笑开说。 “每个人都是？”李川追问。 “是的。”劳笑开说。 “是四年后的你回去，还是……”没问完，李川便想起了劳笑开之前的描述，他说：“就是，四年前的你，凭空多了一段记忆，但是记忆中的那段时光，消失了？” “可以这么说吧。”劳笑开肯定了李川的猜测。 “可是如果没有那段时光，你也不会去神侠庙试炼啊？”李川下意识问说。 “通过时间，才能回到过去。”劳笑开说，显然，他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之后伱……怎么过这新的四年的？”李川问。 “开始我有些后悔，我如果能再坚持多一些时间，回到更早一些的时候，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些事。不过只过了两三天，我就意识到，我的行为是受限制的。”劳笑开说。 “身体还在重复之前的行动吗？”李川问。 “不是，比如前一个四年，这个时候我在云桥乡，同一个时间，我就不能离开金虹县。”劳笑开用李川熟悉的地方打了个比方，他说：“行动也没太多限制，但有时候突然会心生警觉，不能做一些事情。” 李川问：“做了会怎么样？” 劳笑开说：“做不了。” “四年后呢？”李川问。 “四年后就没有限制了，”劳笑开说：“察觉到这点后，我明白就算我再回到更早的时候，也没用。之后我就安心消化试炼结束后，灌进我脑子里的东西。” “你之前不知道吗？”李川又有了新的疑问，“你师傅，师伯，都没有和你说这个会回到过去的事吗？” “没有。师伯传给我的册子中也只提到了，传承结束后，会发生很奇异的事。”劳笑开说：“四年前。其实我师伯还活着，只是相隔很远，到底还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神侠传承到底是什么？”李川问。 劳笑开嘲弄他说：“怎么？真想入我神侠门？” 没等李川回应，他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只能告诉你，神侠的传承，宏伟纷繁。就我药门而言，我得到的是一幅囊括了人间所有有关医术，还有制药炼药的图景。并且这只是完整的传承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若是我能再坚持些时日的话……”劳笑开语气中依然藏着遗憾，他说：“或许，我便能看到仙界有哪些可以入药的材料，还有仙人是怎么炼药的。其实，我似乎已经窥见了其中的一角。” 李川听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没有开口，而是听着劳笑开往下说。 劳笑开说：“不过更重要的是，得到传承后，我与神侠建立了一种连接。从此之后，我便可以任意借用神侠的力量，使用法式了，也时不时能在梦中，听到信徒的祈求了。” “现在还可以吗？”李川问。 “可以。”劳笑开说。 “你后来还尝试过试炼吗？”李川问。 劳笑开摇头，说：“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机会用完后，就算再次触碰神龛，也不会被传送到临湖亭子那边了。” “也有人进去过两次，据说是完全领悟了 “那不是 劳笑开有些无奈，说：“你是真想入我神侠门啊？”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师伯给你的册子里，不是没说吗？”李川找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 劳笑开神色不变，说：“四年后我回到岛上的时候，虽然不能再去临湖的亭子，但其他地方，都向我开放了。于是我看到了许多前人留下的东西。” “关于我们回到过去这件事，也有很多猜测，有人觉得，这是试炼的一部分，在那段时光中，我们会经历一些劫数，就像是修士渡劫一样。所以，很多人会在那段时间中死去。” “但是由于……我们也不清楚原本是什么样的，所以到底是不是，也无从求证了。” 他又自嘲说：“到最后，我们这门还是消亡了。不过对神侠而言，他可能并不在意。之后总还会有人找到神侠岛的，也许在之前的两百年里，甚至更久远之前……神侠能够轻易的改变过去。” “李川，你有没有怀疑过，为什么《纹经》传人不能修仙，也只有八十多年的寿数呢？”劳笑开平静地看向李川，他说：“天苏与神侠是同一人不同的名字，他说不定也只是利用你，去达成一些目的，并且，《纹经》的过去也不一定可信。” “我们在玄水山秘境见到的一切，也许都不可信。” 李川点点头，似乎是信了他的话。 之后他又问了几个与传承，与神侠庙有关的问题。劳笑开都一一回答了。 突然间，李川问：“梅子黄这样的燃香，只有神侠门能制出来吧？” 劳笑开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章姨和师傅是好友。” “章姨？”李川疑惑。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劳笑开嘲弄道。 “半妖女子？” “对。” “所以，你师傅救下她，不是意外？” “不是。” “不对，二十一年前，你们也在燕顷山，你们偷了云梦观心……” “师傅需要云梦观心来为我炼制一种药，让我在试炼中能够免受一些梦魇与幻术的影响。”劳笑开回答，他的手指紧紧按在石桌上，他说：“二十一年前，师傅救下章姨后，将她送到了神侠岛上。” “你师傅为什么没有躲在里面？”李川问。 “师傅怕他们会通过传说，找到神侠岛，于是出去引开了他们。”劳笑开说。 “为什么？”李川很不解。 “因为……其实师傅不想我做神侠门徒，而是想让我入玄门的吧。” “霜叶门？” “是啊。” “传说中，淹了神侠庙的那个龙王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抽了龙筋，剥了龙皮，血肉暴晒三日而亡。龙王死去当天，沁水潭中所有水族，从水中跃出，皆亡。” “我没有问题了。”李川说。 “你会去神侠庙吗？”劳笑开问。 “会，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李川说。 “李川，”劳笑开喊住了起身正要离开的李川，他说：“你有没有想过，章姨是从神侠岛中离开的。” “怎么了？” “你说现在的她，是不是神侠门徒呢？她又……回到了什么时候呢？”劳笑开问。 第288章 探讨 李川脑中瞬间闪过很多可能，口中却说：“过去不可信就不可信吧，总归是朝前看的。”他继续问：“那上回在燕顷山，是巧合，还是你的谋划？” 劳笑开嗤笑一声，说：“我刚从牢里出来，我怎么谋划？” “比如，你中间回过神侠庙，所以被钦天监抓捕，上燕顷山，都在你的谋划中，”李川思索着，说：“那也是一段被修正过的过去。” “没有，我说过了，回到过去后，能去刻意改变的东西很少。”劳笑开否认了。 “那伱还用半妖女子来吓我？”李川十分无语。 “习惯了习惯了。”劳笑开打着哈哈说。 “你告诉风欢意半妖女子还活着的事吗？”李川问。 “说了，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劳笑开回答。 之后李川又绞尽脑汁问了好几个问题，直到问无可问了，才收好铜钱起身离开。 走出光团后，他才想起来托着他，将他慢慢带到地上。 落地后，李川便听到温故应说：“辛苦了你了。” 李川摆摆手，说：“他开口是开口了，是真是假，你多想想，一定多想想……”说了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对，说：“也别太多想被带歪了……我的脑子反正分辨不出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靠你了。” “明白明白，”温故应笑着说：“他能开口，这就够了，能让他透露这么多，实在不易，”他又说：“要不是我与你一起去的沃池，我都要被你唬住了。” “可能是那杯凤翎茶，让我长了点脑子吧，”李川自嘲说。 然后他问：“还有有没有办法，干脆让他一直沉睡吧？这样不用担心他会逃跑……也，至少我答应他的，让他过得舒服点。” 王掌门立刻同意了，他说：“这个简单，等你们神侠庙一行回来后就安排。之前他完全不开口，才对他用了这些手段。还有别的需要吗？” 李川摇头，说：“这样就够了。” 罗雪里已经在一边思索了起来，“神侠岛的描述，应当是真的，但是登岛的方法，他可能隐瞒了一些，不会那么容易。” “岛上的石像，神龛，估计也确实有，但功用是否如他描述的那般，不好说。”罗雪里一条一条分析着，“他提了很多次临湖亭子，到时可能要格外注意一下。” “回去再讨论吧，不差这么一会儿时间。”王掌门说。 “李兄要再见见半妖女子吗？正好可以映证一下劳笑开对她的说法。”温故应问。 “不了不了，饶过我吧！”李川连声拒绝，说：“劳笑开，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大概明白能聊到什么程度。但半妖女子，在我心里她就不是人，是个异鬼传染源，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她。” “不见便不见，”温故应安抚他说：“之后便无事了。现在距离四月还有些时日，你安心休养，缺什么差什么，记得都找王掌门要。” 王掌门听了，笑骂道：“天虞门有的，四神宫哪里没有了？你就是一定要来占我点便宜么？” 接着王掌门带着他们走出了鬼音洞，走到传送阵前的时候，李川又往回望了一眼，看到林木被风吹向了一边，阴影在拖拖拉拉的。明明是艳阳高照，却生出了几分阴森之感。 离开鬼音洞后，王掌门将他们带回了他的洞府，让他们在茶室中休憩。 李川喝了半杯茶后，才发现他好渴，于是一连喝了两杯。 接着，他又开始吃桌上的茶点，吃喝中，他听到温故应说：“我原本便知道，神侠庙不简单，现在听下来，不止是不简单，而是极危险。” “你认为回到过去是真的？”罗雪里问。 温故应颔首，说：“这点上他应该没有说谎。” “你觉得半妖女子是不是神侠门徒？”罗雪里问。 “不是。”温故应的语气很确定。 李川也不禁抬头向他看去。 温故应说：“回到过去难点不在于做不到，而是不能做。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回到过去，这估计要等去了神侠庙才知道，但他提到的限制，证明了神侠的力量也受到了限制。” “或者说，神侠不会为了这些门徒，去挑战天道的底线。” 他看到了李川表情中的茫然，解释说：“就像是，他将病灶限制在一个范围中，从一个人，一些人的角度，他们的未来发生了改变，但对于一个郡，一个朝代而言，这样的改变是微不足道的。再等个几代人都死去后，便被掩盖住了。” 李川点点头。 他其实还没听明白，但今天耗费了太多心神，此时他只想坐着，喝点茶，吃点东西，发会儿呆。 “劳笑开毕竟只是凡人，对于他不理解的力量，他会因为恐惧而进行夸大，”温故应转向王掌门，说：“他提到神侠门人曾经打败过天虞门的修士，你知道吗？” “我听到他说的时候，便仔细回忆了一下。可是，能举起万斤石头，能跳一百丈这种，这个不难吧？”王掌门苦笑说：“能被打败……或许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之类？” 温故应说：“他在炼药一道上造诣确实很深。” “他有一个空间法宝，”罗雪里补充说：“确实与寻常法宝不同，并且凡人都能使用。” 说着，他疑惑了起来，“天苏为何要以神侠之名，在人间行走？”他提出了疑问，“若是，是我们猜测的那般的话，神侠是他的后手，那神侠做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去探查神侠庙，会不会破坏了天苏的布置？”王掌门顺着罗雪里的思路，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也是有此顾虑，所以才如此谨慎。”温故应说。 “……” 李川听着听着，越来越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了激灵，醒了过来，说：“劳笑开从来没有用过法式。” 其余人都向他看来。 李川说：“在江畔县的时候，他说他偷偷用了，但是我觉得没有。” 第289章 影响 罗雪里也说：“之前钦天监抓他的时候，他十分难缠，但应该没有特殊的力量出现。” 温故应说：“燕顷山那次，也是。” “这个骗子。”李川骂了一句。 “不一定，”温故应说：“很显然，到了他师傅那一代，他们已经有点想脱离神侠门了。”他看出了李川有些精神不济，说：“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后他转向王掌门，说：“我送李兄回去休息。下午我们三人去见半妖女子，她若愿意开口，或许能反过来映证一些劳笑开的话。” 小半个时辰后，李川回到了他的住处。公二和旁三见到李川与温故应二人，都围了上了。 公二说：“大哥，你见到那个骗子了吗？他现在是不是很惨？” “挺惨的。”李川回答，并将劳笑开的状况简单描述了一番。 公二听了，觉得十分解恨，说：“就该如此！我们好不容易得了一袋灵石，他居然就惦记上了！” 旁三在一边上下点眼睛，表示赞同。 “你们在这住的习惯么？”温故应问。 公二说：“住的还行，只是这里的规矩比四神宫多多了，刚才我和三弟想去听听讲道，守在门口的人和我们说，天虞门没有那种公开的讲道。” 温故应说：“这个不打紧，下回王掌门来四神宫交流，我安排你们去听他亲自讲。” “真的吗？”公二问。 “可以吗？”旁三问。 “小事，来，让我看看伱们最近《妙法章经》修得如何了。”温故应说。 接着，温故应便检查起公二与旁三的功课来。 李川看到公二旁三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他连忙扭过头，装作没看见，慢慢往他屋里挪去。 关上门，清静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窗外正对着一棵古树，茂盛的枝叶有一些长到了窗边，李川伸手扯了片叶子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树叶的清香让他精神一振。 看了会儿风景后，他走回书案前坐下，拿了纸笔，画了几根线后他犹豫了一下，试着画了一下后，便放下笔，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接着，他又拿了张纸，在上面画了许多点与横，很快，墨团便填满了整张纸，而李川还在点点横横。 不知不觉间，红日西斜，挂在了古树的枝叶间。 咚咚。 李川抬起头，便看到温故应推门走了进来。温故应径直走到书案边，看桌上被涂黑的纸。 李川说：“前几天看了一眼渊火镜，上面的裂痕，在我眼中便是这样。” 闻言，温故应双手拿起纸，认真看了许久。 李川十分期待问：“你看明白了？” 温故应摇头，放下了纸，说：“我只看出了，你的修补一道，需要极为的专注与细致。” “也还好，我比较擅长这种不太需要动脑子的。”李川说着，不自觉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还在想劳笑开的话？”温故应问。 “没再想了，”李川否认了，他又问：“你怎么还在？不是要去问半妖女子吗？” “改明天了，王掌门临时有事，传讯给我了。”温故应回答。 李川点点头，说：“记得别叫我。” “明白明白。”温故应笑着说。 “对了，我二弟三弟，他们最近练得怎么样了？”李川问，“我看他们每日练的都很辛苦，晚上也都窝在我那锅里睡觉……” “有所长进。”温故应保守地说：“他们现在进境，在妖修中，已经算是快的了。只是，要有明显的进步的话，至少也要十年起步了。” 李川点点头，“有进步就好，我就怕我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东奔西跑的，影响他们修炼。” “不会的，”温故应说，“等他们修为深一些后，这些经历反而能有助于他们的修行。有几个妖修，不，有几个修士，能在刚刚入门时，便照过天柱光，见过沃泉水？” “等他们修为境界到了，他们便会发现，道意便蕴藏在这些图景中。” 说完，温故应沉吟了一下后，又说：“其实，关于云逸仙人提到的道途，我有一些想法。” “什么想法？”李川问。 “神侠既然还需要信徒，那他应当是寄生在香火神道中的，这一道，是归昊天真仙管的。所以，昊天真仙肯定清楚天苏，还有神侠是怎么回事。”温故应说道 “应该是的。”李川说。 温故应说：“也许劳笑开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哪一句？”李川问。 “《纹经》一道的传承，或许也在天苏的算计中。”温故应回答，“所以李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神侠庙吗？我再问得直接点，《纹经》一道，你还打算走下去吗？” 李川转开了视线。 温故应一句话说破了他从鬼音洞离开后心思沉重的原因。 劳笑开的话语，还是影响了他。 窗外，古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摆着。 “已经这样了，就继续走下去吧，”李川将涂成一团黑的纸也揉成了一团，与之前的纸团扔在了一起。他说：“我刚才就想明白了，光《纹经》这本书，就已经救了我好几次命了。虽然神侠的传说，实在难以言喻，但这毕竟只是传说……所以，我打算继续往下走。” 他坦然了起来，说：“温道长，你放心，我答应了跟你去神侠庙走一遭，我便不会反悔。” “多谢李兄。”温故应说。 “对了，等你们明天审问半妖女子回来，别忘了带我去珍宝阁，”李川想起了这件事来，他叮嘱说：“反正还有些时间，精神也还好，我多看看，说不定便知道怎么补渊火镜了。” “已经有思路了吗？”温故应问。 “还差一些，就差一些了。”李川回答。 又过了十多天后，便到了出发的时间了，王掌门为他们设宴送行。李川三人二妖，便继续坐着那艘豪华的仙舟，向着沁水潭神侠庙的方向飞去。 第290章 神侠庙 李川一行到达沁水潭的时候，距离祭祀日还有三天。 沁水潭座落于桃云郡雁南县。此时已是春末了，微风吹过湖水，荡起层层涟漪。湖边长着一些荷叶，嫩绿的伞盖轻轻的浮在荷叶上，与一座古庙连接在了一起，那便是神侠庙。 李川坐在湖边等公二与旁三。沁水潭边，游人如织。在等待中，他时不时往神侠庙的方向望去，约莫半个时辰中，有一两人进了神侠庙，都很快就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童子身后跟着一个红脸汉子，走到了他面前。 公二说：“大哥，你怎么一个人？” “他们去湖底探查了，集市里热闹吗？”李川问。 公二说：“好热闹的，有钻火圈的，吞大剑的，胸口碎大石的，还有卖各种玩意儿的，吃的喝的。” “我们买了好多东西，”说着，公二就去拿旁三手中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好多小玩意儿来。有木雕，有面具，有风车……还有几包点心。” 公二一样一样介绍过来，说：“这个大哥你尝尝，是甜的，这个要配茶吃……” 说完后，他却又说：“不过还是我们朝丙郡的琼岛湖更好一些，湖边有茶楼饭馆，湖中有画舫，还有人唱戏……”公二显然对琼岛湖念念不舍说：“大哥，我们下次回家，还去琼岛湖玩吧？” 李川答应说：“行啊。” 公二又说：“集市里，没发现什么异常。提起神侠庙的时候，他们都说以前挺灵的，香火也很旺，现在不太灵了，还向我们推荐了别的几个地方。” 李川点点头，站起身说：“走吧，我们去庙里看看。” “不等温师兄和罗大人了吗？”公二问。 李川说：“他们一个看着仙风道骨，一个看着不近人情，都不像是会去庙里求解的人。还是我们三个，扮作普通游客，先去摸查一番吧。” 公二听了，立刻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变幻与衣着。 李川看到他这样，笑说：“挺好的，不过记得，到了庙里面，不要喊我大哥。” “那喊什么？”公二疑惑。 李川想了想，说：“喊世叔吧。” 公二应了下来。 旁三则说：“那我便扮做管家。” “行啊。”李川说。 之后，李川便带着公二与旁三向着神侠庙的方向走去。 泥土有些湿，走到庙前的时候，李川的半个鞋面，便沾透了泥水。踩上青石台阶后，他在上面蹭了蹭，抬头便看到了门额上斑驳的三个金色的大字——神侠庙。 他慢慢向上走，石面上的凉意从鞋底沁入脚底。 墙角有一丛青翠的竹子随风摇晃着。 走到庙门前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过。哐当，庙门被吹开了。 李川走了进去，便看到了一座木雕神像。神像庄严地端坐着，双眼凝视着下方，仿佛在注视着踏入庙中的人。 李川抬头与神像对视了一会儿。他在心中将这尊神像与玄水山秘境见过的天苏相进行比对。 完全不像。 他甚至从神侠的雕像中，看出了几分慈眉善目来。 公二此时已经绕着神侠庙走了一圈，他走回来说：“大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去外面看看。” 李川点点头说：“去吧，我再在这里转转。” 公二旁三离开后，庙中更静了。 李川突然瞥见到两边的墙上似乎画着什么，于是抬步走过去细看。 上面原有许多壁画，能看得出当初画得十分精致，到此时墙面上很潮，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水迹与霉点，已经模糊不堪了。庙中光线昏暗，没有点灯，辨认起来十分不易。 李川一边走一边细看，勉强辨认出了祥云，龙，各种奇怪的鱼，还有一个踩着莲的人。他仔细看那个人，与其他模糊残缺的图案相比，线条很清晰，也并不缺什么，李川甚至能看到衣袍上的纹。但却又有种灰蒙蒙看不真切的感觉。 李川越看越是入迷。 突然间，有烛光摇曳在壁画上，李川感觉到那人的模样一下子亮了起来，同时他也清醒了过来。再次看向那人时，他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和神像一模一样，正是神侠。 李川沉住气，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手中拿着一只烛台，站在他身后。 “你是……” “我是这里守门人，伱喊我一声易居士便可。”易居士说。 李川向他行了一礼，易居士回礼后，李川说：“我在沁水潭边游玩，看到这里有一座庙，便进来看看。” 易居士说：“随便看便是，后边的竹林，十分清幽，也可去坐一坐。” 闻言，李川往后边望去，果然见到了一片竹林，他有些好奇的问，“你一直在这儿吗？” “不是，”易居士否认了，他说：“神侠救了我母亲的性命，所以我时时来这里上柱香，打扫一下，照料一番。只是我一个人，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没有别的人了吗？”李川问。 “还有一些，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过个两日再来，有一些祭祀的活动，会热闹一些。”易居士说。 李川说：“我听周围的人说，神侠庙最近不太灵。” 听了这话，易居士脸上依然笑呵呵的说：“他们说他们的，我拜我的。” 李川觉得这人有意思起来，于是问起了神侠传说的事，易居士向李川说了一遍，与劳笑开说的差不多，只是他又加了许多解释，说明神侠是慈悲的云云。 “世叔！”公二的声音响起。 李川往大门处看去，看到公二费力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旁三则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看到易居士后，公二十分好奇地问：“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李川替易居士回答说：“易居士是这里的守门人。” “刚才我们怎么没见到你？”公二问。 易居士说：“我刚才在后面，我看到你们过来了，才走出来的。”停了下后，他又说：“可能是我太不起眼了，你们没见到。” 公二眼神中透着怀疑。李川却仿佛没看到，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之后易居士带着他们在庙中走了一圈，介绍了各处的由来，还请他们去竹林中的小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 李川三人离开神侠庙后，已是黄昏时分。 走出几十步后，便看到温故应与罗雪里站在不远处的湖边，似乎在等他们。 第291章 潮湿 李川加快了脚步，汇合后，他问：“怎么样？找到了神侠岛吗？” 温故应摇头说：“没有。我与罗道友将湖底翻了个遍，别说金光了，银光铜光都没有找到。” “湖底有什么异常吗？”李川问。 “有的，”罗雪里说：“照理这么大的湖，里面多少会有几只成精的水族，但我查探了许久，一只都没有找到。”接着，他问李川说：“你在神侠庙里，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特别的异常，只是……”李川想了想，说：“里面有一个自称守门人的易居士，他带我们在庙里转了一圈，讲了神侠的传说，还有神侠门人救治他母亲的事，和劳笑开的说法差不多。他看着挺好的，但最开始二弟三弟去后面探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 “对对对！”公二立刻附和说：“我和三弟每一寸地方，都找过了，确实是没有人。” “还有别的吗？”罗雪里问。 “有的，但都很细微，”李川继续说：“庙里很潮，风也很凉。前两天可能下了雨，但今天阳光这么好，不应该还这么……” “你的鞋子怎么了？”温故应突然说。 “鞋子？”李川低下头，看到他的两只鞋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此时他才感觉到两只脚又湿又冷又重。 温故应重重拍了一下李川的肩膀，接着便看到薄冰碎开，水汽飘出，湿重感也消失了。 李川惊疑不定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温故应问。 “感觉脚暖和了。”李川说。 “只是阴冷之气缠在了伱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温故应解释后，又问：“还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吗？” “壁画。”李川想了起来，他说：“庙里的壁画不太对劲，我看的时候，就觉得神智恍惚，似乎看清了，又似乎没有看清，想要仔细去分辨的时候，便感觉昏沉沉的，好像要沉下去了一般。易居士便是在那时，出现在了我身后。” 温故应点点头说：“看来神侠庙，确实有问题。” “接下来要怎么做？”李川问。 温故应说：“等祭祀日吧，到时，雪里兄再去湖里探寻一番，李兄你们兄弟三个，还是去神侠庙，我会在附近观察，如有不对，我会立刻现身。” 几人都觉得温故应安排得很好。之后他们回到行馆中，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回到屋里后，李川坐到床边把鞋脱了下来。 鞋袜都很干燥，没有一丝湿意；闻了闻，还有一些干了的潮味，霉味，还有脚臭味。 李川嫌弃的把鞋袜扔到地上，盘腿坐在床上，思索了一番后，他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 刚念完，小老鼠便出现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问：“渊火镜补好了？” 这是身体里住了个债主。 “还没开始呢……”李川看到小老鼠身体瞬间变淡了，他连忙喊，“别走，走了，那我以后补好了，就直接还给天虞门了。” 小老鼠懒懒地趴回来，说：“你又要问什么？问吧。” “你知道神侠吗？”李川问。 “神侠？他是谁？”小老鼠问。 李川说：“天苏行走人间时用过的一个名字。” 小老鼠努力想了想，突然说：“好像天苏还是凡人的时候，有个名号，什么侠的。不知道是不是，我也记不清了。” 听到这个答案，李川有些惊讶，他问：“你在天苏座下听道三万年，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很强，非常非常强。”小老鼠说。 “那性格呢？”李川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老鼠反问。 于是李川将天苏的传说，还有神侠门的事都和他讲了一遍。 小老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旋即，他解释说：“天苏是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仙人，他早已没有了七情六欲，也无人能堪破他的喜怒哀乐。” “李川，我在天苏座下，见过许多仙人。我很难去描述他们，我只能告诉你，用凡人的眼光，去揣度仙人的行事是没有意义的，”小老鼠的语气正经了起来，他说：“你说的这个神侠，即便他就是天苏，那估计也只是天苏的一缕分神，而他的所作所为，或许是一时的兴起，也或许是源自于他窥见到某一丝天机。” 李川沉思了一番，也觉得他一个凡人，不该去揣度仙人的想法。他继续虚心求教，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你问我啊？”小老鼠爬到了李川手上，示意他将他托起来。 李川将他托到面前后，小老鼠说：“我是觉得，我们去多搞点法宝，然后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呆着，别出去，这样无论大劫小劫，都影响不到我们。” “这不行，我一个人，呆不住的。”李川说。 “嗐，我早知道了，”小老鼠毫不丧气，说：“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由我镇守你的识海，无人能进来。” 再次听到这句话，李川失笑，心中却轻松了一些。 小老鼠瞅着他的表情说：“你问完了吗？那我回去了。” “去吧。”李川说。 他看到小老鼠对他挥了挥爪子，接着便消失了。 李川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便躺下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他听到了连绵不断的水声，接着，他不停往下沉，沉到了湖底，湖底是一片平滑的蓝色。 很快，神侠庙的祭祀日便到了。晴了小半个月的天，也阴了下来。 李川早上起身的时候，便感觉到被子上带了一股潮意，他推开窗，天空暗沉沉的，随时会下雨的模样。 公二望着外面说：“大哥，下雨了，还会有祭祀活动吧。” “不清楚，”李川穿上了斗篷，说：“易居士肯定会在的，走吧。” 公二与旁三都变做了人形，跟在他身后。 在大堂与温故应和罗雪里汇合后，便坐马车往沁水潭的方向驶去，行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中便飘起了雨来。 第292章 再探神侠庙 由于下雨，一路上的人很少。 他们在靠近沁水潭的一个偏僻处停了车。 一下马车，李川便闻到了一股沉闷的湿气，他向神侠庙的方向看去。雨幕中，古庙的轮廓有些模糊，仿佛半隐入了阴阴的天空与湖水之中。 罗雪里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天气，他说：“人少一些，我们方便一些。”接着，他向湖面看去，说：“我去了。” “好。”温故应说。 罗雪里想着沁水潭方向走了几步，接着，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李川将伞撑起，对公二旁三说：“我们也走吧，说不定庙里已经开始了。” “走。”公二说。 “有不对劲，便敲响天音壶，不要勉强。”温故应说。 “放心。”李川应了下来。 李川三人缓缓向神侠庙走去，走到附近的时候，隐约听到庙中有声响传来。他们加快了步子，走进了庙中。 李川感觉眼前一下亮堂了起来，原来庙中点了许多蜡烛。烛光将神侠的雕像与壁画都照得亮堂堂的。 而此时庙里已经站了十多个人，年龄都在三五十岁之间，有男有女，易居士便站在其中。 见到李川三人，易居士立刻迎了上来，他看上去有些高兴，说：“你们果真来了。” 李川说：“嗯，正好无事，就过来看看。”接着他问：“一般会有什么活动？” 易居士说：“并没有什么繁复的礼仪，不过是大家一起祭拜一番，再聊聊平日的近况，各自出一些钱罢了。” 接着李川三人便站在一边观礼。 或许是因为庙里人多冲散了阴寒之气，这回李川站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冷。 上香，上贡品，讲述神侠的事迹……易居士说得简单，但一套流程走下来，小半天便过去了。 李川观察着这十几个信徒的举止，仔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觉得他们都是普通人。似乎只是因为神侠向他们显了灵，救了他们亲人的命，因此在祭祀日里来拜祭一番，再捐一些钱。 祭祀结束后，信徒便一个个向易居士告辞离开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趣？”易居士走到李川年前说。 李川摇摇头，说：“还好。” 易居士说：“到后年，便能请人来，修缮一番了。” 李川看到了易居士拿在手中的钱箱，他摸出了一些铜钱，放了进去。 易居士连声说：“多谢，多谢。” 李川问：“大家每年都会来拜祭神侠吗？” “能来总归会尽量来的，”易居士向门外看去，说：“只不过，每年都会比上一年少几个，可能再过几年，便就剩我一人了。” “神侠显灵，有什么条件吗？”李川问。 易居士说：“我娘得病的时候，同一条街上的邻居家里，也有人得了重病，我们一起遍访名医，没有希望后，又一起四处求神拜佛，也一起来了神侠庙。” “但是后来，神侠救了我娘，却没有救他家，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易居士问。 没等李川开口，他便自问自答说：“没有原因，只是我祈求的时候，神侠恰好听到了。” 易居士转过身，说：“李公子，还有你身边这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吧？伱来神侠庙，是为了什么？” 李川并不意外易居士看出了这点，他没有回避易居士的视线，说：“我来查一些事。” “什么事？”易居士问。 “你知道神侠岛吗？”李川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易居士的表情。 在如此阴寒的地方，做一名守门人，这位易居士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是不知他是神侠门徒，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看到易居士皱了一下眉，然后摇头说：“我从没听过什么神侠岛，你是从哪听来的？” “一个自称神侠门的人。”李川说。 “什么人？”易居士问。 “神侠门的人。”李川又回答了一遍。 “他现在在哪？”易居士问。 “在一个很难到达的地方。”李川说。 “他让你来的吗？” “他告诉了我神侠岛的事。”李川回答。 “原来如此，”易居士点点头，似乎释然了什么，他说：“为我娘治病的，便是神侠门人。所以是有神侠岛的吧？你可以在这里四处找找，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好的。” “那我先去休息一下，有事，你便去后面叫我。”易居士又说。 “好的，谢谢。” 李川看着易居士从往后边走去，走过一处烛台的时候，他发现易居士的影子形状很奇怪。 是鬼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李川思索了片刻，没有追过去，而是拿了一根蜡烛，接了火，往一边的壁画方向走去。在烛光的照射下，神像很清晰。 “大哥，你看，这里有个船。”公二突然出声。 “哪里？”李川拿着蜡烛走过去，蹲下身，果然在水痕中，似乎画着一条船。 也许他该进入玄奥的状态，去观看壁画。想到这里，李川用手中的蜡烛照着船，正要凝神的时候，他突然又闻到了一股潮味。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却发现周围又是雾蒙蒙的一片，烛光从雾气中穿过，晕成了一个又一个光环。 他又去找公二去旁三，确认他们还在身边时，才松下了一口气。 “大哥，这是怎么了？”公二问。 “谁知道呢，”李川叹了口气，说：“你们站我身边不要走动，我要先仔细观察一下。” “大哥放心。”公二说。 接着，李川便借着烛光，凝神。他很快便进入到了玄奥的状态中，身周的雾气，烛光，神像，还有两边的壁画，都仿佛浸润在了水中一般。 阴冷风吹过，李川手中点烛光熄灭了，庙中点其他蜡烛也接连暗下。他一下脱出了玄奥的状态。 庙中一丝光都没有了。 他听到了扑腾的声音，公二与旁三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在打在了一起。 李川不再犹豫，拿出了天音壶。婉转温顺的壶音响起的同时，他看到易居士被旁三的两只钳子牢牢的抓住，公二不停的用翅膀扇他。 第293章 壁画 易居士扭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川，说：“你们果然不是好人，一只鸡妖，一只蟹妖，你是什么？怎么不敢现出原……” 啪一下，公二的翅膀便扇在了他脸上。 易居士却越说越大声了，“你们这些低劣的妖怪，也敢来神侠庙撒野，也配上神侠岛？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伱们得逞的！” 果然，他是知道神侠岛的。 “二弟，先停手。”李川说着，站起身，找出火折子重新点亮了手中的蜡烛，然后走到易居士面前，说：“易居士，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要对神侠庙做什么，我们只是想要找到神侠岛。” 易居士显然不信李川的话。 公二在一边连珠炮一般地说：“是你先动手偷袭的，你还敢骂我们，你要不要脸？” “我和三弟是妖怪，你不也是妖怪吗？” “……” 此时，又有另一人踏入了庙中，正是温故应。 易居士看到后，说：“原来你们还有同伙！” 温故应示意旁三放开易居士，说：“我是四神宫的修士，温故应，我们来此，是想要找到神侠庙，求证一些事。” 易居士满脸的不信。 李川见温故应来了，便放下心来，他拿着蜡烛，转过身，再次去凝神细看壁画上的小船。 之前易居士便是在他细看壁画上小船的时候出手的。 这说明他找对了方向。 不管易居士究竟是什么人，他对神侠庙的事显然都十分上心。要从他口中撬出神侠岛的信息，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他之前和劳笑开聊的太多，聊伤了，实在是不想再费这种功夫。 现在温道长在这里，易居士玩不出样来的。他可以安安心心的从壁画上寻找线索，说不定比让易居士开口还快些呢。 只是许久，都没有进入状态。 大概是不够亮。 思索了片刻后，李川再次站起，然后去将庙中的蜡烛重新一根根的点亮。 雨大了不少，落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随着烛光的亮起，李川觉得心底越来越静。 期间，他听到了温故应与易居士的对话。 温故应说：“易居士，你不信我们也没事。神侠岛既然就在这附近，那我们总能找到的，对不对？” “那你们便去找吧。”易居士说。 “行吧。”温故应没有再劝，他环视了一遍四周，说：“既然来了，那我也给神侠上柱香吧，说不定神侠看到了，便会直接告诉我了。” 此时李川已经将所有的蜡烛都重新点燃了。他转过身，便看到温故应拿起一炷香，用烛火点燃了，对着神侠像拜了几拜后，恭敬的插进了香炉中。 此间，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然后李川走回到壁画边上，继续去观看。这一回，他立刻便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 小船的结构以点与横的形态出现在他的面前，李川仔细看着，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很完美的结构，没有任何一处需要修补。 他顺着船头所指的方向，慢慢看过去，这其中有一些地方残缺了，又有些地方断开了，他便将它们都归整好。 逐渐的，他感觉他整个人似乎都浸润在了水中。 庙中的烛光倒映在了水中，光圈晕成一条金色的路，指向了不可知的远方，而小船……他便坐在小船上，金色的涟漪从船身的两侧向外泛开。 李川猛然一惊，从幻象中醒了过来。他猛然站起，却眼前一阵发黑，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恢复了过来。 温故应一直关注着李川这边，看到他的反应，连忙问：“李兄，你怎么了？” “神侠岛在壁画中。”李川说。 易居士听到后，板着脸，一言不发。 “洞天幻境，原来如此。”温故应点头，说：“我让罗道友过来。”他刚说完，面上便露出了一种不解来，他说：“罗道友不在附近了。” 他思索片刻后说：“他也许找到了其他的路。等我们到了神侠岛，说不定便能见到他了。” 李川指了指壁画，问：“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突然他发现壁画变得清晰了许多。 易居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问：“你怎么做到的？” “我，我稍微补了一下吧。”李川说。 此时温故应也走到了壁画前，他一边看上面的图案，一边说：“这样的洞天幻境，总是会留一个入口，以此来保持与外界的联系的。” “这条船？”李川指着小船。 “应该便是了。”温故应说着，慢慢将宝剑抽出，宝石映着烛光，红色的宝石光如火焰跳跃在剑身上。 “你要做什么？”易居士一下挣脱了旁三的钳子，冲了过来，“这里是神侠庙，你不怕惹怒神侠，降下神罚吗？” 宝石光将整面墙都照得通红，温故应没有回答易居士，只是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公二与旁三都跑到了李川身边。 片刻后，壁画上又出现了变化，宝石光化作了无数的符文流转，笼住了整个神侠庙。壁画上也是不停扭动，变幻，深深浅浅的符文。 有水声。 李川向外看去，不是雨声，而是另一种水声在他耳边流淌了，犹如潺潺溪水流过竹林。他低下头，看到水漫了上来。 哗啦。 一艘船破开了水面。 整个神侠庙，都仿佛淹入了水中，烛光却仿佛不受水的影响，模糊得亮着，仿佛是从真实走入了虚幻。 温故应率先上了船，他向李川伸出手，说：“李兄，上来。” 李川抓住了，一下便被带了上去。公二与旁三也跟着上了船。 到了船上后，李川才终于看清了船的样子。是一条轻巧的黑色木船，船体流畅，船身很窄，只能并排站两个人。 此时，易居士挤了上来。 公二见了，一下飞了起来，要将他抓下去。 旁三也已经用钳子拉住了他的袖子。 易居士说：“五百年来，我一直是神侠岛的守门人。我跟你们去，要你们只是探查，我会是最好的向导。” “放开他吧。”温故应说：“他在外面，反而危险。” 第294章 轮回 公二依言放开了易居士，口中却还念念叨叨说：“要不要把他绑起来？温师兄，这人会偷袭。他现在说的好听，等我们到了神侠岛，说不定他借着熟悉环境，冷不丁的就给我们一下。” 易居士听了，脸涨得通红，正要反驳的时候，温故应率先出声，说：“不用。”他拿起船桨，划起船来，动作十分娴熟。 小船顺着光圈开出去后，他说：“易居士，我们贸然前来，你又不知我们身份，对我们有所误解是正常的。” “你真的是四神宫的修士？”易居士问。 “真的是，他们也是。”温故应指指公二与旁三。 “他呢？”易居士看向李川。 “他是钦天监的官员。”温故应说。 “钦天监？”易居士表情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好像一两个月前，我几个朋友，都被官府喊去问话了，他们说是里面有钦天监的人。” “四神宫和钦天监，你们究竟在查什么？”易居士问。 温故应说：“伱听说过玄台灵光会吗？” 易居士摇头，“没有。我……我对外面的事，知道得并不多。” “那是玄门十年一次的盛会，上一次办的时候，是在去年夏天，却被歹人混了进来，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温故应对易居士如实相告，说：“其中一个歹人，他自称是神侠门人。” “怎么会？”易居士面上闪过了一丝茫然，然后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温故应回到：“劳笑开，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易居士沉默了。 李川坐在船尾，他一边听着温故应与易居士对话，一边留意着四周的一切。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河水中一轮轮光晕，没有其他光源。 而雨还在下着。 但不知是因为这艘小木船能隔绝风雨，还是温故应使了什么手段，一滴雨都没有落进来。 雨滴触碰着水面，掀起一圈圈涟漪，与小船前进划出的水波融在了一起。 李川尽力的向前看去，试图看到一座岛，或者别的什么的轮廓，然而眼前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天空与水面宛若一体，彻底无法分辨。 “劳笑开，他上回来这里，大概是在十三年前了。”易居士终于开口了。 温故应问：“十三年？中间一直没回来过吗？” 易居士说：“是的，不然的话，今日来庙里的人，大概会多一两个。” 李川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十三年的话，也就是劳笑开口中登岛的时间。 易居士说：“无论他在外做了什么和神侠庙都没有关系。他向你们说了神侠岛的事，在我看来，他可能是故意引你们走上歧途。” 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要与劳笑开撇清关系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神侠门与神侠庙没有关系？”温故应问。 “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易居士斟酌了下语句说：“神侠庙，是信徒拜祭神侠的地方。而神侠门，是那些人的自称。原本神侠只是选择一两个有缘人，授予他们法力，让他们代行善举。而那些人，却将这些独占了下来，不仅做事拖拖拉拉，甚至还经常骗信徒的钱。” 易居士显然对神侠门不满已久，他说：“神侠门只是他们的自称，与神侠，神侠庙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温故应点点头，接着问道：“易居士，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们，你的来历？” “我……我就是神侠庙后的一株普通竹子罢了，”易居士说着，向远处看去。 他说：“当时龙王不满信徒为神侠在沁水潭边立庙，便用水把庙淹了，神侠得知此事后，从仙界向下看了一眼，我便由此开了灵智。” “神侠救下信徒，惩治龙王后，过了三天，神侠便向我托梦，让我做神侠岛的守门人，并告诉我，他会选择有缘人，为他行走人间。” “我从梦中醒来后，神侠庙的两边墙壁上，便出现了精美的壁画，我也立刻明白了我的使命。” 在易居士口中，神侠倒像是一个正常的神明。 “你一直是这副样貌吗？”温故应问。 “不是，”易居士说：“我之前并没有骗你，我确实也是受神侠恩情的凡人。我的一部分，一直在轮回。” “怎么轮回？”温故应问。 “就是会投胎在附近，正常生活，”易居士解释说：“我考过科举，当过官，也在街上讨过饭。我也总会回到这里。” “你轮回过几次？”温故应继续问。李川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慎重。 “现在是 “每次都要上神侠庙求医？” “只有这一辈子。其他几次，都是偶然来了这里，然后醒来。”易居士说道：“而我的另一部分，一直在神侠庙中静心修炼，偶尔送有缘人，后来就是神侠门人上岛。” “醒来后，你便会选择长居神侠庙？”温故应问。 “大多数时候，是的。只有一次，我没有在庙里终老。”易居士回答，“每次醒来后，神魂归一，我的修为便会大涨一截，也许这便是神侠的用意吧。” “轮回道。”温故应轻声呢喃。 易居士没听清楚温故应的话，于是问：“什么？” 温故应摇摇头说：“我想到了一些事。” 此时李川问：“之前去神侠岛，也都是坐船的吗？” “他怎么和你说的？”易居士扭头向李川看去。 “他说在湖底找到金光，就能登岛。”李川回答，说：“他不是在骗我们吧？” 易居士听了，说：“他没有骗你，抓到金光，的确也能上岛，只是那金光之中，含有雷霆之力。” “你们还有一位同伴，不会是去湖底找金光了吧？”易居士想起了温故应之前说过的话。 他说：“那金光时不时会从湖水中掠过，所以湖中开了灵智的水族，都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船突然停了下来，烛光的光晕铺成的路走到了尽头。漆黑之中，只有一处有光，便是温故应剑柄上红宝石散发出的光。 第295章 可怕 温故应手按在剑柄上，温声道：“易居士，该开门了。” 红光映照在易居士的脸上，他的五官与表情变得格外的清晰。 李川看到易居士的眼珠动了一下，脸颊往上鼓了一些，又瘪了下去，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后，低下了头，终于发出了声音：“马上好。” 几乎在眨眼间，湖水翻滚了起来，小船也随之剧烈的左摇右摆，李川紧紧抓着船舷，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被抛出去。 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他突然感觉眼前亮了起来，大颗而透明的雨滴快速从他身边落下，他下意识一扭头，避开了落下来的雨，然后他看到了一座岛。 那座岛，漂浮在云雾之间。它不在湖中，而是在天上。 而此时，他乘坐的小船，似乎被一种力量牵引着，穿过了重重雨帘，向着岛的方向靠近。 李川更用力的抓着船舷，整个身体都努力缩在船里。此时小船彻底地翻转过来，闭上眼睛的时候，便如平常坐船一般。睁开眼后，却能看到湖面，荷叶，神庙就在头 前方，温故应依然站在船头，易居士在他身后靠边闭眼坐着，两人似乎都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再后面，便是埋头窝成一团的公二，还有挂在船壁上的旁三。 看到这两只小妖的模样，李川心中好受了许多。他从船舷边慢慢探出了头，往岛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葱笼的树木，在林间纵横交错的白色沙石路，还有一座座石像。 石像？李川意识到这便是劳笑开口中与法式相关的石像，于是打起精神试图看清楚些，但看着看着，他却恍惚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船又翻转了过来，从云雾中驶过，停靠在了岸边。 “到了。”易居士睁开眼睛，说：“这里便是神侠岛。” 李川站起身，伸出手拍了拍公二的后背，敲了敲旁三的蟹壳，说：“我们到了，下船吧。” 公二身体拱了几下，接着一只鸡头探了出来，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后，他挺直了胸膛，对旁三说：“三弟，我们安全了。” 旁三把眼睛伸了出来，片刻后，他爬了下来。 下船后，易居士便带着他们往前走。 李川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头晕腿软，他忍住了不适，紧紧跟在后面。 走出十多丈后，旁三看出了李川的不适，说：“大哥，我背你走吧？” “没事，”李川摆摆手，说：“过会儿就好了。” 公二听到后，跳了上前，说：“大哥，我刚才看过了，这岛可大了，让三弟背你吧。” 李川是不清楚，全程窝着头的公二是怎么看出岛大不大的。 头还是很晕，他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逞强，便坐到了旁三背上。刚坐稳，公二便一下跳到他怀中，指挥旁三说：“跟上。” 精神看着不错，李川放下心来。 易居士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便听温故应问他：“易居士，神侠岛的试炼，你尝试过吗？” 易居士摇头说：“没有。我记得我的使命，我只是一个守门人。” “神侠门人有没有带过一个女人过来？”温故应闲聊般询问着。 “什么时候？”易居士问。 “大概在二十多年前吧。”温故应回答。 易居士思索一番，说：“我不太清楚，他们一门的人，太杂了。” “也是。”温故应没有继续追问。 易居士带着他们顺着白沙路往里走，不多时，他们便到达我石像处。 从高处往下看时，只觉得这些石像雕琢得十分鲜活，犹如真人；靠近时，却发现它们非常高，他们几乎只站到它们膝盖的地方。 李川仰着头，看他们的姿势，突然看到一个人，站在另一侧的石像边。 “罗道友，这边。”温故应向他喊道。 罗雪里转过身，很快便走到了他们面前，他问：“伱们是从庙里找到路过来的吗？” 他的视线从易居士身上扫过。 温故应向他介绍说：“这位便是易居士，他是神侠岛的守门人，他带我们登岛的。”接着，他将易居士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 罗雪里一直板着脸，直到听到易居士轮回的事时，眼中才闪过一丝惊讶。 听完温故应与李川的经历后，罗雪里也简略说了一下他的遭遇。他说：“我在湖中查探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丝金光，接着便被它带到了这里。” 听到他这么说，易居士有些吃惊，说：“你没事吗？” 罗雪里沉着脸说：“只是外衣破损了一些。” 李川这才发现，罗雪里的衣服换过了，看他的表情，应当不止是破损了一些这么简单。 温故应也看了出来，便说：“易居士，请你带我们在岛上走走吧。” “好的。”易居士答应了下来，接着便带着他们在岛上走了一圈。 岛上的风景很好，但除了之前的石像处，还有白沙路外，其余的地方，都与寻常的岛屿一般，既无人工的痕迹，也看不出仙家手笔。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又回到了石像处。 易居士说：“所以可以去的地方，我都带着你们走过了。若你们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没有了。” “其他地方，要通过试炼才能进入吗？”李川问。 “是的。”易居士说。 李川再次仰头，去观察这些石像，他一尊一尊的看过去，偶尔会有错觉，这些好像也在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温故应走到他身边，问：“如何，你看出了什么吗？” 李川摇头。 “你见到神侠的神像，有特别的感觉吗？”温故应问。 “没有。”李川说。 “那你有感觉到什么与《纹经》有关的东西吗？”温故应再问。 李川还是摇头，说：“没有。”他低下头，觉得脖子有些酸，他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也没有。”温故应回答，“这些石像的姿势，的确有点奇怪。” 李川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问，他想到易居士就在附近，他往易居士的位置看了一眼，便听温故应说：“你想说什么？他听不到的。” 于是李川立刻问：“为什么你和罗大人听说他在不断轮回的时候，都很诧异。” “轮回道是真仙松风子的道途，”温故应解释说：“因此，松风子也知道神侠庙的事。天苏一个分身的庙宇，便涉及了香火神道和轮回道两条道途，两位真仙，实在是……可怕。” “可是守门人易居士，说是有五百年修为，他连二弟三弟都打不过，”李川找到了其中的矛盾点，说：“难道他是装的？” “并不是，他只是不擅长打斗，”温故应说：“所以，这就更可怕了。” 第296章 石像 “为什么？”李川问。 温故应往后退了两步，说：“因为你打死了他，他也不会死，只是再一次进入了轮回而已。神侠并不在意他的生死，而神侠庙，需要一位守门人。” “他的本体死了，也不会死吗？”李川疑惑道。 “不会，只要他还会回到这里，本体受再大的伤害，都会恢复如初。”温故应仰望着石像，仿佛在与它对视，“而且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他的记忆并不可信。他的本体……是不是最初的那棵竹子，都不好说。” 他问：“你用《纹经》的方法，观看过这些石像了吗？” 李川摇头，说：“还没有。” “先不要。”温故应叮嘱说：“等我与罗道友查探一番后再看。” “行啊。”李川听出了温故应语气中的慎重，一口应了下来，并问：“那我现在去哪里蹲着比较好？” “去易居士那边吧。”温故应指了指易居士的位置。 李川看过去，易居士坐在一棵白杨树下，遥望着远处。 温故应说：“休息一会儿，你有兴致的话，就聊几句。” “明白，那我过去了，”李川回头对公二旁三说，“走吧。” 李川与二妖走远后，温故应又与石像对视了片刻，接着便起身飞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而罗雪里早就站在了半空中，看到温故应后，他向着他点点头，问：“伱有什么发现？” 温故应说：“石像在动，他们是活的。” 罗雪里也看出了这点，说：“对，而且他们摆出的动作，看似寻常，实则很难模仿。” “你试过了吗？”温故应问。 罗雪里摇头说：“尚未。我发现劳笑开向李川交代的话，到目前为止，都是真的。湖底的金光，他其实也没说错。” 他垂眼看着下方的石像说：“温道友，如果‘法式’确实存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指什么？”温故应有些不解。 “我们此行结束后，神侠岛对玄门而言，就不是秘密了。能借神侠的力量，对许多人而言，是难以拒绝的诱惑。”罗雪里平乏地陈述着。 他说：“凡人，低阶修士，会想借力量自保；而高阶修士，则会想体悟仙人力量中的道意。而对神侠而言，他或许需要一些人依附于他，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成为他谋划中的某一环。” 罗雪里看着温故应，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与霜叶门的功法很像？” 温故应仿佛并不太在意，说：“香火神道不都是这样？” “不一样。”罗雪里很认真的说：“温道友，你心里也清楚，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又说：“当时许多人都觉得，霜叶门背后，亦有仙人存在。有没有可能，那位仙人便是神侠呢？” 温故应微微一叹，承认说说：“我原本便是为了求证此事而来的。” 罗雪里听出了他的意思，问：“你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对，发现神侠庙与昊天与松风子两位真仙有关系后，我便推翻了我的猜测。”温故应说，“天苏陨落之事，虽然还没有实证，但不管事实是什么，他是死是活，他应该确实处于某种不能发声的困境中。” “于是我推测，他可能想借霜叶门，借半妖来脱困。而神侠这个身份，则可能是他曾经留下的一个后手。” “那异鬼呢？”罗雪里问。 温故应摇头，说：“我不知道，所以我决定要来神侠庙一趟，看看是否能找到线索。” “后来，我在沃池与半妖交了手，”温故应继续说了下去，“她的修为并不像是借来的，她也没摆出过什么奇怪的姿势。” 他简述了一遍他与半妖交手的过程后说：“我现在觉得她的修为，源自于魔族。” “但你还是来了神侠庙。”罗雪里说。 “还有许多未解之谜，”温故应说：“昊天与松风子两位真仙都在神侠庙中留下了痕迹，劳笑开说的回到过去的事，也让我想到了另一位真仙的手笔。” “盈凤真仙？”罗雪里猜测。 “就是她。雪里兄，你想，要是天苏真的处于某种困境中，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脱困的话，他为何不借昊天与松风子两位真仙之力，而是扶持霜叶门这个草台班子？” “仙人行事莫测，不是我们能揣度的。”罗雪里说。 “那云逸仙人呢？”温故应又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证据，“云逸仙人，敢对霜叶门赶尽杀绝，不就证明了霜叶门背后的人或者仙，不是天苏？” 温故应说：“天苏或许已陨落，但昊天与松风子不会。” 罗雪里并未被说服，但他不想反驳，便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探查一番，然后便离开？” “都已经来了，自然要逛逛了，”温故应的视线顺着白沙路，向前看去，似乎想要将整座岛屿都收入眼底，他说：“我心中也还有许多疑惑未解，比如云逸仙人破开的死境是天苏的话，那会不会他追杀霜叶门人，是为了避免天苏复生呢？” “你刚才不是说霜叶门背后的人不是天苏吗？”罗雪里有些无语。 “所以要查探嘛。”温故应说。 “你打算怎么做？”罗雪里依然直接问了。 “你可以尝试让石像陷入你的梦境吗？”温故应收回视线，指了指下方的石像。 “可以一试。”罗雪里说完后，便开始施法。 李川坐到了易居士身边，他几次开口，易居士都不接茬，于是他也不找话题了，也望向远处，欣赏着云雾的变化。 看着看着，他仿佛在云雾之间看到一些图景，他揉了下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听到了易居士的声音。 易居士问：“你不是修士？” “不是。”李川回答，然后往石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看到这些石像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瑰丽的光。 易居士说：“我 “他们？”李川有些不解。 “那些石人。”易居士说：“他们是活着的，只是他们的时间流逝，与我们不同罢了。” 第297章 方向 “他们能离开这里吗？”李川问。 “他们本是几块顽石，因受神侠点化，才开了灵智。而他们要做的，只是将神侠教授他们的姿势，演练给登岛的人看而已。”易居士反问：“他们为何要离开？” “一次演练，要多久？”李川问。 “三年。”易居士回答。 “那他们做了一百六十多次了？”李川算了一下。 “应该吧。他们对时间的感知，与我们不同，五百年前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是几个月前，甚至几天前。他们可能还清晰地记得神侠点化他们时的情景，而我已经记不太得了，”易居士语气中有些感伤，他说：“我的记忆，就如神侠庙的壁画一般，逐渐变得模糊，破损，或许再轮几年，便彻底磨灭了。” 李川点点头，没有附和。 他在看温故应与罗雪里的动作。 罗雪里施术完成后，石像的表情都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变得十分安详，仿佛沉溺在了梦境之中。 石像也会做梦吗？ 这时，易居士再次出声了，他说：“刚才你是用什么方法修补壁画的？” “《纹经》之道吧。”李川说。 他看到罗雪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于此同时，温故应拔出剑，对着虚空挥挡了几下，而罗雪里又继续他的法术。 易居士显然没有听说过《纹经》，他疑惑道：“《纹经》？那是什么？” 李川回了些神，他有些拿不准要不要与易居士提天苏的名字。那就不提了，他立刻决定，说：“就是可以补各种东西，补锅，补法宝之类的。你需要的话，等出去了，我把壁画再补一补，或许可以更清晰一些。” 李川说得爽快，易居士却犹豫了起来。 见状，李川也不再说，而是继续看罗雪里与温故应施为。 公二与旁三在一边小声议论了起来。 公二发表了疑问：“温师兄怎么一直在对着空气打？” “可能有我们看不到的敌人？”旁三推测。 “不对不对，温师兄剑上的宝石没有亮，”公二观察的很仔细，他说：“温师兄之前打斗的时候，都有红光闪来闪去的。” “那是剑气。”旁三说。 “会不会是岛上有什么限制？”公二思维开始发散了，他说：“比如不能用剑气？不能用某些法术？三弟，你有没有觉得，在这里身体好像变轻了，我感觉我要飞起来了。” “没有。”旁三说。 李川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有些疲累。离开天虞门的时候，他觉得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现在看来，那只是假象，还得彻底休养一阵子。 怪不得他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那些石像都往一个地方看去了！”公二喊道。 李川再次往温罗方向看去，果然所有的石像的眼睛，都往西南放看去。 易居士也一下站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后，他又坐了下来，脸上无悲无喜，好似又变成了初见时的宽和的中年人。 李川不由地有些好奇，他问：“伱不管我们在岛上做什么吗？” “我只是个守门人，”易居士说，“这里是神侠岛，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神侠的注视之下。” “后来，你还见过神侠吗？”李川问。 “没有。”易居士摇头。 “所以神侠门徒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在神侠的注视下，是神侠允许的。”李川说。 “是的，”易居士承认道：“所以我虽然看不惯他们，我也没有干涉过他们的所作所为。”用力抿了下嘴，说：“神侠让他们上岛，也许有他的用意。” “也许只是不在意。”李川说。 “什么意思？”易居士问。 “神侠门徒登岛至今，从兴旺到后继无人，用了三百年。而三百年对神侠而言，什么都不是。”李川回答。 听了后，易居士沉默了片刻说：“你是对的。” 余光看到温罗两人落回到地上，李川转过身，便看到那两人在向他走来。 走到李川面前后，温故应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劳笑开所说的地方，往西南方向一直走便可，正好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到那里。” “我们现在过去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早去早回吧。”接着他问易居士：“易居士，你要同我们一起过去吗？” 易居士拒绝了他，说：“我就在这里。如果你们能回来，我们会再见面的。” 李川感觉到他的话中还有别的含义，但此时温故应已经转身，向着西南方向走去。他便也没有深究，喊上了公二旁三，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再次从石像之间穿过的时候，李川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还看到石像底部沾了一些青苔，似乎还有一些霉点。 “你和易居士都聊什么了？”温故应问。 “随便聊了几句。”李川回忆着简述了一遍后，问：“刚才你在半空中打什么？” “雪里兄的法术，引起了一些时空上的波动，我尽力平复了这些波动，并不是遇上了什么东西。”温故应解释道。 怪不得。李川点点头，又好奇地问：“石像的梦里有什么？” 这次罗雪里回答了他。罗雪里说：“许许多多暂时看不出意义的画面。石头不会做梦，神侠让他们生出了灵智，于是他们也会陷入梦魇，刚才是他们 “我看到他们都往一个方向看去。”李川说。 “那是因为他们从梦中醒来了，”罗雪里解释说：“所以可能他们下意识的，望向了那里。接着温道友便发现顺着那个方向，有一个神龛。” 李川觉得似乎听明白了。 接着他们便沿着白沙石路，一直往前走。 一路上，温故应还是时不时拔出剑来，对着空气挥几下，罗雪里偶尔也会出手比划两下。李川走得累了，便又坐到了旁三背上。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列的白杨树边上，看到了一座石制的神龛。 第298章 怪异 罗雪里停下脚步，说：“按照劳笑开的说法，只要靠近神龛，便会被传送到临湖亭子，开启试炼。通过试炼，可能会成为神侠门徒，没通过，也许会死亡。”他看向温故应，问：“你打算继续向前，还是停在这里？” 其余二人二妖，也停了下来。 温故应问：“你不去吗？” 罗雪里摇头，道：“我对神侠的传承毫无兴趣，甚至有一些惧怕。但若你们都决定继续，那我也继续。” 温故应看向李川，问：“伱呢？” 他明白，罗雪里的话是说给李川听的。 李川正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听到温故应的话，他回过神来，一时也有些犹豫，最终他说：“我不想就停在这里。” 他朝天空的方向看了看，岛上的光线很亮，但看不到太阳，天空异常的平滑，似乎比外面的天空要浅许多，有一些云雾笼在上面，偶尔会有光掠过，留下一条褶皱。 他说：“我不甘心停下来。但是我想看一下神龛，而不是直接靠近，”他问：“我可以再往前走一点吗？” 温故应明白他的意思，说：“行的，一丈以外应当都是安全的。” “要小心，”罗雪里叮嘱说 李川估摸了一下距离，往前走了些，在靠近一丈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神龛。 神龛由深色的石料雕刻而成，风格古朴庄重。上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拱顶，下方有一对似虎似豹的神兽。在神兽背后，是一位身披金甲手握长戟的男子，气势威武，表情凛然，便是神侠了。 天空中有光掠过，恰好在神像的身上游过，李川凝神，那一瞬，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他的耳边响起了许多杂乱的声音，其中蕴藏着奇异的节奏。 接着，他看到了一个深红色的光圈笼在了神像上，光圈上的暗纹流动着，似乎有些眼熟。正要细看的时候，他听到了有声音从他的身体中传出。 噗通，噗通。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脏在跟着节奏跳动，血液将这种节奏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噗通。 他感觉到他向前抬起了脚…… 不能这样，他尽力的往边上一倒，扑通！脸上一疼，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白光消失了，耳边仿若从远古传来的杂音与轰鸣声也消失了。 李川松了口气。也许是摔得狠了，他眼前有些发黑，正想缓缓后再爬起来时，他感觉到他无法呼吸了。 有什么黏腻的东西覆盖在了他的身体上，丝丝连连的，拉着他的双手双脚，想要将他拉开。他试图挣开，却因无法呼吸而使不上劲。 此时，有红色的光刺进了他的眼中。 李川眼睛一疼，但身体一松，紧接着他发现他能呼吸了。 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终于能看清了。罗雪里公二旁三在他身边围成了一圈，温故应则在前方不远处，挥着剑，对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敲敲打打。 李川问：“刚才是时空波动，还是有什么东西？” “时空波动，让一些东西进来了，”罗雪里对李川解释说：“我与温道友都有些修为，所以登岛后，一举一动都容易引起岛上的一些不稳定，所以我们尽量会去平复这些波动。” “那刚才应该是我的原因。”李川说，他又忍不住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种虚灵，它们对所有登岛的人都抱有恶意。”罗雪里回答，沉吟片刻他又说：“这座岛，这片洞天幻境实在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李川问。除了神侠岛，他所知的洞天幻境便只有冯璋床底下的小人国，实在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罗雪里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洞天幻境，都可以认为是一个独立的时空，这里也是，但是这里太不稳定了。之前我对石像施术，已经很轻柔了，但还是造成了一些波动。就好像只要稍稍一用力，这里便会崩塌一般。” 接着他问李川：“你看到什么了吗？” “刚才天上有光照下来，我可能不应该借那束光。”李川反省说，“后来我看到一个光圈，笼在神龛上，我有点眼熟，可能是某种入口，通道之类的。” “是玄水山的密道吗？”公二问。 李川记忆中的玄水山秘境一下鲜活了起来，他说：“对，就是，就是玄水山秘境的密道。”他和记忆中的密道比对着，说：“但也有不像的地方。玄水山密道，在开启的时候，才会亮起，而且肉眼也看得清。” 罗雪里看过玄水山的案卷，他说：“所以神龛是密道的门？” “不是。”温故应的声音响起。他拖着剑，走了回来，说：“神龛是障眼法，李兄看到的才是真正的路。” 他说：“这座岛，太奇怪了。” 听到温故应也说神侠岛奇怪，李川立刻问：“你觉得还有哪里奇怪？” 温故应回答：“这里大多数东西，都是灵气凝聚而成的，神龛，白杨树，我们走过来的路，还有岛上的一草一木，还有充盈在这里的光。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李川问。 “易居士是真的，石像也是，你刚才见到的通道，也是。”温故应说道：“所以你不能借这里的光，会让依附在灵力之间的虚灵察觉到。” 李川点点头，说：“那我用照妖镜试试，或者点个蜡烛。” 温故应想了想，说：“试试这个吧。” 李川看到温故应剑柄的宝石亮了起来，直照在了神龛上，那红光似乎有边界一般，一丝都没有落出神龛之外，而其余的光都被红光隔开了。 李川快步走到神龛一丈前的地方，再一次凝神，这一回，他很顺利的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石制的神龛如幻影般在他的面前消散，深红色的光圈，再一次出现。光圈上的符文在他的眼中逐渐分解开来。 他感觉到他能轻易的走过去。 此时，他耳边又出现了一些轰鸣声，带着奇异的节奏，他心中突然涌入了一种冲动，要走过去。 “温道长，我想过去。”李川凝视着前路说。 “带路。”温故应说。 第299章 死境 李川没有再犹豫。 温故应看到李川蓦然消失在眼前，他等了一等，慢了一两步后才跟了上去。紧接着，罗雪里抓起公二旁三，跟了进去。 李川感觉他凭着一种直觉在往前走，他的步调逐渐的与奇异的节奏贴合在一起，他行走的姿态也变得古怪了起来。而在他脚下，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小路。 温故应与罗雪里便走在了这条路上。 向前不知走了多久之后，李川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他一个激灵从之前的状态中脱出，接着便感觉到身体被吹了起来。他被吹进了一个幽深隧道中，隧道的上方垂着高高低低的冰凌，散发着莹白的光。 他被风吹着，在光影交织之中快速穿梭着，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他的心跳也越来越重，噗通，噗通……他感觉到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了，这时，一切又静了下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在全然的静寂中，他穿过了一个透明的屏障，身体缓缓得停了下来。 全身都要散架了，李川忍着酸痛，站了起来，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他还在隧道中，但距离出口已经不远了，他能看到前方闪烁着深红色的光的符文与光圈。不知道光圈又会通向何处。 他转过身，看到温故应和罗雪里一前一后的向他走来，罗雪里的肩上站着公二，公二的后背上划着旁三。 “继续走吧。”李川整了下斗篷，向光圈走去。 走了二十来步后，边到了光圈前，李川没有多想，直接跨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隧道，也没有冷风，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焦黑干裂的土地和起伏的山丘，以及在挂山丘之间的一条条闪光带。 “上面好像有个亭子。”公二说。 李川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一座模糊的亭子，像是倒影。他还看到了湖水的波纹，以及一片片的荷叶。 那些荷叶仿佛是用某种玉制材料制成，有许多细纹蜿蜒在上面，泛着清冷的光。 “我们在岛 “绝灵地。”罗雪里感受着四周的环境，他转过身，深红色的光圈暗下了，来时的路已经关闭了。 “不是，不是绝灵地。”温故应却说，他的神念从山丘中扫过，突然后退了两步，在他们面前布下一道禁制，然后说：“你再仔细体悟一番，你的境界应该能觉察到了，这里没有灵气，是因为想要隐藏一些东西，是……” 温故应的表情也犹疑了起来，说：“这里，也许就是死境。” “死境？”罗雪里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词，他仔细体悟了一番，后说：“有可能。” “岛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遮掩这片死境。”温故应说。 “为什么会这样？”罗雪里问。 “神侠已陨。”温故应大胆猜测。 “那……上回传信息下界的是谁？”罗雪里提出了疑问。 温故应沉默了。 “三古七真，真的都回应了吗？真的是他们在回应吗？”罗雪里继续质疑。 温故应继续沉默。 “玄门，对上界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吗？”罗雪里皱起了眉。 “等出去后再说这些吧，”温故应面色也很凝重，他说：“先解决这里。” 罗雪里点头，说：“这里虽然极像死境，但我还隐隐能感觉到，这里并没有完全衰败。” “道途虽然还未完全衰败，但死境却已成型，也许……”温故应说着他的推测，道：“也许这里杜绝灵气，便是为了延缓道途衰败。” 李川听着温故应与罗雪里的对话，问：“不管神侠是死是活，他费尽心机，在岛下隐藏了这片空间，他的用意是什么？” “还不知道，”温故应看向李川，问：“你此时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他知道李川一贯将《纹经》当护心镜放胸口，于是问：“《纹经》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李川摇摇头，他摸了摸胸口的《纹经》又摇了摇头，说：“都没有。” “刚才伱说，你想进这里，现在还有类似的感觉吗？”温故应继续问。 李川再次摇头，他老实说：“刚才穿过隧道的时候，我一直听到一种节奏很奇异的轰鸣声，但离开隧道，到了这里后，我除了全身疼以外，没有别的感觉了。” 他又回忆了一番在神龛边的感受，说：“我觉得……我觉得那个入口的光圈，还有神龛，就是……”他停下嘴，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害怕，也不紧张，但开始思考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还是在害怕。 他定了定神，说：“比如劳笑开之类的，靠近神龛，光圈不会有反应，他们便被传送到湖边亭子里。而另一些人，靠近后，光圈会打开，也他们会被传送到这里。” 他的语句流畅了起来，说：“我靠近的时候，光圈并没有打开，所以我不是这里需要的人，只是《纹经》一道能用来找路，我们才进到了这里。” 接着，李川想到了说：“可能……说不定我再找找，没准能出去？” 温故应点点头，他仰起头，去看上方的亭子的倒影，说：“劳笑开说的那些，药门器门之类，并不能算神侠真正的传承，估计只是随手扔了些感悟进去，但对于此界的人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东西了？” “这里会是真正的试炼地吗？通过了便能得到天苏的传承？”公二猜测说。 “不是，”温故应摇头，说：“就算天苏在陨落前做了一些布置，要将他的传承传下去，也只会将他的洞府之类沉入行界，而不会直接死境直接落下来……” “因为，道途是自己修的。比如我一身所学都源自于老宫主，但我与老宫主的道途，可以完全不同。”温故应解释道。 “他既然有余力布下神侠岛这么个洞天幻境，他应该还是有余力……”温故应越说越觉得此地诡异莫测，于是说：“此地的一切都已超脱了我的认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00章 闪光带 “进入他人的道途，会发生什么？”李川问。 “我也不知，”温故应凝视着前方起伏的山丘，说：“也许会被同化，也许会被吞噬，不过以我们几人的修为来说，担心这些都是没用的，我们都尚未飞升，尚未形成自己的道途，对神侠而言，我们与天地间的一粒灰尘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古仙的陨落，或许是在一瞬间，也或许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百年千年甚至于万年。天苏既然能做这番布置，说明他不是在短时间中死去，也许他以神侠的身份在世间行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死去的过程中了。”温故应推测说：“既然他将道途沉于凡间，那便说明他希望有人发现这里，而且这个人不是仙人，而是修士或是普通人。” 温故应说：“所以，我想要继续往前。” 他转过身，看着李川说：“在这里，我估计护不住你，你先看看是否能原路返回。” 李川心中有些退意，他说：“好” 罗雪里却说：“出不去了，进来的路已经彻底衰败，别的路，必然要从这些山丘中穿过。” 李川转过身，身后原本是光圈的地方，成了一个空洞，脚下的地面上出现许多裂痕，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 温故应当机立断说：“走，去高一些的地方。” 李川跟了上去，罗雪里走在了最后面。 走了几步后，李川听到罗雪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心地上的黑烟，不要踩到。” 李川听了，刚要低头去看，就感觉脚底一疼。他这才发现地面的裂痕中，有一丝一丝的黑烟飘出，他刚才便是踩在了黑烟上。 温故应也停下脚步，他将一个瓷瓶递给李川，说：“伤药，疼的受不了了，就服一颗。没事的。” “大哥，我背你吧。”旁三见状说道。 “不用，我小心一些就好。”李川说。 “我开玄甲，就不会被伤到了。”旁三坚持。 “这里是绝灵地，保存点力气。”李川说着，继续向前走。 他留意着脚下，尽量不去踩到黑烟。开始的时候，还是避不开，但等疼到麻木后，反而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出来，之后就踩得少了。 他吃了颗伤药，药有点臭，但脚底的疼，还有全身疼痛都消失了。 他们在高高低低的山丘中沉默地穿行着。 走了许久后，温故应突然说笑道：“早知这里是这样，出发前就多骂两句云逸仙人了。” “为什么？”李川十分不解。 温故应说：“他这么喜欢听凡间的声音，说不定便听到了，寻过来后，哄他说这里能找到杀死异鬼的方法，没准就和我们一起来了。是不是？” “现在骂来得及吗？”李川问。他觉得温故应的说法十分可行，云逸仙人既然能劈开一次死境，便能劈开 “没有用的，”罗雪里听不下去了，说：“天苏费尽心思藏起来的地方，即便是仙人，也无法轻易察觉。” “反正我先喊两句。云逸仙人，云逸真人，魏云，伱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快过来！”李川也开玩笑一般说。 “魏云？”罗雪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李川说：“云逸仙人本名就是这个，他自己说的。” 公二听李川这样喊，也起了劲，使劲喊了好几句。 等公二喊完，温故应笑说：“行了行了，真喊过来，更头疼。” 他们继续往前走，气氛轻松了许多。 而此时，在遥远的沃池中，沃泉水晃动了好几下。 又走了一阵子后，他们攀爬到了一座比较高的山峰上。 李川站定后，便向远处看去，他看到一条条闪光带在山谷间交错穿梭，宛如无尽的银河，闪烁着迷幻绚丽的颜色。 又如一道道巨大的镜子互相映照着，让这片空间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了起来。 “看那里。”温故应向一个方向指去。 李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端倪来。 这时罗雪里说：“看到那条最宽的闪光带了吗？” 李川立刻找到了，说：“看到了。” “你再往右边看一点，那里也是它的一段。”罗雪里说。 李川看到了，那一段十分暗淡，像劣质的玉石，上面似乎还长着苔藓。他刚才其实也看到了，但以为是山谷的阴影落在了上面。 “衰败……” 之后李川再向别处看去的时候，他时不时便能看到其他断裂长藓的玉带了。它们星星点点密布在闪光带的光彩下。 李川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这些闪光带，都是天苏的道途吗？” “不好说。”罗雪里说。 温故应立刻向罗雪里看去，问：“你看出什么了？” “不是，”罗雪里否认了，然后说：“我好像有些领悟到石像梦境中出现的画面了。天苏好像刻意的让那些石像看到与记录一些东西。” 罗雪里在脑中不断地翻查着那些曾被他认为是意义不明画面，与眼前的山丘与闪光带比对着。 温故应与李川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许久，罗雪里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他说：“神侠将死境沉入湖下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总觉得是我见过的人。” “是谁？”温故应问。 罗雪里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应该不是我熟悉的人，可能只见过一两次，不然我一定认得出来。” 他说：“还有，这些画面，虽然大多意义不明，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好像死境沉入湖水这个，持续了很久很久，不可能只有五百年。” 温故应点头，说：“我去闪光处探一探，你们在这里等我。” “一起去吧。”罗雪里说：“你境界高一点，我修为厚一些，李兄看得多些，我们一起，说不定还能有些机会。” 温故应认同了罗雪里的说法，道：“那就一起吧。” 他们从山峰上走下，往最近的一条闪光带靠近。 第301章 融化 又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他们才到达闪光带前。 近距离去观看闪光带的时候，它反而不如远处看到时候那样炫目闪耀。它的质地似玉，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细小的凹凸不平的纹理。 李川觉得有些眼熟，他抬起头，果然与湖中荷叶的质地与纹路有些相似，只是那些荷叶显然是打磨过的。 温故应与罗雪里显然也发现了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温故应神色复杂，说：“神侠岛上的一切都十分敷衍，但那荷叶，居然是用凝结的道途打磨而成。古仙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 李川低下头，吐槽说：“他费心费力建了这个地方，就不能再多留几个字，讲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或者他希望进入这里的人为他做些什么吗？” “不可说。”温故应说。 罗雪里解释道：“他所明说了，那他所做的一切布置，便没有了意义。”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松风子与昊天的道途虽然不同，但他们却又都彰显着人道。他们既然在神侠庙留有手笔，也许……这里的谜题便与人道有关。” “有些可能，但也有可能，他们只知神侠岛，而并不知此处。”温故应说。 温罗两人讨论的时候，李川认真研究着闪光带上的纹理图案，试图找出一些规律来，或是对上一些《纹经》上的图案。 他发现这些纹理会随着光而波动，波纹荡漾着，交错在了一起，形成了种种不同的图案。李川看得入了迷，恐惧褪去了，温罗两人的交谈声也渐渐从他耳边褪去。 他在安宁中又突然听到了一些节奏奇异的声音。 噗通，噗通。 最开始他以为是他的心跳声，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 这声音是从地底传来的，是从上方的湖底传来的，是从四面八方也是从闪光带中传出的。这是这整个空间搏动的声音。 闪光带上流动的波纹，交错的图案，都是在随着这波动在变幻。 噗通。 这一次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已经与搏动的节奏融成了一体。再次去观察纹理的时候，他感觉到他融化了进去。 纹理中有一些细碎的闪光，闪烁在他的眼中，他真的融了进去。 罗雪里率先察觉到李川的不对劲，他伸手要去拉他，却被温故应阻止了。 温故应说：“他没有修为境界，也没有走任何一道，也许反而不会有事。” 罗雪里皱着眉，思索片刻后还是放下了手。但他的表情很难看，平乏的脸看上去更苦大仇深了。 罗雪里说：“我师傅教导我，既已踏上修行之路，那便生死看淡，只要有一丝可能，便可一搏。但我们的性命，并不比普通人更重，不可将自身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你错了，你误解了我，也误解了他，”温故应这次正面回应了罗雪里的指责，他说：“他本就知道神侠庙一行，必然无比凶险，也知道我为何会找他。他答应与我来走这一遭时，他就做好了准备。” “连你我都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情景，他又如何能预料的到？”罗雪里反驳。 “他知道的。”温故应重复了一遍，说：“而且，他亦有他的志向。为了他的志向，他也会来走这一趟的。” “什么志向？”罗雪里问。 温故应没有替李川回答。他仰起头，看了一会儿湖水的波纹，问：“伱觉得你看到的，和神侠站在一起的修士会是谁？” “我想不到。”罗雪里回答，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温故应说：“能成为神侠的同谋，应当不会是无名之辈。” 罗雪里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我已经将我认识得所有修士在脑中过了十来遍了，没有能对的上的。” “已经飞升的呢？”温故应问。 罗雪里摇头。 “你确定是你见过的？”温故应继续问。 罗雪里说：“我很确定。”接着他说：“你应该多做些准备的。” “我准备的灵丹妙药够我们当饭吃，吃个一百年。”温故应说，他顺手扔了个酒壶给罗雪里，说：“而且……知道我们来神侠庙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这里一直这样没有其他变化的话，坚持个十年二十年的，肯定会有人找过来的。” 罗雪里终于无话可说了。 而温故应的话音刚落，地面上突然多出了一条裂痕来，温故应拔剑而出，红色的剑气瞬间便将裂痕封住了，里面的黑色烟气涌起又落下，很快便归于了平静。 温故应说：“罗道友，看来我们是做不了十年二十年的室友了。” 罗雪里一只手按住肩上的公二，说：“你们继续待我肩上。” 然后他走到李川的另一侧去，与温故应一同警戒着四周的变化。 李川感觉到他又穿过了一条隧道，一幅幅绚丽的图景包围着他，他就流动穿行在其中，他有时能够看清图景中的图案与符号，感受到蕴藏其中的无尽光辉，有时又停滞在虚无与飘渺中，时空似乎都失去了轮廓。 就在他感觉到到达了世界的边缘的时候，一道弧光照亮了他的整个灵魂，将他的一切都照得清澈见底，一览无余。 吱吱，吱！ 小老鼠叫了？ 李川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左右看了看，四周灰蒙蒙的一片，隐约能看到起伏的山丘，他意识到，他依然停留在原地，只是这里的地面还没开裂，也没有一条条闪光带。 难道他来到了神侠沉入死境之前？ 于是他抬起头，向上方看去，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但那是正常的天空。 李川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老鼠叫声，默念了三声小老鼠，但等了许久，小老鼠都没有出现。 他叹口气，随意选了个方向，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轻盈感。 于是他跳了一下，他跳得很高，山丘都渐渐地落到了他的空气中的灰尘。 等落下去的时候，他会不会摔死？李川不由地担心了起来，而此时他发现他停止了升高，也没有开始下坠，而是就这样，停在了空中。 第302章 故人 原来公二说的是真的，李川一边想，一边往四周看去，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又向下看去。 他看得很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于他在凝视某处时，那一处便会在他的视野中放大，将所有的细节一一呈现出来。 李川明白，他现在看到的，便是天苏留下的启示，而他们寻找的答案，也许便蕴藏在其中。于是他静下心，睁大眼睛，竭力将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中，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不聪明，但好在还算有耐心。 开始时，他觉得下方的空间实在太大了，但随着他逐渐开始熟悉这些山丘的高矮，走势，他的脑中慢慢的出现了一幅图景。就像是拼图一样，无论有多少片，只要开始一直拼，就总能拼完。 与此同时，对未知的不安与恐惧也消散了。他不再去想他会怎么样，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心神全部沉入了山丘的图景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川将下方的一切都记在了心中。 原来是有尽头的。 他找到了来时的路，找到了他身处的地方，看到了没有闪光带的山丘原本的模样。它贫瘠而干裂，灰黄色的泥土覆盖在表面，有着坚硬而陡峭的轮廓，只有裸露的石块上有一点灰绿色，那是一层苔藓。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山丘的表面本身暗藏着许多纹理，这许多纹理有的他在闪光带中见到过。 难道他看到的是山丘的纹理，而不是闪光带的？难道闪光带是被禁锢在山丘中的？闪光带不是天苏的道途吗？那这些山丘又是什么？ 李川心中闪过了无数个问题，他闭上眼睛，甩了甩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等出去问温故应和罗雪里吧。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下方的山丘出现了一些变化。山丘似乎变了些位置，如果是之前，他可能看不出来，但此时他很肯定，山丘在移动。 李川耐心地观察着，逐渐他发现这些山丘是在按着某种规律在旋转，并随着旋转再慢慢往外移动。 他预感到很快要发生些什么了，他按捺下焦躁，继续观察着。 山丘在远到一定的距离后，便会消失在灰蒙之中。很快，所有的山丘都消失了，下方光秃秃的，空旷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中间出现了一线浅灰色的线，有一条船在灰线中不断后退。船头站着一个人，用桨划着船。 天苏？神侠？还是别的什么人？ 李川心中猜测着，蓦然发现下方突然变成了湖，湖水的一边暗着，另一边亮着，光暗之间便是那条若隐若现的灰线，还有小船。 他一个恍惚，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船上。 坐在船上，再往前看，却发现船是向前行驶的。 这船……李川观察了一番，发现就是载着他们上岛的那条船。他抬起头，去看站在前方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站着，穿蓑衣戴斗篷，腰上却挂着一把十分华丽的剑。 李川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他想起了罗雪里说的话，也在心中过了一遍他认识的修士。 他来这个世界两年有余，见过的修士不少，但熟悉的就那么几个，他记性也一般，要只是一面之缘的话，应该不会让他产生这种熟悉感。 过了两三遍后，还是一个都没有对上。 李川放弃了，说不定这种熟悉感只是法术之类带来的错觉而已。 “看了这么久，这些道途，你一条都没看上吗？”那人转过身来。 闻言李川愣了下，他下意识去看那人的脸，只看到模糊一片，但那种熟悉感更甚了。 估计便是某种法术吧。 他后知后觉的领会到了那人的意思，他问：“那些道途都可以选吗？” “只要你能承受它。”那人说。 原来刚才在半空中，是让他选道途的吗？可是他不是修士，只看到了山丘，没看到道途。李川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一条道途都没有看到。” 那人模糊的脸上似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川，似乎想要将他看透，半响后他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李川说。 “那伱修的是哪一道？”那人又问。 李川说：“大概算《纹经》一道吧。” “《纹经》？《 听了那人的话，李川用尽全力才维持住了平静。 《 想到这里，他问：“前辈是神侠吗？” “不是。”那人否认了，说：“我既不是神侠，也不是天苏，让你失望了。” “那前辈怎么称呼？” 那人说：“你喊我一声冠修士便好。” 听了那人的话，李川抬起头，半边亮着的湖水的光照亮了他的模糊的脸，李川借着那光，去看那人，一凝神，便进入了状态中，一下看见了那人模糊脸上缀着的密密麻麻的黄色絮状物。 李川一吓，脱出了状态，竭力控制住了想往后躲的双手双脚，但表情中的惊恐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你怎么了？”那人不解，说：“就算你是凡人，你能来到这里，便说明你有求道之心，既有求道之心，那必然会有一条道途适合你。” “为什么没有人修《 “《 李川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不想选道途，我可以离开了吗？” “为什么？”那人仿佛十分惊讶。 “你是异鬼，冠中秋。”李川说。 “异鬼？你们这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吗？”那人问，语气似乎十分欣喜。 “是的。”李川说。 “我死了吗？”那人问。 “死了。” “我怎么死的？”那人继续问。 李川三言两语将下林村的事说了一遍。 那人听了后，怅然若失，许久才说道：“的确是我。” 第303章 往事 李川感觉后腰有点疼，原来他身体下意识一直在用力往后靠，于是磕疼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就说破对方的身份的，好不容易出现个能说人话的东西，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异鬼，都应该多聊聊的。 只是他的脚趾都缩着在抖，实在是怕的狠了。 他看着湖水，回忆着下林村的事。事后他对冠中秋是有些钦佩的，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不是温故应，只要师弟坚持，就坚定地去相信。他甚至是多疑的。 李川抬起头，去看前方的人，此时模糊的脸上似乎显露出了一些冠中秋的模样来。 他又不确定起来，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不过也没关系，比起让他悟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还是聊几句容易些。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异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要能聊，他总能聊出点什么来的。 他说：“所以你说的那些道途，选了后，就会变成异鬼对吗？” 冠中秋没有隐瞒，说：“的确。” “你们的目的，便是骗人上岛，筛选出你们想要的人，然后将他变成异鬼？”李川问。 “并不是。”冠中秋否认了，然后他沉默许久，又承认说：“从结果来说，的确是这样。” “承受了道途的修士，一定能成为仙人吗？”李川问。 “能。”冠中秋说。 “伱和天苏，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川问。 冠中秋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那你能和我说说，你加入霜叶门后的事吗？” “都不能。”冠中秋回答，说：“对你们而言尚未发生的事，我都不能说，你也只能去看。” “看哪里？”李川直接问。 冠中秋一时无言，许久之后，他说：“你觉得到这里来的一路景色如何？” 李川开始头疼了，他说：“冠修士，那你和我说一些，你能说的事吧。”接着他在冠中秋模糊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为难的情绪。 突然之间，李川感觉到这条小船在后退，他望着湖水中的涟漪，想着是不是该凝神再看一看的时候，冠中秋再次出声了。 他说：“你知道神魔大劫吗？” 李川回答说：“知道。” “现在距离神魔大劫多久了？”冠中秋问。 “三万多年吧。”李川说。 冠中秋点头，说：“我可以和你说一说神魔大劫的事，你要听仔细了。” 李川确实从冠中秋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关切与期待，于是他说：“我会记住每个字的。” “神族与魔族，降临世间的时候，神魔大劫事实上已经结束了。是结束，而不是开始。”冠中秋说道，“你所知的，神魔大劫的所有事，不过是神魔两族最后的挣扎而已。” 李川隐隐猜到冠中秋要说的是当初仙界的事。 果然，冠中秋说：“那时，有一束光从非常遥远的地方照过来，在光尚未达到的时候，有一些人便感知到了光到达后，会发生的事。从此山峦崩塌河水倒流大地崩裂，紧接着，深藏于地底的灵脉便会全部暴露出来，他们便是为此来的。紧接着，世间所有的生灵，在碰触到那束光后，都会成为那两族人的奴隶，被他们驱使，用于开采灵脉。等灵脉被开采完后，整个世间便会沦为荒寂，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那束光没有落下来？”李川问。 “没有。”冠中秋回答。 “仙人们挡住了那束光？”李川问。 “挡不住。”冠中秋说，他没有卖关子，径直说了下去，“当时的三古六真中的天苏归鸿盈凤三仙，以及其余三千仙人将自身道途合于天道，以天道之力，终于将世间一切都隐于那束光之外。” 李川又听得不太明白了，他问：“那神魔两族呢，他们不还是来了吗？” “还是有几丝光透了进来，有一些人降临而下，但那都是大劫结束后的余波了。所以不是神魔两族容于天道，而是天道差一点就要被新的天道取代了，至今亦有一部分被取代了。” “那之后，仙界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恢复了元气。” 说完后，冠中秋再次转过身，他说：“既然你没有选择任何一条道途，那我便送你回去。回去后，你是否能走出去，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等一下。”李川说。 “你还可以问一个问题。”冠中秋说。 李川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比如冠中秋口中的神魔大战中，天苏显然牺牲了许多。那到了此时，他为何会站在异鬼这一边。 最终，他问：“为什么异鬼寄生到彻底取代本人需要二十年？” “学会做人，很难的。”冠中秋回答了，却又好似没有回答。然后他说：“回去吧，《纹经》传人。” 李川又有一种后退的感觉，小船从他身下消失了，他沉入了光暗两界之间的一线灰色中，有一道清冷的光一直照着他，再之后，他感觉到他再次踩到了地上。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流光溢彩的闪光带，他回来了。 “大哥你醒了？”李川听到了公二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身后有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一阵阵漆黑的烟雾如浪潮般涌来，猛烈地撞击在屏障之上。 屏障后面也是一片漆黑，偶尔有红色的光从黑烟薄弱处透过来。 李川问：“怎么变成了这样？” 公二说：“大哥你陷入那种状态后不久，地面便开始不断的开裂，开始的时候就，温师兄和罗大人还封的住，后来越来越多了，就封不过来了。后来温师兄觉得是有人在控制着这里，他打算去探一探，于是和罗大人一起设下这道屏障，并留了许多丹药给我们。” 闻言，李川又尽力透过屏障去看，但烟气太浓了，除了时不时闪过的红色，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公二问李川。 李川思索了片刻说：“只能等……”说着他想到了冠中秋说的话，是否能走出去要看他的造化了，那就说明，一定是有办法走出去的。 他抬起头，去看上方的湖水，突然有了些想法，他说：“水应该能灭烟吧？” 第304章 灭烟 “大哥你要把上面捅破吗？”公二问。 这两只小妖没怀疑李川能不能做到这件事，而是担心起后面的事来。 公二说：“湖水落下来，把我们淹了怎么办？” 旁三说：“大哥的斗篷能避水，到时候让大哥将你藏斗篷里，我带着你们游上去。” 公二觉得旁三的计策极好，他说：“就这么干！温师兄与罗大人应当都不怕水……等等，要是湖水有毒怎么办？” 李川原本已经将天音壶拿在手中了，闻言，他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又往屏障处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有黑烟一丝丝透进来了。 李川戴上了斗篷的帽子，盘坐在一边，说：“都进斗篷里吧。” 说完后，他便擦响了天音壶。 婉转柔顺的壶音响起。 温故应听到了熟悉的壶音，他向李川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他与罗雪里此时站在另一处完全衰败的闪光带的边缘。他们经过一些探索，发现一切都源于地下，而此处便是一处通往地下的路。 闪光带的中间，裂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口子。向着裂痕里望去时，能看到一些光，远处似乎交错着许多小径，通向不同的方向。 他与罗雪里只能暂时的封住黑烟，他们力量是有限的，而黑烟无穷无尽，更何况此处是绝灵地，他们得不到灵力补充，有再多灵丹妙药最终还是会枯竭而亡。 所以要去地下，解决这些黑烟，以及别的什么东西。 永不停歇的黑烟燃烧在他们的身周，一波一波地鞭打着他们，但总在碰触到他们的衣物之前，便消散了。 “李兄醒来了。”温故应说。 “屏障支持不了太久，我们该折返了。”罗雪里说。 “再等一等。”温故应说。 “等到什么时候？”罗雪里问。 “壶音响了，”温故应看着闪光带中的裂痕说：“李兄应当有他的打算。折返回去，对我们的消耗也不少。而现在这个距离，还在我们二人的施术范围内，真有变故，来得及过去。” 接着，温故应问：“伱有办法暂时压住烟气，给李兄多争取些时间吗？” 罗雪里回答：“最多一盏茶的时间。那之后，我估计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说完，他强调一句说：“吃药是没有用的。” “还请罗道友出手。”温故应说。 “好。”罗雪里同意了。 下一刻，他们都感觉到四周出现了一些变化，随着壶音的扩散，一层层的涟漪扩散到了他们身处的地方。 罗雪里立刻施为。 不断喷涌而出的黑烟，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一般，突然变得驯服了起来，一层一层，由近及远地向下沉去，最终沉积在干裂的土地上。 视野变得稍稍清晰了一些。 温故应再次向李川的位置投去一瞥，尽管相距得很远，但以他的目力，依然能看清李川此时的状况。 李川低着头，全部心神都沉入了天音壶中。随着壶音的扩散，他亦感觉到了温故应与罗雪里的位置，感觉到了被暂时压下的烟气与罗雪里的梦魇之力。 于是壶音变了。 微小的涌动与罗雪里的梦魇之力缠绕在一起，在整个空间中弥漫扩散。 李川也察觉到了衰败的闪光带的裂口，壶音从裂口上拂过，突然间他感觉到他无法在往前了，似乎有什么力量挡住了壶音。 李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向下，那便只能往上了。 壶音再次出现了一些变化。 温故应手中的剑低垂着，他半闭着眼睛，也在感受着弥漫此间的涌动与梦魇的力量，感觉到这片空间中的一切，在被扭曲，又再重新修正回来。 突然之间，他猛然睁开眼睛，剑柄的红宝石也随之亮起，他脸上闪过某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很快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他低下头，继续去去感受壶音。 这一回，温故应感觉涌动地节奏在不停的调整。李川想做什么？他的心中闪过种种的猜测，最后他抬起头，看到了上方湖水的波纹。 壶音掀起的阵阵涟漪的节奏，与湖水的波纹的扩散节奏逐渐接近着。 温故应顿时明白了李川的想法。他口中喃喃道：“李兄总有许多奇思妙想。” 说完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几丝笑容来。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静静地等待着。 李川感觉到他对涌动的控制变得得心应手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在金阳峰上，精细操作了一回，因此他更能够体察到涌动中的各种细微的变化。 终于，壶音中的涌动与湖水的波纹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这一瞬间，湖水与山丘两个空间的交界处出现了一条很细的灰线。 红色的宝石光亮了起来，温故应朝着上方的湖底直飞而去，剑刃在波纹间轻柔的掠过，最终坚定地刺入那如一缕灰烟的界线之中。 哗啦！ 湖水如洪流般倾泻而下，汹涌的浪涛撞击着山丘，再顺着山脚蜿蜒前行，吞没了一道道裂痕，卷着黑烟，纵横交错着注入了地底深处。 罗雪里停下来他的法术，接着，他看到湖水涌入了闪光带到裂痕之中，紧接着，他感觉到阻止他们进入到力量消失了。 壶音也停了下来，李川睁开眼睛，水从他的身周刷啦啦的往下落着，却没有一滴沾在了他身上。 黑烟灭了，公二与旁三都好好藏身在他的斗篷中，除了感觉身体很冷很冷以外，一切很完满。 温故应从湖水中抽剑而出，紧接着，湖水便停止了下落。一层层的波纹从湖底荡过，接着，上方的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样。 温故应落在地上，收回宝剑，向着李川走去，走近后，他看着冻得牙齿打颤抖的李川，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川终于又能感知到他的四肢躯干了。 接着，公二与旁三从斗篷中爬了出来。公二说：“好冷好冷，这湖水里一定有寒毒，我们没碰到都被冻个半僵了，要沾上了，岂不是要被冻死了？” 罗雪里也走了过来，除了脸色难看点，看上去并无大碍。 温故应拿出一壶酒，五个酒杯，他将酒倒入杯中，拿起一杯递给李川说：“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李川接过了酒杯，喝了一口后，他说：“温道长，我刚才……” 他看了温故应一眼，说：“我到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是另一个世界的冠中秋，他和我讲了一个关于神魔大战仙界篇的故事。” 温故应面色不变，说：“这就巧了，刚好我也有一些发现，我们现在处于另一个时空中，并且相对于我们都世界，这个时空是逆行的。” 第305章 最后的试炼 “啊？”李川本以为他遇上的事已经够惊悚的了，没想到温故应说出的话，更令人震惊。 温故应说：“我原本也没有察觉到，只是感觉此处的时空有异罢了，不过对于洞天幻境而言，时空有异并不算什么。一直到刚才，我在罗雪里的梦魇之术中，透过梦境，才察觉到了这里究竟哪里不对。” 接着，温故应又从道法角度说了一番话，罗雪里也说了些他的发现，李川听了一会儿，听不懂就不听了。 等他们讨论完后，李川突然意识到劳笑开通过试炼后，为什么会回到过去了。 他出声问：“所以神侠门徒回到过去，不是因为神侠有什么深意，而是单纯的他们在逆行？” “应是如此。”温故应说。 “可是……”李川又觉得他的脑子不够用了，他说：“可是现实的确也变化……是变化了吧？”他有些不确定起来，说：“还是劳笑开他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差错？” “是变了，但天苏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他只能限制神侠门徒回到过去后的行为，尽量让缩小他们行为带来的影响。”温故应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他说：“而且按照劳笑开所说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回到了几天前，只有他怀着报仇的信念，尽力的拖长了时间而已。” “原来如此。”李川将杯中的剩余的酒一口饮尽。醇厚的液体进入腹中后骤然烧了起来，火焰蔓延在身躯内，将角角落落的阴寒都烧尽了。 回过神来后，李川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他心中又有了别的疑问，他说：“那神侠岛呢？就只是我们看到的那座岛，神侠门人会在里面停留，易居士也时常上岛，他们出去后不会回到过去吗？” “不会，那里应当是正常的。”温故应说：“再去看那些石像，他们不停地重复那些动作，或许便是起到一个定点的作用。” 他脸色微微一怔，说：“现在想来，我们之前觉得敷衍的地方，其实处处精妙。” 他也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问：“冠师弟，他如何？” 李川没有回答温故应的问题，而是将他的所见所闻简单说了一遍。 温故应点头，说：“我知道了。” “你打算去见他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道：“你能平安归来，是因为你没有修为。我要去了，面对立地成仙的诱惑，我可不确定会发生什么。说不准等我出来，我便是温鬼应了。” 罗雪里听到温故应这么说，也附和说：“确实如此。”接着他说：“我们在此休息的差不多了，前方裂口已可以通行，趁着这里没有再起别的变化，现在过去吧。” 所有人都同意了。 温故应收好酒具，李川整了整斗篷，公二与旁三也再次挂到了罗雪里的肩上。 被湖水冲刷过后的地面有一些泥泞，微微散发着寒气，但依然比之前要好走太多。很快，他们便走到了那条衰败的闪光带前，看到了裂痕中的路。 温故应朝里一望，便说：“是可以进入了。”说罢，他便直接爬上了闪光带，探身进去，其余人也这般跟在他身后进入了裂痕之中。 李川双手撑着两边的玉壁，向下挪着，直到脚踩上的地面。站稳后，眼睛已经适应了四周的光线，他发现此间的光，便是从玉壁上透出来的。 温故应看到他们都下来后，便继续往前走。向前走了大约十多步后，便走到了一处岔路口，他沉思片刻后，掐算了一番后，选择了左边的路。走了不久，又到了一处岔路口，他再次选择了左边。 李川发现，随着他们的深入，路变得越来越窄，又走到一处岔路口后，前方的两条小路，他已经要缩着身体，才能勉强走过去了。 他们就好像是顺着叶片脉络爬动的虫子。 “快到了。”罗雪里说。 李川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温故应的背影，依然如之前一般轻松潇洒。 前方没有再出现岔路，路也没再变窄，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 尽头处空间宽敞了些，能让三人并排而立，一座神侠的神龛停在前方不远处。神侠端坐其中，神态肃穆。 李川凝视着神侠像，说：“又是一条路？” “应该是。”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猜测。 “那借个光？”李川看着温故应的剑说。 “等一等，我想到了劳笑开说的话，”温故应说：“当时他说，传送到临湖亭子后，亭子中也有一座神龛，接着试炼便开启了。” “伱是说，这座神龛与临湖亭子里的神龛是一样的？”李川问。 “有可能，”温故应沉吟片刻，说：“这里面，可能才是神侠留下的真正的试炼。” “还要试炼吗？”李川有些不解。 温故应说着他的猜测，道：“现在来看，神侠的布局可能很简单，凡人来了，那就继承一些医药炼器之类的，他们出去后神侠门的不凡便会被外界所知，引修士来探查。然后修士来了，就承受道途，在百年内飞升成仙，再引更多修士过来。” 温故应说完后，罗雪里接话说：“若不是神侠门独占神侠岛三百余年，说不定这世间早就有异鬼成仙了。” “神侠不会在意是三百年，还是三千年，或者是三万年的。”温故应说，“毕竟，神侠庙立庙是终点，而它的起点，是在不知多少岁月之后了。神侠庙只要立在那，那便总会走凡人，有修士来探查的。我们不就是吗？” “也是。”罗雪里说。 “所以，”温故应的视线再次投向神龛，他说：“这里面的试炼，又是为谁准备的呢？” “仙人吗？”公二问。 “也许是。”温故应说，“古仙天苏的遗秘，即便是仙人，也会有兴趣的。而还有一个可能，它是为《纹经》传人准备的。” 红色的宝石光亮了起来，温故应说：“李兄，请带路。” 李川没有犹豫。 走到了这里，便已经不能停了。 他凝神向神龛看去，果然看到神龛后有一道光圈，深红色的符文流转着。他凝神去看，很快，金色的点与横在无尽的虚空展开。 他看到了路，跨了过去。 这一次他直接到达了一个明亮的石厅之中，石厅的中间是一道光柱，光柱中流淌着无数玄奥的符文，禁锢着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 李川认得出来，是蝶灵，完全破茧而出的蝶灵。 第306章 奏 李川知道那一世里蝶灵在天苏手中。 按照小老鼠的说法，当时大劫已起，三古七真都遁世不出，直到有一个神人出世，天苏才再次现世，拿回了这枚蝶灵。 李川一直没去细想这些话，比如天苏是怎么拿到蝶灵的，神人后来怎么样了。也只隐隐约约感觉到，要是没有官袍剑客将常潇从天柱中带出去，等他完全成熟，自己从天柱离开后，他一定会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人。 蝶灵是神族在天柱中种下的，李川又想起了这点。或许神人叫神人，便是字面意思，他是神族人。 等从这里出去，一定要将小老鼠喊出来，狠狠地拷问一番。李川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光柱中的是蝶灵，完全蜕变后的蝶灵。” “便是你想将之束缚于法宝的蝶灵吗？”温故应 “对。”李川简短的回答。他想起罗雪里不太清楚蝶灵的事，又补充说：“蝶灵，拥有它的人也许可以通晓古今未来，并修正现实。它是，神族的东西。” 罗雪里听了，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那前方便将束缚之法呈现在你面前了，继续走吧。”温故应向前走去。 李川与罗雪里也快步跟上了。 大厅很明亮，除了光柱散发出的光之外，还有许多拳头大小的光点在大厅四周的墙上游动着。墙上绘满了壁画，画面纷繁错落，犹如世间万象。 他们在光柱前方一丈处停了下来。 他们仔细看着光柱中流淌的符文，过了一会儿后，罗雪里率先开口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符文，我只能感觉到，它不仅仅是将蝶灵限制在这里，而是还在不断地驱动它。”他的视线从四周的壁画中扫过，又抬起头，去看上方的圆顶，他说：“或许我们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在它的控制之中。” 温故应说：“符箓一道，我也只是略懂皮毛，但刚才我神念扫过去，我感觉光柱之下，似有一整条的灵脉。” “你的神念没被挡住？”罗雪里问。 “挡住了，但能觉察到一些，”温故应回答，说：“伱有没有感觉到蝶灵上，缠绕着一丝香火神道的气息？” 闻言，罗雪里仔细感受了一番，说：“的确。所以神侠庙拜神侠，是在拜蝶灵？那神侠呢？天苏呢？还有……这一世的天苏，又在做什么？” 温故应摇头说：“不知。” 罗雪里感慨，“古仙的谋划，的确不是我们能揣度的，只是不知，他究竟站在哪一边。” 李川没有参与讨论。他专注的看了会儿蝶灵与符文，正打算凝神的时候，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他说：“有没有可能，劳笑开他们回到过去后导致的现实的变化，是蝶灵修改的？” “是有这个可能。”温故应说。 李川心中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来，这次他没有说出来。《纹经》从《 他不敢说。 他感觉到沉重粗砺的石头压在了他的脑子上。他向光柱看去，说：“我打算仔细看一看光柱，还有蝶灵。如果真是蝶灵在控制一切的话，也许，我看明白了，就能找到出路了。” 温故应颔首，说：“你放心去看。” 李川点了下头，朝光柱走近了一步。光柱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感受到视野一片明亮，瞬间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眼前的符文，每一笔、每一折，都被他准确无误地捕捉。 他又向蝶灵看去，蝶灵的姿态舒展，全身流转着光芒，熠熠生辉。突然间，他转过头，向一边的壁画看去。 “怎么了？”温故应问。 李川说：“壁画上的光点，是跟随蝶灵身上的光流动的，可能有某种联系，我……我还说不清楚。” “那便多看一看。”温故应说。 李川恍然间想起了冠中秋的话，他点头说：“好，我仔细看一看。” 凝神。 他轻易便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与之前无数次进入状态时都不同，蝶灵没有一层层的打开，符文和光柱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它们在震颤，以一种奇异的节奏在震颤。 噗通，噗通…… 李川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声在逐渐融于那奇异的节奏中。 他意识到，蝶灵察觉到了他的窥视。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大厅中的壁画在此刻展现出变幻莫测的景象，游走其中的光点瞬间定格，交替闪烁着明暗的光芒，与此同时，壁画上的色彩渐渐褪去，线条也逐渐蜿蜒变化。 温故应与罗雪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暗自警戒了起来。 几息之间，壁画上的光点消失了，画面再次稳定了下来。 “这是……”罗雪里看着壁画说：“画的好像是一座山？太模糊了。之前我在石像的梦境中，也看到了类似的画面。” 说完后，他感觉到李川身体动了下，他一伸手，扶住了他。 “多谢。”李川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睛映在光柱的光中，闪烁着惊惧。 那些符文，依然如缕缕藤蔓摇动在他眼前。 “怎么了？”温故应问。 李川摇摇头，说：“它想控制我，也许，是光的问题……”他用力咬了下嘴唇，说：“温道长，借个光。” 他不能借大厅里的光源。 “好。”温故应说。 李川平稳了一下情绪，此时他注意到了壁画的变化。 他说：“温道长，先照一下右边的壁画上吧？” “你看出了这是什么？”温故应问。 “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壁画变得清晰一些，”李川说道：“就跟在神侠庙里那样。” “去吧。”温故应说。 下一刻，红光照亮了整个一面壁画。这一次，熟悉的层层解构的过程在李川眼中展开了。他松了口气，开始一点一点修补壁画。 找到断裂的地方，然后补上去。 壁画逐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一座高耸巍峨，从半腰开始断裂的山峦呈现在他们眼前。 “是螽山。”罗雪里认出了壁画上的山。 第307章 螽山断裂 凌冽的寒风吹进了大厅中。 温故应说：“当时在燕顷山，我与王掌门曾携手推衍过异鬼的起源，确实在最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螽山。” “异鬼来自于螽山？”罗雪里猜测道。 “不知。”温故应摇头，说：“在当时，我与王掌门都已尽力，算到了尽头了。虽说我并不擅长推衍一道，但我觉得即便换个人来，估计也只是多看几眼螽山。” 此时李川已将这面壁画上最后的一处断裂补上了，他抬起头，眼前浮现出一座山峦，被冰雪笼罩，巍峨地矗立在苍穹之巅，断裂的山峰半挂在山体上，整个图景仿佛从极远的地方，投射在他的瞳孔之中。 温故应与罗雪里还在交谈。 温故应说：“螽山的主峰断裂后，要成仙则必须飞升，也埋下了玄门大兴的种子。” “确实如此。对玄门来说，螽山断峰，天柱倾倒，都不算坏事。灵脉若不分散，又何来如今这么多玄门宗派？”罗雪里承认道。 他又说：“从登岛开始到这里，虽说也经历了种种危险，但除了虚灵释放的恶意外，我没有感受到其他恶意。我感觉天苏并不是想考验登岛的人，他只是要找到合适的人，然后向他呈现一些东西。只不过，他也不在意有没有人，有多少人，会在这个过程中死去。” 听到这里，李川开说：“也许我们该晚点再来的。比如，比如等我彻底搞明白寄生之术，对蝶灵有更多了解，或者在我把蝶灵炼制成法宝后……” “面对古仙天苏，什么时候能算准备好了呢？飞升后吗？”温故应打断了李川，说：“要坚信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我们要想办法走进壁画中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这处的螽山并不完整，还有三面壁画，继续补吧。” “好的。”李川说。 温故应想了想，又说：“补的时候，你找找看，有没有船。” “船？”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们坐船登岛，要离开，自然也需要一艘小船。” 李川向来相信温故应在玄学上的判断，他说：“好，我会留意的。” 接着，李川便开始补 来自螽山的风，带着起伏的声响，一阵阵地吹在大厅中。 他找到了小船。 它停在断裂的山峰的边缘，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将倾覆。 这便是李川补好的最后一处。 此时壁画上的光点又亮了一回，紧接着有一道蜿蜒的小路，自山脚起伸展至他们的面前。 “ “接下来便是壁画中了。”罗雪里说。 “现在要过去吗？”李川问。 温故应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李川说：“这是用焚炎果与金阳蛇胆炼制成的丹药，叫炎心丹。服用后会全身发热，持续十二个时辰，副作用有点严重，会灼伤五脏六腑……也就是出去后，你得躺一阵子了。螽山的风雪，非一般的风雪，你的斗篷挡不住。” 李川接过瓷瓶，倒出一颗，直接吞了下去。躺一阵子嘛，小事。 太苦了这药。 见李川与二妖都服下后，温故应问罗雪里：“罗兄要不要来一颗？” 罗雪里摇头拒绝了。 温故应收好了瓷瓶，说：“那走吧。” 他们依然以之前的顺序，踏上了小路。 寒风夹杂着冰雪的颗粒，打在了李川脸上，幸好吃了药，不然估计一进来便会被冻成冰棍了。 他抬起头向着螽山的方向望去。 山峦起伏，错落有致，山峰如群星般点缀在蓝天之中，而主峰更是直入云霄，傲视群峰。 主峰？ 主峰不是断了吗？ 李川正疑惑中，便听罗雪里说：“主峰没有断。” “我们或许走进了天苏的记忆中，他果然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东西，”温故应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他说：“我们快点过去，说不定能看到主峰是怎么断的。” 所有人都跟着加快了脚步。 李川感觉到他每一步都踩在了厚重的雪上，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他不再多想，专注在他的每一步上，一步一步向前，逐渐他感觉到他与脚下的土地产生了一种联系。他每踩下一步，便会得到土地的回馈的力量，让他再踩下一步。 李川的脚步声变了。 温故应率先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往边上让了些，接着李川便一无所觉地走了过去。 罗雪里正要询问，温故应向他摇了摇头。 接着，他们便跟在了李川身后，向着螽山走去。 李川一边走着，他脚下的路便一边向着前方延伸。他偶尔抬起头去看，都会看到离主峰近了些，又更近了些。 而在温故应与罗雪里的感知中，他们一路并不是延续的，而是像行走在梦中，一会儿在这个点，一会儿又在另一个地方。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是在快速地向上移动。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后，李川突然停下来脚步。 此时他们已经很靠近主峰的山巅了。 李川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了，他问：“我怎么了？” 温故应没有回答了而是问：“刚才的状态，伱还找得到吗？” 李川回忆了一番，说：“我刚才……我刚才就是专心地走，然后感觉地下有种力量在回应我，接着……接着我感觉我沉浸在某种节奏中。” 噗通，噗通。 是那个奇异的节奏。李川终于醒悟了过来，他说：“就是那种节奏……是不是在大厅我也应该融进这种节奏中？” “别去想这些，”温故应只是叮嘱道：“记住这种状态。” “好的。”李川刚应了下来，就感觉到光线变化。 他抬起头，看到蓝天倾斜了下来，一滴水珠刺穿了太阳，沿着平滑的蓝天滑下，落在了螽山上。 山体晃动了一下 主峰的一角出现了一丝阴影，阴影在不停的积聚扩大，在遮蔽住整个山尖后，快速的向下侵蚀，向着李川一行涌去。 后面两天更新可能会有点不稳，因为大好周末要去坑爹的团建。估计还有三五章这卷可以结束。 第308章 源起 李川下意识就要逃，但身体僵住了，又用了一下力才转过身去，恰好看到罗雪里将什么东西向上扔去。 咔哒。 清脆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李川向上方看去，看到两个骰子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着，每个骰子的六面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符文，闪烁着瑰丽的光芒。 李川看到像巨兽一般汹涌向下噬咬的阴影停了下来，不只是阴影，而是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了。 “跟我走。”罗雪里说。 “继续往上吗？”李川问。 “船在上面。”罗雪里简单解释后，几步便走到了最前方。骰子也跟随着他，在半空中移动着。 李川正要跟上，却听温故应说：“去对面的山峰吧。” 罗雪里说：“只有两刻钟的时间。” “山峰未断，小船是不会出现的。”温故应说：“壁画中对面的山峰损伤不大，我们去那边避一下。” 罗雪里往温故应所说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那走吧。” 李川正疑惑要怎么走的时候，半空中的一对骰子又翻滚起来，再停下的时候，便看到一道彩虹挂在了两座山峰之间。 罗雪里面无表情地带着他们走入彩虹之中。李川立刻跟了上去，这一次温故应走在了最后。 李川感觉到他似乎走在光影的丝线上，丝线不断交织出绝美的幻影，舞动在交错的时空中。 他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一切都依然定格着，但是……但是阴影面好像比他刚才看到的要更大了。 温故应看出了李川的疑惑，为他解释道：“时间的流速并没有变，改变的是我们对时间的感知。” 这……李川又不明白了。 “这里本就是幻境。”罗雪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说：“看你修补壁画后，我对石像梦境有了些想法，才能施法成功。” “你搞明白那些画面了？”温故应问。 “其中一部分与螽山有关，那些繁复错乱的线条便是对山脉中各种域的描绘。我便能根据画面，去扭曲部分的现实，从幻境中再制造幻境，并恢复部分实力。”罗雪里仔细解释说：“而另一部分，我现在依然毫无头绪。” “域？你是说伱掌握了这里所有灵域的分布？”温故应问。 “还没有，螽山上也不止有灵域。”罗雪里摇头，说：“目前我用了二百多种方法去排列那些画面，得到的有效画面，不到半成，想要完全领悟，至少需要半年，而且这半年里，我别的事都别想别干了。” “什么是灵域？”李川问。 “各种奇景的统称，秘境便是灵域的一类。”温故应解释。 他们很快便从彩虹中走出，踏上山峰后，罗雪里却又加快了些脚步，七折八弯得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棵挂满了冰棱的枯树下。 他们刚走到，半空中的骰子就落回了罗雪里手中。 紧接着，李川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他扭过身子，目光投向那被阴影笼罩的山峰，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咽喉，发出了喀喀的声响。 山峰上的积雪在一瞬间被激起，零落间又落入阴影的怀抱，只剩下了虚幻的轮廓。 “那些阴影就是异鬼吗？”李川问。 “应该还不是。”温故应语气有些保守。 突然间，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威压出现了。威压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螽山的主峰上又出现了变化，整个主峰的轮廓都模糊了起来，似乎在那一刹那消失了。 失去了目标的阴影扭曲成不停的形状，向着其余的山峰扩散。李川察觉到，阴影在凝固，并且它在变得越来越迟缓。终于，它停了下来。 天空中似乎伸出了一只看不见的手，将阴影如毯子一般彻底掀起，捏成一团。倾斜的蓝天，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之后，手的主人似乎有些迟疑将这团阴影扔到何处。静止了好一会儿后，李川看到消失的主峰再次出现了，它从半腰处断开了，整个山峰倾倒而下。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如风一般吹进他们的耳中。 接着他们便看到那只无形的手将阴影揉成泥团扔了下去，那泥团不停地下坠着，一直坠入人间，坠入冥界，再坠入了心渊，被消融在一团团的雾气之中。 树上有一根冰棱落在了地上，惊醒了躲在树后的李川一行。 “原来如此。”温故应长吁出一口气，“终于，一切都有了解释。” “把阴影捏成泥团的是天苏吗？”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不知，不过那不是阴影，那是，一种很强大的意识，并且不止一个意识，而是很多很多，每一个都能把我捶在地上，压成肉泥。” “我怎么觉得他们很容易就被消灭了？都没发出什么声响。”公二说道。 “不容易啊，”温故应望着前方断裂的主峰说道：“要容易，螽山也不会断了。主峰断裂，只是表象，通天之道从此不复存在才是根本。更何况……这通天之道还是在那位大能的眼皮底下断的。” “于是他将它们投入了心渊，要彻底的将它们消融，却没有想到，它们的意识消散在心渊后，还会有一些残渣留了下来，”罗雪里补充解释道：“而那些残渣，在几万年，几十万年中，依然还在努力存在着，努力要成为人，成为修士，再飞升仙界……” “天苏既然知道这些，他为什么不直接昭告天下？难道，他真的站在异鬼那边吗？”公二继续问。 “因为不可说。”温故应回答，向前走了几步，转身说：“我们该过去了。” “还走彩虹路吗？”李川问。 “走不了了，只能从山脚重新往上爬。通天之道断裂后，主峰中的一切都会与之前不同，恐怕没那么好走。”罗雪里收起了骰子，对温故应说：“你带的那些当饭吃的丹药呢？给我看一下。” 温故应依言拿出了一地的瓷瓶，说：“这些是补神魂的。” 罗雪里皱着眉，勉强挑了几瓶出来，吃了几丸。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后说：“走吧，去找那条船。” 第309章 爬山 这一回，他们用脚踏踏实实地走下了山，又到达了主峰的山脚下。 李川望着头上的蓝天，突然恍惚了一下。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神侠庙祭祀活动结束的时候，便已过了午时了，之后一直没停下来，也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向温故应与罗雪里看去。温故应的表情中多了些慎重，而罗学里凝望前方的眼神十分专注。 “李川。” 李川听到罗雪里喊他，连忙回道：“怎么了？” “你补的壁画，都记在心中了吗？”罗雪里问。 李川老实回答，说：“没有，我只是将断裂的地方补上了。” “我指的便是断裂之处，如果等会儿我们走到的话，你还能认出来吗？”罗雪里问。 李川抬头看一会儿挂在平滑蓝天上的太阳，片刻后说：“大概可以。” “在这里，你还能补吗？”罗雪里追问。 李川沉声说：“可以一试。” 罗雪里点头，又转向温故应说：“温故应，我在心中比对演算过了，要到达壁画中小船的位置，要走的路，应当便是曾经的那条通天之道。” “我来开路。”温故应说。 罗雪里摇头，说：“我来，这里是幻境，伱不如我。” “我能做什么？”温故应说。 “我怀疑那些断裂之处，便是阴影对通天之道动手脚的地方。”罗雪里思路清晰的说道：“那时便只能靠你了。” “明白。”温故应回答。 “要不要我试试看能不能带路？”李川建议说：“这样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到了？” “先不用。”罗雪里否决了，他说：“你带路，虽然走得最轻松，也最安全，但你不知道你会去向何处，我们也不知道会被带向何处。所以我还是觉得，先试试能不能正常走过去。” 李川明白了罗雪里的顾虑，他说：“行，我反正跟着你走。” 一切分配好后，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公二问：“修好了通天之道，我们走过去，是不是就能成仙了？” 罗雪里难得笑了下，他用手指拍拍公二的头说：“你这个小妖，倒真敢想。” 接着他解释说：“不能，并且我们不可能全补好的。这里只是幻境，或许也只是天苏记忆中的一缕残影……若是真实的螽山，我们在看到那些阴影的时候，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么厉害吗？”公二还有些不信。 罗雪里说：“我说的还保守了，真实的螽山，已有几十万年不曾有人踏足了。” “歇得差不多了，走吧。”温故应说。 罗雪里再次扔出了骰子，骰子在半空中停住后，罗雪里向前走去，说：“走了。” 这一回，并没有彩虹桥那样瑰丽的幻影出现，四周的一切似乎根本没变化，但李川知道，是有变化的，他走在冰雪覆盖的山路上，竟感觉与平地没有太多区别。 李川便有了余力去仔细看四周的环境。 站在墙前欣赏壁画，与身处山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李川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身处哪个位置。他一直在借着阳光，不停地进入又脱出玄奥的状态中。 他很快便头晕目眩了起来。 但他没有停下来。 逐渐的，他在行走中也能停留在玄奥的状态中了，只是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层层的，布满了错乱的点与横。 他不敢进入最深的层次中，那样他就完全看不到路了，他又不敢停留在最浅处，那样看了也是白看。 于是根本无法判断前面有没有路，能不能走。但他能看到前方公二的鲜艳的鸡尾，他就靠着鸡尾的带领，一步步的向前。 他记住了壁画线条断裂处在玄奥状态中呈现的结构，只要四周出现了，就能被他捕捉到。 只是他实在走的摇摇晃晃的，时不时还停一下。 温故应几次都伸出手，想着干脆拉着走，拖着走，背着走算了。但每次李川还是稳住了，继续在向前。 这是《纹经》传人的修行。 温故应收回了手。 走了不知多久后，李川终于看到前方有了对应的结构，他说：“停，前面……” 罗雪里停下来，李川却没停，差点撞上去的时候，温故应到底拉了他一把，紧接着，视线所及之处，高耸的雪松纷纷倾颓，如雪般飘零而下。 温故应立刻拔剑，向着前方空无一物之处飞去。下一刻，他的身形骤然消失，唯有红色剑光时而映照在洁白积雪之上。 李川揉了揉眉头，便听到公二问：“罗师兄，怎么了？温师兄呢？” 罗雪里说：“不用管他。”他转向李川，说：“可以补吗？” “我试试。”李川说，他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一次凝神去看。 终于不用走来走去了。 雪山在他眼中安稳的一层层分解，一直分解到了最后，他之前看到的结构，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和补壁画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李川这样想着，就发现点与横又出现了变化，他刚补上的一点，消散了。 李川又补了两次，都停留了很短一会儿就消散了。 到底是古仙天苏布下的幻境，李川苦笑了一下，然后他又点了一下，但是这一回他将之前在黑石中学到的结构融了进去，这一点落下后，晃动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消散，然后他又落下了一横，也稳住了。 李川感觉身上出了一层汗，倒是轻松了一些了。 那就慢慢补吧。 补着补着，他又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奇异的节奏声。这到底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到底想要将他拉到何处去？ 李川一边补，一边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断裂处终于补好了。 李川睁开眼睛，便看到温故应拖着剑从前方走来，他衣角破了一道，看来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温故应走到他们面前，手中递出了一样物件，他说：“就是这样物件，导致了此处的异常。” 李川向那物件看去，是一个多面体，每一面都有一个小孔，十分平滑，看不出质地与功用。 罗雪里说：“好像是某种法器的一部分。” “我也这么认为。”温故应拿出了一个玉匣，将它放了进去，又布下了好几道禁制后说：“我找到它的时候，它依然在影响着四周的一切，我怀疑别的断裂处，也有这样的东西。” “属于异鬼的法器？”罗雪里推测道。 “不好说，我感觉他们落在螽山上，也许也并非他们所愿。”温故应说了一句后，说：“先离开这里，再讨论吧。” 于是罗雪里问李川：“怎么样，走得动吗？” 李川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大哥你看上去好虚弱，要不要吃点东西？”公二说。 旁三则问温故应：“温师兄，有什么丹药可以给大哥补补吗？” 李川出声说：“现在不用，我没事。” 他此时随时都能听到那种有着奇异节奏的声响，它们从地底传出，从风中传来，从簌簌落下的雪中吹来。 他害怕被它们拉进入，但听着这些声音，他确实能补得更好，也许也能再次进入之前带路的状态中。 他说：“雪里兄，走吧。” 罗雪里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蓝天上的太阳似乎挪了一丝位置，光落在了李川的眼中。 温故应抬头望了一眼。 李川感觉到这一次他没有那么晕了，视野中依然填满了各种真实与虚幻的画面，但他逐渐分得清了。 他一点一点地去辨别，试图去总结一些规则出来，将它们归整。他的步子逐渐规整了起来。 终于不用看着公二的屁股走路了。 罗雪里与温故应都察觉到了李川的变化。于是罗雪里加快了速度，温故应也不再时时关注着李川的情况，而是分出精力来去观察四周的环境。 时不时的，他们又会聊上几句。大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李川发现了 再之后，他们便走到了断裂的山峰上，遇到的 李川越补越顺手，也越来越沉默。终于，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那艘小船。 小船挂在了山峰的边缘，被积雪覆盖住了，摇摇欲坠 “就是那艘船。”罗雪里也稍稍松了口气，说：“你说天苏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一艘船？” “可能是他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于是便坐着这艘船，回溯时空，最后停在了这里吧。”温故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说：“太阳要落下去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此时其他人才察觉到这一路上，太阳的位置一直在变化。 罗雪里盯着西斜的日轮看了一会儿说：“这里的阳光是真实的。” 他们继续前进，只是这条路上的断裂之处比之前遇上的都要多，李川尽力加快了速度，在天黑下的时候，他们还剩一半的路要走。 李川听着耳边的节奏，说：“我来带路吧。” 他看得到温故应与罗雪里的情况，温故应的道袍已经破了许多处，半边的袖子都没有了，罗雪里的脸色青黑一片。 他凝视着小船，说：“现在我能看到我要去的地方了。” 第310章 谎言 李川说完后，他原本不确定的心却一下笃定了。 天色暗下，风大了。 只有那靠近山巅的一段天空仍残留着微弱的光亮，然而它也在逐渐折叠起来。小船便停在了半明半暗的光影中。 鼓噪的风声带着奇异的节奏一阵阵的吹在他的身上。 他仔细聆听着，然后凝望着前方的小船，跟着节奏踏出了 他仿佛看到了他与小船之间有许多白色的光点，而他的每一步，便是踩在了那些光点之上。 李川再次走出一条路的时候，温故应与罗雪里都跟了上去。 温故应往山巅微光处看去，他说：“前方还有两处断裂。” “你能够感知到了？”罗雪里问。 “是，毕竟交手了这么多次了。”温故应回答。 “走不过去吗？”罗雪里问。 “光要消失了。”温故应回答。 最后一隙赤金色的光消失在黑暗中。 李川眼前的光点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一直凝望着的小船，还有风声，还有四周的雪松岩石以及脚下的冰雪。 就似乎一张精美的画被沉入了浓黑的墨水中，顿时所有的图案颜色线条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思绪都开始消失了。 这时候，红色的剑光从天上落下，在黑暗中照出了一小块天地，只是这天地中一片空白，只有两处惊心动魄的裂纹横在上面。 李川便站在其中一处的边缘上。 “今日见到古仙的幻术，才知我引以为豪的梦魇之术，只是不足一提的小道。”罗雪里将手中骰子一扔，再一接，说：“温道友，想要做一场美梦吗？” “请让我一观。”温故应说。 红色的剑光的映照下，空白的画纸上渐渐浮现出了线条。一些繁复错乱的线条，将裂纹掩盖住了，错乱的线条中，生出了泥土碎石草木积雪狂风与天空，还有停在山巅的小船。 壁画中的一切都被重新复原了，只是所有一切都蒙着红色的光。 李川又能动了。 他看到了小船，然后是一个个闪烁的光点。 他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路太平静太顺畅了，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这么走，也不至于在断裂处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李川边走边这么想着，思绪也渐渐流动了起来。 他走到了小船边，回头时，他看到了停在半空中的宝剑，红宝石的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睁不开眼。 “上船吧。”温故应说。 李川跨进了船中。 “去吧。”罗雪里拍了拍公二，“去你大哥那。” 公二没有觉察出不对，扬起翅膀，带着旁三就飞到了船中。 李川却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说：“你们不上来吗？” “我们上船了，船就开不出去了。伱现在所见的一切，都是剑光下雪里兄的幻术。”温故应说。 接着，李川便看到小船船底出现了水波，小船向着幻境的边缘驶去。 李川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温故应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离开神侠岛后，你便回到了过去。到时记得，一定要劝我别来这鬼岛。” 回到过去…… 李川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此时小船已经驶出了湖边，他的眼前突然一片光明，他看到了光柱。 …… 看着小船消失后，温故应伸出手，剑飞回到了他的手中。 剑柄上的宝石光依然亮着。 他说：“确实是一场美梦。” 罗雪里说：“梦总该醒来的。” 温故应依然看着前方，编织出的一切在迅速消融在黑暗之中，他说：“所以，我也想请罗道友看一场好戏。” “请让我一观。”罗雪里说。 …… 回到大厅中的李川，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到了地上。 “大哥，这里也有艘船，我们是不是能坐这艘船离开这里？”公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李川扭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艘小船停在了漆黑一片的壁画前，船头对着的方向，开了一扇门，门后面似乎有连绵的荷叶，与微波荡漾的湖面。 公二见李川没有反应，它跑了过来，跳在李川的膝盖上，喊：“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我们要快点出去。” “嗯。”李川努力站了起来。 他向漆黑的壁画看去，上面平滑一片，仿佛原本的质地便是如此。 “大哥，我们出去了，就回到过去了。”公二仿佛看出了李川的顾虑，劝说道：“到时候要是我们没法说服温师兄，那我们就想办法把他绑起来，我时时刻刻对着他吹蒲公英，让他昏睡。” 旁三比公二要实际一些，他说：“到时候，大哥你不带路就行了。” “是啊，只要回到过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来的。”李川低声说着，他走到了小船边，正要跨进去的时候，他不知为什么又回头向着漆黑的壁画看了一眼。 似乎有红光闪烁了一下。 李川停住了。 “大哥？”公二旁三纷纷喊道。 李川收回了腿，他说：“回到过去，不是每件事都能更改的。劳笑开连想再见他师伯一眼都做不到，我又怎么可能改变两位修士的命运。” “可是温道长说……”公二说。 “无非是让我可以骗骗自己，离开这里。”李川看着漆黑的壁画，看着偶尔闪烁的一点红光。战友还在拼命，他不能逃。 他说：“我心中有一些想法，我想再试一试，也有点把握。这里再发生什么，我没能力护住你们，你们先离开吧。回去了，多少试一试，让温神别来这鬼地方。” “大哥不走我们不会走的。”公二说。 旁三也说：“大哥，我们赶不走的。” “那就随你们。”李川不再劝，转过身，向着光柱的方向看去，此时他发现蝶灵的姿势变了。之前他凝视它的时候，翅膀是展开的，而此时翅膀收拢了起来。 翅膀的一张一合之间便是壁画的开始与结束。 李川走了过去，无比地贴近光柱，水一样的光流淌在他的瞳孔中。 他李川，就是个庸人。上辈子狗屁倒灶的破事没少干；这辈子运气很好，有了点虚名，他也被这虚名所缚，算做了回正经人。 而无论哪辈子，他都不干那些会让他晚上睡不着觉的事。 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头发都跟随着奇异的节奏在震颤着，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反抗，将他的肉身，他的心神都融进了节奏之中，在那个节奏中，他感觉到他被拉入了一个漩涡中，漩涡中有许许多多的光点，像是一颗颗星星，不停流动着。 以那种奇异的节奏流动着。 李川也在流动着。 他突然意识到了，蝶灵便是依靠着这种节奏，控制着这些光点，控制着壁画，控制着神侠岛上的一切。 所以他才一直听到这种节奏。所以他在踩着这些节奏的时候，才能走出路来。 他之前沉入节奏的同时，他都会失去意识。那时候，是他在控制身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控制他，引诱他彻底沉入节奏中。 李川凝视着这些光点，逐渐的，光点流动的速度变慢了，斗转星移间，所有的光点都回归到了它的位置，静止了下来。 他也静了下来，停在了流光溢彩的蝶灵的面前，此时他们的体积发生了变化，他就如一个小小的光点，而蝶灵如巨兽。 他看到蝶灵向他张开了翅膀，两边的翅膀包裹住了他，他感觉有一些冰凉的东西，在随着奇异的节奏，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涌动。 是涌动。李川终于明白了，是涌动，这奇异的节奏引发的也是涌动，而此时此刻蝶灵就要借着这种涌动，离开光柱符文的禁锢，寄生到他的灵魂之中。 李川想要去拿天音壶，但他已经彻底融进了节奏中，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 小老鼠？ 李川心中喊了三声小老鼠，没有任何回应。说好的没人进去他的识海呢？他苦笑了下，然后开始在心中一笔一画地描摹起涌动的图案来。 他要打破这种节奏，他这样想着，便这样做着。 都已经这样了，他有的是耐心与时间。只要不让他去猜那些玄之又玄的禅机，他能砌一辈子的砖头。 开始的时候，他的每一笔都被带入了奇异的节奏中，但一笔再一笔的，突然有一笔突了出来，在和谐的节奏中，发出了一声尖锐难听的噪音？ 那一声响起后，李川感蝶灵拥住他的翅膀松开了一些。 是有用的，他精神一振，他继续一笔又一笔的描摹着，继续发出更多的噪音来。他是很习惯噪音的，轰隆隆，撕拉撕拉的，这些噪音反而让他更加的专注。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感知到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拿到了天音壶。 擦响。 婉转柔顺的壶音响起，从他描摹了数千次数万次的图案上涌过，不断回荡在整个大厅中。 胸口突然一热，《纹经》从他的胸口飞了出来，停在他的半空，书页哗啦啦的翻动着。 李川感觉到一束炽热的光从他的头顶向下迅猛地席卷到他的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血肉都被照得闪亮。 他眼神淡漠的看向光柱中的蝶灵。 此时他似乎全知而全能。 第311章 光点 光柱被分解成一个个光点，符文的一笔一划拆解开来。 此时李川完全知晓其中的意义，他的手穿过光柱，轻轻的捏起了蝶灵一边的前翅。 蝶灵还在震颤，翅膀拼命的扇动，整个身体都剧烈晃动着，想要从李川的食指与拇指间逃出去。 它逃不出去的。 《纹经》散发出的金光分成了一丝一丝，一根一根的挂在了蝶灵的身上。每一根光丝中，都用涌动在起伏，无数光丝绕成了茧蛹，将蝶灵包裹在其中，将它困住了，融化了。最后，一枚泛着微光的白色的椭圆形的茧漂浮在李川的身前。 光暗下了。 《纹经》落了下来，李川伸手抓住，重新放回胸口，整了整衣服，然后他将茧拿在了手中，他感觉手心一烫，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的闪烁的光点。 此时他已能够驱使它们。 李川转过身，看向漆黑一片的壁画，光点在茧蛹的表面闪烁着，壁画上也同时出现了以同样频率闪烁的光点，片刻后，便有一条小路出现在他的脚下，蜿蜒至漆黑的壁画中。 此时壁画上，已经很久没有红光闪过了，只是靠近右上角的地方似乎出现了一点裂痕。 李川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小路。 公二与旁三见状也想要过去，但在靠近的时候，却被微光弹开了。 “大哥？”公二从地上站起时，向着李川喊道。 李川没有回头，他一直向前，一直走到了漆黑的壁画之中。 …… 温故应提着剑，向前方的裂纹走去。 他边走边说道：“困住我们的不是幻境，而是制造幻境的力量。幻境中的种种一切，不过是来消耗我们的力量，消磨我们的意志而已。” “在这里，只有阳光，还有裂痕是真实的，其余都是虚幻的。”温故应在裂纹的边缘停了下来，他将剑横在胸前。 他的手指在剑的表面上慢慢滑过，剑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熔岩一样耀眼的红光从裂纹中涌出。 罗雪里看着温故应的动作，意识到他在短短的时间中，已经领悟到了这些裂痕中蕴藏的道意，甚至能够运用一二。 接着，温故应将燃烧起来的剑插入了前方的裂纹中。火舌舔舐着剑柄上的红宝石，火焰在裂隙中快速地蔓延着，裂纹也随之而扩大，很快便与 嘭，嘭，嘭。 空白的地面不断的裂开，火焰燃烧在其中，漆黑的壁画中，被硬生生的烧出了一片天地来。 温故应转过身，看向罗雪里。 火焰在他身周剧烈的燃烧着，他身上的道袍在红光中逐渐消散。 “幻境已破。”罗雪里说。 “但天苏的力量还在，我们出不去。”温故应说，“再给我五百年，这里困不住我。” “确实是一场好戏。”罗雪里说。 “那就该畅饮一番，”温故应在火中坐了下来，他拿出了一壶酒，两个酒杯摆在地上，说：“罗道友，要来喝一杯吗？” “自然。”罗雪里走了过去，也在火中坐下。 …… 李川再次踏入了壁画之中。 黑暗瞬间便将他吞没了，除了眼前闪烁的光点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也不知道他此时处于壁画的哪个位置。 他知道温故应与罗雪里应大约是在右上角的位置，也就是靠近壁画上小船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哪里是上哪里是下了。 他会踩着光点往前走，走遍整张壁画，找到温故应与罗雪里。一遍找不到，就再找一遍，走上一万遍，他就不信他还找不到。 反正他身上有辟谷丹，有温故应给他的伤药，碧水戒里还有一大堆有的没的，他饿不死也不会疼。 李川踩着光点，一遍一遍走着，一边走，一边喊着温故应与罗雪里的名字。 黑暗在不断侵蚀他的一切感知。 他要费很大地力才能让身体走下去，双腿像是木桩子一样，不能弯折，只能机械的交错往前。 渐渐脑子也开始凝固了，他会突然间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停下来很久了，但是不知道是何时停下的。 再之后，眼前的光点也在变得模糊，他不知道是光点在消失，还是他的视力模糊导致的。他握了一下右手，确认蝶灵还在手中。 他继续踩着光点往前，随着光点越来越模糊，黑暗也变得越来越浓稠，他十分吃力才能往前走一步。 明年吃不到后院结的葡萄了。 这时候，他眼前突然闪过一丝红光，红色的光……李川感觉到他身体中的血液再一次流淌了起来。 他在四周寻找着，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簇火苗，微弱的火苗摇曳在细小的裂纹中。 裂纹，断裂之处的裂纹。 李川太熟悉这裂纹了，他继续向前找去，终于又在前方看到了更多火苗与裂痕。他吃了颗伤药，又翻出了一些丹药，不管不顾的都吞了下去，他活了过来。 火光照亮了路。 李川顺着裂纹向前走去，终于他看到了两个石像。 两人静静地坐着，其中一人还保持着举杯喝酒的姿势，但是酒杯酒壶已经看不到了。 另一人身边有一把剑，碎成了七八块，边缘发黑，似乎是被烧焦了，剑柄的红宝石也裂成了好几块。 李川一狠心，走近了仔细端详，确实是温罗两人。看来是因为某种缘故，他们变成了石像。 李川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石头的质地，与岛上的石像十分相似。 “我好不容易进来了，你们却成石头了，”李川拍了拍温故应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喝酒不带上我，这是不把我当兄弟看啊？” “温道长啊温道长，你怎么回事啊？你看伱的剑都碎了。” “赶紧醒过来，和我说几句好听的话，我一高兴，就帮你补好了。这么大的红宝石，值多少钱啊？”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温故应的回答，也没看到他从石像中挣脱出来。 他看着四周裂纹中摇晃的憧憧火苗，说：“别担心，我这就带你们回去，出去后，我找老宫主，找王掌门，找宫大人，他们肯定有办法的。” 第312章 离开 李川看着他手中的茧蛹，上面闪烁着光点，他又往原本小船的位置看去，光点在他眼前闪烁着，那是一条路，一条通向真正的出口的路。 于是他从碧水戒中拿出了一块布，把剑的碎片都放了进去，然后将布扎紧了后系在身上。 接着他走到温故应身后，用手推了推他，没推动。思索片刻后，他双手努力环抱住他，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真是重啊。 李川摇晃着往前走了一步，又挪了一步，颤颤巍巍地将他挪到下一个光点的位置，然后他接着去搬罗雪里。 看来是上辈子搬砖搬的不够多，这辈子得继续补上。 要是有个挖掘机就好了，哐哐哐地一铲斗下去，全部搬走。 李川一边搬，一边胡思乱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光点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漆黑。上一回走到这里，光点也没有了，但是有一艘小船。 现在没有船了。 李川将照妖镜拿了出来，像前方照去。照妖镜的光在漆黑的壁画中，实在太微弱了，尽管他很快便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但也只能往前看到一点。 幸好他已经很熟悉这种结构了。 然后他又开始搬。 照太远也不好，反正他一次也只能搬这么远。 又不知搬了多少次，晃动中，温故应的石像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李川艰难地用着照妖镜，狼狈地搬着，他闭上了眼睛。 接着李川看到熟悉的红光亮起了。 “温道长……”李川喊了一声，温故应一动也没动，光是从他腰间的布袋中发出的。 “温道长。”李川又低声喊了一句。然后继续搬石像，宝石光的确是比照妖镜要好用好多。 他尽力加快着速度，但是在快要到的时候，宝石光也渐渐微弱了下来。 李川也摔了一跤。 没关系，照妖镜还能用，他的碧水戒里还有火折子，又蜡烛，就快到了，怎么样都能到的。 而就在宝石光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时候，前方的路被一道白色的光照亮了。 李川找寻着白色光的来源，没有找到，那光好像是从另一边透过来的，它如此的耀眼充沛，在它的照耀下，他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站了起来，一口气的搬起罗雪里，将他推出了这个幻境的边缘，然后是温故应。 最后李川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气，然后直起身，走了出去。 “大哥，你出来了！”公二与旁三已经等在一边了。 李川点点头，他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大厅明亮的光照在他身上，他向着光柱中看去，符文还在，但蝶灵已不见踪影。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茧蛹还在，只是上面的微光消失了。 “温师兄和罗大人怎么变成雕像了？”公二问。 “说来话长。”李川叹口气。 旁三看出了李川的疲惫，说：“二哥，我们赶紧先离开这里吧，等回去后再说别的。你搬温师兄，我搬罗大人，把他们搬到船上去。”说完，他对李川说：“大哥，你也快点上船吧。” 李川点点头。 他看着公二与旁三将两座石像搬上船，然后他站起身，挪到船上，在船尾瘫了下来。 他实在太累了，全身都跟碎了一样，又酸又疼。连那伤药，都不管用了。 他正要吩咐旁三去划船的时候，小船却动了一下，接着便向着光亮的通道驶去。 他们从重重荷叶之中划过，到了一处湖中，李川远远的看到远处的湖岸边，似乎有一座亭子。 不过，他们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的。 “对了，大哥，刚才有个仙人来了。”公二突然说，他说：“原本一看到大哥，我就想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忘了。” “仙人，谁啊？”李川撑着眼皮问。 “不知道，穿白衣，看着很冷，没有人气，像个雕塑一样。”公二描述了一番仙人的容貌。 “他做什么了？”李川问。 “他对着壁画看了会儿，接着拿出了一颗白色的珠子，可能是夜明珠。他对着壁画照了会儿，然后就消失了。”公二说。 “他没说什么吗？”李川问。 “没有，他好像完全无视了我和三弟。”公二有点委屈。 “我知道了。”李川说。 “大哥伱知道是谁了吗？”公二问。 “大概是云逸仙人吧。”李川说。 李川感觉着小船晃动的节奏，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迷糊，他说：“我睡会儿，你们守一会儿，我不行了。” 他闭上眼睛。 这一次，不知道得躺多久了。 公二与旁三在他身边守了一会儿，也许是湖水荡漾的节奏太催眠了，没过多久，他们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温故应与罗雪里都在逐渐褪去石头的质地，变回原来的模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温故应睁开了眼睛，愣了一会儿后，他坐正了身体，拍了拍衣服，身上剩余的石屑纷纷落下。 而小船的船头，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影。逐渐，人影变得凝实起来。李川见过的模糊的脸也清晰了起来，是冠中秋的脸。 那人慢慢地转过身，说：“师兄，好久不见。” 温故应没有回应他。 那人等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无声地用桨划着船。 天空中落下了细雨，雨水落不进小船中，但击打湖水的声响，却能传进来。 小船慢慢地靠近了岸边，岸边种着许多竹子。 那人停下来船，说：“穿过竹林，就是出口了。” 温故应点了一下头。 他沉默的将昏睡的李川公二旁三，还有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但依然昏迷的罗雪里搬下了船。 “保重。”那人转过身，拿着桨，就要划走。 这时候，他听到了他记忆中的声音，从很近又很遥远的地方，穿过了雨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保重，师弟。还有，多谢。” 小船颤动了一下，便向着湖水的另一边快速地驶去。 温故应背着李川与罗雪里，拎着公二与旁三，走进了竹林中。 此时，轻舟已过万重山。 写了大半觉得一起看比较好，就干脆写完不等明天直接发了。明天不一定更，团建一下又感冒了。 第313章 回归 “……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李川眼中映入一双饱含关切的眼睛。他可遇上太多事了，他眼睛一酸，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两行眼泪就落下来了。 “哎？李兄弟，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他们怎么逼伱的？我就和你说这些玄门宗派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别哭别哭了，我都和你说还不行吗？” “我和你说，你到了神侠庙，里面有个自称易居士的竹子精，你找到他，和他说‘神侠六艺’，他就会带你们登岛了。” “等到了岛上，你找那个最中间的石像，看他往哪看，再看太阳的位置……” “……” 李川目瞪口呆。 早知道落两滴眼泪就能搞定，他之前费那么大力气干嘛？ 劳笑开一口气全部倒出来后，把酒壶中最后几滴酒倒了出来，喝掉后，说：“李兄弟，在燕顷山上我的确对不住你。所以你来了，我就说了。换个人，即便他是神仙，我死也不会透露一句的。我们两不相欠了。” 李川点点头。 劳笑开说：“你走吧。” 李川站起身，拿走食盒说：“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此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明明是他在说话，他在控制身体，却又会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旁观者。 他转过身，走出了光团，感觉被什么托着回到了地面上。然后他看到了王掌门温故应与罗雪里三人。 站稳后，他听到王掌门连声对他说：“辛苦了辛苦了。” “没什么。”李川说着，就向温故应与罗雪里看去，两人神色举止如常，看不出是不是同他一样回来了。 温故应和王掌门低声交谈几句后，看向李川说：“李兄，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这下李川确定了，他们也回来了。他立刻说：“我有点累，想回去躺一会儿。” “那我先送李兄回去，”温故应对王掌门说：“等我回来，再去审那半妖。” “好，快去快回。”王掌门说。 回到住处后，刚进门，李川便看到公二旁三两只小妖一人一边地扑了过来。 “大哥你回来了！”公二说。 “大哥你没事吧？”旁三说。 “没事没事，我们都回来了。”李川一手安抚一个，说：“我们从岛上出来了，都回来了。” “温师兄和罗师兄也回来了吗？”公二问。 “回来了。”温故应说，旋即他说：“我先过去，晚些时候，我们再聊。” “你去吧。”李川说。 温故应离开后，李川与公二旁三说了会子话。一人二妖心里都累狠了，不知不觉便都横在床上睡着了，一直睡到温罗两人回来，才被拉起来，拖到了园子里。 夜已经深了，一弯月斜挂在天边。 温故应说：“看看我从王掌门那找到什么好东西？” 他拿出来一小坛酒出来，放在桌上，说：“月华九醉，据说是用一缕月光，一片从月亮上落下的月桂树叶，与一捧忘川水酿成的酒，饮之可忘忧，正适合我们兄弟三人喝。” 听着就不好喝，李川腹诽，促狭道：“喝了你把要去神侠庙的事忘了吧，那庙，不太吉利，可能闹鬼呢。” “行行行，但凭李兄吩咐。”温故应笑说。 三人二妖坐下后，李川问：“你们在壁画里变成石像后，还能听到我说的话？” 温故应说：“能的。” 罗雪里说：“把我们变成石像，是为了让我们能在幻境中多支撑一段时间。” “谁把你们变成石像的？”李川有些惊奇。 “应当是我师弟。”温故应说。 “冠中秋？”李川问。 “嗯。”温故应回答，说：“出去的时候，见了一面。” “云逸仙人也来了。”公二说。 “他不会是真被我们喊名字喊来的吧？”李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太可能，”温故应说：“到时有可能他之前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标记，发现你消失后，于是寻了过来。” “不管如何，幸好他找过来了。”李川有些后怕，他那时也真没力气也没办法了。 温故应打开了酒坛的泥封，将酒倒了出来。 淡金色的液体如月光一般被倒进酒杯中。 李川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香，他问：“那我们还要去神侠庙吗？” “应当是得去跑一趟的，”温故应拿起酒杯，率先喝了一口，说：“我感觉有一种类似于法则的力量，在约束着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 罗雪里说：“等去了神侠庙，到了时间，就无碍了。或许，只要在沁水潭附近挨时间便可。” 李川也喝了口酒，很苦，他差点吐出来，忍住咽下去后，却从舌根传出一种清甜的味道来，他吐出一口清甜的气息，顿觉身体一轻。 果然是好酒。 他说：“天苏，太可怕了。” 他初知天苏的时候，也许他已经陨落，但他的可怕之处却越来越彰显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茧蛹不在了，他说：“我感觉，整座神侠岛，都是由蝶灵控制的，但蝶灵又受到了限制，所以它想逃离。” “只是……现在还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到底是哪边的。” 罗雪里说：“我在石像梦境中感受到图像，还有许多没有解析出来……也许等我们彻底消化了此行的所得后，便能明白天苏的深意了。” 温故应也说：“这一趟收获极丰，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具体法宝功法之类，但光天苏向我们呈现的那些景象，便已极为难得。” “对了，”李川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来，他问：“那你的剑，可以不用修了吧？” 温故应摇头，叹息道：“估计到时间，还是会断的。” 之后，他们依着之前的行动，在同一天离开了天虞门，又在同一天到达了沁水潭。靠近神侠庙的时候，他们都感觉难以靠近，于是他们便在沁水潭附近住了下来。 住了半个月后，一日，温故应醒来时，发现衣袍破损了，宝剑断裂了，异样的感觉也彻底消失了。 再之后，他们便去了京城。 第314章 人气 李川原本打算是先去四神宫歇一段时间的。 四神宫场地大，清静，无论他要补剑，还是补渊火镜，或者再去赤阳峰试试能不能炼化蝶灵，都方便。 但罗雪里却和他说：“我们从逆行中归来，沾染了不少另一个时空的气息，估计都要大病一场，得往人多的地方待一阵子。” 李川虽然没听明白里面的原理，但他一向听劝，于是他们便去了京城。果然到了没几天，他就大病了一场。 开始时，李川还很乐观，总之就是要躺一躺呗，他都习惯了。 没想到这一回，躺得特别不舒服。先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接着便开始一动就咳，一咳就惊天动地。 没几天，人就形销骨立了起来。 温故应将熬好的药，端到李川床边，说：“来，喝药了。” 李川有气无力地看了温故应一眼，问：“我还得躺多久？” 温故应敷衍地说：“快了，快了。” “上回问你也这么说。”李川勉力撑起身，刚伸出手要去拿碗，喉咙一痒，就咳了起来，一直咳到开始干呕，才勉强止住了。 他有些委屈，说：“说好的一起躺的，到头来就躺了我一个。” 温罗两人就不说了，公二旁三也就虚弱了两三天，只有他是真的大病一场，并且病得看不到头。 温故应安抚他说：“你身体本来就伤了根本，之前可能是各种灵丹妙药掩盖住了问题，此次一激，就把病症全激出来了，才会这么久还不好。现在趁着把病症都激出来，彻底治一治，说不定便能治本了。” 李川半点不信，但他还是把药拿了过来，捏着鼻子都喝下去。然后板着脸双手撑住床僵坐了一会儿，等肚子里翻江倒海结束，又咳完一阵，才敢再躺下去。 又过了几日，金熔外出归来了，见李川病成这副模样，十分心焦。知道病因后，他说：“李兄还是得多出去走走才好。” 李川说：“我也想，可我现在哪下得了床。” 金熔想了想说：“这几天天气不错，不如我请个戏班子，就在小园子里搭个台子，然后把你搬出去，这不就热闹有人气了？到时伱有力气就看几眼，没力气就听几声，如何？” 李川听了就头疼，说：“别别别，我听不了这个。我……我感觉这两天稍微好点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就好了。” 过了两天后，金熔却还是把李川拉了出去。他让李川靠在躺椅上，盖一床薄毯子，然后拍拍手，便走出了一队舞女来，伴着丝竹声，在李川面前翩翩起舞了起来。 “怎么样？李兄，有好点了吗？”金熔问。 李川此时被阳光照得满眼泪，根本看不清人，但他不忍让金熔失望，勉强说：“好像好点了。” 之后，李川便每天被搬出去晒太阳，看歌舞，身体居然真渐渐好了起来。 这日，李川一边无聊地看跳舞，一边被喂着切好的桃子，他身上有点热，觉得再过几日，就能出去走走了。 余光看到喂他吃桃的手变了，从染着丹蔻的长长指甲，变成了圆润透明的指甲。 李川扭过头去，被珠晃了眼。 他正要说话，又觉得喉咙一痒。他从躺椅上蹲下去，吸着气，慢慢咳了几声后，扶着椅子站起来，咧开嘴笑着说：“祝姑娘，你怎么来了？” 祝青云将桃片放回碟子中说：“我早上刚回钦天监，听师傅说你和大师兄回来了，于是我把手上的事交代了下，就过来了。” 她问：“我听说你病得不轻，现在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李川没忍住，又捂着左边的肋骨，咳了两声，说：“现在就咳两声，其他好的差不多了。” 祝青云把他拉到躺椅上，捡起薄被，盖了上去，说：“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行行，我躺着。”李川说。 祝青云在他身边坐下，说：“你知道大师兄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李川问。 “他特别严肃地叮嘱我说，以后李川喊我去什么遗址秘境的话，一定要喊上师傅再一起去，”祝青云说着，就笑了出来，说：“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了，把大师兄吓成这样？” 李川立刻撇清说：“和我没关系，主要因为是温道长在。” 接着他将神侠庙中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总之是糊里糊涂进入，又糊里糊涂出来了。命还在。” 祝青云听了也觉得有些后怕，说：“温师兄也真是的，下回你别和他出去了。” “不去了，绝对不去了。”李川边说边摇头，然后问：“你呢？这阵子都去哪了？” “去了好多地方呢，到处都是妖怪出没，”祝青云拿了只桃子，边啃边说，“还去了趟天云城，你知道天云祝家吗？” 李川听了觉得有些耳熟，回忆了一番，似乎是劳笑开和他提过。 他说：“听过。” 祝青云说：“我算天云祝家的人，不过我六岁的时候就逃出去了。” “逃？为什么？”李川问。 “因为我资质不错，祖母就想把我送给青宗，我不愿意，就在半路逃了，”祝青云说的很平静，道：“逃了差不多一年吧，遇上了师傅，才算摆脱祝家。” “不过，我进来钦天监，办了几件案子后，那边就开始对外说，我是祝家女，说得好像和我师傅多熟一样。” “那这次去呢？他们没为难你吧？”李川问。 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舞女也散去了。 祝青云语调上扬，说：“钦天监办案，只有我们为难别人的，哪有别人来为难我们的？” 李川说：“给我说说，你怎么为难他们的？” 祝青云把啃了一半的桃子放在一边，站起身，面色一冷，就摆起官威来，说：“我让你说话了吗？这个案子，钦天监接了。我让你说话，你才能说话，我不让你说话，你就憋着，明白吗？” “明白明白，”李川笑着又咳了起来，他一边忍笑一边忍咳，“祝大人果然厉害。” “那是。”祝青云坐下，又拿起桃子啃了起来，说：“不过案子还是蛮有意思的。” 第315章 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了？”李川问。 祝青云说：“祝家有一处秘境，就是那位飞升的祖宗留下的洞府。他还留下了一枚令牌，要进洞府，必须要有令牌。” 她扭头看着李川，说：“我小时候进去过一次，里面像个大园一样。” “然后呢？”李川问。 “令牌照理是由每一代的家主保存，这一代家主，就是我大伯。但由于他以前做过许多不着调的事，所以令牌一直在我祖母那儿。” 说完，祝青云又补了一句，说：“具体是什么不着调的事，我也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只听说几年前赌博输得差点把法宝都拿出去卖银子了。” 这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么，李川心中想着，但没有开口。 祝青云继续往下说：“今年祭祖的时候，祖母拿出令牌，却发现打不开洞府。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令牌被人换了，她手里的令牌是假的。” “被你大伯换走了？”李川问。 “祖母 “只是天云城里毕竟不如宗门里灵气充沛，修炼速度不尽如人意。小叔便打起了洞府的主意。他向祖母提了几次，祖母都没同意，于是他就请人假造了一块令牌，把真的换到了手中，然后日日让他儿子进入修炼。” “他不怕被发现吗？”李川问。 “据他自己说，他是打算在祭祖前换回来的，只是没想到祭祖前祖母把令牌收到了别处。”祝青云回答。 “这个算是家事吧，一般不会报官吧？”李川十分不解。 祝青云说：“还没说到呢，你听我按顺序讲。” “行行行，你说。”李川说。 祝青云说：“事发后，祖母很快查出了是小叔调换了令牌。之后，他们便开始核对洞府里的收藏，发现好几件法宝都不见了，再仔细查了查，又发现有不少法宝都是假的。” “小叔偷的？”李川问。 “是二姑偷的，她被嫁给了一个散修，那散修被仇家杀死后，她就带着女儿回天云城。她发现了小叔鬼鬼祟祟的行为后，调查了一番后，便每次跟着小叔身后进洞府，进去偷法宝。” “但是数目还是对不上。大伯又发现天云城里有人在卖新鲜的碧叶莲的叶子，而洞府里的碧叶莲，的确少了好几朵。” “结果他们就吵起来了，互相推脱责任，吵到后来，三叔就说要报官，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然后祖母就被气晕了。” 李川听着，感慨说：“伱一家子人真多。” “这还没算上旁支呢，”祝青云继续说道：“祖母躺下后，大伯二姑还有小叔便开始说三叔，把责任全推他身上，三叔一气之下，就真报官了。” “那你父母呢？”李川问。 祝青云说：“我娘生下我弟后就走了，我爹的话，不知在哪个寺庙当和尚呢。” “他出家了？”李川十分震惊。 祝青云说：“是啊，他拜了许多宗门，都无缘，最后发现与佛有缘，就剃度当和尚去了。” 接着她说回来祝家的案子，道：“当地官府知道祝家的事很麻烦，也不愿意掺合，推来推去就到了钦天监。” “于是你就过去了？”李川问。 祝青云回答：“原本二师兄准备去的，但大师兄不在，有些事需要他出面，于是我就过去了。” 她说：“我到的时候，祖母已经醒了，案子他们也早就去撤了。但我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何况正好有个妖修，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天云城。” “对的。”李川附和说。 “所以就查案呗。上面的事我都查清楚了，就差一件，便是碧叶莲是谁偷出去卖的。”祝青云说了下去，“这个也简单，我在天云城寻访了几天，便找到了碧叶莲的来路，一路查下去，发现是一个小乞丐在拿这些灵植出来卖。他卖得很小心了，但还是留下了痕迹，被我查到了。我便找到了他。” “十来岁的小孩，看上去才七八岁的模样，但是很机灵，有几次我差点被他甩开了。”祝青云说：“他知道秘境里的东西很显眼，但他要给另一个小乞丐治病，于是采了点莲叶去卖钱。” “他能认出碧叶莲，说明他也有些来历，不过我没问。” “他怎么进入秘境的？”李川问。 “他说是从天云城外的一个山洞里进去的，我让他带我去走了一趟，果然从那个山洞中，能进去秘境里。”祝青云说：“秘境的部分封印，已经失效了。” “我和那小乞丐进入秘境后，遇到大伯和三叔一堆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向他们解释了缘由后，大伯突然抽风，倒打一耙说都是我的阴谋，是我勾结外人，要抢先祖洞府。”祝青云面无表情地说。 李川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咳了两声。 “然后他们就要抓我们，一大群人就在秘境里跑来跑去，最后，那个小乞丐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得到了先祖的承认，得了先祖传承。”祝青云继续说道。 “啊？”这个转折让李川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可思议吧？”祝青云问。 李川点头，说：“幸好你平安归来了。” “是啊，”此时祝青云也有了些感慨，说：“只不过，小时候觉得好大的园，看不尽的奇异草，还有数不尽的散发着各种光芒的法宝，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寻常。” 沉默了一会儿，李川问“那个小乞丐后来去哪了？” “不知。按辈分来说，他拜先祖为师，现在所有的祝家人都算他后辈，不过……”祝青云把吃完的桃核放在一边，擦了擦手说：“不管他去哪里，祖母一定会让他娶一位祝家女的。” “对了，那位妖修也找到了，就是我小叔请去的，给他儿子开蒙的所谓的宗门修士。”祝青云看向李川，说：“有意思吧？” 第316章 盘算 李川知道祝青云只是说得轻巧，但他还是附和说：“太有意思了，下回再有这样的案子，带上我，让我也去耀武扬威一番。” 祝青云听得笑了起来，说：“那你得好起来才行。” “快了。”这回李川真觉得在好起来了。 到了六月初的时候，李川终于恢复如常了。他换了身新衣，去钦天监拜见了宫无光。 他躺着的时候，宫无光来看过他一次，送了许多东西来。当时他病得生无可恋，宫无光只和他说，不要多想，好好养病。 现在他好了，得去正式道谢一番。毕竟这回要不是宫无光让罗雪里来保护他，他可真不一定回得来。 罗雪里一路都十分周全，不仅帮他护好了公二旁三，连山路都没让他走，到最后更是拼上了性命。 也因罗雪里跟在他身边，宫无光与他的另外三位徒弟，承担了更多的事务。 这些他都记在了心中。 很快，李川便在偏厅中见到了宫无光。 宫无光见到他，也很高兴。 李川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意后，宫无光说：“你是钦天监的人，本就该如此。” 他接着说道：“神侠庙一行的内情，雪里都和我说了，其中种种疑团，我和雪里还有温道友在一起探讨过几回，虽然有一些猜测，但还无法自圆其说。” 宫无光说：“我们觉得，神侠庙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天苏留给我们的提示。他真正想告诉我们的东西，便藏在这些复杂甚至存在着矛盾的表象之中。而解开这些谜题，需要的是时间与机缘。” “但尽管如此……有一个问题却无法回避，那便是这一世的天苏去哪里了？他若已经陨落的话，又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还有，仙界对于此事，又知道多少呢？” 李川本来就想不明白，听了更是满头乱麻，他很务实地说：“我也没有头绪。不过我想过了，趁着我现在还记得清神侠庙的事，我就点时间，把听到看到的都先写下来画下来，免得以后忘了。” “里面的冠修士让我多看，那我反复多看看，也许就能发现什么。要是我看不出来，多找人看看，说不定就有人能看出来。” “这一行后，我对《纹经》也有了一些新感悟。等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我就去趟四神宫，再去试试看炼化蝶灵……在神侠庙里我炼化过一次，说不定在这过程里，又能发现点什么。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到这里，李川想起还有很多法宝等着他去补。天虞门的渊火镜，之前答应王掌门要补的法宝，现在还要加上温故应的剑。 他长叹口气，债多不压身了。 宫无光听了李川的打算后，欣慰道：“你心中有成算便好，若有我能出力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李川说：“我会的。” “伱也不用太忧心了，”宫无光看出了李川心中的压力，说：“这些事都急不了的，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谈其他。而且……” 宫无光说：“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不必将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天苏留下了谜题，又不是说一定就得找出谜底才行，也许在别处会有别的答案。大劫已起，我们安心做好能做的事便好，其他也不要强求了。” 听到宫无光这么说，李川愣了一下。 宫无光继续说：“你既然打算在京城定居，那钦天监的一些事务，不妨也接触一下。不瞒你说，现在到处都是妖怪在闹事，我缺人缺的厉害。” 李川忙说：“行啊，只要我能做的，监正直接安排给我就行。” 宫无光点头，说：“前日陛下还传我过去，说是不是要来几次大范围剿妖行动，震慑一下那些妖怪。” 李川一下精神了，问：“要杀几个大妖吗？” 宫无光说：“真开始剿妖的话，肯定得杀几个的，但我看陛下的态度，她还没有决断。”他停了停后说：“衮龙王出宫了。” “就放他出宫了？不怕他造反吗？”李川很惊讶。 “是啊，他现在住在旧王府里，名义上还是软禁，但只是不能出府而已。”宫无光说。 “这……”李川不知道怎么说了。甚至觉得有些心寒，觉得在河源镇受的罪都白受了。 宫无光说：“这事你知道便好。就是在京中，有人寻你的话，你都谨慎一些，我们钦天监就是捉捉妖算算天时看看风水而已。” 李川明白了宫无光的意思，说：“我知道，我不掺合这些事。” 又聊了几句后，李川便告辞了。他见时间还早，一时也没有去处，便没有回三义胡同里，而是往后边的算房走去。 路上他遇上了薄一凉。薄一凉还是一副行事匆匆的模样，向他点点头，就一闪而过了。 算房中没有别的人在。 李川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池子中的锦鲤，觉得比上回来时，多了几条，都更为肥美了。接着，他坐到了书案边，拿了纸，找出了笔墨，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窗外微风掠过，轻轻掀起纸张，随即又缓缓飘落。 他画的是山丘。 当时他努力记下了每一座山丘的位置与特征，虽说后来听冠中秋的意思是那里是让他选道途的，但他还是觉得山丘的分布中蕴藏着一些东西。 之前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他有时闭上眼睛，有时便会出现这些山丘起伏的线条。 总之先画下来。 李川没什么画工，但按着记忆画，再加上一些注解，等整张纸都被填满的时候，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了。 画完一张后，他用镇纸将纸压好，接着一抬头，便看到祝青云站在门边。 祝青云拿着一摞案卷，笑意盈盈得走进来，说：“师傅说以后你天天都来钦天监应卯，让我分点事给你，喏，就这些。” 祝青云把案卷往案上一放。她看到了李川画的山丘，说：“这是什么，《纹经》上的图案吗？” 李川说：“是个山丘。”接着他说：“也不是天天吧……”他开始翻祝青云拿过来的案卷，看了几眼后，他说：“妖怪和妖怪打架，钦天监也要管吗？” 第317章 闲暇 祝青云听了，往案卷上扫了一眼说：“这个退回去就好，你把里面确实需要钦天监出手的挑出来便是了。” 李川一听，顿觉得责任重大。 祝青云说：“重要的案子，都是加急过来的，不在里面。像刚才那种，你直接退掉，觉得钦天监要插手的，就发到狩妖司，若有你觉得重要的或是拿不准的，就留一留，等我来看下。” 她说：“虽说里面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过去也有人从里面的线索中，发现了几桩大案之间的联系，从而把这些案子都破了呢。” 李川点头，表示受教。 “总之伱先从这里做起，熟悉一番。”说着，祝青云双手合十说：“拜托拜托，你多忙一些，也让我放几天假。” “行。”李川向祝青云保证说：“我一定仔细看。”他又问：“放假的话，你会做什么？” 祝青云理所当然地说：“练剑呗。” “不出去玩吗？”李川问。 “也会，对了，”祝青云想了起来，说：“上次说好要带你在京城到处逛逛的，你等我寻到空了，带你去玩。” “好的好的。”李川一边答应，一边就去翻案卷。 祝青云在一边，指点了他几回后，觉得没问题了才离开。 祝青云走后，李川原想一鼓作气一天就看完的，但没有了祝青云的指点后，他才发现除了那些一看就知道重要不重要的，其余的都各有各的侧重，仅仅是分拣，都要艰难地做抉择。 一整天过去后，祝青云拿来的案卷只看了一半，人倒又有些不好了。 于是李川决定，缓一缓再说。 歇了两天又干了一天后，李川觉得他已经有些经验了，觉得定然能快速将这些案牍工作完成。却不想祝青云带来了一个噩耗：她的大师兄罗雪里要闭关三个月。 祝青云说：“我说这次大师兄回来，怎么一天都不歇，天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三个月嘛，很快的。”李川安抚祝青云说。 “凭什么他出去一趟，回来就可以闭关，我的剑法也快突破了，为什么就不让我安心练几天剑呢？”祝青云一边小口小口啜着荷叶粥，一边抱怨。等抱怨完后，她又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李川，说：“我听师傅说，大师兄的梦魇之术，终于真正登堂入室了呢。” 李川毫不意外，毕竟在神侠庙中，罗雪里的幻术已经能将他送出壁画了，而且他脑中，还有石像传递给他的画面要消化。 当时罗雪里说要想半年，到底宫无光只给了他三个月。 这么一想，李川便淡定了下来，反过来安慰祝青云说：“等你大师兄出关后，你把事情都扔给他，我们就能出去玩了。” “也是。”祝青云被说服了。 又过了几天后，李川便完全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后，就去钦天监，先画几张山丘图，再开始案牍工作，用过午饭后小憩片刻，然后看看渊火镜，拼拼宝剑。 过得十分的充实。 他甚至对于怎么修渊火镜，都有了些思路了。渊火镜裂开了，照理他进入玄奥的状态，缝缝补补就行了。但因为这是天虞门的镇派之宝，以及李川很担心他进入状态后，补到一半，突然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扯叶子，才一直没开始补。 现在，他已经进入玄奥的状态中去观察过几次了，对渊火镜呈现出的各种结构也了然于心。他决定等精神再好一些，便试一次。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他和钦天监上上下下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他身边又多出了一干同乡同年同师来。这些人里面，有能聊上些话的，也有心里看不上他出身的，不过到底沾亲带故，面上都很热闹。 其中有人向李川打听钦天监的立场，李川是真不清楚宫无光怎么想的，于是他只谈些捉妖的事，时间长了，其他人知道他的态度，也就不问了。 但是他镇宅博士的名号，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于是居然真有人重金来请他镇宅。 李川胆子小，都拒了。 这天早上，李川画了两张山谷图后，觉得脖子有些硬，眼睛也有些酸，于是他拿了一碟香瓜，一包鱼食走了出去。 他蹲在池塘边，一边吃香瓜，一边喂鱼。 锦鲤游来游去，对鱼食似乎没什么兴趣。有一条游到李川面前的时候，李川没忍住，伸出手戳了下，还没戳到，锦鲤一甩尾巴，甩了李川一脸水，就离开了。 李川用手抹了下脸，扭过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 李川认出是薄一凉来，他点点头，以为薄一凉会和之前每一次那样匆匆闪过后，薄一凉却停了下来。 薄一凉说：“李川，你现在有空吗？” 李川将瓜皮放回碟中，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空，于是问：“要我做什么吗？” “好，你跟我来。”薄一凉说。 于是李川便跟在薄一凉身后，小步快跑得一直跑到了狩妖司的大堂中。 刚站稳，没喘几声，薄一凉便指了指大堂中间的座位说：“你在这里先坐一坐，一会儿犯人来了，你帮我审一下。” “什么？”李川怀疑他听错了。 于是薄一凉又说了一遍，然后说：“案卷在桌上，你看一下，再审一下就行。”没等李川出声，他又说：“我实在分不开身，辛苦你了。” 李川感觉眼前黑影一闪，好大的一个人就不见了。 这是被抓壮丁了啊。 他往四周看了看，大堂里的衙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站着，似乎对他站在这里，完全没有异议。 李川揉揉额头，坐到桌案后面，拿起案卷来看。都是最近妖怪作乱的案子，特征很统一，便是这些妖怪之前都一直好好在山林里呆着，不是任何一个大妖的属下，却突然动了俗念，去了凡人地界作乱。 李川看着，渐渐有了些头绪。 不多时，便有两个衙役拖着一只被五大绑的兔子妖，进了大堂。 第318章 躲避 李川崩着脸，想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些。但那兔妖刚站稳，就开始哭天抢地，说：“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是好妖啊！狩妖司也不能乱杀好妖，会损功德的！” 李川翻了翻案卷，兔妖说的是真的，他没杀人，他就偷了个手艺。 原来这个兔妖来到人间后，偶然尝到了一块桂糕，惊为天人。为了时时能够吃上这么一口，他就想办法进了那家点心铺子做学徒。 可是学了几个月后，他发现做点心的师傅对学徒们都藏了一手。于是为了学到真本事，他现出了原型，恐吓了一下点心师傅，拿到了真正的配方。却没想到，当天点心师傅就去报了官，而且好巧不巧的，狩妖司的人刚好就在附近，没等他逃回山林，就被捉了。 李川没忍住，问：“那桂糕真这么好吃？” 兔妖眨了眨眼睛，说：“当然了，大人要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去为大人蒸一笼来。” 这回李川忍住了，他说：“好吃你直接买不就行了？人家琢磨出个方子，赚点钱，也不容易，你为啥一定要去偷学呢？” 兔妖振振有词，说：“凡人只有数十载的寿命，我不学的话，等我下次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店就没了，人都死了，那我去哪里再找这么好吃的桂糕呢？” 十分有道理。 于是李川又问：“你从山林里出来，还有别的事吗？” “什么事？”兔妖茫然了。 李川说：“就是伱怎么想到要出来的？” 兔妖说：“我原本没打算要出来，我挖了一个很舒服的洞，又暖和又透气，每天晚上晒着月光修炼，可美了。可是过了一阵子后，突然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还一直梦见人间的吃食，于是我就出来了。” 李川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你会杀我吗？”兔妖问。 “你若说的都是真的，那就不会。你安心先在狩妖司住几天吧。”李川说着，挥了挥手，接着衙役们便把兔妖又拖走了。 这时候，李川问 片刻后，一个衙役回答了李川的话，说：“大人，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狩妖司，捉到了妖后，要么当场杀了，要么当场警告一番后就放了。把这么多妖押送回京城来询问，还是 李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估计钦天监就是想要弄明白，这些妖为啥突然想不开要来人间。于是他说：“下一个吧。” 很快，一盆芍药被抬了上来。 李川见怪不怪的先看案卷，这芍药妖倒是干了点大事，她在郊外幻化了座宅子，收集了不少穷书生，好吃好喝的养着，让他们给她写诗，夸赞她的容貌。 见到李川后，芍药妖也很委屈，她说：“大人，我没有害他们一人的性命，反而供他们吃喝，为他们买书买文具，还为他们攒赶考的盘缠，他们生病了，我还给他们请大夫，而他们要做的，只是念书之余，写几篇诗文而已，为何他们还是不愿呢？” “作诗很难的。”李川说。 “难吗？”芍药妖不解。 “一篇两篇可能还行，七八篇往上肯定就难了。”李川说。 “那我知道了，下一回，我就只招待他们每人三天，要一篇诗文，便遣他们走，再等下一个。”芍药妖说。 李川说：“你在山野里，长的好好的，出来听这些酸诗干嘛？” 芍药妖说：“我在山林中默默开放，又默默枯萎，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不为任何人所知。所以我才想到要出来，让人给我写一千篇诗文，再回去。” “你现在有多少篇了？”李川问。 “才三百多篇。”芍药妖回答。 李川说：“不少了，你带着三百篇诗文回去，以后好好修炼，没事别出来了，知道吗？” “你不杀我了？”芍药妖问。 “你想我杀吗？”李川反问。 “那大人你能给我做一篇诗吗？”芍药妖问 “下一个下一个。”李川连连挥手说。 李川一连又审了一只黑熊，一只螳螂，一条水蛇。 李川审问下来，觉得他们来人间的理由，似乎都是因为在某一个瞬间，心中的欲念被激了起来。兔子好吃，芍药好美，黑熊好强。是某种法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川想了想，想不明白，只是将他的结论写下，让一边的衙役交给薄一凉，之后便快步离开狩妖司。 之后几日，李川又被抓了两回壮丁。以至于后面一天早上，李川远远的看到薄一凉的时候，他就立刻就转身向着算房狂奔而去。 “李川？你怎么了？” 李川听到祝青云的声音，才意识到算房里还有其他人。 他靠在门上，喘了几口气说：“你，你三师兄，我刚才看到他了。” 祝青云忍着笑说：“三师兄又不吃人，你怕他做什么？” 她又说：“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快过来喝碗酸梅汤。” 李川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酸梅汤与山楂糕，他走过去，祝青云给他倒了一碗，李川喝了一口，凉凉的，身上的燥热一下便散去了。 祝青云说：“三师兄也是听大师兄说的。” “说什么了？”李川问。 “说你很擅长审讯。”祝青云回答。 “我哪里擅长了？问劳笑开那次是，那是因为我知道劳笑开是什么样的人，”知道缘由后，李川说道：“那些妖，兔子什么还好，那草草的，和他们说话，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哭还是笑，我能问出什么来？” “可是三师兄也说你审的很好，帮他审了很多时间。”祝青云说。 “他随便上个人，都一样。”李川不为所动，说：“我感觉我最近在《纹经》一道上，也隐隐有突破的感觉，我也要闭关一段时间，那个，我要修补一下渊火镜。”他找到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说：“祝姑娘，你帮我和宫监正说一声，我最近要专心修渊火镜。” “行啊。”祝青云一口答应下来，说：“保证不让三师兄逮到你。” 第319章 补镜 知道李川要修补渊火镜了，宫无光直接将算房这一片清了出来，并做了一番布置。他对李川说：“你就在这里安心修补，无人能打扰到你。” 李川说：“好的。” 宫无光又问：“还需要什么材料吗？” 李川说：“之前江道长就给了许多了，温道长也拿了不少给我，肯定是够的。” 宫无光说：“那便好，对了，温道长这几天好像不在京城，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李川摇头，说：“不知。” 宫无光点点头，说：“我只是随意问一问，伱自便，我先回去了。” “好的。”李川说。 之后，算房中便只剩他一个人了。 李川将这些日子画的山丘图放在一起，已是厚厚的一叠了，他想了想，坐下后，又将记忆中最后两座山丘画了出来。 终于全了。 等墨迹干了后，他凭着记忆，把纸一张一张的在地上铺开了，他心中突然一动，喊了三声小老鼠，接着便看到小老鼠趴在了他手心中。 “你终于出现了。”李川说。 小老鼠瞥了他一眼，说：“你喊我，我哪次没出现？” “上次啊。”李川还记得在神侠庙中的事，他说：“我差点被蝶灵寄生了，你知道不？说好的，你会保护我的呢？” “什么时候？”小老鼠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的视线落在了铺在地上的山丘图上，突然之间，他的眼中落下了几滴泪来。 “就前阵子……你怎么了？”李川问。 小老鼠摇摇头，他说：“我不知道，我看到这些图，突然感到很忧伤。李川，这些图是什么？是你画的吗？” 于是李川简要说了一下他在神侠庙中的经历。 “我没有听到你喊我。”小老鼠说：“如果我听到了，我一定会出来的。” “你以前在天苏身边，有没有看到类似的图景？”李川问。 小老鼠仔仔细细将山丘图一一看了过去，说：“我不知道，我可能见过，但我见到的时候，它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接着他又滚了两滴眼泪下来说：“我只是觉得很忧伤，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离开我了。” 李川不忍看到小老鼠这副模样，便说：“我要开始补渊火镜了，你要看我补吗？” 果然，小老鼠一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他问：“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吧。你在一边帮我看着，要我突然开始摘树叶什么的，你就喊醒我。”李川叮嘱道。 “这里没有树叶啊？”小老鼠打量着算房的环境。 “外面不有吗？”李川指指窗外的庭院。 “好的，你放心。”小老鼠说。 此时刚过未时，阳光从窗户洒在桌上。李川拿着渊火镜走过去，将一应材料在地上铺开后，便映着太阳，凝神去看镜面上的裂痕。 进入玄奥的状态后，渊火镜的结构便在他面前毫不保留的打开了。 李川并没有急着去修补裂痕，而是先去修补加固其他磨损的地方。 渊火镜是在无数次淬炼中从低品成长成天品的法宝，它的功能繁杂，结构却意外地十分精炼。 也正因此，看上去只是镜面裂开了，实际上内里都受到了损伤，这些损伤与渊火镜原本的暗伤互相影响着，修补时，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全局。 李川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不让心神完全沉浸入修补之中。那样的话，他也许会补得更快更好，但不可控。而他更想要在他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将渊火镜补好。 小老鼠蹲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川。 李川时不时会抓起一些材料，这些材料在手中被揉捏成各种形态，然后撒向渊火镜。紧接着这些材料便会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逐渐消失，而渊火镜则开始出现了某种变化。 小老鼠能感觉到，甚至能够“看”到这种变化——渊火镜在被慢慢地修补好。 渊火镜照着李川的脸，镜子中的李川，仿佛被笼在了一层层的光晕中。 风吹了进来，吹起了满地的图纸。小老鼠看到后，跳下了桌，将图纸一张一张收好，全部叠在一起后，它抱着图纸又跳上了桌。 纸太多，他又太小，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一下。 图纸在桌上散开了。其中有一张的一半恰好盖在渊火镜上。 小老鼠一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趁着李川手指停止不动的时候，把纸拉开，重新整理好，并用镇纸把图纸压好。 做完这一切后，小老鼠伸出爪子，擦擦头上的汗，继续去看李川补镜子。这时候就，他突然发现镜面在不断地变化。 镜子中不再是李川的脸，而是一个不断在变化的山丘。渊火镜在自发推衍它的过去，小老鼠意识到这点后，立刻窜到了渊火镜的边上，紧紧盯着镜面。 很快，山丘消失了，一个奇怪的符文在镜面上一闪而过。 “李川……”小老鼠喊道，“李川，李川！” 李川听到了小老鼠的声音，他稍稍收了点尾，脱出来状态，然后看向小老鼠，问：“怎么了？” 小老鼠说：“刚才你画的图纸落在渊火镜上，渊火镜推衍出了一个符文，我见过这个符文。” 李川来了精神，问：“在哪见过的？” 小老鼠说：“天苏，天苏藏宝库的门上，便有这个符文。李川，你相信我，我不会认错的！” “哪张图？”李川问。 小老鼠将那张图纸找了出来，接着李川便用渊火镜去照，只不过什么变化都没有。 “怎么会，刚才明明……”小老鼠有些失落。 李川说：“或许要等我把渊火镜补好。刚才我已经将它最初的结构加固过一番了，等后天，就可以开始补裂缝了，估计再有半个月，便能修好了” “半个月？”小老鼠语气惊讶，“可是我感觉明明你一下就可以修好了。” 李川明白小老鼠指的是他沉入某种状况的速度，他说：“慢慢修，边修边学，你也别急，等修好后，就算照了还是没反应，我们还可以请温道长王掌门他们来帮忙推衍的。” 第320章 阵雨 小老鼠被李川说服了，他说：“那你再和我说说你在神侠庙的遭遇。” “好。”李川又说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说得更仔细一些。说完后，他看到小老鼠若有所思的表情，问：“怎么样？你有想到什么吗？” 小老鼠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李川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天苏一直知道你躲在他的净瓶中。” “不可能！”小老鼠断然否认。 “你先别急着否认，你听我说，”李川说道：“天苏他在这个世间，留下了三样东西。神侠庙；不再是 李川也是在病中没事胡思乱想，终于琢磨出了这些来，他说：“而你则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纹经》中，另一部分在玄水山秘境的古镜里。” “不可能的……”小老鼠又一次否认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也有些动摇，他说：“可是，天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除了会逃跑与隐匿，别的都不会呀。” 小老鼠趴在桌上，说：“李川，我在天苏座下听道三万年，天苏……天苏是不会死的，伱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他突然抬头，说：“李川，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有问题的是你呢？” “用的。”小老鼠猜测道，“也许他觉得飞升后，可以有更好的法宝。毕竟许多凡间的珍宝，对于仙界而言是俯仰皆是，他可以重新炼制他想要的法宝，而不必再扣扣索索的。” 渊火镜被修补得差不多了，只要将它内部的结构重现再连缀起来，便能补好了。 在这一次竭力保持清醒的修补过程中，李川感觉到他与渊火镜之间还是出现了一种联系。 渊火镜陪伴着天虞门的外门弟子柳双溪，从外门走到到飞升，而它也从低品被淬炼到了天品。这个过程中，它无数次被打碎过，被不断重塑，不断淬炼，这些重塑与淬炼的痕迹，依然保留在它的内部结构中。 “知道。”李川说，“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你说，柳双溪为何不带着渊火镜去仙界呢？”李川说。 …… “那也许是他想和作为修士的自己告别呢？”小老鼠继续猜测，说：“仙人是不一样的。” 此时小老鼠正躺在一本书上，睡眼朦胧，听到李川的声音，他仿佛被惊醒了，说：“你说什么？” 于是李川又说了一遍。接着他说：“仙人也是用法宝的吧，你不是说，天苏就有个藏宝库？” 小老鼠犹豫了下，还是跳上了李川的肩膀，他说：“我吃完凉面再睡觉，等下你单独给我要一碗，我偷偷吃了，别人看不到我的。” “我想吃鱼了。”小老鼠说。 “你不是在闭关吗？”小老鼠问。 “我凡夫俗子一个，闭关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李川说着，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不想了不想了，”李川伸了个懒腰，说：“要不要出去走走，吃碗凉面？” 李川在算房一连呆了十多天。 “渊火镜也可以继续变得更好。”李川说。 就仿佛是一种羁绊。 “明天就从池子里给你捞一尾。”李川随口答应。 李川还真想过。 他仿佛经历了渊火镜的一生。 “哪里不一样？”李川问。 “纯粹，”小老鼠回答：“仙人只走在自己的道途上。” 李川看向窗外，已经是黄昏了。 李川将渊火镜放到一边，今天是无法将这最后一部分补完了。 他打算随意吃点东西，然后就在算房里睡一晚，等明天早上起来，借着 只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便响起了雷声，下起了瓢泼大雨来。 李川在白色的闪光中惊醒的，他赶紧起来去关窗，已经有几滴雨落到渊火镜上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镜子，坐着听了一会儿雨声，心很静很静。 此时又是一道闪电震裂了天空，透过窗棂，印在了镜面上，上面的裂痕还有他的脸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李川突然有一种冲动，要在此时此刻就把渊火镜补好。 于是他就这么干了。 他重新点亮了灯，觉得亮度不太够，于是从碧水戒中找出不少蜡烛，都点亮了。 凝神。 他心中默背着渊火镜的种种结构，再看着它们一丝不差地在他的视野中慢慢展开。他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其间，控制着视野中的每一点，每一横。 他的手中有一点光，光点顺着他手指的动作，将这些点与横连缀起来。渊火镜的裂纹渐渐开始弥合。 雨水打在窗上。 李川的食指的指腹顺着裂纹往下划，划过的地方，裂纹都消失了。 最终，他轻轻拿开了手，凝视着完好的镜面。他轻轻吁了口气，吁了一半的时候，他看到镜子中除了他的脸之外，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有鬼？ 李川一下扭过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的声音也有些变形，“谁？！” 闪电将他的脸照得煞白。 雨更大了。 手中已经拿着天音壶，拇指扣住。 接着，他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才略略松了口气，“云……云逸仙人，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云逸仙人魏云声如磬玉，说：“神侠庙你都闯过来了，为何现在却害怕起我来了。” “我不是怕你……”李川想起了公二说云逸仙人出现在神侠庙的事，他说：“多谢仙人在神侠庙出手相救。” “那时你为何不捏碎我给你的玉符？”魏云问。 李川此时才想起，云逸仙人似乎是给过他一枚玉符。 他听到魏云轻叹一声，说：“把玉符还给我吧。” 李川说：“玉符我放在了住处，我现在就回去拿。” “雨很大。”魏云说。 李川说：“仙人救了我们性命，只是冒雨一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可能仙人要稍微等一等了。” “把桌上的镜子给我看一下。”魏云说。 李川依言将渊火镜递给了他。 魏云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说：“镜子不错。”接着，他又说：“我即将上界，今日是来同你道别的。” 李川没有接话，他不觉得以他和云逸仙人的关系，对方有必要特地来向他道别。 魏云说：“你身上的那件东西，在影响着你的认知。若你一直不能驾驭它，而是反被它驱使的话，总有一天，你会一无所有。” 李川茫然了一下。 “不过看你修补这面镜子，你已算正式踏上道途，所以也不必太担忧。”魏云将渊火镜轻轻一扔，镜子落回到桌上。 “《纹经》吗？”李川问。 魏云点头，说：“我在神侠庙中，观感到许多图景，隐约间似乎窥见到杀死异鬼的可能。” “恭喜。”李川说，他又问，“那神侠庙里……” “我不知。”没等李川问出口，魏云便打断他说：“我只是循着你消失的痕迹，劈开一丝缝隙，透入一丝神念而已。” 他说：“此事我承了你的恩情，所以等我彻底领悟杀死异鬼的方法后，我会将它告知于你。” “多谢。”李川说。 “我走了。”魏云身影变淡了。 “那玉符呢？”李川问。 “留着吧。你记住，捏破玉符，三息间，我必至。” 第321章 入世 说完后，白衣人影便彻底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雨也停了。 李川把小老鼠喊了出来。 小老鼠一眼便看到了渊火镜，他说：“你补好了？”他跳在渊火镜上，左摸摸，右蹭蹭，说：“真的补好了，你怎么没喊我？” “刚才被雷惊醒，迷迷糊糊的，就开始补了。你看看，补的如何？”李川问。 小老鼠仔细检查了一番，说：“补得很好，不能再好了。我可以复制一个吗？” “复制吧。”李川说。 “好呀！”小老鼠立时转过身，爪子往镜面上一按。 动作快得仿佛害怕李川后悔一样。 李川看着刚修好的渊火镜上逐渐出现了一个虚影，影子越来越凝实。不多时，桌上便出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渊火镜。 温道长回来了？ 小老鼠昂起胸，说：“这简单，看我的。” 这一觉，李川足足睡了一个白天加一个黑夜，醒来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些交谈声，公二似乎在向谁请教修行上的事。 说完，他在复制版的镜子上拍了几下，接着镜子便开始缩小，一直缩到指甲盖大小。小老鼠将镜子捧起来，说：“这不就行了？” 金熔吗？不像。而且金熔前两天就出京去追个妖道了。 “当然不是了，只有我复制的才行。”小老鼠说，尾巴在桌上扫了几下，说：“你记得把渊火镜放你锅里养几天。” 天边透出些光来，一夜便这么过去了。此时李川真的有些困了，他收好了渊火镜，稍稍整理了一下后，便走出了算房。 然后他便看到小老鼠的身体也开始变淡，他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李川一喜，他坐起身，披着衣服，踩了鞋子便走了出去，果然看到温故应在坐在藤椅上回答公二与旁三的问题。 …… 抱着渊火镜，应当能做个美梦吧。李川想着，便把窗又打开了。 此时他已经能感知出两者的不同来了。 李川意识逐渐清醒，他听出了另一个声音是温故应的。 “知道。”李川说。 小老鼠满足得叹了口气。 刚走近，温故应便转过头来，说：“李兄，今日起得很早嘛。”接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说：“你这几日似有所得？” 接着一路向前，天色越来越亮，他在晨曦中走进三义胡同。回到家中，把渊火镜往破锅中一塞，接着便倒在了床上。 天音壶的话，小老鼠勉强还能抱的住，这渊火镜可比它要大好几倍。 李川略有些好奇地问：“你打算把它放哪？” “你还有这本事？”李川很惊讶，他问：“所有法宝都行吗？” “我补好了渊火镜。”李川说。 “快给我看看。”温故应说。 “稍等。”李川转身回到屋中，从桌上的破锅里将渊火镜拿了出来。在破锅中蕴养了一天一夜后，渊火镜也恢复了不少。 李川将渊火镜递给温故应。 温故应拿在手中细看，片刻后，他说：“果真是补好了，江梅与王掌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是刚补好的吧？” “嗯，”李川回答：“前天晚上补的。” “伱将它放你那锅里了？”温故应又问。 “对的。”李川承认了。 “多放两天，再去拿给宫无光看，否则容易被看出端倪。”温故应提示说。他语气中略有些遗憾，说：“我原本还想着，要是多了点叶叶的，该怎么向王掌门解释呢。” “补了这么多了，我多少有点长进的。”李川说：“你的剑还要再等段时间，我要多看一看。” “慢慢看呗。”温故应并不急，他说：“上面的裂纹，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到时你看能不能保留一些。” “你还有别的剑吗？”李川问。 “剑没有，拂尘倒有一把，尚可一用。”温故应说着便不知从何处变出了把拂尘，递给李川。 李川拿在手中看了看，除了觉得有些沉外，看不出别的特殊的地方。不过既然温故应说尚可一用，那应该也是天品的法宝了。 将拂尘还给温故应后，他说：“我补渊火镜的那晚，云逸仙人来了，他说他要回上界了。” “他又来找你？宫无光没察觉吗？”温故应问。 李川摇摇头，说：“不知……”他将他与云逸仙人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然后说：“后来我就回来了，一觉睡到现在，总算是睡醒了。” 温故应说：“云逸仙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想必他对于彻底杀死异鬼这事，已经有了些把握。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他看向李川，问：“对于《纹经》，你怎么想呢？” “继续走下去。”李川没有犹豫，“这是已经决定好的。” 说着他又想起了山丘图来，说：“用渊火镜去推衍我画的山丘图，可能能发现些什么。不过图都在钦天监，我没带回来。” 温故应点头表示明白，他说：“一样样来吧。推衍的话，可能还要等江梅过来，保险一些。”停顿了一下后，他说：“我去了一趟下林村。” “有新的发现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摇头，说：“我只是想去再看一看，冠师弟最后生活的地方。” 又停了许久后，他说：“修士的寿命很长，于是总觉得来日方长，总是能再见面的。然而并不是。” 李川不知该说什么，却见温故应站起身，一甩拂尘，问道：“你今天去钦天监吗？我有事要找宫无光，你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李川原想歇一天的，听温故应这么一说，他改了主意说：“去的，你等我吃个早饭，我饿得慌。” “正好，今天我也想吃点。”温故应说。 厨房里一直备着吃食。两人用过早饭后，便一起去了钦天监。 宫无光看到温故应后，有些惊讶，他说：“温道友，发生了什么事吗？” 温故应说：“我要见女帝，你安排吧。”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宫无光更惊讶了。 温故应说：“我既已入世，那便要亲自确认一下，这大姜朝到底还有多少年的气运。” 第322章 气质 宫无光说：“我今日下午便要入宫，你与我一同去便是了。” “也行。”温故应说。 宫无光看向李川，问：“李川，你也一起去吧？” “我就不了。”李川立刻拒绝了，说：“皇宫里我一个认得的人都没有，规矩还多，没意思。” 宫无光没有再劝，说：“行，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又对温故应说：“你就在钦天监等我消息吧。” “好。”温故应说。 李川与温故应从宫无光处离开后，李川说：“去算房坐一会儿？那里现在应该没别的人在。” “我跟你走。”温故应说。 李川便带着温故应往算房的方向走去，他特意远远的绕开了狩妖司，却没想到转过一个弯，差点撞上了薄一凉。 “李博士，温道长。”薄一凉打招呼道。 薄一凉听了十分高兴，说：“那我先谢过温道长了。” 穷书生的气质吗？见了就想绑去送给大妖的那种？ 李川心中吐槽了下，然后问：“现在事情查清楚了吗？” “那便好。”李川也松下口气。 李川明显看到薄一凉眼睛一亮，他赶紧先发制人说：“我带温道长来找宫大人，现在要继续回去闭关。” 又聊了几句后，温故应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似乎在等薄一凉，于是他说：“你赶紧去忙吧，我跟着李兄便行。” 雅山郡便是衮龙王的封地。 薄一凉走远后，温故应再次向李川感慨说：“宫无光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收的四个徒弟是真不错。” 李川听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那就好，我，我干点不动脑子的还行，审讯什么的，实在头疼。” 温故应说：“到时说不定我会与你一起走一趟。” 温故应说：“七年。” 温故应却说：“小妖再多，总是能解决的。” 薄一凉说：“确实。但大妖……暂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又说：“再过几日，我可能会去一趟雅山郡调查此事，如果能把引发那股力量的源头找出来，也许便能彻底解决此事了。” “只有七年了？”李川惊讶。 薄一凉笑了出声，他说：“那些妖怪都审完了，还要多谢李兄。” “差不多查清楚了。”薄一凉回答：“有一股力量，最初应当是在雅山郡附近的某个地方出现的，这股力量不停地扩散，引动了这些小妖心中的欲念，导致了这段时间的层出不穷的妖患。目前这股力量应当是消弭得差不多了，再过一阵，应当就好了。” 薄一凉解释说：“这些妖，都没犯太大的错。请李兄去审，是因为狩妖司的人，最少也杀过十几头妖。他们去审，那些妖当然会因为惧怕而交代。但这次要审的事，仅仅是交代是不够的。而李兄你身上有种气质，能让他们说出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信息。” “的确。”李川问他：“大姜朝还有几年气运？” 薄一凉说：“好。若有事要我，去狩妖司说一声便可。” “衮龙王继位的话，那就还有百年吧。”温故应说。 “啊？” 温故应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但宫无光却觉得，能有千年。上回在京城的时候，我匆匆看了一眼，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所以这次我打算去见见那位女帝，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算房之中。 温故应四下看了看说：“伱便是在这里补渊火镜的？” “对的。”李川说。 “倒也还算清净。”温故应坐下后，继续向李川解释说：“王朝变幻，仙人或许会落子，但玄门……至少四天玄三门是完全不想沾的。这天下是大姜朝的还是大蒜朝的，只要是人坐在那，与我而言没有任何不同。和魔族牵扯上，那就不一样了。” “的确，不能让神魔两族卷土重来。”李川赞同温故应的说法。 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之祝青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温故应说。 祝青云推门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套茶具。她说：“师傅让我送点茶水过来，说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放下茶具后，她开始泡茶。 手指在茶具之间穿梭。 李川喝了口祝青云递过来的茶，茶水如春天的细露，流淌在唇齿之间。 温故应说：“确实是好茶。” 送完茶水后，祝青云便离开了。 温故应继续向李川说道：“我之前与你说过大三界与小三界的区别？” “讲过。”李川说。 温故应说：“从界区的角度来看，大劫小劫都源自于界区涌动，涌动时，三界的边缘会变得模糊。飞升也会，只是单个修士飞升导致的涌动很轻微，也只能影响到局部。” 李川点点头，温故应之前便与他说过这些。 温故应说：“心渊爆炸形成了三界，而三界终究会都会重新沉入心渊，当然这个过程极为漫长，可能要亿万年吧。” “昊天立天庭，松风子定轮回，更是减缓了这一过程，从此生灵在小三界中不断轮回，而不是直接沉入心渊。他们也因此成就真仙。” “仙人行走在自己的道途上，一条条的道途便在不断地拓宽行界的边缘，让行界不断稳定的膨胀；而与之相对的便是界区的坍缩。” “界区坍缩？会怎么样？”李川问。 温故应语气平静，说：“会导致回归，一切都回归到原点。” 李川愣住了。 温故应又喝了口茶，说：“神侠庙一行后，我也一直在反复思索，古仙天苏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古仙是很难死的，即便他身染幻烁，甚至于他自己不想活了，都很难死的。” “前日我在下林村的溪边坐着，听着蝉鸣，突然想起了这些来。”温故应望着窗外，池水中锦鲤畅意地游动着，“也许天苏留下的数千条道途，便是为了要应对世间的最后一劫，那时是人，是异鬼，也许并不重要了。” 第323章 消磨 李川思索着温故应的话，他问：“你的意思是那一世最后界区坍缩了，导致了一切回归到原点，于是有了我们现在这一世？” “只是我的猜测。”温故应难得的有些保守，但接下来，他又语出惊人道：“我怀疑那一世界区坍缩，也是天苏的手笔。” “他为什么要灭世？”李川震惊。 “为了……为了在终末的时候，立下神侠庙，并随着万事万物的回归，逆行而上。”温故应说。 温故应说：“参与此事的，不止天苏一人。” “还有你师弟吗？”李川问。 “也不止。”温故应回答：“至少还有真仙松风子与昊天，我们在神侠庙中感受到的香火与轮回的力量，是那一世的他们留下的。” “还有沉入湖水下的那千万条道途……李川，你想过没有，那些道途源自于何处？” “仙人吗？”李川问。 “仙人。”温故应说。 “不知。”温故应摇头，他说：“但是我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天苏留下的谜题还未完全解开，此时能做的并不多。”温故应安抚李川说，“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解决这大姜朝的隐患。说起这个……若是之后我去雅山郡的话，你和我一同去吧。江梅估计现在也在那一片，说不定他已经调查出什么来了。” 李川立刻说：“是我想岔了。” “异鬼便是异鬼，表现得再像人，也已经是不同的灵魂，不同的人了。”温故应说。 “可是……那时天苏与异鬼联手的话，他们要对付的又是什么呢？还是神魔两族吗？”之前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更多的疑问却涌了出来。 温故应回答说：“其实我也想听听伱的见解。毕竟在神侠庙中，你感知到的信息，比我们都多。而且……” “行啊，”李川刚才听温故应与薄一凉的对话，就知道他是跑不掉的，他说：“我争取在去之前把你的剑补好。” 温故应说：“而且就算他们愿意为这个世间去牺牲，可……要是我温故应猜错了，那怎么办？” “你会猜错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霜叶门的功法。” 李川觉得挺有道理的，他很实际地问：“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组织一批修士去神侠庙接受道途吗？” 温故应听了，笑出声，面上的郁色也一扫而空，他说：“李兄，你可真敢想啊。” “功法怎么了？”李川问。 “我一个两百年的修士，去揣度古仙天苏的用意，猜错很正常吧？”温故应说。 “行不通吗？”李川问。 “行不通，我刚才说的，只是我的一些猜测，与李兄说一说是无妨的，但……”温故应摇摇头，说：“能承受这些道途的修士，也是玄门中的佼佼者了。这些修士中，应该有大半是想坚持走自己道的，更何况承受这些道途，还会变作异鬼。” “什么事？”李川问。 “修习霜叶门功法的修士，他们的修为共享，境界共享，那他们的道途呢？异鬼飞升的越多，它们的道途便越壮大，最后会成为一张无比庞大的网……一张可以支撑行界的网。”温故应缓缓的说道：“这也许，便是天苏沉入万千道途的用意。” “辛苦你了，我的确更喜欢用剑。”温故应将拂尘拿在手中，甩了两下。 温故应向李川看去。 李川被他看得有些慌，他问：“什么？” “你已经走完了试炼，应该拿到神侠的传承了。”温故应说。 “有吗？”李川问。 “这得问你啊，你脑中有没有多出什么信息了之类的。”温故应提示说。 李川摇头，说：“我出来后，也翻来覆去想了很久，除了对炼化蝶灵多了点把握以外，别的就没了。” “还有那种奇异的节奏，”李川突感想了起来，他说：“不过这也与蝶灵有关，到底有没有用，有什么用，都要等我炼化蝶灵了再说。” “那过段日子，就回四神宫待一阵子吧。”温故应说。 李川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问：“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官袍剑客吗？” “记得的，”温故应说：“一次是在玄水山秘境，另一次是在沃池天柱，对吗？” “对的。”李川点头，他说：“现在想来，他也可能不是这一世的人。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在破坏异鬼的计划，但……” “总归会知道的。”温故应将拂尘放到一边，他问：“你见过那女帝没？” “见过一次。”李川回答。 “你觉得她如何？”温故应问。 李川再次摇头，老实说：“没什么映像了。” 过了午时的时候，祝青云又过来送了次饭，这一回，她留下来一起用餐了。 李川问她：“你今天在忙什么？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祝青云说：“我在狩妖司呀。” “那些妖怪不是审完了吗？”李川问。 祝青云说：“不是妖怪，三师兄让我帮他训练兵士呢。” “你去训练？”李川很讶异。 祝青云说：“是大将军送过来受训的兵。之前在河源镇，由于两边，钦天监和兵部，磨合的不是太好，所以损伤很大。那之后，两边便时常一起练兵，大将军更是送了一个团的人过来，让三师兄按他的想法去训练。” 祝青云说：“那些兵士，真的挺厉害的，和狩妖司的精锐都能打得有来有回，听说之前是一直跟随大将军的。” “三师兄说，狩妖司精锐，再加上这些人，由他带着，悄然摸上大妖的领地，说不定一个晚上，就能将大妖斩首，收复失地呢。” “要开始剿妖了？”温故应从祝青云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来。 “应该是，”祝青云承认，说：“不过还要等陛下的决定。” 用过午饭后，宫无光便遣人来通知温故应准备入宫。 祝青云在算房又坐了会儿，她问李川：“要不要去看狩妖司练兵？” “可以吗？”李川问。 “当然可以，走吧。”说着，祝青云便把李川拉了出去。 第324章 小兵 练兵的地方在城西玄岩山脚下。 李川站在阅兵楼上看了一会儿，初时只觉得这只队伍气势惊人，确实精悍，看得久了，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来。 他轻声问祝青云：“我看这些兵士，对付小妖估计是跟砍瓜切菜一般，但对上大妖的话，还是不行吧？” 他如今对大妖的战力也有些数了。就宫无光的四个徒弟而言，能稳赢大妖的，估计也就罗雪里一个。 当年他能从黑角大王与石龙藤手中逃出性命来，实属侥幸。 祝青云也同样轻声说：“要对付大妖，最要紧的是要将他困住。大妖都能腾云驾雾，一日千里，不将他困住的话，他见势不对，一个人跑了，要追就很难了。” 她说：“而且他很有可能为了泄愤，一路上肆意摧毁城池，屠杀百姓。还有一些妖怪，会遁地瞬移之类的术法，就算不逃，也很难对付。” “所以……他们现在练的阵法，叫做雾锁青山阵，依靠阵法，将大妖锁在一定范围中。大约能锁上一刻钟有余。” “大妖会让我们摆好阵法吗？”李川问。 祝青云说：“大妖也不会轻易离开他的领地的。那就等于认输，将领地拱手还给朝廷。”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藤蔓妖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地面上则多出了一块碎裂的木牌。 祝青云说：“狩妖司中有数十位高手，他们只修杀妖秘术，不修其他，三五个人配合一起，再加上法宝，一盏香时间内，可与师傅打至平手。” 李川沉默了下，问：“要是确定要剿妖了，你师傅会出手吗？” “对的，是大师兄制作的法宝。幻化出的妖怪，只有本体三成实力，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祝青云评价说：“用来练兵还可以。” 祝青云说：“那就要拼命逃了。”她说：“三师兄便很擅长逃跑，有一次他一直从南溏逃到苍梧之野，逃了大半年才回到钦天监，全身上下就没几根骨头是好的。” 但幸好其他三个方位没有乱，在稳住身边的妖怪后，立刻分兵过去驰援，最终还是将木牌幻化出的妖怪都困住了。 祝青云摇头，说：“师傅要坐镇京城，但大师兄会出手的。”说完后，祝青云便向下方扔出了一张木牌，木牌在半空中翻滚了几下后，突然化作了一根长长的藤蔓，向着下方的兵士掠去。 “一盏香过后呢？”李川继续问。 “锁住大妖之后呢？”李川问。 接着李川便看到下方的战旗一变，在将领的带领下，阵法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片刻前还不可一世的藤蔓妖，一下便被困在了阵中，左突右进，活动的空间却越来越小。 那就有点厉害了。宫无光在玄门中也是公认可以开宗立派的，实力应该与四天玄三派的掌门差不多，或者低一线，总之是可以划入 “这是什么？幻术吗？”李川惊奇道。 祝青云又一连扔了好几块木牌下去。这一次，下方的阵型混乱了片刻，西南方位甚至被妖怪突了出去。 李川看到祝青云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说：“多练练就好了。” 祝青云摇摇头，然后她突得往一边看去，李川跟着看过去，看到薄一凉缓缓走了过来。 “三师兄，你怎么现在过来了？”祝青云有些惊讶。 薄一凉说：“手上的事暂时忙完了，就过来看看。大将军送来的人怎么样？” 祝青云说：“他们还不太服我。” 李川往西南方看了一眼，明白之前出了岔子的，估计便是大将军送来的人了。 薄一凉听了后，想了想说：“他们是从大将军的直系云山军抽出来的，过去估计也和各种妖怪打过不少交道，一时不习惯我们这边的训练方式很正常。” “我听说，云山军的刀法是大将军亲授的，大将军在梦中得仙人授艺，他的刀法对妖怪与修士都有压制效果。现在他们过来，我们也不好浪费了那难得的刀法。” 祝青云还有些不满说：“刀法再强，也要听令行事。” 薄一凉说：“再观察段时间吧，不行就将他们打散了，编入其他小队。” 祝青云说：“行，总之先让他们把这一套阵法练熟了。”接着，她问：“师傅回来了吗？” 薄一凉摇头，说：“陛下留师傅和温道长在宫中用晚饭，回来估计要很晚了。”说完后，他转向李川，说：“李博士，你要不要也下去练一练？” “我？”李川很讶异。 薄一凉说：“我听说你之前大病了一场，需要在人多的地方呆着。这边阵法一起，阵中的所有人精气神都涌向一处，这点对你可能有用。” 李川听了有些心动，他最近还是觉得有些虚，特别是在补了渊火镜后，更是一劳神，便精神不济。 于是他说：“我去试试。直接进去听令就行了吗？” 祝青云想了想，说：“你等一等，我给你找几个人带你，伱先跟着他们行动，等熟悉了之后，再编进队伍中。” “行啊。”李川同意了。 接着，祝青云与薄一凉又向他讲解了一番如何听令，如何应变。李川都强记了下来，接着便跟着几个老兵走到了 鼓声与呐喊声一下下的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听到上方祝青云似乎说了一句话，接着身边的人都动了起来，他连忙跟随着他前方的士兵，不停的走走停停。 很快他便摸出来一些规律来，不再茫然无措，手脚的动作变得顺畅。也逐渐将强记下的内容运用到了实践之中。 他此时的记性是好了不少，大概是云逸仙人送他的那杯凤翎茶的作用。一边想着，一边往边上踏出了一步，恰好跟住了队形。 他感觉有一股力量，从盛夏的阳光中，从鼓声中，从身周兵士呐喊中，涌入他的身体。 他可能的确就适合做个小兵，上辈子如此，这一辈子也…… 李川整个人突然停住了。 第325章 乱想 李川下去后，祝青云正向薄一凉抱怨说：“三师兄，你别老是捉弄老实人。” “李川？他老实？”薄一凉语气不太赞同。 祝青云反问：“你喊他去审妖他就去审妖，你让他下去跟着练他就下去了，这样还不老实？” 薄一凉笑了笑。 祝青云说：“大师兄可说了，四神宫的老宫主和天虞门的掌门，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奉他为座上宾呢。” 薄一凉说：“玄门把他当贵客，也就是个客人，在钦天监……钦天监所有事都没避着他，只要他想，他就能当家做主。而且我也不是胡说，你看他现在精神是不是没那么萎顿了？” 闻言，祝青云往下方看去，正看到李川一脸魂不守舍的停住了脚步。 她说：“快让他上来，他看着更不好了。” 薄一凉一看，立刻衣袖一拂。紧接着李川便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拽起，他刚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人在半空中，距离木牌幻化出的妖怪就半尺的距离。 那好像是只六头蛇妖，每个头都有人脸大小，张牙舞爪的扭动着。李川被从两颗蛇头的缝隙里拖了过去，差一点点就被蛇信子舔上了。 “没有，我……”李川想起了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我想到了一些事……”他看到祝青云圆眼中的担忧，说：“真的没事，下去跟着练练，的确挺有用的。” 他说：“师傅和温道长要在宫中用晚饭。那今晚就我来做东，向李博士赔罪。” 当晚，薄一凉便在醉阁请了一桌酒席。席间，薄一凉见李川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陷入沉思，便问：“李博士，伱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三师兄……”祝青云刚开口，就看到李川砰的一下，落在了前方的平台上，她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扶住了李川，说：“李川，你没事吧？” 祝青云却说：“要的，吃穷他，让他长点记性。” 李川没信他的话，不过他也不觉得薄一凉是故意要害他，何况他此时又说得如此慎重。于是他说：“不必如此。” 此时红霞已经铺满了半片天空。李川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便同意了。 薄一凉向李川说：“李博士，对不住，刚才我看你脸色不对，只想着要快点，没注意到别的。” “真的吗？”祝青云觉得李川在安慰她，她说：“以后三师兄再有什么鬼主意，你都直接拒绝了，回头和我说，我找他算账。” “那请公向道，旁志平两位道友一起来，如何？”薄一凉问。 “没事，”李川慢慢站起来，说：“就是下回能不能先和我打个招呼？还有，让我离妖怪远一些，我胆子小。” 祝青云说：“你刚才突然停下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川脑中有些混乱，他说：“我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 说着，她回头又瞪了薄一凉一眼。 李川承认了，说：“刚才我在 “什么事？”薄一凉问。 李川犹豫了一下。 祝青云说：“不方便说就不用说。” 李川摇摇头说：“没什么不能讲的，只是这事，涉及到温道长的师弟，而且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所以我想先和温道长探讨一番，再和大家讲。” “温道长的师弟？哪个？”薄一凉有些疑惑。 祝青云倒是想起来了，问：“冠中秋吗？你们在神庙，还有之前二师兄在下林村见到的那个？” “就是他。”李川说。 薄一凉说：“估计等我们吃完，师傅和温道长也回来了。” 果然，吃完饭后，李川与二妖刚回到三义胡同，温故应便也回来了。 他一看到李川，便说：“李兄啊，今天我在女帝那，可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李川却好像没听到温故应的话一般，说：“温道长，你师弟，冠中秋，神庙里那个，他觉得自己是人还是鬼？” “什么？”温故应被李川问得我有些茫然。 “就是我们知道他是异鬼，他也知道他是异鬼，但是，他认为自己是人还是异鬼？”李川又说了一遍。 “这个……”温故应皱起眉来。 李川说：“在神侠庙的时候，他问我他怎么死的，我便把下林村的事和他说了。然后他说‘的确是他会做的事’，温道长，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知道我们这个时候便察觉异鬼存在后，很欣喜。所以在那一世，他可能在很后面，可能在他飞升成为仙人后，才察觉到不对劲。” 小老鼠说，冠中秋进入霜叶门后，不足千年便飞升了。 “察觉到不对劲后，他也许，”李川深吸了口气说：“他也许做了同样的事。” “他觉得他是人，”温故应说完后，又摇摇头，说：“不，不是，而是他选择做人。” “对。”李川摸着椅子坐了下来，他说：“想到这点后，我突然想明白了他说的故事，就是神魔大劫仙界的事。” “你说。”温故应在李川对面坐下。 李川说：“他其实说了两件事。 “异鬼不被天道所容，他们几万年几十万年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试图寄生在这个世间的生灵身上，逐渐的扩大，最终扩展到修士，仙人身上。温道长，你之前说的，异鬼成仙后，他们的道途便会交织成一张坚固的网……那当这张网与天道相合后，异鬼是不是就不再不容于天道了？” 李川将他所想的都说出来后，终于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卸了下来，他说：“我今天军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些……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女帝她到底是人是鬼？” 温故应说：“我就知道，李兄的见解不同寻常。” “有什么不对吗？”李川问。 “冠师弟要是还在的话，你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温故应说。 第326章 往事 接着，温故应回答了李川的问题，说：“女帝是人，而且寿数将尽了。” “不是吧？”李川记得他上回见女帝的时候，虽然没看清她到底长啥样，但能感受到她气势极盛，看着比他耐活多了。 “她还有几年？”李川问。 “两三年吧。”温故应回答。 “两三年……”李川翻着原身的记忆，“女帝二十六岁登基，在位四十八……不是，快五十年了。”他松了口气，说：“原来已过古稀之年的老太太了，我一直以为她才四五十。” 震惊过后，李川将近日发生的事联系了起来，“所以她把衮龙王放出了宫？还想要剿妖了？” “这些我就不清楚了，”温故应继续往下说道：“她和我说了一桩往事。” “什么事？”李川问。 温故应说：“是她当公主时候的事。她说她是最得宠的公主，她胞弟见到父亲都是战战兢兢的，她却敢当面拔胡子抠眼珠子。” “女帝说，先帝一直不同意，但他身边的臣子，不断来劝她。于是最后她主动说，愿意嫁给那樵夫。之后那樵夫便化作了一道五彩光芒，向着黑暗处飞去，并在半空中露出了真身，原来他是一头豹首蛇身的妖兽。” 而且有传言她在那三年里，嫁过人，生过孩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李川问。 “当时的皇帝，某日突然兴起，想要学上古时候的皇帝出巡，拜祭天柱。除了带着一干臣子十万军队外，把她也带上了。” “于是他们便朝着天柱方向走去。他们在沃池里面走了又不知多久后，不断有士兵官员失踪，五百人很快只剩下了百余人。先帝便求樵夫救他们，那樵夫说，要把公主嫁给他，他才愿意出手。” 温故应说：“之后，就如他们进入沃池时那般，前方出现了一条路。他们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便回到了之前驻扎的地方。再之后，先帝便回了京城，并说女帝贪玩失踪了。” “沃池里打猎？猎虚灵吗？”李川说。 在宫无光的叙述中，女帝失踪三年后，才回到宫中，之后便被先帝所恶，幸而得到先皇后的庇佑，才活了下来。 “不是失踪。”温故应说：“她说，当时他们在沃池附近，怎么都找不到进去的路。盘桓了小半月后，突然遇见一个樵夫，说他时常进沃池打猎，可以带他们进去。” 李川隐约见记起了宫无光说过的事，他问：“然后她在沃池附近失踪了？”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下一刻，她便落在了妖兽的背上。三年后，她回到宫中后，才打听到之后发生的事。” “他们又不知道，大概是以为遇上了什么隐士高人，甚至是仙人了吧。”温故应说：“那樵夫，让先帝沐浴焚香，在卯时三刻的时候，带五百人，往西南方向直走。果然，他们依着樵夫的指引，走进了沃池，并看到了不远处的天柱。” “那她是怎么回来的？”李川问。 “记得那口井里面的八个坟包吗？”温故应问。 “那些小小的半妖？”李川记了起来，“不会是她生的吧？” “是她。”温故应说。 “三年生八个？怎么生的？”李川问。 “九个，”温故应纠正了李川，他说：“八个男孩，一个女孩。” “半妖女子？”李川问。 温故应点头，说：“陛下说，她杀死上古妖兽巨螭后，在离开沃池前，掐死了她生下的八个男孩，而女孩逃了。” 李川大骇，一时说不出话来，接着他想起了井中的那堆肉山，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问：“她一个普通人，就算是公主吧，是怎么杀得了上古妖兽的？又是怎么离开沃池的？” “她其中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温故应说：“说完这段往事后，她和我说，她知道天虞门的镇派之宝是一面镜子，能够看到一个人的过往未来，她问我能否为她借来那面镜子，她想在死前，看一眼她的女儿。” “渊火镜吗？”李川问。 “就是渊火镜。”温故应说。 “宫监正知道这些事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女帝和我说这些事的时候，他也在，并且看上去像是 “你说你觉得女帝看上去只有四五十，气势很盛，这些或许都是因为宫无光在想办法为她调养身体。只不过，他没有想办法为她续命而已。” “能续命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有些难。大姜朝是人间最大的王朝，人道的气运，大约占了有六七分。她是大姜朝的皇帝，王朝气运，人道气运交杂之下，想要遮蔽天机更改寿数，确实挺难的。但对宫无光而言，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三五年，总归还是可以的。” “女帝没有后代……不，她想看一看她女儿，会不会是因为她想让她女儿继位？”李川问。 “不可能。”温故应说，“一个半妖，当人间最大的王朝的皇帝的话，那玄门也要开始反对大姜朝，扶持一个其他什么人当皇帝了。是人就行。” “所以她真的只是想看一眼吗？”李川问。此时他有些后悔，下午的时候没有跟着一起去了。 “或许吧。”温故应说，他看向李川：“所以你打算将渊火镜借给她一观吗？” “她不知道渊火镜在我这儿？”李川问。 温故应说：“宫无光没和她说。离开皇宫后，我问他了，他说，他做这个监正，只管观天象问吉时，还有便是处理那些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了。玄门的事，他很少提，除非陛下问起，才会说几句。” “你觉得应该借吗？”李川征询着温故应的意见。 温故应说：“她让我随意开条件。而且……借由她与半妖女子血脉之间的联系，或许能推衍出更多东西，比如半妖女子是怎么得到霜叶门的功法的，她又是为何决定创立霜叶门的。” 第327章 拜访 李川听了有些心动。 要是能弄清楚半妖女子的遭遇，那异鬼谜团也许便能解开大半了。只是……李川说：“借不借的，得问一下王掌门吧？” 温故应说：“王掌门，我估计他不会反对。” “我想再想一想。”李川觉得脑子里一大堆信息混杂在一起，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温故应也赞同说：“是要多想想，反正我在女帝面前反正既没答应，也没明确拒绝。”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后，李川突然觉得又饿了。此时天色已晚，厨房里都歇下了，他们便跑了出去，在夜市中吃了碗炒饭。吃饱后，李川终于觉得笃定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苦思冥想了几天。女帝最近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是在安排她的身后事，李川却还是有些担忧，她在看到半妖女子后，会做些什么。 毕竟那是个能杀死上古妖兽，杀死亲生孩子的狠人。 想不出来，李川便暂时不想了。之后他的生活又恢复了规律，早上在算房和祝青云一起看案卷，下午有时研习《纹经》，有时去玄岩山下训练，偶尔会被薄一凉拉去狩妖司处理千奇百怪的事。 与薄一凉相处久了后，李川察觉了这人的本性——看着十分正经，却总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来，这些举动大多数有奇效，少数则让人哭笑不得。 他说：“我与陛下提到你时，只说了你与我的好友明珩是同一个传承，于是便想帮上一些。其余的事，我都没提。” 李川十分感激，也终于定下了心来。 常潇说：“我在一个半月前离开的四神宫，我坐仙舟去了飞阳郡，之后一路游历过来，终于在昨天到了京城。我先去的三义胡同，公二和我说，你在钦天监，我就过来了。” 期间宫无光来看过他一次。李川将修好的渊火镜给他看了，宫无光边看边说：“《纹经》一道，果然神乎其技，我感觉整面镜子，都被重新淬炼了一遍，天虞门这回借渊火镜，借得值。” “怎么碎成这样了？你们在神侠庙遇到了什么？”常潇问。 这天吃过午饭，他在算房拼宝剑的时候，一个衙役进来说，有个叫常潇的人找他。李川挺高兴，让人赶紧将常潇带进来。 说完后，常潇看到了摆在桌前的宝剑，他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温道长的剑吗？” “差点就回不来了。”李川将神侠庙一行中能和常潇说的，挑着说了一些。 于是他也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只是会坚拒一些看着就不靠谱的事。 他将算房中稍稍收拾了一下，不多时，便看到常潇走进来。他说：“常公子？你从哪里过来的？” 闻言，李川便问起女帝借渊火镜的事来。 李川说：“是啊。” 宫无光略一沉吟后，说：“陛下心思深沉，我也很少能猜中她的想法。如果觉得不妥，那就还是不要借比较好。” 常潇听了也有些后怕，他说：“我以前经过沁水潭的时候，远远的也望见过神侠庙，幸好当时没有进入。” “的确是。”李川想到之前常潇身体中的蝶灵，真拿不准，他去了会发生什么。 接着常潇也将他一路上的见闻与李川说了一些，他说：“我原本打算回庄子里拿些东西，稍微休整几天便继续游历的。但父亲给我留了话，让我回京后立刻去见他。” “大将军找你什么事？”李川问。 常潇回答：“父亲和我说，陛下有意要在一两年中，将大姜朝境内的大妖都清理一遍。于是他将云山军里抽了些人，交给钦天监训练。他说，我之前做过云山军的把总，现在我身体恢复了，那我愿不愿意带这些人，去配合钦天监那边的训练。” 李川从常潇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来，他问：“你怎么回答的？还有陛下真的决定要剿妖了？” 常潇说：“我当时就同意了。父亲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就是真的。对了，父亲还说，上次你们让他调查的事，也有些眉目了，他让我请伱与温道长去一趟家里，他要亲自和你们说。” 李川说：“行啊，我反正哪天都行，温道长的话，最近都在京城，等晚上回去的时候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你今天要没别的事，就在这和我做个伴，晚上一起回去。” 常潇说：“行啊。”他又看向桌上的宝剑，问：“温道长这把剑，还能补吗？” “有点麻烦。”李川指着剑身上的裂痕说：“里面混杂着很多东西，影响到了我的修补，得一个个挑出来。还有这块红宝石，我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宝石，而是焚炎晶。这么大块的，温道长说要等机缘。” 他说：“反正也急不来，我这些日子就先研究一些裂痕。对了，你要去带云山军的话，我这些日子也时不时去玄岩山那边。” “诶？钦天监是李先生在负责练兵吗？”常潇很惊讶。 “我哪行，我是去蹭蹭士兵的精神气的，”李川否认了，说：“你看我最近看上去精神不错吧？” “挺好的。”常潇附和说。 “剿妖的话，就是不知道这些大妖里，哪一些是和衮龙王有勾结的。”李川说，“你知道衮龙王出宫了吗？我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想把这天下，让给妖怪吗？” 常潇说：“其实……说得不好听些，除了衮龙王以外，也没有合适的人了。” “不是吧？”李川回忆了一下，说：“不是还有好几个旁支？挑不出个正常人来吗？” 常潇却说：“他们可能还不如衮龙王呢。” 接着常潇与李川仔细说了一遍目前的形势，他说：“陛下继位的时候，便把皇族血脉清理过了一遍，但凡有一丝威胁，她都不会放过。这个行为，一直持续了二十余年，这十多年才稍微好一点。” 他说：“而素龙王……是陛下胞弟淳王爷的 李川问：“淳王爷别的儿子呢？” 常潇说：“都是为陛下而死的。” 李川进京已经快三个月了，与他相熟的人，对于这些事不是不感兴趣，便是不掺合。他也不好和其他不熟的人，讨论这些。 终于，常潇这位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贵公子来了。他解说完后，李川对皇家之事有了些模糊的概念。 他不解地说：“那衮龙王为啥要和大妖勾结？他等着不就行了？” 常潇说：“那就不知道了。” 第328章 怪病 常潇见李川愁眉苦脸的，便劝慰他说：“先生以后是要当神仙的，何必为这些俗事烦心？父亲都说了，不管谁坐那个位置，钦天监的监正还是宫监正，就是改朝换代了，也一样。” 李川无奈的笑笑。 他的确不太在意谁当皇帝，他就是小民思想，只想别再有妖祸，即便不能完全避免，也希望至少朝廷是在管和想管这些事的。 想着，他便叹了口气，说：“你记得童落吗？” 常潇说：“童大哥，当然记得了。” 李川说：“童兄他原本不是云桥乡的人，他和卓二娘都是青阜村的，一个靠近玄水山的村子。玄水山妖祸后，整个村子就只剩他们两个了。” 他将当时发生的事与常潇说了一遍。 常潇知道童落是从别的地方来云桥乡的，但并不清楚其中内情。 听李川说完后，他说：“怪不得童大哥时常四处巡视，听到哪有妖怪作乱，便要赶过去。” “玄水山妖祸的事，之前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那时，我已经开始发病了，所以知道的不多” 常潇说：“因为狩妖司里的人，轮换的很勤，大约两三年，就换了一波人，之前的，据说都去当捉妖师了吧。” 李川想起女帝继位后那几年，的确发动了多次大剿妖，二三十年前，也有几次，再之后《大妖集》便没什么变化了。 常潇说：“那时钦天监，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狩妖司，只有宫监正与他的大徒弟在，还有一些朝廷养着的高人。” “所以当时是兵部主导的，当时的云山军是剿妖主力。宫监正还有其他高人，只负责牵制大妖。” 当时常潇的父亲，便已经是大将军了。 “真的吗？”李川很好奇。 “狩妖司里，常驻的也没多少人吧？”李川不太信。 “钦天监由此慢慢壮大了起来，大约从三十多年前开始，所有涉及妖魔鬼怪的事务，都由钦天监来管，渐渐的，狩妖司的人也去往各地驻扎，负责当地的这些事。” 常潇说：“我听父亲说过之前剿妖的事。” 常潇停顿了下，说：“我还听说，现在民间捉妖师常用的那些手段，其实都是从狩妖司里传出去的。也有个说法是，民间捉妖师，背后就是钦天监。” 李川说：“那时玄水山的黑角大王已经死了，说是妖祸，实则都是些路过的小妖罢了。” “到后来才有道士和尚，民间捉妖师，还有一些下山游历的修士，他们被宫监正组织了起来，便是最初的狩妖司了。” “若是大妖刻意针对周边的村落城池，恐怕……至少半个郡都要遭殃。” 常潇说：“是没多少，但是十年三五十年里一直这样，还有出去的人，也会收徒什么的。所以钦天监看着没多少人，但一旦有事，就能召集起不少会些法术的人。加上其他自愿来帮忙的和尚道士捉妖师还有玄门修士，说不定能有十来万呢。” “后来宫监正又收了三个徒弟，培养了不少得力的官员。” “而大妖……我父亲说，大妖的实力虽然强悍，常人难以匹敌，但一座山头，只有一个大妖，和几个妖将。其他小妖虽然数量众多，看着乌泱泱的，但只要久战无果，身边死几个同伴，便会逐渐溃散。那时候，即便是寻常士兵，几个一起，也能追杀他们。” 常潇自嘲说：“所以我这次，是来蹭军功的。” 李川却没这么乐观，说：“别的大妖我不清楚，但玄水山的黑角大王，是懂练兵的。” “真的？”常潇不信。 李川便将玄水山的制度和常潇说了一遍，然后说：“而且黑角大王十分注重培养会幻化人形的妖怪，他甚至还养了一个白面书生当谋士，虽然那书生的计谋我都听不下去。” “而且……”李川突然想到了玄水山的妖兵妖将来，他说：“玄水山的精锐，在黑角大王死后，好像大部分是去了苏流河。灵鱼大王死后，他们又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若是剿妖的话。估计会遇上他们的。” “玄水山妖祸时，他们都不在？”常潇问。 “大多不在吧。”李川说：“黑角大王的前主人是前朝的金戟将军，他懂这些，很正常。但……灵鱼大妖也曾是天上的仙女，其他大妖里，说不定也有不少有背景有文化的妖。” “也是，”常潇听了，眼神却坚定起来，他说：“但不管他们什么出身，只要陛下下令剿妖，那下一本《大妖集》，定然要薄上一半。” 李川说：“好，到时剿妖，我一定也会去的，我虽然一个妖都打不过，但天音壶的壶音，会一直在。” 李川与常潇聊了一个下午，还不够尽兴，李川便说：“我们先回三义胡同吧，温道长可能已经回去了，他见你来了，说不定就又摸出一壶好酒来，我们再让厨房炒几个菜，边吃边聊？” “好啊。”常潇立刻便同意了。 两人离开钦天监，回到金熔家中后，管事却和李川说：“李博士，有一个自称你同乡的人来找你，看着像个官员，我请他先在后堂休息。” 同乡？ 李川有些茫然，他问：“温道长回来了吗？” “回了。”管事说。 李川便说：“请你带常公子去温道长那儿，我去后台看看。” 接着，他便往后堂走去，刚走近，便看到后堂坐着的一人，站起身，向他走来，并说：“啊呀，李博士，你可回来了。” 李川认出了那人，便是向员外的族兄，张新桐，在吏部做官。 没等李川开口，张新桐便双手握住了李川的手，说：“李博士，你一定要帮帮我。” “别急别急，你先说什么事，我们进入坐着慢慢说。”李川说。 张新桐说：“我知道伱拒了所有请你镇宅的人，但我……我已经请了好几个高人看过了，都没办法。” “到底怎么了？”李川问。 张新桐说：“已经小半年了，我家里一直在出怪事，先是厨子做的饭突然变得特别难吃，之后是匠，浇死了园子里所有草……我已经换了两批下人了，开始都好好的，后来都变得古怪起来，我怕有不好的言论传出去，就没有再换。但……但上月开始，我的小女儿也被传染了这个怪病，她突然家里人都不认得了。” 第329章 掐算 厨子做饭不好吃啊……李川突然就不太想去了。 张新桐还在继续说着：“不认得人，可以重新认，但她……她还突然多了个怪癖，喜欢上了唱戏，白天不唱，一到夜深，就开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特别的渗人。” “我专门让几个婆子看好她，晚上别让她出来，但是没用，问那些婆子，她们都说，不知怎么的，一到子时，就开始犯困，眼皮重得睁不开。” “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李川说。 “请来的高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但他们又是请神又是念经又是施法的，全都没有用。”张新桐叹口气，说：“开始几个，说是附身的东西太凶了，所以后来我托了很多人，终于请到了须弥山的和尚，他过来看了后说，是我家中，注定有这一劫，要化解的话，得全家都出家，男的当和尚，女的做尼姑，这样才能避免后面更大的灾祸。” 李川听到须弥山三个字的时候，觉得张新桐找的人，还算靠谱，但听他转述那和尚的话后，便觉得他遇上骗子了。 张新桐说：“李博士，你知道的，张家在朝丙郡是有些根基，但在京中，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战战兢兢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让后代能有些基础，现在说要全都出家，这个……” 李川问：“你上钦天监报过案没？” “没有。”张新桐回答。 “为啥不报？”李川问。 张新桐说：“你还不知道？我上头，和钦天监，很不对付。我也听到一些传言，说宫监正，就是个妖道，他对陛下使了妖法，让陛下对他言听计从，钦天监的官员任免与考评，全归他们自己管。” 张新桐说：“李博士，我知道你认得不少能人异士，甚至认得四神宫的道士，还请你看在同乡的份上，帮我一次……要实在不行，你去我那睡一晚，无论成不成，一定重金酬谢。” “我也是钦天监的人啊。”李川无奈道。这段日子天天去钦天监报到，他都起了心思，要做点实绩出来，升个官呢。 “不一样，你是我同乡。”张新桐说。 张新桐听了，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说：“也是，李博士你提醒我了。” “什么想法？”张新桐问。 “不行，”张新桐下意识就拒绝了，接着他找补说：“李博士，你就悄悄的去看一下吧。” 李川见他如此固执，便不再劝，推脱说：“张兄，我一个人肯定是不敢去的，你既然是从张员外那听到我的事，你应该知道，在云桥乡大家请我去镇宅，其实就是讨个吉利，我是既没武功也不会法术的。至于我的那些朋友，他们肯定比不上须弥山上的和尚，我可以替你问问他们，但愿不愿意来，我不保证。” 李川一时无言。 李川不敢一个人去张家住，他说：“要么我代你去钦天监报个案，只做了记录，不对外宣扬，然后我请个高手，与我一同去你家看看，伱觉得怎么样？” 接着他说：“我还有个想法。” 张新桐离开后，李川舒了口气，便绕过回廊往庭院方向走去。远远地便看到温故应与常潇坐在小亭子中，果然，两人已经对酌上了。 要宫无光愿意出手，怕什么妖魔鬼怪啊。 李川说：“就是这事得想搞明白，是人的原因，还是宅子的缘故。不如你们全家，先去别的地方住一阵子。若是宅子的缘故，那大不了就不住了，要是人的原因……那就，要么考虑一下出家的事吧。” 他快走几步走进来小亭子里，温故应为他斟了杯酒说：“怎么满头大汗的？出了什么事了？” 李川擦擦额头上的汗，说：“一个同乡，家里闹鬼，找了很多人都没用，于是寻到我这里。我让他去钦天监报个案，他不愿意，就僵住了。” “他为何不愿意？”常潇问。 “对钦天监有些成见吧。”李川说。接着他向温故应描述了一番张新桐家中的异常，并说了须弥山和尚的话，然后他问：“温道长，这种情况，大概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温故应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像是被妖鬼寄生了，但究竟如何，还要去看了才知道。你打算去吗？” 李川说：“他顾虑太多了，他要诚心想找我解决这事，我肯定想尽办法给他找人，但现在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他还会再来找你的。”温故应说。 李川想起了见大将军的事，他问：“温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去大将军府？” 温故应说：“我刚才算过了，有之后一个月里，有两个日子还不错，正等你来挑呢。” “哪两天？”李川问。 “ 李川诚心发问：“之前去沃池，去神侠庙的时候，你算过日子吗？” 温故应说：“没有。” “为何不算？”李川问。 “道法自然嘛。”温故应回答。 李川说：“那就十天后吧，早点去了，省得又得记着一桩事。” 温故应笑说：“那就十天后，”他转向常潇，问：“常公子，十天后可以吗？” 常潇说：“可以，父亲说最近都能找出时间来。”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后，常潇便向他们告辞了。常潇走后，李川觉得有些累，也想回去休息，此时他突然想起温故应的年龄来。 他问：“温道长，之前宫监正没当监正的时候，朝廷是怎么对付大妖的？先帝那会儿，还有前朝，你知道吗？” 温故应说：“前朝我不清楚，但一百六十年前，我 “而且，民间并不缺能人异士。大姜朝能立朝，军中亦是有许多对付妖怪的方法的。宫无光所做的，是管了许多原本没人管的事。” 李川说：“对王朝来说是小事，但发生在个人身上，就是大难临头。” “所以宫无光的确守住了不少大姜朝的气运。”温故应难得说了句宫无光的好话，他说：“或者说是，人道气运。” …… 过了三天后，果然如温故应所说的那般，张新桐再次来找了李川。 第330章 询问 张新桐一大早便等在了三义胡同。 李川虽说每日去钦天监报道，但也都是快到巳时才起，用了早饭，和公二旁三说一会儿话，才一路逛到钦天监。 今天他起得略早一些，是因为想吃胡同附近馄饨摊上的馄饨。去得晚了，就收摊了。 结果刚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人窜到他面前，说：“李博士，请你救救我，我听了……” 李川一吓，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差点一脚踢过去，手也摸到了天音壶，幸好扣响前看清了他的脸，认了出来，才硬生生收回了脚。 “张，张大人，是你啊，”李川往后退了一步，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张新桐说：“李博士，我，我也被突然就不认字了，我被传染了！你上次说的那个，还算数吗，就是在钦天监做个记录那个？” “不认字了？你先别急，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李川心里还念着他的丁香馄饨，于是说：“张大人用过早饭没？这边有家馄饨摊还不错，我们先去吃一碗馄饨？再晚，就要收摊了。” 闻言，张大人强忍住焦躁，说：“好，我们先去吃饭。” 李川带着张新桐去了馄饨摊上，两人各要了一碗。 李川说：“多谢，常公子。” 他指着马上的两个竹筐说：“李先生，这是我庄子上种的杨梅，我自己吃着觉得还不错，于是拿了点过来。” “那我们去吧。”张新桐一下站了起来。 张新桐却回头看了一眼，问：“刚才那人，是大将军的义子吧？” 走近后，常潇翻身下马。 接着，李川带着张新桐往钦天监的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清静的角落后，他停下来，说：“具体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等把汤都喝完后，他放下碗，问：“那张大人与我一同去钦天监？” “李先生！” 李川转过身，看到常潇骑着马过来。 李川埋头猛吃，吃了半碗，抬头一看张新桐就咬了半只，其余一动没动。他也不去管，继续低头吃他的。 “小门啊……”李川想了想，说：“行吧。” 常潇也不矫情，说：“行，那我先行一步。”说完后，他便重新上马，骑进了三义胡同里。 李川付过馄饨的钱后，便向钦天监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喊他。 李川没想到张新桐只听到个称呼，便猜到了常潇的身份。 李川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神色局促的张新桐，说：“我还有点事，要绕一下再过去，等下你见完宫监正，去算房找我就是了。” 常潇问：“先生是要去钦天监了吗？我正想拜访一下宫监正，你等我把杨梅送去门房那里，再一起去？” 张新桐放下筷子，点点头，之后又犹犹豫豫地问：“能不能从小门进去？” 他还没开口，便听张新桐说：“都说大将军与宫监正关系不佳，现在看来……” 李川忍不住打断他说：“你先关心你自己的事吧，真的一个字都不认得了？” 张新桐说：“是的，我看书上的字，只能看到一笔一划，但没法将它们合起来。” “写字的时候呢？”李川问。 “写字的时候，我觉得会写，但拿起笔后，便不知怎么落笔，脑子里也是越想越模糊。”张新桐回答。 “伱后来搬出去住了吗？”李川问。 张新桐说：“都搬出去了，其他人住一处，我一个人单住另一处，结果没想到，是我先出了问题。” 李川觉得，要不是他自己出了问题，估计还是不愿上钦天监报案的。于是他说：“我们走吧，常公子应该已经过去了。” 接着，李川带着张新桐走了一条小路，七绕八拐后，走到一个小门边，李川和守卫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张新桐走进去了。 进去后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算房，李川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往里一看，发现里面没有人，便对张新桐说：“这里是我平常办公的地方，你先进去坐会儿，我去找个人来。” “好，好的。”张新桐闻言，便进去坐着。 李川左右望了望，便看到祝青云端着个小盆子，从不远处走来。 见到李川，祝青云加快了脚步，不过片刻，便到了。她说：“今天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又把手中的小盆子递给李川，说：“前头常潇来拜见师傅，送了不少杨梅来，我拿了一些过来。” 李川说：“我路上遇到他了。” 此时祝青云突然瞥见算房里有人，便问：“是你带进来的？” “是我，他是我同乡，家里发生了些事。”接着，李川便将张新桐遇上的事与祝青云说了一遍，前后说：“他是云桥乡张员外的族兄，张员外帮了我许多事，所以我想着，尽量帮他解决一下。” “我明白了。”祝青云轻快地说：“我们进去吧，我先问他几句，调查一番，再看要怎么办。” 祝青云与李川一前一后走进了算房。 张新桐见他们进来，连忙站起身，说：“这位就是祝姑娘吗？久仰久仰。” 祝青云说：“不必客套，你将经过再原原本本与我说一遍吧。” “好的。”于是张新桐便将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 祝青云则拿出纸笔来，边听边记录。等张新桐说完后，她问：“被你遣出去的那些丫鬟仆役，你可知道他们的去处？他们离开后，是否恢复了正常？” 张新桐回答：“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可以问问人牙子。” 祝青云点点头，又问：“那你家中其他人现在如何？是否也出现了异常？” “不知道，我昨晚发现不对劲后，一个晚上没睡觉，天一亮，就来等李博士了。”张新桐回答。 “你的小女儿呢？她也搬出去了吗？”祝青云继续问。 “没有，她留在了家中。”张新桐说：“除了她，还有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一个管事在家中。”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祝青云放下笔，说：“你站起身，我用法术看一下。” 第331章 想法 张新桐立刻起身，站到了空旷处。 李川看到祝青云对着张新桐做了几个手印，似乎是在施法，但没有其他的光效，只是祝青云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张新桐也察觉到了祝青云的表情变化，他更加忐忑不安了，他问：“祝姑娘，怎么样，我到底怎么了？” 祝青云摇摇头说：“你没有被附身，但你的气息的确有些古怪。” 张新桐听了，却没失落，反而有些开心，他说：“李博士说的没错，钦天监果然是专业的，其他高人来的时候，一开始都我家里人是被附身了，祝姑娘却一下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祝青云却没有接话。张新桐的事，李川同她说了一遍，张新桐又自述了一遍，她当然不会武断的说是附身，而会多考虑其他可能。 祝青云向李川看去，说：“你用照妖镜，给他看看？” 李川说：“你那有吗？我的没带在身上。” 祝青云说：“那我去找一个过来，你等一下。” 祝青云转身离开后，张新桐悄悄问李川说：“李兄，看来你也是深藏不露啊，祝姑娘拿不准的，还要问你。” 不多时，祝青云便拿着把照妖镜走了过来。 走到算房附近后，李川对张新桐说：“张大人，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和祝姑娘讨论一下。” 李川说：“走，我们去外面，站阳光底下。” 张新桐凑过来问：“这就是照妖镜？”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好像与寻常的镜子，没什么区别。” 张新桐听了，讪讪一笑，之后便安分了不少。 “好好。”张新桐用力闭上了嘴。 张新桐面色一下变了，说：“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了？” “好的，脏东西都怕光照。”张新桐说着，跟在李川身后，走了出去。 李川在池塘边上，找了一处没有遮挡的地方，让张新桐站那。 李川说：“张大人，你别老想这个想那个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问题所在，然后解决了，让伱和你的家人恢复正常。不然，昨天不认字了，难保明天你就不会说话了，那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有什么意思？” 李川终于顺利进入状态，他眼中镜子里的张新桐也渐渐有了变化，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似乎有一层阴影粘在他的身后。 “别出声。”李川说。 他刚要凝神，便又听张新桐说：“我觉得身上有些热，是不是刚才祝姑娘的法术起效了？” 李川拿起照妖镜，端详了一番，只觉得比普通的镜面要清晰一些。 李川思索片刻，便脱出了状态。 张新桐此时却不敢再开口，直到李川说：“我们回去说吧，这里太热了。”他才出身附和说“是的是的，才一会儿，就一身汗。” “别乱想，去坐会儿，我们马上就过来。”李川说。 张新桐的表情惊疑不定，片刻后，他才一步一回头的慢慢走进屋中。 望到张新桐坐下后，李川转过身将他在镜中看到的与祝青云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那阴影会是什么东西？” 祝青云说：“总之还是被脏东西附身了，按你的描述来看，不像是妖怪，而更可能是鬼魅之流。可能是修习了某种特别功法的鬼物，所以寻常道士和尚之流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须弥山的和尚也看不出来吗？”李川问。 “不知他请的是哪一位。只是，劝人出家什么的，那和尚，莫不是个骗子吧？”祝青云与李川有着相同的看法。 接着她说说：“既然你看到了脏东西，总之驱走了便是。驱鬼的话，我不怎么懂，得问问大师兄，不对，大师兄还在闭关，那……”她看着李川，说：“是我去问问师傅，还是我们一起去请教温师兄？” 李川说：“去问问温道长吧，他这几天都在家中，闲着也是闲着。对了……” “什么？”祝青云问。 “我既然能看到阴影，那在天音壶壶音响起时，我说不定能将它从张大人身上剥下来。”李川说了他的想法，“不过还是请温道长在一边看着为妙，免得出什么状况，我们收拾不了。” “在钦天监不会，我师傅在呢。”祝青云说。 于是李川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这时，祝青云说：“那个，张大人他爬窗子，他，他要逃吗？” 闻言，李川立刻转身往屋里跑去，还没跑到，便听到一声大喝：“你是谁？！” 李川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便看到常潇站在窗边，把半个身子跨在窗台上的张新桐给擒住了。 张新桐一边求饶一边解释说：“常公子，我是人，我是吏部的员外郎张新桐，我不是妖怪，我不去钦天监的大牢……” 李川走过去，将他拉了下来，无奈道：“谁要把你送大牢了？” “不，不是吗？”张新桐依然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 “不是，我们想到办法救你了，今天阳光甚好，就今天办了吧，”李川说着，看向了常潇说：“常公子，麻烦你帮忙搬两个桌子出去。” 张新桐此时强自镇定，说：“你准备对我用什么法术？” 李川说：“我看家本领，你就放心吧。” 常潇也帮着劝张新桐说：“张大人不用害怕，我之前身体不适，也是李先生治好的。” “真的吗？”张新桐仔细观察着常潇的表情。 常潇一笑说：“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吗？” 张新桐又观察了李川与祝青云两人的表情，然后向李川道歉说：“李博士，真是对不住啊，我是太焦虑了，脑子里忍不住想东想西，还请李博士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川此时只觉得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的确修炼的很到家。 他是看在张员外的面子上，张新桐品性如何，他又管不着。 而且此时只想着试试自己是否真的能将那暗影剥出来，便仔细交代他说：“你一会儿就躺在桌子上，给你再找个褥子垫一垫，之后你会听到很悦耳的壶音，你仔细听，尽量放松，沉入其间，身体不要动，明白吗？” 张新桐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就，就拜托李博士了！” 第332章 噬灵 李川几人很快便将一切都布置稳妥。考虑到张新桐的身份与脸面，祝青云还将算房周围的结界再次启动了。这样经过的人，就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了。 张新桐躺到桌上后，李川又向他再次重申了一遍，认真听壶音，保持静止。 张新桐此时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说：“我除了呼吸，保证不做别的动作。李博士，你赶紧开始吧，早死早超生。” “行。”李川说着，婉转柔顺的壶音便响了起来。 听着壶音，李川也觉得心静了一些，被太阳晒着，也没有那么热了。 心神沉入天音壶中。 一层层的涟漪泛开后，他再次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 张新桐初时努力绷着身体不动，他不知道李川要对他做什么，他斜着眼珠试图去看李川的动作，却发现他只是神色专注地擦响着声音。 接着，他又瞄到了站在李川身后不远处的祝青云，她正看着李川，似乎十分信任他的样子。于是他又略略放下心来。他的眼珠又往另一边站去，看到了常潇的半个身体。他之前虽然没见过常潇，但也知道这位大将军义子的许多事，应当是不屑于说谎的。 想到这里，张心桐身体又放松了些。 张新桐闭上了眼睛，此时，他才发现一声声的壶音十分好听。一声声的壶音沁入了他的耳中，他的思绪逐渐涣散，他感觉到被一阵阵温暖的微风包裹住了，在悠悠荡荡中，他逐渐沉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壶音开始了变幻，层层涟漪中，一些黏腻的阴影开始浮出。 此时祝青云与常潇也看到了一团阴影，被收进来玉瓶之中。 宫无光的声音在李川耳边响起，接着那股禁锢他的力量也消失了。 “什么？”祝青云问。 这阳光，实在是有些刺眼。 …… “李川，请停手。” 正要扑到的时候，他感觉被一种力量禁锢住了，壶音停下后，涟漪也退去了，而那团阴影也似乎被禁锢住了。 李川意识到祝青云可能看不到那团阴影。此时阴影已经飞得很远了，他一下不甘心了起来，重重擦响了天音壶，涟漪带起了涌动，向着那团阴影扑去。 常潇问：“这就是附身的脏东西？” “抓住它！”李川说。 他转过身，便看到宫无光从结界外走了进来，对着天空扔出了一个玉瓶。 李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或许他以后，也能接点驱魔的活……突然，他看到了被他剔除的点点阴影从涟漪中挣脱了出来，向着空中飞去。 李川的手指之间，又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刀，他顺着壶音的节奏，一点一点将阴影剔除。阴影渐渐消失，露出一缕缕清晰的光芒。 “是的。”宫无光说着他走到李川面前，“这里大大小小结界封印无数，可禁不起一次涌动。” 李川忙说：“我只想着要抓住它，一时没考虑到别的。”然后他好奇的问：“宫监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叫做‘噬灵’的一种能量。它们本身没有意识，但是会一点点吞噬人的记忆，”宫无光解说道，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疑惑来，说：“这东西，我也只是偶然间知道的，照理……应该在几万年前就消失了。” 听到宫无光的声音后，张新桐睁开了眼睛，他还是不敢动，声音便从嘴巴缝里漏出来：“我怎么样了，是不是无药可医了？” 宫无光转向他说：“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张新桐闻言直起了小半个身体，他看到李川后，又绷直砸了下去。 李川连忙说：“应该好了，你起来吧，我去找本书给你看看，你再等一下。” 说着，李川就快步走到屋里拿了本书出来，随意翻了一页，送向张新桐，“张大人，上面的字，你现在能认出来吗？” 张新桐坐起身，死死地盯着书页，半响都不出声。 李川不由地有些慌了，他问：“怎么，还是认不得吗？” 然后就看到两行眼泪从张新桐眼中流下来了，他说：“认得了，大多都认得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挪到了地上，双手抓着李川的手说：“李博士，以后你就是我张新桐的再生父母，我实在不敢想，要是不认得字了，我以后，以后该怎么办呀！” 此时他满脸都是汗，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后怕，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十分狼狈。 “言重了，在云桥乡时，张员外时常照拂我，你是他族兄，我肯定要帮的。”李川温言劝了一会儿，张新桐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才仿佛意识到宫无光也在这里，他连忙说：“宫监正，真是，居然还麻烦你老人家过来一趟，我……我一个微末的小官，我以前真是误会钦天监了。” 李川听着这话，知道他应是恢复过来了。 宫无光与张新桐客套几句，接着说：“我还有些事，伱们先坐一会儿，青云，等下你带他们去厅，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祝青云立刻说：“收到。” 张新桐明白这个他们并不包含他，于是便告辞说：“叨扰了这么久，今天我先回去整理下仪容，改日再来道谢。” 祝青云却说：“你别急，还有你家人个仆役呢，你今天先回去，明天你再来钦天监一趟，还有很多事，要你配合呢。” 张新桐此时很老实，他说：“我明白，我明天一早就来。”接着他问：“我今天，是不是要再找个住处？” 祝青云说：“再找个吧。” “好的。”张新桐说。 宫无光与张新桐都离开后，李川祝青云常潇三人回到算房中。 李川坐下后，吃了颗杨梅，从早上馋到现在，总算是吃上了。 他抬起头，正要向常潇夸一下这个杨梅，却发现常潇不知何时走了出去，在把桌子褥子往回搬。 而祝青云拿了个暗红色的戒指递到他面前，说：“你现在能用不少法宝了，你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李川问。 “储物戒，能放法宝的。”祝青云笑意盈盈，说：“省得你老背个书箱，书箱里一打开，还是一个破锅。” 第333章 花厅 “那样赶路的时候，二弟三弟就可以窝锅里修炼。”李川倒觉得背着也没什么。 祝青云把手一收，说：“你不要，我收回去了？” “要的要的。”李川赶紧说。 祝青云再次递过来时，他赶紧拿了。戒指很轻巧，他端详了一下问：“这个戒指叫什么名字？” “醉红戒。”祝青云催促说：“快戴上，看看能不能用。” 李川戴在右手中指上，感受了一番后，他说：“估计要戴几天，还可以需要我给它改一改，才能用。” 祝青云说：“反正给你了，随便你怎么用。” “这是哪来的？钦天监的吗？”李川有些好奇。 祝青云回答：“天云祝家的，刚去的时候，可能想讨好我，送了不少玩意儿来。” 李川心安理得的收了下来。 李川说：“就是他，温道长果然没说错，才三天，就来了。不过要不是这次落到他自己头上，估计还要拖几天。” “你是……是来负责云中军那些人的吗？”祝青云问。 “当然是大师兄教的了，”祝青云说：“我办的案子的时候，遇上的人里，比张大人难搞的人，也不是没有。张大人……好歹是个斯文人，我遇上的那些，什么身份都有，有些可能见我是女子，就总想要压我一头，我也不管他们怎么想，钦天监接的案子，那就要听钦天监的。” 然后他说起了今天拜见宫无光的事，说：“我之后会去玄岩山下的军营里，今天来钦天监拜见宫监正，也是为了这事。” 李川老实点头，表示受教，并问：“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谁教你的？” 李川见状，赶紧招呼他说：“常公子，快过来吃杨梅，外面太晒了。这杨梅，真别说，特别甜。” 常潇说：“不，我现在去了，就是个小兵，钦天监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今天也是这么和宫监正说的。” 常潇十分赞同，说：“就是，张大人要是那天就来钦天监报案，说不定就不会被那噬灵粘上了。” 常潇说：“刚才我还以为他会继续请钦天监出手，救他家人呢，没想到他自己好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了。” “挺自私的，”李川也对张新桐的言行很无语，他说：“但他出了事，又被我知道了，那该救总得救。” 祝青云说：“你脾气太好了，你就应该拿出钦天监的威严来，别管他官大官小，反正遇上这事，就得听钦天监的。这样把他压住了，他就老实了。” 此时，常潇把桌子搬了回来，褥子也放到了原来的地方。 常潇走近后坐下，他问：“这位张大人，就是前几日来找李先生的老乡吗？” 常潇自然不可能一直做个小兵。但那些不服管的士兵，看到大将军的义子，都听钦天监的命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作妖？ 祝青云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来。 三人吃着杨梅，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后，祝青云说：“我们去厅吧，估计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师傅那边也差不多了。” 李川常潇便起身，跟着祝青云往厅走去。到达厅后，却发现宫无光已经在了，饭菜都摆上了。 李川三人还未开口，宫无光先出声说：“都坐下吧，都是自己人，就别客套了。” 都坐下后，宫无光说：“噬灵这东西有些麻烦，记载中，这种能量体在吞噬记忆后，会膨胀，然后分裂，分裂出来的部分便会附身到另一人的身上。” 李川听了就有些急了，他说：“最开始的厨子，已经被卖了。” 宫无光说：“这倒不用担忧，噬灵的本体与分体之间，会有联系，我们手中已经有了一个分体，找到其他的，我已经有了几个想法。” “噬灵分裂的过程，是很缓慢的。张大人昨天才察觉到不对，可能实际上，他已经被附身很久了，一些他不在意的记忆，已经彻底消失了。” “麻烦的是……”宫无光说：“这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再过一个月，便是陛下寿辰了，陛下虽然不打算大办，但基本的仪程总要走完的，这个时候，出来这个东西，总觉得有些奇怪。” 宫无光说完后，抬眼看到三人沉重的表情，于是说：“别光听我说话，不动筷子。事情一样一样来，肯定有解决办法的，无非是繁琐罢了。” 于是李川三人纷纷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钦天监里的厨子做饭，中规中矩，但很丰盛。 宫无光吃了几口菜后，继续说：“我会想办法把人都找出来。找出来之后，”他看向李川，说：“噬灵依附在人身上，难以察觉，但要驱除，除了伱的方法来，还有一种灵植的汁液能将他驱除。” “什么灵植？”李川问。 宫无光说：“叫做青霜草，在几万年前很稀少，但在现在倒是不算罕见，但我手中确实没有，可能要向四神宫借一些。四神宫的药园里，应该就有种。” 李川说：“我去问问温道长。” “不必，我去问吧。”宫无光说：“但是在拿到青霜草之前，找到受害者，还要麻烦你给他们治一下。” “好的。”李川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事要辛苦你。”宫无光说。 “什么事？”李川问。 “那张新桐是你的老乡，其他人去找他，以他的性格，估计问不出什么来。”宫无光说：“大姜朝此时气运还盛，这东西，照理不该出现在京城，所以明日他来后，你和青云一起去他家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可是我给他们治的话，噬灵再逃出去怎么办？”李川问。 宫无光说：“我会给青云一件法宝，只要噬灵离开身体，便会被收容进去。” 李川安心了说：“行，我尽力试试。” “我能去吗？”此时常潇问道，见其他人向他看去，他解释说：“我有些好奇，想看看钦天监平时怎么查案的。” 宫无光说：“常公子愿意出力，自然欢迎。” 第334章 游记 宫无光很快将事情一一交代清楚。 李川听了后，觉得大约月余，这事便能完全解决，也安下了心来。然后他问起了噬灵的事，“监正，这个噬灵，之前的人是怎么对付它的，记载上有写吗？” “写了。我是在一本游记上看到的，游记是一个名号为草庵道人的散修撰写的。他与妖魔争斗，重伤之后，东躲西藏，在偶然间发现了一个秋枫村，那里的人都十分淳朴，男耕女织。”宫无光说起了他看到的记载。 他说：“他们见到草庵道人后，很热情地招待他，于是他就那里住下了。住了大约十余载后，他逐渐发现了秋枫村的异常来，便是村里的人的人数一直没有变化。” “没有新生儿吗？”李川问。 宫无光说：“有，有人死去，也有新生命诞生，但整个村子的人数不变。” “这也是噬灵导致的吗？”常潇问。 宫无光说：“别急，听我往下说，你们便知道了。” 他继续往下叙述道：“草庵道人便开始调查此事。秋枫村每年入秋的 “很快，便到了入秋的那天，到了晚上的时候，草庵道人发现入夜后，所有村民都从家里走了出来，他们不点灯，也不说话，沉默地向着林间深处走去，一直走到了一片枫叶林中。接着他们站成了一圈，跳起了一种姿态奇怪的舞蹈，一直沉默地跳到天色发白后，才停下来。” “他找到了吗？”李川关切的问。 宫无光说：“草庵道人也意识到，他已经被噬灵附身了，他的记忆也在逐渐变少，只不过因为他是散修，灵魂凝实，且活得比常人要久，因此记忆被吞噬的速度也比村民们要慢。之后，他继续与村民交谈，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也开始在周围进行探查，想要找到驱除噬灵的方法。” “没有，”宫无光微叹口气，“他发现了秋枫村的噬灵，可能源自于村中曾遇到过一种怪鸟，那怪鸟叼走了村里的婴儿，村里的男人便结伴上山，找到了怪鸟的窝，杀了它的幼鸟，烧了它的窝，还用弓箭，射瞎了它的一只眼睛。那之后，村里便开始出现了诸多的怪事来。” “那草庵道人呢？”李川问。 “这一次，草庵道人看完了整个仪式。等到天光亮起后，他才发现这些村民，只是些影子，天色越亮，他们的身体越凝实，等到他们回到家中后，已经与常人无异了。过了几天后，就有一个村民出了意外死去，再过了一月，便有婴儿出生。” “草庵道人此时明白，整个秋枫村都只是一个幻象。于是他一个人，去到了那片枫叶林中，几经查探，才发现，枫叶林才是真正的秋枫村的位置，而现在的秋枫村，只是大片的噬灵在吞噬了他们村里所有人的记忆后，形成的幻境。” “最终，他选择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留在秋枫村，另一半则不带任何记忆，只拿着他这些年写下的游记，回到人间。” “草庵道人总结出了噬灵的许多特征，比如，它只能附身在人，还有开了灵智的妖怪身上，而无法依附在动物身上。他还写下了捕捉它的方法。但他依然无法将它从他的身上祛除，而失去记忆的速度却越快越快了。” “肉身呢？”李川问。 “自然是给了没有记忆的那一半。”宫无光回答。 “修为呢？”李川问。 “他没有写，但估计，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了，”宫无光说：“草庵道人如此做，也不过是想在绝境中赌一个可能罢了。只可惜，他赌失败了，在游记的最后，另一位无名修士，写了后面发生的事。” “发生了什么？”常潇问。 宫无光说：“一个叫做霞光宗的门派，发现了弟子中不断出现失魂症，他们调查后，发现是源自于一个铁匠。铁匠的一家人，他的妻子，两个孩子，都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犹如行尸走肉，只有他，抱着那几册游记，坐在门槛上，喃喃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当时的玄门根据游记上的记载，加以钻研，发现了噬魂本体分体之间的关联，并发现青霜草的汁液能够祛除噬灵。于是，他们一举找到了所有被附身的人，将他们聚拢到一处超度了。” “超度？不是发现了青霜草了吗？”常潇问。 宫无光回答说：“在当时，青霜草十分珍稀，我估计，只有少数修士才用上吧。” 停了片刻后，他继续说了下去，“又过了段时间后，他们找到了秋枫村，找到了那处枫叶林，都全部处理了，最后他们还找到了那只瞎了一只眼的怪鸟的尸体，据推测，它已经死了有数十年了。” 宫无光说：“游记上的记载，就到这里。当时我看完后，便去了玄岳门，请求去他们的藏书楼中查找一些资料，的确找到了几条简单的记录指向了这件事。” “而且，游记上草庵道人写下的捕捉逸散噬灵的法术，其中的思路，与后世的一些法术很相似，后世的法术显然源于此，并做了许多改良。” “所以噬灵出现在这个时候，即便不知它的来路，也只会在初时慌乱一阵子，只要确定了它的存在，多试几个法子，肯定能解决的。”宫无光接着笑说道：“当然，出家做和尚，当尼姑，是解决不了的。” 听了这句话，李川几人都笑了起来。 笑完后，李川却觉得还有许多不解之处，他问：“可是，如果噬灵是没有意识的，那那些幻影是怎么回事？仪式又是怎么……就是他们是从哪里学来的？” 宫无光说：“据我的推测，单独的噬灵，的确是没有意识的。但当它们的数量发展到某个层级的时候，它们便会有一个统一的意识，并且他们会根据吞噬的记忆，形成一个幻境。至于仪式，也许是……是稳定幻境的某种方式。” “还有怪鸟呢？”李川问。 宫无光说：“这就不知道了。” 李川又有了别的想法，他问：“我总觉得噬灵这个形态，和异鬼有点像？会不会……这是异鬼在过去的一次失败的尝试？” 说着他的思路便发散开了，说：“河源镇发现了的魔族遗迹，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对了，还有之前妖怪作乱的事，会不会是什么地方封印解开了，所以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第335章 差事 李川越想越觉得噬灵与异鬼有很多相似之处，说：“他们都很难被已有的法术探查与驱除；在吞噬了宿主的记忆，取代了宿主的灵魂后，还都试图以宿主的形态保持原来的生活。” “异鬼在心渊中沉积了不知多少年，若是从上古之时，螽山主峰断裂开始算的话，这……这有多少万年了？”李川问。 “从螽山断裂开始算的话，那就不到百万年。”宫无光说道：“上古是一段极长的时间，而螽山断裂，预示着上古时代的结束。” 李川说：“这么漫长的时间中，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劫难，有无数修士飞升上界，异鬼进入世间的几率也许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一旦把时间放宽，放到万年，十万年，百万年，那他们进入世间，是注定的。” “你拔除过噬灵，也拔除过异鬼，在拔除过程中，你觉得它们有相同之处吗？”宫无光问道。 “我没有拔除过异鬼。”李川回答：“我只掐断过联结他们识海与心渊的渊丝。从我的感知来说，他们是不同的，异鬼是一种黄色的絮状物，而噬灵则是黏腻的阴影。但，但他们更本质一些的结构，我还没有看到，也许……也许他们在心渊中的形态，也是迭代过的。我要再看一看。” “那就再看一看。”宫无光说，“异鬼我们现在知道的，只有半妖女子，而被噬灵附身的人，到现在怎么也有上百之数了，要你猜的是对的，那这些人，够我们搞明白许多事了。李川，此事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我？”李川有些讶异。 宫无光说：“既然可能涉及到异鬼，那自然由你来拿主意最合适了。” 李川想了想，说：“那我就试试吧。” 虽然变成人时，还是个娃娃，当放在鸡群中，那就绝对威武雄壮。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了快未时才散。 “你去见他了？”李川问。 公二说：“那个张大人又来了！” “没有，”公二解释说：“管事让他等在后堂，谁知他等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到处乱走，不知怎么，就被他走到了庭院里。那时我正在练习变幻人形，我听到了‘啊’的一声，扭头去看，那位张大人已经昏倒了。” 宫无光说：“青宗修士，百无禁忌，端看有没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了。” 到了晚上，他们又一起吃过了晚饭，才各自回去休息。以至于李川回到三义胡同的时候，已经快到亥时了。 李川刚进门，便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接着一只五彩大公鸡跑进了他的视野里，“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三弟就要去钦天监找你了。” 祝青云此时抬起头来，说：“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布置任务了。” 李川祝青云常潇三人回到算房后，合计了一番，定了个章程出来。 李川听明白了，他说：“那就好。” 常潇也说：“李先生，我也任你差遣。” 李川说：“反正合力把这些事搞明白吧。” “诶？怎么了？”李川有些讶异。 宫无光等他们说完后，说：“要审人，就去狩妖司，要研究噬灵，可以去钦天监的大牢里，里面有几个地方，十分清净。就是光线不太好，不过我手中有几颗会发光的珠子，到时候伱拿着去。缺人的话，钦天监里的人，你自己挑，玄门的人，你认得不少，但如有你不方便去找的，那就以我的名号去请。” 李川说：“得靠你帮我镇住张大人他们呢。” 他看着公二的体型，觉得比初见时要大不少。 “能请青宗的人来吗？”李川问。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被他们留在四神宫的蒋松，他说：“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进京。” “还昏迷着吗？”李川问。 “还昏着，”公二回答，“我和三弟将他搬到了床上，我让三弟守着他，我来门口等你。” “温道长不在？”李川又问。 公二摇头说：“今天温师兄也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张大人吧。”李川说着，便往内宅走去。 也不知道这张新桐，又要玩什么幺蛾子。 路上的时候，公二问李川：“大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李川说：“我接了个差事。” “什么差事？”公二问。 “就这张大人的事，他今晚来，也算来的正是时候，”李川回答。 他们走进庭院中时，却发现温故应回来了，正半躺在藤椅上，百无聊赖的将拂尘甩过来甩过去。 “温道长。”李川向他打了个招呼。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些修士的神出鬼没了。 “我也刚从宫无光那边回来。”温故应说，“他想问四神宫要一些新鲜的青霜草，我答应了。” “嗯，青霜草的汁液，能驱除噬灵。”李川说。 “就是不知他派去的人，能不能搞定药园的李长老了，”温故应表情中似乎有些期待，“李长老修为普通，但与老宫主是一辈的人，所以我原想亲自去一趟，结果被拒绝了。” “他派了谁去，你知道吗？”李川问。 “薄一凉。”温故应说。 “他鬼主意多，肯定没问题。”李川说。 “你这个评价倒有趣，”温故应正要说什么，突然停住了，接着他说：“那位张大人要醒了，你快过去吧，我们回头再聊。” “回头我来找你。”李川说着，便往屋里走去。 床头点着灯。 李川刚进去，便看到张新桐眼皮动了动， 旁三守在床边，见到李川进来后，他一骨碌的就坐了起来，说：“李博士，哎，我之前见到的，是你的妖仆吧？都怪我见识太少，竟然被吓晕了，恕罪恕罪。” 李川没想到张新桐居然自己就把心理建设做完了。 他说：“那是我二弟，公向道。”他转过身去，向外喊道：“二弟，进来，和张大人说几句话。” “我这样进来吗？”公二问。 “就这样，快进来。”李川说。 公二进来后，还没开口，张新桐便说了一堆赔罪的话。公二听得茫然，于是看向李川。 于是李川将公二与旁三正式介绍给了张新桐。然后他问：“张大人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新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名册来，说：“李博士，我回去后想了很久，把明显发病的仆役的名字，还有他们发病的顺序都整理了出来，都写在这里了。” 他说：“那厨子，可能并不是我家中 第336章 夜深 李川懵了一下，便明白估计是早上那一出，张新桐又确信他是什么高人了。 总之能配合就好。 李川便说：“张大人，不急，我们坐着慢慢说，你晚饭吃过了吗？” “还没，我离开钦天监后，和上司告了个假，回去胡乱吃了两口饭，便一直在家整理这些，”张新桐把他这天的行踪，都交代了，然后说：“李博士，我想明白了，你是救了我的命，还要救我一家子的命。你说，命要没了，功名利禄还有意思吗？” 李川笑笑，说：“是这样的。那就在这边，随便吃点吧。” 接着他对旁三说：“三弟，麻烦你去厨房和他们要一碗面，再泡壶茶来。” 旁三说：“好的。” 旁三与公二出去后，李川与张新桐在外间坐下。 夜风从门窗中阵阵吹来，张新桐也冷静了下来，他说：“我在京城，只是个末流小官，我怕家人惹事，不小心得罪上得罪不了的人，便叮嘱他们如非必要，不要出门。平时也只和相熟的官员走动。至于家中的仆役，他们能接触到的人，也就是那些。” 张新桐的言语十分有条理。 张新桐会意说：“那我过了巳时再过来。” 张新桐说：“还好，还在我家做事。” “管事人还好吗？”李川又问。 “管事儿子什么时候发病的？”李川问。 他接着又说起他家中的事，“而我家，最开始发病的，可能也不是厨子，而是我大儿子身边的一个小厮，他是管事的儿子，他品性不太好，平日惯喜欢与这些下九流的人厮混。” 李川点点头，说：“反正明天，你先带几个人过来，我治一治，再问他们一些问题。分成几批，每天治几个。” “当时来我家的，还有相熟的几位官员的内眷。那天白天的时候，我没在家中，等我傍晚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散了。”张新桐慢慢回忆着，说：“那时，有个小戏子好像走错了路，被我遇到，没多久，戏班主就把他拉走了，还骂他说，词也忘了，路也不认得了，什么的。当时我没注意，就没听下去。” “好的，我明天一早……” 张新桐说：“大概就是戏班来后的大半个月后，管事来和我说，他儿子摔断了腿，去乡下休养了。当时我没多想，只叮嘱他好生养病，还送了几两银子给他。可一直到现在，都八九个月了，那小厮都没露面，这肯定是有问题吧？” “忘词？”李川抓到了重点。 “于是我就开始想，厨子犯病之前，我家里有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我想来想去啊，想到了，过完年后不久，便是内子生辰，于是请了一个戏班到家里来。 张新桐说：“是的，现在想来，说不定这个病，就是从那个戏班的人身上，传来的。” “晚点没事的。”李川说。 张新桐说：“幸好我儿为了明年会试，刚过完年，便去了书院念书。” “那你家大公子？”李川有些好奇。 李川说：“行，你到时还是从小门进来，我和他们说一声。” “好的好的。”张新桐连声应下。 “对了，那个戏班的事，我还没说完。”张新桐说。 这时，旁三端着一碗面与一壶茶进来。 李川看到张新桐喉咙动了下，显然是闻到面香。他便说：“先吃面吧，吃完再说。” “那我先吃点。”张新桐说。他是真的饿了，也没有了平日的斯文与架子，唏哩呼噜的几下，就把面吃完了。 喝完面汤，放下碗后，他再次对李川说：“哎，李博士，这是我这几个月里，吃的最踏实的一顿饭了。” “再来一碗？”李川问。 “吃饱了，真的。”张新桐说。 于是李川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说：“那个戏班子，怎么了？” 张新桐说：“这个戏班子，是年前从雅山郡来的，也是……” “雅山郡？”李川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 “没错，素王爷的封地过来的。”张新桐敏感察觉到李川语气中的异样，“李川，你是不是不太看好素王爷？” 李川连忙摇头，说：“我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可掺和不进这些事。” “那就好。”张新桐松了口气，说：“没几天就是陛下生辰了，我礼部的人说，到现在，还没确定谁来主持这件事呢。” 李川听了脱口付出，问道：“让素王爷主持？他不是在软禁吗？”接着他摆摆手，说：“不说这个，那个戏班的事，伱继续说。” 张新桐喝了口茶，说：“那个戏班，也是半年前到京城的。” 李川算了算日子，又觉得有些不对。 先不算那小厮。张新桐家里的厨子是五个多月前发病的，换了两拨人后，家主都被感染上了。 戏班都是一边演，一边走的。正常人，从雅山郡到京城，也要走上好久。戏班这么多人还有家当，不得走上大半年？ 若戏班是在雅山郡染上怪病的，按这个感染速度，大半年过去后，戏班应该没有正常人了。 难道这噬灵，戏班也是到了京城后染上的？ 不对，就算是在京城里染上的，那按张新桐的说法，那又是大半年过去了？还有他们在京城唱戏，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的，怎么就张家出了事？ 是因为张家有什么特殊的，还是因为其他人家，也都在暗自隐瞒？也不对，他们在张家唱戏时，已经发病了，从感染到发病，至少也要半月…… 于是李川问：“那戏班现在在何处？” 张新桐说：“三个月前，去了衮龙王府上。听说王妃怀念在雅山郡的生活，于是便将他们留在了府中。” 李川此时知道张新桐为何要一定要先来找他了。他压下心中的其余疑惑，说：“你放心，钦天监接了这件事，便会妥善处理到底的。” “我知道，一切就拜托你了。”张新桐说，他又喝了口水，说：“那……那我先回去了。” “行，我送你到门口。”李川说。 第337章 夜谈 送走张新桐后，李川揉了揉肩膀，觉得今天一天太满了，累得慌。 走回庭院中后，温故应还坐在树下。见到李川满脸疲惫，他打趣说：“当官这么累？之前在外头，时不时就要走上一天，你不也挺精神的？” “不用我动脑子啊。”李川坦白道，他四下看看后，问：“这个藤椅，从哪里搬来的？我也去搬一张。” 李川看到温故应拂尘一甩，接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藤椅，便出现在他面前。 温故应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坐。” 李川当即坐下。 坐着吹了会儿夜风，看了会星空后，李川才开口，说：“等空闲下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几天吧。不是修仙宗门，就是单纯的风景好。” “那就去苍梧之野吧。”温故应说：“那里还有几处地方，保留着上古时期的风貌，值得去走一遭。” “有危险吗？”李川问。 “没危险，”说完，温故应沉思了一下，又说：“可能路坑坑洼洼了点，不太好走。” 温故应说：“李兄啊，你可哪来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还是你被鸟屎砸过？” 李川板着脸说：“我比较务实。”说完后，他自己也不自禁笑了起来。 “先把噬灵的事解决了，不然就算出去，心里也压着事，玩不痛快。”说完后，李川问：“温道长，你说青霜草对异鬼，有没有用？” “那不要紧，大不了走慢点。”李川说。 “我明天还要……”想到那一堆事后，李川一下被拉回到现实，说：“估计要等我们从雅山郡回来，才有空闲，那时说不定又会多出许多事来。” “等到了晚上，我们便去栖凤峡，伴着月光入睡，等到了清晨，会有万鸟来朝。听着鸟鸣，再用露水煎茶，一定十分快活。” 李川想象着那画面，问道：“会不会有鸟屎落下来？” “你之前，听说过噬灵吗？”李川问。 李川有些心动，说：“我们走了，其他人以为我们失踪了怎么办？” “没听说过，但四神宫里应当能找到一些记载。”温故应回答。 “你想去，现在便可。”温故应说，扭头看着李川，说：“叫上你二弟三弟，我们坐仙舟，乘风而去，等你们一觉醒来，便到了。” 温故应说：“要试过才知道。” 温故应说：“和管事说一声，或者留封信。” “除了宫监正外，会不会还有人知道噬灵和青霜草的事？”李川问。 “别忘了带上你的破锅，到时我去猎一头仙鹿来，配上几味灵植炖着吃。像是雨香穗，丹梨，都是要刚采下时，才能入口，等过了时辰，便只剩下苦味了。” 接着，他便听温故应放声大笑。 “三五天的时间，怎么就找不出来了？”温故应不在意地说：“钦天监那些杂事，有你没伱，都干不完。” “怎么样？现在就走？”温故应说。 “你是觉得，噬灵一事背后有阴谋？”温故应反问。 李川点头，将他心中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温故应说：“游记既然能流传到宫无光手中，那看过它的人，肯定不止宫无光一人。至于噬灵与魔族，与衮龙王有没有关系，我的意见是，不要轻易下结论。” 李川虚心求教，问：“温道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温故应颔首，说：“我想到了你。” “我？”李川指了指自己。 温故应回答：“玄台灵光会结束后，各宗各派都在查异鬼之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多新的发现。但此事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云逸仙人在燕顷山现身时，山上没有人出卖你；但散会后，你的身份，你做的事是瞒不住的。” “我明白的。”李川便是明白。许多人在面对高压时，能守住秘密，但在放松时，可能他自己没注意便说出去了。 温故应说：“我们在沃池抓住了半妖女子。如果她真的和魔族有勾连的话，那么……魔族也差不多该有动作了。” 李川听着，面色也凝重起来。 温故应说：“总之，噬灵这事，到底是冲谁来的，现在还不好说。既然宫无光让你放手去做，那说明他心中有成算，你按你的想法来便好。” 李川点点头。 温故应又说：“有动作也好，要一直没动静，那我在京城呆着也太没意思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见李川脸上有了困意，便赶他去睡觉，说：“你快去休息吧，我还要再坐一会儿。” “温道长，你也有心事？”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感应到，西南方向，将有宝物出世。我的机缘也在那里。” “那你去看看呗。”李川说。 温故应摇头，说：“再等等，我还没算明白。” “那你继续算，”李川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了上来，他说：“我先去睡了。” 回到屋里后，李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想了一遍张新桐说的话。 还是想不明白。 他正要去吹蜡烛，闭眼睡觉的时候，突然瞥见了手指上的暗红色 他现在右手上戴两只戒指，一红一绿，分别带在食指与中指上。 都是祝青云给他的。 他闭上眼，尝试去感受戒指的存在，他感觉到有一道墙横在他与戒指内部空间之间，过不去。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另一只手缓缓转动着醉红戒。 改天再看一看戒指的结构吧。 很快，一夜就过去了。 李川到了钦天监后，便去和小门的守卫打了个招呼，接着才去了算房。 快到算房的时候，李川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此时，祝青云从窗口探出半个身体来，说：“李川，这边。” 李川走过去，疑惑道：“这边的布置，怎么感觉变了？” 祝青云说：“师傅说，昨天事权从急，就算了，今天张大人带着家眷过来，还有女眷，总不能让她们这么躺在外面。所以那两间，”她指了指前面两个屋子，说：“临时改了一下，装了照明的珠子，万一阴天下雨，也不耽误。” 第338章 小女儿 李川闻言，便向着那两间屋子走去。 屋里很亮堂，李川抬头，看到上方是一颗海碗大小的珠子，散放着明亮而柔和的光。屋子中间摆了一道屏风，绕过去后，里面摆着一张小榻，榻边放着一个小几，稍远的地方，设有长桌一张，禅椅两把。 “怎么样？还缺啥吗？” 不知何时，祝青云走到了李川身边。 “比我想的好多了。”接着李川又往另一间屋子望了望，那一间更大一些，也用屏风隔成了两间，两边都摆了许多桌椅，桌上放了果盘茶具，显然是用来安置等候的人的。 “看这个。”祝青云拿出了一个紫金葫芦来，她说：“等下你施为，我就站一边，拿着这个葫芦，噬灵一露面，葫芦就会把它吸进去。” “这么神奇？”李川很好奇。 祝青云说：“昨天师傅又炼制了一回，才有这个效果。师傅说，这是他的压底箱宝贝，轻易不拿出来的。” “再给我看看。”李川说。 常潇说：“明白了些，之后估计还要常常来求教。” 祝青云把葫芦递给李川，李川接住，只觉得手中一重，他抓紧了，才没有掉到地上，说：“果然是压底箱的宝贝。” “宫监正给了我两套刀法，还有几套心法，说我可以钻研一番，结合自身去改良刀法。我昨晚回去看了半夜，便有了许多想法，于是刚才又去找监正问了一问。” “问明白了吗？”李川问。 于是李川问起他刀法上的事？ 聊了一会儿，李川突然想起常潇来，“常公子还没来吗？” “李先生想看，下回和我去军营，父亲一定乐意舞上一回的。”常潇说。 李川想到他曾经见过的，雪片一样的刀光，说：“不知大将军用刀，是什么样的景象。” 祝青云刚说完，李川便看到常潇远远的走过来。 “最近都还行。”李川说。 常潇说：“我原想晚些来的，但昨天住在府里，起来后练刀，都被打扰个七八回，实在没办法，于是索性早点来了。” 常潇回答说：“我的刀法，是父亲一招一式亲授的，但不知为何，我使起来，与父亲使起来，总觉得差了一点。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练的不够，火候不到，昨天宫监正提点了我两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导致的。” “早来了，库房都跑了好几回了，”祝青云说：“他在师傅那，好像昨天师傅和他讲了什么刀法上的事，他回去练了半天觉得有不懂的地方，于是又去找师傅了。” 三人便一起等着张新桐。 李川便与祝青云回了算房，刚坐下说了两句话，常潇便进来了。 “以后我也得来得早些。”李川说。 李川听了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和你父亲，都不愿意住府里？” 祝青云听了，说：“你身体坚持得住吗？” 一个常住军营，一个常住庄子。 常潇说：“府里太不自在了。” 李川说：“是因为你姑姑吗？” 常潇点头，又摇头说：“玖姑上回被父亲说了一通后，已收敛了许多了。但府上的许多事，都是积重难改，父亲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在，他就继续做这个大将军，若……他便卸甲归田，云游四海去了。” 常潇说：“那之后，我想怎么做，他都管不着。但现在，还是得保持原样。” 李川劝慰了几句后，便有一名衙役进来，说张新桐带着一众家眷来了。李川便让他将他们带到这边。 张新桐一共带来七个人来，分别是他的一妻一妾，两个女儿，还有三个侄子。 他向李川说：“家里人就这些，其中发了病的，只有我的小女儿，便是穿浅绿色裙子的那个。” 李川往张新桐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绿裙少女，五官很秀气，表情却不太对劲，木木呆呆的。 张新桐继续说：“其他人虽然没发病，但也可能已经感染了。所以今天我先把他们带过来，治好后，再去寻个地方，让他们单独先住着。仆役管事他们，等下一批再过来。” 他又说：“李博士，钦天监能不能找个人，去我家里看看？我怕我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李川也有意要去他家中找线索，便说：“行啊，我们先治。等治好了，时间还早的话，我就去你家里走一趟。要不早了，那明天或后天，我再寻个时间去。” 张新桐连声道谢。 寒暄过后，李川便请他们进屋里。 见到屋里的布置，张新桐心里也松了口气。 李川给他们排了个顺序，先是张新桐的小女儿，再是大女儿，之后是夫人，再之后便是三个侄子年龄从小到大。 他安排祝青云负责女眷，常潇管那三个侄子，接着便与张新桐在前边的屋子中等着。 李川见张新桐几次想要说话，又没有说出来，便说：“张大人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张新桐说：“不瞒你说，我还有以前认得的字，现在完全不记得了。不知道我的小女儿，她……她治好后，还记不记得她的爹娘？” “不记得了可以再教……我就怕……”张新桐边说边叹气，“要是早点来钦天监就好了。” “先治了再说吧。”李川说。 没多久，祝青云便将小女儿带了进来。小女儿依然呆呆愣愣的。祝青云将她摆到榻上，放好手脚，然后转头对李川说：“李川，好了。” 李川拿出了天音壶。 婉转柔顺的壶音响起时，小女儿的头扭动了一下，仿佛想去找壶音响起的地方，但很快，她便沉入了层层涟漪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黏腻的阴影几乎完全将她吞噬了。 一声声的壶音中，李川心也渐渐沉静下来，他专注的将阴影剔出来。祝青云也将紫金葫芦拿出来，表情肃穆。 张新桐见两人这样，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有了昨日的经验，李川剥离阴影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到后面，他甚至能一掀便是一大块。 小女儿的灵魂，等阴影完全剥离后，估计只剩三分之一了。也许……也许不认得父母的时候，她已经失去很多记忆，只是她不敢说而已。 李川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巧细致。 祝青云拿着紫金葫芦，通过葫芦，她能感受到深浅不一的青灰色的阴影，在挣脱壶音后，被吸进了葫芦之中。 第339章 诊治 祝青云瞄了李川一眼，他端坐在禅椅上，双手拿着天音壶，神色专注，双眼似睁似闭，望着小塌的方向。 手中的紫金葫芦微微发热。 不过两年多的时间，那个又胆小又胆大的穷书生，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厉害了。 大约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李川终于把黏腻的阴影都剥离了出去。 放下天音壶后，他感受到一股酸麻之感自腰际蔓延至脑海。 “李川？”祝青云立刻察觉到了李川的不对劲。 祝青云一连喊了好几声，李川才反应了过来。 “没事，稍微有点恍惚。”李川回过神后对祝青云说。接着他看到张新桐看向他的又是紧张，又是小心，又带着些希翼的眼神。 李川心中也没底，他看着躺在榻上依然一动不动的小女儿，说：“附身的噬灵，已经全部清除了。” 张新桐说：“辛苦了，真是，我……” 李川将小妾治好后，他犹豫着是休息一下，还是一鼓作气干脆都治了。 张大姑娘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出声了。 祝青云说起了她问到的情况，说：“刘夫人说了，小女儿确实从一个月起，针线上便退步了不少，她当时以为她是犯懒了，现在想来，可能那时就染上了噬灵。” 这一次他没有休息，而是直接让祝青云将张新桐的妻子刘夫人带进来，刘夫人后面，便是小妾。 李川还没开口，张新桐率先出声，说：“谁让你说话了？”接着他向李川道歉说：“小女无状，还请……” 祝青云说：“你放心去吧。” 于是李川便走出屋中，沿着树荫处，慢慢在附近走了几步，不多时，便感觉身体微微发热，出了些汗，也松快了不少。 祝青云对李川说：“我将她送到夫人那，再问一问她们之前的情况。趁这个时间，你去休息一下吧？” 刘夫人没有感染，小妾却感染了，而且感染的程度，比大女儿要重，只比小女儿轻一些。 “小妹以前打络子，做荷包，可灵巧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榻上传来，是大女儿在说话。 “没事没事，”李川连忙打断他说：“能多点信息，说不定便能找出这件事的源头，彻底解决了。” 张新桐眼神暗了下去，他点点头，没有再问。 果然与他判断的一致，张新桐的二女儿，虽然行为举止上还看不出异样，但阴影已经粘在她的魂魄上了。 李川坐了下来，他喝了口茶，仰头看了一会儿头顶的珠子，然后又一次擦响天音壶。 祝青云也在一边说：“张姑娘，等下我单独找你说话，到时候你知道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 “令爱被附身的时间，估计比较长了，如今能恢复多少，我也没有把握。”李川将小女儿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总之，先调养一阵子吧。” 李川觉得身体还有些麻，觉得可能是一个姿势保持太久的缘故，他说：“我去外面走一走，活动一下。” 等他再走回屋中的时候，榻上躺着的，已经是张新桐的大女儿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李川很快便将二女儿身上的阴影剥离了。 他现在已经是个熟练工了，能抓住几个点，一撕就是一大片，干干净净毫无残留。若那三个侄子感染的轻的话，说不定半个时辰就能全部搞定。 此时他听到祝青云说：“午饭已经送来了，你们赶紧去吃了，再歇一歇，下午还有三个人呢。” “那你呢？”李川问。 祝青云说：“我和刘夫人她们一起，正好多问一问，再一个个聊一聊。” 于是李川说：“也好。”他扭头看向张新桐，说：“那张大人，我们先去吃点吧。” 张新桐自然是同意的。 厨房送来的餐食，依然无功无过。李川忙了一个早上，几下就把饭菜扫了小半，他见张新桐似乎没什么胃口，于是直接把大半都吃了。 吃完后，他说：“张大人，我要出去走走，消消食，你要一起吗？” 张新桐拒绝了，说：“我想再坐一会儿。” “那我去了。”李川说着，便走了出去。阳光有些晒，他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路后，找了个阴凉处坐下。 然后他拿出了张新桐昨晚给他的册子，随便翻了翻，接着又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让我找到了，在想什么呢？” 李川听出是祝青云的声音，他转过头，说：“我今天治了四个人后，觉得噬灵依附比起异鬼寄生，拔除起来，要容易许多。” “这不好吗？”祝青云在李川身边坐下，手中依然拿着紫金葫芦，左右手轻轻扔来扔去的玩。 “不是好不好，而是……如果它们同源的话，那它们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不是仅仅依靠本能，去做一些事。”李川看着紫金葫芦，问：“被吸进去的，还能拿出来研究吗？” “当然能了，伱现在想研究吗？”祝青云问。 “过两天吧，先都收起来。”李川说。 “正好，你也再让我练几天抓噬灵的法术，昨晚刚学，太难了，练了好久吧，还不太会用。”祝青云说。 “你昨晚不会一直在忙这个事，没睡吧？”李川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睡了两个时辰，够了，”祝青云不以为意道：“我七八天不睡，没事的。” 李川站起身说：“走吧，去把剩下三人治了，之后再去张大人家一趟，就能休息了。” “也行，那走吧。”祝青云说。 回到算房后，李川便让祝青云将张新桐的三个侄子一起带过来。 很快，祝青云便带着那三人进来了，常潇也跟着来了。 李川让三人闭眼在榻上坐成一排，然后一个个看过去，却惊讶地发现，这三个侄子，一个都没染上。 壶音刚响起，便停了。 “怎么了？”祝青云问。 李川睁开眼睛说：“他们都没有感染。” 张新桐听了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说：“我这三侄子，都是族里觉得好的，送到我这里来，让我想办法给他们谋个事的。他们虽然住在我这，但到平日很少往后宅去，可能是这个缘故。” 李川说：“那你之后，先把内宅的人，带过来吧。” 张新桐说：“好，我再挑一挑人。” 第340章 轻举妄动 聊了几句后，李川便让张新桐先带着家人回去，将家人安置好了再过来。 张新桐离开后，常潇说了他从那三个侄子那听到的事。 常潇说：“他们年后到京里的，平日里就听张大人的安排，做一些杂事。除了张大人外，他们在这里不认得其他人，而且京城钱的地方太多，张大人不怎么给他们钱，因此很少出去。有点胖胖的那个，是里面年纪最大的，他好像对张大人有点想法，说早知道是来做杂事的，就不来了，还不如在家里如何如何。” 李川点头，说：“那估计后宅感染得比较多。” 祝青云说：“我送小女儿过去时，她看到刘夫人时，好像有些反应。说不定之后还能好起来。” “希望吧。”李川说，然后他将张新桐昨夜找他时说的话，与祝青云和常潇说了一遍。 李川说完后，常潇主动说：“调查戏班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在京里，多少有几个朋友，这戏班进京后，去了哪几家，接触了哪些人，我大概都能问到。衮龙王的王府，我以前也去过几次。” “那好啊。”李川一下同意了。 三人随意闲聊了一会儿后，祝青云突然对着门的方向喊道：“师傅，你怎么过来了？” 李川抬头看去，便见宫无光站在门口。 祝青云将罗盘拿了出来，说：“带着的。” 三人都站了起来。 宫无光说：“我施展法术后，会将结果映照在罗盘上，到时你们通过罗盘，找到感染噬灵的人，将他们带到钦天监。” 祝青云也说：“师傅你问我罗盘，我也以为马上就要去捉人了。还在想，怎么办，我的法术还没练好呢。” “现在施展吗？”李川问。 “辛苦监正了。”李川说。 他解释说：“我早上施展法术，粗略看了一下情况，感染的人数并没有过百，但其中一些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难以将他们长时间约束在钦天监里。” 宫无光走入后，让他们都坐下，说：“不必这么拘束。我昨晚研究噬灵，已经找到了通过分身找到其余分身及本体的方法，只是这个法术，目前京中只有我能施展。” “青云，你带着罗盘吗？”宫无光问祝青云。 “是。”祝青云说。 李川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现在就要开始了。” 宫无光听了后，笑说：“我刚好有时间，就来和你们说一下。李川，张大人的家人，都治好了吗？” 宫无光摇头，说：“要等一凉带着青霜草回来之后。我估计，再有五六日吧，他就该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也要先试一试青霜草的效果，再开始执行。” “今天来的都治好了。”李川说着，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等下他还会过来的，我们要去他家里看看。” “我也一起去吧。”宫无光说。 “好啊。”李川挺高兴。 “他之后带来的人里，感染的，你留几个，先别治。”宫无光叮嘱李川说：“可以用来试一试青霜草汁液是否起效。” “我明白。”李川说，接着他说：“监正，我想要对比一下噬灵与异鬼的结构。” “可以啊。”宫无光说：“青云已经差不多掌握了抓捕噬灵的法术，你尽管施为。” “没有异鬼。之前下林村的一个样本，现在在青宗。”李川说出了他的难处。 “你打算去青宗？也行，就让青云和伱去一趟。”宫无光说。 “去青宗的话，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半月。”李川终于将他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我是想，能不能去心渊，现捞一些出来？” 宫无光听了也愣了一下，他看着李川低眉顺眼的模样，问：“你打算怎么捞？” 李川说：“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用天音壶引发涌动，在壶音中沉入心渊。如果可能的话，将一部分噬灵也沉进去，看看会发生什么变化。如果它们真的是同源的话，在心渊里，说不定它们会融合在一起？” 他坦诚道：“我不懂查案，张大人和我讲了许多，祝姑娘和常公子，也问到了许多信息。但我听了就是听了，完全没办法把它们串联起来。” 宫无光安慰道：“此事本就迷雾重重，我也……” “但我想，还是有我能做到的事的。”李川打断了宫无光的话。 他的思路很简单，说：“这个案子，就两个问题。 “不会是意外。”宫无光说：“以大姜朝的气运，京城中，不可能意外出现这种东西。” 李川说：“那就是阴谋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敌在暗，我们在明，戏班好几个月前从雅山郡，走到京城，这么长时间，够他们做太多布置了。我们现在去查张家，戏班在京城里的行动，还有他们一路上的行为，费了无数时间去查，可能查到的，都是他们想给我们看到的。” “但是，也有能确定的事。”李川说：“那就是确定噬灵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同源，那挺好，噬灵的一些特性，也许异鬼也有，说不定也能用青霜草将异鬼祛除，也有法术，可以去追踪异鬼，捕捉异鬼，将异鬼与普通人区分出来。甚至可以联系一下云逸仙人，请他帮忙，一窝端了。” “如果不是，那……研究研究敌人的手段，也没坏处。同一批人，手段总有相似之处的。” “所以在常规追查手段外，我想沉入心渊，直接去观测心渊中的异鬼，再扔点什么东西进去……” “你还打算扔什么进去？”这回，宫无光打断了李川。 “噬灵，噬灵之外的话……”李川认真思索起来，说：“我觉得可以在界区重叠的地方，养点蝴蝶试试。” “这些你和温道友聊过吗？”宫无光问。 “还没。”李川说。 宫无光说：“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与温道友商量一下。” 第339章 才能 李川从《纹经》上学到的 但宫无光的反应让他明白，他的想法有点激进。他想着温故应的性子，也没反驳宫无光的话，而是说：“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是要问问温道长可不可行。” 宫无光点点头，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他说：“和青宗的人，不要走的太近了。” “我知道。”李川说。 大约是李川回答的太轻易，宫无光又加了一句，“禁忌之所以被称作为禁忌，便是因为它的后果是无法承受的。青宗的修士，修为来的容易，但能飞升的极少，横死的我倒能说出十几个人的名字来。” “就是，”听到青宗两个字，常潇还有些发寒，他说：“我是不敢再去青宗了。” 李川觉得说不清了。幸好此时有衙役来通报说：“监正，张大人来了。” 宫无光说：“带他过来吧。” 片刻后，张新桐便再次坐在了算房中，他向众人见礼后说：“我已经将家人安置好了。我原来住的地方，只留了一个老仆看门，随时都可以去。” 宫无光说：“现在就去吧。张大人，麻烦你带路。” 张新桐说：“好，好的。宫大人，又让你费心了。” 接着，一行人便坐着马车，在张新桐的带领下，到达了张家。 李川 宫无光问李川：“你看出什么了吗？” 李川摇头。 宫无光说：“我刚才用神念仔细探查了一番，张大人家中十分干净。” “真的吗？”张新桐听了十分欣喜。 宫无光回答说：“是的，你可以将治好的家人带回这里居住了。” 李川想了想，问道：“张大人，你再和我讲一遍你夫人生辰那天发生的事吧。” “好的，正好刚才回去的路上，我又问过她了。”张新桐清了清嗓子，说：“她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特别的事，于是她把那天从起床到晚上睡觉，发生的所有事，她记得起来的，都和我说了。” “讲到那个戏班的时候，她说她也听不出好坏，反正听着热热闹闹的，很喜庆。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葛郎中的女儿身上，我们两家，都有结亲的意向。”张新桐拉拉扯扯解释了一番，说：“她说完后，我又问了几句，她终于想起来，说是赏钱的时候，王夫人提了一句，说台上的一个戏子忘了词，幸亏另一个戏子补救得快，但没有瞒过她。” “我就问她，那个小戏子，长什么模样。她想了很久，实在记不得了。”张新桐向空荡荡的宅院里看去，说：“内子说，若想知道那小戏子的情况，她可以这两天去王夫人那走一趟，问一问。” “再看看吧，”李川问道：“当时戏台搭在什么地方？” “就在假山旁边，要去看一下吗？”张新桐问。 “要的。”李川说。 走到假山附近后，李川四下打量着，只是几天没有人住，各处便有杂草冒了出来。 “监正，可以用时间回溯之类的法术重现刘夫人生辰那天的景象吗？”李川问。 “可以这样吗？”张新桐睁大了眼睛，他立刻意识到失言了，他说：“我，我不是在质疑你们……” 宫无光没有理会张新桐，而是问李川：“渊火镜在身上吗？” 李川摇头，说：“在家里。” 宫无光说：“那正好，等下去见温道友的时候，我和他一起推衍一番吧。” “好的。”李川说。 宫无光转向张新桐，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张新桐原想留他们坐一坐喝杯茶，但想着这里什么都没有，于是作罢了。 一个时辰后，李川四人到了三义胡同。 听到声响，公二探出头来，说：“大哥，今天回来的好早。” “还在干活呢，等下和伱说，”李川说着往庭院里，还有温故应房里望了望，都没找到人。“温道长不在……”他还没说完，便看到温故应抱着拂尘，从半空中悠悠往下落。 “你在啊，温道长。”李川松了口气。 温故应看了一眼宫无光，说：“本来是不在的。” 宫无光说了他的来意，说：“我未专门修习过推衍之术，所以只能求助温道友了。” “你没学过？那你怎么算吉凶的？你做钦天监的监正，总要算日子的吧？”温故应也很诧异。 宫无光只是说：“这些还是会的。”接着他看了看李川，又说：“还有一事。” “你说。”温故应说。 宫无光将李川心渊捞异鬼的想法与温故应说了一遍。温故应听了后，连说三声：“妙妙妙！” 他说：“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之前我还在担忧，对方会不会是想用噬灵做钩子，引我们去找半妖女子，给了她逃脱的机会。” 温故应说着，便开始思考怎么实施了，他说：“京中的话，气息杂乱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他问宫无光：“你在钦天监这么些年，没做什么布置吗？” “有是有……” …… “师傅还以为温师兄会帮着他劝你呢。”祝青云轻声在李川耳边说，“他刚听到你的打算的时候，音调都变了，我还 “他不知道，温道长胆大包天吗？”李川忍着笑说，“我和温道长不同，我可小心谨慎了。” “你真打算那么干？”祝青云问。 “我觉得没啥风险，”李川回答道：“要是京里没合适的地方，京郊也行……” “可以去我庄子里。”常潇说。 “也行。”李川说。 …… 温故应与宫无光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温故应说：“李川说的没错，他是《纹经》传人，你不想着怎么发挥他的所长，却让他像普通人那样查找线索……那还不如专心给我修剑呢。” 宫无光沉默半响，终于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 第340章 认错 “李兄。”温故应喊了李川一声。 “诶？”李川抬起头。 温故应说：“你带祝师妹与常公子在堂屋里坐会儿，我和宫道友说几句话再过来。记得把渊火镜拿出来。” 李川知道温故应要单独和宫无光说，于是他对祝青云和常潇说：“走，我们先去。” 李川三人离开后，宫无光的视线在温故应的拂尘上停留了一下，他说：“你的剑怎么回事？梵炎晶虽然难得，四神宫里总能找出几块来吧？” 温故应说：“你见过我那把剑现在的样子么？” 宫无光说：“没有，只听说碎得不成样子。” “你去看看就明白了，碎是碎了点，上面的裂痕，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温故应说。 “你打算让李川帮你重新淬炼一遍？”宫无光猜到了温故应的想法。 温故应说：“差不多，所以……你也感觉到，西南方，将有宝物出世的事了吧？” 宫无光点头，说：“感觉到了，你想去？” “我的机缘应在那里。”温故应说。 “大劫已至，机缘与劫数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割。伱劫气缠身，动不如静。”宫无光劝道。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温故应说。 听他如此说，宫无光便不再劝，他说：“他只要在京城，我总能保住他性命的。” “这我倒不担心。”温故应甩了下拂尘，说：“《纹经》那书，仙人来了，都不一定能击破，再加上天音壶，他自保是没问题的。我担忧的是，暗处的敌人，会故意靠近他，利用他的能力，做一些事。他已经基本掌握了寄生之术，换言之，他若愿意，便能将人甚至修士，转化成异鬼。” “你这么一说……”宫无光表情严肃起来 温故应问：“宫无光，京城就这么点大，噬灵一事，从戏班进京到现在，大半年了，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宫无光说：“确实不知。” “为何？”温故应追问，“你是受了伤，还是有别的原因？” 宫无光说：“我入世之后，给自己定下三条规则，其中一条便是，不随意动用神念。因此除非必要时，我不会用神念探查四周，当然，需要用的时候，我也不会不用。” 温故应问：“现在还不用吗？” 宫无光说：“你知道你的顾虑了，再过几日，金熔就回来了。我保证，他身边随时都有人在，不会让暗中那些东西，有可趁之机。” 温故应也不强求，说：“那便行了。走吧，我先试着推衍一番，要不行，还得去他家里。” 宫无光说：“放心，我留了一丝神念在那里。” 温故应一挑眉，道：“原来你还记得神念如何使用啊。” “温道友，你为何总对我冷嘲热讽？”宫无光问。 “并没有。”温故应否认了。 宫无光说：“你认为我入朝做官，是别有用心？” “不是吗？”温故应反问。 “修道既有出世，也有入世，我选择走入世之道而已。”宫无光解释了一句，说：“大劫已至，修士之间理应同舟共济，守望相助。” 温故应停住了脚步，半响后，他说：“多谢宫道友提点。” 接着，两人再次往前走去。 …… 堂屋中祝青云正在向李川与常潇演示抓捕噬灵的法术。 祝青云做了几个手势说：“分开来，都挺简单的，但是连起来的时候，灵力不知怎么，会往别的地方去……应该是要凝结成一个环锥形的结构，能将噬灵困住……” “又失败了，”她有些丧气，说：“估计是练得还不够……” 此时她余光瞥见了快走到门边的温故应与宫无光，她立刻站起来，说：“师傅，温师兄。” 温故应向前走了一步，说：“刚才那个，你再做一遍给我看下。” 闻言，祝青云向宫无光看去，宫无光微微点头后，她才又施展了一遍法术，灵力依然没有凝结成环锥，而是往别处冲去然后散开。 温故应说：“这个法术的原型，应是瑶光封魂决？” “是的，瑶光封魂决与草庵道人留下的法术，很相似，应该便是后人以草庵道人的法术为基础，发展完善起来的，”宫无光说：“我还参考几种禁灵咒与镇煞印，稍微改了一下，这样虽然繁杂一些，但对修为的要求下降了，有个十来年的修为，便能使用了。” 温故应沉思了下，说：“把手印去掉一部分试试看。” 说着，他也做了几个手势。 李川与常潇没看出什么来，祝青云睁大了圆眼，“等等，温师兄你慢一点，再做一遍”接着她跟着做了一遍，说：“这次行了……”她又试了一遍，“的确可以了，为什么？” 宫无光说：“确实衔接上顺畅不少，青云，你就按温道友的方法继续练吧。” “好的。”祝青云说。 温故应接着问李川，“渊火镜拿来了吗？” “拿来了。”李川说着，便拿起放在桌上的渊火镜，递给了温故应。 温故应又将渊火镜递向宫无光说：“你拿着。神念沉入渊火镜后，你要配合我。” “好。”宫无光接过了渊火镜。 温故应再次强调说：“你的修为比我高太多，因此我无法引动你的神念，你只能主动跟着我走。而我在推衍一道上，喜欢另辟蹊径，也许会有许多难以理解的动作……” “我知道，你放手去做。”宫无光说。 “那就开始吧。”温故应放下拂尘，双手拿住渊火镜的另一边，闭上眼睛，口中念了几句音调奇特的句子。 不多时镜面便亮了起来。 宫无光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李川觉得整个房间都似乎亮了一些。 他起身往温故应与宫无光的位置走了两步，停在了半丈远处，然后身体倾了倾，伸长了脖子去看。 镜面上闪过了许多画面，由于速度太快，与符文交叠在一起，呈现出奇异混乱的漩涡状。 李川觉得眼睛有些花，打算继续回去坐着，等他们算完再问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他的心神被拉进了漩涡之中。 第341章 解题 紧接着，一片片形状不同裂片便向着李川飞去。 初时，李川还有时间去看裂片上的画面，他认出了其中的一些，有假山，有戏台，有来来去去的仆役。他意识到这些便是温故应推衍出的画面。 越往后，裂片越发密集，速度也越快，而图像则愈发晦涩难解。宛如众多毫无关联的画面层层相叠后浸泡于水中，融成一体，形成了色彩斑斓的怪物。 奇形怪状的怪物挤得密不透风得向李川涌来，李川想要后退，一转身，却看到了更多怪物涌向他。 他被淹没了。 接着，所有的颜色又快速地褪去了，他发现他站在了一堆杂乱的粗细不一的线条之中，在他前方，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体也是模模糊糊的。 “李兄，快过来。” 是温故应的声音。 于是李川抬腿向前，但却发现他没有腿，这时，他感觉有股平和的力量将他拉了过去。 “你想着你要到的点便可。” 这次是宫无光出声了。 “多谢。”李川说道，然后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温故应回答：“渊火镜感觉到你想看，于是把你拉了进来，并且将推衍过程全部展现给你看了。” “这也行？”李川一时语噎。 宫无光解释说：“法宝有灵，你补好了它，它也想回馈于你。只是你的神念太弱，所以难以控制自身。” “我有神念了？”李川很讶异。 温故应说：“还不算，可能是伱在修补渊火镜时，与它建立了某种联系，所以你能进来。这些之后再说吧，你先看这里。” 李川环顾着四周的交错线条，只觉得脑中也是一堆乱麻，他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站在戏台下方。”宫无光说。 “这样，”李川努力分辨了一下，还是只看到一堆乱线。 “我不擅长推衍之术，加上渊火镜，也就勉强够用。”温故应自谦一番，后说：“推衍只能得到一些关键的线索，再靠施术者补全的过程，但与实际发生会总有出入，因此，我选择不补。你现在看到的，便是我推衍得到 接着，李川眼前浮现了出了一根线，它不断扭动，最终形成一个网状的图案。 “你看这个图案，重复了很多次。”温故应说。 李川已经很擅长记这些抽象的图案了，记完后，他再次向前方的线条看去，果然从中找到四个大小不同形状一致的图案来。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李川问。 “戏台上有五个人。”宫无光回答。 五个？李川又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将 “那个忘词的戏子？”李川脱口而出。 “对。”宫无光肯定了李川的猜测，他转向温故应说：“这样看的话，戏班进京的目标，应该是素王爷。” 温故应问：“之前你是用噬灵之间的联系，寻找京中被感染的人？” “对。”宫无光说。 “那素王爷府上，你探查到几个人？”温故应问。 “一个都没有。”宫无光回答。 “这可不太妙。”温故应说。 “张新桐可能是一个意外。”宫无光说。 温故应没有说话。 李川听得半懂半不懂的，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问：“你们说的是，戏台上五个人，全都感染了？然后，只有一个发病了，其他没有？” 宫无光说：“这是最符合推衍结果的答案。” “没发病的，我们没法找出来？”李川问。 “是的。”宫无光说。 “那怎么办？”李川问。 温故应手一动，四周的线条逐渐消失，紧接着，一片荒芜之中，出现了一个指着天空的黑色人影。 “ “有仙人参与了此事。”宫无光说。 温故应微微摇头，“你觉得，那个小戏子为什么会发病？” “你的意思是，有人让他提前发病了？而这个人，来自上界？”宫无光问。 “我觉得这个解，更合适一些。”温故应说。 “可是为什么？”宫无光问。 “也许是为了提示我们？”温故应猜测道。 “ 于是温故应展现了最后一个线索，又是一张黑白的图，图上是深深浅浅毫无规则的划痕。 李川正等着温故应与宫无光的解读，却听到温故应喊他说：“李兄，这张图中，你看出了什么？” “我……”李川停顿了下，认真去看这些划痕，看着看着，他皱起眉来，接着他试图凝神去看，却感觉脑中一痛。 接着他感觉身体向后跌去……他感觉他撞到了什么人身上，他被扶住了，被拉了起来，有光照在他的脸上…… 李川睁开眼，发现他回到了堂屋中。 “李川？” 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李川发现是祝青云扶着他。 “没事。”李川站稳了身体，往边上走了一步，又去看温故应与宫无光。 那两人也睁开了眼睛。 宫无光脸色凝重，说：“必须立刻探查素王爷府上。” “你打算破戒了吗？”温故应问。 宫无光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摇头，说：“我会往素王爷府上走一趟。” 温故应一哂，道：“随你。” 接着他再次问李川，说：“你刚才看出了什么？” 李川拿出来《纹经》，翻到了其中的一页说：“我感觉刚才的那些刀痕构成的图案，与这张有点像，”他看了一会儿书页上的图说：“我对比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像……”又看了一会儿后，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了。” 其他人也往书页看了一眼，都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常潇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问：“怎么了？推衍的结果不好吗？” “还可以，此事已经逐渐明朗，只看之后如何应对了，”温故应将渊火镜递给李川，然后拿起了拂尘，转向李川，说：“事不宜迟，今晚便请李兄下心渊，捞一只异鬼出来。” “我没问题啊。”李川说。 宫无光说：“随我来吧。” 第342章 密室 接着一行人，又跟着宫无光走回了钦天监。 一路上，宫无光与温故应时不时交谈几句，而李川一直很沉默。 他还有些头晕，眼前时不时闪过一些错乱的线条，有意识去看的时候，却又看不到了。一直走到狩妖司附近，听到了几声非人的嘶吼声，李川才回过神来，之后打起了精神，走进监牢，穿过两间密室，在地道中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后走进了一间石室。 石室里没有灯，但却并不暗，似乎有暗绿色的光总墙壁上透出来，照亮了室内的一切。石室中，除了一只蒲团，一张矮桌外再无它物。 宫无光说：“这个密室，是前朝就有的，上下及四面的墙壁，都是一整块的玄玉石。我入朝后，发现了此处，又重新炼制了几回。李川，在这里，你可以放手施为，但……你在心渊中会遇到什么，我一无所知。一旦事情的变化超出我的能力，那我便只能出手，将此地毁去。那时你的生死，我无法保证。” 李川说：“我知道。” “要不要再做点准备？”祝青云问道。 宫无光说：“要的，李川，你与温道友现在这里坐会儿，我带青云去准备一些东西。” 接着他又看向常潇说：“常公子，你……” “我去查戏班的事吧。”常潇主动说：“这里我帮不上忙，但是戏班从哪里来的，去过哪些地方，总要查明白的，总不能这些事，都要靠推衍吧？” “确实，”宫无光同意了常潇的话，说：“那就辛苦常公子了。” 等到宫无光祝青云与常潇都离开后，李川慢慢在密室中慢慢走了一圈，观察着墙上的纹路，然后他拿出了天音壶，轻轻擦响了，婉转柔顺的壶音响起后，他的心便定了下来。 他看向温故应，问：“这个地方，能承受涌动的力量吗？” “可以。”温故应说。 李川点点头，他走到中间，在蒲团上坐下，说：“温道长，我觉得许多事，都太巧了，巧合得甚至有些刻意了？” “比如呢？”温故应问。 “比如玄水山，我去了，黑角大王就死了；比如下林村，又是我去了，于是冠修士死了，玄门知道了异鬼的存在；还有燕顷山，还有……还有这一回，我在钦天监，于是张新桐一家，染上了噬魂。”李川说。 “这些事中，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自然的地方。”温故应说，“也许，只是因为你是《纹经》传人。” “也许本来没什么《纹经》传人。温道长，你说，是不是这一世里，有一些人，知道另一世里会发生什么，他们也许是感应到的，也许是推衍出的，也有可能是重生的……所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在做一些事，改变一些原本会发生的事？比如那个官袍剑客？” “天命是不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几件事就被更改动摇的，”温故应轻声说，“几千几万个人，也做不到的。” 他的声音在石壁之间回荡着。 李川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幽绿的光芒映照在温故应的脸上，他的眼中一片明净。 “这样吗？”李川被说动了。 “燕顷山一事后，玄门关注你的人，不在少数，而甘泉复现后，恐怕亦有不少仙人记住了伱的名字。”温故应语气平缓，说：“若真有人，或势力刻意安排了什么，他逃不开这么多人的注视的……而若他能逃开，那以他的实力，也不需靠这些弯弯绕绕的了，一剑重立天地便可。” “天命又是什么呢？”李川问：“难道还是会走上那一世的路吗？” “天命便是劫起劫落，神魔也好，异鬼也罢，依然在天命循环之中……大劫之后，谁还活着，便走谁的路。”温故应侧过脸，说：“我们已经占得了一丝先机。” 李川细细咀嚼着温故应的话，心中又安定了一些。 温故应说：“我一直以为，我与宫无光的境界差距不大，刚才推衍时，与他的神念相交，才明白是我自大了。” “他境界很高吗？”李川问。 “过去我一直不理解他为何要入朝为官，而如今，我该开始不理解他为何不飞升了。”温故应说。 “这么高？”李川讶异。 “可能差一些，但差的这些……他再修个百千年，也就差不多了。” “百千年……”李川直白问：“那监正与老宫主，王掌门比，哪个更厉害？” “那还是老宫主强一些吧。”温故应说，“但……不打上一次，也不好说，毕竟老宫主的手段，许多人都见过，而宫无光藏了什么法宝，秘术，谁都不知道。” 他说：“我之前误解他，觉得他是想借人道气运飞升，此时看来……他所图的，不只是飞升。” “那是什么？”李川问。 “真仙之位。”温故应回答。 一时间，石室中安静了下来。 李川与温故应都没再说话，直到祝青云再次走进石室。 “师傅临时有些事，让我先过来，他等下就到。”祝青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盏灯，放到矮桌上。 灯如满月，照亮了整间石室，一直照进了玄玉石中，石壁内部的纹理都被照得清晰可辨。 祝青云又将紫金葫芦与两个玉瓶放在灯边，她举起其中一个，说：“这里面是师傅处理过的噬灵，他说，你要把噬灵放归心渊的话，先试试这个。” 接着她举起另一个玉瓶，说：“要是捞到了异鬼，可以暂时放这里。” “好的。”李川一一记下。 祝青云站起身体，说：“那我出去了。” “你去哪？”李川问。 “我就在旁边的屋子。师傅刚才和我说了好几遍，界区涌动危险不可控之类，他救一个勉强有把握，两个就要赔上他的性命了。”祝青云解释说。 “你回去休息吧，”李川想起了她一夜没睡，说：“说不定要好几天呢。” “我正好练一下捕灵术，”祝青云说着，走到门边，说：“你找我，开门喊一声，我就来了。” “好。”李川说。 祝青云离开后，李川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盘腿坐正。 壶音再次响起。 第343章 深入 壶音泛起的层层涟漪，在碰到墙的时候消失了。 李川 他坦然沉入了壶音之中。 涌。 涟漪涌动起来，他被涌动的涟漪包裹着，感觉到所在之处在发生一些变化。他观察着这种变化。他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为了要应对什么，或是解决什么，匆匆忙忙鸡飞狗跳的。而在其他时候，他也不敢用‘涌’字图。以至于此时此刻，他才 涌动之中，隐匿的壁障逐渐消融，界区的边缘变得含混模糊。他穿越了那无形的壁障，不断地沉浸其中，深入一片又一片深浅不一的雾气中。雾气缭绕着他的身躯，有些东西从他身体中析出，然后再重新聚拢。 他在不断地被分解，又同时在不停地回归，就如涟漪泛起，又荡回。 李川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已经进入了心渊。 这一回，没有暗河，也没有暗河边的女子，只有黑暗与一团团的雾气。李川在雾气中顺着涟漪漂浮着，不断寻找着黄色的絮状物，但飘荡了许久，一点黄色都没有见到。而随着他不断地下沉，不断地沉入更深处，就连雾气都变得稀少了。 李川听着壶音，继续往更深更黑的地方沉去。 …… 密室中，温故应抱着拂尘站在李川身边，仔细看的时候，却能发现他并没有站在地上，而是双脚浮空，全身都浮动着微光，似乎在避开层层涌动的涟漪。 他突然转过头，接着看到宫无光的身影浮现在前方。 宫无光换了一件青冥色的袍子，看着多了几分修士的气质。 温故应看出袍子是用影蚕丝织成的，上面绣满了暗纹，他粗粗瞥了一眼，便认出了几个清心固神的符咒来。 温故应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他直接问道：“宫无光，以你的境界修为，不至于如此惧怕心渊。”他的视线缓缓从前方的玄玉石壁上扫过，看到了隐藏于其中对封印，说：“这间密室……你是为了应对界区涌动的力量来炼制的？你早料到了有这一天？” “并非如此，”宫无光否认了，说：“我与你不同，我只是个散修。在我境界大成之前，将我归于邪修的宗门，亦有不少。” 宫无光缓缓叙述道：“我年轻时得到一种秘术，使用后能到达一个不可知处，在那里观想，轻易便能突破境界，甚至立地成仙。” “你用了那个秘术？”温故应问。 “用了。”宫无光说。 “发生了什么？”温故应问。 宫无光说：“当时我重伤濒死，藏身在一口枯井中，而打伤我的修士就在附近，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明知秘法有问题，也只能试一试。” “我使用了秘术。然后，从那瞬间开始，我过去所学到的一切道法都变得可笑起来，不仅粗糙幼稚，还有许多错误。” “当时我没有犹豫，立刻参悟其间显露而出的修炼正法，轻易突破了境界，压住伤势，从枯井中仓皇逃生。这之后，我又使用了几次秘法，领悟到了诸多奇异的秘法。最后一次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恐惧。” “发生了什么？”温故应问。 “我再一次发现，之前我领悟到的那些修炼正法，也是错漏百出。”宫无光回答，“于是我便面临了一种两难的境地：若是我停止使用秘术，我的修为便再没有突破的可能，但若我继续在那不可知处参悟，我便永远都找不到属于我的道途。” 宫无光看着坐在室中的李川。 如满月的珠光朦胧地笼在李川身体上，似乎也随着壶音的节奏浮动着。 宫无光说：“于是我自废修为，重头再来，也再未使用过那个秘术。” “我一介散修，没有师长求教，也没有师兄弟可以一起讨论，直到千年前，我才知道那知处便是心渊，也才知道在仙界之上的还有更高远的地方。” “于是我便意识到，我必须在飞升前，再次面对那不可知处，战胜我的恐惧。” 温故应轻叹一声，道：“心渊是起始，亦是终结，万千道途映入其间，即便是仙人，沉溺其中，也会动摇道心，消融道途，最终衰败而亡。宫道友在修为低微时，便能做出决断，实属不易。” 接着他说：“李兄毫无修为，也不懂任何修炼之术，因此不会被心渊中的幻象所惑。而我……我与李兄配合过许多次了，只要壶音不停，我便能保持一点清明。” 温故应看向宫无光，说：“所以，我跟着李川进去吧。你为我们护法。” 宫无光摇头，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温故应说：“那就走吧。” 说完后，他闭上眼睛，身上的微光融进了涟漪之中，穿过了屏障，沉入心渊。 宫无光又站了一会儿。 壶音婉转，他的心静了下来。就好像几千年前那个修为低微，身处绝境的散修，冷静的试着每一个能想到的办法，直到最后一个。 …… 李川沉入了漆黑之中，在黑暗中，他似乎反而能够看清一些东西来，比如上方的雾气，比如壶音涟漪中缓缓显现的温故应与宫无光的身影。 温故应稳住身形后，环视一遍四周，说：“这里似乎没有异鬼。” “没有，可能……可能这回我们打开的位置不太对？”李川猜测着，说：“之前几回，我们都遇上了异鬼，所以……可能我们要花点时间，大范围的搜寻一番？” “有可能。”温故应抬起头，瞥见宫无光一脸严肃，他问：“宫道友，你看到了什么？” 宫无光没有立刻回答，他将视线所及处能看到的一切都一一记下，然后说：“雾气，雾气消融着所有沉入心渊的东西，而它本身也在不断消融自身……偶然间，它会呈现出一些意义来，但那些意义对雾气，对心渊是毫无意义的。” “意义也在消解。”温故应说。 “对，但若有修士，在那时那刻刚好向心渊凝望，那意义便会以幻象，投映向修士的神魂。”宫无光说，“就仿佛是一个印记，被刻印的人，总有一天会来到这里，消融在此间。” 第344章 探索 说完，宫无光收回了视线，他缓缓转过身，对李川说：“再往别处看看吧。” 李川感觉还有些余力，他问：“往哪边走？” “凭着你的感觉走。”温故应说。 “我的感觉……”李川感受着层层涟漪带回来的感受，他说：“我感觉不能再往下了，我们往雾气中走走，说不定能找到异鬼。” “那就走吧。”温故应说。 “好，等一下。”李川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温故应与宫无光便看到李川从涟漪中掬起了一捧光来，他从中抽出了一根根极细的线来，这些光线在它手指间交错，最终编织成了一段渊丝来。 他说：“你们拿着这个。” “这是？”宫无光拿起了渊丝来。 “上回从暗河女子那学到的，它不会被雾气消融。”李川解释了一句，又安排说：“你们一个走我前面带路，一个走我后面殿后，我在中间，”他慎重道：“走动的时候，变化太多，我要专心擦响天音壶，控制涌动的起伏与频率。” “我带路吧。”宫无光说。 “那我就在最后。”温故应牵起了渊丝的另一端。 壶音带起的涟漪在心渊中层层扩散，三人慢慢的行走着。 雾气聚拢又散开，如同无声的蝴蝶翩翩起舞，扇起的风缓缓散落，重归于静寂。 走了不知多久后，宫无光突然说：“我好像看到了异鬼。” 他停下了脚步。 “哪里？”沉在壶音中的李川睁开了眼睛。 宫无光指着前方说：“前面那团最厚的雾气里，刚才有一点黄色从里面滚下来，然后就消失了。” “落到 “我感觉它是被雾气排斥出来的，然后就消失了，并不是落向哪里。”宫无光解释。 “过去看一下吧。”温故应说。 三人又向宫无光所指的那团雾气走去。那团雾气看似离他们很近，但李川却感觉他们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而等到他们走到的时候，那团雾气几乎已经完全的散开了。 温故应说：“附近说不定还有，我们仔细找一找。” “好。”宫无光说。 温故应与宫无光用神念与目力认真的搜寻着。 李川看了一会儿深浅不一的雾气，便觉得有些头晕，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于是他闭上眼睛，专心去听壶音，让壶音带着他去感受四周的一切。 他突然发现，壶音蔓延的范围比他以为的要更远，因为当涟漪从雾气中穿过时，这些不断变幻的雾气竟也随之起伏着。 他的意识就漂浮在其间，越飘越远。 …… “这边没有。”温故应将四周探查了一遍后说。他看到了李川紧闭的双眼与泛白的脸色，他说：“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今天就到这里，下回再来？” 宫无光踌躇了片刻后，说：“也好。下一次，可以做更充足的准备。” “李兄……”温故应刚出声，李川就睁开了眼睛，他说：“在更 “你找到了？”温故应问。 李川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受到涟漪返回来的感受，在更深的地方，有东西。” “你刚才不是说，不能再往下了？”宫无光问。 “对，所以我们要去更深的地方看一看吗？”李川说。 “等下次再来吧。”宫无光说。 “下次不一定还能找到这里。”李川说。 “你吃得消吗？”温故应问。 “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李川回答。 宫无光听着李川与温故应的对话，明白这两人都已经做了决定，他说：“那就去吧。” 李川点头。 壶音急切了起来，涌动的幅度也开始变化，此时温故应与宫无光也察觉到雾气在随着壶音发生变化。 宫无光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温故应对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手握着渊丝，静心感受着壶音与身周的雾气。 他们在下沉。 彻底的沉入黑暗中后，壶音开始变得沉闷，泛起的涟漪也凝滞黏腻起来。 宫无光看着李川。 在这里，神念如陷入泥水中，失去了作用，视力仿佛被蒙住，他还能看到李川，只是因为手中的渊丝还在发光。 光斜印在他的下半张脸上，照亮了他的鼻尖的汗水与紧闭的嘴唇。 宫无光释然。 《纹经》选的传人，确实不错。 李川终于到达了他感知到的地方。 他努力维持着壶音，说：“就是这里，这里，更黑一些。” 温故应与宫无光都借着渊丝的光，像四周看去。 他们并没有感受到李川所说的“更黑一些”。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哪有更黑的地方？ 温故应说：“我并未察觉到区别。” 宫无光也说：“还有别的特征吗？” 李川说：“不要用看，用听的，这里有个地方，壶音一点儿也透不进去。我没办法精确定位，但就在这附近。” 于是温故应与宫无光都更认真的去听壶音。 片刻后，宫无光体会到了其中的区别，他向一处指去，说：“是这里，这里有一个洞，很小。” “洞？”温故应顺着宫无光所指到方向看去，体悟了一番后，他说：“确实有个洞，而且……” “什么？”宫无光问。 温故应摇摇头，又仔细感受了着。 宫无光与李川在一边静静等待着。 过了许久，温故应突然向后走了一步，接着一道银色的光从李川与宫无光的眼前扫过，是拂尘的光。 “温道友，小心……”宫无光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拂尘顺着涟漪的波澜，从小洞所在的黑暗中扫过。 那一刻，宫无光看清楚了小洞的模样。 那里并没有什么洞，只有一些褶皱，褶皱不断的向里卷，看上去便似乎是有个小洞。 宫无光骇然，说：“这是什么东西？” 温故应说：“我猜这是一个定点，一个存在于心渊中的定点。” “这里有异鬼吗？”李川直白的问。 温故应收回了拂尘，一切又复归于黑暗，只有渊丝泛着模糊的光芒，他说：“再等一等。” 第345章 浅白 三人等了一会儿，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又再等了一会儿。 李川好几次觉得他要到极限了。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死磕，不行就撤，下回再来。但每一次到他以为的极限时，都觉得还能撑一撑，而等撑过去后，甚至觉得轻松了一些，于是又撑过去了。 等了不知多久之后，李川突觉有风吹过。 是哪里来的风？ 紧接着，他便看到宫无光身体突然向一侧飘去，温故应稍慢了一些，见到宫无光动手后，他便站了回去。 宫无光凌空一抓，万籁俱寂中响起一声雷霆，符文绽出耀眼的光芒，刹那间穿透了黑暗。 接着宫无光转过身。 这时，四周又再次暗了下来。他托着一个玉瓶，说：“捞到了。” “太好了。”李川说。 “再试一试把噬灵放归此处吧。”温故应说。 宫无光点点头，他将手中的玉瓶收好，接着又拿出了一只来，打开。 李川感觉到有一团无形之物从中浮了起来。 噬灵在心渊中快速的消融着，很快便变得越来越小，而在李川感觉到它就要消失的那一刻，突然之间，它剩余的部分突然向它的中心卷去了，再之后它又开始消融，一直到一个点后，李川突然感觉到它消失了。 宫无光突然伸手一挡，温故应的拂尘也同时扫过，李川也再次感知到了它。 它再一次内卷。 宫无光看向定点，说：“定点在重置它的结构。” “确实是同源。”温故应说。 宫无光将还在内卷的噬灵收回了玉瓶中，看向李川说：“该回去了。” “好的。”李川说。 涟漪开始变幻，将三人环绕其中，蜿蜒上升。 密室中，玄玉壁上波光流转，灯盏的光在波纹中摇曳，犹如一轮深沉在其中的明月。 此时，壶音停了下来，李川睁开了眼睛，接着便感觉头一阵阵的刺痛，眼前也是模糊一片，他感到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他估计是药丸之类的，直接就咽了下去，一股暖流注入腹中，再涌向四肢百骸。 他听到了宫无光与温故应的对话声。 “何为定点？” 温故应没有回答宫无光的问题，而是说：“二十多年前，我与云逸仙人论道，云逸仙人曾反问我，‘何为道途’。当时我说了一番自己的见解，他说，那只是修士之道，而不是仙人之道，仙人之道的终点便是定点，到达那个境界后，即便天道消亡，道途也依然存在。” 温故应说：“我当时并不理解，但今日我看到那个小洞，心中不自觉的便想起了云逸仙人说的那番话来。” “那到底什么是道途？”李川问，他终于恢复了过来。 “道途就是力量。”温故应说。 “能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话？”李川问。 “我想想，”温故应掀起道袍，在李川面前坐下，他说：“万事万物，终会归于心渊，那时行界便会不复存在。而行界，也不愿意重新沉入心渊。” “行界有意识吗？”李川问。 “没有，但有一样存在，体现出了行界倾向，那就是天道。”温故应尽力用浅白的语言解释说：“松风子创轮回，避免生灵沉于心渊，因此成就真仙之位。” “从上古末期开始，人间繁荣，人类修士创造出种种修炼之法，也让飞升的修士越来越多。那之后，人道便可以说是大半的天道。” “仙人只修道途，这些道途，便是力量。不管它呈现出什么形态，本质而言是避免行界沉入心渊的力量。” 李川依然听得似懂非懂的。 “这只是我的理解，”温故应看向宫无光，说：“宫道友，你不与李兄说一下你的见解吗？” 宫无光只补充了一句，说：“道心不动摇的话，心渊也难以侵蚀道途，这是我刚刚领悟到的。” 这句话李川听明白了，他说：“原来如此。” 温故应却说：“道心与道途是一体两面罢了。道途修到最后，便是定点，那之后，才能得到大自在。” “什么是大自在？不死不灭吗？”李川问。 “比如，彻底挣脱消亡的命运，甚至于脱离心渊造就的这个世界，去往别处。”温故应说。 李川点点头，他说：“那我们接下来试试那些对噬灵奇效的法术？看它们对异鬼起不起效？” “可以。”温故应说。 “等几天吧，”宫无光说：“等一凉带着青霜草回来吧，我们手上就一只异鬼。而且，李川你也需要休息。” 李川向温故应看去。 温故应说：“那就先休息几天吧。” “行吧。”李川说。 李川走出监牢后，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回到住处后，他胡乱吃了点东西，便睡下了。 原来过了午时。 他匆匆忙忙地换了身衣服，跟着衙役一起去了钦天监，赶到算房时，看到张新桐正在屋里打转。 李川正要道歉，张新桐先开口说：“祝姑娘和我说了，为了我的事，你们忙了一个晚上。她让我先回去，之后她会将人都送回来，是我执意要等的。” “下回你请个靠得住的人带他们过来就行。”李川说。 张新桐点头，说：“好的。”然后他压低声音说：“我听到一些传言，说素王爷专门排了戏，要在陛下寿辰时表演。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是那个戏班，还是……” “多谢张大人告知，我会告诉监正的。”李川说。 “嗯嗯，你们知道一下便好。”张新桐说。 之后李川便把张新桐带来的人，都看了一遍，十个人里，有三个感染的，李川都给治了。 这样治了几天后，便到了要去大将军府拜访的日子了。 李川与温故应，坐着马车去到大将军府，门子通传后不久，大将军常日暮迎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常潇与邹经平。 上回李川在军营中匆匆见过常日暮一面，当时他坐着，李川也没细看，只记得他是个爽快人，做事也雷厉风行的。这一次再见，常日暮穿着便服，李川才发现他身高极高，加之体格壮硕，整个人看上去，比常潇都要要大上几号。 第346章 好日子 李川又去看常日暮的长相，面庞厚实，眉浓而杂，双目有神，像是四十出头的模样。 接着他注意到了邹经平的模样，比上次见的时候，黑瘦了不少，脸上带着风霜。 常日暮见到他们，似乎很高兴，他一边带他们进去，一边说：“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进门后，李川只觉得一股奢华之气扑面而来。雕栏玉砌，奇花异草，各种精美的物件，都直白的堆在那，只觉整个人都包裹在富贵之中。 李川粗略估了几样摆设的价格后，便不再算了。 温故应见到大将军府中的情况，也有些讶异。 两人都没开口，跟着常日暮穿过回廊，走进一幢二层小楼中。里面布置得十分清雅，但挂在墙上的字画，书架上摆放的书籍，都是来历不凡。 估计常潇 常日暮请他们坐下后，等下人上了茶后，说：“绣山县，还有沃池发生的事，犬子都和我说了。我本应上门道谢，只是此时京中形势复杂，流言太多，我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李川说：“没有常公子给我们指路，也不会这么顺利。” 接着，常日暮看向温故应，问：“温道长，你认得钱新浓钱道长吗？他也是四神宫的修士。” 温故应问：“钱师弟，你们认得？” 常日暮说：“快四十年了吧，那时陛下下令剿杀燕子河的大蟒，他主动寻到了我，告知大蟒的弱点，并且还救了我一命。他现在还好吗？” “他已经离世了。”温故应说。 常日暮大惊，道：“怎么会？他怎么死的？” 温故应说：“他在二三十年前，就离开了四神宫，去了另一个宗门，并在那个宗门动乱时，离世了。” 李川听着这个描述，就想到了霜叶门。 常日暮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怎么会？我们还约好，等我了结了俗缘，便与他一同修仙问道……” 温故应说：“钱师弟若知道还有人记得他，他定会很高兴。” 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他们终于说到了正题。常日暮说：“上回你们来找我后，我便让邹先生去雅山郡走了一趟，一直到半个月前，才回来。” 也许是怕李川与温故应误会，他解释说：“邹先生身上虽然没有职务，但我 温故应问：“发现什么了吗？” “邹先生，你来说吧。”常日暮对邹经平说。 “好。”邹经平坐正了身体，说：“我这几个月，的确找到了不少不寻常的地方，只是这些信息，是否有用，以及一些猜测对不对，我不敢做判断。所以我会把一路来的见闻，都说一遍，若是太啰嗦，或是说了太多无用的事，还请李先生与温道友见谅。” 李川连忙说：“邹先生谦虚了，为了我们一句话，你忙了这么多月，真是……辛苦了。” 温故应也说：“此事涉及神魔两族，即便是玄门修士，也没有把握探查出出什么来。你觉得值得一说的，都细细说来，说不定便能从中找到真相。” 常日暮则说：“邹先生，李先生和温道长都是自己人，你尽管说就是。” 于是邹经平开始了他的叙述。拉说：“我到雅山郡后，没有直接去军营，而是扮做了一个郎中，从龙泉县开始，一路治病寻访，一直走到清潭县。素王爷的府邸就在清潭县。” 听着邹经平的叙述，李川不知怎么想起了劳笑开来。 邹经平说：“素王爷是在前年冬天的时候，被软禁在宫中的，到河源镇剿妖时，已经是 “但是我一路走过去，发现雅山郡依然比较稳定，我当时想着，要找神魔遗迹的话，光询问当地的官员，素王爷府上的人，估计很难找到线索。河源镇剿妖后，关键点人与物，估计都被带走了，剩下的不是不知情，便是愿意用性命隐藏这些隐秘的人。” “所以，我这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时常往有妖魔或是其他异常传言的地方去，的确遇到了几只小妖，都是有惊无险，也没有得到多少信息。一直快到清潭县的时候，在一座荒山中，我投宿在一个猎户家中，听到了一些……” 邹经平突然停住了。 李川刚想开口，便看到常日暮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门外有一个管事打扮的人站在那里。 常日暮与管事低声交谈了几句后，走了回来，他向李川与温故应道歉说：“陛下召我去宫中，还不知是什么事。” 李川说：“常将军赶紧去吧。” 常日暮点头，他交代了常潇几句，让他好好招待他们，然后对李川与温故应说：“我速去速回，晚饭前，定然回来。伱们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切随意。” 接着他再次走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楼台之间。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后，常潇说：“邹叔继续往下说吧。” “好的。”邹经平再次开口，他说：“那个猎户，知道我是外地过来的郎中，便问我知不知道怎么治失魂症。我便问他病人是谁，都有什么症状，他说了几句后，我请他带我去看病人，他却支支吾吾起来。” 听到失魂两个字，李川与温故应对视了一眼，常潇表情也严肃起来。 邹经平继续说道：“我知道其中有蹊跷，当时便没有再问，而是说了几个方法……”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接着，便有几声尖锐的女声传了进来，隐约听到“造反”“让开”几个的词。 常潇与邹经平表情皆是一变。常潇正要起身时，邹经平率先站起身，说：“少爷，我去一趟吧。” 常潇迟疑了下，点头说：“好的。” 邹经平走出后，常潇解释说：“玖姑又闹起来了。这段时间，邹叔不在家，所以家里的事，全都她说了算，现在邹叔回来了……她估计以为父亲在这，所以……” 李川不想掺和常潇的家事，便说：“不急，正好……这里书多，好多似乎都是孤本，正好可以读一读。” 常潇说：“李先生喜欢哪本，拿回去就是。” “不了，我……我就随便看看……”李川说。 李川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又欣赏了一会儿大将军的收藏，外面的喧闹声停了，但邹经平却一直没回来。 又喝了一轮茶后，常潇也坐不住了，他说：“我去看看情况，李先生温道长，你们等我一下。” “去吧。”李川说。 等到常潇的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后，李川看向温故应，说：“温道长，你这个日子，没算错吧？” 第347章 隐秘 李川取笑道：“你不是说今天宜见友人？这话还没说几句，人都跑没了，就剩我们两人在这，大眼瞪小眼。” 温故应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说：“好事多磨嘛。刚才你没听到‘失魂症’三个字？我们这趟来，不怕遇上什么波折，反正都要待到晚饭后，就怕听了一天的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大姜朝的大将军，总不可能把我们两人，在这搁这一天吧。” 李川知道温故应嘴硬。他将手中的书放回架上，换了个话题，说：“不知江道长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刘洋也在雅山郡，这么久都没消息传来，估计是遇上了什么阻碍。”温故应说。 “素王爷身边，到底有那些修士，还没查明白吗？”李川有些好奇地问。 “查出一些来了，”温故应说：“上次他身边的老龟，过去的名号是烟云客，是成名于三千年前的妖修。他在一千八百年前飞升失败，之后便没了消息。” “还有那个驭风的修士，我怀疑他曾是玄岳门的一位前辈，他也已经失踪了一千多年了。” 李川听了，顿觉得当时在河源镇，赢得十分侥幸。 温故应看出了李川的想法，说：“那两人的修为境界，都无法与他们的鼎盛时期相比。飞升失败后，不仅修为会大退，境界也会破损，修为可以再修，境界破了，那只有重头再来了。他们与魔族遗孽混在一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 接着，他忽又将话题转了回去，“邹经平用郎中的身份过去，的确不容易被注意到，行事方便许多，也容易打探到一些来不及被抹消，或者忽略了的消息。” “我就是觉得有点危险，不过大将军应该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吧？”李川说。 “未必，他虽是个凡人，但我感觉，他有自保之法。”温故应说。 李川又想起他之前的感觉，问：“他会不会是神侠门徒？” “我也觉得有点像，但……若他是神侠门徒的话，之前常潇的病，他应该有办法的。”温故应说，“治不了根，治个病症，压上十年二十年的，神侠门徒应当能做到。” 李川点点头，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然后他听温故应轻声说：“钱师弟，是我杀的。” “他加入的是霜叶门吗？”李川也轻声问。 “嗯。” “那也……没办法。” “是啊。” 屋中又静了下来。幸好不久之后，常潇就回来了，他说：“邹叔马上就来，你们再等一会儿。” “没事……”李川刚说了两个字，温故应便开口打断了他，问：“你家里到底怎么回事？” 李川有些惊讶，温故应是一贯不理俗事的。 常潇也不隐瞒，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我生病的时候，玖姑想给我娶个妻子，冲一冲喜，被父亲拒绝了。她就来劝我，那时候，我病的还不算重，还有清醒的时候，所以我也拒绝了。她就骂我不孝，说我要给将军府留个后。” “啊？”李川又震惊了。 常潇无奈摊摊手，说：“我把父亲背出沃池时，我已经懂事了，只是不会说外面的话，不懂礼仪而已，不可能认错爹的。父亲都不在乎后代，我……我有什么好在乎的？” “我就想，玖姑是不是一个人，成天在府里，太无聊了，就向父亲提议，再收养个小孩，养在她名下，以后她也能有个依靠。结果她反应特别激烈，骂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把父亲许多隐秘的事，都说了出来。” 常潇解释了一句说：“父亲的一些事，我是他儿子，不好评说，但玖姑这么说，就有些过了。” 李川在京中呆得久了，也时常听到一些将军府作风豪奢嚣张之类的传言。只是因为他认得常潇，以及外面对钦天监的言论，也都挺离谱的，所以他都没当真。 现在听常潇这么说，再看将军府里的模样，便觉得那些传言，有几分真了。 要说都是玖姑做的，大将军不知情，李川是不信的。 常潇继续说道：“再后来，我病得更严重了，不久之后便被送到了庄子里。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那也不必派人去杀你吧？”李川问。 常潇说：“后来父亲和我说，他那时觉得一直把我关庄子里，也不是个事，就想找个偏远些的地方，让我去住着，再找几个高手，一队老兵看着我，这样可以自在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说：“到时我疯的厉害，也就祸害一些庄稼果林，就算没拦住，伤了人，也是银子能打发的事。” “他和玖姑说，让她放开这边的事，专心去乡下陪我。她要还想给我冲喜，就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村妇，要是有了后，她自己养着也行，送到京城也可。”常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脸上的表情让李川觉得有些陌生。 常潇说：“玖姑觉得，我犯病是假，父亲是在借这件事，踢开她。” 李川是真不想听下去了。 幸好此时邹经平回来了，他正要道歉，李川先开口了说：“邹先生回来了，之前说到，你投宿的猎户，问起失魂症的疗法这里。” “是的，那我就就继续往下说了，”邹经平坐到座位上，略思索了一番，后说：“我向那个猎户讲了几个方法后，那猎户失神了一会儿。于是我问他，是不是有认得的人得了失魂症，他否认了，我也没追问，住了一晚之后，便往清潭县里去了。” “我在清潭县摆了几天摊子，看了几家的病人后，渐渐有了点名气，于是租了个地方，暂时安置下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可能在暗中的人的注意，我和将军安排在军中的人接上头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每天便是治病抓药。” “过了小半月后，我以采药的名义，又去了那猎户的家中，我请他帮我留意几种草药，他答应了下来。之后我们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他去我那送草药的时候，我便会请他留下来吃个饭，说会儿话。” 第348章 曲折 “终于有一天，他来的时候，已是靠近黄昏时分了，我们说了几句话，我留他吃饭，他拒绝了，说要赶回去，话刚说完的时候，突的天上便下起了暴雨来。”邹经平不急不缓地叙述着。 “我便请他坐一坐，等雨小些再走。他同意了，聊了一会儿后，这雨却越来越大了，城门也要关了。于是我劝他，今晚就在我这歇一晚，明天再走。他同意了，我索性关了门，弄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和他一起吃饭。” “吃饭时，我们闲聊了几句，我看他有心事，便直接问了。他一开始不说，喝了几杯酒后，突然问我对清潭县的看法，我就说，我觉得这边人，挺和善的，原本打算在这待几个月，就去南溏的，现在考虑在这定居了，还打算收几个学徒。” “他却和我说，之前素王爷在的时候，确实很好。现在大将军的人，占了素王爷的房子，赶走了素王爷的人，素王爷重用的那些有能力的官，都被排挤走了，留下来的那些，只会欺上媚下，鱼肉百姓。钱都流到这些人，还有大将军口袋中了。” “那你怎么说？”李川问。 邹经平说：“我自然是附和他了，并讲了一路上听到的有关大将军的事，一边与他痛骂大将军，一边劝他酒。” 他看了眼李川说：“大将军亲自将这个任务交给我。重中之重，是找到线索，查明事情经过。” 他继续说道：“这样一直喝到了夜深，我看他有些醉了，就收拾了屋子，让他去休息。这时，他突然问我，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会是什么原因。” “我便说了好几个可能，先说是可能遭逢大变，改了性情，他说不是；于是我便说，可能被妖鬼附身，他也说不是；我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了。然后他说，他怀疑大将军的人，勾结妖魔鬼怪，要起事。” “我一吓，立刻让他不要乱说，他反而嘲笑我胆小。之后，我们没有再聊，我给他收拾了屋子，各自都歇下了。 “你为何不问他失魂症的事？”常潇问。 邹经平回答说：“得慢慢来，而且除了与他交好外，我也留心着清潭县的各种事务。刚到时，我没去听接头人的汇报，就是想先自己去感受一番，避免先入为主了。毕竟那些人是什么作风，我心里清楚。” “猎户走后的那半个月里，我白天行医，晚上开始看案卷，我查了整个雅山郡十年里的账本，幸好他们还算懂事，没有都毁了去。” 这个他们，似乎是指大将军驻扎在雅山郡的人。 邹经平似乎说得有些口渴了，他喝了口茶，继续说：“看 “在我打算动身前的那天晚上，突然有人来敲门，我开门一看，是猎户。他受了伤，我连忙让他进来，他一进来，便晕了过去。于是查探他的伤势，他腹部被利器划了很深的一道，”邹经平用手比了下猎户伤口的位置，“除了这道致命伤外，别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有不少。” “幸好是找的我，换了其他人，当晚他就熬不过去。”邹经平说道。 听他这么说，李川忍不住问：“邹先生的医术是学自何处？” 邹经平说：“我高祖父是医修，只是他的子孙后代都资质愚钝，无缘仙途，等到我这代，更是没落，只剩下几本医书了。” 邹经平等了一下，见李川没有别的问题，便继续往下说。 “我给他处理好伤口，准备给他熬药时，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并执意要走，说不能连累我之类的话。”邹经平停了一下，说：“到了这个地步，我怎能放他走？于是我又将他敲晕了。 “为什么？”常潇有些不解。 “晾他一会儿，而且看完账本后，也的确该去周围再看一看了，于是我一边行医，一边与几个暗探接上了头，让他们分头去查一些东西。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吧，我回到了清潭县。” “学徒和我说，猎户在半月前离开了。当天晚上，我便去了他家中，给他换了一副药，然后问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他对我不再隐瞒。” 李川突然说：“会不会巧了一些，你到清潭县时， “并不是 “明白了，邹先生继续吧。”李川说。 温故应却又插话，问：“管那些暗探的，是玖姑娘吗？” 邹经平说：“之前一部分在她那，一部分在我这儿。现在大部分都在我这边。” “继续吧。”温故应说。 邹经平点头，说：“猎户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姐姐，八九岁的时候，被卖进了素王爷府里，据说很受六姑娘看重，时不时还会托人递东西出来给他，让他存着，娶媳妇。” “素王爷出事后，他的家眷都被护送到京城去了，六姑娘也是，但丫鬟之类的，每人只能带一两个，大多都还留在这里。” “猎户听到一些传言，说大将军的人来了后，有丫鬟受到了侮辱，上吊死了。于是他就想去看一下他姐姐，如果可以的话，就趁着乱，悄悄把她带出来。” “他见到了姐姐，她姐姐也愿意跟他走，说要收拾一些东西，约好了 第349章 猜测 “ “并没有， “为什么？”常潇问。 邹经平说：“我问了下时间，那时应该差不多是素王爷被灵鱼大王从京城救出来之后一个月，距离河源镇剿妖，还有一段时间。可能因此对王府的优待就没了。” “那他姐姐就被带走了？”常潇继续问。 “大将军不知道吗？”李川同时问了出来。 邹经平先回答了李川的问题，他说：“这种小事，是不用经过大将军的，别说大将军了，到当地县令，估计都不太清楚，说不定只是有人觊觎王府里的财宝，之前不敢动，后来觉得素王爷要倒了，就不遮掩了。” “是哪里的人？”李川问。 “都有吧。”邹经平回答，然后他说：“ “猎户说，他当时急着救姐姐，没意识到不对劲，事后想起来，却觉得整件事都透着古怪。他急着追上去，便是觉得，这些人打着转移的名号，实际上是要将人卖了，但是好歹明面上护送的，都是官兵，哪有贼人敢杀官兵的？而且他是个猎户，清潭县周围的山林，他都熟，虽说有一些贼人，但也都不成气候，而那十几个贼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拿一样的武器，显然是有来历的。” “而且官兵的表现也很奇怪，逃得也太快了点。” “猎户说，他意识到不对劲后，立刻便带着姐姐还有小丫鬟往东南方向逃去，那边都是山林，他打算带着她们，在里面躲上两三个月，然后在入冬前，找个村落附近安定下来，之后改了口音，再做打算。” “但是，只过了两日，那小丫鬟便发起烧来，猎户给她吃了点草药，烧是退了，但人却变得痴傻起来。猎户想要杀了小丫鬟，带着姐姐离开，要动手的时候，被姐姐发现了，然后拦住了。于是没办法，他们只能去了附近的一个镇子，给小丫鬟请了一个大夫，那大夫说，她是烧坏脑子了，救不了了。” “他们扔下了小丫鬟？”常潇问。 “没有，他们继续赶路，但又过了两天，她姐姐也开始发烧了，并且说话开始前言不对后语起来。猎户心知其中有异，但他也没有办法了。他们当时躲在一个破庙里，一个傻，一个病，走不了也回不去。他当时打算，实在不行，他就把两人都杀了后埋了，然后再自尽，至少能落个干净。” “后来呢？”常潇追问。 邹经平也微微叹了口气，说：“猎户说，那天晚上，他听着风声，觉得就是今晚了。他打算动手的时候，却听到前面有了些声响，去查探时，发现是一个和尚走了进来。于是他决定再等一天，等和尚走了再动手。期间，他姐姐醒来过一次，说了几句话，引得那和尚来查看。” “和尚说，这两人得的是失魂症。” “和尚救好了他们？”常潇问。 “他念了段经文后，姐姐烧退了，小丫鬟也能说几句话了。猎户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和尚却说，听他人诵经只能缓解，想要治根，她们必须要出家，并说在附近，便有一个不错的尼姑庵，他可以给他引荐。” “和尚？出家？”李川听着这两个词，觉得有点耳熟。 “猎户就是这么和我说的。”邹经平以为李川怀疑他的话，于是解释了一句，“猎户说他很犹豫，此时悄悄在一边听他们交谈的姐姐出声了，她要出家。” “猎户也只能说服自己信那和尚。 “猎户谢过尼姑庵的师傅和和尚后，打探了一下周围人对尼姑庵的风评，之后又在附近住了半个月。半个月后，他再一次拜访尼姑庵，见到了姐姐和小丫鬟，确实更好了一些，他询问姐姐每日的生活，听着也没什么问题。” “之后猎户便悄悄回了清潭县。一来，此时他一个人，不怕什么；二来也想弄清楚之前发生的事。” “回去之后，他发现清潭县一如之前那般平静，似乎没人察觉，将军府的仆役已经落到贼人手中了。” “猎户之后便继续过着之前的生活，又过了一阵子，大概便到了河源镇剿妖后那段时间，他又去了一趟尼姑庵。这回，他见到了姐姐，但是没见到小丫鬟。而姐姐对他的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当时他只当是做了尼姑的缘故，但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今年已经探望过姐姐两回了。” “又过了几日后，他恰好路过之前求医的镇子，他心中一动，往医馆走了一趟，却发现医馆已经关门了，询问了周边的人后得知，大夫在两个月前，突发疾病死了。” “于是他连忙往尼姑庵的方向赶去，发现那里刚在三天前，有妖怪路过，将整个尼姑庵还有周围的村子，都屠杀殆尽了。” 说到这里，邹经平长叹一口气，说：“猎户说，他当时一下子明白了，都是大将军的阴谋。大将军打算用人祭去打开妖魔封印，放出妖魔，于是故意让贼人劫走那些下人，并给他们都下了药。” “他带走了姐姐与小丫鬟导致了处子不够，所以他们一直在找她们，在医馆得到她们的线索后，便让人故意假扮和尚，引他上钩，将姐姐与小丫鬟从他手中骗走。” “而那尼姑庵，便是妖魔出世后犯下的罪孽。” 邹经平声音有些哑了，说：“那之后，雅山郡各个地方，妖魔越来越多，就是清潭县，都出了好几桩妖怪造成的惨案。这就更映证了猎户的猜测。” “按他的说法，大将军的人，为何不把他一起杀了？”常潇问。 邹经平说：“我没问，我安慰了他几句，与他说了些有关皇室的传言，说素王爷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都信了。之后他向我道歉说，我 “他后来受伤，又是怎么回事？”温故应问。 第350章 三个问题 “受伤那会儿，是在五个月前，猎户上次发现尼姑庵被妖魔毁了的时候，是在初冬的时候，而我到清潭县时，已经快到春天了，”邹经平先说了时间，然后说：“可能是我和猎户说的话，导致了他再一次去尼姑庵探查，也可能，他时不时就会去那边走一走，也许两者皆有吧。” 李川在心中理了一下时间线，问：“是不是尼姑庵就是雅山郡 邹经平还没回答，温故应便说：“让邹先生往下说吧，他受伤那次，遇到了什么？” “好的。”邹经平再次往下说：“猎户说，他再次去了尼姑庵，此时杂草长得有小腿那么高，将倒塌的寺院点缀得影影绰绰的。他走进去后，在里面走了走，他突然发现诵经堂的地面上，没有长杂草。” “于是他在里面找了找，找着找着，突然间眼前的景色变幻，他到了一处密道中。他便顺着密道往前走，一直走到没有路的地方，他在那里看到了一座浮空的尖塔，塔身上到处是裂痕，有幽蓝色的光从里面透出来。猎户说，他试图往里浮空塔的方向走，他觉得他姐姐可能在里面，但他刚踏出一步后，便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他隐隐约约看到，有阴影向他靠来，他转身就跑，一直跑出了密道，回到了诵经堂。” “之后他不敢再停留，立刻逃出了尼姑庵，躲进了山林中，一连躲了半个月，然后悄悄潜回了清潭县，却在路上的时候，又遇见了一起妖怪伤人之事，他出手相助，受了些伤，当天晚上，又遇到了一群贼人，猎户说，那些贼人的穿着武器与之前劫走仆役的那票贼人很相似，他胸口的伤，便是被那些贼人砍伤的。” “猎户说，幸而是在他熟悉的山林中，还是在夜晚，他才逃了出来，偷偷进了城，找到了我，终于活了下来。” 常潇说：“那些人不是大将军的人，是素王爷的人。” 邹经平点头，说：“但是猎户不知道。他只知道，素王爷在的时候，雅山郡一片安居乐业，他姐姐在王府里是个大丫鬟了，很有脸面，他靠着打猎和姐姐的接济，也攒下了点家资。而大将军的人来了之后，他姐姐没了，雅山郡里到处都是妖魔作乱。” “而且由于这里是素王爷的封地，钦天监的人一直进不来，所以发生了妖魔作乱的事后，只能靠本地的一些能人异士。而那些能人异士，许多可能就是素王爷的人，现在大将军的人把持着这里，他们要做事，也是处处阻碍。于是比起其他地方，就更乱了。” “受苦的都是百姓。”李川说，他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来，“护送仆役离开的官兵，是大将军这边的，他们怎么会将人交给贼人？” “说是我们的人，并不准确，驻扎在雅山郡的是西北军，而真正完全听大将军号令的，只有云中军。西北军虽属大将军麾下，但里面的将士，许多都是别处过来的。”邹经平向李川解释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因此，我到了清潭县后，与接头人接上头后，便没有再显露身份。” 邹经平说：“素王爷被妖怪救出京城后，许多人都觉得他此生无缘皇位了，也自然不会甘心为他看守财物。有心人一挑拨，比如说干脆假装被劫，然后卖了分钱……即便以后事发，又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些仆役的性命？” “按猎户的说法来看，那些贼人也都是普通人？”温故应问。 “对，我的感觉是，素王爷在这里的人，在河源镇剿妖后，是在分批离开的，也极有可能就是在尼姑庵妖祸后，撤走的。到初春，猎户去探查尼姑庵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可能只留了几个看守，就是那些贼人。”邹经平回答说。 “不一定。”温故应却说。 “怎么说？”邹经平问。 温故应说：“河源镇剿妖后，玄门许多人都在雅山郡寻找线索。素王爷的手下，还需要应对他们的搜寻。” “原来如此。”邹经平说。 “之后呢？之后四个月里，你还调查到什么？”温故应问。 “之后……我听完猎户的叙述后，便建议他尽早离开雅山郡。我和他说，大将军的人把持着这里，总有一天他们会找上你的。你收集好证据，去别的地方躲一阵子，等素王爷回来后，把证据呈上去，才能为姐姐报仇。” “他问我，要是素王爷没了，怎么办。我和他说，那就更要好好保住性命了。大将军能嚣张一时，总不能嚣张一世的，一旦新君继位，就要清算大将军，到了那时，说不定他手中的证据，就派上用场了。” “他终于被我说动了。我给了他一个地址，说是我亲戚家，也是开医馆的，让他实在没去处的话，可以去那里，报我的名字就行。” “我让一个暗探跟着他，叮嘱说，除非他遇上了生命危险，再出手，其他的时候，只要远远的跟着。” “他这样的好汉，等事了后，我总要想办法送他一个前程的。” 说完，邹经平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路，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说：“到目前为止，有三个疑点。 “ “ 第352章 宾主尽欢 “还有……捉妖师，提供了一个信息。他说，他感觉尼姑庵通向尖塔的密道是这几年挖出来的，并不是原来就有的，存在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年。”邹经平说，接着他又补了一些捉妖师的身份信息，说：“捉妖师早年的时候，挖过很多坟。他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这样……”李川一时难以接话。 邹经平又说：“所以，那些银子的流向，可能就是这里。我估计应该一条密道，在别的地方应该还有。” 他想了想，又说：“之后，我留了一些人在尼姑庵附近监视，但直到我离开清潭县，都没有信息传来。还有纨绔那边，纨绔一家虽然消失了，但清潭县认得他的人并不少，我一路查下去，发现还有一些人消失了，许多传说是被路过的妖魔祸害了全家性命之类的，我不是很相信。” “我也调查过这段时间发生的妖魔害人的事，虽然大多也伤及到性命，但凶的一灭灭一门的妖魔，却极少。我去挖了几个坟，里面尸体的数量对不上，许多面容都被毁坏，外面一件衣服看着还行，里面穿的却像是仆役下人的。所以我怀疑，他们是拿这个做借口，悄悄离开，而那些仆役，有一部分便在坟里。” 邹经平说着又拿出了一本册子来，说：“纨绔及他的家人，还有这些消失的人，他们的名字，身份，我都记在这里了，最后那几页上的人，没有消失，是我觉得有些可疑的人。” 温故应没有接册子，他说：“还是你收着吧，或者之后交给宫监正。我玄门之人，只管斩妖除魔。” 于是邹经平将册子放到桌上，他说：“我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我除了派人暗中盯着，就做不了什么了。” “邹先生谦虚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做的更好了。”温故应说，“之后我们去雅山郡，还要请邹先生带路。” 李川也很服气说：“看来之前张大人遇到的和尚，也是素王爷的人。说不定我们沿着这条线往下查，京中的谜团，也便能解开了。” 常潇说：“那个和尚，我已经打听到他的住所了。等明天，我就去找他，看看他怎么分辨。” 常日暮说：“你先问问宫监正，再行事。” 常潇说：“我明白的。” 夜色将近，最后一层霞光渐渐消退。 常日暮说：“正事已经说完了，吃饭去。” 众人都站了起来，跟着常日暮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花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花厅中一派灯火通明。邹经平掀开帘子，等他们都走进去后，才在最后进去，其余人落座后，邹经平却没有坐下，而是向常日暮方向看了一眼，常日暮点点头后，他走了出去。 “邹先生怎么了？”李川问。 常日暮说：“他还有一些事，等下便过来。”停了一下后，他又说：“下午发生的事，我已知道了，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自罚三杯，你们随意。”说着，他连饮三杯酒，然后说：“邹先生，跟了我二十多年，他做事你们放心，没有把握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接着他问温故应，说：“温道长，素寒做的事，玄门也很在意吗？” 温故应斟酌着字句说：“素寒的话，玄门并不太在意，只是失魂症，还有尼姑庵” “我想也是，一个人间皇帝的位置，玄门怎么可能在意。”常日暮说。 李川突然意识到，常潇并没有将他所知的事，都告诉他父亲。 他们没有再说正事，一边吃，一边闲聊了起来。 大将军府的厨子，果然手艺非凡，诸多少见的食材，都做出了鲜美的滋味。 之后温故应又拿出了一壶酒来。常日暮喝了，赞不绝口。 不多时，邹经平便回来了。 紧接着，花园中传来了悠扬的丝竹管乐声，李川探头去观看，只见空旷处有几个婀娜身影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站在中间的舞女回首一笑，明媚动人。 此时，常日暮提起他早年去过绣山县的事，并问了李川许多当地的事，李川一一回答了。 温故应说了些玄门趣事后，问起了常日暮他梦中被仙人授艺的事。 常日暮说：“那已是快一甲子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是个小乞丐，有了上顿没了下顿的，那年冬天又特别冷，我们挤在破庙里睡觉，每天起来，都有几个被冻死了。终于有一天，那天就吃了几口雪，傍晚就发起烧来，接着就做起了梦来。” “在梦中，我看到一个人在舞刀，他一招一式仿佛将世间所有的刀法都呈现在我的面前。当我拼命记着这些招式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了下来，我听到他开口说‘看好了’，之后他在我面前演示了一套刀法，顿时之前的所有精妙招式，都变得粗陋起来。” “演示完后，他问我记住了没有，我说没有，于是他又演示了一遍，问我记住了没有，我还是没记住，然后他继续演示，也不知演示了多少遍，我终于将这套刀法都记在了心中，我便说都记得了，于是他让我使一遍给他看。” “我使完后，感觉出了很多汗，那人点点头，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记了下来，接着我就醒来了。醒来后，我发现我浑身都是劲，之后一天比一天高，我便开始做一些劫富济贫的事，从此没有再饿过肚子。再后来先帝招安，我就降了，当了几天官后，又觉得不自在，就自请去守边疆，直到陛下找上了我。” “他的名字是什么？”温故应问。 “他说他叫明虞邑，是在三万年前飞升的仙人。”常日暮说。 李川问温故应，“你知道这个仙人吗？” “九峰真仙。”温故应说，“九峰真仙的真名，便是明虞邑。” “是他？”李川很吃惊。 温故应对常日暮说：“大将军，能否为我们演示一次刀法？” “自然可以。”常日暮说着，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舞女从两边散开，丝竹声也停了下来。 圆月高悬于苍穹。 常日暮拔出了佩刀。月光映在刀身上，一招一式，如春风拂过细草，又如巨浪起伏。旋转、切割、挥击，月光在他异于常人的高大的身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如天神下凡。 这一夜，宾主尽欢。 (本章完) 第353章 归来 李川第二天醒来时，看到窗外似乎灰蒙蒙的，以为自己又睡过了一天。走出去时，却发现还没到午时，只是天色很阴，估计再过一会儿便要下雨了。 已是夏末，风中夹杂着凉意，卷着几片绿叶翻滚在地上。 「大哥，你起了？」 李川抬起头，看到公二从树枝上飞了下来，紧接着，旁三从公二的身上爬了下来。 没等他开口，公二又问：「你见到大将军了吗？看到他使刀了吗？」 祝青云说：「没送。」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公二听了十分兴奋，问：「真的吗？是温师兄你用的那套吗？」 温故应说：「不是，但学到精深处，也十分厉害。你们想学吗？」 「李川，你在里面吗？」 「拿到了，他说四神宫的李长老，特别好，不仅送了他许多青霜草，还说以后我们缺什么灵植，和他说一声便可，付灵石便可。」祝青云说。 旁三问：「难道他比修士还厉害？」 「青宗的蒋松。」祝青云回答。 「是谁啊？」李川问。 「你自己去问他呗。」祝青云说：「还有一个人，也跟着来了。」 「有事才能来找你呀？」祝青云说。 「不用法术，近身相较的话，生死不好说。但修士手段，终究要多许多。」温故应的声音响起。 李川回答：「都看到了。」 公二连声说：「我学，我学！」 李川找了个理由说：「刚醒，脑子还有点蒙。可能是昨天喝太多了。」 李川三兄弟都向温故应看去，李川说：「温道长，你也起了。」 「所以师傅让我喊你和温道长过去，今晚给他接风洗尘，你去吗？」祝青云问。 「怎么样？真的是仙人传授的刀法吗？」公二好奇地问。 温故应将手中的剑向旁三扔去，说：「试试呢。」 公二与旁三听温故应这么说，都很激动，纷纷表示说：「温师兄，快教我们，我们不怕吃苦的。」 想明白之后，李川一身轻松，看着时间还早，想出去走走时，却听到有人在窗口叫他的名字。 旁三比划结束后，公二也变成了小童的模样，说：「该我了。」他从旁三手中拿过了剑，那剑有他大半个人高，比划的时候，时不时还差点把自己绊倒。 温故应等他结束后，评价说：「都还过得去，我再给你们讲一遍。」 浮空塔的秘密估计要等他们去雅山郡，与江梅刘洋他们会合，探查一番之后才能解开。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继续研究噬灵，异鬼，找出他们的弱点。而至于素寒的阴谋之类，是宫无光和常日暮的责任，这两人能力心机都远远在他之上，他就好好的提供一些技术支持便可。 「那是被抓住把柄了？」李川问。 祝青云转头望了眼天空，乌云更厚了些。她抿着笑，绕进了房中。 一一四.四一.七六.一九七 温故应「嗯。」了一声。 教了十多遍之后，公二旁三终于使得有模有样起来。 「也好，有薄兄在，一定能将噬灵一事查得明明白白的。」接着李川问：「他拿到青霜草了吗？」 「就在钦天监，也在和师傅说话呢。」祝青云说。 温故应点头，接着便将剑招一一使了出来，之后又一边讲解，一边又使了一遍。然后他说：「记下多少？使给我看看。」 「不是，我就是怕有事，好不容易歇上一天 ，」李川解释了一句，后说：「外面日头大，快进来坐。」 「薄兄回来了？」李川顿觉脊背一紧。 温故应也见好就收，他对公二旁三说：「刚好我这边有一套剑法，你们现在的修为，可以学了。」 李川知道那位李长老的风评，他问：「薄兄他是送了多少宝贝过去啊？」 果然温故应扯着拂尘的须毛说：「用剑就不能用刀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打算在家休息一天。 旁三变成了人形，在剑落地前，堪堪捞了起来，接着一边想，一边比划了起来。李川看着，觉得完全不像，唯一的相同点，可能就是都拿着剑在挥吧。 「祝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钦天监里发生什么事了？」李川问。 「九峰真仙不是用剑的吗？」李川脑中闪过个疑问，问出来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么厉害吗？」公二惊叹。 公二有些犹豫，而旁三说：「记了个大概。」 李川听出是祝青云的声音，他立刻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果然见到一个穿着水黄色纱裙的少女站在窗边。她微微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此时温故应说：「差不多了，接下来我教你们心法，听好了……」 李川看着温故应教得耐心，公二旁三学得认真，他便悄悄地走开了。他去厨房里找了点吃的，接着回到屋中。 坐下后，她说：「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我三师兄回来啦。」 「那我先使一遍给你们看。」温故应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剑，看着也不似凡品。他说：「这套剑法，叫做《初阳谱》，由四神宫的一位前辈谷道人所创。剑招大锋若钝，学起来十分简单，且只要愿意花力气苦练，至少能学到小成的境界。」 旁三也说：「请温师兄教我们。」 「他进京了？」李川十分惊讶，问：「还是在京郊等着？」 他靠在床上，先翻了几页《纹经》，看着看着，便想起昨天邹经平说的话来，于是他走到书案边，拿出纸笔，边写边想，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才几天，你三师兄真是厉害，」李川心中十分佩服，说：「我正愁怎么把噬灵的弱点找出来呢，蒋松在这，就不是问题了。」 「应该是吧，的确相当不凡。」李川尽力描述了一番大将军府的景象，还有他的刀法，说：「温 道长说，大将军的刀术，几近于道。」 李川觉得他还能吃点，说：「行啊，温道长你和他说了吗？」 祝青云说：「还没呢，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教授心法，我就来找你了。」 免费阅读. 第354章 推测 “那等他们结束吧，今天温道长不知怎么了，特别有耐心，不像之前，教了一会儿，就开始鸡飞狗跳了。”李川说，接着他问：“今天常公子来了吗？” “来了，他和我说，他想去查那个和尚，来问我的意见，我让他再等一等。”祝青云回答，她解释说：“京城里的官员，家里遭了鬼遇了妖，大多不喜欢来钦天监报案，而是喜欢找和尚道士之流，想要悄悄的将事情解决了，之后便装作无事发生。” “张新桐也这样。”李川说。 “那号称须弥山的和尚，我不知道，但其他几个达官贵人常用的，我和他们都对上过。”祝青云说。 “他们怎么样？”李川有些好奇。 祝青云说：“修为一般般，话术一套套。前些年抓过一个借着驱鬼欺辱妇女的，结果一堆人来递条子，里面还有苦主家的。” “这又是为什么？”李川十分不解。 “知道的丑事多呗。”祝青云看到李川手上的醉红戒，她问：“戒指能用了吗？” 李川摇头，说：“还不行。最近杂事太多，要等闲下来，慢慢体悟。” 祝青云将话题绕了回去，说：“所以啊，最好是找个机会，将那和尚直接捉到钦天监，不要惊动其他人，接着慢慢审就是了。” “也是个办法。”李川想了想后，说：“照你这么说的话，之前钦天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和尚？” “不知道。”祝青云说：“师傅说，他可能是素王爷埋在京中的一枚暗棋，只在少数官员之间活动。” “他会不会是主动接触张新桐的？”李川冒出个想法来。 “你想到了什么？”祝青云问。 “我在想，小戏子在张新桐家发病，感染了他家人，对于素王爷那边的人来讲，会不会是个意外。”李川说。他阐述了他的理由，说：“戏班从雅山郡走到京城，在各种达官贵族家里演了一圈后，进了素王爷府中，可能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送到素王爷府上，然后等陛下寿辰的时候，进宫表演，让陛下感染上噬灵。” “素王爷想害陛下？”祝青云问。 “这些人在想什么，我的脑子哪里能想明白。但是……从戏班出发的时间来看，是在河源镇剿妖之后，”李川把纸笔拿了过来，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写，“所以这件事是素王爷的部下谋划的，目的可能是救出素王爷，当然，要陛下出事了，那素王爷也自然无碍了。” “张新桐家里人被噬魂感染后，将京中的高人一个个拜过去，终于消息传到了素王爷的下属耳中，为了遮掩此事，避免戏班在进宫前就被发现，于是让某个人将和尚引荐给了张新桐。只是，只是他们没想到，张大人又来找了我。” 李川说完后，又自己找出了点漏洞来说：“只是……之前素王爷的家人，就被送到了京城，要送噬魂进京的话，混在这些家人里，不是更容易？” “也许，素王爷家眷被送走后，噬魂才开始感染府中剩下的人。可能是因为王府中某一处的封印被打破了，也可能是某个关键的人，不在了。” 温故应的声音从门边响起。 接着，他走进屋中，说：“这些等我们去雅山郡了，便知分晓。” 见温故应坐下后，李川问：“我二弟三弟，都学会了？” 温故应长叹口气说，“都学会了，真累死我了。” “怎么突然想到教他们剑法了？”李川问。 温故应没有回答李川的问题，而是说：“三天后，我要往西南方向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川听出了温故应言下之意，他只说：“等你回来，我就开始补剑。” “那就说定了。”温故应说。 接着，祝青云将她的来意又说了一遍。 温故应说：“那就去呗。我还以为蒋松已经回青宗了，没想到他能在四神宫呆这么久。” 闲聊了几句后，话题又回到了噬魂上。 祝青云说：“按你的说法，张大人家出事，是意外，并引起了幕后之人的注意，并且他们想悄悄解决这个意外？那……那他们发现钦天监接手后，应当很紧张。他们会不会改变计划？” “而且，他们的手段也很有限，必须要出家。若是能念个经，做个法式就能解决噬灵的话，那张大人也不会向你求助了。” 温故应听了说：“只是，为何是张新桐，我还是更介意这一点。” 三人讨论了一番后，依然没找到合适的解释，于是他们暂时放下了此事，在祝青云的带领下，去了吃饭的酒楼。 宫无光他们已经在了。 落座后，温故应便问蒋松：“你怎么来了？” 蒋松苦笑了一下说，“我弟弟不见了。” “蒋柏？”李川问。 “还能有谁？”蒋松说，“我和弟弟是双生子，平时无论他在哪，或者我在哪，我都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的状况。但现在，我完全感觉不到他了，用了许多法术，还有秘法，全都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温故应问。 蒋松说：“所有法术的结果都指向我。” 祝青云闻言，拿出了罗盘，一番施为后，罗盘的指针果然向蒋松指去。她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 蒋松说：“就是这样。” 温故应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他问：“你打算借钦天监的力量去找他？” 蒋松说：“薄兄和我这么说的，薄兄说，他见过我弟，知道他喜欢和普通人混迹在一起，有时候，法术找不到的话，调用凡间的力量，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所以我就来了。” “青宗知道吗？”温故应问。 “不知道，但老宫主也想办法帮我查了，虽然也是一样的结果。他听到薄兄的想法后，也支持我过来，并说渊火镜若是修好了，说不定能推衍出什么来。”蒋松说。 温故应说：“已经修好了，等吃了饭，我们就试一次。” 蒋松十分感激，说：“多谢了。” (本章完) 第355章 洗尘 宫无光也说：“你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一定是牵扯进了什么事里面。那就总会有痕迹留下的。一凉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捉妖师那里，也会有人时时留意的。” 听着温故应与宫无光的劝解，蒋松脸色渐渐缓和起来，他说：“我明白，只是我弟，修为不怎么样，又爱管闲事。在家里时，就惹得很多长老不开心，原想着他在外面吃点苦，能明白家里的不容易，没想到他一出去，就没再回来过……” 李川回想着蒋柏的模样，说：“蒋老弟是侠义之人……” “谁能想到，青宗还能出个侠义……”蒋松说。 “不是这个，”李川打断了蒋松的话说，“入冬后，从雅山郡开始，各地妖魔作乱。以蒋老弟的性子，肯定会出手的，也许从这个角度去查，能找到一些线索。” “确实。”薄一凉认同了李川的推测，他说：“要不这件事，就你来查？正好熟悉一下各地……” “我不行，”李川一下拒绝了，他说：“我不擅长这些，而且我之后打算专注在《纹经一道上。” 薄一凉也不强求，说：“我觉得你是可以的，不过你既然有想法，那便按你的想法来。” 李川坦诚说：“我的时间有限。而且，其他事，我也许能干，但很多人都能干，并且干的比我好，我可能还得从头学。而《纹经一道，目前只有我一人在走。” 他身上的事一件件，越来越多了。光眼前来说，不算京中这桩，就有修补宝剑，尝试寄生之术以及去雅山郡这三件大事，确实无瑕再管其他事了。 宫无光说：“也好，一凉，你也别想着偷懒了，来一个人，就想把事分一些出去。” 薄一凉笑着应道：“我知道了。”说完，他对着李川举杯说：“前阵子，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杯。” “没有没有，我学到很多东西，一直受你们照拂，也没什么能回报的。”李川一口饮尽，说：“总之，我这手艺，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尽管差遣我就是了。” 祝青云说：“我可记住了，以后你别反悔。” 李川连声说：“不会不会的。” 一轮酒喝过后，席上的气氛终于开始融洽起来。 接着蒋松问起了噬灵的事，问：“那个噬灵，现在你们对它的特性知晓多少了？” “定点？那是什么？”蒋松显然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温故应向他解释了一遍。 蒋松说：“这或许便是异鬼不死不灭的缘故，但……但这个层次的话，修士的力量很难影响到这种层次的存在，寻常仙人，可能也……” 李川刚觉得蒋松说的话，有些丧气的时候，蒋松又说：“但能够在修士阶段，便接触到这样的力量，说不定便能走出与前人完全不同的路子来。”他舔了下嘴唇，说：“我想了想，要是我们青宗得到了游记，肯定会去上面记载的地方，寻找噬灵的，找到之后，以它体现出来的特性，单单用来感染控制一些人，太过浪费了，而且控制普通人……” 李川听着，就想把椅子挪远一点。 他朝祝青云看去，恰好此时祝青云也向他看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都会心一笑。 “蒋道友。”宫无光显然也听不下去了，他出声打断了蒋松的话，说：“你已经到了钦天监，想怎么研究噬灵都行。” 蒋松回过神来，道歉说：“对不住，我一时想的出神了。”接着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再下心渊？” “你境界不够，而且我最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温故应说。 蒋松想了想，也没强求，说：“那我就先看看噬灵吧，你要去哪？” 温故应说：“ 还不确定，总之一直往西南方走便是了。” “那个宝物出世的传言？”蒋松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他说：“青宗可能也有人会去。” “各凭本事吧。”温故应说。 蒋松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之后蒋松与温故应还有宫无光又聊了一些玄门中事，李川则一边听着，一边努力吃饭。 今晚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大将军府上中花样繁多，但用料扎实，烹饪得也恰到好处，他吃得反而更为惬意。 散席后，蒋松跟着温故应与李川去了三义胡同。温故应也请李川拿出渊火镜，接着便开始推衍。 这一回，李川担忧又被渊火镜拉进去，于是站得远远的。一直等温故应推衍结束，放下渊火镜后，才走过去。 “怎么样？”蒋松紧张的问。 温故应盯着蒋松看了好一会儿。 蒋松被看得不自在了，他问：“温道友，你直说吧，不管是什么结果……只要有个结果就行。” 接着，李川便听温故应叹了口气，说：“蒋松，你真有一个弟弟吗？” “当然了。”蒋松说。 “你确定，那不是你的分神之类？”温故应走到蒋松面前，说：“我以前就觉得古怪，青宗怎么会有你弟弟那样的人。用青宗秘术，造一具肉身，并不难吧？所以他出身青宗，修为却如此低。” “渊火镜推衍的结果，也是指向我？”蒋松猜出了结果。 温故应点点头。 “不是，我是我，蒋柏是蒋柏，我们一直是两个人，”蒋松再次否认说：“我很确定，。” 温故应用拂尘在蒋松肩上敲了一下，说：“你再想想呢。” 李川看到蒋松的表情变得迷惘起来，但片刻后，他就清醒了过来，他依然说：“温道友，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样的结果，我和我弟，确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会不会是青宗的其他人，在你出生时，甚至出生前，就动了什么手脚？”温故应问。 “不可能，”蒋松再次断然否认，说：“那样的话，我根本不可能会知道我有个弟弟，而且……”犹豫了一下后，他说：“我生母，是一位修为很高的女修，她和我父亲当时就约定好，一个孩子归青宗，一个孩子归她。我们出生后，弟弟的资质太差了，她不愿意带走，弟弟才留在青宗的。” (本章完) 第356章 畅想 蒋松将这段隐秘之事说出之后，说：“温道友，你可以怀疑我的记忆，但你不该怀疑青宗秘术。” 温故应被说服了，说：“那，那你弟应当是被卷入了不得的事情里了。” “可是，就他那点修为，能惹出什么事来呢？”蒋松说。 “我觉得，你还是和青宗说一声比较好。”温故应说。 “可是，他们……”蒋松还有些犹豫。 “是因为蒋柏的资质不好吗？所以在青宗很受歧视？”李川问。 “也不全是，就算出生时资质一般，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蒋松表情无奈，道：“我弟以前是很听长老们的话的，在修行上，也十分刻苦努力。他资质虽不如我，但在秘术上的悟性，比我要更好一些。因此长老们也很看重他。” “那后来呢？”李川问。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问他好几次，他都不可能说。就我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推测吧，大概是他有个凡人朋友，他们可能约好要做什么，但他中间闭了一次关，之后便是几十年过去了。” “之后他就变了，说要像凡人那样度过一生。只是他的修为，他掌握的秘术，他能肆意行走世间，行侠仗义，这些不都是青宗的资源喂养出来的吗？”蒋松正色道：“他是我亲弟，我不能不管他，但是……” “我也挺想他能这么自由自在的下去的。但要是长老们知道，并出手了，他再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像现在这样了。” 温故应却说：“生死是大事。以你弟的修为，的确很难卷入太麻烦的事里，但涉及青宗秘术，便不同了。” 蒋松听了后，说：“可他是宁愿死，也不想……算了，我再想想吧。” 温故应没有再劝。 蒋松离开后，李川和温故应聊了几句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李川原想早点睡，明天早些去钦天监，试试青霜草的效用，但可能晚饭吃的太饱了，躺了许久，都没入睡。 这时，他听到了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雨终于落下来了。 李川索性不睡了，他走了出去，看了一会儿雨幕下愈发幽深的庭院。 “大哥？你怎么还没睡？” 李川听出是旁三的声音，他低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只大螃蟹从台阶下，爬到他脚边。 李川蹲下身，笑了，说：“可能晚上吃太多了。他们忙着聊，我就忙着吃了。” 接着他听到身后有一些动静，扭头一看，公二也走过来了。 李川干脆坐在地上，问：“你们怎么都没睡？” 旁三说：“我感觉到快下雨了，就等着，淋点雨水。” 公二则说：“我脑子里是剑招，睡不着。” “你们都学会了？”李川问。 公二说：“架子都学会了，但要能使出来，至少要打磨上二三十年。正好那时，我也长大了。” “挺好的。”李川说。 “对啊，我和三弟，只是四神宫的外门弟子，还是妖类，温师兄却愿意这样教我们，许多内门弟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哩。”公二依然很有志气，他说：“所以我们一定会练出来，练好，不给温师兄还有大哥你丢脸。” 旁三说：“我们现在实力低微，大哥的事，我们只能看着，帮不上忙。我们快点厉害起来，就能多少出点力气了。” “不急的，欲速则不达，”李川劝说道：“温道长，这等天赋，也修了两百多年，才有了现在的修为境界，不急的。” 公二和旁三听了都没有说话。 雨大了起来，一些水珠溅到了李川的手 上还有脸上。 雨声中，公二又一次开口，问：“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雅山郡？” “还得过一阵子吧。”李川说。 公二有些不解的问：“浮空尖塔已经找到了，也能确定是素王爷在搞事。玄门出面，让大姜朝交出素王爷及他同伙，再把浮空尖塔解决了，不就行了吗？” “玄门不想插手吧，我也不明白，”李川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女帝这么包庇素王爷，有种……觉得自家孩子都是被带坏的，只要把坏人都收拾了，就能变好了，这种感觉。” “会变好吗？”公二问。 “素王爷四十多岁了吧，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心里也知道对错的。”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李川说：“雨大了，都回去休息吧，等噬灵的事告一段落，我们一起出去玩几天。” “好呀，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公二很开心，一边跳着往里走，一边说：“我听说东城新开了一家果子铺，品种特别多……” 李川困意涌了上来。 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李川与温故应一起去了钦天监。 李川觉得他到的挺早，却没想蒋松已经等在算房中了。看到李川温故应二人后，蒋松说：“你们可来了，宫无光上朝还没回来，我也不好四处乱走，只能在这里等着。” “祝姑娘呢？”李川问。 “不知，大概还没来吧。”蒋松说，“我昨个儿想了一个晚上，我弟失踪的事，是应该告知长老，说不准这事，便是冲着青宗来的。” “你想明白就好。”温故应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到你弟弟的？”李川问。 蒋松说：“六天前。” “你之前能感觉到他的位置吗？”李川问。 “不能，我只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之类。”蒋松说。 三人正聊着，常潇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到蒋松后，他说：“蒋道长，你也来京城了？” 蒋松上下打量了常潇几遍，后说：“常公子，好久不见，上次和你说的，你想得怎么样了？” 闻言，李川向常潇看去。 常潇斩钉截铁地说：“不必了，我暂时没有求仙问道之志，我只想继承我父亲的刀法与志向，为大姜朝守边疆。” 李川忍住了笑。 之前常潇与温故应与江梅相处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对玄门的向往。估计他在青宗的经历，太过深刻，以至于绝了这个念想。 “那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就来青宗。”蒋松说。 “好的好的。”常潇敷衍道。 (本章完) 第357章 青霜草 闲聊了一会儿后，李川想起昨晚公二说的话，于是他说：“我有个疑惑，就是素王爷他还算普通人吗？就算他自己没有修为，但那么多散修妖修，还有魔族遗孽都围在他身边，听他的号令，这样的人，玄门依然把他当普通人看待吗？” “你觉得玄门应该出手？”温故应听出了李川的言下之意。 李川说：“魔族遗孽的目标，肯定不只是扶持一个人间帝王吧？到那个时候，玄门不还是要出手吗？倒不如现在，就把素王爷与他的同伙暗中控制起来，再去雅山郡，顺藤摸瓜，把魔族遗孽之类都找出来，然后两边同时动手，把这事解决了。” “大劫这个，我是不懂。但既然波及三界，那我觉得吧，就算玄门龟缩着不动，也还是在劫中。主动出手，占个先机，会不会更好一些？” “并不是不出手，而是现在还不明朗。”温故应说。 “难道还要上公堂，辩来辩去的吗？”李川问。 “不会上公堂的。”宫无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人都向他看去。 宫无光走进，站定后说：“你们对于陛下都有些误解。” “请监正为我们解惑。”李川立刻说。 宫无光说：“陛下登基的当晚，她便独自来见我，请我助她，杀尽天下妖魔。于是，才有了现在的钦天监。” “但你并没有出手。”温故应说。 “因为我告诉她，如果只是我出手，那就是修士之间的相斗，那时，大妖身后之人也会出手。我这点修为，在玄门算个中等吧，在仙人眼中则什么都不是。”宫无光回答。 “接着陛下便请我为她培养修士，我也没有完全同意。历史上曾有不少修士建立的王朝，甚至靠修为来考评官员。那些王朝，在帝王活着的时候，确实没有妖魔敢去侵犯，而等帝王飞升或陨落后，那些王朝的结局都先是内战，再百鬼夜行，妖魔屠城，妖祸连绵几十年，直到新的王朝建立。” “为什么？”李川不解。 “那些修士侵占了人道气运。”宫无光解释了，说：“气运一说虽然虚无缥缈，但每个修士建立的王朝，都是这番下场，也就由不得人不信了。因此之后，修士不可立国便是玄门的一个共识了。” 温故应补充了一句说：“俗世中供养一个低阶修士的资源，就要耗费一个村落几年的收益了。资源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官员都去修炼了，百姓自然更加贫苦，人口也渐渐减少，人少了，气运就少了。” 于是李川明白，之前温故应为何时不时便要损宫无光一下了。 他觉得话题有些走偏了，于是问：“监正你的意思是，陛下不会纵容素王爷吗？可是，距离上一次大剿妖，已经二十多年了。” “而且，她对素王爷也太纵容了。就看素王爷犯下的事，河源镇那次，死了多少兵士，波及了多少百姓？在雅山郡，他自己府里的人，说杀就杀了。这些只是我们知道的。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对人道气运就没损伤了？” 宫无光说：“她允许素王爷出宫，便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若……最晚在寿辰之后，便见分晓了。” “她会赐死素王爷吗？”李川问。 宫无光语气很肯定，说：“一切查明后，会的，那时她不动手，钦天监也会动手。” 李川心中虽还有重重疑虑，但宫无光都说到了这里，他也愿意去信一信。 宫无光接着说：“一凉和青云，已经将青霜草的汁液提取出来了，我们试验一下它的效用吧。” “我来吧。”蒋松立刻说，“给我准备一个隐秘些的地方，不要有声音传出去，若你们忌讳青宗秘术，那就别看。我保证人活 着进来，也能活着出来。” “我想看一看。”李川说。 “你有心理准备便好。”蒋松说。 “那就在旁边的屋里吧，东西都有，我设了阵法结界，外面觉察不到里面的动静。”宫无光说。 蒋松说：“行。” “我就不去了吧，”常潇出声了，他说：“我还要去查戏班，目前已经摸的七七八八了。” “你去吧。”宫无光说。 常潇毫不留恋，大步离开了，背影看着十分仓皇。 蒋松表情十分惋惜，他对李川说：“你在赤阳峰，尝试寄生之术时，我就想和你说了。” “和我说什么？”李川很好奇。 “你用蝴蝶，不如在常公子身上试试。他的肉身，在天柱中锻造不知多少年，而且之前他也……” “还是别了。”李川打断了蒋松，说：“他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别折腾他了。” 又等了一会儿后，祝青云与薄一凉，便带着三个病人与青霜草的汁液过来了。 这三个病人是李川从张新桐的仆役里慎重挑选出来的。两男一女，都已被噬魂依附，尚没有发病，并且体格都比较壮实。 挑选出来后，他们便留在了钦天监中，等待传唤。 此时，他们都低着头，表情忐忑。 蒋松先挑了一个男性杂役，让他将喝下一杯青霜草的汁液，之后便让他躺在塌上，用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 杂役没有挣扎，便闭上了眼睛眼睛，似乎昏迷了过去。 接着，李川看到蒋松拿出一把尖刀，他扯开了上衣，比划了一下后，便要下刀。 “只是试验青霜草是否对噬灵起效，不必这样吧？”李川问。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等病人喝下青霜草后，他便凝神进去玄奥的状态，去观察噬灵是否被消解。 如果能消解的话，那就再测试一下多少青霜草的汁液能完全消解一个人身上的噬灵来。 蒋松解释说：“青霜草药性平和，能缓和神魂的伤势，只是不加炼制，直接喝下的话，对凡人来说，还是太激烈了一些。昏迷反而是一种保护。” 说着，他又拿出了一只香炉，放在一边，说：“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你可以开始观察了。” (本章完) 第358章 培育 香炉点燃了。 李川闻到了一种甜腻的气味，多闻了两口后，便觉得甜腻中带着腥味。他往小榻上看去，杂役露出皮肤的地方，脸，胸口还有双手，都变成了暗绿色。 这大约是服用了青霜草汁液的缘故。 蒋松用尖刀切开了皮肤，用钩子钩了起来，大概是用了某种手段，并没有血流下来。 李川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不算什么，充其量就是个外科手术。 他怕影响到蒋松的施为，没有敲响天音壶，只是凝神去看。他发现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从蒋松手指之间爬过，洒落在杂役胸口的伤口中。 李川不打算探究青宗的隐秘，于是移开视线，去看杂役。 杂役的肉身在李川眼中层层分解开来，直到他看到了十几个暗绿色的刺球，从四面八方涌来，追逐着一团黏腻的阴影。 是青霜草的汁液能在魂魄中捕捉到噬灵？然后反过来将它吞噬？ 李川心中猜测着，与此同时他眼前的刺球与阴影都放大了，他看着一个刺球挂在了阴影上后便化成了一团水，将阴影包裹住。一个又一个刺球挂了上去，最终暗绿色完全完全包裹住了阴影。 果然是这样。 这时，李川耳边突然炸起了一声哀嚎声，他眼前的一切都破碎了，他看到榻上的杂役全身都开始抽搐，暗绿色的皮肤上，浮起了一个又一个疙瘩，密密麻麻地排着。 杂役依然紧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醒来，但口中却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蒋松收回了尖刀。 紧接着，李川便看到杂役的身上的皮像是被吹气一样鼓涨了起来，头躯干四肢似乎都融在了一起，完全没有了人的形状。 幸好有钩子钩住，不然可能要飘走了，想到这里，李川一愣，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而在鼓涨中，一个个小疙瘩也涨开了，李川看到每个疙瘩的中，都有扭动着一截像蛆一样的虫子。 他忍不住了，扭过头去，他发现温宫薄祝四人早已站到了屏风外，显然是不想观看青宗秘术的。 李川抬起脚，也打算等蒋松的结论。青霜草汁液的效用已经证实了，蒋松也保证过，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但要迈出去的时候，他又再次站了回去。 他是想看明白的。换个模式，可能就不会那么恶心了。 李川忍住了恶心，再一次凝神去看，等着一阵阵的光晕过去后，他再次找到了被暗绿色刺球包裹住的阴影。 他专注地观察着，专注也让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阴影似乎还在挣扎，不停地左突右撞着，而暗绿色的皮不停地往里收缩，逐渐皱了起来，变得坚硬而粗糙，像一颗不规则的小石头。 会脱落吗？李川思索着。 此时异变陡生，暗绿色的石头中，飘出了一丝暗影。 李川下意识的拿出了天音壶，擦响了。 沉入壶音后，他看到了杂役完整的魂魄，上面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暗绿色的石头，这些石头在外力的作用下，不断的掉落。 大概是蒋松在剥离他们。 但那丝暗影，依然留在魂魄中，并且越来越淡，几乎分辨不出区别来。 噬灵并没有被清除。 意识到这点后，李川再次往杂役魂魄中看去，眼前的图景又再一次分解起来，一直到点与横布满他的眼眶。 没有断裂的地方，也找不到不自然的凸起陷落。 李川不停得在点与横之间寻找着，终于他找到了其中的一个点，比起其他来似乎要虚一些。 他伸出手，指间的金色小刀将那一虚点 挑了出来。 李川动手的同时，蒋松的身体便僵住了，他下意识拦向李川的神念也被另一道雄浑的神念拦住了，接着，他听到了宫无光的传音，“不要阻拦他，他可能发现了什么。” 神念散去，蒋松感觉到身体一松，接着他察觉到了李川将什么东西挑出了杂役的身体，他立刻按下几个手印，然后祭起一个黑色的小幡，小幡摇晃中，一条黑色的头部像蜈蚣身体如蠕虫的异兽飞出，向着虚点的位置飞去，张开口器，吞下了虚点。 这时李川退出了玄奥的状态。他看了一眼杂役后，立刻移开视线，他对蒋松说：“青霜草的汁液吞没噬灵后，会有残留，不对……”李川摇摇头，说：“是噬灵会从里面钻出一丝来，融进魂魄中，我都差点找不出来。”他又解释说：“我怕噬灵彻底消失，下意识便动手了。” 蒋松将小幡拿在手中，说：“我知道，我确实没有注意到。只是李兄，下回你还是先出声提示一下为好，刚才要不是宫监正及时出手，我可能就会伤到你了。” “好的，我记下了。”李川说。 “那我们继续吧，我先剥离，你再处理残留。”蒋松说。 “好。”李川应道。 壶音再次响起。初时，两人都觉得对方碍手碍脚，在剥离了十来颗后，配合逐渐流畅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 大约半个时辰后，杂役身上魂魄中终于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此时蒋松说：“你先出去吧，我收个尾，让他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李川没有矫情，他收好天音壶，转身便走到了屏风外边。 此时，他才退出状态，宫无光四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李川，你怎么了？”祝青云察觉到他眼神的不对，她拉开一张椅子说：“是不是累了？先坐会儿吧。” “不是。”李川摇摇头，他走过去坐下后说：“青霜草的汁液，不能完全吞噬噬灵。”接着他将看到的过程说了一遍。 “如果这样的话……”宫无光沉思了片刻，后说：“那之前被青霜草治好的人……” “这个人身上的噬灵是培育出来的。”蒋松从屏风后面走出。 李川往里悄悄看了一眼，看到杂役平静的躺在小榻上，皮肤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就是衣服破了些。 温故应问：“它们是受人控制的？” 蒋松回答：“应当不是，但它一定比最初的噬灵要好控制。” (本章完) 第359章 验证 “还有呢？”温故应又问。 “要等几天，现在的结论，只是出于我的直觉，我需要一些手段去验证，”蒋松转向宫无光，面色严肃说：“我需要一个安静隐秘的地方，这里不行。” “可以。”宫无光应了下来，并说：“到时让一凉为你护法，你需要什么，和他说便是。” “好，”蒋松接着看向李川，说：“你和我一起。” “好啊。”李川答应了下来，他指了指屏风里面，问：“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吧，他醒来后，要断食三日，除了清水以外，别的都不要入口。”蒋松回答道，“之后便无碍了。” “嗯，那就让他再在钦天监待几天，再送回张大人家中。”薄一凉将此事接了下来。 “张新桐之前遣出去那些仆役，找到了吗？”李川想起这事来。 薄一凉说：“都已经控制起来了。” “原本我想着，青霜草汁液能起效的话，把人找出来，喂他们服下就好，但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得来一次钦天监。以及，还是要想办法，排查一下，京里到底有多少感染者。”李川很发愁。 “等我改良一下，估计便可以了。”蒋松说道：“我还需要几味灵植，我身上带有不少，但其中一味，可能要跑一趟苍梧之野了。” “是哪一味？”宫无光问。 “薰华。”蒋松说。 “我这边有不少。”宫无光说。 蒋松说：“那就好，最多半月，便能有解药了。” “那就辛苦蒋道友了。”宫无光说，“你弟的行踪，已经在查了，等有消息了，我立刻告知你。” “好。”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李川便与蒋松待在监狱地下的密室之中研究噬灵。 这期间，温故应离开了京城，去寻他的机缘了，而金熔则回来了。回到京城后，金熔也没有休息，每日陪着李川上工下工，并分担了薄一凉手中的许多事。 而常潇来的却少了些，在查清戏班进京后的动向后，便出了京，去查戏班在进京前的事了。 李川一边认真与蒋松配合，一边每日在入睡前给自己鼓气——等噬灵的特性破解后，他便可以出去走走，欣赏一下大山大河，洗涤灵魂。 他心中倒不觉得蒋松展现出的手段，有多难以接受，只是他作为一个平庸之人，只有平庸的审美。 半月后，蒋松结束了他的工作。 他往坐在不远处蒲团上的李川看了一眼，此时壶音还没停下，他又听了一会儿后说：“这半月中，我在壶音相伴中，研究噬灵的种种形态特质，境界竟隐隐有自行突破之感。” 李川睁开眼睛。 壶音停了下来。 密室中安静了起来，只听得到蒋松的声音。 “李兄，你现在对青宗秘术，也有所了解了吧？”蒋松问。 李川点头。 “你觉得如何？”蒋松问。 “能解决问题就好。”李川谨慎地说。 蒋松说：“《纹经传人，受限于寿数，成就有限，目前有记载的，只有十七人，加上你，也就十八人，而他们的事迹，大多磨灭在岁月中了。” 李川一下便明白蒋松想说什么。 果然蒋松说：“青宗有一秘术，能保神魂千年不灭，即便你肉身不在，也能再造个躯体容纳神魂。你是否愿意，来青宗做个客卿，偶尔过来敲几下天音壶便可。” 李川没有开口。 “你为什么犹豫？”蒋松问。 李川摇摇头，拒绝了，说：“不了。” “为何？”蒋松问。 “那时我还是《纹经传人，还能擦响天音壶吗？”李川说。 “好吧。”蒋松说。 接着李川问他：“你验证了你的结论？” “对。”蒋松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说：“去找宫监正吧，免得还要再说第二遍。” 李川站起身，跟在蒋松身后走出了密室。薄一凉一直守在外面，知道他们要找宫无光后，他说：“早上礼部的人过来了，和师傅确认一些事，我估计他们现在还没走。你们先去算房休息一会儿，等人走了，我便请师傅过来，可以吗？” “可以。”蒋松说。 李川与蒋松刚在算房中坐下，宫无光便到了。 李川问：“礼部的人走了吗？” 宫无关坐下后，回答：“走了。七天后，就是陛下寿辰了，他们为这个事，已经连日连夜的忙了一个多月了，依然到处是篓子。”他不想多说这些事，便问：“你们有结论了？” 蒋松点头，说：“有几个结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宫无光说：“你直接说了吧。” “好的，”蒋松又叹了口气，然后他仿佛下定决心般，说：“先说好的吧，噬灵的解药，已经验证有效了，”他看了李川一眼，说：“昨天送来的感染者，服用解药后半个时辰，便开始上吐下泻，等止住后，李兄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噬魂已经被完全剥离出来了。” 李川附和说：“对，就是吐的时候，看着有点吓人。” 哗啦哗啦的，吐完后脸都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圈。 “我有了个思路，即便是未发病的感染性，也能通过法术找出来，”蒋松念了一段法诀，说：“监正你试一下这个法决，我境界达不到，但你应该没问题。” 宫无光低声念了一遍，点头说：“确实可以试试。” 听了宫无光的话，李川松下口气，能找能治，他便觉得这事已经解决了大半了。 接着，他听到宫无光问：“还有好消息吗？” “没有了，就剩坏消息了，”蒋松移开视线，向窗外看去，他说：“之前有就有些感觉到了……这噬灵，它在接触到青霜草的汁液后，会假装被吞噬然后剥离，但它的一部分会逃逸，而且……”他努力去描述着说：“我甚至感觉，它是有意从青霜草汁液中汲取一部分特性，蜕变，再更隐蔽的隐入宿主的神魂中。” “这种手段……”蒋松再次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来，看向李川与宫无光说：“是青宗的手段。” (本章完) 第360章 猜测 “青宗有人参与了此事？”宫无光问。 “第一次接触噬灵时，我便有了这样的猜测，也正因此我才有把握在半月中就制出解药。此时解药已经有了，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蒋松回答说。 “你知道是谁吗？”宫无光问。 蒋松摇头，说：“我想不出来，不过，家中确实有几个长辈行踪不明。我打算立刻回青宗，将此事告知诸位长老……若是之后有我弟的消息，就麻烦你们将消息送到青宗吧。” “会是青宗吗？”宫无光问。 蒋松知道宫无光在问什么，他直言说：“不会，这是违反家规的。”他捕捉到宫无光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解释说：“青宗确实百无禁忌，但家规，除了个别几个败类，其他人都是自发去维护的，否则青宗也不能延续至今。就是我弟那样的，他也从未作过违背家规之事。” “明白了，那你安心去吧。”宫无光说。 “嗯。对于噬灵，我还有一些猜测，不一定准，你们听过就算。”蒋松说。 宫无光说：“你说吧。” 蒋松说：“前几日你和我说了草庵道人的事。我觉得有一点，就是，如果那个村子中的人数不变的话，那草庵道人，不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了吗？” 宫无光显然之前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他说：“这代表着什么？” 蒋松说：“不知。然后便是，噬灵这样的生灵……” “你觉得噬灵是一种生灵？”宫无光问。 “我觉得是吧，单个的噬灵，也许就如识海中的一滴水，并没有独立的意识，当积聚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出现变化。青宗的秘术并不是无中生有，这次遇到的噬灵，它蜕变后形态，应该是它之后变化的某种可能之一。不过现在谈这些还太早。”蒋松显然不想继续往下讨论。 他说：“以青宗的惯例，对噬灵，还有感染噬灵的人，无论是何种形态，都应当是有控制手段的。但这个我只是猜测，并没有破解。” “能破解吗？”宫无光问。 蒋松摇头，说：“短时间破解不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估计一两百年都摸不到门道，要加上李兄的话……”说着他看了李川一眼，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我境界不够。”他说：“宫监正，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噬魂，我们能在半月中，找到解药，完全说因为，对方用的手法，在宗门中有记载，我又曾因一段往事，特别钻研过，才能做到。” “那以整个青宗的实力，去破解噬灵，大约要多久？”宫无光继续问。 “不计成本，并且方向没错的话，至少三年。”蒋松回答。 “我明白了。”宫无光说。 “那我去了。”蒋松说完，便毫不留恋得往外走去。 李川看到宫无光一直看着蒋松离开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依然凝望着。 “监正，伱在看什么？”李川忍不住问。 又等了一会儿后，宫无光终于收回了视线，他说：“蒋道友已经离开京城了。” 原来在看这个，李川松了口气，他说：“幸好一凉兄将他带回了钦天监。他要不在的话，我估计也发现不了病人服下青霜草汁液后的不对劲。到时我们觉得有解药了，但是因为没发病的找不出，就只能发病一个治一个。” 李川边想边说道：“到时候整个钦天监都忙着治噬魂症，无暇他故，但又没有真正的治好，甚至钦天监都会被传染上……那整个大姜朝，甚至玄门，都成噬灵了？异鬼没做成的事，被噬灵做成了？” 他又想起了之前渊火镜的推衍结果，他说：“这就是上界仙人的谋划吗？” 宫无光说：“你这么猜，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被青霜草治好的人，在再次发病前，算是人，还是别的东西，并不好说，或许可以欺瞒天道。” “只是，其中还有一些迷惑之处。”宫无光说。 “是什么？”李川问。 宫无光回答：“有两个巧合一个意外。第一个巧合是你，如果张新桐没有找上你，钦天监估计要在陛下寿辰后，才会察觉到不对劲。第二个巧合是我，如果我没有读到过那本游记，那我便不会让一凉去四神宫借青霜草，那噬灵也就不会蜕变。” “意外是指蒋松吗？”李川问。 “对。”宫无光说。 “我还是想不明白。”李川说。 宫无光说：“按你的猜想，继续推的话，那他们原本的计划可能便是是，寿宴上，素王爷发病，陛下被感染，我会让他们服下青霜草的汁液，之后素王爷被贬为庶民，流放边疆，在途中死去，而陛下则从素王爷的几个孙子中挑一个重新培养。” 李川对皇家之事所知不多，于是附和说：“好像是这样。” “之后他们便可控制陛下了。”宫无光说：“只是因为一凉将蒋松带了回来，一切便有了不同。我不会让任何一个被噬灵寄生的人，参加寿宴。” “他们知道蒋松来钦天监的事吗？”李川问。 “只有你我，我的三个徒弟，还有温道长知道。”宫无光说。 “那就好。”李川说。 “刚才我在蒋松身上留下了一道神念，待他回到青宗再收回。”宫无光说：“素王爷的事，大约便是如此。但我心中还有许多别的疑惑。” “是什么？”李川问。 “江梅去雅山郡有一段时间了，至今没有消息传回，而玄岳门的刘洋，也被遣去，调查此事。”宫无光又说起了另一桩完全不相干的事。 他一件件的列举着，说：“当时在河源镇的那位驭风修士，似乎出身于玄岳门。而我……我在得到游记后不久，曾去玄岳门查找资料，当时我借阅的书籍案卷，玄岳门中应当都有记载。而你的本事，参与过燕顷山玄台灵光会的宗门，都有所猜测。” “玄岳门参与其间？”李川问。 “我怀疑是。等温道友回来，我便会与他说这件事。”宫无光说。 (本章完) 第361章 休假 李川回忆了一下他接触过的玄岳门的人与事，记忆最深的便是刘洋还有他身上背着的八柄大剑。他说：“要玄岳门，真与素王爷，与魔族遗孽勾结，那之前玄台灵光会上，他们是不是……” “总会知道的。”宫无光说，他见李川面色沉重，便安抚说：“也许只是其中几个人，或者一脉，也有可能是我疑心太重，猜测错了。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但只要守住本心，见招拆招，不自乱了阵脚，总能找到敌人的破绽，再一举歼灭。” “那我之后要做什么？”李川问。 宫无光说：“再有七天，就是陛下寿辰了，到那天，你也去宫里吧。素王爷与他身后之人，筹谋了这么久，一定还有别的手段。当然，我也有不少布置，反正你去了就安心吃饭，少喝酒。” “行啊。”李川应了下来。 “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宫无光再次叮嘱他说：“想做什么都行，只要记得一点，不要离开京城，最好还是让阿熔或者青云跟着你。” “那样薄兄可要记恨上我了，大家都忙成一团，我一人躲懒就算了，还要再带走个干活的，”李川说着便笑了起来，他说：“监正，我最多就在城里逛逛，绝对不出去。” 宫无光说：“行，只要别出京就行。” 宫无光离开后，李川并没有离开算房。 他往窗外看去，恰好一阵风吹过，几片秋叶落下。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天空碧蓝如洗，不远处的小径上时不时有人走过，池水中的锦鲤游动着。 李川在心中将今日蒋松与宫无光说的话在心中想了几遍，毫无头绪，然后又想起蒋柏来，不知他到底怎样了，还有温道长，已经半个月了，他有没有拿到他的机缘…… 他总觉得宫无光的推测少了些什么，不是不对，只是缺了些东西，但……想着，李川甩了甩头，动脑子的事，他实在不行，还是去做点他能做到的事吧。 于是他走回去，先翻了几页《纹经》，看着看着，心就慢慢静了下来。 之后，他又端了个矩形的木质托盘来，放在桌上。托盘上是碎片拼起来的宝剑。李川拿起笔，将上面的裂痕一点点的画了下来。 心神缓缓陷入其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又一幅图景，阴影从螽山上汹涌奔腾而下，主峰破裂，裂缝不断扩张，向更深处蔓延，刺入灵脉之中…… 《纹经》上图案也在他心中一页页翻过，有他看懂的，也有他还没有看懂的，一笔一划慢慢开始拆解。 到了最后，他眼前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两色，错乱的刀痕布满其间。 李川恍然抬起了笔，眼角似乎看到一点深红色的光。醉红戒发光了？李川的意识回归了现实，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拦在他与醉红戒之间的壁障消失了。 他拿出天音壶，放进去，又拿出来，几次之后，便娴熟起来。里面的空间，比碧水戒还要大许多，等回去了，就抽空理一理，再多放些东西进去。 研究完醉红戒后，李川又去看他在纸上画下的图案，不知不觉中，竟画满了十多张纸。 再往窗外看去时，红霞已铺满半边天空。 此时，金熔从窗边走过，他停在门边，将扇子一收，笑着打趣说：“李兄啊李兄，我听说师傅给你放了，还想着跟着你，躲几天懒呢，结果我手上的事做完了，你还在刻苦钻研。” “我没注意时间，”李川笑着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站起身，走到金熔身边，说：“温道长走之前，我夸下海口，说等他回来，就开始补剑。我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呢。” 然后他说：“金兄，你忙伱的，不必顾忌我，我和监正说过了，这几天我绝对不出京。” 金熔想了想说：“也好。” 接着，两人便一起向外走去。 金熔说：“刚才师傅找我和三师弟过去，他已经将京中所有感染者都寻出来了……” “已经找出来了？”李川十分惊讶，他就在算房发了会儿呆，他们就干下这么大的事来了？ 金熔说：“对，师傅改良了一下法诀，神念扫过整个京城，再配合三师弟提供的名册，就把人都找出来了。”他停了一下，说：“可能会漏几个，但大多数肯定都在的。” “一共有多少感染的人啊？”李川问。 “并不多，百来个吧，其中七十多个犯病的，都是与张大人之前散出去的仆役有关，剩下二三十个，是没有发病的，都是与素王爷走的比较近的官员之类。”金熔回答，说：“他们中，大半都会参加陛下的寿宴，所以要在寿辰前，就要把他们处理了。” “素王爷那呢？戏班那些人呢？”李川问。 “王府里有两个感染者。”金熔说。 “就两个？”李川十分惊讶。 “嗯，究竟如何，等去了王府就知道了。”金熔说道。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金熔一早便出门了，而李川则难得睡了一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有些愧疚感，于是翻过身，又睡了一小觉，再醒来的时候，便觉得神清气爽。 起身吃了个肉饼，喝了碗粥后，他将公二与旁三叫了出来，说：“二弟，三弟，你们不是想去东城逛逛么？我们现在就去吧？” 公二听了十分欣喜，问：“大哥今天怎么有空了？” 李川说：“暂时搞完了。” “我去换身衣服，大哥等我一下。”公二说着，从桌上跳了下来。 旁三变成了人形，显然也是想出门的。 于是李川让管事准备了辆马车，等公二换好了衣服，一人二妖便坐上了车，向着东城的方向驶去。 很快，便到了东城。 东城十分热闹，李川他们先去了公二说的果子铺，各个品种都买了一些，掌柜见公二长得可爱，还额外送了他们不少。之后他们边吃边逛边玩，走得有些累之后，李川见不远处有个茶楼，便带着公二旁三走了进去，在大堂找了个空位坐下。 (本章完) 第362章 闲逛 很快茶水与点心便送上了。 李川很久没有出门了。 茶具碰击，茶水潺潺入杯，茶博士匆匆忙碌的脚步声夹杂在茶客们嬉笑声与交谈声之间。李川在热闹之中，抿下一口茶。 公二东张西望着，说：“怎么没有说书弹琴的？” “可能还没来吧，等下我问问……”李川话还没说完，公二便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去了，他说：“听说东城雁水河边，建了一座石舫，我们待会儿去看看吧？” “行啊。”李川同意了，他又有些好奇，问：“你都从哪里听到这些的？你不是天天在家修炼，怎么消息比我还灵通？” 公二说：“这哪要刻意打探，我每天听宅子里的人聊天，就都知道了。” 正说着话，隔着他们两桌的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说：“陛下寿宴时，定然会给素王爷一个公道的。” 李川转头看去。 那人看上去三十上下，身穿蓝色锦袍，腰间系着玉佩，看上去是个富家子弟。 他显然与同桌人起了争执，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李川细听，还能听清他的话。他说：“宫无光才是勾结妖怪的妖道，我二叔在宫里当差，我亲耳听他说的，素王爷已经找到了宫妖道勾结妖怪的证据，呈给了陛下。” 他同桌之人说：“我当然知道素王爷是无辜的，可宫妖道与大将军联手蒙骗陛下，素王爷就算有证据，又有什么办法？” 那人说：“陛下总不会想把位置传给……” 同桌人瞪了他一眼，说：“你可别胡说了，到时候传到大将军爪牙耳中，把你捉了去给宫妖道炼丹。” “我就说，我就不信他敢抓我！”那人声音又大了起来。 李川又听了会儿，两人很快就换了话题，说起了京中的逸闻轶事，而其他桌上，也时不时有人会提到宫中之事，大多都在同情素王爷。 歇得差不多后，李川三人便离开了。 走出茶楼后，公二问：“大哥，我觉得宫监正人挺好的呀？” “是挺好的。”李川说。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他呢？”公二有些不解。 “人活着，有点名气了，总要被说的。”初秋的阳光还是有些晒，李川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往阴影处走了走，说：“等以后，你们成仙成帝了，也会有不少奇怪的传说的。比如说，二弟，你孵化而出那天，天有异象，有朱雀从天空中飞过，之类的。” “真的吗？”公二似乎十分的期待。 “有可能啊，还有三弟，成蟹的那天，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李川随口胡诌着，此时他看到前方有个书坊，他说：“我们去里面逛逛吧，来京城，还没逛过书坊呢。” 公二旁三都应了下来。 李川走进了书坊，与掌柜聊了几句，挑了两本，又预订了几本，然后留了三义胡同的地址，让预订的书到了后，送到那里去。 掌柜殷勤的记下了地址。 接着李川问掌柜去石舫该往哪边走，掌柜仔细指了路，还拿了纸，画了张图给他，并说：“今天石舫那有诗会，十分热闹。” 李川将书收好后，便与掌柜告别，离开了书坊。 他们顺着掌柜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后，远远的似乎便看到了一座二层高的石船。 “就是那个吧？”李川说。 公二努力跳了一下，说：“应该就是，河边好多人啊。” “走近了看看呗。”李川也起了兴致，抬步继续往前走。 此时却听到一个声大喊：“站住！” 李川三人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接着便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飞快得从他们面前跑过。 翠鸟在摇晃的笼子里扑腾着，翅膀晃出了残影。几根羽毛从笼中飘落到了地上。 在矮个男人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的追着，“放下我的翠娘……” “我去追他。”没等李川开口，旁三便追了过去。 于是李川便与公二站着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旁三便扭着那矮个男人走了回来，他将鸟笼递给老叟说：“老人家，这是你的鸟吗？” 老叟说一边接过包裹，一边连声感谢，说：“多谢，多谢义士，这鸟陪了我十几年了……” 李川看那鸟笼，做得十分精致，拉手上还镶了宝石。他又去看老叟穿着，也十分富贵，就是不知为何出门不带仆人。 附近的热心群众都围了过来，帮着喊人报官骂贼人。很快，便有巡逻的过来，问明事由后，将矮个男人带走了。 等周围的人散去后，老者便请李川三人去他家中做客，说：“老朽家就在附近，三位义士，不如去我家坐一坐，歇歇脚？让我也好尽一尽心意。” 旁三听后，便向李川看去。 李川笑着拒绝说：“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不用在意。我们之后还有约，就不打扰老人家了。” 老叟还想说什么，便看到李川转过身，并沉声说：“二弟，三弟，该走了。” 公二与旁三毫不犹豫便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走到了雁水河边后，才再次停了下来。 金色的阳光轻撒在河面上，石舫的倒影在涟漪中起伏，若隐若现。 河边三三两两聚着很多人，李川他们听了一会儿他们的交谈，其中有一些是参加诗会的人，说是谁的诗拔得了头筹，谁便能见一个什么姑娘。 “大哥，刚才你为什么拒绝那个老人啊？”公二问，他有些不解，“三弟帮他追回了翠鸟，也是一桩善缘。” “这里可是京城，而且再过六天，就是陛下寿辰。兵马司日夜巡逻，就怕出什么篓子。结果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一个当街抢翠鸟的，伱们觉得可疑不？”李川说向石舫方向看去，“当然了，也可能是我疑心病太重了。只是现在正逢多事之秋，少一事，总归比多一事要好些。” 正说着，便听到了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落进了水中，接着喧闹声便从石舫中传出，一阵阵声浪往外扩散着。 “丁公子投水了。” “丁公子突然写不出诗，他投水了！” (本章完) 第363章 道义 李川往落水方向看去时，已有几个人跳进河中救人了。 “大哥，我……”旁三犹豫着问：“大哥，我也过去看看吧。” 李川望着水面，仿佛没有听到旁三的问题。 公二正要开口时，李川却出声了，他说：“去吧。” 旁三立刻便跳进了水中，快速向落水处游去。 “大哥，你刚才不是说，那个抢鸟的事很可疑吗？我们才到河边，就有人跳水了，还疑似感染了噬灵，这个更可疑吧？”公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确实可疑。”李川说。 “那为什么？”公二问。 “修道之人，遇上能救也想救的人，却没有救，那他能走多远呢？”李川说。 金色的阳光浮动在李川眼中，视野的水面在一层层的分解着，一条条金线中，石舫的阴影，如水草一样，缠丁公子身上，这些阴影将其他来救援的人都隔开了，直到旁三游过去，冲破了阴影，将丁公子扯了出来 旁三顺利将丁公子拉出了水面，一直拖到了岸上，再用灵力引导着他将河水泥污吐了出来。 “那丁公子也许是假装的。”公二说。 “这种真真假假，凭我的脑子，想不明白的，”李川向旁三方向走去，说：“走吧，去给那个丁公子治失魂症。” “可是……”公二依然犹豫不决。 “监正说了，只要不出京城就无事。”李川说。 “要是监正说错了呢？”公二问。 “那就更得靠自己了。”李川说着，觉得阳光流淌在他的血液中，热意在身体中泛开，“冲着我们来的，接着就是了。” 他说：“毕竟……沃池神侠庙都闯过来了。难不成以后温道长他们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就不出门了？” “而且啊，”李川忍不住吐槽说，“有温道长跟着，没事也会变有事的。” 公二想了下，小短腿快跑两步，追上了李川，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哥，我们已经比之前厉害很多了。” “我知道的。”李川说。 两人走到的时候，丁公子已经幽幽醒转而来，他看到旁三后，说：“我一心求死，你何必救我？我苦读十余载，别无所长，只有诗句还能见人，而如今，如今我一句诗都写不出来了，我这样活着……” 丁公子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年轻男人牵着一个童子，缓步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说：“我兄弟一心想救你，于是就救了。” 丁公子抬头正好看到李川的眼睛，只觉得一阵胆寒，他说：“你，你要做什么？” 李川说：“我也正好想救你，所以麻烦你闭上嘴，不要挣扎，让我救一下。” 原本瘫着的丁公子却猛地竖起了半个身体，并向后爬了几步。 “三弟，压住他。”李川对旁三说。 旁三立刻抓住了丁公子的双手，将他一翻身，压在了地上。 “你，伱们要干嘛……” 四周的人群也再次喧闹起来，几个与丁公子相识的人，都探上前来，其中一个胆大的，走近质问道：“你想对丁公子做什么？你们虽然救了他，但也不能这样羞辱他，我已经去喊巡逻了，你们快点把丁公子放了……” 李川想了想，从碧波戒中翻出了一块钦天监的令牌，回忆了一下祝青云的表情语气，说：“钦天监办案，闲杂人等都退开。” 他嫌弃人多，挡住了阳光，说：“都站远点，让点光出来。” 围观的人看了令牌，面面相觑，此时公二叉着腰尖声说：“钦天监办案呢，不配合的，等下都跟我去狩妖司受审！” 听到这句话，围着的人，终于慢慢往外走开了。 李川眼中再一次一片光亮。 “这里是京城！”丁公子挣扎了一下，喊出了一句话来。 “嗯，你可能被妖鬼上身了，早点治一下，可能还有救。”李川随口说着。 此时之前下水去救丁公子的几个人出声了。 “刚才我在河里面，一靠近丁公子就被推开，说不定真的是被妖怪上身了。” “对啊，我刚才也是，还以为遇到了水鬼呢。” “说不定，丁公子就是被水鬼上了身，才忘了怎么作诗的。” “……” “真的吗？”丁公子听着，也忍不住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川见丁公子平静下来了，便拿出了天音壶，擦响，然后找到了依附在他魂魄之中的黏腻的阴影来。 虽然发病了，但似乎感染的时间并不长。 指尖的光刀，轻轻一划与一提，一片阴影便从魂魄上撕开了。 他在密室里待了半个月，对噬灵的特性已经了然于心。蒋松还教了他不少窍门。于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丁公子身上的噬灵便被他完整的剥离掉了。 但壶音没有停。 涟漪将噬灵困在了起伏之中，而李川的意识随着壶音的扩散，探查着四周。 终于，他等到了。 一只翠鸟撞进了涟漪之中，它翅膀的影子变得极大，一下遮住了太阳，就在这一瞬间，它啄住了噬灵，撕裂了涟漪，落下了几点羽毛后，就飞走了。 李川放下了天音壶，睁开眼睛，恍然间看到翠鸟收拢了羽翼，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人。 李川站起了身，说：“三弟，放开丁公子吧。” “我好了吗？”丁公子问。 “你试试，能作诗不？”李川说。 丁公子想了一想，说：“有了，我有一句了……”他正要向李川道谢时，却发现，李川已经从他面前走开，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中年文士。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之前帮他质问李川的人拉住了他，说：“你先去换身干衣服，别生病了。” “可是我还没向恩人道谢……” “等明日，准备了谢礼，再去钦天监道谢就是了。” “也是……” 李川走到了那中年文士身边，公二与旁三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后。 文士先开口说：“李博士，素王爷想见你。” 李川叹口气，说：“想见我，挺容易的，去钦天监就行，何必搞这么复杂？” 文士摇头说：“自从你这次回京后，素王爷去遣人去钦天监，请你请了有十来回了，次次都被宫无光的人拦住了。甚至有一次，王爷终于找到机会出去，于是亲自去三义胡同拜访，结果刚到附近，便有刺客出现，要杀王爷，光那一次，便死了十六个亲卫。” “李博士，刚才之事，只是确认一番，你是否还如传言中那般热心好义而已。” (本章完) 第364章 老实人 “宫监正这么好的人，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让他要这么防着你们？”李川嘲讽道。 说完后，他便看到文士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 行吧，他被鄙视了。 李川并不敢说他多了解宫无光，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活满三十年，怎么可能了解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 但是他李川在宫无光掌管的钦天监里，确实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狩妖司中的种种手段酷刑也没瞒着他。甚至于他要下心渊，宫无光显然是有些怕的，还是提供了场地与一切方便，跟着下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文士说：“李博士，素王爷在等你。” “如果我不去见素王爷的话，之后还要发生多少起类似的事？”李川问。 文士说：“这取决于你。” “我要直接回钦天监了呢？”李川问。 文士说：“那路上可能不会很太平。” “阁下怎么称呼？”李川问。 文士说：“你喊我一声翠居士便可。”不等李川出声，他又说：“如果你不愿意去素王府，那可以由你来指定地点。” “哪都行吗？”李川问。 “东城这边，都可以。”翠居士说。 “那就在这座石舫上吧，原本就是想来这边走走的。”李川转过身，向石舫方向看去，此时河边又恢复了之前的景象，赏景的赏景，作诗的作诗，古琴声从石舫中飘荡而出，悦耳动人。 “可以。”翠居士一下同意了，他说：“那请李博士先去石舫里坐一会儿，素王爷很快便到。” 接着，翠居士便带着李川与二妖上了石舫。 石舫中，一个穿着五彩纱裙的女子正在抚琴，李川看了两眼，便跟着翠居士去了二楼，径直走进了雅间中。 李川坐下后，问道：“这座石舫是素王爷的产业吗？” “不是。”翠居士否认了，他说：“只是有些关系而已。” 李川点点头，他向外看去，此时云层遮住了秋日，风就凉了起来。 翠居士说：“你从云桥乡走出后，接触到的人，都是亲近宫无光的，虽然这话从我口中说出，也许不太公允，但宫无光并非伱想象中的好人。” “我接触了挺多人的。”李川说。 翠居士笑了笑，李川又从他的笑中看出了同情与一种让他不适的，高高在上的宽容来。 翠居士说：“那我换个说法，素王爷不是一个坏人。” 李川没开口。 翠居士说：“宫无光为了拉拢你，直接授你官身，实际上是绝了你的仕途。以你的才学，等春闱高中再授官，起点要比现在好许多。而现在，你的前途，全部掌控在他手中了。” “我考学时，坏了身体，能当个秀才，我就挺满足的了。”李川说。 “他要真对你好，为何不直接治好你的身体？”翠居士反问。 “因为很难治，治不好。”李川老实说。 他所知的，唯一可能能治好他的人，便是劳笑开，他现在还在天虞门鬼音洞里关着呢。 李川也不敢找他治。 想到这里，李川诚恳地对翠居士说：“我知道你们可能打探了一些关于我的信息，”不然也不会这么试他，并且还专门挑了温故应不在的日子。 他说：“可能你们的消息渠道，不够准确，也不够全面。” 翠居士说：“这可不一定。” 于是李川也就笑笑。 翠居士此时拿出了一卷纸，他递给李川说：“打开看看。” 李川没有接，而是问：“这是什么？” 翠居士说：“你是《纹经》传人，应该能看懂。” 李川有些犹豫，上回他看一眼常潇摹下来的字，便病了好久，虽说最后圆满解决，但他也不太想再来一回了。 “不敢看，还是别的原因？”翠居士问。 李川依然老实回答道：“不敢看。” 翠居士倒有些惊讶了，说：“据我所知，你在燕顷山时，可是做了不少修士都不敢做的事。” 李川努力想了想，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他到底干啥了，倒是记起了风欢意潮湿的双眼。他说：“不得不做了，那就只能做了呗。” 于是翠居士将那卷纸缓缓打开了。 李川看了一眼，眼神凝住了。 纸上画了一张图，图案与《纹经》上的一张图的一部分有些相似，又与之前温故应用渊火镜推衍时看到的刀痕有些像。 李川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 翠居士显然预料到了李川的反应。他说：“素王爷发现了一处魔族遗迹，在里面找到一些与《纹经》有关的东西。” “那又如何？”李川问。 翠居士说：“素王爷想见你，也正是因为这个，以及有多层封印结界，我们目前只破开了外围的一些，要深入到里面，需要《纹经》传人出手。” “我倒不知道素王爷还兼职盗墓。”李川说。 “你可以把这当作一场单纯的交易。”翠居士说，“你不用去考虑钦天监与素王爷的立场，只是帮我们一个忙，我们也会给你足够丰厚的报酬。” “我拒绝。”李川毫不犹豫的说。 “李博士，你不为你自己的前途考虑的话，你有没有考虑过……”翠居士声音低了下来，“比如你在云桥乡的乡邻？玄水山妖祸，他们躲过去了，要是再来一次呢？” “那就来呗。”李川说。 “你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吗？”翠居士问。 “你作为素王爷的下属，能问出这个问题，那么你和素王爷肯定是不在乎的。”李川说。 翠居士没料到李川会这么说。 李川继续说：“而且，你今天问了，那以后云桥乡出了什么事，我就都算在素王爷头上了。” 他的神色也有些变了，“你们可以试试再来一场妖祸，我肯定承受得起的，但你们也可以想想，你们是否承受的起我的报复。” 他是把云桥乡当家的。算算时间，种下的葡萄应该结果了。或许该坐仙舟回去住个几天，他一边想着一边拿住了天音壶。 “我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无父无母，也还没娶妻生子，就一条烂命，我有啥好怕的？”李川突然觉得很可笑，他说：“素王爷还没到的话，就别来了吧，出来一趟挺不容易的，我忙了好些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挺不容易的。” 他觉得翠居士对他的试探十分的不聪明，素王爷身边的人不该这么不聪明，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了。 他看着窗外，河面上晃动的阴影越来越沉郁了。 “翠先生，别和李兄开玩笑了。”一个穿缃叶色便服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是素王爷。 (本章完) 第365章 发散 李川见过两次素王爷。 一次是在河源镇，远远的看了一眼；另一次是在宫中，他不想被素王爷记上，基本是跟着进去又跟着出来。 这是第三次见，终于看清楚素寒长啥样了，额宽眉长，两眼有神，面容威严厚实，确实像个久居上位的人。 李川移开视线，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素寒说：“翠居士，你先去外面吧。” “是。”翠居士起身走出了雅间中。 古琴声不知何时停了，宾客的交谈声不见了。 “李博士，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还有你的两个兄弟，我想和你坦诚一些事。”素王爷说。 李川状似认真听着，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往别处飘去。 素王爷应该清楚，他是不可能被拉拢的。 “他们都劝我，没必要冒险出府，陛下偏信宫监正与大将军，我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确实，只是交谈，对方还是他防备的人的话，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不可能拉拢到他的。 他只是不聪明，又不是弱智。 “我确实与结识了许多大妖，并与他们有一些约定。”素王爷说。 这都能和他说，看来是真要他死了。 李川向素王爷看去，他问：“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和你坦诚的话，你是不会帮我的。”素王爷说。 “你说了，我也不会帮的。”李川说。 “你不必此时就做决定，我会给伱充足的时间的，”素王爷不急不缓的说，他的视线在公二与旁三脸上分别扫过，说：“你也有两个妖修朋友，应该能够理解我说的话。” “大哥，别听他的，上回在河源镇，就差点把我们骗了。”公二站起身说。 旁三跟着点头。 接着公二对素王爷说：“大哥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对，你死了这条心吧。”李川说。 听到李川附和他，公二气焰更高了，他说：“放我们离开这里，不然……” “我并没有抓你们，又何谈放不放的？”素王爷说。 公二想了想，说：“你是没有抓我们，但你威胁我们。” 素王爷看向李川，问：“李博士，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这就是事实啊。”李川说。 “的确，”素王爷声音似乎弱了些，他说：“为了与你见面，我的确是用了点手段。” 他在示弱，为什么？ 李川的思绪又开始发散。他们打算怎么杀他？ 素王爷说：“我与姑妈相处的时间，比我与父母相处的时间更久，可以说，自我八岁开始，我就一直住在宫中，每日听姑妈的教导，学习做一个合格的未来皇帝。姑妈说过，她会传给我一个没有妖怪的大姜朝，我曾经信了。” 姑妈？女帝？ “一直到我行了冠礼后，被发送去雅山郡后，又过了三五年，我才明白，姑妈将我带在身边，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堵住群臣立储的幌子。”素王爷说。 要杀他很简单，抢走天音壶，拿走《纹经》一书，他就毫无抵抗之力。 他应该先出手的。现在，擦响天音壶，让涌动漫过石舫，撕开界区，沉入心渊。 素王爷都死了，他手下应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再四处散播噬灵了吧？ 可是石舫上还有其他人。 李川又往窗外看去。素王爷确实调查过他，他坐的地方，恰是一片阴影中，让他难以进入玄奥的状态中。 远处的河岸边上，树影婆娑。 素王爷的声音在李川耳边飘着，“我并不怨恨姑妈，雅山郡对我而言，也够了我施展我心中所想了。那时，清潭县出现了几桩怪事，我请了几位道士朋友去看，他们都说没有办法；我写信回京，请钦天监的人出手，宫无光拒绝了；我去了几个记载中的玄门宗派的位置，大多数连门都找不到，只有金凤宗迎我进去，但却告诉我说，玄门不会插手世俗。” “到最后，出手的是一位妖修，一位刚刚化作人形，修为不到百年的妖修。接着，我便找到了那些怪事的源头，在雅山郡的一座山下，埋葬着一座古城。我走进了古城，知道了一个秘密。” 素王爷站起身，重新拿起翠居士之前递给李川的那卷纸，说：“这上面的图案，便是从古城的大门上拓印下来的。” 李川还是没有接，依然看着窗外。 于是素王爷又放了下来，他问：“你在看什么？” “看看风景。”李川说。 “宫无光不会来的。”素王爷说。 “我知道的。”李川坐正了，问：“你说，你愿意向我坦诚？” 素王爷说：“是的。” “戏班从雅山郡走到京城，目的是什么？”李川问。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素王爷说。 “我想听你亲口坦诚。”李川在坦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为了运送一样东西。”素王爷说。 “什么东西？”李川追问。 “一把钥匙。”素王爷说：“那把钥匙藏在一个装置中，只有《纹经》传人才能打开。” “它有什么用？”李川问。 “打开一扇门。”素王爷说，然后他伸手制止了李川继续往下问，他说：“李博士，你听我说完，关于那把钥匙的事，我全部会告诉你。” “好的。”李川说，思绪却又开始飘散。 他们一直在等他离开钦天监。没达到目的前，他们不会杀他。但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应该继续挑战他的底线。 素王爷清了一下嗓子，说：“我在古城中，知道了一个秘密，自三万年前开始，天道便崩裂了。” 三万年前…… “那之后，人道支撑着天道。而妖仙纷纷陨落，道途化为死境，试图飞升的妖修，几乎都惨死于天劫之下。” 素王爷语速慢慢变快。 “在天道的秩序中，众生平等，每个生灵都有他的位置。而仙人，玄门，为了自己的私利，瞒下了这一点，只顾自己飞升，不顾世俗众生。” “他们又害怕天道彻底崩塌，于是扶持大妖，放任他们侵占人间。” “大劫已起，大劫源于仙人，玄门的私欲。” “你都听谁说的？”李川问。 “我亲眼看到的。”素王爷说，“到最后，天道崩塌，轮回破碎，世间一切都重归于虚无。” “这理由立不住。”李川说，他一向不喜欢听这些玄之又玄的话，听着就烦躁。 “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不就是人强妖弱，不平衡，所以你要帮着妖杀人，杀平衡了，对吧？”李川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素王爷严厉否认。 “但我听着就是这样，”李川反驳，他再次往河边的树影看了一眼，说：“按你的说法，万物都有它的位置的话，那你作为人间的王爷，吃穿用度都来自于百姓供养，你该做的就是回报百姓。你不回报就算了，你还屠杀百姓，不说别的，苏流河，河源镇里死的人，都该算你头上吧？” “还有噬灵杀死的人。”李川说：“我觉得，陛下不想把皇位传给你，是正确的。你的高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到你手里，莫名其妙就要分一半给妖怪，他要知道了，该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 “你要么，你干脆就别当这个王爷了，也别当自己是人了，这天下还有不少无主之地，你带着你的那些妖修散修朋友去开垦开垦荒地，建个什么妖怪的王朝，那我还敬你是个汉子，喊你一声素妖皇。” 素王爷听后似乎并没有生气，语调依然平和，他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李川倒还真有想法，他说：“天道崩塌，就想办法补天道呗。” (本章完) 第366章 三无 李川说出这句话后，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境，平静了下来，飘散的思绪也收拢了回来。 “谈何容易？”素王爷说。 “各种方法都试试，总有办法的。”这一次李川抬起头，审视着素王爷。 比起之前假作宽和不知是人是妖的翠居士来，眼前的这位素王爷要有涵养得多，情绪也极为稳定。只是……李川知道，他的处境并不算好。从河源镇剿妖算起，他被软禁在京城也快有一年了。这一年中，他也许可以偷偷出府，像今天见他一样见一些人，但与他下属的联络，不会太多。而且，养人是要钱的。 修士也许可以不吃东西，但花费更多，并且时不时闭个关，就一个朝代过去了，并不好用。至于其他人……素王爷的根基在雅山郡，现在大将军把持着雅山郡，邹经平又把账目理清楚了，以大将军府上的情况来看，钱财是定然不会留给素王爷的。 至于其他官员，他们或许同情素王爷，或许依然觉得女帝的帝位来之不正。但是女帝在位四十多年了，一直都安安稳稳的，那些官员估计也就嘴上同情。更何况，素王爷并不能正大光明地出来四处活动。 他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只有极少的妖类能开启灵智，就算是两个相同种族的妖修结合，后代也不一定能修行。”素王爷说，他似乎在认真考虑李川嘲讽他的话。 “青宗秘术。”李川说。 “青宗不愿意给的。”素王爷说。 “青宗秘术能做到，就说明这条路已经被证明能走通了。那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李川说。 “玄门一直在限制妖修。”素王爷说。 “修道本就逆天而为，玄门的限制都没有勇气去冲破，难怪一个个飞升都失败了。”李川嗤之于鼻。 “灵脉都掌控在玄门之中。” “找别的灵脉，去各个遗迹里挖坟，或者……多吃点灵米？灵米这种，好像只要气候合适，普通土地上布几个灵阵，便能种了？” “妖类之间亦有冲突。”素王爷说。 “到时谁领头干成了这些事，那就谁来定义妖族呗。”李川觉得素王爷提的这些问题都属于庸人自扰，他说：“素王爷，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挺忙的，难得和兄弟出来逛一天，这已经浪费了一个多时辰了；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趁这个机会，四处活动活动，或许还能保住性命。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却觉得与李博士聊得很投机。”素王爷微微垂下眼皮，旋即又看向李川，语气中带着一点好奇：“李博士，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什么？”李川 “这里就是那件装置。”素王爷说。 李川皱了下眉，此时屋中的光线突然从昏暗变得明亮，他身边的阴影都消散了，房间中的一切都亮晶晶的，仿佛包裹在一层光之中。 他抬起头，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光亮之中似乎有一位舞者在不停地旋转，轻盈地舞动着一束束光。他立刻又往窗外看去，与船中的光亮不同，外面一片漆黑，河面的波澜，河边的树，都看不到了。他感觉到他此时轻易便能够进入玄奥的状态中，上一次他给他这样的感觉的是天柱的光。 李川问：“我们现在在哪？” 素王爷说：“现在依然还在雁水河边。” “你对石舫动了手脚？”李川问。 “并没有。这座石舫，与我并没有太多关联。”素王爷否认了，他说：“李博士，你确定你走进的是石舫中吗？” 李川一时恍然。 公二与旁三对视了一眼，他们愕然发现，他们不知何时恢复了原型。 五彩的大公鸡，青壳大螃蟹都被包裹在透亮的光之中。 李川突然想明白了。 素王爷无兵，无财，只空有一个好名声，他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所以噬灵只是幌子，他想要做的，不是谋害女帝，而是离开京城。 陛下，寿数将近。 他只要逃出京城，再等几年，便又有了机会。 素王爷说：“李博士，旅途漫长，你现在愿意继续谈了吗？” “谈什么？”李川问。 素王爷说：“便是刚才的话题，你和你的两个妖怪兄弟之间的情谊深厚，只是，如今天道崩裂，妖类难以飞升，伱有为他们想过吗？” “我是他们大哥，又不是他们爹妈，”李川嘲讽道，“我家又不是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李博士，你刚才已经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但是那条路，我走不通，但你能走通。”素王爷没有理会李川的态度，继续说：“你对玄门有恩，你又依然是凡人，你想要建立个王朝的话，玄门不会为难你的。青宗秘术，灵米种植方法等等，对你而言想得到，也不是难事，你多修几样天品的法宝，便都能换来了。而且以你和钦天监的关系，你甚至可以让钦天监帮忙找寻刚开启灵智的小妖，送到你的属地。而等妖族兴起后，由于你的存在，他们对于凡人皇朝，也会多几分善意。” “我脑子又没坑。”李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感觉到地面晃动了下，他问：“我们要去往何处。” “那座古城。” “要我今天没有出门呢？”李川问。 “你会出门的。”素王爷笃定的说：“我离开王府后，钦天监便动了起来，狩妖司与云中军的精锐，在宫无光三个徒弟还有大将军义子的带领下，四处捉人。在我走进石舫后，他们更是冲进王府，不仅捉人，还四处翻查，寻找和编造证据。李博士，宫无光在利用你。” “所以你之前多少次来拜访我，都是演给宫监正看的？”李川问。 “不是，”素王爷否认了，他说：“我确实想要见你，你往上看。” 李川抬起头。 “李博士，我对你一片坦诚，那把钥匙，便被藏在了光之中，也只有你能够拿到它。”素王爷说道：“到古城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 “那要我还是拒绝呢？”李川问。 素王爷说：“那时候，世上便没有李川，而只有一个名为李川的噬灵幻象。” (本章完) 第367章 套路 屋中太亮，外面却又一片漆黑，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光与暗隔开了。 而在光亮中的桌椅，毯子，壁饰，珠帘，还有看似随意坐着的素王爷，都鲜亮得宛若幻象。 “那此时坐在我眼前的衮龙王素寒，又是真人还是幻象呢？”李川反问。 “我听说《纹经》传人，能看到万事万物的本象，李博士，你为何不自己看呢？”素王爷也反问，他稍稍抬了一下眉毛，说：“我也只是一个凡人，已过了不惑之年。若我只想要皇位，我只要安安稳稳待在雅山郡便可，而且，说实话，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我已经享尽了。” 他说：“我可以不理会，百年后千年后的未来的。人间的王朝，差不多也就两三百年，大姜朝立朝至今，已近两百年了，我的年龄在这里，姑妈治理下的大姜朝，也十分安稳，我大概率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但我可能有点不甘心吧，所以我也想要做成一些我想做的事。李博士，我对你一片坦诚，也希望你可以放下偏见，然后再去听一听我说的话，去看一看古城，以及昭示中的未来。” 李川觉得有些烦躁了。 他拿出了照妖镜来，对着素王爷照去。五彩宝石亮起，在这一片光亮中，显出了更艳丽的颜色来。 素王爷坦然正对着照妖镜。 突然间，他看到一些白色的绒花向他飞去。 接着他看到公二腾得一下飞起，脖子上挂着旁三，爪子抓着李川，向窗外飞去。 玄甲罩着他们。 一阵风从珠帘中吹来，将所有绒花都吹在了地上，而玄甲被破开了。 素王爷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突然，他眼睛睁大了，一颗菩提子向他飞来，在半空中破裂，一道剑气向着他直指而来。 翠居士终于再次现身，他挡在了素王爷面前，双手中出现了一个漩涡，笼住了那道剑气。 李川手中拿出一把叶子形状的小刀，按下机关，刀刃弹出，他用力对着光暗的分界就是一划。 光暗在那一瞬交融在了一起。公二带着李川与旁三到飞了出去，隐入了黑暗之中。 书生被绑，两妖救书生的套路，终究是没白练。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一片黑暗中，公二的声音，听上去更尖了。 “ 旁三说：“是水，我能感觉 “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公二问。 “估计还被那个装置影响着，可能是某种阵法法术之类的。”李川用照妖镜向下看去，但绚丽的宝石光也被黑暗吞噬了，只能看到一掌左右的地方，“不管如何，我是不想和素王爷再聊下去了。” 李川接着说：“三弟，你凭感觉指个方向吧。” “好。”旁三提议说：“二哥飞不久，我们还是去水中吧，水总有源头的，我们就循着源头方向游去，总能游出去的。” “水里会不会有毒？”公二问。 “就去水中吧。”李川做了决定：“不然等你力竭了，也是要下去的。” “好的，大哥。”公二说。 李川感觉到他们在下降，过了不久之后，他也听到了水声，借着宝石光，隐约能看到一些水纹。紧接着，旁三从公二脖子上下来，沉进了水中，他说：“大哥，二哥，过来吧，水里应该没有毒。” 接着，李川被公二放在了蟹壳上，他伸手一抓，就抓到须须。公二跳进他怀中，蹲稳了后说：“三弟，我们都上来了。” “好，那我便往源头去了。”旁三说。 李川听到了一阵水波划开的声音，他略微定了定神，将天音壶拿在了手中。 …… 翠居士挡下了菩提珠中的剑意后，他转过身说：“是温故应的剑意。” “温故应？他不是被宝物出世的消息引去了吗？”素王爷坐正身体，整理了下衣摆。 “可能是他给李川留了些护身的东西吧，这些也在我们预料之中。”翠居士手掌往上收，散落在地上的菩提珠碎片聚拢在他掌心，面色有些讶异。 “怎么了？”素王爷问。 翠居士说：“这菩提珠我好像哪里见过。”他思索了一番后说：“一时想不到，但我肯定见过。” 接着他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说：“这李川，与我们之前想的都不一样，之前听他镇宅秀才，镇宅博士的名号，还以为他是个好名利的人，却没想到如此油盐不进。” “我已经向他坦诚一切……可能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没法和他切实的好处的缘故吧。”素王爷露出了些疲惫之色，说：“不管如何，他都会为我们取出钥匙的。”他微微摇头，似乎想要将烦扰甩开，然后他问：“外面怎么样了？” 翠居士说：“一刻之前，宫无光的神念从河面上扫过，应当没有发现我们。之后他自顾无暇，就更不会发现了。” “那便好。”素王爷说。 …… 李川感到自己被黑暗禁锢住了，眼前虚无缥缈，耳畔水声嘈杂而单调，他不知道他们是在一个小盆子中打着转，还是在通往遥不可及的源头。 “大哥，素王爷说的是真的吗？”公二问。 “他说的什么？”李川问。 “就是关于天道崩塌，不允许妖类飞升那个。”公二说，他刚说完，又自问自答道：“肯定是假的，他肯定是想挑拨我们和大哥的关系。” “等我们出去，找苍明堂主问问就知道了呗。”李川回答，他说：“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想和素王爷打交道。” “为什么？我觉得他还挺平易近人的。”公二有些好奇。 “那是因为我们有用，所以他才平易近人。人与妖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难以一言概之。但在素王爷心中，普通人与妖，都是可以为了他的崇高的目标，假如他说的是真的话，来随他的意思，安排我们的命运，处决我们的生死。可能他觉得他做了最优选，但我很讨厌这样。”李川的声音随着水声缓缓流淌着，“我就，不太喜欢他这种优越感吧。” “好像对我坦诚，就是给了我莫大的荣耀了一般，”李川觉得自己是个很实际的人，“宫无光拉拢我们的时候，又给法宝又给官身，我们住在金兄家中，还管我们每天胡吃海喝和四季衣物呢。温道长那会儿，给了云雀结，收你们当外门弟子，还有，别的不说，至少美酒是管够的，喝到现在，每一回都不重样。” 公二也说：“对对对，温道长到底收藏了多少种酒？” “大哥，前面有光。”旁三打断了李川与公二的对话。 李川抬起头，他看到前方的水面上，似乎映照着一轮圆月，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可以轻易进入玄奥状态的感觉。 (本章完) 第368章 等待 旧王府。 宫无光穿过仪门，绕过正厅，向素王爷居住的翠竹轩走去。 素王爷死了。 消息传到宫无光耳中时，他就明白素王爷是金蝉脱壳走了，戏班噬灵都是幌子。不，不仅是幌子，还会成为他的罪证。 天色黯淡，只有翠竹轩灯火通明，王府其他地方都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宁静无声。 宫无光缓缓向前走着。 有很多人来了。有十八位，宫无光仔细分辨着他们的气息，都是皇室暗中供奉的修士，还有……那位跟随姜太祖打江山的圆悟禅师居然也出来了。 翠竹轩中站着许多人，却依然鸦雀无声。 宫无光走了进去。 他走过时，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但视线却粘在他的身上。他一路走到了内间，素王妃和素王爷的几个儿女站在一旁，怀着敌意的眼神看着他，女帝则半闭着眼睛，坐在床边的禅椅上。 他的视线扫过躺在床上的‘素王爷’尸体。 他确信这具尸体的每一个细节都与素王爷一模一样，让他无法辩驳。 今日这局面，他若不能解释清楚的话，他便只能带着他的四个徒弟灰溜溜的离开京城了，四十年的心血全部化为乌有。 “陛下。”宫无光在女帝素尘香前方一丈处停了下来。 他曾向李川保证不会出现上公堂辩来辩去的事来，结果没想到，上公堂要自辩的人，会是他。 素尘香睁开了眼睛。 “陛下，请你为王爷做主。”素王妃一下跪了下来，接着其余儿女也跪了下来。 素尘香眼神冷冷的从他们身上扫过。 素王妃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翠竹轩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素尘香又往床上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抬起手，站在她身后的宫女立刻将案上的茶杯捧到她手中。她掀开茶盖，闻了闻茶水的气味，接着又把茶盖盖上，然后放到了一边。 茶底碰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宫无光。”素尘香终于说出了宫无光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十分细微，宛如随着呼吸而流淌出来的声响。 “臣在。”宫无光说。 “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素尘香说。 “是。”宫无光应道。 接着素尘香缓缓站起身，似乎就打算离开了。 “陛下，你就这么走了吗？”素王妃再一次喊了出声。 素尘香眼中闪过一丝烦郁，她半侧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依然跪着的素王妃几人，说：“你们想怎么样呢？” “宫无光就是凶手，陛下你想要包庇他吗？”素王妃说。 素尘香没有说话。 素王妃一咬牙，说：“宫无光打听到我们在雅山郡时，喜欢听戏，刻意谋划，让有问题的戏班进入京城，再送进王府中，又以查戏班为由，在京城中大动干戈，甚至几次三番来素王府闹事，最后还谋害了王爷。” 说完后，素王妃抬起头看了素尘香一眼，碰触到她的眼神后，她身体一颤，但还继续说了下去，“陛下，这次死的是王爷，再放任这妖道继续下去，我怕，我怕他是要对陛下不利啊！” “什么时候，能给我交代。”素尘香转向宫无光，声音依然很低。 “天明之前，便知分晓。”宫无光说。 素尘香垂下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她走到禅椅再次坐下，说：“那我就在这里等。” 说完后，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宫无光向外看了一眼，又有几道气息出现在王府中。他稍稍往外走了一步后，站定。 似乎在为女帝挡风。 …… 金熔薄一凉祝青云还有常潇四人也知道了素王爷死亡的消息。禁军暂时控制了钦天监，他们四人也被要求呆在钦天监的大堂中，不能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潇有些茫然了。 金熔向外看了一眼，说：“素王爷假死逃了。” “怎么会？”常潇依然不解，他说：“他不是要在陛下寿宴上，让戏班进宫，让陛下染上噬灵，从而受他控制吗？” “素王爷，可能一开始就想跑。”薄一凉说：“在河源镇时，他就想逃的，没成而已。” “逃去哪里？”常潇问。 “不清楚。但现在这么一来，他死了，所有事都死无对证，死者为大了。”薄一凉冷笑一声，“他故意让张新桐家人染上噬灵，引他去找李川，从而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噬灵上，忽略了其他。结果他假借去见李川，暗度陈仓逃了，再倒打我们一耙，真是好算计。” “只是……”薄一凉停顿了一下，“素王爷久不在京中，他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灵通？” “等等……”常潇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说：“我之前查戏班，戏班从雅山郡出发后，一路上人员有过变化……”他有些懊恼，说：“他们的身份，我还没有查清楚，早知道我就问父亲再借点人了。” “你不会有事的。”金熔说。 常潇有些悒悒，说：“我知道。”他是大将军义子，怎样都不会有事的。“就是李先生，现在不知怎样了。素王爷不是偷偷出府了吗？” “因为是偷偷。”薄一凉说。 “李川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祝青云语气很坚定。 …… 水中的圆月轻轻斜着身体，银丝一样的光芒托着它，摇荡着水面。 李川三人在水波摇曳的律动中逐渐靠近圆月，旁三努力后退。然而无论他退向何处，他们仍然不可避免地接近那轮水中的圆月。 “大哥，现在怎么办？”公二问。 “我想起来了。”李川说。 “想起什么了？”公二问。 “今天在石舫大堂里见到的抚琴女子，我在大将军府中见过的，”李川说着，就从碧水戒中找出了一条布来，他叠了两下，遮住了眼睛，“刚才只觉得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大将军是坏人吗？”公二问。 “可能是那位玖姑的人吧。”李川将布条在脑后打了个死结，然后拿出了天音壶，他说：“素王爷大概对我有一点误解，我驱使天音壶，并不需要借什么光，光只是让我看的更多更远更清楚而已。” “我们已经不在石舫中，便可以随意来了。” “二弟，三弟，等下壶音响起后，你们一定要紧紧靠住我，等涌动打散所有壁障的时候，就冲出去。”李川嘱咐道，“我就不信，这所谓的装置的壁障撕起来，比三界界区还难撕。” (本章完) 第369章 河底 公二与旁三纷纷应诺。 壶音响起。 李川口中说着狠话，心中却没什么底。他确实只要心神沉入天音壶，便能擦响壶音，但不进入玄奥的状态后，他基本也就能听个响。 他也曾想过，要是以后遇上什么困难，没有光源，或者难以集中注意力时，他该怎么办。只是没等他准备好，就遇上了。 他也没有时间去准备。 他或许比其他人要懒散一些，但三年里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时不时还要躺上半月再喝上一月的药，实在也没有心力与时间去折腾。 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反复训练，想也是白想。 闭上眼睛，壶音更清晰了，如丝般落在李川心头，心中焦虑惶恐与不断发散的思绪都沉了下去。 水中的圆月从他们身上漫过。 李川还是感觉到了光，他感觉到了水波的荡漾，感觉到壶音的涟漪与水波缠绕在了一起，然后他又听到了更多的声音。 山间风声，鸟儿清脆的鸣叫，海浪轻柔的呢喃；忙碌脚步声，孩子欢笑声，高亢吵架声，吆喝声，喧嚣声，人世间的万般声音，仿佛交织成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回响，在水波中荡漾。 壶音被压了下去。 接着他又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他感觉到那似乎是很重要的话，于是努力去听，但怎么都听不清，于是他更努力的去听…… 扣在天音壶上的拇指稍稍的松开了。 公二与旁三也似乎沉入了低语与回响之中。 好凉。 突然间，李川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涟漪透过了他的身体。 是天音壶在提醒他。 李川一下清醒了过来，一咬牙，立刻继续擦响天音壶。 他必须赶紧撕破这圆月。 公二与旁三也同时清醒了起来。 听了一会儿壶音后，公二用翅膀拍了拍胸脯，然后轻声对旁三说：“刚才，刚才我突然想去张员外家，觉得他家二公子的一个婢女，特别讨厌，想撕了她的脸。吓死我了，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样？” “我没有，”旁三眼珠往李川方向转了一下，他说：“但是我听到好多好多声音。” 壶音又变了。 水中的圆月中逐渐出现了一些阴影，初时并不明显，且很快就随着水波散开，但壶音没有停，便一直有阴影浮现在圆月中。 不进入玄奥的状态，要控制涟漪的涌动，便没有那么轻易了。 公二看了一会儿浮起又散去的阴影，意识到这些阴影在受李川控制，他说：“三弟，你再把玄甲打开，给大哥挡一点光。” 旁三依言，再次驱动玄甲。 李川也听到了公二的话，虽然玄甲打开后，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但有一些情绪鼓动在他胸口。 他专注着听着壶音，感受着壶音的涟漪，他逐渐感觉到他与天音壶融成了一体，感觉到壶音也是从他的身体中，从他的灵魂中响起的。 涌动的浮动着，顺着壶音传递了出去，圆月中的阴影一点一点冲破水波中的萦绕的回响，联结成片，一片又一片的终于形成了完整的图案。 图案顺着水波变幻着，舞动着。 李川的感知扩大了，在模模糊糊中，他感觉到就是此刻了。 他毫不犹豫抓住了这一瞬的直觉。 涌动。 壶音变得急促而尖锐，阴影从月光穿刺，月光撕开了。而在水底出现了画舫与树的倒影，公二往李川斗篷中一钻，接着旁三就向着水底冲去。 一片片破碎的月色，在黑暗的水面上四处飘散。 李川感觉到幽森的水笼罩住了他，而随时便能进入玄奥状态的感觉消散了。 他继续擦响着天音壶壶音在水中显得有些闷。 河水中到处都是漩涡与暗流，旁三一边躲着这些陷阱，一边向水底游，游着游着，他感觉到河底变得越来越亮了。有诸多景象在河底变幻，但随着他的靠近，所有景象都消散成了深深浅浅的雾气。 “二哥， 公二探出个鸡头来，左右看了两眼后，又缩了回去，说：“好大的雾啊，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再往下游一些。”旁三说。 李川听到公二与旁三说话，他想了一下后，解开了眼睛上的布条，往河底看去。 “心渊？”李川一下子便认了出来，他辨认了一番后，说：“不是心渊，可能是心渊的幻象，再靠近一些吧。” 旁三便带着他们又往水深处游了一段。 “大哥，刚才我突然想去张员外家和一个婢女打架。”公二又说起了他刚才突然升起的念头来，“三弟说他听到很多声音，我倒没有，大哥你说这算不算恶念啊？” “我也听到很多声音，差点就忘记要擦响天音壶了，”李川一边观察着下方的幻象，一边说：“说不定之前大姜朝各处频发的妖怪作乱之事，便与这个装置有关系。” 李川随口说完后，突然觉得自己推测的很有道理，于是又想了想，说：“这件装置……按法宝的品级去看，应在天品之上了。” 毕竟他的壶音可没法传遍整个大姜朝……不，这也许不是天音壶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他又回忆了一番刚才壶音与月光之间的拉扯，又抬起头，看到一片片破碎的月色在缓慢的聚拢，估计没多久，便会又有一轮完整的圆月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川轻声叹息了一句，再次向河底看去。 茫茫的雾气聚拢又散开，李川耳边再次交叠着许许多多的回响，似乎世间万物在他耳边低语。他一边听着壶音，一边分辨着这些声音。渐渐的，他感觉到这些声音似乎水波从河底的雾气中带出的。于此同时，随着雾气的聚拢散开，他在其中看到了许多景象，每一个景象中都有一个李川。 云桥乡，下林村，玄水山，三义胡同…… 李川静静地看着，直到所有的画面都破碎了，犹如逝去的梦境一般，沉入了河底的雾气中。 “三弟，我们去雾气中吧。”李川说。 “好。” (本章完) 第370章 道理 旁三继续往河底游去。 靠近雾气后，壶音再次变得清透，河水好像从他们身边退开了。 雾气中什么都没有。 一人二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除了他们自身还有一声声的壶音外，什么都没有。 李川再次抬头向上看去，隐约间似乎能看到逐渐聚拢的月色。他必须在圆月彻底聚拢前离开这里，是该再一次擦响天音壶，尝试彻底撕碎这里，还是……李川深呼吸了一下，竭力保持着冷静。 他们在一个装置中。这个装置是素王爷属下从某个古城遗迹中取出的。取出的过程中，影响了无数妖魔的想法。装置中藏着一把钥匙。素王爷希望他拿出钥匙，打开古城。 装置能改变妖怪的想法。 古城和尼姑庵下的浮空尖塔有什么关系？还是尖塔便是素王爷所说的古城？ 不，不是这个，想太远了。素王爷要他拿出钥匙。李川再次抬头去看月色，素王爷他们……并不能完全掌控这件装置。 就是这点。素王爷要他拿出钥匙，他拿出钥匙后，他……装置能改变妖怪的想法，能改变他的想法，能……他会变成幻象，为素王爷所用。 线索逐一浮现，随着他的思绪，最终汇聚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如果天道真的不允许妖类飞升怎么办？”旁三突然问。 “什么？”李川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听清旁三的话。 公二说：“三弟问如果天道真的不允许妖类飞升怎么办？哎，三弟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刚才大哥不是说了吗，等出去后，我们找苍明堂主问问。” “那……”李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下头，去看旁三的表情。旁三的两只眼睛伸得很长，微微斜着，与平时不同。 旁三受到了装置的影响。怎么会？他们靠得他很近，壶音也一直在响，而且公二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难道是因为，旁三曾咬过黑石的缘故？那些黑石，似乎与魔族有关联…… 李川叹了口气，他意识到，他不能再随意将话题扯过去了。 素王爷说的那些话，原来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他的兄弟听的。要是在外面的话，他们估计就听一听，该怎么就怎么，可是现在他们三兄弟在装置中，装置持续不断地影响着他们。 “二弟，三弟，神侠庙里冠修士与我说的话，我也都和你们说过。古仙天苏与一众仙人，为对抗神魔两族，以自身道途合于天道。这一举动，也许解决了当时的危机，但之后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素王爷说的天道崩塌，可能便是其中的一个问题。”李川慢慢组织着语言，说：“你们大哥不懂修炼，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觉得有一点，就是，得把责任想清楚。” “古仙天苏他们，在三万年前，要没有将道途合于天道的话，那这整个天地三界，都成神魔两族的地盘了，无论人还是妖都得去当开采灵脉的奴隶，很可能几百几千年，灵脉枯竭后，神魔两族就离开了，从此世间一片荒芜，既然不会有我，也没有你们。所以即便天道崩裂，古仙天苏依然是我们的恩人，神魔两族则是我们仇人。” “天道崩裂这事，人没有欠妖，所以损失人的利益，去补偿妖……这个思路，倒像是故意要去挑起人与妖之间的内斗，到时候坐收渔利的，会是谁？” “而且天道真的要崩裂了，难道那对人，对修士对仙人而言，真的是好事吗？”李川看到旁三的眼睛垂了下去，他说：“个体的人与妖之间，有恩有仇，难以一概而论。天道既然能崩裂，那显然天道的限制也能去冲破。在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想着天道不允许，就丧失志气，怨天尤人，那你们干脆现在就回云桥乡吧。反之，若你们走出自己的道途，冲破天道的限制，那时无论是妖族大兴，还是……即便那时我们兵戈相见了，我心里总还是认你们当兄弟的。” 旁三的须须垂了下去。 公二说：“大哥说的对，三弟，你到底怎么了？”他也察觉到了旁三的不对劲。 旁三没有回答。 “三弟？三弟伱怎么了？”公二再次探出斗篷，脖子伸得长长的，向下方弯去，鸡嘴快要啄上去的时候，旁三的触须终于动了一下，他仿佛刚醒来一般，说：“有好多好多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又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听到天音壶的声音，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被附身了。”公二说。 “啊？我，我不知道……”旁三茫然，然后说：“那，那怎么办。” “还得想办法出去。”李川说，“素王爷并不能完全控制这件装置，所以，所以我想尝试进入状态，仔细观察一下这个装置，找到其中的破绽和出口。” “不成不成，那就如了素王爷的意，着了他的道了！”公二说着，从斗篷中跳了出来，他说：“大哥，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说不定宫监正已经在外面了。” “等不了那么久了。”李川说，他往上方看了一眼，月色已近圆满，明亮如玉盘。 “我也感觉到了水的流动在发生变化。”旁三说。 “那，那云逸仙人，不是给了大哥一个玉符吗？”公二又说。 “也还没到那个地步，放心，我有把握的，”李川感觉到有光包裹在他的身上，他将玉符递给公二说：“要是等下，壶音停止了，你就捏碎玉符吧。我还是想要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法宝，还是其他，还有……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还是要去雅山郡，去找那个古城的。” 公二抬起爪子，抓住了玉符。 李川闭上眼睛，仔细体悟了一番后，眼睑微启，略微凝神，视野中的一切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象在其眼中不断延伸，各种声音再次萦绕在耳畔。 李川只去听壶音，他静静地等待着。 (本章完) 第371章 识海 ——小老鼠。 当景象开始分解的时候，李川在心中喊了三声小老鼠，于此同时他尝试去内观他的识海。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完全打扰不到小老鼠，他闭着眼睛，蜷成一团，显然睡得正香。 当第三声小老鼠喊完后，小老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睁眼，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李川的注视，他说：“李川，你怎么在这儿？” 李川顿时无语，问：“我不在这我在哪？” 小老鼠似乎是朝外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之色，他抽着气说：“李川，你又跑什么地方去了？” “我被人算计了，现在在一个装置中，可能与神魔两族有关，具体以后再和你解释，”李川挑着重点说：“你看看你认得这个装置么？我感觉是某种法宝，里面可能藏着一把钥匙。算计我的人，想让我把那把钥匙拿出来。” “我仔细看看。”小老鼠说。 “你看吧。”李川说。 小老鼠立起身体，站在识海之中，认真向外看去，它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在天音壶的壶音又响了106声后，小老鼠才开口说：“这是神族的法宝，它会根据外界的变幻，改变形态，所以我们此时所见，皆为幻象。” 李川眼中的景象还在不停地的拆解。他问：“要是我把里面藏的东西拿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不能，太危险了，”小老鼠断然道：“我对神魔两族之事，知道的不多，只在天苏的收藏中，见过几件法宝而已，其中有一件，它散发出的光，与此间的光十分相似。但是……但我感觉驱使这件法宝的人，并不是直接驱使它，而是通过某种印记，我看到那个印记了，那是魔族的印记。好奇怪，魔族为什么要去使用神族的东西？” “那光有什么作用？”李川问。 小老鼠回答：“改变或者说篡改认知，天苏曾说，神魔大劫时，人间记载的所有道法，都被篡改了，才导致人类修士面对神魔两族，节节败退，甚至被奴役。其实单论实力的话，差距并没有太大。” “李川，我们已经被照到了。”小老鼠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身体紧绷了起来，他说：“你快去把钥匙拿出来，不拿出来，我们是没法离开这里的。你快一些，伱的识海，我会守住的。” “好的。”李川说。 “等等……”李川刚要仔细去看分解后的图景时，小老鼠又出声了，他说：“别去碰钥匙，我感觉到那钥匙，比这个装置还要危险。” “那怎么办？”李川问。 “你想办法将它从这个装置中分离出来。”小老鼠说。 “这……”李川十分为难。 小老鼠却信心满满，他说：“嗯，就这么办，我感觉到生门便在钥匙的位置那里。快动手吧，李川。” 李川深吸一口气。 他倒想动手来着，但他既不能一剑断天地，也没有扭转乾坤的神通，他只能一点一横的看过去，去寻找其中的规律，或者断裂错位的地方。 他的意识顺着壶音的泛开，一直延伸到了很远很远。 他再一次去看水中的圆月，这一次他看到了月色真正的模样，那是由无数个浮游的光点构成的圆月，那些光点在不停地游动着。 他们早就被月色笼着了，李川意识到这一点。 这时，那些光点仿佛察觉到了李川向它们投去的注视，它们快速的转过身，向着他的位置游动而去，一直贯穿他的身体，他的神魂。 公二与旁三看到一束光穿过了漆黑的河水，落在了李川站立的地方。 “大……”公二刚要出声，旁三的蟹钳碰了碰他的爪子，示意他不要打扰李川。 公二闭上了嘴。 李川没有避开那束试图相融于他灵魂的光。 壶音荡漾，起伏不定，似乎在默默地与光点跳动的韵律相契合，不断地调整着节奏。 越来越多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得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远。他看到了那轮圆月的最深处，那里有一颗树，树冠如扇子一样打开，绿叶与黄叶交错，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红色的小花。树影晃动时，便有一颗颗光点从叶片上滚落而下，流淌在漆黑不见底的河水上，最终形成了这一轮的月色。 该怎么将它分离出来？ 还是干脆再来一次涌动将它撕碎？这一次，他看得见，能够撕得更彻底……点与横再一次慢慢的填满了李川的视野，一些图案与结构在李川脑中联结着。 识海中小老鼠端坐着，他的前爪交叉放在胸前，身体稍稍前倾，身周隐约可以见到一些玄奥的字符，这些字符将他禁锢在李川的识海之中，也在小老鼠的驱使下，将所有的光点都隔绝在了识海之外。 “神族的法宝，我也复制过的。”小老鼠自言自语着，突然间，它跳了起来，对着前方一抓，便抓住了一个光点，它拍拍胸口说：“差点漏过了，吓死我了。” 说着，他将光点又拍了出去。然后一抬头，却发现又有光点漏了进来，他赶紧跳起，之后它在识海中左逛右晃，拳打脚踢的，一番操劳之后，它十分不耐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身体中一只更大的老鼠的影子从它的身上膨胀而出，将整个识海都填得满满的，那之后，便没有光点能漏进来了。 李川也察觉到他识海中的变化。 他笑了笑，继续去看点与横。 此时，壶音已经完全铺满在了月色之中，将那棵藏于深处的树围绕了起来。 李川的指间出现了一把小小的光刀来，他轻轻得往点与横之间一划，切断了其间的联系，一颗光点瞬间溶进水中，消散不见了。然后是下一颗，一颗又一颗，慢慢的划着。 “李川，你这样太慢了。”小老鼠的声音在李川脑中响起。 “别急。”李川说。 万丈高楼，也是从地基开始，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 最开始，他只有这个速度，他需要去仔细的感悟其中的变化，去理解它的意义。他总能慢慢变快的。指间的光刀，逐渐也化作了一道光来。 (本章完) 第372章 捞月 那道光也顺着壶音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逐渐扩散到整片装置中。 之前的雅间中，翠居士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 “翠先生，怎么了？”素寒问。 “我感觉有些不对。”翠居士说。 素寒也走到窗边，向漆黑一片中望去。 “李川在使用他的力量了。”翠居士说。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壶音，感受到其中复杂的力量纠缠与冲突。 “这不是我们希望他做的吗？”素寒问。 “河边的树影，还有，监正既然说我不出京城就无事，那我肯定就不会有事。”李川据实告知，接着他说：“你有能装这个种子的容器吗？不然一直擦响天音壶，挺累的。” 一直到了路的尽头。 “没事了。”李川说。 紧接着，翠居士便变作了一只翠绿色的大鸟，他张开翅膀，伏身在地上，素王爷翻身坐了上去，紧接着，一声悠长的鸟鸣，翠居士便带着素寒向上方冲去，冲破屋檐的幻象，冲出了浓稠如液体的光。 “素王爷呢？还有他身边那个，翠居士呢？”李川问。 “李川，太多了！”小老鼠在李川的识海中喊。 旁三背着李川与公二浮出了水面。李川环视着四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河面上晃动着一些水草，河岸边一片荒芜，只有稀疏的树木。 “前两日。”罗雪里回答。 那一片月色终于恐惧了起来，像扇子一样的树冠开始收拢了，光点不不再从叶片上滚落，又有云雾一样的阴影聚拢在一起，试图遮掩月色。 光点试图从他身边逃逸，但总会被壶音带回来。 此时光点完全从他的身上消散了，李川感觉一阵疲惫涌了上来。 等李川收好天音壶后，罗雪里说：“我要押送素王爷到旧王府，师傅与陛下都在那，你和我一同去，还是回三义胡同？” 或许他应该找一个容器，将这些光点装起来，要用的时候，就撒一点在身上。 一层层涟漪为他指明了方向，他望到了河水深处，看到了一颗透明光滑的种子在河水中沉沉浮浮。种子之中，一轮圆月在慢慢地合拢。 “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公二再次将李川放到了旁三身上。 而周围的景象再一次开始发生变化，似乎开始逐渐的消退，其间李川听到了几声凄厉鸟鸣，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却什么都看不到。 若是他就这样离开的话，这装置会漂向何处？他心中一动，紧接着壶音再次响起了，与此同时，河水中起了一阵巨浪。 水面上，泛起了一阵浪花，翠鸟飞了出来，盘旋了半圈后，直上云霄，隐没在黑夜之中。 李川终于定心了，他问：“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什么？”李川刚想问旁三是什么意思，接着他便看到了河边的石舫，石舫里还有一些烛光透出来，李川仔细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在里面。 李川的望着月色说：“离开这里。” 旁三快速地游进了圆月的裂隙之中。 他们大概已经顺着雁水河漂出了京城。 李川从树冠之下划过，涟漪之中，树的形态是由许多细小的根须构成的，它们密集在树干的中心，然后向外辐射而出，四处蔓延。 “走吧。” 李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破锅，他对着种子的方向就是一捞，涟漪之中，河水交织成了渊丝的结构，将种子一层一层的困在其中。最终，他感觉到锅中的水沉静了下来。 旁三晃了晃触须，说：“大哥，我刚才好像又被那些声音淹没了，我干了什么？” “三弟，你刚才怎么不说？”公二质问。 “再坚持一下。”李川说。 罗雪里往锅里看了一眼，双手变幻出几个手印，打入锅中，然后说：“这样便行了。” 翠鸟的翅膀在圆月上落下了一羽阴影。 “我不知道，我们对于《纹经》传人的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对李川的判断，也有偏差。”翠居士转过身说：“素王爷，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京城很远了，萧修士也在前方接应我们，我们现在走吧。等李川拿到钥匙后，他肯定会去寻找古城的，到时再做谋算。” “三弟，走，顺着光。”李川说。 李川望着圆月，眼中一片淡漠。 他握紧了天音壶。 “好，那就走吧。”罗雪里说。 显然这就是素王爷说的‘装置’了。 “大哥，我们好像又回去了。”旁三说。 眼中色彩瑰丽。 李川看到了路的尽头，那里似乎能够看到倒影在河水之中的万家灯火。 闻言，公二将头凑向了破锅，说：“大哥，你怎么把月亮捞上来了？” “好，我们走。”素寒立刻同意了。 李川再一次向河水之中看去，他身上依然笼着一层光，也正因为这层光，他还能继续保持着玄奥的状态。 光点在他们身边不断的充盈又消散。 涟漪停了一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壶音，直冲向了那轮圆月。巨大而完整的涌动的图案倒影在层层的涟漪之中，不断变化着，所有的阻碍都消失了，光如同被牵引住了一般，向着李川的位置倾泻而下。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刚才是做了个梦吗？”公二还是不解。 公二跳到李川肩上，旁三驱动玄甲，顺着光向着圆月走去。 壶身上的墨色变幻，涌动的图案潜藏在涟漪起伏之间。 壶音一直响着。 壶音荡漾，光刃闪烁，点点光点逐渐黯淡消失。点与横之间的连接断裂，阴影缓缓坠落，融入漆黑的河水之中。 一人二妖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罗雪里身着一身黑衣，大步踏水而来，很快他便走到了李川身边。 认输了？ “大哥，怎么走？”此时，旁三问。 涌动。 再之后，天空中又时不时落下了几根羽毛来。 …… 李川也向锅里看了一眼，圆月在水中变幻着月色，却无法挣脱水的束缚，他松了口气。 壶音一声比一声的坚定，万事万物都在他们身边凐灭，在逐渐靠近圆月的时候，圆月分裂成了两半，一条蜿蜒的小路出现在一人二妖面前。 “看来李兄早就猜到了。”一个清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什么都没做，等回去再说吧。”李川安抚旁三说，“那东西已经被我捞在锅中了，没事了。” 沾染在公二与旁三身体上的光点，也一个个暗下。 巨浪将种子掀出了河面，也将李川推到了半空之中，旁三在浪中突然打了个激灵，仿佛刚刚从梦中醒来一般，而公二则抓住了斗篷的领子，飞了起来。 “还困在我的梦魇之中。”罗雪里笑看着李川问：“你又是何时猜到我在的？” “一同去吧。”李川说。 京城郊外，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男子静静地坐在了一颗银杏树下。突然，他抬起了头，不远处，一个穿道袍，手拿拂尘的道士缓步向他走来。 雪白的拂尘上，几滴血珠滚落在地上。 (本章完) .yetia97235/41531042.htl 第373章 道心 “温故应？你怎么在这里？”戴斗笠的男子站起身，沉声问道。 温故应说：“既然你能在这，我又为何不能呢？是吧，萧鸿萧长老？” “我不想与四神宫的人动手，你现在离开吧。”萧鸿说。 “我也不想和玄岳门的前辈动手，还是你离开吧，素王爷出不了京城的。”温故应丝毫不让。 “那我就进京。”萧鸿说。 “你不敢。”温故应说。 “你可以试试。”萧鸿说。 温故应拂尘一扬，说：“那我就试试。” 萧鸿却没有动，他说：“你没有去抢夺宝物？” “你们费尽心思为我奉上机缘，我岂有不去拿的道理？”温故应视线上下打量着萧鸿，说：“我出生太晚，不曾亲眼见过萧长老过往的风采，但也听过许多与伱相关的传闻，曾经敢以一人之躯，守护山门的前辈，如今却成为了一个凡人王爷的走狗，甚至连京城都不敢进，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鸿沉默着。 斗笠遮掩了他的五官，温故应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察觉到了他不想动手之意。 “只是因为飞升失败吗？”温故应问。 “只是？温小子，你连飞升的门槛都没有碰触到，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萧鸿说道：“我早已不是玄岳门的萧长老了，只是一个挣扎而活的散修，但想要拦住我，温故应，你还不够。” “那我就试试。”温故应重复了一句。 “你已身负重伤，何必掺和进这摊浑水之中。”萧鸿说。 “这是我的道途。”温故应说。 说完之后，温故应听到了轻柔飘忽的风声，他终于确定了，他确实便是河源镇的那位驭风修士。 飞升失败之后，修为竟跌落到这样的境地，连罗雪里的梦境之术都破不开了，甚至被脖上套上圈，拖拉在地上。若他温故应到了这种境地，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拂尘的尘束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转瞬间，萧鸿的身影已隐没于阵阵风中，银杏叶在风中飘零落地，一片片如黄金般洒落。 温故应知道，他只有全力一次出手的机会。 最开始感应到宝物出世之事的时候，他便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宫无光也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作为四神宫老宫主的亲传弟子，他没有差过资源，而作为重走道途的修士，他也没有怕过事。 所以他去了。 两人的神念相交了百余次后，风开始变得凌厉起来，风中出现了万象，向着温故应绞杀而去。温故应挥动拂尘，沉稳得一一挡下了。 温故应评判着萧鸿的实力，修为他之上，法术也非常精妙，完满至圆融。 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风中回荡着幽幽的铃声。 法宝。 万象在铃声中合一，地上的银杏叶在不知何时，摆成了一座阵法，将温故应的禁锢在了其中，叶片哗啦啦的萦结而起，缠绕在拂尘上。 温故应用力一挥，身体如飞鸟般腾空而起，拂尘的细线纷纷四散，带着如针尖般锋利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闪去。 接着，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柄漆黑的剑。他凝视着向他合拢而来的万象，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向虚空。剑光闪烁，剑尖所指之处，强大的力量涌动起来，如同开天辟地。万象纷纷因此而改变。 剑气穿过了万象，在半空中横劈回旋，原本藏身于风中的萧鸿再次显露出了身形，接着便被黑剑一剑刺穿了。 “你没有了道心。”温故应说。 萧鸿跪倒在了地上，他握住了黑剑的剑柄，缓缓将剑身抽出，却一滴血都没有流出。他说：“阳九有你这样的弟子，真好。” 风散去了。 温故应伸手接住了拂尘，说：“我也这么觉得。” “今日你赢了，我会离开。”萧鸿说。 “萧长老一路走好。”温故应说。 萧鸿点点头，他站起身，将黑剑扔给了温故应说：“这把剑，差了一些。” “能用吧。”温故应说。 “后会有期了。”萧鸿说着，转过了身，向着前方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 温故应听到他问：“若是有一条，你发现你几千年走的路，是错误的，你会怎么办？” “走下去。”温故应说。 萧鸿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温故应站了一会儿，待神念也无法告知到萧鸿后，才跌坐在地上，他拿出一壶酒，和一只酒杯。斟满酒，喝了一口后，脸色突然一白，过了许久之后才缓了过来。 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接着躺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得学李兄躺上几天了。”他看着夜空说，嘴角带着笑意。他的身体慢慢往下陷去，沉入了泥土之中。 几片银杏叶落在他之前躺倒的地方。 …… 马车从东城快速得向旧王府的位置驶去。 李川拉开帘子，两边的街道模糊在夜色之中。 “这次陛下总会给素王爷定罪了吧？”公二说。 “也许吧。”罗雪里说。 “罗师兄，你是故意假装闭关的吗？”公二问。 “这倒没有，”罗雪里回答说：“而且他们还遣那只老龟，在我闭关的地方盯着我呢。” “老龟发现你出关了吗？”公二问。 罗雪里摸着下巴说：“他可能现在还在做梦吧。” 公二在心中理了一遍，后说：“素王爷为了逃离京城，做了好多安排啊。” 李川放下帘子，转头说：“不知道温道长有没有拿到宝物。” “还不清楚，我听说许多宗门都去了人，有几位闭关已久的修士，都因此出关了，”罗雪里看着放在地上的锅，锅中月色荡漾，他说：“我感觉，锅里的东西，有一种灵性在。四天玄中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件物品的记载。等温道长回京后，我们问问他，再做打算吧。” “行啊。”李川随意应道。 罗雪里又盯着破锅看了一会儿，说：“在京城外，应当有人接应素王爷，等把他们送到旧王府，我便去城外搜寻一番。” (本章完) .yetia97235/41549945.htl 第374章 处置 马车到达旧王府后，罗雪里将素王爷放了出来，说：“王爷，请。” 素王爷看了罗雪里与李川一眼，没说话，转身便从大门中走了进去。 罗雪里跟在素王爷身后，李川与公二旁三则跟在罗雪里身后。 李川第一次进旧王府，他左右打量着里面的布置，即便夜色昏暗，也能看出亭台楼阁处处雅致，假山花木也打理的很好，虽然没有大将军府那种扑面而来的豪富，却更自在舒适。 女帝对素王爷实在是宽容。 李川想着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素王爷，他的背影看上去依然从容。 翠竹轩中依然灯火通明。 素王爷在门口停了一停，一侧的脸颊显露在灯光之中，接着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大步走进了屋中。 宫无光在素王爷走进后，便往一边让了让，他与罗雪里交换了一个眼神，罗雪里会意，转身离开了，李川正想他是不是也该离开时，宫无光向着他点点头，示意他站到他身后，李川便带着二妖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人素王妃及其儿女，看到素王爷走进来后，脸上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素王爷微微向下压了一下手掌，他们便都低头安静了下来。接着他在女帝面前跪下说：“姑妈，我错了。” 李川看到女帝睁开眼睛，她的视线有些飘忽，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素王爷进来了，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许久视线在宫无光身上落定。 “陛下，这就是臣的交代。”宫无光说。 女帝点点头，她缓缓低下头，终于向素寒看去。 “姑妈，我认错。”素寒再次开口。 “不，衮龙王素寒，已经死了。”素尘香向一边床上的‘尸体’瞥了一眼，说：“天福50年秋，妖孽潜入京城，闯进王府，杀死了衮龙王素寒，并欲谋害天子。天子震怒，于次年，开始对大姜朝境内的所有大妖，进行围剿。” “姑妈？”素寒眼中也流露出不可置信来。 素尘香不再看他，而是看向素王妃及其儿女，她问：“素王妃，你还有你的孩子们，你们是想要一个死了的衮龙王，还是想要一个活着的罪人素寒？” 素王妃抬起头，张着口，胸口起伏着。 素寒也向她看去，接着又向他的儿女看去，李川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了慌张的神色。 “我明白了。”素尘香点头，她对宫无光说：“那么，这个人犯，就交给你了。” “好。”宫无光说。 他感觉到藏身在王府内外的高手都离开了。 “拿出你的手段来，将他所作的事，还有背后指使他的人都一一找出来，都清理干净了。今后，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素尘香又说。 “臣明白。”宫无光应下。 “姑妈，你不问问我吗？”素王爷问，他终于害怕了。 素尘香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缓缓站起身，身体似乎十分的虚弱。 她说：“这场闹剧，就到这里吧。” “姑妈，你在二十一……”素王爷突然发现他发不出声音来了，女帝从他的面前走过，披风扬起一道弧线，他伸手要去抓，却发现他也动不了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愤恨的看向宫无光。 宫无光跟着女帝走了出去。 李川左右看了看，周围其他人他都不认得，于是也麻溜的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翠竹轩后，又是一路沉默，一直走到仪门后，女帝停了下来，身边的侍从都向两边退了好几十丈，李川意识到大概女帝有话要和宫无光说，于是他也立刻向后退去。 果然，女帝转过身。 “臣在。”宫无光往前走了一步。 “寒儿，他原本会是个好皇帝的。”素尘香说。 “我知道。”宫无光说。 “大姜朝，以后会怎么样呢？”素尘香问。 “大姜朝还有很多年。”宫无光说。 “反正我是看不到了。”素尘香又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宫无光说：“我这辈子，只心软过两次，第一次，我没有指望她领我的情，第二次，他也没有领我的情。” 宫无光静静的听着。 “事实证明，两次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只能证明我的失败。”素尘在黑暗中自嘲道，“素寒，你审完他，就给他个痛快吧。” “好。”宫无光说。 “至于她，在我走之前，伱先将她带走吧。” “好。”宫无光再次应承。 女帝点了下头，宫人侍从又围了上来，他们手中提着的灯，将女帝站立的地方照出了一片璀璨。 一顶金顶小轿在女帝面前停下，一位宫女掀开了帘子，另一位扶着女帝坐了上去。 女帝离开后，仪门附近又恢复了黑暗。 李川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没别的人后，便带着二妖走到宫无光身边，他问：“监正，这事就这样了？” 宫无光颔首，说：“陛下已经将素王爷交给了钦天监，之后怎么问，怎么查，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了。你怎么样？” “我还行吧。就是素王爷不会还有什么后手吧？”李川问。 “按温道长的推衍，此事应有上界之人的支持。且与素王爷有牵扯的大妖，也暂没有出手。不过就算他还有后手，也不必太担忧。”宫无光带着李川往回走，他说：“暗中的力量，既已经显露出一些痕迹来，便不可能再同之前那般了。事到如今，玄门不会再置身事外，一路追查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宫无光注意到李川的神色，他说：“暗中的势力，不论经营多少年，都不可能比得上明面上的那些宗门的。玄门修士，依然是凡人，修炼要传承，要资源，要与同辈的修士讨论要向前辈求教，因此一代之中，最出彩的那些修士，大多都出身于顶尖玄门，现在的话，便是四天玄三门。上界与玄门，并未隔绝，即便是三古七真，也留有联系他们的法门在，所以就算素王爷身后站着仙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这世间从未真正平静过。” “那监正你呢？”李川问。 宫无光略有些自傲说：“不是四天玄不想要我，而是我有我的道。” (本章完) .yetia97235/41568635.htl 第375章 出土 走回翠竹轩后，李川看到了此处的侍卫已经换了成了钦天监的人，其中不少，他都看着眼熟。 宫无光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素王爷所拥有的一切，权势，财富，家人，甚至于性命，都在这一条条命令中被剥夺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宫无光对李川说：“我们回钦天监吧，青云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的。”李川说着便站起身，跟着宫无光坐马车，回到了钦天监。 看到熟悉的街道建筑后，李川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紧绷，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起头发现天空还是黑漆漆的，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师傅，李川，你们回来了？” 声音清澈柔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一个窈窕身影从快过门槛，小跑着向他们迎来。 “青云。”宫无光站定，笑看着他最小的徒儿。 祝青云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说：“师傅，那些禁军太可恶了，把我们当犯人看待，不仅不让我们离开钦天监，还不停的东翻西看，好像在找什么罪证。” 说话间，金熔薄一凉及常潇都走了出来。 薄一凉说：“师傅，我没让他们进狩妖司。” “做的很好。”宫无光说，他指了指身后的另一辆马车说：“素王爷在里面，之后就关押在地下第七层。把他知道的都审出来，不论手段。” “明白。”薄一凉说。 “陛下终于要治素王爷的罪了吗？”祝青云问。 “素王爷已经死了。”宫无光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进了主殿后，宫无光将今夜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大师兄出关了。”祝青云说。 “嗯，估计你明天便能见到他。”宫无光说，他看向李川说：“李川，你和金熔回三义胡同休息吧，常潇，今天已经晚了，你也在三义胡同住一晚吧。” “好的。”常潇一口答应了下来。 “明天还有很多事呢，都去休息吧。”宫无光说。 众人纷纷应下。 走出钦天监后，祝青云快走几步走到李川身边，李川也放慢了脚步，落在金熔与常潇身后。旁三还爬在李川脚边，被公二一把抓起，往前走去。 祝青云轻声问他：“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去东城的？” 李川说：“去买果脯点心的。”说着，他从碧水戒中拿出了了几样果脯来，说：“给你带了的，你尝尝这个蜜饯，还有桃脯杏脯，哪个好吃，下回我去多买点。” 祝青云接了过来，却没有吃。 “怎么了？”李川问。 “没什么，”祝青云低下头，她停下脚步，说：“我要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好。”李川说。 “明天记得来钦天监。”祝青云说。 “嗯，我一早就去。”李川说。 “不用那么早，午饭前到就好。我走了。”祝青云转过身，走了几步后，便拐进了另一条街上，消失了。 李川笑了下，也快步往前走去。 回到三义胡同后，金熔让厨房下了几碗面，三人二妖都又饿又累，快速填饱肚子后，便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李川头一沾枕就睡着了，他感觉到他似乎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但醒来后，却一个都记不得了，只觉得浑身都懒洋洋的。 李川拖拖拉拉的起身，脚踩到地上时，觉得有些虚。不知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会睡过头了，已经过了午时了吧？ 想到这里，他往窗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出天已经亮了，没法分辨时辰。 他动作利索了起来，穿戴整齐后，便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院中，才察觉时辰还早。 常潇此时正在练刀。刀光浮动在柔软阳光下，悄然无声。 察觉到李川到来，常潇立刻收了刀，说：“李先生，伱怎么起了，不多休息一会儿。” “醒了就起了。”李川说：“你的刀法，似乎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李先生也发现了？”常潇听了很欣喜，他问：“你觉得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李川被问住了，他绞尽脑汁，想了几句评价出来，“我看着，比之前沉稳圆融了许多，没什么花哨，却重若千钧。” “确实。”常潇很赞同李川的评价，说：“我在玄岩山下受训时，领悟到单人打斗，招式可以往精巧的方向走，但军团作战，一些普通的招式，往往更有用。” 李川连连点头。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走到常潇面前，说：“我昨晚，在石舫里有个弹琴的琴娘，好像和那天我去你府上，领头跳舞的是同一个人。” “真的吗？”常潇问。 李川点头，问：“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吗？” “可能…是玖姑，肯定就是她。”常潇语气肯定了起来，他说：“我在查戏班的行踪时，也隐隐约约觉得有力量在干扰我。” 他面色一肃，向李川正色道：“李先生，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禀明父亲，一定会给你，给钦天监一个交代的。” “我是没事，只是提醒你一下。”李川说。 常潇疑惑道：“玖姑，她怎么会和素王爷扯上关系？她不会想着……她不会真信了什么传言吧？” “你们都起了？”金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很快便走近了，说：“我还在想，要不要把你们叫起来呢，没想到，我是最晚的。”他又问：“你们在聊什么呢？都一脸严肃的。” 常潇说：“李先生在石舫上见到的琴娘，和我府上的一个舞娘一个人。” “你确定？”金熔问。 李川回忆了一番，肯定道：“打扮虽然不同，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我之前请舞娘来跳舞，你还不太情愿，原来不是不想看，而是嫌弃我请来的人，不够好看。”金熔打趣李川说。 “那我送几个舞娘过来？”常潇问。 “不用不用，”李川连声拒绝，说：“我也是觉得她眼睛有点特别，才记住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吃了早饭，之后便一起去了钦天监，刚刚跨进大门，便有一个衙役上前，与他们说：“监正说，你们到了，就去主殿找他。” 于是他们便直接去了主殿。 走进后，李川看到除了宫无光与祝薄两人外，罗雪里与温故应也在，他一喜，接着便发现温故应的神色不太对，道袍上似乎还沾着点泥点，他连忙问：“温道长，你怎么了？” 温故应对着他摆摆手说：“无事，刚被挖出来。” “啥？”李川怀疑他是听错了。 温故应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听说，你拿到了钥匙？” “对，我的锅……”李川想起了他的破锅，昨晚好像留在马车中了。 “在这里。”宫无光将李川的锅拿了出来，那一轮圆月依然荡漾在其间。 (本章完) .yetia97235/41585015.htl 第378章 剑丛 第378章剑丛 温故应接过了锅，仔细端详了一番。 “你认得出这是什么吗？”宫无光问。 温故应摇头，说：“不认得，你见过吗？” 宫无光说：“没见过，但我能感觉到它透出的这些光，一直在不停的变幻，而在变幻之中，又呈现出了数千种意象来。” “等我回四神宫问问老宫主吧，他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说完，温故应对李川说：“它在你这锅里很稳定，就先让它继续在锅里吧，我怕拿出来，又生什么事端。” “行啊。”李川同意了。反正这锅，平时也就是给公二旁三蹲里面睡觉。接着他问：“温道长，你的宝物拿到没？” “也算拿到了吧。”温故应说，表情还有些恹恹的，他说：“我一直觉得噬灵一事，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也证明了这点，所以这宝物出世，也是冲着你来的。” “不是吧？我还能影响到宝物什么时候出世？”李川不太相信。 “凭空造个宝物，是不可能的，但因势而为，让原本会在三五年后出世的宝物，提前一些出来的话，并没有那么难，甚至于也不一定会被察觉到其中被人动了手脚。”温故应坐正了些身体，他说：“到了一定的境界后，神念俯瞰世间，有哪些宝物藏于地底，又有哪些秘境即将出世，虽不至于一目了然，但都能大致感应到，但大多数修士，都不会去提前动这些东西。” “为什么？”李川问。 “他？”宫无光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有些惊讶，他想了想后说：“是他啊，我在两千年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的道法已臻完满，似乎随时便能飞升上界。当时我向他求教，我因自废修为，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心境都不稳，他指点了我，让我受用许多。但没过多久，便听闻他飞升失败。” 温故应说：“没，我在京城外，便是与他切磋了一番。” “你确定是他吗？”宫无光再次向温故应确认。 “那，这次是谁承担了因果？”李川问。 “动了，就有了因果。”温故应回答。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宫无光问。 “河源镇那会儿，他也在，”温故应看向罗雪里说：“就是那个驭风的修士。” “他没有认真，河源镇那会儿，他可能也没认真，但……我感觉他不是不想认真，而是有心无力。”温故应解释说：“境界还在，修为也有，一身道法也依然受他掌控，只是他道心已不在了。以实力论，他赢，以性命论，不好说。” “是他？不可能吧？”罗雪里也十分惊讶，说：“我当时感觉到他的修为不俗，道法也精妙，可是……伱是不是认错人了？” “玄岳门的萧长老，萧鸿，”温故应说着，转向了宫无光，问：“宫道友，你认得萧长老吗？” “温道友，还请仔细说一说你这一行的经历吧。”宫无光说。 “嗯。”温故应换了个坐姿，他说：“这宝物提前出世，就是为了将我引出京城，好向李兄动手。” “因此我劝你不要离开。”宫无光说。 “一次不成，他们也许还会来第二次，宝物秘境之类的还好，最多四神宫的弟子被针对一些，要弄出什么妖魔出世，那怎么办？”温故应反问。没等宫无光回答，他又说：“而且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搞事。你不也一样吗，故意露个破绽给素王爷？” 宫无光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温故应说：“离开京城后，我便一路往西南方向去，最终在秆榆峡谷停了下来，那时各个宗门的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我找认得的几位聊了聊，他们都觉得是大劫到来，导致了宝物提前了一些时间出世。” “秆榆峡谷？传说万年前，铸星阁弃徒米茂，花费千年，铸造了一万把把剑。之后，他却将剑全部沉入峡谷之中，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宫无光显然也知道杆榆峡谷的传说，问：“出世的是剑吗？” “算是吧。”温故应回答，“米茂以万把宝剑，蕴养剑胚。他在峡谷中留下谶言，说待神剑出世，其锋锐没有法宝能抵挡，甚至能破开人间与仙界的壁障云云。” “你没有拿到剑？”宫无光问。 “没。”温故应回答。 “谁得了？”宫无光问。 “还没有结果呢，不过我看来的人里面，估计会落到天虞门的宋韦手中，云朝殿的曾蛮，也有可能，还有灵川派的穆凌，但他修为差了一些。其他人的可能性不大。”温故应淡淡说道，“再有个十天半月，就知道结果了。” 李川听了，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温故应继续往下说：“神剑出世后，出现了许多异象，整个秆榆峡谷都被迷雾笼住了，独留一条小径可以往前行走。我当时觉得那迷雾有些奇怪，便没有直接进入峡谷，而是在外面等了三天。那迷雾果然不是宝剑出世造成的，而是源自于一件法宝，瑶珠。” “瑶珠是一件出自于落霞秘境的法宝，”温故应向李川解释说：“我破了瑶珠的迷雾后，试图去找操控它的修士，无果。” 他接着说：“于是等迷雾散去后，我便进入了峡谷，峡谷之中遍插着宝剑，每一把都接近于天品，同时每一把上都有着伤口。我在剑丛中慢慢寻找着，在历经了九次战斗，三次幻境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问我，我想要什么样的剑。” “你怎么回答的？”宫无光问。 “我说，我已经有一把剑了，只是碎了。”温故应回答。 “然后呢？”李川问。 温故应说：“然后那个声音问我，是什么样的剑，我描述了一番，并说焚炎晶全碎了，想找合适的材料补上去。那声音问我，真的不想要一把世间最锋锐的剑吗，我说，我那把剑就挺好的，那声音便说，它不能变成我的剑，但是可以将米茂当时铸造它时用的炉心送给我。我谢了它，接着便走出了峡谷。” “我又在峡谷外等了两天，终于发现两个行迹鬼祟的人，他们好像在等我出谷，我没有理会，直接回京，路上被截杀了三次，终于赶上了。之后的事，你们便知道了。” 说完后，温故应便捧出了一块脑袋大小，被黑炭层层裹住的石头来，说：“这就是炉心了。” 李川瞬间便感到主殿里变热了。 第379章 妥当 第379章妥当 “那个神剑，是想选你的吧？”李川问。 “我不知道，要是……要在两三年前的话，我肯定是势在必得的，”温故应凝视着手中的石头，道：“但我最近觉得，太过锋锐，并不一定适合我。修士与法宝之间，也需要相性的。” 他将炉心递给李川说：“就用这个来替代焚炎晶吧。” 李川走过去，接过了炉心。很热，但并没有到烫手的程度，能拿的住。 他端详了一会儿炉心，说：“我还不太会处理材料，到时，可能要找个炼器师过来帮我。” “不用，我来，”温故应显然已经想好了，他说：“你用渊丝织成一张网，把炉心网在里面，在心渊中浸泡一段时间。之后你修剑身，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你把炉心放到原本焚炎晶的位置，让他们融在一起，淬炼一遍后，就交给我，我会用万种剑意再次淬炼剑身，那样应当就差不多了。” 李川想了想，觉得能试一试，他说：“行啊，在心渊中泡多久？” 接着他说：“我这一路的经历就这些。关于驭风修士的身份，之前就有在查，也有了些猜测，这一行后，也算有了结果。还有那只老龟，之前只以为他是苏流河的妖怪，被灵鱼大王收服了，现在也能确定他就是妖修烟云客了。” 宫无光说：“京城里的话，就是把感染噬灵的人都找出来，进行医治。然后便是将和素王爷有牵扯的人都找出来，清理干净了，这部分钦天监并不会参与太多。素王爷的死讯，会压到陛下寿辰之后，然后等到了明年春天，便会开始大剿妖。” “好，就一天一夜，”温故应立刻答应，接着他问：“你已经想好该怎么修补了？” 宫无光笑说：“你尽管用吧。” “泡上十来天吧？”温故应说。 见李川与温故应敲定了修补宝剑的事，罗雪里问：“万种剑意？你是在秆榆峡谷领悟到的吗？” “是的，所以在明年春天到来前，我会离开京城，去玄门走一遭。”宫无光说。 祝青云将宫无光的计划盘脱而出后说：“所以，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你要不要与我去什么东城，西城逛逛？” “请说。”温故应说。 “还有大师兄，不过他估计只会在那待一个月，之后就要等春天再过去了。”祝青云回答，“迅速杀了岩蛇大妖，拿回蒲津屯后，再围剿岩蛇的7个小弟，他们每个都占了好几座山还有田地村落，拿下他们之后，南边这一块地方，就差不多安定下来了。之后休养生息，一边让其余大妖以为这次剿妖结束了，一边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以向大妖复仇为名，剿杀一两个大妖，甚至十来个，玄门都会愿意给与帮助。但你想将大姜朝中的大妖都拔除的话，指望玄门是靠不住的。”温故应实话实说，“素王爷‘死了’，大姜朝虽隐约还有千年气运，但这气运并不稳。大剿妖开启是一件事，女帝两三年后死了又是一件事，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便是动荡，动荡中再叠加劫气……宫无光，没有宗门会愿意下场的。” “也许到时候玄门不得不下场了。”宫无光说。 “素王爷说的事，未必为真，但上界，天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陛下的决定，也许会把这个问题引爆，到时候不单是玄门，甚至上界之人，也需要以身入劫了。”宫无光回答，他说：“温道长，你也不必现在给我答复。等你从雅山郡回来，可能便有不同的看法了。” “也行。”温故应没有继续争辩。 “这很难。”温故应说。 “那我得去抢亲啊。”李川脱口而出。 李川进了算房后，问祝青云：“你喊我今天午时前来钦天监，是有什么事吗？” “那你去了天云城，你祖母会不会要让你去联姻啊？”李川问。 “祝家会同意吗？”李川不太相信。 李川下意识便说，“回那干嘛？一家都是极品。” “全部。”宫无光说。 祝青云在他对面坐下说：“我可能要回天云城了。” “你打算对哪几个大妖下手？”温故应问。 “行，那我们明天开始？”温故应说。 “师傅谋划了很久的。”祝青云说。 “你一个人去？”李川问。 “监正之前就计划好了吗？”昨晚女帝才下定决心杀素寒，今天监正，不，昨天祝青云便知道了剿妖计划。 “我可以。”李川说。 两人言谈之间，便将之后要做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之后，宫无光让他们自便，李川与祝青云回了算房，金熔与薄一凉及罗雪里各自去忙公务了，温故应说他需要打坐修养，回了三义胡同，常潇则往大将军府赶去。 “不同意，那就要先收服祝家了。”祝青云说。 “差不多了，试试吧。”李川说。 “她怎么敢？”祝青云说，接着她圆圆的眼睛看着李川，问：“要我祖母让我联姻了怎么办？” “不算领悟，”温故应回答道：“峡谷剑丛中的万把宝剑上，都蕴藏着不同的剑意，我记了下来。” “第一个围剿的大妖，会是占了蒲津屯的岩蛇大妖，蒲津屯离天云城，就三百里，隔了一条江。”祝青云向李川解释说：“师傅想从天云祝家借兵，所以让我先过去做一些准备。” “十天？那我都要降解在里面了，”李川盘算了下，说：“最多一天吧？一天一夜？” 温故应又看向宫无光，说：“宫道友，你那间密室，借我几天呗？” …… “等李兄将我的剑补好后，我们差不多就该动身去雅山郡了，中间可能要回一次四神宫，在入冬之前，肯定要出发了。江梅，还有蒋松弟弟失踪这两件事，让我感觉不太好。”温故应问宫无光，“伱那边是怎么计划的？” “那我知道了。”祝青云站了起来，“我去趟狩妖司，昨天抓的人，都在那里呢，三师兄肯定审不过来，等下来叫你吃饭，你别乱走……”她说了一堆话后，便风一样的离开了算房。 李川茫然了一会儿，低下头，把《纹经》拿出来翻了几页，接着傻笑了起来。 第380章 合谋 第380章合谋 温故应回到三义胡同后，看到公二与旁三在庭院里对招，他们一人捡了根树枝，打得像模像样的。 他看了一会儿后，走了过去，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树枝，他伸手一挡，便将公二旁三两人的手中的树枝都弹开了。 公二一转头，看到了温故应，他说：“温师兄？你回来了？你拿到宝物了吗？能给我们看看吗？” “在你们大哥那。”温故应说。 “你见过大哥了？你从钦天监过来的？温师兄，你知道昨晚的事了？”公二立刻反应了过来，开始告起状来，“那个素王爷，真的太可恶了，大哥好不容易休息，和我们去东城玩了半天，就被盯上了。” 公二说：“那个素王爷，他还挑拨我们。幸好大哥厉害，看破了他的诡计，没让他得逞。要不然，这个时候，我们就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他说：“要是温师兄你在京城，素王爷肯定不敢这么对我们！” “我可以去看吗？”旁三问。 公二说：“一只蚊子都不会飞进来的。” “她？你出的手？”温故应问。 “京中出现了噬灵，我不相信此事，与霜叶门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年，我们便没查到霜叶门背后的指使者，如果，是同一人呢？”宫无光劝说道：“他如今定然有所警觉，所以，我们不如从霜叶门入手去查。” “你想好该怎么做了吗？”温故应问。 温故应听着很受用，说：“我不出去，素王爷不冒头，那怎么把他抓起来？以狩妖司的手段，他后面这段日子可要受罪了。” “雅山郡的话，你们确实可能不适合去，江道友去了那，都音讯全无了，”温故应想了想，“到时你们就留在四神宫吧，好好修炼，等我们回来，我可要仔细考校你们功课的。” “你也记得让你大哥给你看看，”温故应笑着说道：“说不定他能直接找到根源，敲着天音壶喝着酒，就彻底解决了。” 说完这句后，旁三沉默了一会儿，公二与温故应都没有催他。秋风吹过草叶，旁三终于开口，说：“我是不是就是魔族制造出来的妖怪，所以会受他们控制，任他们驱使？” “说吧。”温故应说。 “才半年……” “那等你伤势稳定一些，我再来找你，”宫无光身影渐渐变淡，说：“温道友，保重。” “就这样吧，”温故应笑说：“我要回去打坐了，你们帮我守个门，别让人进来。” “好啊，温师兄你放心打坐去吧。”旁三说。 “这个消息，也不必避着你的四个徒弟，还有李川吧？”温故应说。 “伱能想到这一点，便说明魔族对你的控制，也是有限的。”温故应回答，他说：“万物皆有灵，开启灵智方法，青宗秘法大约便能做到，其他宗派的话，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值得为此去花费心思，因为上界仙人，几乎都有一手点化生灵的手法。” “应该是圆悟禅师。”宫无光说。 “我明白了。”旁三说。 “会不会还有人来救他？”公二问。 温故应面色变幻了几次，问：“调查完之后呢？” 温故应没好气的问：“你看不出我目前的状态吗？还是你打算趁虚而入，来与我以命相搏？” “那我该怎么办呢，温师兄？”旁三问。 “不是，有些话刚才不方便说。”宫无光说。 “对啊，找大哥看看，”公二也醒悟了过来，“我怎么没想到。” “你是四神宫的外门弟子，达到要求，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温故应说。 “但是二哥却好像不受影响。”旁三显然很在意这点，他说：“当初我妖了一块黑石后，开启了灵智，并且轻易便能幻化成人形。” “是他？他也在京中？”温故应问。 “那，她被关在天虞门，快大半年了吧？审出什么来了吗？”宫无光问。 温故应拍拍道袍，衣袍上尘土散去，顿时焕然一新。 “多谢温师兄。”旁三心中有了主意。 “也不是……” “我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会有太大区别。至于驱使，控制之类，玄门中亦有不少控制妖仆的手段，同样，这些手段都是有破解之法的。” “有这样的可能。”温故应保守地回答。 “我想请你与我一起重新调查霜叶门之事。”宫无光说。 “四神宫中应能找到不少控制驱使妖仆的法术吧？”旁三问。 “是霜叶门的事，那时半妖女子能逃走，是陛下出的手。”宫无光说。 “昨晚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大姜朝立朝后，他便再未在人前现身，现在看来，他依然在受大姜朝皇帝的驱使。”宫无光说，“他可能为半妖女子争取到一些时间，让她可以逃往沃池。” 旁三一愣，然后他说：“温师兄，作晚我在那个装置里的时候，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我的心神仿佛被那些声音包裹住了一般，听不到看不到什么都意识不到，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那之后遇到魔族遗迹，我是不是应该避开？”旁三问。 “旁志平，你已是修道之人，这也只是你修道路上遇到的一劫或是一难。而没有这劫难，也会有别的。” “那样便可送她上路了。”宫无光说：“我知道玄门并不想弄清楚霜叶门一事，如今云逸仙人也似乎不再太过关注此事，玄门就更想忘记这件事了，以至于把她一关，就不再过问了。” “我还没同意呢。”温故应说。 “那可是大好事啊，不过我估计不会了，”温故应说：“素王爷已经没有价值了。”他看到旁三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旁志平，你在想什么？” 但几息之后，他睁开眼睛，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说：“宫无光，你还有什么事？” “有。”温故应说。 宫无光的人影缓缓浮现而出。 回到房间后，他在屋中绕了几圈，摆下了一个阵法后，坐到了里面，闭上眼睛，准备调息压下伤势。 宫无光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之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木盒。温故应一抬手，木盒便飞到他手中，里面放着一丸丹药。 温故应想了想，拿出丹药塞进口中。 第381章 规矩 第381章规矩 常潇离开钦天监后，便往大将军府方向赶去，到了大将军府门口时，却发现门口的守卫换成了大将军的亲兵。 常潇下马走了过去，问道：“我父亲在府里？” 亲卫认出他来，说：“公子你进去吧，邹先生吩咐，让你回来后，先去书房找他。” “我知道了。”常潇说着，走进了府中。府中也是处处都有亲兵守卫，有些他见过，有些没有。 常潇按下心中的疑虑，先去了外书房。邹经平一直在等他，看到他后，站起身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公子，你是从钦天监过来的？” “是的，昨晚太晚了，于是宿在了三义胡同金熔家中。”常潇说完后，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和玖姑有关吗？” 邹经平点头，说：“确实。” “常日暮，你别在我面前装了。如今是素王爷败了，于是你来我这里，冠冕堂皇地说这些。若是素王爷赢了，你对我便是另一张面孔了。”玖姑呛声道：“你直说了吧，这一次，是把我交到她那，还是你亲自动手。” 大将军走到他面前，说：“她自知罪行败露，自裁了。” “但你不是玄门中人，祝姑娘也不觉得她是。那按凡人的规矩的话……”温故应想了想，“反正祝姑娘乐意就行。” …… “玖姑呢？”常潇问。 常潇跟着邹经平一路往前，走到内院，穿过垂花门后，邹经平拐了一个弯，带着常潇走进正房旁边的一间暗室中。 “我不走。”玖姑说。 “我和你解释了多少次了，潇儿不是她儿子，”大将军语气十分无奈，说：“我将他从沃池带回来时，他虽然已经很高大了，但一看便知尚在总角之年，伱自己算算，这时间对的上吗？” “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玖姑说，“我当时就奇怪，一个无足轻重的部落，且从未冒犯过大姜朝，你为什么会亲自去讨伐？打仗是假，去沃池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拿出天音壶后，他突然想到件事，于是他问：“温道长，我问你个事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他到底参与了多少？”常潇问。 “没什么规矩，”说完后，温故应意识到了什么，他问：“是祝姑娘？” “常日暮，你觉得女帝会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吗？”玖姑尖锐的嘲讽道。 第二天，李川便被温故应拉到密室之中。 “玖姑真的与素王爷勾结了？为什么？”常潇问。 “为什么？监正不同意吗？”李川问。 “我原本在查戏班的事……” “我送你离开京城，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大将军说。 “她愿意信就行。”大将军说。 “祝姑娘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温故应说。 “打仗。”大将军说。 “我带你过去。”邹经平说。 李川之前有些担心温故应的情况，但现在看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便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常潇点点头，问：“父亲现在在玖姑那里？” 紧接着，常潇听到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是大将军站起了身，又过了一会儿，暗室的门被推开了，大将军弯腰走进了暗室中。 “那是个女妖怪。” “察觉到了，他们觉得素王爷的消息太灵通了，而且昨天李先生在素王爷那看到的琴娘，便是那天晚上献舞的舞娘之一。” “是啊，毕竟你在帮她养儿子。”玖姑说。 “玄门的话，嫁娶是什么规矩？”李川问。 “我就先问问。”李川没否认。 “要不是潇儿，我肯定走不出沃池。” “我和陛下之间，没有私情，我喜欢什么样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就喜欢那种娇娇弱弱的闺阁女子，她们看不上我罢了。”大将军的语气多了一丝不耐烦，“我就没把陛下当过女人看过，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钦天监察觉到了吗？”邹经平问。 “要不，李兄你考虑一下入赘吧？”温故应建议。 “大将军会给钦天监一个交代的。”邹经平说。 玖姑反问：“我倒要问问你，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对你用了什么妖术，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做这些事？” 许久之后，大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确实是陛下命我去沃池的。” 玖姑娘与大将军的对话声从正房中传来，十分清晰。 “大将军。”邹经平向大将军行礼道。 常潇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大将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这样吧，这些日子，你就去玄岩山那边，等这边清理完了，再回来住吧。” “这倒不是。玄门修士之间的话，什么样的都有，有按照凡人规矩办的；也有搞得声势浩大的；但大多数，就是相伴一段时间而已，短则几年，长则百年千年。” “什么事？”温故应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只是吧，祝姑娘出身天云祝家。我觉得宫无光，早就打上天云祝家的主意了。最多三五十年，祝姑娘就是天云祝家的家主了，”温故应算了算天云祝家的家底，说：“祝家的话，大宗派是看不上的，但一些小门小派，可能真没有祝家的家底丰厚，更何况，祝家在玄门与凡间这么多年的经营……” “应当会有其他人查了。安心去受训吧，等入了春，估计剿妖就要开始了。” “都是玖姑娘下的命令，都是她的人。”邹经平说。 “那十几年前，好好的，你去沃池做什么？”玖姑问。 “我努力一些。”李川说。 正房中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常潇向邹经平看去，邹经平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素王爷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对你用了什么妖术，让你开始是非不分了？” “你一向聪慧，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转不过来，别人瞎传什么，你就信什么？”大将军恨铁不成钢，说：“潇儿是你教养大的，他为人如何，对你又如何，你不知道吗？” “这绝对不行的。”李川一口拒绝了。 温故应一副为他考虑的表情，说：“那我给你多牵牵线吧，你补个百来个法宝，说不定就差不多了。” 第382章 修补 第382章修补 李川认真想了下。 温故应见状却大为惊奇，说：“你不会真同意了吧？” “当然不是，三五十年后的事，你也拿到现在来说？”李川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这事问你不靠谱。” “我怎么不靠谱了？”温故应反问。 “反正我见过的修士，有一个没一个的，都散发着一股天大地大修行最大，注孤生的气质。”李川回答。 “确实如此。”温故应没反驳，他说：“对修士而言，就算结成道侣，也是兴之所至，兴尽而散罢了。” 李川说：“但我现在确实是开心的。” 说完后，他拿出了炉心，比起昨日来，似乎要烫手一些，他问：“除了织个网，将它放进去，浸入心渊外，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 “没有了。我会看着的，差不多了，我就喊你捞起来。”温故应说。 “行。”李川微微凝神，天音壶的壶音也几乎在同时响了起来。 热浪从黑炭的裂缝中丝丝冒出，带着一抹红色与金色的光芒。当外层黑炭完全消散时，炉心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如同烟花绽放般爆炸开来，炽热的岩浆在渊丝网中剧烈奔涌着。 李川知道，他该补剑了。 这一切都随着晶体的聚拢在他脑中交融了起来，逐渐变成了一把剑。 许久，他眼中闪过了一丝讶然，他感觉到李川在将渊丝编织成网时，似乎顺手给他和自己，也套上了一圈渊丝。 “温道长，去把你的剑拿过来吧。”李川说，“就在算房，我常坐的位置那儿。我放在桌子上了，用个木盒装着。” 李川停下了壶音，温故应也睁开了眼睛。 炉心的体积便在这过程中不断被压缩，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成为一块拳头大小椭圆形的深红色宝石。 与此同时，他脑中也不断浮现出不同的图案来，有《纹经》上那些他看了许多遍却从未记住的图案，也有在神庙幻境中他修补过了一处处断痕，还有渊火镜中见到的错乱的刀痕。 李川下意识便让壶音与打铁声相合了起来。岩浆的流动在他眼中变得清晰，丝丝缕缕深红色的岩浆紧紧缠绕在一起，跟随着打铁与壶音的节奏，不停地旋转着向着内部挤压。 视野中，所有的晶体都被吸附在炉心的最外层，铺成了一片。当晶体在将整个炉心都围拢后，它们又开始折叠起来。 旋转之间，一些雾气似乎被吸引了过来，从渊丝网细密的网眼中钻了进去，附在了岩浆之间，随之不停地旋转与缠绕。 咚，咚，咚。 他将要修补的剑的形状在他脑中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它的形状，脉络，裂纹，宝石…… 温故应仔细体悟着身周的变化。 李川听到了打铁声，从炉心中传出来。翻滚的岩浆似乎受到了打铁声的牵引，开始从纷乱变得有序。 渊丝网住了炉心。 一颗深红色的宝石出现在两人之间。 等到所有的岩浆都压实在了一起后，李川眼中的景象再一次的变幻，岩浆之中似乎析出了一片片琉璃样的薄薄的晶体，每一片晶体之中，都有一把剑，从铁块到剑胚到成剑的过程一一在李川的眼中快速的闪过。 “现在？”温故应有些惊讶。 “嗯，我刚才突然知道该怎么补了。动作快些，不然我忘了就不好办了。”李川说。 “你等着。”温故应站起身，他问：“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你还要带些别的东西过来吗？” “我想吃点热的东西。”李川说。 “明白。”温故应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李川又坐了一会儿，接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他从碧水戒中拿出了纸笔，画了柄剑，做了许多注解。等到温故应回来后，纸上已经铺满了墨迹。 温故应先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放到李川面前，面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卤牛肉。 李川原本并不觉得太饿，吃了一筷子面后，觉得整个身体都是空空的，他顾不上别的，稀里哗啦的把一整碗面都干掉了。 “还要吗？”温故应问他。 李川用袖子擦擦嘴，感觉肚子沉甸甸的，他说：“不用了，我开始补吧。” “我刚才遇到宫无光了。”温故应说。 “监正在找我？”李川问。 “他说马上就是陛下寿辰了，他问你有没有空去。”温故应说。 “不去了吧。”李川说。 他原本就不太想去，现在素王爷的事差不多尘埃落定了，他就更不想去了。 “我和他说，伱要给我补剑，估计赶不上了。”温故应说。 “监正怎么说？”李川问。 “他问我还缺材料吗，我说不缺，然后我就回来了。”温故应说着，拿出了一壶酒说：“休息一下，喝一杯再补吧。” “好。”李川说。 喝了一杯酒后，温故应说：“这把剑，陪伴了我一百三十二年，是我在大梦初醒后，老宫主给我的。他告诉我，无需迷茫，只要剑在手中，看得到剑光照射的方向，一直走便好。” “六十六年前，这把剑断过一次，被妖兽咬断的，我人逃了出去，一半的剑还留在妖兽腹中，我越想越不甘心，忍了三天，最终还是折返了回去，拼死杀了那妖兽，破开它的肚子，把那半把剑，找了回来。” “之后从青鸾秘境中得了块焚炎晶，于是请门中的林长老出手，将剑重新炼制了一次。” “李川，多谢你把剑带出来。”温故应慎重道：“请你尽力补好它。” “好。” …… 女帝寿辰那日，阴雨连绵。 素王爷一直没有现身，许多人也察觉到了李川被绑那晚京中的异常，于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到了傍晚的时分，在天光即将沉入黑暗时，却有另一轮红日，在剑鸣声中，破开了雨幕与夜色，金色的光辉萦绕于天际，久久不散。 “是吉兆。”宫无光一边下了定论，一边竭力维持着钦天监中的阵法结界，不让万种剑气泄露出去。 一柄流转着红色剑光的宝剑，静静的矗立在密室之中。 宝剑的剑身上有一些花纹，细看像是某种特殊的裂痕，裂痕之间，偶有金光闪烁。 第383章 喜鹊 第383章喜鹊 寿宴将近结束时，女帝宣布了素王爷的死讯。一时间，朝堂有些震动。 但就如李川所说的那样，素尘香当了五十年的皇帝了，些许流言蜚语完全动摇不了她的权势。半月之后，便极少有人再提及素王爷了，甚至于民间，都对“衮龙王”“素王爷”两个词讳莫如深起来。 钦天监忙碌了起来。 祝青云被召去宫中陪女帝了。罗雪里金熔薄一凉三人忙得成天见不到人。 就连宫无光，成天也是一副行色匆匆分身乏术的模样。 只有李川是闲的。 他倒也想找点事干，但是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甚至连门都不想出了。 温故应给他看了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亏空太多，好好养一阵子便能恢复。但就算恢复了，也只是表面看着可以，想要根治的话……我们再去一趟鬼音洞？” 李川摇头，说：“先不必了，我先躺一阵子吧。” 于是他每天就在床上躺躺，觉得躺得长毛了，就搬个小榻，去院子里躺躺，晒晒太阳。 宫无光收回了落在剑上的视线，对温故应说：“温道友，你可千万莫要辜负了这把剑。” “它叫什么名字？”宫无光问。 “老宫主将它给我时，并未告诉我它的名字，”温故应看向李川，说：“李兄，这把剑由你补成，就由你来起名吧。” 温道长吧，得了剑后，就时常找不到人了，不知是在练剑，还是在试剑。 李川看了一会儿喜鹊后，半闭上眼睛。 见着剑后，他沉吟了许久，对温故应说：“幸而你没有取秆榆峡谷中的剑，否则这世间，将少了一把神兵。” “当然。”温故应说。 “好名字。”温故应说。 宫无光在寿宴结束后，专门来看过一回剑。 宫无光说：“便是应运而生的法宝。一般而言，高阶的炼器师，在手中不缺天材地宝的情况下，一生中总能炼制出一件或两件天品的法宝来的。而神兵不在品级之中，铸造它所用的材料也许并不太珍稀，炼制的手法，也不一定很精妙，但它应运而生，自成道意。” 李川便问：“什么是神兵？” 温故应笑而不语。 这天，他躺在了院中的香樟树下，树枝上站着一对喜鹊，这对喜鹊是金熔不知从哪找来的，据说刚开了灵智，还什么都不懂，但十分听话。于是金熔就养在了院子里，说是能添点喜气。 那日在书坊里订的书送到了之后，他秉持着提升文化素养的态度，让公二旁三两妖轮流念给他听，于是睡得更香了。 公二旁三都在修炼，没空来给他念书。 李川第一反应是想推拒了，但突然间，他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他说：“就叫天齐，天齐剑。” 宫无光也说：“是个好名字。” 两只喜鹊在树下追逐了一番，便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而没一会儿后，就又飞了回来，再次停在了枝头上。 天齐剑能出世，是极为偶然的，李川心知这一点。 若不是他的壶音能与炉心中的打铁声相和，炉心便不会被淬炼成如今的模样。 而若不是温故应恰好记住了峡谷中的万种剑意，他也无法驱动炉心，再用万道剑意来淬炼剑身，裂痕也就很难彻底熔于剑身。 所谓的应运而生，便是将这许许多多偶然汇集在一起，变成了必然。 李川在昏昏沉沉之间，突然想到了他在后院种下的葡萄。不知道葡萄熟了没，是不是都被鸟儿啄走了。 或许他该回去一次。 就在他快要睡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角落里的管事。 “有什么事？”李川睁开眼睛问。 管事走到他身边，说：“张大人来了，我和他说你不在，他决意要等，已经在花厅坐了好一会儿了。” 李川坐起身，说：“他怎么又来了？算了，我去见他吧。” 李川把他与他家人仆役都治好后，张新桐便时不时的来三义胡同找他，开始的时候，每次来，都带着一堆东西，后来李川说，再送东西来，就不给他开门了，他才作罢。 李川拍了拍衣服，袖子，然后慢慢的走到花厅之中。 张新桐一见他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手中还提着个油纸包。 李川一见，说：“上次不是和你说了……” 张新桐说：“这不是什么东西，是我侄子从家里带过来的，自家晒的腊肠。” 接着他说了金虹县的事，还有张员外家中的事，其中许多人与事都是李川耳熟的，听着便觉得很有意思。 张新桐说着，突然感慨了一句说：“我觉得，陛下估计又动了剿妖的念头。” 李川没说话。 张新桐说：“我都是自己猜的，也没和别的人说过。这二十年过的安稳，大家都快忘了陛下之前的手段了。”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反对剿妖，只是战事一起，不知多少无辜的百姓会被波及到。” “那些妖怪，又不和你讲道理的，而且大妖与大妖之间，时常互通有无，还有结成兄弟的，我们围剿了一处，别处的大妖，说不定便会来驰援，或者趁着守卫空虚，在自己的领地中，任意杀人。” “到时候，他们见到了陛下的决心，是索性不要领地了，肆意作乱一番后，飞走了，随便找个地方一躲，躲个十年百年的，我们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李川听了张新桐的话，有些惊奇，他问：“张大人，你好像对大妖很了解嘛？” 张新桐说：“当然了解了，我二十多年前，刚考中进士那会儿，得罪了人，被发配去编写《大妖集》，幸好过了一年，遇上了贵人，得了提拔，才在京城里，慢慢安定下来。” “《大妖集》是伱编的？不是钦天监？”李川更惊讶了。 “钦天监的人把乱七八糟材料往我们那边一扔就不见人影了，我们能怎么办？”张新桐显然此时心中还有些怨气。 说完后，他瞥了李川一眼，说：“我就是担心，陛下会拿朝丙郡第一个开刀。安稳了二十多年了，之前那些官员，死的死，老的老。年富力强的官员里，对这件事有经验的，就只有吴郡守了。” 第384章 闲暇 第384章闲暇 李川对张新桐口中的吴郡守印象极深，他似乎完全不愿意和钦天监，大将军的人沾上关系。两边一来人，他就要去 张新桐说：“朝丙郡的话，原本有三个大妖，里面最厉害的玄水山的黑角大王已经没了，剩下两个，丰禾林紫云洞的蝎子精，还有岚山阁的猴妖。那紫云洞的蝎子精，听说十分狠毒，每月都要抓几个人去吃，周围的村子没有不遭殃的。猴妖的话，倒好像不爱吃人。” “哎，我的这些信息，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了，现在蝎子精和猴妖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这我去问问看，狩妖司那边，说不定有人知道，这两只大妖最近的情况。”李川说。 “麻烦你了。”张新桐说，他仿佛认定了陛下会在朝丙郡开启剿妖，他说：“我打算让族里的人，能避去外地的，都先去避一避，不然等时间长了，想再动，可能就不好动了。” 李川没有接话。 他确实知道剿妖大概会从哪儿开始，但他谁都不打算说。 他心里是支持剿妖的，好好的人类王朝，被大妖占得七零八落的，算个什么事？他今天暗示了张新桐，明天张新桐便会告知别人，这样传下去，没准兵士还没收到命令，大妖就知道了消息。 那还打什么打？ 张新桐看出了李川的态度，于是他换了个话题，说：“陛下似乎是放过了素王爷一脉的人，但之前与素王爷走得近的官员，还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天，陛下又起了念头，要清算。” “素王爷不是被妖怪害死的吗？陛下不是下定论了，他们有什么好怕的？”李川说。 “你还和我装傻，”张新桐身体向李川倾了一些，说：“素王爷的王妃孩子，都还软禁在旧王府里呢。之前说是软禁，只是不让他们外出而已，现在啊，我听到消息，已经有人，拿了王妃的首饰，出来变卖了。” “还没呢，”提到这点，张新桐愁眉苦脸了起来，他说：“我偷偷请了个先生在家里，每天回到家中，就开始补习，一直补到夜深。我考学那会儿，都没现在认真。那时候年轻啊，脑子好，什么书，看一遍就记得差不多了。哪像现在，几个字都要记好几天，拼命遮掩，才没在同僚那露了怯。” “没有没有，”李川正色连声否认，说：“我只是问问情况，毕竟你们都是我医治的。” 张新桐十分不拿李川当外人，说：“要素王爷真是被妖怪害死的，陛下怎么也该优待他的后人吧？我看陛下这样，她是还想再当五十年的皇帝。” “其他人？”张新桐说：“哦，我小女儿，她，她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这样笨笨的，说不定反而更好。之前我一直担心她太聪慧，还喜欢往外跑，别被哪个穷小子骗了去。” “应该都还好吧，我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了。”张新桐不在意地回答，他说：“我大女儿已经定了亲的，小女儿还没许人家，你要是有……” 李川不想听下去了，于是他问：“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之前忘记的字，都记回来了吗？” 张新桐醒悟到他误解了，他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说：“看我这个猪脑子，对不住对不住。” “那其他人呢？”李川问。 “其他下人呢？”李川问。 说了一堆道歉的话后，张新桐便告辞了，他说：“我先回去了，对了，我侄子过几天又要回金虹了，你有东西，或者要带话给谁，和我说一声就好。” “我知道了。”李川说。 张新桐离开后，李川也走了出去，走到常坐的石凳旁后，他坐了下来，从碧水戒中拿出了《大妖集》来，仔细看了起来。 确实如同张新桐说的那样，紫云洞的蝎子精与岚山阁的猴妖还占着大片的山林与田地。那些田地，估计也与玄水山周围的田地一样，都荒的不成样子。 也不知玄水山现在是什么光景。 李川思绪又渐渐发散开，一阵阵的困意袭上心头。此时阳光不太热了，他站起身，打算回房间睡个黄昏觉，等晚饭的时候再起来。 走过曲廊的时候，却看到金熔手中拿着把扇子，从另一边走来。 李川不由地看了眼天空，差不多刚过未时。等金熔走到后，他问：“今天不忙吗？” 金熔说：“最忙乱的一阵过去了，之后就是按部就班了。我从玄岩山回来，现在再去钦天监，也做不了什么了，索性就给自己放半天假了。” 他问：“那位张大人又来了？” “他送了点腊肠来，”李川提了提手中的油纸包说：“给他治了失魂症后，他听到点消息，就会跑过来告诉我。虽然也会试图从我这里打探些消息，但我不说，他也不在意。” 李川为他这位老乡说了句公道话，“虽然我和他实在聊不到一块去，但他人其实还好。” “确实如此。”金熔说。 两人慢慢走着，最后在亭子中坐下，不多时，便有人送上茶水点心来。 “那两只喜鹊怎么样？”金熔问。 “挺不错的，”李川显然极为喜欢那对喜鹊，“叽叽喳喳的，听着就有精神。对了，好久没见到常公子，大将军那边还好吗？” 金熔说：“他也玄岩山那边。到底是大将军教出来的，打过仗，立过功，也没看他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将士就是服他。” “那我下次得再去看看了。”李川脸上浮起了笑容，“过一阵子吧，等我精神再好一些。” “等剿妖开始了，你要不要也去带兵试试？”金熔问。 李川惊恐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没被伱三师弟附身吧？” 金熔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到底被我师弟抓去干了多少事？” “太多了，”李川至今心有余悸，说：“而且那时，我可能还在雅山郡……” 他突然瞥见温故应大步从外边向他们走来，腰间的宝剑剑柄上硕大的红宝石闪烁着深红色的光。 温故应走进亭子中，和金熔打了个招呼后，他说：“李兄，我刚刚练成了一种法术，你想不想试一试？” 第385章 回乡 第385章回乡 “是什么法术？”李川警惕的问。 “叠步术。”温故应回答。 “这是什么？”李川问。 金熔回答：“一种遁术，三五步便能横跨几百里的遁术。”他疑惑地看向温故应，说：“叠步术的话，并不是太高深的法术，但它修习起来十分麻烦，施术的时候还必须完全不受干扰。因此在实战时，几乎不能使用，就是平时用来赶路，也比不上御剑和仙舟这些，”他十分不解，问：“温道长，你练这个做什么？” 温故应说：“之前是这样，但现在，我改良过了，而且我施术前，打开一个心渊的口子，不就能完全不受干扰了吗？” “这……”金熔一时语噎。 “你要不要把你师傅喊过来？”李川给金熔出了个主意。 金熔也轻声回道：“师傅出去了，不在京城里。” 温故应听到两人的对话，说：“你们这把我当什么人了？李兄，你把你的马车拿出来，和金道友一起坐上去，我带你们去转一圈，兜个风。” 金熔后退了两步，说：“我突然想起三师弟让我一起去审素王爷，我先走一步了，李川，温道长，我们下回再聊。” 李川听到温故应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于是他站起身，推开车门，正要下车时，他愣了一下，接着快速下了车。他站在一个土坡上，不远处便是田地，田里的麦子早就收了，夕阳落在光秃秃的田埂上。 等到李川在马车中坐好之后，温故缓缓拔出剑，微红的光芒在剑身裂痕里流转，相映着逐渐西斜的阳光。 没过多久，李川便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吾命休矣。 “都快跟白……劳笑开说话，一个调调了，”李川说着，便走到前方的空地，将马车拿了出来，他说：“你赶紧试，等下就该吃晚饭了。” 这时，两只喜鹊飞了过来，刚飞到，就一个转身飞开了。 温故应十分无语，说：“我这是做什么了？一个个躲我跟躲瘟神似的？”他依然没放弃劝说李川，道：“李兄啊，我们也认得快三年了是吧？你看我什么时候坑过伱了？” 正这么想时，他发现他蹲得挺稳当的，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着他，让他避免跟着马车一起翻滚。他就干脆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听也不想了。 “到了，李兄。” 盏茶时间里，他便回到了云桥乡。 “行。”温故应说。 马车中的李川只感觉到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一下没抓住扶手，就跌到了地上，又向后滑了一段。紧接着他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感觉马车的骨架都要散掉了。他抓着桌脚，准备站起来，马车好像整个翻滚了起来。 说着，他便匆匆消失在了庭院中。 “像谁？”温故应问。 “你知道你现在这语气像谁么？”李川说。 他转过身，便看到他家的后门。 后门虚掩，没有关。李川快步走到门边后又停了下来。站了一会儿后，他伸手推开了门。 后院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多了个葡萄架。 葡萄架上爬着绿叶，还垂着几串尚未成熟的葡萄。李川往地上看去，地上干干净净，显然是不久前清扫过的。 他走了过去，坐到了葡萄架下的藤椅上，一时之间，他分不清楚此时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坐了一会儿后，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接着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哎？李川？你怎么在？你真回来了？” 李川扭过头，看到了无空和尚，他笑了起来，他说：“嗯，回来了。” 他终于有了实感。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他自己也才知道呢。 无空指了指葡萄架，说：“你走时，我不是答应你，要给你重新种上葡萄苗，搭上架子吗？最近葡萄熟了，我就寻思着你可能会回来。你坐仙舟回来的吗？” “坐马车，温道长送我回来的。”李川终于记起了温故应来，他站起身，正打算去找温故应时，温故应也从后门走了进来。 “温道长。”无空向温道长打了个招呼。 “无空法师，”温故应点头回应，他也看到了院中的葡萄架，他说：“李兄成天念叨着要回乡，躺他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晒太阳，今日可终于如愿了。” “这可多亏了温道长你啊，”李川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接着他问无空：“你把熟了的葡萄剪了？” “是啊，我怕被鸟啄了去，平时就让那几条狗看着，熟了我就剪下来。我放屋里了，原本想，你要不在，就往童兄弟还有岑铁匠那送一些。”无空回答道，“我摘的时候，尝了尝，有点酸。” “我去拿两串来尝尝。”李川说着，便又回到屋里，果然地上放着一筐刚摘下的葡萄。 他捡了几串，捧了出去，招呼着温故应与无空来吃葡萄。 他自己先尝了一颗，确实不太甜，酸酸的，但别有一股清香在。 “这次回来待多久？”无空边吃边问。 李川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向温故应看去。温故应说：“你在这里歇几天，我去一趟玄水山，等我回来，再回京城。” “行啊。”李川说，他转向无空说：“那等明天，我们一起去童落，还有岑铁匠那，让他们尝尝这葡萄。” “好啊，”无空也一口答应下来。之后无空说了一些李川不在时，云桥乡发生的事，李川也把京城的见闻说了一些。 葡萄吃完后，温故应便起身说：“我去了，你们继续聊。”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剑柄上深红色的光一闪，他踏出第二步的时候，人影便消失了。 无空看着温故应之前站立的地方，半响后说：“温道长的修为，是不是又长进了？” 李川躺回到藤椅上，说：“可能吧。”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无空问。 “没受伤。”李川否认了。 “那是又病了？你可别瞒我了，你这脸色看上去就不对劲。”无空说。 “真没事，只是没精神，再躺一阵就好了。”李川解释说：“回到家里，我就感觉踏实了。” 第386章 羡慕 第386章羡慕 听李川这么说，无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又说了几句话后，无空发现李川突然没声音了，仔细一看，他居然睡过去了。 无空只好把李川搬回屋里，找了个被子盖上去。 第二天李川醒来的时候，茫然地看了许久的房梁，一直到走下床，走出房门，才回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屋里积了不少灰，李川揉了下鼻子，走到院中，发现水缸中有水，他用水瓢舀了些水，喝了两口，接着找出了扫帚抹布，将家中粗粗打扫了一遍。做完这些后，他感觉身上出了点汗，肚子也饿了。 正打算出去找点吃的的时候，无空背着一个箩筐从前边走进屋中，看到李川，他说：“你醒了？”然后他扔了个油纸包的饼给李川说：“我路上买的，想着你也该醒了。” “嗯，刚醒。”李川接住了油纸包，咬了一口烧饼，说：“是路口那家店的？” “对，就你常去的那家，”无空说着将箩筐放在一边，说：“我挖了点野菜回来，等下一起送到童兄弟那。” “行啊。”李川三两口将烧饼吃完，拍拍手，说：“走吧，就不知道童兄还在不在家，他一直早出晚归的。” “肯定在的。”无空倒很笃定。 “怎么了？”李川问。 童落笑笑，有些羞涩，说：“我也没想到。我原想等二娘生产后，写信去京城，请伱给小孩起个名字的，要是赶得及，就回来喝个满月酒。” 李川看他的表情，觉得应该不是坏事，于是没继续问。两人把野菜葡萄挑了一下，分成了两份，接着便往童落的住所走去。 卓二娘要向他行礼时，他连忙说：“别别别，”他慌忙地看着四周，说：“快找个椅子来，哎，你赶紧回屋里休息，别出来了。” “哦，这样啊。那……” 三人在屋中坐下，卓二娘也回到内间后，李川才松了口气，他看向童落说，眼中满满的佩服，说：“兄弟，厉害！” 接着他又跑回屋中，不一会儿，他扶着卓二娘，再次走了出来。 “你去了就知道了。”无空卖了个关子。 童落住的地方，大门开着，李川往里面望了望，没看到人。无空敲了几下门后，喊了声：“童兄弟，快出来，看是谁来了。” 卓二娘比上回见时，胖了不少，双手捧着肚子。 “没事的。”卓二娘笑说：“大夫和我说，每天都要多走一走才好。” 他十分地羡慕说：“要我再晚几个月回来，你就已经当爹了。” “好好，你先扶好嫂子。”李川说。 李川看到卓二娘的模样，终于知道为什么无空回说童落最近都在家中了。 很快，李川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看到一个壮实的汉子走了出来。童落看到李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快步上前，说：“恩人？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没等李川回答，他便回过头喊，“二娘，快出来，恩人回来了。” “快进屋里说话吧。”童落说。 于是李川问：“大概还有多久生产？” 童落说：“估计还有两个月。” 李川算了算日子，说：“那时我可能在四神宫，也可能出发去别的地方了。到时我问问温道长，能不能回来一趟。” 童落听了很高兴，说：“我等你回来。” 李川说：“也别等，名字的话，我待会儿就去翻书，想几个好的，你到时挑一挑。” 于是童落更高兴了。在知道他们还要去岑铁匠那后，便说要一块儿去。 李川有些担忧卓二娘一个人在家中，童落解释说：“没事的，我白天都是出去做活的，只是出去的晚些，不管打不打得到猎物，日落之前肯定回来就是了。而且周围的邻居，都是熟悉的，她们时常会来找二娘一起做针线，还有刘婆，潘姑娘，也是经常来帮忙的。” “那就好。”李川说。 之后，童落与卓二娘打了招呼，又去拿了一条风干的鹿腿后，便与李川无空一起出发了。 他们坐着马车过去，没多久便到岑铁匠的铁匠铺了。岑铁匠看到李川，也十分惊奇，说：“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尝了一颗葡萄说：“这个葡萄，才种下去一年，肯定不好吃的，一般第一年都不会挂果的，就算结果了，也是又小又酸。你等明年回来尝尝，说不定就甜一些了。” 李川嘴硬说：“甜是不甜，不过我觉得挺好吃的，比我在京城里吃到的还好吃。” 岑铁匠压根不信他的话，说：“你在钦天监当差，送到你那的葡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个好吃？” “这我家的，不一样。”李川说。 岑铁匠没再和他争论，他拿起童落带来的风干鹿腿，去烧了火，洗了锅，将鹿腿炖上了。 李川童落无空自己找了地方坐下，聊了几句后，无空去柜子里找了几个碗，又熟门熟路找到了热水，泡了茶端过来。 李川喝了口茶后，问无空：“你后来还见过蒋柏吗？” “蒋老弟？没见过了，他怎么了？”无空问。 “他失踪了。”李川说，“他的双胞胎哥哥，蒋松，以前一直能感觉到他，前阵子突然感觉不到了，用道法推衍，结果确是这世上并没有蒋松这个人。” “这怎么可能？”童落说。 李川说：“就是这样，现在蒋松回青宗求援，钦天监这边，也在动用世俗的力量查他的踪迹……” “蒋老弟怎么了？”岑铁匠走了过来。 于是李川又说了一遍。 岑铁匠说：“那次他离开后，我确实没再见过他，不过……” “什么？”李川问。 “你朱嫂子，她上次回来时说，有一个富商，出了重金，招募能人异士，去沅角林，杀一条蟒蛇妖，为他儿子报仇。去的人里面，好像有蒋老弟。”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李川立刻问。 岑铁匠想了想，说：“大概四五个月前吧。” 第387章 醉酒 第387章醉酒 四五个月前的话，那就他刚从神侠庙出来那会儿了。李川算了下时间后问：“朱嫂子还说别的了吗？” 岑铁匠摇摇头，说：“她就提了一句。” “朱嫂子现在在哪？”无空问。 岑铁匠说：“就在绣山县 他说：“你要找她的话，干脆今天就睡这里吧，明天我带你去跑一趟。应该有很多捉妖师都去了，她要不清楚的话，说不定其他人会知道。” 李川说：“行啊，那我等下先送童兄回去……” “不用，”童落拒绝了，说：“等下我早点一个人回去就行。” 肉香味飘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后，岑铁匠走了出去，之后他先端一盘蒸山药，一盘豆角过来，再把洗好的葡萄往无空面前一放说：“你就吃这个。” 他把铁锅端了上来后，又去里面拿出了一罐酒出来。 他说：“不会放出来了。” “好啊。”李川说。 重新坐下后，岑铁匠又说起了那位老前辈的事来，他说：“那个老前辈，是个热心人，在二十多年前，联合了十几个捉妖师，设下陷阱，重创了岚山阁的宝兴大王，到现在，那妖猴都还不太敢出来呢。所以他走后，去送他的人很多。” 李川明白京城的消息还没传到云桥乡。 “适合新手的，结实一些就行，”李川解释了缘由，“温道长教了我二弟三弟一套剑法，想给他们整两把趁手的剑。” “你怎么不一起去？”无空问。 “没有，”岑铁匠摇头，说：“最近都没怎么开过炉子，你想要什么样的？” “确实如此，就前几天，我就被他绑了。”李川想到这事，依然很有怨气，他喝了口酒，说：“我就才闲下来一天，出门逛了逛，就被他盯上了。他好歹也让我歇个两天，再绑我是不是？” “我找时间打两把，你下回来取吧。”岑铁匠说。 “这么忙吗？”无空问。 “那就好。”岑铁匠松了口气，说：“我就想，他要以后当皇帝了，那说不定半壁江山都要割给那些大妖了。” 岑铁匠说：“我又不是捉妖师，去做什么？” “没，这次回来得有点匆忙。”李川说。 “他们这次没回来？”岑铁匠问。 “你这边有多的剑吗？”李川问。 喝了一轮酒后，岑铁匠问起了李川京城的情况，他问：“我之前听说，素王爷要被放出来了，现在放出来了吗？” “也是素王爷搞出来的事。”李川怨气更大了，他将噬灵一事说了一遍，后说：“那些感染时间短的人还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还好，但那些仆役，忘了谋生的技能，甚至变得痴痴傻傻，以后该怎么办？” “所以他和我说什么，大志向大愿景，我半句都不信的。他眼里，像我这样的，要不是我是个什么《纹经》传人，在他眼里我就不是个人。”李川越说越气愤，“你们记得前阵子，到处都是妖怪跑出来害人的事吗？” “那也是素王爷搞出来的吗？”童落问。 “就是他，我觉得那些妖怪，没准也烦他，原本好好的也不想出来害人，结果……”李川把碗中酒喝完，往桌上一放着，说：“素王爷眼里，估计也看不到这些小妖怪。”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无空问。 李川摇摇头，说：“谁知道？反正，现在的皇帝寿宴时亲口说了，素王爷已经死了。等过阵子，消息估计就传过来了。” “做大事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些的。”岑铁匠说。 “我知道，但我就是烦他，”李川说着又喝了一碗，说：“我之后还要跑雅山郡去，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呢。” “伱真是辛苦了。”岑铁匠敬了他一杯，问：“那陛下会处理与素王爷勾结的大妖吗？” “估计会的吧。”李川说。 “要开始剿妖了？”无空问。 “这我不清楚。”李川摇头，说：“不过……不管如何，多加防范，总是要的。” “要剿妖的话……现在的那些兵，不知道还有几个能打的。”岑铁匠感慨，说：“上一回剿妖，都是二十多年前了，大将军虽然骄奢淫逸，但那时他带出来的几个将领，确实是能打的。我虽然也没经历过那个时候，但其他的人说过。” 李川是参与过玄岩山下的训练的，他想了想，不是很有信心，他说：“可能得多打几次才能磨练出来吧。”他对这件事，倒还有些心得，他说：“得有一支讲纪律的队伍，还有，要知道是为什么而战的。” “就是，”无空很赞同李川的说法，“要是真开始剿妖的话，我会跟着去的。” “我也会去的。”岑铁匠说，“上次那个薄大人，就想让我留下来。我过去了，多打些好用的兵器，也是好的。” 童落说：“那我也去。” “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吧，等孩子大些，再想这些，”岑铁匠又想到别的事上去了，他说：“这样看来，这世道是真要乱起来了。不管朝廷剿不剿妖，那些大妖都不一定会如之前那样，好好待在领地里。” “确实，”童落说：“我们也得想点办法，比如建造一些可以避难的地方。” 岑铁匠摇头说：“都聚集在一处，那些妖怪闻到人味，直接过去一锅踹了。” “那……请几个捉妖师？”童落说。 “寻常百姓，能拿出几个钱来？”岑铁匠说。 “那让……” “他们只会让捉妖师守着自家的宅院，”岑铁匠说：“若是大妖来了，请多少个捉妖师来，都没用的。而且，捉妖师这帮子人，童兄弟，你接触的还不够多。里面的确有好人，但大多数，就是求财而已，发现不对了，跑的可快了，里面还有不少亡命之徒。” 无空说：“只是些小妖的话，李兄当初那个法子，还是管用的。” 岑铁匠点头，说：“大妖来了，横竖都是死，小妖过来，只要心齐，总能有些办法的。” 讨论间，童落察觉到李川很久没出声了，他向李川看去，发现李川半闭着眼睛，神色昏昏沉沉的，好像是喝醉了。 “李川？”他伸手推了推李川，这时，李川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睁大着眼睛，嘿嘿笑了两声，说：“我补了一把很厉害的剑。” 说完后，他整个人又坐下去，头一歪，醉了过去。 第388章 竹编 第388章竹编 “李川？李川？”童落又推了李川两下，发现他真的醉过去了。 童落有些疑惑，说：“这也没喝多少吧？怎么就醉了？” “昨天也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无空说。 “他在京城里，肯定是被素王爷的人欺负了，受了不少罪。”童落猜测说。 “他这脾气，谁真能给他罪受啊？”岑铁匠看得明白一些，说：“估计是累到了，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童落问。 “好像在逼着自己往前走了，来，把他搬里面去，让他睡一会儿，我们继续吃。”岑铁匠拉开了些桌子，童落与无空两人一起，把李川搬到了岑铁匠床上，然后三人继续吃喝。 岑铁匠问无空：“温道长送他回来时，有说什么吗？” 无空摇头，说：“温道长坐了一会儿，就去玄水山了。李兄他，他好像也是回到了家中，才知道他回家了。” “那应该不会是受伤，或者重病了，”岑铁匠想了想，说：“我们也别乱猜了，我想了想，别的地方的大妖，无冤无仇的，也不会来这里寻事，所以我们多留意紫云洞还有岚山阁那边的消息，就差不多了。” 此时红霞漫天，半黄的叶片随风飘落在地上。 岑铁匠削完手中的竹子后，他转头看到李川已经削了两根竹片，一根圆的，一根扁平，李川在扁平的竹片上钻了个孔，把圆的插进去，接着双手一搓，竹蜻蜓就飞了出去。 “怎么样？”李川向岑铁匠炫耀。 李川掀开被子，下了床，走了出去，外间也没有人，于是他推开大门，走到了屋外。 李川说：“你去我就去。” 岑铁匠忍了下，说：“正好过几天有集市，你多做一些，摆摊卖去。” 他醒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的房梁，又一次恍惚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暖烘烘的，带着一股煤烟味，是……他又睡过去了啊。 “也不是不行啊，哪天啊，一起去，你磨菜刀，我卖竹炮，怎么样？”李川说。 “嗯，正好明天要去绣山县，我也问问那些人，最近都有什么消息。”岑铁匠说。 不多时，竹炮就做好了，试了两下后，他跑到后面，摘了点香樟树籽回来，在竹炮里压紧了，啪一下，树籽就飞了出去。 “真去？”岑铁匠问。 岑铁匠放下了刀，说：“你说你补了把很厉害的剑，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么？” “我说这个了？”李川一点都记不得了。 “对啊，你一边说，还一边笑，说完就醉过去了。”岑铁匠描述了一番李川的行为。 “你还会做这个？”岑铁匠说。 李川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 于是李川也搬了个小木箱过来，拿起一根竹子，开始削。 岑铁匠坐在不远处的木箱上，在削着一根竹子，身边放着一捆粗细不一的竹子。 “也是，”无空说：“那之后，我往那边走一趟，看看周围的情况。” …… “我会的可多了，我还会做竹炮呢，”李川说着，兴致勃勃的找根拇指粗细的竹子，开始削了起来。 “剑在温道长那，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看”李川说。 “那看能不能遇上吧，”岑铁匠说，又问：“到底多厉害？” 李川想了想，说：“就，在补那把剑之前，玄门对我的记载，估计就是《纹经》十八代传人李川，现在就要加上一句，天齐剑的打造者之一。” “之一？还有谁？”岑铁匠问。 “温道长呗。”李川说。 “剑名是天齐？” “对，我起的。”李川说，他心中很得瑟的，说：“宫监正说，天齐剑，属于神兵，就比天品法宝还厉害了。神兵天齐剑。” “那我可以一定要看一看了，”岑铁匠问：“温道长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但应该不会去太久，在京城还有很多事。”李川也放下手中的竹炮，说：“等回去，我打算再见一次素王爷，他那会儿要还活着的话。” “伱不是烦他吗？”岑铁匠问。 “烦也得问啊，我也挺会审问，你又不知道了吧？”李川说。 “知道知道，等你带我摆摊，赚大钱呢。”岑铁匠说。 “童落回去了？”李川问。 “吃过饭，就走了。”岑铁匠说。 “不愧是神箭手。”李川十分佩服他。 岑铁匠看了他一眼，说：“你们读书人，就是磨磨唧唧的。” 李川笑了笑，过了一会儿，他说：“再编几个箩筐？” “行啊。”岑铁匠同意了。 两人就编起了箩筐来，中间两人因编的方法不同，争了几句，之后两人各按各自的方法编了一个。 李川看着他在地上放不稳的箩筐说：“我好久没编了，等我回去练一练，你看显然是我编的这个，更结实一点。” “你要不要也给它起个名字？”岑铁匠嘲笑他。 李川没接话，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前后伸展了下手臂，觉得十分舒坦。 天色渐渐黑下。 无空从山下走了上来，看到他们后说：“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做了这么多箩筐？” “你可别碰，要摆摊去卖的，碰坏了就卖不出价格了，”岑铁匠边说边笑道：“起风了，都回屋去吧，我收拾一下。” 他看到李川弯腰要帮他收拾，他立刻阻止了，说：“行行好，别添乱了，赶紧回去，别吹了风，生了病，我还要出钱给你抓药。” 无空也拉着李川往屋里去，说：“走走走，回去歇着，别再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李川只好回屋里坐下。 “你刚才去哪了？”李川问。 无空说：“我就在周围走了走，看着天色暗下来，就回来了。”他问李川：“你真没事吧？” “没事，这次就是精神不济，躺躺就好。”李川说，“可能上次从神侠庙回来，没怎么躺够，没好全。主要我也不想喝药了，反正不喝也要躺，喝也要躺。” “总得想办法根治一下吧？”无空说。 “再说吧，”李川不太在意，说：“今天睡了一下午，觉得好多了。” 岑铁匠回来后，三人吃了饭，这次没喝酒，早早的就睡去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坐着马车，往绣山县去。 第389章 老马 第389章老马 老前辈的在乔家塘西南边，李川三人到时，已经过了午时。他们打算先吃点东西，再去拜访，于是在集市里随便找了家酒楼，坐下点了几个菜。 正要动筷子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到他们桌边，“李博士，无空法师，岑铁匠，”那人一一喊出了他们的名字，说：“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李川抬头一看，认了出来，是刘参军，他也很惊讶，说：“刘参军，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们是来给孙天锡吊唁的吗？”刘参军问。 “对的，我们来送孙老前辈一程。”岑铁匠说。 “你也是来吊唁的？”李川问，“你吃过没？快坐下，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刘参军坐了下来，他摇头，苦笑，说：“县里突然来了这么多装扮奇特的人，我肯定要来看一下，盯着。”他诉苦道：“下林村的案子之后，和这些沾边的事，就不管真假大小，全部拢我这边了。我还能怎么办？” 他又说：“这个孙天锡，是在十年前，迁到这里来的，他对周围邻居说自己是以前是做木材生意的，现在年纪大了，想安定下来，就在这里买了宅子，平日里也都本本分分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他死了，却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好惹。” 岑铁匠语气不满，说：“要不是孙老前辈，说不定你也不能安心坐在这里呢。” “怎么说？”刘参军没动气，而是反问。 “前天回来的。”李川说。 “是有公务，还只是回来看看？”刘参军问。 刘参军说：“太太平平就好。”接着他问李川：“你不是在京城？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刘参军这么说，岑铁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老前辈隐退后，便不提之前的事，伱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些人聚在这里，的确容易生事，估计再有个几天，他们也就散了。” “要不是孙老前辈在二十多年前，联合十几个捉妖师，用计重创了宝兴大王，那猴妖怎么会这么多年不出来作乱吃人？”岑铁匠说了孙天锡的事迹，说：“捉妖师里，确实有很多败类。但孙老前辈不一样，他至少……对朝丙郡的人，都有恩。” “没公务。”李川说。 刘参军舒了口气，说：“我听人说，最近钦天监有不少动作，我还以为你回来有事呢。” “没有没有，”刘参军笑了起来，说：“你想求见郡守？等下我带你过去？” 这回换李川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郡守这些天不会又去 “是我轻狂了，”刘参军向岑铁匠道歉，说：“等下我和你们一起过去，我也去上一炷香，送送这位老前辈。” “你知道岚山阁的宝兴大王吗？”岑铁匠问。 “知道。”刘参军说。 他突然想起了张新桐说的话，忍不住抬头又看了刘参军几眼。年富力强，有经验的官员，说不定不是吴郡守，而是这位刘参军。 刘参军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李川说：“我是想，要是我们朝丙郡里，没有妖怪就好了。” “就是啊，”刘参军十分赞同，他说：“前年玄水山的黑角大王没了，那边的田地，大半都复耕了，还有矿脉，去年就开始稳定开采了，之前因妖祸变成流民的，还有别的地方逃亡来的人，都算有了去处。” 李川不知道这些，他说：“真好。” “是啊，所以啊，我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就想，要是岚山阁的猴妖，紫云洞的蝎子精，也都没了，那……但我也不敢想，那时妖祸，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过去，”刘参军抿嘴摇头，“惨，太惨了。” 李川明白了他的态度。 四人吃了饭后，便走出酒楼，往孙老前辈家走去。走到大门口时，便看到三三两两不少人聚集在那里。其中有一些人，认出了岑铁匠，走上前来，向他打招呼。岑铁匠只是点点头，并不和他们多说。 宅子里烟火缭绕，时不时有哭声盖过了念经的声音。 他们顺着指示，去了灵堂，上了柱香。接着岑铁匠问了宅子中的管事几句，然后带着他们绕到后边，在饭堂中找到了朱婶。 朱婶与另一个女捉妖师坐在一起，正在说话。见到岑铁匠他们过来，她十分惊讶，他们走到时，她问：“你们过来做什么？” 女捉妖师会意，起身离开了。 等她走远后，岑铁匠看了看四周，轻声说：“蒋老弟出事了。上回你说他可能去沅角林了，你还知道别的吗？” “出什么事了？”朱婶问。 “失踪了。”岑铁匠说。 朱婶想了想，说：“刚才我好像看到老马哥了，他之前说要去的，”说着，她站了起来，说：“我去把他喊来，你们等一下。” 刘参军意识到，这才是李川几人来这里的目的，他压低声音问：“蒋老弟？是不是也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个？他不是说，他是青宗的修士？” “就是他。”李川说。 “沅角林是在山平郡下边，”刘参军思索了一番，说：“我正好有个同乡在任县做县令，要不要我写封信去问问？” “先不急，先问明白了再说。”李川说。 说话间，朱婶带着一个穿蓝色儒袍，干瘦，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李川明白，他就是朱嫂口中的老马哥。 岑铁匠站起身，说：“老马哥。” 老马哥视线在李川无空刘参军身上一转，在刘参军身上停了一会儿，做了个手势示意岑铁匠一起坐下后，他问：“你要打听沅角林蟒蛇的事？” “你没去？”岑铁匠问。 老马哥说：“我拿了定金，进了林子，我们一共有七个人，我，一个年轻的修士，一对夫妇，还有三兄弟。进了林子后，我发现那对夫妇和三兄弟互相之间是认得的，只是假作不认识，显然有问题，于是走到一半，我就找了个机会，溜了。” 第390章 寻仇 第390章寻仇 李川猜老马哥口中年轻修士，就是蒋柏。 “然后你就回去了？”岑铁匠问。 老马哥说：“当然没有，我在沅角林外面等了小半个月，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这期间，还有一僧一道进了林子，可能也是收了富商的钱，冲着那蟒蛇妖去的。” “没有人出来吗？”岑铁匠问。 老马哥说：“有，那对夫妇里，女的出来了，光着半个身子，断了一条手，半张脸都没了，一只眼珠子这么挂着，”他在脸上比了一下，说：“就这么跑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后来呢？”岑铁匠问。 老马哥说：“我又等了几天，见里面没有别的动静，于是又悄悄地摸进去看了一眼。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那几个人的尸体？”朱婶猜道。 “不止。”老马哥说。 “蟒蛇妖的尸体？”朱婶又猜道。 老马哥说：“我怀疑那对夫妇还是三个兄弟是一伙的，就是看上了他身上的法宝，所以跟着他进了沅角林，杀他夺宝，并打算事后把这事推到蟒蛇妖头上。可能他长辈留给他的护身法宝，起了效用，杀死了那几个人，并杀死了蟒蛇妖，还吞噬了他们的血肉，只剩骨头。” 老马哥说：“对，你找我问这个……你认得那个年轻修士？” “伱去年卖的那些兵器，还做吗？”老马哥问。 “可能认得。”岑铁匠说。 “你觉得他杀了蟒蛇妖？”岑铁匠问。 “之后呢？”李川问。 “你说年轻修士，杀了蟒蛇妖，还有其他人？”岑铁匠问。 老马哥惋惜道：“我消息知道的晚，没赶上。你也没学到点毛皮吗？” “我明白了。”刘参军点头。 “他可能是往泰岭那边去了。”老马哥说，“路上时，他这么提过一句。” 老马哥说：“我岂是那种冒领功劳之人？” 老马哥说：“后来我就悄悄回来了，要不是朱婶来问我，我一句都不会说的。” 老马哥说：“我看他的言行举止与见识，应该出身不凡，但他的实力，却实在一般。所以我当时猜他是哪个玄门修士的后代，因资质太差，无法正式拜入宗门，但也修习了一些心法道术，而且，他身上一定法宝。” 李川松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蒋柏现在身处何方，但至少没有葬身于蟒蛇妖或者贼人手中。 “多谢了。”岑铁匠说。 老马哥问：“你们是要找那个年轻修士吗？” “对了，”老马哥说，“这么粗，”他用双手环起来，比了个大小，“十几丈那么长的蟒蛇妖，它的骨架就横在那里，不远处，就是那些人的尸体，除了年轻修士的。” “人家的独家秘诀，哪有这么好学的？别想了，你缺什么，我给你打几件，将就着用吧。”岑铁匠说。 “不做了，合伙人赚够了，就回去了。”岑铁匠回答。 “你为何不拿蟒蛇妖的蛇骨去富商那领钱？”刘参军好奇问道。 岑铁匠承认了，说：“对，他是我朋友，我在找他。” 老马哥也不强求，说：“也行，我过阵子去你那找你。” 他话刚说完，眼睛突然往饭堂外看去。李川也往饭堂外看了眼，没发现什么，接着他发现饭堂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外看去。 岑铁匠和朱婶也是如此。 “怎么了？”李川问。 “你听哨声。”岑铁匠说。 李川侧耳细听，终于听到了夹杂念经声哭丧声中若有似无的哨声。 “这哨声是什么意思？”李川问。 “有妖怪。”岑铁匠回答。 “什么妖怪，这么想不开，这么多捉妖师在……”李川想到了什么，“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我去前面看看，你带着他们先回去吧。”朱婶对岑铁匠说。 “我也去看看。”刘参军说。 岑铁匠有些为难，他看向李川。李川明白刘参军职责所在，便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这也算是我的活。” 反正他现在，人是一个都打不过，真出来什么状况吧，他估计也是活到最后的那个。 无空起身说：“走吧。” 饭堂中的人都陆续走出去了。李川几人跟在后面，往前面灵堂方向走去。 一路上一切都如常。 走到灵堂门口时，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李川斜过身体，往里面看了一眼。一个戴头巾，穿浅色道袍的男人正将一炷香插进香炉中。 男人上完香后，转过身，一张毛茸茸的猴脸映入李川眼中。 果然是妖怪啊。 “宝兴大王。”老马哥轻声说。 也有其他人认出了男人的身份，一时间，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来做什么的？”岑铁匠问。 “不知道。”老马哥说。 “看上去不是来寻仇的。”李川说。 “不好说。”岑铁匠说。 宝兴大王缓缓向外走去，走过之处，所有人都警戒着往后退。李川躲在人群后，也慢慢往后退，宝兴大王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转头看了灵堂一眼，然后站定。 李川听到他说：“既然孙天锡死了，我与他之间的约定，也就作废了。从今天开始，到他七七过完，欠我债的人，若自己来岚山阁抵命，我就当人死债消；若是不来，非要等我主动去收账，那该收多少条人命，就由我说了算了。” 说完后，宝兴大王右手一伸，一把黑色大旗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一阵一阵的狂风吹过，卷着泥沙，吹得屋檐，围墙，喀喀作响。 “他要砸灵堂，快拦住他！”不知何人喊了一声，李川便看到身边黑压压的人，都向着宝兴大王的方向冲去。 无空拿着棍子，护着李川与刘参军两人退到了稍远些的地方。 而就在这顷刻间，地上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一些人。 “这仇可真大啊。”李川说。 “李博士，现在怎么办？”刘参军问李川，“四周住的都是寻常百姓，这要打起来了……” “我想想办法。”李川说着拿出了天音壶，想了想，又将菩提珠拿了出来。 温婉柔顺的壶音响起。 第391章 精彩人生 第391章精彩人生 宝兴大王瞥了一眼李川，置若罔闻，只是将大旗卷起，旗影摇曳中黑气汇聚，阵阵阴风中透出鬼哭狼嚎之声，几乎要将壶音吹散。 无空开始念经。 经文声如壶音一般被风声扯破，无法对宝兴大王造成影响。 无空正想提棍上前时，李川阻止了他，说：“继续念，不要停。” 于是无空闭目诵经。 李川稳了稳心神，继续擦响天音壶。 他控制着壶音的涟漪去与无空的诵经声相合。 他原本是打算用涌动打断宝兴大王的动作，再在那一瞬，扔出菩提珠，若是温道长的剑气也无法伤到宝兴大王的话，他就只能拿出令牌，试试看钦天监这张虎皮好不好用了。 无空的诵经声响起后，他顺着壶音能够感觉到宝兴大王动作凝滞了一瞬，于是他有了别的想法。 宝兴大王踩在黑气聚拢而成的云中，黑云将他缓缓托起，大旗变得越来越大，挟带着各种可怕的鬼魅，他手往下一压，大旗向下斩去。就在那一刻，壶音变得响亮，涟漪回荡着经文的旋律。诵经声如有形的符咒一般，层层包围住了宝兴大王。 捉妖师的生活实在是太丰富多彩了。 之前躺在地上的人，都一溜烟地爬了起来，加入了打斗之中，一时间，天上地下，乱成了一片。 李川正要凝神催动涌动时，他突然听到灵堂中传来一声咔嚓声，他扭过头去看，看到灵柩中站起了一个人来。 老马哥察觉到了宝兴大王的异样，说：“他不行了，我们快上，快。”说着，他就向前一窜，从袖子中抽出一串丁零当啷的武器来，就对着宝兴大王而去。 只是那大旗，还是砸了下来。 灵堂还是被砸了。 与此同时，宝兴大王突然大吼一声，依附在大旗上的鬼魅纷纷飞回，纷纷攘攘张牙舞爪地向捉妖师们咬去，趁着捉妖师躲避的动作，那些鬼魅趁机回到了宝兴大王脚下的黑云之中，托着他往向外飞。 其他人也都迅速反应过来。 宝兴大王面容扭曲，眼中凶光毕露，他忍着巨大的痛苦，依然控制着大旗向下。 大旗砸破了灵堂的屋顶，瓦片哗啦啦地砸落而下，砸碎了牌位，杯盏香烛纷纷碎开落在地上。最后，大旗砸在了灵柩之上。 李川一面维持着壶音，一面观察着前方，他察觉到这乱哄哄的打斗中，居然是有些章法在的。只要他能一直控制住宝兴大王，这些捉妖师，便能如蚂蚁啃大象一般，将妖猴的力气与生机磋磨殆尽。 其他人也看到了灵柩中站起的人来，那人穿戴得十分整齐，脸上的皮肤青白浮肿，看着不像是活人。 诈尸了？ 李川自问自己是一个有见识的，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今日这所普通住宅中遇到的一切，还是让他差点拿不稳天音壶了。 “他要逃，快追！”老马哥说着便作势向外追去，但这一回，跟着他的人却寥寥无几，于是他也顺势停下了脚步。 “孙天锡？！”宝兴大王的声音如雷声般响起，他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刚才查探过了，灵柩中确实是你，你确实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宝兴大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从现身后，便一直一副不可一世模样的的宝兴大王肉眼可见的失魂落魄了起来。 孙天锡没有出声，人群里突然飞出了一个人来，他背后长着一对翅膀，手中拿着一把流星锤，向着宝兴大王追去。 李川记得这个鸟人，之前他在上香时，便是他在灵堂中，主持着一切事务。当时他身后没翅膀，李川以为他是老前辈的某个后辈。 一个逃，一个追，很快两人都消失不见了。 李川默默停下了催动天音壶，又向后退了一些。 刘参军也跟着他往退了些，他低声问李川，“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大概……大概孙老前辈摆这个灵堂，就是为了引这个宝兴大王过来？”李川猜测，“引人来砸自己灵堂，这又是什么爱好？” “那这个孙老前辈到底死了没有？”刘参军问。 李川往灵堂方向看了眼，说：“我也不知道。” 无空也停下了诵经，他说：“我感觉，孙老前辈不像是活人。” “他变成僵尸了？”刘参军猜测。 此时岑铁匠与朱婶走了回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岑铁匠也轻声说：“可能还是与二十年前的旧事有关，当时老前辈能重创宝兴大王，并让他二十多年不出山，可能用了某些计谋。” “那现在怎么办？”刘参军问，“是不是我要带一些人过来，疏散一下四周，维持一下秩序？” 他刚说完，便听到身边又是一阵吵闹声。 “老前辈死了。” “又死了？” “……” 李川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去，隐约看到好像孙天锡又倒了下去。于是众人开始讨论他是又死了，还是原本就死了，是该搬回灵柩里，还是该放到床上，请个大夫来抢救一下。 讨论了一阵子后，他们决定暂时先将孙老前辈的肉身好生放到一侧的长桌上，盖上床被子，等鸟人回来后，再做打算。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鸟人提着一个猴子头飞了回来，他走到灵堂门口，将猴头放在一边，后说：“多谢诸位来送我师弟最后一程。” 听到他的话，众人皆惊。 鸟人说：“我是苍梧之野羽人族的半妖，二十八年前，师弟在一个村落捉妖时，结识了伪装成普通人的宝兴大王，并引为知己，谁知引狼入室，妻儿全部丧命于宝兴大王之手。” “后来师弟拜托我在苍梧之野传出有妖仙出没消息，引得宝兴大王前去探查。他聚集了一帮兄弟，想要杀死宝兴大王。相斗时，他和宝兴大王都落进了一个上古大妖的巢穴中，师弟利用其中一些的机关，让宝兴大王中了一种法咒。只要师弟活着，他就会日日受这法咒的折磨，而若是他出手杀死师弟的话，法咒便会立时爆发。” “三年前，师弟感觉到他时日无多，便请我来此，请求我来此，安排他的后事，一定要让他死在宝兴大王手中。我们用了许多方法，终于做成了此事。” 鸟人将孙天锡的计划盘托而出后，说：“让诸位受到惊吓了，师弟吩咐过我，事情结束后，每个来吊唁他的人，都能拿到他的一分家财，等下我便将银子分给大家。” 第392章 头疼 第392章头疼 李川听了鸟人的话后，刚舒了口气，刘参军一句话，却又让他提起了心来。 刘参军说：“宝兴大王死了，岚山阁里的那些妖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跟前年玄水山那样，跑出来作乱啊？” 李川想到了那时的情景，头就开始疼了。 “不能再出现同样的事，”他迅速就做了决定，他看向岑铁匠，说：“这里的捉妖师，你认得多少，有办法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不要去别的地方吗？” 岑铁匠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但老马哥能做，我去把他找过来，你和他说。他，他做事还算公道，在捉妖师群体里，也有些名望，大多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他看到老马哥正在和几个捉妖师说话，他说：“等他身边人走了，我找他过来。” 李川说：“行。” 接着他对刘参军说：“刘参军，你现在出去，请人看守这片区域，不要再让人进来，也不要让人出去，尽量不要起冲突。还有整个绣山县，你看着安排吧，我想让宝兴大王死的消息，晚些传回岚山阁。” 刘参军说：“我明白，你也尽快将此事告知钦天监。” “我知道，”李川从碧水戒中拿出云雀结，递给了无空，说：“无空大师，麻烦你替我去一趟京城，四神宫在附近有个据点，你坐我的马车去，向里面的人出示这个云雀结，然后搭乘仙舟。到了钦天监后，你将此事告知宫监正，让他派个有经验的人过来主事。” 要是温道长在，那下一刻就能把消息告知宫无光。但温故应现在在玄水山，说是几天就回来，但玄门的几天，和几十天几百天，也没什么区别，不能指望这个。 朱嫂说：“我明白，我去了。”说完，她转身就去人群里，将之前与她做一起的女捉妖师拉了出来，说了几句话后，她回头看了岑铁匠一眼，然后两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岑铁匠说：“就让她们去吧，岚山阁，以前她们也去过的。” “童兄弟挺……”岑铁匠想到了童落。 这一回，老马哥十分惊奇地上下打量了李川一番说：“你就是那个，在钦天监当官的镇宅博士？” “不考虑他，”李川否决了，说：“找个脚程快的，嘴严的，机灵一些的。” “久仰了久仰了，”老马哥说：“你是要避免消息传出去，是吧？” 无空接过了云雀结说：“我现在就去，把话传到了，我就回来。” 李川已经很久没听到自己这个名号了，他说：“我就是。” “还得找个人，去岚山阁那边，监视那边的动静，”李川问岑铁匠，“伱知道谁合适吗？” 李川有些犹豫。 “那行，”然后他叮嘱朱嫂说：“就盯着，有什么动静，把消息传回来就行，不用和他们对上，性命第一。” 目送朱嫂钱妹离开后，岑铁匠看到老马哥身边空了下来，他走了过去，说了几句话后，便将他带到了李川身边。 “我去吧。”朱嫂说：“我和钱妹一起去。” 李川说：“对，不能让岚山阁的妖怪察觉到。” “刚才那场打斗，他们跑了很远，看到的人很多，不只是这里的人。想把消息完全瞒住是不可能的。”老马哥说。 李川说：“我知道，尽力拖一拖吧。” “你知道就好，”接着老马哥指点他说：“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受过孙老前辈恩惠的人。孙老前辈虽然走了，但他师弟还在，并且刚刚杀了宝兴大王，正是最有威望的时候。他现在发话的话，在场的人，都愿意遵从的。” 李川往灵堂方向看了一眼，说：“我去找他吧。” 老马哥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一边走，老马哥一边问李川：“钦天监打算怎么处理岚山阁？” “消息还没传过去呢。”李川苦笑。 “要是朝廷打算围剿岚山阁的话，还会和上次那样，可以用妖怪尸体换钱吗？”老马哥问得更明确了一些。 李川看了他一眼。 老马哥直白道：“你不让我们离开，短时间问题不大，时间长了，我们这些人能闹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要是还有上回那样的好事，那我们就干脆在这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一阵子，等开始剿妖了，再一起过去。这样主事的人来了后，调度起来也容易，我们为了赚银子，更绝对会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不一定与上次一样，但只要剿妖有功，一定会有赏。”李川说。 “你说的话，钦天监认吗？”老马哥问。 “认。”李川语气十分肯定，“之前在我身边的刘参军，便是之前与钦天监的人一起安排剿妖一应事务的官员。他现在已经去做准备了。”他想起了之前这位老马哥打量刘参军的眼神，说：“你若参与过前面的剿妖，应该见过他的。” “对，刚才我就认出来了。”老马哥承认道。 李川继续吹说：“刚才你也见着了，我的壶音能困住宝兴大王，困住岚山阁里的小妖们就更不在话下了。等钦天监的人手一到，摆起了阵法，你们杀上去后，我就擦响壶音来助你们。”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灵堂。 此时，鸟人与其他管事仆役已经将灵堂重新布置了一番，孙天锡的尸体，也重新收殓放到了灵柩中。 猴妖的头滚在角落里，地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见李川与老马哥走进来，鸟人转过头问：“有什么事？” 他认出了李川，说：“刚才便是你出手，困住了宝兴大王吧？多谢义士仗义出手。”接着他说：“我是姓羽，单字尘，你喊我羽尘便可。” “应该的。”李川客气了一下。他其实不太确定，他刚才出手，是帮了鸟人，还是差点破坏了他的谋划。 既然宝兴大王已除，倒也不必弄清楚了。 “羽尘兄，”李川将他的令牌拿出来，说：“我是钦天监的天文博士，李川。宝兴大王一死，岚山阁周围可能会出现妖祸。我希望你可能帮我们稳住今天来的捉妖师，让消息尽可能晚些传出去。” “是我考虑不周了，”羽尘说，“我想着最多不过他们内讧一段时间，等有别的大妖，占了那处便结束了。”他十分敞亮道：“李大人，我师弟有个农庄，就在不远处，不如就安排他们住在那里，免得干扰到其他百姓。而且吃喝好安排，也能活动得开。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一个都跑不出去的。” 第393章 吵嚷 第393章吵嚷 李川正发愁怎么安置这些人呢，听羽尘这么说，他立刻就同意了，说：“行啊，这里是小了一些，应该陆续还会有人来的吧？” 羽尘说：“后面没多少了。为了让消息自然地传到岚山阁，就费了不少功夫。宝兴大王生性多疑，二十多年前，他被师弟算计了一次，这次想再算计到他……说实话，我本来是没报太大希望的。后面来的，这边留几个人接待就好了。” 李川点点头，好奇问道：“你之前说宝兴大王日夜守法咒的折磨，所以你们之前，是想了办法，让孙老前辈假死，还有也让法咒暂时失效？” “没错，”羽尘承认了，他说：“师弟原本只是想在家中设下重重机关，再重金请一些散修埋伏在一边。只是，以宝兴大王的实力，普通机关根本困不住他，能用钱财请来的散修，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而我这些年里，一直住在妖兽巢穴中，不断观想那法咒的种种变化，总算是破解了。我师弟，也终于可以瞑目了。”羽尘轻叹一声，说：“师弟这二十多年里，也与宝兴大王一样，日日夜夜受着法咒的折磨。” “那宝兴大王，有没有派人来暗杀孙老前辈？”李川问。 羽尘看了他一会儿，说：“有。后来宫无光去了一趟岚山阁，之后师弟才在乔家塘安了家，一直到现在。” 李川愣了下。 羽尘说：“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我原以为，是宫无光派你来的。” 李川问：“孙老前辈以前是狩妖司的人？” 李川也住到了农庄中。 接着之前和羽尘交谈的一人，站出来问，能不能直接在这里住下，省得来回跑了。再之后又有几人站了出来。一人说，必须所有人都住下，不然消息一定会走漏的；一人说，宝兴大王一死，岚山阁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应当乘胜追击，现在便杀向岚山阁；一人说，岚山阁中除宝兴大王外，还有三害，他们应当一起出钱，再请一些散修来…… 老马哥瞅准了时机，跳出来问李川，钦天监会不会剿妖。这时，刘参军已经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了，他回到了宅子里。李川与刘参军两人出示了身份后，李川言之凿凿说，只要消息不提前走漏出去，之后能领的钱，一定比玄水山妖祸那时更多。 羽尘说：“不是，但他之前的确帮狩妖司做过一些事。” “大人放心。”羽尘说。 接着李川便看到羽尘找了宅子里的几个人，低声交谈了一番后，以发银子的名义，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饭堂中。 “我是因一些私事，临时回来的。”李川解释道：“不过我都在这了，这事便是我职责所在了。我已经遣人去告知监正这事了，估计最慢十天半月，便有人过来了。这段时间，还请羽尘兄帮忙，安顿好这些人。” 这堆捉妖师分了好几派，吵了一个下午，终于吵出了个结论来了：他们打算先去孙老前辈的农庄里呆着，等钦天监的人来了后，便一起杀向岚山阁。 羽尘先自陈自己思虑不周，没想过消息传出去的后果，他恳请大家千万要守住秘密，得到大家的承诺后，便准备开始发钱。 李川听了后，言语中狠狠夸赞了他们一番，又许出去不少奖赏。终于在傍晚前，这七八十号人，都安安稳稳的在农庄里住下了。 夜色暗下的时候，岑铁匠端着两个碗找到了他。“吃吧。”岑铁匠把其中一个碗递给了他。 李川接过碗，半碗粟米饭上盖着两片五花肉，一个鸡腿，还有野菜拌豆皮。 李川午饭没吃几口，忙了一整天，早已饿了，他扒拉了两口，饭菜虽然都凉了，但味道还不错。 两人蹲在门槛边，吃了一会儿后，李川放下了碗。 “怎么了？”岑铁匠斜看他一眼，问。 “我在想，我就是在想，我就是回来躺几天，养养病的，再蹭一顿豆腐饭，怎么就突然要领着这些人，要去攻打岚山阁了呢？”李川说。 两人对视了片刻，相顾无言。 李川又拿起碗，说：“大妖就那么容易死？早不死，晚不死的，非要死我面前？” “那你有把握吗？”岑铁匠问。 “什么把握？”李川问。 “带他们打岚山阁？要是钦天监不愿意出兵，怎么办？”岑铁匠说。 “陛下有剿妖的计划，”此时李川和岑铁匠透了点消息，说：“不过，不是现在要晚一些，也不是岚山阁。” “那你这么做，会影响陛下的计划吗？”岑铁匠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吧，我感觉宫监正是会乐见其成的，”李川说着打了个哈欠，他把碗里的饭菜扫干净后说：“监正，还有他的几个徒弟，都待我很好。再这么着，我也要把这事干得漂漂亮亮的。” “那你可要辛苦了，这些人，事情干不干得成，不好说，吵是真的吵。”岑铁匠说。 李川一下午，也被他们吵嚷得头疼，他摇摇头，又笑了出声说：“我觉得，我还挺擅长和他们打交道的。” “确实。”岑铁匠说。 过了没几天，李川便想收回他说的这句话了。 这些捉妖师在农庄里，有尘羽半妖和老马哥镇着，没闹出什么大事来，但鸡毛蒜皮的官司，每天都有好几件。 一开始的时候，李川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断了几次案，并让双方都很服气。于是各种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事，都端到了他面前，要他评理断案。 李川坐在藤椅上，揉着额头，看着面前的三男一女。 其中一对是夫妻，一对是师徒。这两边的人呢，原本是不认识的，但是最近都在农庄里，住的近了就聊的多了，聊的多了就熟了。聊着聊着，徒弟突然发现那女的，可能是师傅早年走丢的女儿。 要事情到这里吧，互相多了个亲人，也是个好事。 但是吧，那徒弟，原本是和师傅女儿有婚约的。要说事已至此，婚约就算了吧。可是师傅呢，有个压底箱的法术，一直没教那徒弟，却在前日偷偷教给了女儿…… 第394章 来信 第394章来信 李川听着就想起了他在狩妖司里审得那些离谱的案子，敢情他这李青天，就专断家务事了。 该断，还得断。 和四人分别聊了一会儿后，李川觉得这事也不复杂。师傅愿意把法术教徒弟，还愿意给他一颗灵丹来补偿他，他女儿女婿，也愿意把家传法宝拿出来。只是徒弟还是觉得十分不公，他说：“是我让他们相聚的，但现在他们成了一家人，我却反而成了一个外人了。我不是想贪他们法宝，我只是想要个公平。” 于是李川问：“你觉得，他们要具体做哪些事，说哪些话，持续多久，才能让你觉得公平了？” 徒弟想了想，不说话。 李川说：“你与你师傅相处了二十多年，你师傅为人如何，你一定是最清楚的。若他真是个坏人，你还会为他找回女儿吗？” “可是……” “他们之前确实亏欠了你，但此时也是真心想要补偿伱。”李川劝说道：“人与人之间的远近，是会变化的。这么一闹出来，你和师傅之间短时间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你何不趁着他们现在对你还有几分愧疚，抓住那些实实在在的补偿呢？” 他说：“或者，让你师傅出钱，给你娶个媳妇？你自己的媳妇儿子，肯定都向着你，不会向着别人的。” 徒弟听到李川这么说，愣了一下。 之后，徒弟拿了补偿，师傅与女儿女婿也在李川劝说下对他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这事便算揭过了。 这样吵吵闹闹状态频发的日子过了几天，李川精神竟渐渐好了起来，一天能醒大半天了。 大概是朝丙郡的风水比较养人吧。 又过了两三天，无空法师终于带着钦天监的人回来了。 来的人姓何，名顺，是狩妖司的一名监事。李川在狩妖司审案子的时候，与他打过几个照面，也算是熟人了。 李川见到何顺的时候，稍稍有些失落，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时候，祝青云他们手上都是一堆事，很难出来了。 何监事见到李川后，拿出宫无光写的信，交给了他，并说：“李博士，我出来前，监正专门交代了我，让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从官职品级来说，他确实在李川之上。但他深知，李川在钦天监中的地位十分特殊。因此他一来便表明了态度。 李川一边客套道：“这些事，我第一次接触，还要多多向何监正求教。”一边打开了宫无光的信。 宫无光夸赞了一番他向钦天监送信这一行为，并让他大胆放手去做，表示岚山阁如果能快速打下来，会是个很好的开始。 接着宫无光介绍了一下何顺这个人，说他是科考出身，但对剿妖一事，十分熟悉。上回玄水山剿妖时，他也在前线奔波，无论是与官员，还是与捉妖师打交道，他都很擅长。 宫无光说，如果李川打算回京，或者去四神宫，不要有顾忌，将一应事务交给何顺，直接去便是。 最后宫无光还叮嘱他一定不要太过劳累，思虑过度，一切都以他的身体为重，千万不要勉强。 李川看完信后，心中大定。他问何顺：“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何顺回答：“这次是常校尉带兵，他从京中准备到出发，到岚山阁，至少还要大半个月。” “常校尉？常潇？”李川问。 “是他，”何顺说：“岚山阁的宝兴大王已亡，剩下的小妖便不足为惧，正好用来练一练兵。” “还有别人吗？”李川问。 “除了与云中军合练的那些，其他都是参与过玄水山与河源镇的将领与老兵，”何顺向李川解释说：“等这一次打完，这些兵，就能用了。之前监正一直发愁，该去哪里找妖怪来练手，这不，瞌睡遇上了枕头。李博士，你可立了大功了。” “那就好。”李川收好了信，松了口气。 然后李川将近日发生的事，与何顺仔细讲了一遍。他说：“我就想着两件事，一个是，不能让宝兴大王死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另一个是，让这些捉妖师，出点力。” 何顺听了后，真心实意夸赞了一句，“能想到这些，就不错了。监正让我过来时，我还担心岚山阁已经乱起来了，那就不太好收拾了。” 于是李川将他随口许出去的奖赏与何顺说了一遍，问：“我说的这些，有没有什么出格的？” “没有，与之前玄水山给的条件差不多，到时打下了岚山阁，大不了再把收缴的物资，让他们挑一些去。”何顺十分不在意地说，“对了，孙天锡的灵堂在何处？还是已经下葬了？” 李川说：“在乔家塘，你想做什么？” 何顺回答：“我想去给他上一柱香。” “我带你去吧。”李川说。 何顺上过香后，便去见了羽尘与老马哥还有刘参军，他很快理顺了目前的情况，拟了一个章程出来，并且在当晚，在郡守府里，逮到了吴郡守。 李川不清楚何顺与吴郡守说了什么，但第二天，刘参军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之后农庄中的一应供给，都顺畅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尘羽来向李川道别说：“李博士，岚妖阁一事，因我与我师弟而起，所以我留在这里，尽力让消息晚一些传出去。而如今，钦天监已经完全控制了事态，我也该离开了。” 他说：“我是半妖，我不能参与大姜朝与大妖的战争。” 李川说：“我明白，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羽尘拿出了一根羽毛递给李川说，“这是我的信物，以后你去苍梧之野的话，遇到羽族的人，拿出这个来，你会受到最好的招待。” 李川慎重地接了下来。 羽尘又拿出一小坛酒，说：“庄子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坛酒是我自己酿的，你尝尝看。” 李川默默的拿出来两个碗来。 喝了一碗后，羽尘放下碗说：“我走了。” 他后背上生出了翅膀来，翅膀鼓动时，一阵阵气流扑在李川发热的脸上。 紧接着，李川便看到羽尘飞了起来，直飞入了云层之中。 羽族的酒，真不是人喝的啊。李川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睡过去，还是醉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搬到床上了，床边不远处，坐着个道士在擦剑。 察觉到李川醒来，温故应抬起头来，说：“李川啊李川，我这才出去几天，你就杀了个大妖啊。” “不是我……” 第395章 浪费 第395章浪费 李川辩解说：“我来不来，这宝兴大王，都是要死的。我来了，可能还让他多喘了一会儿气呢。” “是那个叫尘羽的半妖杀的？”温故应问。 “是他，宝兴大王体内法咒发作后，想要逃走，他追了上去，大概半个多时辰吧，就提着宝兴大王的头回来了。”李川回答，“他帮我稳住了这些捉妖师，为人十分通情达理，就是他酿的酒，不怎么样，味道又淡，又容易上头。”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温故应说。 李川听出了温故应话中的意思，说：“怎么？这酒还有什么说法？” 温故应说：“羽族的酒嘛，普通人喝了，不说添几年寿命吧，至少身上大病小病是能全消了。你喝了呢，就看不出效果了，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李川感觉了一下身体，老实说：“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说给你喝，纯属是浪费。”温故应说。 “我觉得，我精神好像好一些了。”李川语气坚定。 “他给了你羽族的信物？”温故应问。 “查当年霜叶门，还有半妖女子的事。”温故应回答，“当时她收拢了不少半妖，要查清楚，定然是要去走一趟的。” “对的。”李川说着，将羽尘给他的羽毛递给了温故应。 “等雅山郡回来吧。”温故应说。 “什么时候去？”李川问。 李川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于是直接问：“但是什么？” 温故应沉默了。 “什么意思？他不是被那个官袍剑客一剑杀死的吗？”李川疑惑道。 “我感觉到，也许天苏想要展露的，便是他的死。”温故应说。 “我也一直想去苍梧之野看看，”李川接着问：“你这次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温故应接过，正反看了看后说：“有了这个，我们以后去苍梧之野，就方便多了。”他将羽毛还给了李川，“我正计划着要去一趟苍梧之野。” 李川收好羽毛，问：“去那做什么？” 温故应摇头，说：“到了玄水山后，我很顺利的便进入了秘境中，看到了你说的碎石，宫殿，还有更深处的一些地方。我原以为，那里会与神侠庙里一样，天苏会在里面留下一些信息来，但我全部翻查过一遍后，什么都没找到。但是……” “剑客……对了，你说的剑气是没有了，但剑意还残留着，”温故应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说：“那剑意，让我觉得有种，见到故人的感觉。” “是谁？”李川问。 “我一直在想，但想到现在还没想出来呢。体悟这股剑意，多耗费了我一些时间，才回来的这么晚。”温故应微微摇头，说：“总之，自从李兄伱出现后，我感觉时间过的特别快。” “什么叫我出现后？”李川不满道。 “那我换个说法，就是《纹经》选中你后，所有的事都开始发生变化了，”温故应说：“过去二三十年里，大姜朝境内的大妖，统共也就死了三个。一个是内讧死的，一个是自己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死的，只有最后一个，是死在修士手中的。而你，玄水山秘境里，就杀了两个大妖，这次回老家养病，在你面前又死了一个。就三个了。” “大妖里，有浑水摸鱼的，但大多数，都有来历。不到三年，死了三个……”温故应打趣道：“所以啊，我觉得宫无光也别辛辛苦苦练兵了，直接提溜着你去各个大妖领地转一圈，说不定这些大妖就都死了。” “那他还不如自己杀过去呢，还保险。”李川说着起了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而且这不叫时间过的快，是出事的频率高了。” “差不多嘛，以前我闭关个几年，十年的，闭关前是什么样，闭关后，差不多还是那些人，那些事。而现在啊，我连养伤都不敢养了。”温故应说。 “你伤还没好？”李川问。 “只是压下去了。要彻底好，还得回四神宫去静水潭里泡几天。”温故应说。 “要我和你去一趟玄水山秘境吗？我去也许能发现更多的东西。”李川说。 “我想过，但现在也许还不是时候。”温故应摇头，“这次的大劫，会非常的剧烈，以至于在初起时，便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化。而你，或许便是引动劫气的人之一，所以让我再想想。” 李川悚然一惊，“那我是不是哪都不能去了？” “当然不是了，”温故应否认道：“大劫已起，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你要顾忌这个，这不好做那不敢去的，那就落了下乘，结果也定然是最差的那种。” “我明白了。”李川表示受教。 接着温故应问李川：“接下来你打算留在这里，指挥这些捉妖师攻打岚山阁，还是和我去四神宫？” 李川其实挺想留下来的，但他还是说：“先回京吧，然后去四神宫。” “我还以为你想留下来呢。”温故应说。 “是想啊，但这里的事，我在不在，结果都差不多，我要功劳也没什么用，”李川想的很明白，他说：“我担心雅山郡那边，想做一些准备后，就过去。回京后，我打算和素王爷见一面，然后……对了，之前素王爷说的天道不允许妖类成仙，是不是真的？四神宫不再收妖类弟子，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这个等回了四神宫，你问老宫主吧。”温故应说。 “行吧，”李川也不急，他说：“之前我用壶音与无空法师的诵经声相合，控制住了宝兴大王，还有补剑那次，也是与炉心中的打铁声相合。我想等到了四神宫后，再多试验一下。还有关于蝶灵，我也有了一些想法。” “那现在回京？”温故应手摸上了剑柄。 “你让我和他们说一声，还有，我还要回一趟云桥乡，”李川强调说：“让我清清静静躺两天！” “行行行。”温故应笑着应道。 第396章 质问 第396章质问 于是李川在云桥乡又住了几天。 无空也跟着李川回来了。 他原本是打算留下来，之后跟着一起去打岚山阁的，一是为民除害，二是赚银子。但李川向他告别时，温故应请他和李川再演示一遍，当时是如何困住宝兴大王的。 在他们演示之后，温故应便请无空去四神宫一趟，他说：“之前听你诵经，只觉得音节的韵律不太寻常。但此时诵经声与壶音相合之后，我感觉到音节起伏中，蕴藏着力量。我无法辨别这是什么力量。若你愿意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四神宫，让老宫主看一看。对你今后的修炼，会有好处。” 无空同意了。 再次回到云桥乡后，李川清清静静躺两天的愿望，还是没达成。一是喝了羽族的酒后，他精神确实好了不少，精神一好，他自己就躺不住，到处逛。另一个就是，张员外等人，知道他在后，都要找他吃饭。 李川挑了几家去了。 宝兴大王死了的消息，虽然被压住了，但府兵进了乔家塘的事，是瞒不住人的，李川在蹭饭时，便听到了诸多离谱的传言。什么孙天锡是在逃案犯，窝藏前朝皇族，家中养了诸多死士之类的。 当然，也有知道真消息的，比如徐县令。他为此专门来拜访了李川。 徐县令在李川家中看到温故应后，十分的惊喜。 徐县令说：“紫云洞的那个，虽然每年都要吃一对童男童女，但吃了，就消停了，不会再祸害周边的人。所以周围的几个村子，每年都轮流出人。那边前不久刚刚进贡过，不太可能这月就出来害人。岚山阁……岚山阁这些年没什么动静，但我曾听一个商队的人说，他们行商，宁愿从玄水山走，也不愿意靠近岚山阁。” 他与李川三人闲聊了几句后，便问：“你们听说了乔家塘发生的事了吗？我听人说，当时有两个妖怪，从李家宅院里飞出去，一直飞到了很远。之后乔家塘便被围了起来，到了第二天，才放开。” 徐县令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又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李川默然。 徐县令说：“确实越快越好，不能让岚山阁察觉到不对。” 李川送他离开后，再走回屋中，神色便有些郁郁。 “近期吧。”李川不再隐瞒。 “那时我也在那，”李川没有隐瞒，他想了想，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还不好对外说。但，各个村镇里，最好还是和前年冬天那样，组织一些人手，多防备。” “我还听说，钦天监的人来了，李博士，你知道吗？”徐县令问。 徐县令知道他猜对了，他反倒微微松了口气说：“岚山阁离金虹比较远，正好是一东一西，还隔着几座山，要波及到这边，估计也比较晚了。”接着他问：“钦天监打算什么时候围剿岚山阁？” 徐县令一下明白了，他说：“又有妖祸了？哪边的？岚山阁还是紫云洞？”没等李川回答，他就说：“应该是岚山阁。” 无空说：“总有一天，要把这些大妖，都杀了。” “为什么？”李川十分好奇徐县令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怎么了？”无空问他。 李川：“要是我们真能你诵经，我敲壶，把整个大妖领地的妖，都困住就好了。” “到那个时候，也许你反而一个大妖都不会杀了。”温故应说。 徐县令走后，李川与无空收拾了一下东西，将葡萄架上的葡萄，又挑了几串快要熟的，剪了下来。 之后李川拿出马车，与无空坐了上去。这一回，李川抓紧了扶手，一阵剧烈颠簸与摇晃后，马车再次静下来时，他们便回到了三义胡同的住宅里。 李川刚跨出车门，一只五彩大公鸡就冲着他的脸撞来，李川躲了一下，还是被翅膀扇到了，接着就听到公二问他：“大哥，伱终于回来了，你回云桥乡，怎么不带上我们？我和三弟还以为你被妖怪绑走了。” 李川觉得自己很无辜，他说：“我也不知道啊，你们温大师兄，只和我说要试试他的新法术，我怎么知道一睁眼，就到了云桥乡？” 温故应淡然站在一边，抬头望天。 公二与旁三对视了两眼，到底不敢去质问温故应。 于是李川拿出了一串刚剪下的葡萄来，说：“这时我们后院里的葡萄。” “我尝尝。”公二说着就啄了一颗下来，然后说：“好酸，好酸！” “明年的就甜了。”李川说。 此时，金熔从后边绕了出来，说：“李兄啊，你可回来了。你不在这些日子里，他们每天都要问我十几回，他们大哥去哪了。我只知道，你跟着温师兄出去了，开始这话，还能敷衍过去，过了两三天，你们还不出现，他们就一口咬定，你被妖怪掳去了，还要去找师傅，请师傅出手把你们救回来。幸好没多久，无空法师就来了，我们才知道你们回了云桥乡。” 他看到了从马车上走下的无空，问：“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李川说：“何监事都安排好了，等常公子到了，立刻就能开始剿妖。” “你不参与吗？”金熔问。 李川摇头，说：“我还有些事，之后……还会去一趟吧。对了，素王爷审得怎么样了？” 金熔说：“到屋里面坐下说吧。” 三人二妖走到正堂里坐下后，金熔说：“素王爷，审得十分艰难。” “以狩妖司的手段，都审不出来吗？”温故应问。 金熔摇头，说：“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素王爷，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他身上被人动了手脚？”温故应问。 “对，所以……更极端一些的手段，目前还没有上，不过要是再问不出来，那，那就也只能用了。”金熔轻叹一口气，说：“不过与戏班噬灵相关的人，基本都已经抓捕到了。那个和尚，也抓到了，他想逃回须弥山，幸好大师兄及时拦住了他。” “他真是须弥山的弟子？”温故应问。 “确实是。”金熔说。 第397章 来历 第397章来历 金熔说了那位须弥山和尚的情况，“他是亭字辈，法号亭灯，与素王爷认识了估计有十余年了。他近三年才开始在京城周边活动，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做了不少降妖除魔的事。” “降妖除魔？”李川有些好奇，问：“是真的降妖除魔吗？” 金熔说：“确实是。而且他不收平民的钱，还经常施舍钱财给别人。只是，他到了钦天监后，至今，一直没开口，一句话也没说。师傅与他对坐了一夜，都无法让他开口。”他看向温故应，说：“温师兄，要不你去试试？他见到你，可能会愿意开口。” 温故应摇头，拒绝道：“我不合适，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去请禅海大法师过来。” “他要带走亭灯法师，怎么办？”金熔问。 温故应说：“让禅海大法师给你们一个交代便可。除非你们真有证据，亭灯法师犯了须弥山的戒律，不然你们动不了他的。那还不如反过来，把人直接交给须弥山，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他又向李川解释说：“大姜朝的律法，管不了玄门之人，而站在须弥山的立场，结交一个凡人王爷，帮他夺得皇位，对于之后宣扬佛门教义，是有好处的。至于素王爷与大妖，魔族余孽勾连之事，目前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而且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我要去见了他，以四神宫与须弥山的交情，他请我带他离开，我可能真不太好拒绝。” “请须弥山的人过来，也是个办法。”金熔说。 “我想问素王爷一些事。”李川说。 “你去狩妖司审他呗，提前和师傅说一声便行。”金熔说。 “我正好要去找伱师傅，”温故应说着，转向李川说：“李兄你等下和我一起去呗。”他又对无空说：“无空法师，你也一起去吧。” 宫无光说：“陛下意志坚定，只是，大姜朝已经安稳了二十多年了，很多人还想这样继续安稳下去，他们改变不了陛下的意志，但很多事，都要经他们的手推行下去，只要各处拖一拖，许多事就拖没了。现在也不是陛下刚登基那会儿了，谁反对，她便真的会杀谁。大将军那边也是，几个军团里，他真正能控制的，只有云中军。” “行啊。”李川同意了。 “好。”无空也答应了。 李川说：“对的，那条蟒蛇应该就是他杀的。” “老马哥说，他的确计划去泰岭。”李川说。 宫无光心情似乎不错，见到李川后，笑说：“我原本还有些担心，剿妖一事，拖得太久了，会发生什么变故。谁知，你一回云桥乡，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接着，宫无光问李川：“你再把孙天锡家中发生的事和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之前无空法师只是简单提了提，我知道事态紧急，略微嘱托了几件事后，便先让何顺和他先过去了。” “会有变故吗？”李川问。 喝了一杯茶，吃了些点心填了肚子后，他们便向钦天监走去，从后门进去后，金熔得知宫无光在侧殿后，便带着李川三人走了过去。他们到时，宫无光正在接待其他人，他们在耳房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人过来，喊他们进去。 李川先把他去孙天锡家中的缘由说了一遍。 宫无光赞同他的推测，说：“应是青宗秘术。我会遣人去沅角林查探一番……”他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说：“从沅角林出去的话，穿过泰岭就是雅山郡了。” 宫无光说：“蒋柏四五个月前出现在沅角林？” “不过现在，便不用担忧了。”宫无光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说：“只要开始了，那之后就只会有一个声音。” 宫无光点头，说：“或许他的失踪，也与素王爷有关。不管如何，有了方向，查起来就容易了。” 接着，李川便将孙宅中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中间他记不太清的，无空法师也帮他补全了。 宫无光听完后，沉思了片刻后，说：“孙天锡和他师弟到底还是算计到了宝兴大王。” 李川想起了羽尘和他说的事，问：“监正，你为了孙老前辈，去过岚山阁？” “是的。”宫无光承认了，并说了宝兴大王的来历，他说：“一千二百年前，灵川派的南宫长老飞升成仙，而这宝兴大王，曾是为南宫长老看守药园的灵兽。” “是南宫长老授意他来占山为王的？”李川问。 宫无光摇头，说：“南宫长老飞升后，他一度失去了踪迹，再出现后，便成了岚山阁的宝兴大王。中间他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 李川说：“可是他杀了孙天锡妻儿。” 宫无光说：“是这样，所以孙天锡杀了他，是最好的结果。” “也是。”李川说。宝兴大王已经死了，这是确定的，没必要纠结其他细枝末节。他换了个话题，“我想见素王爷一面。” “随时都可以去，尽量早一些吧。”宫无光说。 “他怎么了？”李川问。 “他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宫无光回答。 李川点头，说：“那，今天吧？我先想一想，怎么问。” “晚上行吗？”宫无光问。 “可以。”李川说。 “那你们先回算房休息一下，到时我去喊你。”宫无光说。 “祝姑娘还在宫中吗？”李川问。 “还在，估计还要待一阵子。”宫无光说，“陛下有一些东西，可能想要交给她。” “这样啊……”李川说。 说完正事后，几人随意聊了起来。温故应突然说起了李川与无空协力困住了宝兴大王的事。他说：“我之前稍微听了一下，感觉很不寻常。” 宫无光听了后，也有了些兴趣，他说：“李川，无空法师，能否再演示一番？” 李川和无空都同意了。 在宫无光设下了隔绝声音与能量的结界后，他们熟门熟路的一人诵经一人敲壶了起来。 宫无光听了片刻后，脸色大变，他说：“先停一下，你们随我来，我们去密室中，我把噬灵放一些出来，你们再试。” 第398章 佛珠 第398章佛珠 宫无光带着他们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后，他停下来，吩咐金熔说：“阿熔，你留在这里，等下户部的人来了，你应付一下。” “明白。”金熔应道。 之后，宫无光便带着李川无空温故应三人，再一次来到密室中。关上门后，他也有些感慨说：“自从我发现了这间密室后，几十年里也就用上个十来回。而如今，不到一年，就来了好几次。” “劫起之后，便是如此。”温故应说。 宫无光微微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来，说：“温道友，麻烦你站在坤位，与我相对。” 温故应依言，站了过去。 宫无光接着安排道：“李川，无空法师，你们就坐在中间的两个蒲团上。” 李川听了一会儿经文后，心有所感，拇指扣响了天音壶，壶音与诵经声很快便融在一起。 温故应说：“佛经能压制噬灵？” 宫无光衣袖一挥，噬灵的碎片便重新聚拢到了一起，然后回到了玉瓶之中。 宫无光说：“我与亭灯法师，对坐一夜，只在我提及猎户的姐姐的下场时，他面色有些动容，但也只念了声佛号后，便再不开口。” 是诵经声。 无空通过与相合的壶音，也隐约能够感受到涟漪的起伏来。他愈发专注起来。 …… 温婉柔顺的壶音逐渐与诵经声相合。 他们身上的光，映在玄玉璧上，一圈一圈的扩散开，交织出各种各样的影子。 亭灯法师一颗一颗数着手中的佛珠，他越数越慢，终于站起身，他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墙边，低头细听着墙中传来的声音。 宫无光犹豫。 他明白，宫无光让人将他移动到这里，便是要让他听这个。 李川无空走到位置上，坐下。 温故应又瞥了宫无光一眼：“在玄门中，这些行为都不算出格。反倒是你，既不开门立派，也不加入一宗一门，而是入朝当官……你若是借王朝气运修炼，也就算了，你连这都看不上，你谋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不是知道吗？”宫无光说。 温故应说：“清潭县中，猎户与他姐姐在山中躲避时，也遇上了一个和尚。” “让亭灯法师过来听一听，说不定他会愿意开口。”温故应说。 宫无光说：“我是这样猜测的，但寻常僧人，肯定不行。刚才他们声音相合，引动了殿外的结界，那结界，我不久前才根据噬灵的一些特性，重新布置过。所以猜测，无空法师诵经，也能对噬灵造成影响。” 宫无光点头，他倒握玉瓶，晃动了几下后，瓶中传出一些清脆的撞击声，不多时，一阵灰蒙蒙的烟雾从瓶口中洒了出来，快速地填满了整间密室。 壶音已与诵经声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层层涟漪之中，灵气荡漾在其中，无空与李川身上，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李川感觉到有许多条鱼落进了涟漪之中，他接着光，凝神，眼前光影变幻，之前只是隐约感受到的引动灵力的无形的线，在他眼中变得切实与清晰了起来。 两人都不再开口，似乎都沉浸入了壶音与诵经声相融的声音中。 李川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进了涟漪之中。噬灵颤动了起来，然后向内收缩，最后蓦然一下膨胀起来，然后蓬的一下，破裂了。 他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从收缩的噬灵中析了出来，漂浮在涟漪之中，他看了过去，它们沉了下去。 李川心念一动，他控制着涟漪，将这些东西收拢到了一起。 “我不就是吗？”温故应说，“我以身入劫，与钦天监交往密切，在其他人眼中，我与萧长老亭灯法师的作为，估计也没什么区别。” 温故应看着宫无光，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想映证什么？” 这一回，没要对付的妖怪，李川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壶音的涟漪与诵经声上。他逐渐感觉到了无空诵经声的不同之处，音节中似乎蕴藏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引动着无数条看不见的线，而壶音与之相合后，涟漪的起伏也随之变幻。 宫无光说：“你们和刚才那样诵经，擦响壶音便可。不用去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有我和温道友在，我没有喊停，就不要停。” “确认一下而已。”温故应说。 温故应说：“多放点噬灵出来吧。” 温故应手按在剑柄上，将天齐剑稍稍拉出一些，宝石闪耀，红色的光流转在剑身的裂痕上，他说：“它们逃不出这里的。” 念经果然有用，但是……李川想到了猎户姐姐的事，眼中的一切，又开始向着更本质的层次分解开来。 宫无光手轻轻握了一下玉瓶。一小团半透明的噬灵从瓶口飘了出来，飘至半空后，宫无光解开了束缚住噬灵的封印。 片刻后，宫无光说：“我已让人将亭灯法师搬到隔壁。这边的动静，他应该能听到一些。” 连成了一片的噬灵，在经文的引动中不断的收缩着，似乎在逐渐失去活性。 李川与无空都表示明白。 “有用。”宫无光说。 “不会是须弥山，”温故应很肯定，“若须弥山有问题，那伱绝对拦不下他。须弥山的实力虽然不显，但它的传承比四神宫更久。你没有在这样的宗门里待过……这些宗门，可能会纵容一人，甚至于一脉，去做一些尝试，但整个宗门，不可能。” “四神宫也是如此吗？”宫无光问。 宫无光说：“噬灵一案里，张新桐四处托人，请来了亭灯法师，亭灯法师却说，他一家人已无药可救，唯有出家，才能避免灾祸。” 拿出天音壶后，李川想了想说：“无空法师，你先诵经，然后我用壶音与你相合。” “好。”无空立刻闭目诵经。 宫无光摇头，说：“我不能确定是亭灯法师一人有问题，还是须弥山有问题。” 亭灯法师认真听了一会儿，转过身，又坐了回去。 手中的佛珠已经散落一地。 第399章 寄生 第399章寄生 宫无光一直关注着亭灯法师的一举一动，察觉到他的失态后，他说：“果然，是这经文的问题。” 他推测道：“或许素王爷与他背后之人，便是用这些经文，收买了亭灯法师，让他为他们效命。” 温故应赞同宫无光的说法，道：“今晚你再与他对坐一夜，就不会一无所得了。” 两人又听了一会儿壶音与诵经声后，宫无光察觉到了弥漫在密室中的噬灵的变化，他说：“该停下了。等我将噬灵收回后，再让无空法师单独诵经试试看。” “再等一等。”温故应说，他观察着玄玉璧上的光影变化，“李兄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宫无光说：“噬灵太多了，真出现我们预料不及的变化，他们的性命是能保住，但……也许会有别的后果。要想继续试的话，也先让我收回大半噬灵再说。” 说完后，宫无光没忍住，又加了一句，“温道友，你赌性太强，你自己如何，无人能说什么，但……” “雪里兄也这样规劝过我，你们果然是师徒，”接着，温故应沉声道：“单个，少许的噬灵，是没有意识的。我猜测，至少要一个村落的数量，才会有变化。” “你是指秋枫村？”宫无光问。 “没错。”温故应说，“所以，现在不是太多，而是可能不够。” 他看到了蝴蝶。在赤阳峰上，在玉兔逐日阵中，生死轮转的蝴蝶，一只一只的从他眼前飞过，在他的眼中，层层显露出了最本质的模样。纷乱交错的点与横，填满了他的眼眶。 然后，那一片光，汇入了皮屑之中，不断聚拢散开，李川突然发现，每一次的聚拢散开，皮屑之间，都会交换它们的一小部分。 无空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接着，诵经声更加沉稳了。 它们的形态很不规则，像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皮屑，它们顺着涟漪无意识地漂浮着，时而汇聚在一起，时而四散开来，时而又连成一串。 他的脑中渐渐浮现出一张图来。他已经完全背熟的，了然于心的图——寄生。他突然意识到，他之前失败了这么多次，是因为他找错了对象。他要找的，是没有意识的，是在死生之间徘徊的…… 在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之后，所有的皮屑，都带上了一抹光。 他的心神沉入了那一小片光中，光被分解开来又再汇拢，最后竟变作与那些皮屑差不多的形态来。 他在他的记忆中不断的探寻着，他的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向目标靠近的尝试。 温故应摇摇头，说：“上界的话，古仙天苏已经下场，目前还不知他的立场与目的究竟为何，但是……不论他是站哪一边的，你有没有想过，站他对面的，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说：“无论是异鬼，还是噬灵，我们现在对它们的了解都太少了。现在已经有太多人下锅了，魔族遗孽，素王爷还有玄岳门须弥山的修士，这让我有种山雨欲来，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时机稍纵即逝。”温故应最后道。 李川感觉到他的脑中瞬间充盈着他完全不理解的东西。 宫无光不再开口，只是袖中的手指微动，密室中多了几道结界，玄玉璧上的光影变幻愈发的繁复。 李川注视着它们。 李川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毫无所觉。将噬灵中析出的东西收拢在了一圈涟漪之中，他仔细地观察着它们。 他看得越清晰，便觉得越恍惚，在无意识之中，又或是受到什么驱使，他掬起了一小片光来。 宫无光手指了指上方。 最终，他在记忆中，找到了与皮屑极为相似的结构。 壶音变化了。 一丝涌动，出现在涟漪之中。 无空立刻察觉到了。 诵经声在涌动之中散开了。 此时，宫无光伸手，虚空向他的肩膀上拍去，无空感觉到磅礴的力量稳住了他的心神，他口中念诵的经文，也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不再被那一丝涌动冲散。 温故应低头，手握剑柄，似乎在看剑身的纹路，又似乎在细听壶音。 李川对这些依然一无所知。 在涌动中，带着光的皮屑，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轨迹运动起来，看似无序，却渐渐贴近李川心中的图案。 李川耐心的等待着，在等待中，他感觉到，这些皮屑，都是他的一部分，他感受到了一种朦胧的呼唤。 涌动之中，不知不觉的探出了一根透明的泛着微光的触角来。 温故应拔出了剑。 李川努力想要靠近着这种呼唤，他觉得这就是他的使命，他存在的所有意义。他可以一次次地去试，一次次的失败，但最终他会抓住渺茫的机会，投向那呼唤的怀抱。 透明的触角涟漪中摇晃着。最后，它似乎做了决定，分解成了无数的细小透明的水滴，顺着涟漪，慢慢扩散向李川与无空法师，向宫无光与温故应。 温故应出手了。 李川感觉到他与朦胧的呼唤之间的联系被硬生生的斩断了。 红色的剑光，如雷电般落下，裂纹的影子笼罩在涟漪之上，水滴噼里啪啦地炸开，一瞬间，噬灵，涟漪，涌动……所有的一切都被撕裂了。 宫无光也出手了，漂浮在密室中的噬灵，都被收了回去。 李川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中，汗水与泪水已经糊了他一脸。他感觉到之前充盈在他脑中的东西，如潮水般全部退去了，不留一丝痕迹。 壶音停了。 无空跌倒在地上，停止了诵经。 密室中一片静寂。 玄玉璧上的光圈不再变幻，也静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温故应问。 李川摇摇头，他试着站起身，却发现脚在发抖，他浑身都在发抖。 无空挣扎站起，说：“刚才噬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是。”李川说。他打量着四周，感觉熟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他说：“刚才我差点将噬灵，不，将异鬼，寄生到我自己身上。” 第400章 明朗 第400章明朗 说完后，李川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此时他才察觉到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用袖子胡乱抹了下脸，再次睁开眼后，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很复杂，但我……我只能尽量把我感受到的说出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说？”宫无光看到李川手还在抖。 李川摇头，他很坚决：“不用，说完再躺，不然等下我就不记得了。” 他咬了下牙，让声音稳一点，说：“我刚才感觉到，我脱离了这个世界。就是，”他想了想，决定先不提结论了，从头开始说：“我将壶音与诵经声相合后，噬灵似乎被压制了，但其中，有一些东西析出了，我察觉到这个变化后，便将析出的物质，拢在了一起。” “它们的结构很特别。”李川说。 说完这句后，他停顿了很久，时不时张口，又闭上，脸上肌肉扭动让五官都扭曲起来，汗又从他额头上渗出了，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再次发出声音来，“然后我变成了它们，不是，是我融进了它们之中，然后在涌动之中，我超脱了这个世界。就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就是……在这里，鱼儿水里游，鸟儿天上飞，种子种在地里会发芽，但那里不是这样，是完全不同的，只有在那里，我们才开始有懵懂的意识，才知道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温故应问。 “我不知道，但也不需要知道，只要顺着本能，去靠近，靠近那个声音。”李川用力甩了下头，表情正常了一些，说：“在涌动中，我们不停的变幻着，终于有一次，一个形态出现了，我们都知道就是那样，然后，我便开始想要去，去寄生到我自己身上。” “那时我的感觉很奇怪，我感觉我自己反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对象，但是我又并没有陷入幻觉，或者失去了意识，就一部分的我，还在擦响天音壶，在控制着这些从噬灵中析出的东西，但另一部分的我，已经漂向我，想要寄生在我，还有你们所有人身上。” 说完后，李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两部分，又不那种，我被分割成两部分，而是，而是一部分的我在这里，另一部分的我，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我只是遵循本能，做着所有也许能靠近那个声音的事。” “记得。”李川说。 “天道有变时，你记得你说的，伱在神侠庙中看到的无数条道途吗？”温故应问。 “怎么明朗了？”李川问，这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还有冠师弟和你讲的那个故事。”温故应说。 “我明白了。”温故应说。 “然后啊，”温故应走到李川身边坐下，看着他说：“然后你说的那个世界，就取代了这个世界。” “啊？”李川茫然。 温故应说：“异鬼本不是这世间之物，他们逃离心渊后，只能通过寄生，谋取短暂的存在，但只要他们进入过世间，就会留下痕迹，随着时光流逝，它们留下的痕迹也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它们会到达你所说的声音的地方，那就是它们的最终目的。” “这我也记得。”李川说。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然后呢？”李川问。 温故应拿出了一副月白色的酒具来，说：“宫道友，无空法师，都过来坐一会儿吧。此事已经明朗。” 闻言，李川大喜，道：“温道长，你真的听明白了？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苏与诸仙合力与天道相合，避免了一场灾祸，那既然天苏的道途能合于天道，异鬼成仙后，联结而成的道途，自然也能取代天道。”温故应为三人与自己斟酒，后说：“至于那个声音，别的噬灵异鬼，我不清楚，但是霜叶门中，一定有人，能听到那个声音。” 宫无光说：“确实，按李川的说法，之前种种难以解释之处，都有了答案。” 李川听着他们讨论，默默地喝酒。酒液是温热的，入肚后，暖意散入四肢百骸，他又多了一些实感来。 “霜叶门的功法，还有燃香，结合在一起，便能超脱世间？”宫无光猜测，旋即，他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光这两者，还不够。” “心渊，魔灵，以及沉入心渊的甘泉暗河。”温故应说。 宫无光点点头，“如今甘泉复现，异鬼无法再借魔灵渊丝进入此世。” “那魔灵会往何处去？”温故应问。 “她离开了心渊。”宫无光说：“此事，四神宫是否与上面沟通过？” “尚未。”温故应说。 “为何？”宫无光问。 “你该问，上界为何没对玄门示警。”温故应说，“沃池天柱的变化，不是小事。上次在四神宫，老宫主就和我，他感觉到散落各处的灵脉，有悄然聚拢之势。” “灵脉要聚拢了？”李川讶然问道。两杯酒喝完后，他感觉自己完全镇定了下来。 “没那么快，至少也要个三五万年吧。”温故应说。 “灵脉聚拢了会发生什么？”李川问。 “不知，但可以预见的是，整个天地都会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温故应回答，“也许，这也是异鬼等待的那一刻，天道变幻，超脱此世，到达它们想要去到的彼岸。” “那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李川有些着急。 “当然没有，别听温道长危言耸听，”宫无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他说：“甘泉复现，怎么样都比它在心渊中要好。” 此时，温故应问：“霜叶门的功法，你那有吗？” 宫无光摇头，“没有。” “四神宫有，只是，”温故应有些为难，“无法找人去试。” “不能试。”宫无光说。 “佛经确实能压制噬灵。”温故应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只是假象。”宫无光说。 “还有感染者吗？让无空法师给他们念经试试？”温故应问。 “京中没有了，”宫无光放下酒杯，“不过，在雅山郡，应当还有不少。” 第401章 假酒 第401章假酒 “我去雅山郡？”无空开口问。 宫无光也问温故应，“你什么时候去？” “入冬前吧，先要回趟四神宫，做一些准备，李兄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温故应先回答了宫无光，再转向无空，说：“目前大将军的人控制着雅山郡，明面上，去那边没什么风险，但江梅道友，自从去了雅山郡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传出了。” “江道长怎么了？”无空问。 温故应回答：“不知。虽然修士大多行踪不定，时不时就十年百年的不见人。但江道友为人十分谨慎，他去雅山郡是带着目的去的，这么久了，都没有传回消息来，可见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以及……还有一桩事。” “什么事？”无空问。 “玄岳门中的一些人，可能也卷进来了。”温故应向无空说了萧长老的事。 宫无光从温故应的言语中，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说：“你打算让无空法师单独去一趟雅山郡？” “这太危险了吧？”李川立刻说。 无空却说：“温道长，你继续说。” “我去了要做些什么？”无空问。 温故应说：“那就依宫监正的安排吧。” “什么好处？”李川问。 “大哥，你醒了！”公二一下就飞到李川胸口站住，“大哥你们不是去找宫监正的吗？怎么竖着出去，躺着回来了？” “不，而是等狩妖司的人到了那边后，散一些消息出去，就能捉到害死素王爷的妖怪，有重赏，提供线索，也有赏金，这样自然会有无数捉妖师过去，无空法师混在其中，便没有那么显眼了。”宫无光说，“反正，狩妖司早晚要进雅山郡的，不如就现在过去。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 “狩妖司有传递消息的方法。”宫无光说：“温道友，不如这样吧，之前狩妖司进不了雅山郡，现在不同了，素王爷被妖怪害死，狩妖司去雅山郡查案，这不天经地义？” 他解释说：“目前知道你能力的人，很少。隔壁的亭灯法师，也只听到了你的诵经声，并没有见过你。在此事了前，我们不会让亭灯法师离开钦天监的。知道你与我们一起回京的人，也不多，并且我随时可以送伱回云桥乡。所以你去雅山郡，他们不会防备你。” 一切商议妥当后，李川温故应与无空三人便告辞离开了，宫无光还要审亭灯法师，将他们送出狩妖司后，便走了回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便听到公二尖声尖气的问：“温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大哥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 “你打算让无空法师以狩妖司的名义去雅山郡？”温故应问。 宫无光说：“等这些人，聚集在雅山郡时，岚山阁估计也差不多被打下了，大妖们也一定察觉到了朝廷的意图，那时，他们可能会以为，朝廷的下一个目标在雅山郡，而不是别处。” “诶？李兄，你醒了？”温故应说。 “我都可以。”无空说。 宫无光说：“好，无空法师，等明日，你来狩妖司，我让他们将彼此间联络和传递消息的方法传授给你。” 李川走出狩妖司时，还不觉得什么，等从侧门走出钦天监时，恰好一阵秋风吹在他身上，他觉得身体一凉，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了。 温故应承认说：“我的确想请你单独去一趟雅山郡，从云桥乡出发，往北走，一直穿过秦岭，从另一边进入雅山郡。” 李川望着熟悉的房梁也有些茫然，他突然记起来，他只是陪温故应去了一趟钦天监，讲讲朝丙郡发生的事，后来似乎决定要去审素王爷。怎么现在素王爷还没审，人就躺着了？ 对了，他差点自己把自己寄生了。 “不必刻意做什么，探查到不对，即时告知我们便可。”温故应说。 接着旁三也爬了上来。 “我怎么告诉你们呢？去官府吗？”无空问。 “是喝了假酒吧。”李川叹了口气。这一鸡一蟹，也挺重的。 “哪来的假酒？”公二问。 李川看着温故应。 于是公二旁三也狐疑地向温故应看去。 温故应不说话，看着李川。终于，李川先憋不住了，说：“我们在监正那，发现了一些线索，于是我擦响天音壶。总之费了一番力气，也算有个不错的结果吧。” 公二松了口气，说：“大哥你没事就好。” 李川发现无空不在屋中，便问：“无空法师呢？” 温故应说：“我让他回去休息了。今天这一遭，对他的消耗很大，他能站着走回来……也幸亏喝了我那杯假酒。” 李川点点头，半坐起来，公二旁三随之跳到一边。 “你多躺会儿吧。”温故应说。 “我想坐会儿，我要想一想。”李川说。 “想什么？”温故应问。 “想想怎么审素王爷，”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开始头疼了，“赶紧审完，然后去四神宫，再试试寄生之法，然后就该去雅山郡。” “你有什么事？”温故应直问道。 李川很坦然说：“赶紧搞完，然后去童兄那喝满月酒，那时也差不多要准备过年的事了，朝廷正式开始剿妖，是在开春后，那不就能不慌不忙的，歇上很久了吗？” “童大哥有孩子了？”公二问，“这么快？” “是啊！”李川说。 “那可要好好准备一份大礼！”公二说。 “对对对，”李川说：“我们找个银楼，打个长命锁，你知道京城里哪家银楼好些？” “还得去东城，”公二说：“我听说那边有一家老字号，叫玉福堂，手艺和别处不同，特别活灵活现。” “那明天就去玉福堂转转。”李川立刻拍板。 等李川与公二旁三将这些事商议完后，温故应拷问了一番公二旁三的功课，把他们赶出去练功，等屋里就剩他和李川后，他问：“你打算怎么审素王爷？” “我也不知。”李川说着，又忍不住去揉眉心了，“我……我也不会审人啊。” “劳笑开，你不审的挺好的。”温故应说。 “我知道劳笑开是什么样的人，但素王爷，我不知道，”李川坦诚说，“我要仔细想一想。” “你是该多用用脑子。”温故应说。 “怎么了？”李川疑惑。 “很久没听到李兄的奇思妙想了，甚是想念，”温故应拉了个椅子坐下，说：“你吧，也不能每次都到了别人无计可施了，必须要用脑子了，才开始动脑子。” 李川有些讪讪，辩解说：“我只是偶尔有些急智罢了，指望我去想……” “这回，可真就要指望你去想了。”温故应说。 “啊？” “这世上，活着的，见过魔灵，还和她交过两次手的，可就你一个，”温故应说，“你不想，谁想？” 第402章 真经 第402章真经 李川立刻想到一个人，“九峰真仙？现在魔灵从心渊里出来了，他也该从上界下来吧？这事，肯定比玄水山天苏遗迹现世更重要，该去知会他们一声了。” 温故应又看着他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行吗？”李川问。 “我就知道，你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想法，”说完后，温故应坐正身体，正色道，“你说的确实是个方法，等回到四神宫后，我就去请老宫主，用九峰真仙留下的法门，把消息传过去。” “九峰真仙会回应吗？”李川问。 “一般不会。”温故应说。 “那上次……” “上回是牵扯到天苏，所以各个都回应了，说到这……”温故应思索了片刻，也有了个奇思妙想，说：“要不，再去知会一下天苏？” “看神侠会不会回应吗？”李川问。 “对的，不过就算把消息传了过去，我们也不能指望九峰真仙出手的。”温故应说起了另一件事来，“甘泉复现后，玄门中许多人，都去了沃池，各个宗门，也将沃池天柱发生变化的事，告知了上界。就我知道的，四神宫，天虞门，肯定是都惯例将消息传上去了，玄岳门，现在我不太敢肯定，至于其他宗门，肯定大多也都传了消息上去的。” “你认为这是魔灵的手笔？”李川问。 温故应说：“她一定对你恨之入骨。” “所以之前素王爷的所作所为，别人觉得他是为了皇位，我觉得，都是冲着你来的，当然他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点，只是被利用了，”温故应身体一弯，将李川放在床底下的锅，抽了出来，那一轮月光依然荡漾在锅中，“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这东西，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尽力。”李川不是很有信心，说：“她也不是魔灵了，是异鬼，我一想到她能控制妖怪，把妖怪聚集一起飞升，然后妖道替换天道……想到这个，我就头疼。” “我感觉上界恐怕也不安稳。凡间的事，还是要靠凡间的人来解决，”温故应将话题又绕了回去，说：“我们去年去沃池，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这一年里，魔灵一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不少布置。” “这代表着什么？”李川问。 “这事也没那么容易的。”温故应往窗外看了一眼，公二旁三正各拿了根树枝，在练剑，他说：“天道不允许妖类成仙，说不准便是防着这一点。” “没有结果，四神宫这边，没有收到任何警示之类的消息。”温故应说。 “估计吧。”李川说。 “真的吗？”李川问。 “结果呢？”李川问。 “对，还有之前的妖怪异动，我觉得也与她有关系。”温故应推测说：“她出来后，可能去激活了一些神魔两族留下的后手。还有，我怀疑她现在人就在雅山郡，或者雅山郡周围。” 他说：“你既然要去审素王爷，那，你审问他的时候，可以试探一下，说不定能问出些线索来。” “我随便猜的，等回去问苍明堂主吧。”温故应说。 “苍明堂主回来了吗？”李川问。 “不清楚。”温故应说着，重新把锅放到床底，他站起身，说：“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审素王爷。” “好。”李川说。 温故应离开后，李川坐起了身，他走到桌案前，找出纸笔，点了灯，把脑中纷乱的想法，一件一件写下来，慢慢去理顺。 一直写到夜幕降临，他才想起来没吃晚饭，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又继续奋笔疾书。 等把脑子掏空后，已经写了厚厚的一叠纸了，李川将晾干的纸放在一起，掂了掂分量，觉得他读书时要能这么刻苦，说不定也能上个大学出来坐办公室吹空调。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到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夜幕上，他心里算了算日子，再有个几天，就是中秋了。 在他家里，他就是那智商洼地，虽然有很多人都夸过他机灵，他都没当过真，觉得就是有些急智小聪明罢了。 一直到他在工地上干了一年多，偶然听到别人说他学东西挺快的，才恍然想明白，他可能真的不是笨，只是早了两年上学，结果前面不知道什么是学，后面不明白怎么学。 但他依然不习惯动脑子，除非要去骗人了，或者遇上什么事，不动脑子就过不去。 结果现在这个世道，居然癫到要他去谋划了。 真不错。 他关了窗，转过身，室中也有着一片银色的月光，锅中的圆月顺着水波轻轻晃动着，其中隐约似乎能看到一棵树影。 刚才好像没有这么亮？ 肯定没有，不然他刚才点蜡烛干嘛？ 这么亮，晚上会睡不着的吧？ 一瞬间，李川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来，与此同时，他拔腿就跑到了门边，拉开门，张口就喊：“金兄？温道长？有在的吗？快出来一个……” 他感觉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将他挡在身后。 定睛一看，确是宫无光。 “监正，你怎么在这？”李川惊魂未定的问。 “刚才亭灯法师开口了，于是我来找温道友商量。”宫无光解释完后，往屋里看去，疑惑道：“你怎么了？里面……我没有察觉到异样。” 此时温故应也大步走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刚才那个锅里的月亮，突然变得特别亮，都不用点灯了，”李川从一边探头往屋里看去，刚才如白霜一样的月光已然消失了，“现在正常了，刚才吓死我了。” “看来不能把它放在你屋里了。”宫无光说。 温故应走进屋中，将锅举了起来，端详了一番，下了几个禁制后说：“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了。那就暂时收我那，等老宫主看过后，再想别的法子吧。” “好啊。”李川同意了，他问：“亭灯法师，他怎么说？有供出什么来吗？” 宫无光回答：“他说了和素王爷差不多的话，他好像觉得自己是在以身饲魔，为了取得真经。” 第403章 成算 第403章成算 “真经？经书吗？老和尚传给无空法师的那卷经文？”李川问。 “是也不是。”宫无光说。 温故应转过身，解释道：“你可以将它理解成一种法门，一种达到涅盘境的修炼法门。无空法师得到的那卷经文中，便蕴藏着这道法门。” “所以，老和尚没给亭灯，给了无空？”李川问。 宫无光回答：“亭灯法师说，大约在二十多年前，他窥见真经的一抹华光，他便一直追寻着这道光，一路探查，最终找到了一处遗迹。他认为真经便藏于遗迹之中。在这过程中，他结识了素王爷。他想要借素王爷的力量，拿到真经，所以为他效命。” “至于无空说的老和尚，他没提及，并一直追问我，是从何处得到真经的。” “素王爷的什么力量？”李川问。 宫无光说：“大姜朝的气运。” 温故应继续为李川解释：“大姜朝还有多少年，在玄门不是什么秘密。素王爷原本会继位，他继位后，大姜朝便还有一百多年的气运。而等素王爷登基后，他就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以去挖掘遗迹了。” “要凡人去挖？不是吧？”李川十分惊讶，“修士一个人的力气，就能抵过千万凡人了吧？” 温故应说：“无空是靠自己悟的，目前大概是刚摸到门槛，大概三五十年后，小成。小成后，他就无须你的壶音与他相合，便能压制宝兴大王那样的大妖了。他的棍法也是，都是他从经文里自己悟的。” “杀了不冤。”李川说。 “谁？”温故应问。 “你这杀性有点重。”温故应说。 “他说了遗迹的位置吗？”李川问。 “不清楚。”宫无光说。 宫无光摇头，“他说，要见了无空法师，才会把遗迹的位置告诉我们。” “我们真拿他没办法吗？”李川问。 “亭灯法师。”李川说。 “行。”李川说：“那明天我去和无空说。” “你想怎么做？”温故应问。 “那遗迹，凡人可以进，修士不能。”宫无光说。 李川原本因为禅海大法师的缘故，对须弥山有些好感，现在也不敢盲信了，“要我们去问无空，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不会拒绝。所以，根本不用问，要么直接请他去，然后解决他的后顾之忧，要么就别问了。” “我这辈子，可连只鸡都没杀过，”李川反驳，说：“无空法师，就一个小寺庙里挂单的和尚，亭灯他为了真经……别的不提，那猎户姐姐的性命，要算在他头上吧？那他知道无空有真经，他能做出什么来？须弥山又能做出什么来？杀不了，那，至少得关上几年，别让他把消息透出去吧？” “我来解决。”温故应说。 他说：“监正来找我，便是想让我问问无空法师，是否愿意去见亭灯法师一面。” “那传经文给无空的老和尚，又是怎么回事？”李川问。 宫无光皱着眉，几次要开口，但最终还是说：“那就这样吧。” 李川觉得锅里的月亮和遗迹地点两桩大事都解决了，心中一松，困意就涌了上来，他说：“我回去睡了，对了监正，明天去审素王爷，方便吗？” “你直接去狩妖司，和一凉说一下便可。”宫无光说。 “好。”他对着两人摆摆手，便走回屋中，躺到了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屋外，宫无光与温故应对视了一眼，宫无光微微摇头，道：“他倒是睡得着。”接着他问温故应，“你真打算对亭灯法师动手？” “我会在他回须弥山的路上，截住他。”温故应已经想好了。 “前几天你还说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过分呢。”宫无光说，“须弥山来要人的话……我这边三五年，总关的住的。” “人关的住，消息关不住。”温故应说：“而且修士要杀人，什么时候管对方作为过分不过分了？我请他向玄门公开遗迹地点，他不从，一言不合打起来，我失了手，不行？” 他毫不在意道，“我一个二百年的年轻修士，他一个念了千年经文的和尚，我一时失了轻重，不很正常？” “须弥山，挺护短的。”宫无光说。 “让老宫主和他们扯去。只要我们到达雅山郡后，确认了站在素王爷背后的人，是魔灵，那便无事。”温故应说。 “要不是呢？”宫无光问，“我们推衍的结果，可是指向了上界。” “大不了我去须弥山待个几年。”温故应不耐烦地转过身，“你这么思虑来思虑去的，还成什么仙，我也去睡了。” 说完，温故应便往他的屋子走去。 宫无光原地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身影也渐渐隐没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李川醒来后，将昨晚写的东西看了一遍，咬着笔，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能有三分成算。 他换了身衣服，便走出去，吃了两个包子，喝了半碗粥，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便看到无空在亭子中诵经。 他走过去，静心听了会儿。不久，无空就睁开眼睛问他：“找我有事？” 李川将亭灯法师的要求说了一遍，说：“我想请伱去见他一面。” 无空果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说：“什么时候见？今天吗？” “今天吧。”李川说。 “那走？”无空说。 “走吧，我去喊下温道长。”李川说。 喊了温故应后，三人便一起往钦天监走去，从侧门进去后，直接去了狩妖司。薄一凉已经在狩妖司中了，看到他们，脸上也是很惊奇，道：“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是要趁着素王爷，还没睡醒，去套他的话吗？” “也没很早吧，”李川望眼外面，“都快到已时了，他还没醒吗？” 薄一凉点头，“听狱卒说，他辗转到天亮时，才睡去。”说着，他抽出了一卷厚厚的案卷来，递给李川：“你先看看这个。” 李川接过案卷，翻开扫了一眼，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素王爷的一切几乎都记载在里面了，日常作息，往来的官员…… 看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李川快速翻到了后面，终于看到了素王爷的供词。 趁着李川看案卷，薄一凉对无空说：“亭灯法师醒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带你去见他。” 无空说：“劳烦。” 第404章 好觉 第404章好觉 李川把案卷翻到最后，还看到了翠居士的资料，上面写着，他本体是一只翠鸟，擅隐匿，曾被邪修捉去炼丹，幸而苏流河的灵鱼大王施以援手，之后便一直跟在灵鱼大王身边，灵鱼大王死后，苏流河众妖散去，他也不知所踪。 又是灵鱼大王啊。 李川感慨了一句后，继续往下看，翠居士的口供里，几乎也把他这一生经历的事，都说出来了，但与素王爷，与魔族余孽，以及遗迹相关的事，却一点都没有吐露。 与素王爷一模一样。 看来的确是有什么力量，在影响着他们。 是魔灵，还是上界？ 李川合上了案卷，恰好薄一凉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李川的动作，说：“都看完了？那现在过去？” “就现在吧。”李川说。 “要准备什么东西吗？”薄一凉问，“或者，吃的喝的？” “不用。”李川说。 此时，素王爷也认出了李川，他似乎镇定了一些，然后大声，语气急促地喊：“李川？你来做什么？” 解开重重禁制后，薄一凉他拿出了一块玉珏，放进大门凹槽中。 李川又往前走了几步，说：“我看过案卷了。” 他继续往里面走。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十分昏暗，李川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蜷缩在角落中的素王爷。 “我也在这里等便可。”温故应说。 只要愿意开口就好。 “那跟我来。”薄一凉说。 李川说：“素王爷，好久不见。” 这个尊贵的王爷，已经被狩妖司的手段打碎了脊梁了。 素王爷不自觉又往后缩了点，说：“我知道的全部都交代了。你别过来。我没有可说的了。你去找薄一凉。他全部都知道。” 薄一凉说：“素王爷就在里面。” 门开了。 薄一凉让开了半个身体，说：“你们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他说得很急，很含混。 他走了过去时，素王爷仿佛应激一般，又往后缩了一些。 “你一个读书人，和钦天监的妖道混在一起，你不觉得可耻吗？”素王爷冲他色厉内荏地喊着。 李川蹲了下来，平视着素王爷，说：“总比你成日和妖怪厮混好吧？” 李川看到他的躲闪的眼神，一时恍然。 李川与温故应跟在薄一凉身后，一直往里走，穿过一处回廊后，走进大牢，一直走到最里面，又穿过两道暗门，终于停在了一扇青色的大门前。 “那我进去了。”说着，李川跨步走进了门中，向前走了两三步后，他闻到了一些气味，不是臭味，但也不好闻。 “伱……” 李川说：“素王爷，我上回回去后，就一直在想，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觉得你说的，确实有一些道理。” 素王爷嘲讽道：“难道你想说，你是来救我出去的？” 李川说：“我只是觉得，必须要和你再见一面，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门外，宫无光也来了，他刚好听到李川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看向温故应，“他还会睡不着？” “你听他继续编。”温故应说：“上回在鬼音洞，他把王掌门唬的一愣一愣的。” 宫无光点头。 薄一凉原本打算走的，也留了下来。 李川继续说：“为此我求了薄大人很久，他终于允了，我怕他反悔，还怕来不及，于是一大早就过来了。” 素王爷从从李川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来，他轻松了些。 李川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他说：“都说大劫已起，但……我觉得大劫到底是因何而起的呢？我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你告诉我，劫起是源于仙人与玄门的私欲。”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信了。”素王爷说。 “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终于想明白，你到底错哪里了。”李川十分诚恳。 素王爷冷笑，“你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你觉得天道是一种分配，对不对？”李川说，“人占一块地方，妖占一块地方，谁吃了亏，就会引起不平衡，导致天道崩裂。” 没等素王爷开口，李川便继续往下说：“我这些天，查阅了许多典籍，我觉得你读书读得太少了。” “上古时期，妖兽横行，人类就几个部落，统共几万号人，天道也没有专门划出一块太平的地方，给人类过日子呀。” “不说上古，就说玄门吧，上古时期，并没有玄门一说，要么是天生神人，要么是登上天柱，跨越螽山，由此成仙。后来螽山断裂，沃池被污染，但人类没放弃变强的想法，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玄门大兴。” “而说到我们这些普通人，大姜朝，也不是天道分配下来的皇朝，是打下来的，史书上都记了，那时除了姜太祖外，还有十八路豪杰在争夺天下。你的祖先争到了，于是你出生就是王爷，成年了，就被分配了属地，让你去管理。但你的权柄，不是来自于天道分配，而是你的祖先争赢了。” “天道之下，万物平等，不是说天道给万事万物分配好了，而是给了所有生灵一争的机会。仙人，玄门，争赢了，他们去压制妖族，是顺应天道。” “而你反其道而行，与妖类勾结，将半分天下平白让给他们，才是劫起，以至于导致天道崩裂的原因。” 李川一板一眼的将他的想法说完了。 素王爷听后，沉默了半响后，他问：“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李川说：“我相信你看到未来的景象是真的。你是衮龙王，这天下本来就是你的，若不是陛下篡夺了皇位，你早已登基十年二十年了，你完全不用这么辛苦。” “所以，在你走之前，我也一定要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说完这句后，李川突然问：“魔族遗迹的位置在哪？” “我就知道，你要问的还是这个，”素王爷冷笑一声，然后自嘲道：“我要可以说，我早就说了，”他突然领口一拉，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说：“在第一次受刑的时候，能交代的，我就全交代了。” “所以你看，没遇上事的时候，他们与你称兄道弟，奉你为主，受你差遣。遇上事了……素王爷，这种控制之法，人类都是用在奴仆，牲口，宠物身上的。”李川说。 “戏班到达京城时，他们就能将你送出去了。他们没这么做。” 素王爷脸颊抽搐了一下。 李川说：“若是你的谋划成功了，那以后不是人与妖类共享天下，而是人成为了妖的奴仆。这种拱手将江山让出的行为，才违逆了天道，导致了种种乱象。” 他说：“素王爷，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这回吵架，我发挥好了，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但过了今天，你就没有机会，再去改正你的错误了。” 第405章 心累 第405章心累 “在素王爷心里，李川对钦天监应该是有些怨气的，他走科考的话，就不用局限在钦天监中了。所以，李川来这里，并与他继续之前的对话，与他辩经，的确能让他放下戒心。”宫无光说。 “更何况，素王爷已经被之前的拷问，打落到泥泞里了。”薄一凉低笑了一声，“小师妹还说他老实，哪里老实了。” 宫无光说：“我当时知道李川是《纹经》传人，我想的是，给他一个可以钻心研究《纹经》的身份和条件，如今想来，是我太急了一些。” “他不行。”薄一凉说。 “什么不行？”宫无光问。 “学问不行，”薄一凉直白地说：“他是要有个具体的目标的，比如，审问素王爷，从这点出发去拼命想拼命试各种法子，但要是没有具体的目标，只是要念书，要考学，他就什么都不干了。” “也不一定。”温故应说。 “只是……素王爷就是愿意开口说出一切，他也做不到了。”宫无光轻叹一口气，“限制他说出来的力量，是无法规避，无法逃脱，无法绕开的，连暗示都不能暗示。不然……” “他在受刑第一天，就会说了。”薄一凉接着宫无光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我们只能将他离开京城，去封地后去过的地方，经历的事，见过的人和妖。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尽力搜集起来，并用这些去询问他，看他的反应，以此来推测遗迹可能的位置。” 说完，薄一凉往走廊中看了一眼，说：“那边有些动静，我过去一下。” “什么？”宫无光问。 说话这句话后，素王爷又沉默了很久。 “去吧。”宫无光说。 “还好吗？”李川问。 “我错哪了？”李川虚心求教。 素王爷说：“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李川觉得蹲得脚有些麻了，想着要不要干脆坐下来时，素王爷又开口了，他说：“你刚才说的话里，只有一句话是对的。” “哪句？”李川问。 “姑妈篡夺了皇位，而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素王爷说，“我心里，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反正我现在承认这点，也没问题了。其他你说的，都是错的。” 然后他们听到素王爷再次开口了。 素王爷说：“我曾经觉得，我就算被钦天监抓了，落到狩妖司手中，无论受什么样的刑，就算被砍断四肢，被剥皮凌迟，我也一句话都不会透露的。结果，第一轮我就没有撑住。” “我曾劝姑妈要亲贤臣远小人，不要再偏宠大将军还有宫监正，我收集了许多他们的罪证，然后我就被赶出了京城，去了雅山郡。最开始，我想在雅山郡做出一番成绩来，向姑妈证明，我是对的。但是，我这个想法就是错的，姑妈她根本不在意，我做了什么，她只想把我赶出京城，避免我向她曾经做过的那样，篡夺皇位。” 薄一凉走开口，温故应向门中凝望了一会儿，说：“也不一定。” “我劝她的那番话，被她视为，我想要抢她的皇位。”素王爷说，“常日暮，一个罪行累累的土匪，而宫无光，一个要夺大姜朝气运修炼的邪修。” 素王爷问李川：“她既然能靠这样的两个人，夺得皇位，那我借妖怪的力量，又有何不可呢？” “你骗我。”李川说。 “没有。这才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这个，是在石舫上，你在骗我。”李川说。 “只是想拉你入伙罢了。”素王爷再次强调说：“你对我的推测，都是错的。我并非不知道，妖怪都是什么秉性，我只是想，等我登上皇位，再收拾他们。” 说完后，他又说了一句：“你错了。” 这衮龙王的胜负欲也太强了。他就说了一句他错了，他要还他三句……不对，李川去看素王爷的表情，素王爷满眼恨铁不成钢。 于是他点点头。 他虽然还茫然着，不过外面的温道长和薄一凉都是聪明人，擅长领会机锋，他们一定听明白了。 果然，素王爷松了口气，整个身体都如散架般松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似乎想要睡一下。 李川也不再蹲着，坐到了地上。 门外，宫无光与温故应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温故应说：“素王爷的意思是，伱们之前的所有推测都是错的？” “应该不止是如此，他，他难道真的绕开了限制，暗示了真相？还是，他只是在误导我们？将我们引到错误的方向，最后玩弄我们一次？”宫无光望着门内，素王爷和李川两人都坐在地上，都没什么坐像。 “如果他真能绕开限制，哪怕只是略微撬动一点点，那……”宫无光顺着这个往下想，“他就不可能，毫无后手，那他的后手在哪里？” 宫无光轻轻摇头，“等李川出来，直接问他吧。” 素王爷休息了一会儿后，他微微睁开眼睛，说：“灵鱼，她是怎么死的？” “她破坏了玄台灵光会，被在场的修士，杀死。”李川说。 “是宫无光。”素王爷说。 李川没料到素王爷居然知道是宫无光动的手。素王爷说：“当时在场那么多修士……我听说，只有玄门新生代佼佼者，才能在宗门长老的带领下，进去燕顷山。结果，动手的，还是宫无光。” 李川摸不清他的意思，只是尽力把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在了心中。 “要是灵鱼还在，她肯定还会来救我的。她和其他妖，不，和我认得的所有人都不同。她将苏流河治理的极好，甚至会救落水的渔民。”素王爷说。 李川没有理会素王爷的话，说：“她也许救了几个渔民，但为了救你，岔江两岸的百姓，死伤无数，房屋财物，都被淹了，那一年也不知道多少人，没有熬过冬天。” 素王爷又看了李川一眼，终于长叹一口气说：“我总算明白，宫无光为何直接让你当个天文博士了。” 李川突然明白了，他并不是无缘无故提灵鱼大王的。 门外，温故应说：“他留的后手，与灵鱼大王有关。” 第406章 傻福 第406章傻福 宫无光也是相同的看法说：“素王爷的意思应该是，灵鱼大王是可信的，其他人则未必。” “灵鱼大王是你杀的，她真的死了吗？”温故应问。 宫无光说：“当然，神魂俱灭，绝无复生的可能。” “那就……估计还要去苏流河那边走一趟了，”温故应问：“你的人，没在苏流河里找到什么吗？还是放任下一个妖怪，占了苏流河？” 宫无光说：“被庚龙王占了。苏流河原本就是庚龙王的地盘，灵鱼大王下界后，庚龙王让出了苏流河，现在她死了，庚龙王就回来了。” 温故应思索了下，问：“庚龙王？北海龙王的第九子？” “就是他。”宫无光说，“其他聚集在苏流河的妖，一些离开了，一些死在了河源镇，剩余的……去向不明。” “你也不知道？”温故应问。 宫无光说：“这些妖怪，天上飞的地里钻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往哪跑了？” “要是灵鱼大王，再次来救他，会把他救往何处呢？”温故应若有所思地说。 “确实没什么损失。”宫无光顿了顿，说：“素王爷的意思是，他们掌握了帮妖类开启灵智的魔族秘术？” 宫无光说：“苍梧之野。” “那时魔灵还在心渊中，所以是魔族余孽，有求于他们？”温故应猜测，“那个鸟妖呢？自称翠居士的那个，你有审出什么来吗？” 素王爷说：“自然是刚开启灵智的妖了。” “青宗。”宫无光说：“不仅要魔族秘术，还需要青宗秘术。” 李川往前凑了凑，昏暗的光线中，他隐约看到他的脸颊上，嘴角边，有着水痕。 “没装，但也不是傻，可能就是，”温故应想了下描述：“有疑问就当场问，能有回答最好，能让对方多说两句也行，不说也没啥损失。” “除了他的来历外，其他一无所知。还有，他的确相信素王爷和灵鱼大王他们能带妖类走出一条路来。” “哪里来呢？”李川问。 素王爷继续说：“所以，灵鱼想要在人间建立一个只有妖类的国度，然后在玄门，建立一个妖类的宗门，从此，妖类有了自己的传承。”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素王爷的身体中挣扎着，他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四周很静，静得……连素王爷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素王爷回忆着他与灵鱼大王的过往，他说：“认得灵鱼后，我才知道妖类的处境，他们开启灵智后，想做人，却不被人间所容；想拜入玄门，却处处受刁难，他们的皮肉骨血内丹，也都被人修视为炼器炼丹的材料；就算有幸被仙人看上，那也只是被当做奴仆宠物看待，如此罢了。” 温故应说：“不在人间，不在玄门，也不在上界。” “可能。”温故应说。 “他们靠什么去拿捏那些魔族余孽？”宫无光疑惑道。 素王爷再次闭上眼睛。 素王爷回答了李川的问题，“妖怪的后代，人间各处刚开启灵智的小妖，还有……培育出来的。” 李川又闻到了刚进门时闻到的气味，沉郁，带着一丝潮意。 他不会死了吧？ 听到这里，宫无光忍不住问温故应：“你说李川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那妖类的国度，谁来种地？谁来养殖？”李川问。 是眼泪吗？ 他伸出手，去探素王爷的鼻息，好像……好像真的没气了…… 李川要收回手的时候，素王爷的眼皮又动了动，露出了半个瞳孔来。 没死。 李川镇定的把手收了回去。 素王爷有气无力的说：“我原以为，我还有机会再见一次姑妈。结果，我死前，见的最后一人，居然会是你。” 李川不太乐意了，“我哪里不好了？《纹经》传人，这名头不也挺响亮的？” “镇宅秀才。”素王爷说。 “我也想考状元啊。”李川说。 “我要做了皇帝，就点你当状元，如何？”素王爷说。 李川发现他的声音更虚弱了。于是他随口说：“你早说啊，早说我就跟伱干了。” “原来你求的是名。”素王爷说。 “不是……也是吧。”李川承认了。 素王爷说：“以后，大姜朝会怎么样呢？” “能有千年气运吧。”李川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素王爷看到了李川的表情，他轻声问：“是真的吗？” “宫监正和温道长，都这么说，应该是真的吧。”李川说。 “怎么可能……剩下的人里面……我那几个孩子，都十分平庸，但在剩下的人里，已经算矮子里拔高子了，其他人……难道是那些还没成年的，还是……”素王爷声音越来越轻，“算了……反正……” 门外，温故应突然说：“我现在理解李川了。” “理解他什么？”宫无光问。 “理解他一遇上听不明白的话，就直说换个让他能理解的说法的行为，”温故应也向门内看去，说：“我们在这边猜半天……你看素王爷，也被他逼得开始想该怎么明示了。” 李川看到一个虚幻的人影从素王爷的身体中浮了出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最后，那个人影张口，四周的空气挤压出尖锐的声音，刮在耳膜上一阵阵刺痛，李川努力去看清他的口型，他似乎在嘈杂声中听到了几个词：“钥匙…神族……秦岭……” 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虚影也消失了，素王爷闭着眼，半张着嘴，一动不动靠在墙上。 李川又想伸手去探鼻息了。他正要伸手，身后传开了宫无光的声音：“他死了。” “哦哦……”李川收回了手，站起，转过身，看到宫无光对着素王爷打了几个手印。 宫无光解释说：“尽量保个全尸。” 于是李川又向素王爷看去，果然看到他的手指，也只剩白骨了。 看来是真死了。 于是李川问：“监正，素王爷刚才说的，你们听明白他的暗示了没？” “你明白了吗？”温故应也走了进来。 李川说：“明白了小半吧，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 “出去再说吧。”宫无光看了眼素王爷的尸体，“这边……我让人过来处理一下。” 第407章 安排 第407章安排 李川走到门外，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顿觉精神一振，接着便听温故应说：“灵鱼大王的内丹给了他，护住了他的神魂，让他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灵鱼大王对他……可惜所托非人。”李川说。 “她原是瑶华池的一尾灵鱼，她下界历劫，原就是带着任务的，她与素王爷之间，也不好说是谁利用谁，”宫无光从李川身边走过，说：“若他继位，大姜朝还能传三代，说不定真会养出现一个妖类的王朝。” 李川突然又想起了黑角大王在玄水山立下的种种规矩，他恍然想起小老鼠说过的话，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素王爷与灵鱼大王的谋划，多半是成了。并且可能被另一个仙人的坐骑，抢了成果——黑角大王。 静明仙人，忘形散人，这两只大妖背后的人，还有福兴大王的老主人，灵川派的南宫长老…… 妖族称皇……到底有什么好处？该把小老鼠叫出来聊聊了，李川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算他都忘了，两个人一起想想，说不定就能想出什么来。 李川听到一些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抬起头，看到薄一凉与无空法师两人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 等他们走近后，李川就问：“怎么样？那和尚，说了遗迹的位置吗？” 无空说：“他说了。在清潭县与桑壶县交界处的一座尼姑庵 李川皱眉。 之后，五人走出了狩妖司，去了算房，依次坐下。宫无光将李川与素王爷的交谈简述了一遍后，总结说：“素王爷，灵鱼大王等妖怪，还有魔族余孽，这三拨人的想法，可能都有所不同。素王爷与灵鱼大王应当有一些制衡魔族余孽的手段，可能在苍梧之野，但也不能排除苏流河，你近期多关注一下苏流河那边。” 于是其他人也不再问。 “不对。”温故应出声。 “我心里有数的。”温故应回答。 无空看到李川表情，问：“他没说实话？” “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宫无光问。 无空说：“他还和我探讨了许多佛法上的问题，亭灯法师，确实佛法精深，我将平日修行时积累的一些疑问去问他，他都一一回答了，我受益良多。于是我将老和尚给我的经文，从头至尾给他念了一遍。” 温故应说：“他明明知道在这里是死不了的，却还要做出这副模样来，显然是在试探我们不会不会真的对他下手。” 李川摇头，说：“那吗？” “我拦下他后，无空法师和他说了一番话，点醒了他，暂时不死了。”薄一凉回答。 “后来呢？”李川问。 “那怎么办？”李川问。 “怎么了？”宫无光问。 薄一凉说：“亭灯法师听完经文后，便想要自行了断，我赶过去阻止了他。”他冷笑，说：“他要找死，也别死在钦天监里。” 薄一凉说：“好。” 宫无光叮嘱说：“不要急着动手，和雪里商量一下，再看怎么办。” “我晓得的。”薄一凉说。 接着，宫无光说：“雅山郡那边，要去，但尼姑庵，我怀疑可能是个陷阱。无空法师，你尽量远离那边，我会让其他人去查探。” 无空法师说：“我明白。” 接着，宫无光对李川说：“魔族遗迹，以及他要将你带去的地方，估计就在秦岭，蒋柏也有可能在那里失踪的。”他看向温故应，说：“那里……老龟，萧修士，青宗的修士，还有其他没有露面的人，可能都聚在那里。而且素王爷最后提到了神族……你们去的话，一定要小心。” 温故应说：“我会小心的。” “你打算先去秦岭，还是先去苍梧之野？”宫无光问。 “先去秦岭和雅山郡吧，狩妖司的那套传递消息的方法，你也告诉我。”温故应说。 “等下一凉教无空的时候，你们一起去听一下吧。”宫无光说：“他们现在用的那一套，和我最开始拟的章程，已经很不同了，难是不难，但特别的复杂，我已经看不懂了。” 温故应说：“我明白，我等下去认真学习一下。” 宫无光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后说：“之后我这边大部分的力量，都会放在不久后的剿妖上。噬灵，异鬼，魔族遗迹这些，就靠你们了。” 温故应道：“剩下就是我，是玄门要面对的事了。” 李川明白，这一回，玄门会出手了。 宫无光说：“前路艰险，该退则退。” “我懂得，我先去探探路。”温故应说。 吃过午饭后，薄一凉将狩妖司的联络与传递消息的法门一一教给了无空与温故应两人。李川虽然没法学，他在一边听着，将其中的许多窍门都记了下来。 无空将薄一凉所教的，都记下后，他便对温故应说：“温道长，伱现在就送我回云桥乡吧，我先去沅角林查探一番，等狩妖司的消息传过来，就往秦岭的方向去。” “等等，秦岭……”温故应说：“绕开秦岭吧，之前不能确定魔族遗迹的位置，现在既然知道在秦岭，还是避开一些为好。” “我觉得还是按原计划吧，往北走，穿过秦岭，去雅山郡。”无空说：“你让我去走一趟，不就是因为我一个普通的行脚僧，不容易引起他们注意吗？” 他说：“大劫之中，无人可以独善其身。若……若凡人只是等待朝廷，玄门甚至于仙人来救他们的话，那凡人也不值得救。我想要走这么一趟。” “尼姑庵不去，秦岭避开，那还有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会改头换面，混在商队或者捉妖师里过去的。”无空说：“他们如今露了行迹，行事一定更加谨慎，我从秦岭走，也许反而是最安全的。” 温故应沉默了片刻，说：“好，我现在送你回云桥乡。” 说完，他看向李川，“把你的马车借我。” 李川拿出马车，递给温故应，然后对无空说：“保重。” 无空点头，跟着温故应走出算房，走进了马车中。 第408章 往事 第408章往事 算房中便只剩了李川一人。 李川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将素王爷和他说的话在心中反刍了几遍，总觉得这些话中，还有一些别的意思在里面。 “小老鼠。”他在心中喊了三遍。 小老鼠很快就出现了，他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说：“这边除了封印结界多了些，没有别的特殊地方了，你喊我出来做什么？” “就聊聊天？”李川说。 小老鼠骨碌碌转过身，问：“你要问什么？” 李川将他与素王爷的对话对小老鼠说了一遍，说完后，他说：“我在想，这一世里，最初的变化，是从哪里开始的？” 小老鼠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说：“是《纹经》？” “也许吧。”李川将《纹经》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玄水上黑角大王，霜叶门，沃池天柱，这三件事，是目前所知的，与那一世不同事，我参与的两件事里，官袍剑客都在‘过去’参与了，而霜叶门之事，我们都没参与。” 小老鼠说：“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有可能。”李川说。 “李川，你现在把我叫出来，都不给我吃好吃的了。”小老鼠皱着脸抱怨说。 “天苏。”小老鼠说，“李川，天苏创《纹经》，这句话的意思会不会是，天苏是一切改变的源起？” 于是李川也不催他，只是拿起《纹经》，随意翻看着。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小老鼠终于想到了，他说：“我想起来了，他们说，等劫气散去后，将会有新的真仙出世。” “那又多了一个不同。”李川叹口气，觉得事情的发展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他说：“所以那时天苏他们，只觉得这一劫，与过去的千万劫没什么不同……他们可能没想到……” “还有神侠门。”李川说。 “你别说话，让我想想。”小老鼠认真想了起来。 李川摇头，“不知。你在他身边藏了那么久，你也不知道吗？” 李川听了有些失望。 “不是，是钟。”小老鼠很肯定。 “李川，你在说什么？”小老鼠问。 “新的真仙，叫什么来着，好像姓钟……”小老鼠摇摇头，说：“其他我记不得了。” “钟？不是宫？”李川问。 “我？”小老鼠表情迷茫，他说：“天苏，天苏……我只记得，劫起之后，古仙归鸿，还有真仙盈凤，来拜访了天苏很多次，他们还说，等劫气散去后，便要……” “便要什么？”李川问。 “没想到，这一劫，也许便是终劫。”李川伸出手，大拇指摸了摸小老鼠的头，绒绒的，手感很好。他说：“我也瞎猜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啊，下次，下次一定，”李川说着，在碧水戒里翻了翻，找出一壶酒来，还有之前买的果脯，他说：“喝酒吗？温道长那拿的。” “要的要的。”小老鼠连声说：“天苏也藏了许多好久，可惜现在喝不上了。” 于是李川倒了杯酒给小老鼠，看他抱着杯子啜着，十分有趣。 “这酒如何？”李川问。 “一般般……”小老鼠刚说完，身体就软了下去。李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杯子，才没倒。 这酒量…… 还是这酒的酒劲太足了？李川给他自己浅浅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甘甜润口。 他再去看小老鼠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李川往窗外看了眼，不知不觉一天又要过去了。 玄门修士等时间观念，实在靠不住。 他收好《纹经》，打算出去走走的时候，却听到了有人喊他。 “李川。” 李川一抬头，就看到祝青云站在窗外看他，他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于是他向门口望去，果然没多久，祝青云就走了进来。 李川站起身，等她走近后问：“陛下总算愿意把你放出来了？” “师傅进宫了，陛下知道素王爷不在了后……她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就放我回来了。”祝青云看着桌上的两个酒杯，问：“伱在自己和自己喝酒呀？” “他们都有事要忙，”李川说着，又翻出个酒杯出来，并问：“陛下很伤心吗？” “我也不知道。”祝青云坐了下来，说：“这段时间里，陛下用了午餐后，便会传我过去，和我讲她在沃池时的经历。” “每天吗？”李川问。 “陛下经历了很多事。沃池中，时空错乱，她在试图逃离时，误入其中一处时空。那里还是上古时期。一头炎兽发现了她，眼见就要被追上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五六个野人，他们居然合力杀死了那头炎兽。” “陛下被野人带回了部族中，她小腿被炎兽抓了一道伤口，晚上就发起烧来。陛下说，她发热昏迷中，有很多人围着她。第二天醒来后，她发现她的伤口被包扎过了，一个野人进来，和她说了很多话，然后把她带到部族的女人那里。” “那些女人在照顾她，等她能走了后，她就被安排了很多活，每天都从早干到晚。大概过了小半年，她就能和她们交流了，她知道她要被送到另一个部族去，换取两头幼年的妖兽，她就打算逃。” “她想办法逃了出去，她以为逃出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和她说过话的野人。她以为她会被带回去，结果那个野人，却带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她看到了天柱的光。” “她想着天柱光走去，终于从远古走回了属于她的时代，只是……她也需要再一次面对妖兽，还有她的九个半妖孩子。” “她用了部族中学到的几种秘咒，想要杀死妖兽，被妖兽察觉了，而在那时，天柱光中走出了一个人，就是那个野人。他杀死了妖兽，也从此永远消散在了天柱光之中了。” 说完后，祝青云又抿了口酒，她说：“陛下把那些秘咒教给我了。” “你都学会了吗？”李川问。 “先记下了。”祝青云说。 “那你以后不是能杀上古妖兽了？”李川问。 “这怎么可能呀，”祝青云笑出了酒窝，“上古部族的野人，都天生神力，一念便能呼风唤雨的。而且现在距离上古时期太远了，许多材料都找不到了，秘咒也不完整。但……等我完全领悟了，你就看我降妖除魔吧！” 第409章 解谜 第409章解谜 “行啊，祝女侠，以后出去游山玩水，就靠你开路了。”李川说。 “说不定等剿妖结束后，都没有妖怪了。”祝青云说。 “这不太可能吧？”李川说：“大姜朝国土中的大妖算有数的，能杀的完，大姜朝外，就没大妖了？那些妖修，不也算？而且鸟兽鱼虫草木，皆能成精，他们只要去往人间，那就避免不了妖害人的事。” “而小妖有可能会变成大妖。”祝青云说，表情有些失落。 “还有人管这事就行，”李川倒不觉得有什么，“你师傅，不就在做这件事吗？” “也是啊，”祝青云双手交叠趴在了桌上，说：“我每天听陛下回忆这些，才意识到她是个老人了。我感觉她原本是想再见素王爷一面的，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她今天听到消息，人一下子就愣住了。以前她绝对不会这样的。” “素王爷也这么觉得的。”李川说。 “是吗？”祝青云问。 于是李川将他与素王爷的对话，向祝青云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自嘲说：“大概他实在受不了我的蠢笨了吧。” “换我也听不出他的意思，你这样，让他直接说明白了，不比我们一堆人猜来猜去要好？”祝青云安慰李川。 “那人，会是那个妖星？”李川问。 “陛下最恨的就是妖。”祝青云说。 “陛下说她也不知道。”祝青云说。 “我也这么问师傅的，师傅说，妖星不会是确定的一个人，一个妖或者半妖，而是一群人都有这个机会。”祝青云回答，“陛下说，巨螭有一次说漏了嘴，透露出了，他是被人唤醒的。” 说着，李川突然有了个猜测：“难道，天苏在玄水山建洞府，又陨落在那，是这个原因？” “嗯，陛下说，巨螭和她说，他们生下的孩子中，将有一人会带领半妖走出苍梧之野。”祝青云补充了一句，“巨螭就是那个带路的樵夫，她被迫嫁的上古妖兽。” “陛下对素王爷，确实不错，她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杀死，对素王爷却多次网开一面。我都怀疑，要再拖一拖，她会不会又反悔了呢。”李川说。 “谁啊？”李川问。 “现在吗？”祝青云问。 他站起来，说：“祝姑娘，我们再去一趟玄水山吧。” 祝青云摇头，她说：“陛下说，她都恨，她的愿望就是天下无妖。”她挑了一块桃脯，边吃边说：“你有没有听过‘九星聚尾，妖星出世’这句话？” “上古妖兽，和妖怪，不算同一个物种吧？”李川说。 李川摸了下醉红戒，终于想起小马车不在他身上。 “我觉得，我倒是觉得，我们要没去玄水山的话，妖星会应在黑角大王身上，”李川说：“他既有背景，又因前主人懂许多人间之事，还会余下指数。你看玄水山的种种制度，还有他招纳的谋士，以及玄水山的矿脉……再给他几十年几百年发展的时间，真不好说。” 他又坐下了，说：“等几天，等一阵子吧……这都要天黑了，温道长说去去就来的，怎么还不回来。” 李川刚想摇头，又觉得仿佛是听过的，他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好像听你师傅说过。” “来了来了。” 李川听到了温故应的声音，他往四周看去，却没有看到温故应的人，等转回头时，却发现温故应已经坐到了他身旁，伸手给自己倒酒。 李川松了口气说：“温道长，你别老装神弄鬼吓我。”他又坐了回去，然后问：“这趟……都顺利吧？” “挺顺的，”温故应喝了口酒，说：“我教了他一些他能用的保命手段。” “原来如此。”李川说。 “你要去玄水山？”温故应问。 李川将他的推测和温故应说了一遍，说：“我觉得，弄明白天苏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一局，就有解了。” “过阵子吧，先看看这次天苏或者神侠，会不会有回应吧。”温故应说。 “也好，或者等我们从雅山郡回来吧，”李川不自觉就叹口气，说：“我原本以为，素王爷开口了，这事就能明了了，但现在是线索越多，越乱，越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大劫之中，即便上界仙人，也难以看透全貌，何况我们？”温故应劝解道：“我倒是觉得，目前已经很明朗了。” “真的吗？”李川不太信。 温故应说：“这次伱的遭遇，就是魔灵出手了，她出手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原本隐藏在暗中的东西，都会逐渐浮出水面的。” “我就不信，你都跑到雅山郡了，她还不动手？”温故应说。 “我成鱼饵了？”李川恍然大悟。 “是啊。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尼姑庵下的尖塔与秦岭的遗迹，遗迹的钥匙，也在我们手中了。”温故应显然早就想过这些了，他说：“等与江梅汇合后，他肯定也收集到不少信息了，到时我们对一对，就差不多了。” 闻言，李川问：“江道长有消息了？” “没有，”温故应否认了，他说：“我和江梅去过不少地方，他定然是有办法自保和脱身的。说不定他就在等我们呢。” 李川点头，他觉得江梅比温故应可靠多了。 “还有一点，”温故应说：“萧鸿和亭灯，他们一个是玄岳门的长老，一个是须弥山的入室弟子，从他们身上查起，也一定能找到不少线索。” “这次回四神宫……反正看老宫主怎么安排吧，四神宫和天虞门两派联手，不管雅山郡秦岭里有什么东西，就算有仙人跑出来，也能挡一挡。” 祝青云问：“你们什么时候去四神宫？” 温故应说：“就最近吧，再在京中待几天。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祝青云摇头，“过几天，陛下可能还会召我入宫。” “那正好，明天我们出去逛逛？”李川提议。 “好呀，我想想，明晚好像有灯会，我们去看吧？”祝青云想到了什么，说：“对了，解灯谜就靠你了。” “我给你用竹子编个莲花灯吧。”李川说。 “你还会这个？”祝青云很惊讶。 “手艺人，多少都会点。”李川说。 第410章 缝补 第410章缝补 “你也算半个炼器师了，顶尖的那种。”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手艺。 “还行吧。”李川谦虚了一下。 “我想到了。”温故应说。 “想到什么？”李川问。 “魔灵设计素王爷带你出京，一来可能是报复，二来她可能也需要你帮她补什么东西。”温故应回答，“比如，补一补魔族遗迹？她可是知道你补好了天柱的……素王爷不是说那东西是钥匙吗，说不定就是让你去补大门的。” “说不定让我去补那螽山呢。”李川随口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温故应说。 “敢情这三界，都要靠我这个手艺人来缝缝补补？”李川口中如此说，心里却开始回忆神侠庙壁画上的螽山图景。 说不准就应上了。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后，一起回三义胡同吃了晚饭。 “我试试。”祝青云说着就把蓝色的曳影剑抽了出来。 “好啊，编的真不错呀。”祝青云说。 祝青云问他：“怎么样，可以用吗？” 祝青云说：“我天天练剑呢……你啥时帮我去和师傅说说，让我好专心闭关一阵子。” 李川好了花灯的一角后，突然觉得可以再加点什么，他把花灯往祝青云手中一放，站起身说：“我拿个纸过来，编完后裱一下。” “反正我没看到。”祝青云说。 晚饭后，李川从碧水戒中拿了几根竹子出来，他正要找管事去寻把趁手的刀的时候，祝青云说：“要劈成什么样，我来吧。” 李川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下说：“大概这么宽，薄一些。” 知道李川要编莲花灯后，金熔兴致勃勃地说：“我来画上几朵荷花吧。” “算了，”祝青云摇头拒绝了我说：“我还是陪着陛下吧，至少听她把她的故事讲完。”她叹口气，“就是住在宫里，不管做什么，后面都会跟着一堆人，实在太拘束了。还有那些妃子……” “当然可以。”李川拈起几根竹丝，试着编了一下。 李川只觉一阵眼花缭乱，接着，他面前便出现了一堆粗细一致的竹丝来。 “你和你师傅说，伱要和我们一起去四神宫，他肯定会同意的。等到了四神宫，还不是你想怎么闭关，就怎么闭关。”温故应说。 李川将纸和浆糊拿出来后，发现金熔也回来了。 “先帝的呗，有几个还在世，没有后人，娘家也不愿意接回去奉养，所以就一直在宫里。”祝青云说：“她们日子更无聊，所以我去了，就会一个个找我去说话，这就算了，她们老觉得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要害她们，想让我去看看……” “有吗？”李川问。 “陛下哪来的妃子？”李川忍不住问。 “剑法长进不少。”温故应评价说。 说完，他便让人准备了笔墨，将纸铺开后，略一思索，便画了起来，很快，几朵鲜活的荷花便跃然纸上。 温故应看了一眼后，拿出了一颗散发着浅黄色温润光芒的珠子出来，说：“这是炼制过的蛟龙的眼珠，正好用来当灯芯。” 李川一边编，一边说：“我就编个普通的花灯，你们这样好吗？” “不当灯芯，也没别的用处，”温故应坐到李川身边，看他编花灯，看了一会儿，他提议说：“灯座的位置，可以刻个阵法。” “不会。”李川说。 温故应说：“那你进个状态试试？” 李川放下手中的活，将一半的竹片分到温故应面前说：“竹片有的是，你自己编，不够让祝姑娘再劈一点。” 祝青云听到李川的话，立刻说：“温师兄想要什么样的竹片？” 于是温故应说：“你编吧，我不吵你了。” 李川专心编了一会儿，编了一小半后，管事送了点心过来。吃完点心后，祝青云便回去了，李川也觉得有些累，打算明天起来后再继续。 这一觉睡得颇为踏实，早上起来后，便看到公二旁三在看他编了小半的花灯。 公二问他：“大哥，这是你编的吗？” 李川坐到椅子上，继续编了起来，说：“是啊，今晚好像哪里有灯会，打算去逛逛。” “好呀好呀，”公二很开心，说：“大哥给我也编一个。” 李川看了他一眼，说：“行啊，编个小灯篓，给你提着。” 公二说：“好啊，那三弟拿什么？” 李川略一思索后说：“编个鱼？” 他会得不多，之前说莲花灯，也是夸了海口的，不过编起来之后，倒越来越顺，觉得还能试试别的花样。 旁三说：“好啊，我拿鱼灯。” 编了一会儿后，与公二旁三出去散了散，吃了早饭。回来后，觉得阳光正好，便将东西都搬到了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继续编。 而公二与旁三，则在旁边修炼。 手感越来越好，速度也越来越快，李川无意识地一凝神，视野中的景象变了。他没有从玄奥状态中抽了出来，就这样继续编着。 编着编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在玄奥的状态中，他显然编的更好，就仿佛他已经算好了每一根竹丝的位置，然后它们便按部就班的归位了一般。 他轻叹口气后，将已经编好的一角花灯都拆掉了。没办法，前边编得太粗，后面又太精细了。 他重新编了起来，幸而此时他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很快便追上了之前的进度。一根根的竹丝在手指间翻飞着，一盏精巧的莲花灯逐渐成型。 李川的脑海中，也逐渐出现了别的东西。他不自觉地又琢磨起了素王爷的话来。宫无光与温故应的推测，祝青云转述的女帝的故事，这些信息在他的脑中排列了起来，就如同竹丝一般，都在流淌向正确的位置。 李川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望了一会儿前方的树木与假山。 公二此时恰好抬起头，看到了李川的表情，“大哥？” 李川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感觉到他抓到了什么，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一座座高低不一的山峦，最后，终于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将其中贯穿。 第411章 花灯 第411章花灯 他一直忽略了一个他知道了很久的信息——魔灵并不只是魔灵，而是异鬼。 要弄清楚魔族神族余孽想做什么，至少还得交手几次，才能抓到些头绪。但异鬼想做什么，李川是知道的——他们想要进去此间，通过寄生不断的繁殖，然后，听到那个声音，再不断靠近那个声音。 无论魔灵对自己的认知是什么，是魔灵还是异鬼，她所做的一切，都会不自觉地遵循这一条指令。 霜叶门失败了，很难再去大规模地寄生玄门修士了。 那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妖怪，还有半妖了。半妖无法修炼，妖类难以成仙…… 黑角灵鱼已死，下一个可能的妖星会是谁？不，半妖女子，她还活着，她亦是异鬼……魔灵一定会去救她！ 李川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根竹丝缠进圈口，一盏精巧繁复的竹编莲花灯做好了。 抓到魔灵，一切就有了结。 李川捡起了金熔画的荷花，随意地往灯身上一贴，再用手指慢慢地熨烫过去。他能够感觉到，画纸在顺着他的手指，落到正确的位置上。 公二与旁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风静了下来，花木停下了摇摆。 公二用翅膀遮住眼睛，旁三也把眼睛缩了进去。 祝青云在廊下停下了脚步。 去集市上卖的话，应该能卖很多钱吧？ 所有的点与横，都在光中调整到了最恰当的位置。此时，李川停下了动作。他凝视手中的竹编莲花灯，觉得上面似乎镀上了一层光，荷花，在光影中流动变幻。 “这应该没问题。”李川一口应了下来，说：“吃了午饭就编。祝姑娘，一起再吃点？” 坐下后，李川问祝青云：“温道长今天去钦天监了吗？我早上醒来，他就不在家里。” 不远处，一个杏黄色的人影，拐入三义胡同中。 他抬起头，看到祝青云向他走来。 公二和旁三都凑过来看。 李川有些为难，说：“竹编的话，我试试看，画的话……我用红纸，上面写几个字吧，我字还行，蛟龙眼珠的话，这个是温道长给的，没有多的了。” 祝青云玩着花灯，爱不释手，听到李川问她，她一口答应下来说：“好啊，我再吃两口菜。” “我看你今天没去钦天监，于是吃过午饭，就过来看看，”她看着李川手中的莲花灯，说：“编的真好，你会的东西真多。” 公二说：“大哥，好好看，我也要这样的。” 李川把莲花灯递给祝青云说：“等温道长过来，问问他该刻个什么阵法上去吧。” “祝姑娘，”他站起身，问：“怎么现在过来了？” 李川最后拿起了蛟龙的眼珠，放入了莲花灯中。 公二说：“不用珠子，我就想要这种亮亮的竹片。” 他感觉到眼前一片明亮。 于是李川便让管事将饭菜摆在庭院中。 祝青云说：“他和二师兄一起来的，来了后就去了密室，你在找他？” “一会儿我编完灯，和你一起去钦天监吧，我想到了些事。”李川说。 “很急吗？我去喊他过来？”祝青云说。 “还行吧，他在密室里估计也有什么事。总之先吃饭呗。”李川吃了块花雕鸡，觉得家里厨子的手艺大有长进，于是比平日又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饭后，他就开始编公二和旁三的灯。 祝青云又给他劈了些更细的竹丝。 编的时候，李川刻意的放慢了些速度，分出了一些心力去记住每一步的感受。 很快，一个小灯篓和一个小鱼灯就编好了。 灯上都贴了红纸，小灯篓上写了事事如意，小鱼灯上写了平安喜乐。 公二与旁三拿到后，都十分欢喜。 接着，李川和祝青云便一起往钦天监走去，他们先去了狩妖司，在门口遇上了薄一凉，才知道温故应已经离开了密室，大概在算房，于是他们又往算房走去。 果然温故应坐在算房中，他的对面放着一口锅，而他正对着锅念念有词。 就是李川那口破锅。 李川与祝青云坐在一边，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温故应才停了下来，他抬眼看李川两人，说：“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花灯编好的？” “编好了。”李川说。 祝青云就把灯拿出来给温故应看。 温故应接过后，有些惋惜，说：“早知你有这手艺，我就去四神宫，把那株万年的竹子给你砍来了。” “你在做什么呢？”李川问。 “昨晚它又突然亮了起来，所以今天我拿到密室中，和宫无光研讨了一番。”温故应解释，“刚才我是在尝试封印它。” “封印了吗？”李川问。 “没有，目前拘束住它的依然是伱当时留下的涟漪。”温故应说着，将花灯放到一边，说：“不过我感觉等过了今夜，可能便会稳定下来。” 说完后，温故应问：“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川说：“我觉得魔灵会去找半妖女子。” “为什么这么说？”温故应问。 “她们都是异鬼。”李川说。 温故应立刻明白了李川的想法，他说：“你是想说，我们可以在鬼音洞设下埋伏，等魔灵现身后，来个瓮中捉鳖？” 李川说：“是的。不然我们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跑，太被动了。” “我想的是，魔灵就算不救半妖女子，也一定会想办法去见她一面的。半妖女子，出生在沃池，而魔灵，一直藏身在心渊暗河边，她们同为异鬼，之间一定有所联系。” “现在魔灵被迫提前出世，她能做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她一定会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让妖类成仙，第二件事是让异鬼寄生于妖类。这两件事，半妖女子都做过。就是……你觉得魔灵实力如何？会不会她已经悄悄见过半妖女子了？” 温故应说：“境界如何不好说，实力应该不会太强。她受了九峰真仙一剑，不管她后来是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么沉入心渊的，她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回到她全盛之时。” “她应该不会去救半妖女子。你说的两件事，都需要很长时间去谋划，她隐藏的越深，对她越有利。所以她利用素王爷来绑你，而不是亲自出手……确实可以卖个破绽给她，引她去见半妖女子。” 温故应有了主意，说：“我正好想查霜叶往事，我想想，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到她耳中。” 第412章 临别 第412章临别 温故应很快有了主意，他说：“这样，等我们回了四神宫，就将此事与天虞门和玄岳门通一下气。江梅与刘洋，都在雅山郡失踪了，现在我们有了线索，也该一起商议一下，怎么应对魔灵出世之事了。” “玄岳门不是有问题吗？”李川问。 “萧长老有问题，刘洋的话，目前还不知。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玄岳门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温故应手轻轻在锅面上一拂，圆月在水波中晃动着，他说：“未必只有玄岳门和须弥山的弟子，参与了此事，四神宫与天虞门，其他宗门里……都不好说。” “为什么？”李川不解。 祝青云说：“他们可能就如亭灯法师一般，偶然进入了一处神魔遗迹，并认为这是他们的机缘。” “确实如此。”温故应说，“结交大妖，甚至于帮素王爷争夺天下，都不算什么事，至于噬灵就是异鬼这个，我们也才刚刚知道。不过魔灵出世，意义就不同了。” “玄门修士，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川说。 “并不是，有门规约束，也有一些共识在。”温故应说。 “什么共识？”李川问。 温故应说：“比如不能用生灵血肉魂魄修炼，”他看向祝青云，说：“你师傅之前被一些修士看做邪修，便是因为他杀了太多妖类。” 接着李川便听宫无光与温故应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祝青云与金熔都专注的听着，表情若有所悟。 “并非如此，只是天道有自身的运行的法则。”宫无光说。 温故应说：“古仙天苏以道途合于天道。” “大道无情。”温故应说。 宫无光说：“而天道不愿归于心渊。” 最后，两人同时点头，仿佛意见达成了一致。 “天道便是行界之道。”宫无光说。 “所以他没有过线，不过……”温故应还没说完，宫无光的声音便从门口出来，他说：“那时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只觉得既能为民除害，又解决自身修炼资源的问题，便能杀的都杀了。” “若修士放弃飞升，或是自知飞升无望，天道便难以约束他。”温故应说。 “杀妖没问题，杀了后，直接用他们的血肉灵魂修炼，便接近于邪修所为。”温故应解释。 “被我吞噬魂魄修为的，确实有几个，也确实那时已到了山穷水尽不得已之时了，”宫无光坦诚他的过往，说：“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将他们炼制成我需要的材料，一些自用，一些与其他修士交换罢了。” “为什么这也不行啊？”李川很不解。 宫无光与金熔坐下后，宫无光说：“还有便是天道的约束。” “那些妖怪都杀了很多无辜百姓。”祝青云立刻为宫无光辩解。 “……” 没有等李川发问，宫无光便向他解释了，说：“对天道而言，人与妖并没有区别，人道能支撑天道的唯一原因便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或减缓此间落于心渊的速度。” 温故应说：“三界起于心渊，也终将归于心渊。” 宫无光说：“天道对万物的约束，也都源自于此。因此天道的好恶与人间的善恶，并不完全一致。天道的报应，有时会来得很晚，结果也……往往出人意料。 “那是不是有邪修，虽然罪行累累，却能飞升成仙？”李川问。 “不好说，但人以自身的妄想，去欺瞒天道，这本身就是错的，就比如素王爷。”宫无光说，“妖星将出，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勾结大妖，助妖星出世，就合了天道的。” “那怎样才能减缓行界落入心渊的速度？”李川问。 “仙界应当对此有许多讨论，我们的话……我们还没有讨论这个的资格。”宫无光说。 “繁衍与传承。”温故应说。 宫无光思索了一番，说：“确实如此。”接着他换了个话题，问李川与祝青云：“你们晚上要去看灯会？” “对的，”祝青云说着，便将李川编的花灯拿出来给宫无光和金熔看，“这是李川编的，二师兄，你看你画的荷花也在上面。” 金熔凑近了细看，说：“已经编好了？厉害！早知道昨天我再写首诗在上面了。” 宫无光看了也说：“编的极好，每根竹丝都在恰当的位置上，并且仿佛被重新淬炼过了。” 李川笑笑，谦虚道：“还行还行。”他终于想起来，他来找温故应，还有一件事，他问：“对了温道长，这灯上刻个什么阵法比较好？” 温故应说：“让我想想……” “就刻个金光莲花阵吧？驱鬼辟邪，安家镇宅。”宫无光提议。 “极好。”温故应说着，把莲花灯拿了过去，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拔出天齐剑，片刻后，底座上刻上了阵法。 阵法刻完后，温故应将李川的发现与宫无光说了一遍，他说：“魔灵与半妖女子皆为异鬼，并且之前一个在沃池，一个在心渊中的暗河边，她们可能很早就有接触了。” “甚至于半妖女子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于魔灵的教导。魔灵被迫出世，她需要帮手，而半妖女子，可能是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 接着他将他的想法也说了一遍：“通过三派的合作，把我要去鬼音洞见半妖女子的消息传出去。若那时魔灵来了，便有机会将她捉住，也能据此找出与素王爷勾连的修士。” 温故应说：“而就算她不来……李兄在雅山郡，她也一定会再次动手的，到时也还有机会。” “可以一试，”宫无光说，他的视线停在了锅中的圆月上，他说：“这轮‘圆月’也应当是极为重要的物件。” “你是说以它为饵，引魔灵出现？”温故应问。 宫无光说：“对。我怀疑它近日的异动，也与魔灵有关。等老宫主看过后，李川你不妨将它炼制成……”他看了竹编莲花一眼，“炼制成灯芯，说不定那魔灵便会铤而走险，潜入四神宫。” “可以试试。”温故应说。 到了傍晚十分，李川与祝青云便回了三义胡同，他们带上公二旁三，拿着花灯就去东城看灯会了。 各色灯笼挂满了街道，彩灯绚烂，他们一路逛吃逛喝，赏灯听曲，一直玩到夜深。 之后，李川在京中又待了三天，便与温故应往四神宫去了。 第413章 掐算 第413章掐算 他们坐仙舟去了四神宫。 李川悠悠闲闲坐着看风景，他对温故应说：“我原本以为你会用叠步术送我们去四神宫呢。” 温故应缓缓在他面前坐下，说：“那我们还没到四神宫，就全没了。” “怎么没了？”李川问。 温故应说：“魂飞魄散血肉不存。”他解释说：“叠步术的话，遇上结界阵法之类，会被判定是威胁的，还会因此迷失在狭缝迷境中。所以也就在凡人地界用用。” 公二依然很感兴趣，问：“叠步术，我们能学吗？” 温故应说：“等你们把妙法章经全部学完，就可以开始学法术了。到时你们想学叠步术，就能学了。” 于是公二与旁三合计了一下。公二说：“我还有两卷就学完了，你是不是还有一卷？” 旁三说：“还有半卷。” 公二说：“我们这次去看看，兑换叠步术，需要多少贡献点，到年底前攒一攒。” 旁三说：“我们先看看，还有哪些法术好学。赶路大哥有小马车，我们学一些保命的法术更好。” 公二说：“也是，我们先去看看。” 温故应听着他们的对话，笑说：“等你们学会了，我再来教你们一些窍门，这些是我自己的感悟，不收你们的贡献点。” 公二说：“真的？”说完他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拉上旁三说：“三弟，我们去修炼吧，到四神宫，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于是李川便看到公二与旁三两只小妖，急急忙忙地走回了房间里。 他忍不住问温故应：“温道长，我二弟三弟，他们现在修为如何了？” 温故应沉吟许久，说：“修为的话，不值一提。” “其他呢？”李川问。 “五百年后，应该就是叫得出名字的妖修了。”温故应说。 “那也挺快了。”李川说。 “天赋悟性，着实一般，但心性坚韧，而且跟着你，一路涨了不少见识。小成之前，修为积累很难，但小成之后，便是坦途，一直到他们要确定他们的道途。”温故应手指微动，仿佛一边在说一边在掐算，“但到了五百年后，便会接连遇上三大劫，此后千余年，要能渡过，则飞升有望，若不能……” “不能会咋么样？”李川问。 “陨落，或者被什么人收为坐骑之流。说起来啊……”温故应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见过，哪个修士，或者仙人，以公鸡或螃蟹为坐骑的。” “坐螃蟹挺稳的啊，横爬的时候，又快又稳，两根钳子，也很威风。”李川说。 “伱还是指望他们成仙吧。”温故应说。 李川反应了过来，说：“哦对，他们一定能顺利飞升的。” 聊了几句后，李川拿出一本书出来翻看。温故应好奇看了眼，发现是本经史书，于是他更好奇了，问：“你现在看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名字呢，”李川回答，“童落的孩子，我打算男女都想几个，到时让他挑。” “是男孩。”温故应说。 “你怎么知道？”李川很惊讶。 “我往他们的住处望过一眼，随手算了算。”温故应停了停，又说：“并且应是一个有大机缘的孩子。” “那得好好起个名字了。”李川说，他低头翻着书，找了好几个词，记在一边。他把这些词念了几遍，又觉得挑不出来，于是他问温故应：“温道长，你觉得这几个名字，哪个好些？” 温故应接过李川递来纸，看了看说：“寓意都不错，只是觉得都还缺了点什么。” “那我再想想吧，反正还有时间，”李川拿回了纸，墨迹已干了，他叠了一下收好了，说：“真好呀，他和卓二娘，就这样安稳下来了。” “确实。”温故应说。 他们坐着仙舟晃晃悠悠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四神宫。 温故应带着李川与二妖直接去了老宫主住的山峰，走在索桥上时，李川看到远处的林间草屋外站了许多人，有四神宫的弟子，还有一些打扮奇异的人。 “老宫主好像有客人。”李川问。 温故应已经认出了那些人的身份，他说：“那些是半妖，估计哪个半妖部族的人，过来拜访老宫主吧。我们等一下好了。”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草屋外，温故应与几位弟子交谈了几句后，便与李川与二妖站到了一边。 温故应说：“是羽族的族长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李川轻声问。 温故应说：“不清楚，等下问老宫主就是了。” 于是李川也不再出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草屋的门开了，老宫主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送到了门外。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后，那男人便转过身，带着门外其余半妖离开了。其余四神宫弟子也跟着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远后，老宫主才看向温故应，说：“你们回来了？你这次又去招惹谁了，又带着伤回来？”他看到温故应腰上的剑，说：“我听说你也去了秆榆峡谷，那剑选了云朝殿的曾蛮，我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你没要那剑。” “曾蛮？我还以为穆师弟有机会呢。”温故应说。 “灵川派那个？他修为差了些吧。”老宫主说。 “可能与神剑提前出世也有关吧，”接着温故应问：“玄岳门的萧鸿萧长老，你认得他吗？” “萧鸿？认得，他还活着？是他伤了你？”老宫主说着带他们往屋里走去。 “是他，”温故应解下天齐剑递给老宫主，说：“剑名是天齐。” 老宫主接过剑，拔出剑身细看，说：“不错，很不错。”他问李川：“是你帮故应补的剑吧？” “对的。”李川说。 “《纹经》一道，果然不凡。”老宫主夸赞了一句后，正色道：“神兵可遇而不可求，四神宫也难以找出对等的法宝，不过我手中有……” “老宫主不必这么见外，”李川打断了老宫主的话，他说：“温道长救过我不止一次两次，补剑我们也是一起补的，从中我领悟到了许多……” “李兄，你赶紧应下来，你用不上可以转赠给我的。”这回是温故应打断了李川。 “你啊！”老宫主摇头，脸上又露出来无可奈何的笑容来。他将剑交还给温故应，然后问：“萧鸿现在身在何处？” “可能在雅山郡吧。”温故应将他与萧鸿在京城外交手的过程说了一遍，后说：“这次交手，没有胜负。” 老宫主点点头。 温故应换了个话题，“羽族的族长来这边，有什么事？” “有个外门弟子，发现了羽族那有块地，很适合种草，他就租去种了，好像真出苗了。羽族族长知道后，便过来谈合作了。当然，他也是借着这个事过来。”老宫主说。他问：“你知道那个外门弟子吗？叫田望海的。” “是他？”李川记得这个人。 “你认得？”老宫主问。 “嗯，他之前想在凡间种灵米，一直没成。”李川将田望海的遭遇说了一遍，“他估计真喜欢种地吧。” 第414章 乱象 第414章乱象 “倒被他种出些门道来了。”老宫主说：“草这种灵植，出苗前，对灵气的要求十分苛刻，之前除了在各处秘境里，便只有各个宗门的药园里，能稳定出产了。但在出苗后，它的生命力十分顽强，甚至不用专门看守，便会一茬茬地冒。苍梧之野，灵气比凡间要充沛许多，但要找到合适的地点，布下恰当的阵法，的确要花很多心思。” 李川问：“草是做什么用的？” 温故应回答说：“草性质温和，在炼丹时，放一些进去能中和冲突的药性。而对于半妖来说，草能帮他们更好地度过血脉觉醒阶段。” “那半妖不会种草吗？”李川问。 “他们会采集野生的草，也会用族里的出产去外面换一些。”老宫主说：“他们一个部族，也就几千人，整个半妖部族，大概就三五万人，每年所需的草并不多，而且……” “而且他们天生体质强悍，只要成年，便能与高阶修士打得有来有回，当然，修士不能用法宝。”温故应接着说了下去，“血脉觉醒的煎熬，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甚至算是锻炼了。”他问老宫主：“所以羽族族长过来，是苍梧之野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老宫主说：“他们现在的族长叫羽万胜，他是十七年前当上族长的，之前的族长，在霜叶门一事中陨落了。” “他练了霜叶门的功法？”李川问。 “没有，他是为了保护进了霜叶门的族人，正面接了云逸仙人一招。”老宫主回忆道：“那时，霜叶门中的半妖数量并不多，大概二十多人，其中羽族的就三个。半妖虽然无法修炼玄门功法，但他们族中，都有自己的传承，只是无法飞升而已。半妖几个部族，能延续至今，是十分的保守与谨慎。霜叶门中，尚未有人飞升成仙，只靠半妖女子嘴上说，他们是不会给太多支持的。” 老宫主继续说：“要是下界的不是云逸仙人，是其他人，估计老族长也不会死，那云逸仙人，实在是……”他苦着脸摇头，说：“他那时压着四天玄三派表态，一副我们要是不办，就干脆屠的整个玄门的气势。那时我往上面传了消息。” “上面怎么说？”温故应问。 老宫主说：“回应我的是丹丘真人，是四神宫的前辈，他说，能顺着云逸仙人，就顺着，只要不伤及宗门根基，就顺着。” 李川震惊道：“不是吧？云逸仙人，这么凶残？” “看来云逸仙人在上界，也是一样的作风。”温故应说。 “可能吧。”老宫主显然不想再谈霜叶门的事，他将话题拉了回去，说：“羽族长是过来打听消息的。他和我说，大约在九个多月前，族里出现了一些乱象，几个血脉刚刚觉醒的小辈，都吵闹说要离开苍梧之野，去往凡间；在外面的族人，也接连与凡人修士出现矛盾争斗；几个部族之间，也因一些陈年往事，起来摩擦。这些乱象，之前也时常发生，但在那个月，却好像是约好了一般，层出不穷，一个接着一个，就好像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控制着他们。” 李川算了下时间，说：“九个月前，那就是之前妖怪四处作乱的那段时间？” “就是那段时间。”温故应肯定道。 老宫主接着说：“羽族长说，大约一个多月后，乱象便渐渐平息了，于是他更确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他说，现在乱象虽然暂时停了，但他还是隐约感觉到天地之间正孕育着一场剧烈的变化。于是他便借草一事，来四神宫拜访，想打听一些消息。” 他说：“羽族是几个半妖部族里，对外交往最多的。” “之前李兄也遇到了一个羽族半妖。”温故应说。 “哦？你怎么遇上的？”老宫主问。 李川便将乔家塘孙老前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老宫主评价说：“那个羽族，有情有义，是个可交的人。”说完后，他看了温故应一眼，说：“你还不去冰心静水潭里泡着？” “还有事要向您请教呢。”温故应说。 “快说。”老宫主说。 温故应拿出铁锅来，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言，老宫主向锅中看去，圆月轻微晃动着。李川看到老宫主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肩膀也不耷拉了，他问：“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温故应说：“素王爷就是用它绑了李川的。素王爷说它是一个‘装置’，也是一把钥匙。你以前见过？” 老宫主说：“这是神族的东西。” “神族……难道秦岭里的，不是魔族遗迹，而是神族遗迹？”温故应疑惑道。 “神族遗迹……至今确定神族的遗迹，只有一处，在天吴大泽也保存得比较完整。”老宫主慢慢说道：“与魔族相比，神族留下的东西，极少，就似乎在神魔大劫之后，被刻意清理过一般。” “我能知道这个，还是因为真仙归鸿，他每隔数千年，便于大梦之中邀人间诸多修士与人杰上界赴宴，我偶然瞥见一抹光，它源自于归鸿的一件收藏。我向归鸿真仙询问那是什么，他告诉我，那是神族的一件法器。”老宫主伸出手覆盖在水面上，似乎在感受圆月的光，“这光，能够篡改真实。” “那，是不是要把它毁掉？”李川问。 “极难。”老宫主说：“这光，与天柱之光有相似之处。你既然能用水约束住它，便有炼化它的可能。如果你能将它炼化的话，说不定便又有一件异宝出世了。” 李川认真想了想可行性，说：“我也想，但我也没把握。” “你这几天去赤阳峰试试，我来护法。不行我再想办法暂时将它封印。”老宫主表情依然严肃，“要秦岭的遗迹，与神族有关的话……那我必须也去走一趟了。” 他催温故应说：“伱赶紧去疗伤吧。” 温故应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老宫主问。 “与须弥山有关。”温故应将亭灯法师的事说了一遍，说：“我怀疑，那卷经文中暗藏着魔族的功法。” 第415章 女妖 第415章女妖 老宫主思索着，眉毛与眼角都垂了下来，片刻他说：“在神魔大劫前，佛教分八宗，须弥山便是八宗之一。它历经两次大劫，传承至今，底蕴不可谓不厚，但其内部，却是山头林立，争斗不休。” 他说：“须弥山对外号称有八万四千法门，但神魔大劫时，功法都被篡改，佛门诸经，也没有逃过此劫。亭灯因寻求真经，卷入凡间皇位纷争，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于真经之中，是否藏有魔族功法，这反倒不重要了。” 温故应说：“也是，但我还有些在意传经文给无空的老和尚，他一定知道什么。” “只要活得够久，总会知道的。”老宫主再次催促温故应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语气中，一副赶人的架势。 “好好好，我这就走了。”说完，温故应对李川说：“我先走一步，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老宫主就是。” “我知道，你快去吧。”李川也催他。 温故应站起身，几步便走出了草屋。 屋中一下安静了下来。 公二旁三端端正正的立在一个蒲团上，神色凝重，偶尔老宫主的视线扫过他们，他们便绷得更紧了。 李川知道他们是有些怕老宫主的，于是他开口问：“温道长，伤势很严重吗？” “还好，不算太严重，只是不及时处理，压太久了容易留下暗伤，”老宫主长叹了口气，“他还是太年轻了，这些暗伤，平日是看不出来，但往往会在你最不希望它发作的时候发作，比如渡心魔劫，或者飞升天劫时。而且那个时候啊，就会恰好，就差这么一点……” 老宫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后说：“你想问什么？别拘束，尽管开口。” 于是李川问：“苍明堂主现在在四神宫吗？” “他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事？”老宫主问。 李川将素王爷的那套仙人玄门不允许妖类飞升的说法转述了一遍，然后说：“我明白素王爷的话不可信，但是……” “仙人与玄门修士，都没有这个能力。”老宫主一语指出了这个说法中的谬误，他说：“仙人要能决定谁能飞升，谁不能，那修士也不用苦苦修炼了，都去给仙人磕头吧。至于修士，修士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扛过天劫飞升呢。” 老宫主说：“三古七真，或许能够影响天道，甚至带领众仙，将道途合于天道，去做一些事。但我觉得，即便所有的仙人道途汇聚在一起，对于天道而言，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不过……” “不过什么？”李川问。 “这些年，我确实时不时听闻到妖仙陨落的消息，”老宫主看向公二旁三，说：“我自己猜是因为道途冲突导致的。妖类难以飞升，可能也与这点有关。大劫已起，妖星也将出世，待到妖星出世后，应会有一条崭新的道途被开辟出来。” “许多仙人暗中扶持大妖，也是因为这个吗？”李川问。 “不能确定，但他们一定在观望新的道途的出现。”老宫主说，他看到李川表情有些疲惫，便说：“你们一路过来，也累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之后再说，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呆在四神宫的。” “好的。”李川正要起身，却看到老宫主抬手一挥，他只觉得一阵轻柔的风吹到他脸上，下一刻，他便发现他回到了他在四神宫常住的院落中。 “老宫主，好厉害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他那样的修为境界啊。”公二十分向往。 李川拍拍袖子，站起身说：“两三千年后吧。” “好久啊。”公二说。 旁三却说：“两三千年，可能不够。” 李川看着熟悉的景致，说：“都只是一瞬罢了。” …… 公二与旁三回去后，便开始认真闭关修炼了起来。 李川歇了一天，又去老宫主那呆了半天，探讨了一下炼化‘圆月’的可能。老宫主说了几个方向，李川听了都觉得超出他的理解，难以实施，于是老宫主便建议他四处走走，说不定会有别的灵感。 李川先去了藏书楼和炼器堂各待了半天，之后又去周边走了走，他发现四神宫周边，比起上回来，多了不少散修与妖修。 老茶树边的讲道，一场接着一场，非常热闹。 李川秉持着长见识的心态，进去听了不少场。 上回来传授尾巴维护心得的松鼠妖又来了。这次他讲了如何废物利用脱下来的毛。李川听完后，觉得头毛好像也一样能用，打算空了试试看。 “李道友？” 走出道场后，李川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尖脸女妖从他身后不远处走来。 “伱也来听这个？”李川诚心发问。 他要没记错的话，这尖脸女妖的本体是条蛇，没毛的。 尖脸女妖说：“是呀，这松鼠妖，是我朋友，我来给他捧个场。” “哦哦，原来如此。”李川说，他问：“对了，鹅爷呢？他还在这边吗？” 尖脸女妖说：“还在呢，小鹅都会说话了。” “会说话了？真好。”李川说。他有心想要从尖脸女妖那打探一些妖怪之间的消息，便与她在茶棚里坐下，点了壶茶。 聊了些小鹅的事后，尖脸女妖问：“你从哪边过来？” 李川说：“从京城过来的。” “京城啊……”尖脸女妖拉长了声调。 李川问：“我觉得这边好像新来了不少人？” “是啊，乱世里有四神宫的庇护，到底要好一些的。”尖脸女妖喝了口茶，表情十分悠闲，她说：“像我这样胸无大志的妖，靠着四神宫流出来的一些资源，就够生活与修炼了。成仙是无望，但……修为往上涨，就很开心了，还能学到许多东西。” 比如处理脱毛吗？李川腹诽着看了她一眼。 尖脸女妖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凑，说：“我听说素王爷死了？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啊，被妖怪杀死的。”李川说。 “嘿，你也不说实话，我和你说，我有个姐妹，上次我们见面时，她和我说，她在帮素王爷做事。”尖脸女妖说：“我觉得我那姐妹，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李川问。 “她以前喜欢人间繁华，每隔几十年，就要嫁一回人，如胶似漆过个几年后，便假死脱身。再等对方老死后，去把对方的头骨炼成珠子，串成手珠。”尖脸女妖说：“她比我还懒呢，大劫起了，她不躲就算了，还拼命凑进去，太不对劲了。” “她会不会看上素王爷了？”李川问。 “不可能，”尖脸女妖断然否决，“素王爷都快五十了，谁会喜欢他？” 第414章 牵线 “那你姐妹多大？”李川问。 尖脸女妖说：“才八百岁，在我们妖修中，算是正当年。” 李川不想和她继续讨论年龄的问题，便说：“所以你觉得，她正常情况是不会掺和人间之事的？” “肯定不会，”尖脸女妖语气笃定，她说：“而且我们见面时，她居然还劝我，不能这么混吃等死下去了。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差吧？三百年前，我也是占了一座山的大妖，凶名在外，无人敢惹，怎么就混吃等死了呢？” “你还当过山大王？”李川很惊讶。 尖脸女妖说：“对啊，我那时，手下有五六十只小妖呢，天天发愁哪里去给他们找吃的。刚成了点气候，就有一队义军打过来，抢我们的食物和武器，我只好带着小妖们到处跑，一路跑到黑风洞。那里住着条成精三千年的大蟒蛇，我原本是去投奔他的，却没想到，他一见我们，就把小妖们都吃了，还要吃我，我只好继续逃，最后逃到了天矩山边上，被苍明堂主救下。他允许我在周边活动，之后我就安心修炼，还结识了不少好友，一直到现在。” “你的经历挺曲折的。”李川干巴巴的夸了一句，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他问：“那个素王爷……” “我是李川，就……现在在四神宫做客。”李川说。 “这位朋友，请留步。” 于是他说：“之前老宫主让他去做什么事了好像。” 李川带着羽万胜在天矩山四周走了走，在羽万胜的刻意示好下，两人很快熟了起来。 李川承诺道：“你带她来四神宫找我，我肯定不抓；并且以后在别的地方遇上，也不抓。”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羽万胜便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他今天带他四处游览。李川估计羽万胜有话要说，便应了下来。 羽万胜说：“原本是要一起来的，但有几棵苗上出现了虫咬出来的洞，他就留下来捉虫子了。” 羽万胜在李川面前停下，说：“我们昨天见过的。”接着他自我介绍说：“我是苍梧之野的半妖，羽族的族长，羽万胜。” “行啊。”李川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一直对半妖很好奇，因羽尘的缘故对羽族也颇有一些好感。 “你能找到你那姐妹吗？”李川问。 尖脸女妖上下打量了李川一番，说：“我也不知她现在在何处，我留意着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我朋友怎么样了，我们再聊啊……” 声音渐渐远去，人影也不见了。 “这样啊……”羽万胜皱起眉来。 “这，不可能吧？”李川没去过宫无光的住处，但想也觉得，宫无光应当没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你说。”尖脸女妖说。 “素王爷去年秋天就被软禁了，你那个姐妹，还劝你去投奔他？”李川问。 “不抓。”李川说。 吃得差不多之后，羽万胜问：“之前和你一起的是温故应温大师兄吧？” 尖脸女妖有些警惕，问：“怎么？你想找她？” 李川摇摇头，喝了口茶，没想到钦天监的名头真能吓跑妖。 “咦？你不是四神宫的贵客吗？”尖脸女妖好奇问道。 他知道生活在四神宫外围的这些妖修，每个都有些过往，不是公二旁三这种单纯好骗的。他没把握骗到他们，那就不如坦诚相告。 话题打开后，气氛渐渐热了起来。 “原来这样。”李川说。 席间，羽万胜说起了种草的事，李川便问起来田望海的情况，他问：“望海兄怎么没一起来？” “你认得田修士？”羽万胜问。 “认得，他确实很会种地。”李川说。 他付了茶钱，站起身，打算再去别的地方走走。走了两步后，却又被人喊住了。 “这我就不知了，我拒绝了她后，也不知道她又跑到哪里去了。对了，伱在京城的话，你见过宫无光吗？”尖脸女妖问。 “她就是想救她，才来找我的。”尖脸女妖说：“你听听，这像话吗？宫无光是谁啊？苏流河的灵鱼大王，那么厉害，都被他杀死了。我去，还不是送菜？” “你不会想要抓她吧？”尖脸女妖身体向后躲了些。 羽万胜说：“我第一次来四神宫，到处都不熟，你能不能带我到处转转？” “那她去救素王爷了吗？”李川问。 李川抬起头，看到羽族的族长羽万胜带着两个护卫，从前方大步走来。 “见过啊。”李川说。 “不是，我做文书工作的。”李川说：“素王爷死了，这案子算是结了。但……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找不到答案。不只是你的姐妹，还有一些修士，都牵扯在了其中。” “反正，我不蹚这个浑水，你说啊，素王爷是不是对我那个姐妹用了什么手段？肯定是的，不然他一个凡人王爷，快五十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怎么可能会有妖怪真心帮他？”尖脸女妖愈发肯定她的猜测，“他既然已经死了，那手段估计也失效了，等我下次遇上我那姐妹，我再劝劝她。” 李川倒想答应的，但他不清楚温故应要多久才能从冰心静水潭里出来，也不好把他受伤的事传出去。 “是啊。”李川说。 “真的吗？”尖脸女妖满脸不信。 羽万胜自来熟道：“我看着比你虚长几岁，便托大喊你一声李贤弟。” 尖脸女妖又问：“你是……狩妖司的吗？” “要是你能找到你那姐妹，能不能就请她来四神宫一趟，让我问几个问题？”李川问。 李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一直很仰慕温大师兄，二十多年前，要不是他阻止了云逸仙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羽万胜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我想见温大师兄一面，你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他家里是不是铺满了妖怪的皮毛，还用妖怪的头颅当灯笼？”尖脸女妖问。 李川犹豫了一下，说：“我在钦天监干活的。” “羽族长客气了。”李川说。 李川说：“等我下次见他，我一定把你的话告诉他。” 羽万胜说：“也只能这样了。” (本章完) 第417章 酒意 李川将羽万胜的话在脑子中过了几遍，他拒绝了，说：“羽族长，你愿意将半妖女子的事告诉我，我十分感激。如果你有事，我能出上力，我一定尽力。但我不是玄门中人，而且……羽族长你都说了，这是烫手山芋，你拉上我，逼着老宫主接这个事，不太好吧？” 羽万胜听后，并不动气，只是说：“是我想岔了。”他给李川与自己杯中都添满了酒，说：“李贤弟，这杯酒，我向你赔罪。” 喝了一杯酒后，这件事便算是揭过了。 之后，羽万胜问：“李贤弟，据我所知，半妖女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霜叶门人，好像除了跟着她的那个老者外，都死了。你问我这些，难道霜叶门还有人活着？” 李川据实相告，说：“我可能发现了霜叶门功法中的秘密，所以在追查当年之事。” “原来是这样。”羽万胜仿佛被说服了。 李川觉得羽万胜是故意提到那个老者的，于是他从善如流地问：“那个跟在半妖女子身边的老者，关于他，你知道什么吗？” 羽万胜说：“我确实知道一些。”他说：“半妖女子第二次来苍梧之野时，她向我们提起过功法的由来。她说她被逐出苍梧之野后，就回了沃池，她想要证明她没有说谎。在沃池中，她遇到了一个散修，就是那位老者。在老者的帮助下，他们进入了阵法之中，得到了功法。” “而……”羽万胜看着李川说：“你记得我和伱说的，有一位羽族子弟，逃了回来吗？” “我知道。”李川所。 羽万胜的声音说：“他回来后说了，那个老者，不是散修，反倒是像是，羽族记载中的魔族。” “这……那，还有个男弟子呢？也是魔族吗？”李川问。 羽万胜说：“他没有说，男弟子，应该是死了。” 李川点点头。 羽万胜看向窗外说：“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 “是啊。”李川附和。 羽万胜说：“对半妖部族而言，每一个冬天，也都是很艰难的。我作为羽族的族长，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是因为据我的判断，沉睡在地底的东西，会在下一个春天醒来。我必须在春天到来之前，解决这件事。” “这个……”李川说。 “如今玄门以四天玄三派为首，而四神宫，又比天虞门和玄岳门要强上一线，再加上田修士一事，所以我一开始想求助的就是四神宫。”羽万胜说。 “你和老宫主谈呗。”李川一直不理解这点，老宫主又不是不见他，何必找他李川牵线。 “我试探了几次，最后几乎是明说了，但是老宫主一直没有接我的话。”羽万胜直言道。 “这……” 羽万胜说：“所以从老宫主那出来后，我便想试试与温故应接触看看，能不能说服他。” “他的确有事，至于我，我并不能影响他还有老宫主。”李川虽然不清楚他说的那句话，让这位羽族长觉得老宫主也看重他，但他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在四神宫，就是个客人。 李川说：“羽族长，你对我如此坦诚，我也想回报你，但我只能管我自己。” 他伸手阻止了羽万胜出声，“你先听我说，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和温道长关系不错。但我，能干挺多事的，你不妨将你所求的事和我说一说，我看我能不能出点力。要我听了，觉得这事非得拉温道长，老宫主下水，那我也会尽力去说服他们的。” 李川问：“羽族长，苍梧之野地底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羽万胜反而迟疑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 羽万胜张了好多次口，还是没说出口。 李川明白这事有多艰难了。 半妖女子之事，已经算得上隐秘了。之前古越门的掌门，在苍梧之野打探了三年，才打探到半妖女子不是出身苍梧之野的半妖，是外来的。而羽万胜只为了结交他，就全盘托出，甚至连老者身份的猜测，都告诉了他。 而对于苍梧之野地底藏的东西，却只模糊的说是灵宝秘境，一点真相都不透露。 他不信，从上古延续至今的半妖部族会什么都不知道。 李川突然想起温故应曾说过的话，修士到一定境界后，这世上的遗迹秘境，便不再是秘密了。也许老宫主正是已经知道了那 想到这里，他说：“天色已晚，羽族长既然不想说，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是……”羽万胜否认了，他动了动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川说：“我还会在四神宫待一段时间，羽族长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羽万胜这一次答应得很干脆。 走出酒楼后，夜风扑在他的脸上，酒气散了一半。他拿出了马车，问羽族长：“我回去了，你和我一起走，还是？” 羽万胜拒绝了，说：“我还想四处再转转。” “好，那再见。”李川说着，坐上了马车，向着四神宫方向快速跑去。 进了四神宫，到了最近的传送阵法处后，他下了马车，与负责阵法的弟子说了他要去的地方。那弟子也已经认得李川了，等他站好后，便开启了阵法。 片刻后，他便到了他的小院附近。走出传送阵后，李川没有再坐马车，慢慢走了回去。 今夜没有月光。 树影晃动在夜风中，这些树，都是几百上千年的，也许还有万年的。李川穿梭在其中，心里想着半妖女子的事。她第一次出现在苍梧之野，说的话未必是假的，但她第二次出现后，却一定是满嘴谎言了。 霜叶门的功法，不可能出自封印之中，更可能是……是她回到沃池后，通过某种方式，见到了暗河中的魔灵。 李川推门走进前院。 很黑，每个房间都暗着。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李川抬起头，他终于发现，今夜是个无月的夜。 他心有所感，走进屋中，打开柜子，把铁锅抽了出来，然后又走了出去，将铁锅放到了花丛中的一块大石上。 ‘圆月’的光，流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418章 圆形 李川凝视着‘圆月’。 耳畔的风声中渐渐夹杂着水声。潺潺水声渐渐扩大，回荡在四周，月色在水面上摇曳起伏，渐渐将他包围。 月色不断地扩大，直到在他的视野中变成一格一格的光，它们层层交错，厚薄不一，并且在不断地变化。 他沉溺在这些变化之中。一格格的光串成了一丝丝线，线条交错着，一直到交织成一个大圆套着三个小圆的结构后便稳定了下来，并脱离开来，漫无目的的飘动着。知道碰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李川看到那些圆挂了上去，大圆快速地融化开，然后三个小圆就那样嵌进了屏障之中。 月华在水波中蔓延开来。 直到李川看到了那些大小圆挂上了渊丝，月光试图渗透其中，却在水波摇曳的涟漪中悄然消隐。 是这样啊。 他尝试着抽身而出，他知道他此时并不清醒，分不清他是醉了，还是在梦中。但更多的月光在将他包围。 “李川！李川！”小老鼠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用各种方法将光点隔绝在识海之外。 李川没有听到小老鼠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在月色之中，耳中也只有越来越响的水声。他看着‘圆月’，那一格一格的光又出现了，他逐渐在厚薄不一之中，找出了一些规律来——这些光的变化，是有一种规律的，是围绕着一些比较厚的光点在发生的。 他慢慢地找到了那些光点，它们如呼吸一般闪烁着，时明时暗，月色随着它们律动，扩散…… 印记。 他意识到那些光点，构成了一个印记。而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在驱动这个印记…… 李川伸出手，探向了锅中，手指碰触到了冰凉的水后，他打了个激灵。他看到千万根如丝的月光攀爬上了他的手指，他之前所见的那些圆形的结构，快速地挂在他的手指指腹上，很快便蔓延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像是一棵树，要从他手上长出…… “李川！” 李川终于听到了小老鼠的声音。 他另一只手快速拿出了天音壶，拇指扣动，擦响。 温婉柔顺的壶音响起后，月色从他手上消解，他也终于真正清醒了过来。 李川拿着天音壶站起身，快速往后退了两步，远远的看着他的锅。 他一阵地后怕，看来在四神宫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他正要感谢小老鼠时，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些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宽袍大袖的人影从半空慢慢落到了地上。 “老宫主？”李川认出了来人。 老宫主点了点头，说：“我感觉到我留在锅里的禁制消散了，于是过来看一看。我是在半刻之前到的，一直远远地看着，察觉不对正要出手的时候，你已经靠自己的力量，挣脱了出来。” “哦，这样……”李川觉得挠了挠头，他觉得脑子有些懵，身体也有些迟钝。他打定主意，以后喝酒了就直接睡觉，别瞎搞。 等他彻底缓过来之后，老宫主说：“你好好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好，那这锅……”李川说。 “我先拿去吧。”老宫主说。 “辛苦老宫主了。”李川松了口气，说：“我先回去睡了，明天……” “等你睡醒了，来金阳峰找我吧。”老宫主说。 “好。”李川对老宫主摆摆手后，便向屋中走去，等躺上床后，才察觉到他身上都是汗。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于是他裹了裹被子，就这样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他睁着眼睛，盯着房梁看了许久，然后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 他刚念完，耳边就响起了小老鼠气急败坏的声音：“李川！你昨晚怎么回事！我不是都告诉你了，那是神族的东西，很危险！你怎么不招呼我一声，天音壶也没拿着，就去动它？” 李川揉了揉头，原本就隐隐作痛，被小老鼠一吵，更疼了。 终于，小老鼠说累了，停下了嘴，李川才逮到了机会开口，说：“我昨天在里面看到几个光点，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你所说的魔族印记。” “在哪？”小老鼠问。 “等我画给伱。”李川起身，找出纸笔，凭着映像将光点依次画出。 小老鼠蹲在纸的一角上，盯着纸上的黑点，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样？”李川画完后。 小老鼠说：“不是魔族印记。” “不是吗？”李川有些失落，他有些不死心，问：“那你之前看到的魔族印记是什么样的？” “我……我不知怎么描述。但你画的这个，绝对不是魔族印记，而是本来就存在于这个装置中的东西。”小老鼠说。 “这样啊……”李川问：“那你觉得这些光点是起什么作用的？” 小老鼠说：“神族的法宝都很奇怪，下次……下次你研究的时候，一定记得叫醒我。” 李川听出了些别的意味来，他问：“你想做什么？” 小老鼠理所当然地说：“弄明白后，复制一个呗。” 李川默然，半响后说：“行吧，等下我要去金阳峰，和老宫主讨论昨晚的事，估计还会研究一番，你要听着吗？” 小老鼠一下抬起头，说：“好呀，一定记得喊我。” “你会被人发现吗？”李川问。 “怎么可能，”小老鼠嗤之于鼻，“天苏都发现不了我，一个修士，我站他面前，他都看不到我。” “你自己说的啊。”李川伸了个懒腰，说：“我收拾一下，吃了早饭就过去了，你也别再睡了。” “我知道。”小老鼠说。 李川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后，便走到传送阵的位置，闭眼睁眼之间，便到了赤阳峰下，他往上看了看，思考着怎么上去时，耳边听到了老宫主的声音。 老宫主说：“站稳了，我带你上去。” “好的。”李川一边回应，一边四处老宫主的身影，然后他就发现他的脚离开了地面，只是眨眼功夫，他就穿过了金阳峰上的重重迷境，站到了山顶上。 而老宫主就站在他前方，看到他回神后，老宫主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川回答：“还行吧，我觉得昨天也没喝多，我还自己走回去了……” (本章完) 第419章 光点 老宫主解释道：“天矩山下便是一段灵脉，因此四神宫中，乃至于天矩山周围，灵气都要比别的地方充盈太多。你不修炼，可能感觉的不明显，但这些灵气，就在你身边，影响着你。” “原来如此，”李川微微点头，又问：“可之前几次来，也没这样啊？” “你与上回来时，也不同了。”老宫主向李川招招手，说：“过来。” 李川往老宫主方向走了两步。 老宫主拿出了铁锅，放在了地上，然后盘腿坐到了地上。 李川一边看着锅中的圆月，一边也在老宫主对面坐了下来。锅中的圆月比起昨夜来，似乎黯淡了一些。也许因为现在是白日，又或许是因为那一缕太阳真火的光，一直缭绕在金阳峰上。 老宫主说：“我已经解开了上面所有的禁制，现在困住它的，就只剩你用水波构筑的渊丝了。” “呃，我现在炼化它吗？”李川觉得有些突然。 “我觉得你已经做好准备了。”老宫主说。 “我觉得还差很多，重点是，我连差在哪里都不知道。”李川说着，看了一眼老宫主的表情。他发觉，此时的老宫主，比之前看上去要威严不少，那种无可奈何的宽厚感不见了。 可能那种纵容，只针对温道长的吧。 老宫主说：“那你觉得，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了呢？” 李川回答：“先弄清楚圆月的结构，它运行的机制，然后再想几个办法，每个都试一试，找出最合适的方法，然后再正式开始。” “想法很好。”老宫主说。 李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问：“那老宫主觉得，我该直接尝试炼化吗？” 老宫主说：“现实中，很少有机会让我们去做这样充分的准备。” “我觉得，多少还有点时间吧。”李川说。 老宫主说：“而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面对它，失败个几次，再从失败中找出一条路来。” “这……”李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老宫主说：“我在这里给你护法。” 李川听明白老宫主的意思是有他在，他怎么折腾，都不会出事。这还……温道长平日作风是跟谁学的了。 于是李川说：“那我就试一试吧。” 老宫主颔首。 李川伸手把锅往他的方向移了一些，他寻找着昨夜的感觉，凝视着锅中的圆月，许久，都觉得差一丝感觉。 他站起身说：“我要想一想。” 李川在山顶上走了走，整座金阳峰都被一层浅浅的赤金色的光辉笼罩着。他从山顶往下看去，所见的一切，也都朦胧在光之中。 他走了几圈后，觉得有些累了，就坐了回去。 “伱想好了？”老宫主问他。 李川摇摇头，望了一会儿前方的天空，说：“昨晚，羽族的族长找上了我。” “嗯，他在到处活动。”老宫主说。 “苍梧之野 “有大恐怖在。”老宫主说。 “这样啊……”李川说。 “你想帮他？”老宫主问。 李川摇头，说：“不是，我试图去找昨天的感觉，突然就想到了他。” 老宫主说：“苍梧之野，第一批上古妖兽，就是苍梧之野孕育而出的，后来这些妖兽走出了苍梧之野，横行于世间，甚至撞断天柱，导致天下灵脉四处散落，一直到上古末期青梓真仙出世，才杀尽了这些妖兽，以妖兽血肉重立天柱，这世间才算安宁了下来。” 李川想到了祝青云转述给他的女帝的故事，问：“上古时期的人，是不是也很强悍？能单杀妖兽？” “当然，那时人神共居，许多人生来就有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伟力。”老宫主回答：“一直到天柱被撞断后，玄门才逐渐兴起。” 他说：“上古妖兽都死去后，半妖占了那块地方，一直延续到今日。一来是因为半妖天生强悍，二来也是因为，那块土地 “那东西，出来了怎么办？”李川问。 “大劫之中，出来什么都不奇怪。只是玄门与半妖部族之间……确实有修士与半妖交情不错的，但也有专门猎杀半妖，炼制成法宝丹药的，而半妖部族，也不是那么好惹。这么几千几万年下来，玄门和半妖部族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笔糊涂账。”老宫主一边摇头，一边叮嘱说：“李川，这件事，你别沾。我这边，还想多观望一下，看看苍梧之野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再说。” “嗯，我明白的。”李川说。 说了一会儿话后，李川终于感觉找到了一点状态，他再次往锅中的月亮看去。 他感觉到，像昨夜那般直接看到出‘圆月’的本相不太可能了。他拿出天音壶，擦响，再凝神，眼中的圆月在他的视野中开始层层分解。 之后，他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 “李川，我在了。”小老鼠说。 李川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接着便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溺在‘圆月’之中。 他开始寻找昨天见到的光点。 老宫主看着李川的动作，轻轻抚了一下胡子，听了一会儿壶音后，便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睛，说：“伤都好了？” 温故应从他身后不远处走出，说：“都好了。”站定后，他又说：“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就去，要杀谁就杀谁，我还能拦得住你？”老宫主脸上再次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他叹口气，“故应，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当初要是不把中秋赶出去就好了。就把他关在天矩山下，关个几百年，也够堵住其他人的嘴了。” 温故应说：“那时，谁知道呢。” 他向着前方金乌留下的那缕太阳真火看去，“在神侠庙中，再见到他时……那时我竟不敢信他，一直在防着他。” “你做的是对的。”老宫主说。 “师傅，要是再有机会见到师弟，我该怎么做呢？”温故应问。 “问你手中的剑便可。”老宫主回答。 (本章完) 第420章 清醒 温故应低头看腰上的天齐剑，手握住剑柄，拉出一截来，裂纹上流动着深红色如岩浆一般的光。 砰一声，他将剑收回了剑鞘中。 他稍稍侧身，说：“我答应了宫无光，帮他调查二十二年前霜叶门一案。” 老宫主依然说：“想查就查。” 温故应说：“这不得向你汇报一下？” “汇报？呵，”老宫主冷笑，说：“是打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主意吧？” 温故应没有理会老宫主的嘲讽，自顾自的说道：“我想把魔灵引出来。” “引到哪里？天虞门？”老宫主问，“你小心被王掌门揍死。” 温故应说：“四神宫，怎么样？天虞门的话，魔灵可能会猜到我们布置了陷阱等她现身；雅山郡，是素王爷的地盘，现在大将军和钦天监的人过去了，但时日太短，许多关键处，可能依然把持在素王爷属下手中。” “你怎么确定魔灵会来？”老宫主问。 温故应向李川看去，说：“这件装置，魔灵应当很在意。而且李川也在这里，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将他绑到某个地方去。” 老宫主问：“是你的主意，还是谁的主意？” 温故应回答：“宫无光。” 老宫主说：“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 “我之前对他有一些偏见，现在也依然有。但他作为散修，能够走到今日，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温故应回答，“至于他想走的路，我并不看好，也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天矩山周围，居住着不少散修与妖修。他们受四神宫庇护，也愿意回报四神宫，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心中会存有别的念想。”老宫主分析说：“魔灵要潜入四神宫，一定会从他们身上入手，接近李川，在引发我们警觉之前，便将人掳走。说不定她已经开始动手了。” 温故应说：“四神宫的贵客，在四神宫被绑走，这可是赤裸裸地在打你的脸啊，老宫主。” “去做你的事吧，”老宫主瞥了温故应一眼，“早点回来，免得错过了好戏。” “好。” 温故应转过身，向着山下走去。 老宫主看着他走下山，走出四神宫，一直到温故应走出他神念笼罩的范围后，才收回了视线，再一次向李川看去。 李川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全身心都沉溺在了‘圆月’之中。 在玄奥的状态中，‘圆月’的本相以点与横的形态完整地显露在了他的视野里，但与昨夜所见的相比，却显得杂乱无章。 它们还一直在动来动去，不断变幻着位置。李川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眼花，乃至胸口都开始发闷，一阵阵地烦躁涌了上来，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李川停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缘故？是不是该选个夜晚，再喝点酒？ 不行。李川甩了下头。 他想要在完全清醒的时候，在他的控制下，炼化‘圆月’，而不是在不明不白之中，完成‘神迹’。 他深呼吸了几下，压下了心中的烦躁。接着，他开始尝试用壶音的涟漪去控制住这些乱窜的点与横。 他先将‘圆月’笼在涟漪的起伏中，但那些点与横依然在不受他控制的乱窜。仿佛有另一种力量，在控制着这些点与横，在与他较劲。 他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之前壶音几乎能将万物都纳入涟漪之中，就算无法纳入，他也可以用涌动去破坏，去撕裂，将一切都沉入心渊。 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想要去理解‘圆月’，然后收复它，炼化它。 他想到了昨夜看到的那些光点。或许就是那些光点在与他角力，而他只要找到控制光点的方法，他也许就能炼化这轮‘圆月’。 李川感觉到他摸到了点方向。老宫主说的果然是对的，要在失败中总结出正确的路。当所有错误的选项都被排除后，正确也会显现。 他还是先要控制住一段点与横。 李川突然想起了他与无空合力控制住宝兴大王的事。 他尽力回忆了一番，还依稀还记得壶音与诵经声相合时，涟漪起伏的节奏与高低。 他再一次感谢云逸仙人送他的那杯凤翎茶，诗是作不了，记性是真的好了不少。 想到了就开始干。 李川先用涟漪将那一小段的点与横与其他的点横隔开了，接着他尝试着去用涟漪去控制它们。 没成，点与横从涟漪中漂了出去。 再来一次。 这次他围住了它们，但它们的结构也彻底乱了，错乱地叠成一堆，直到李川放开了控制，才逐渐回归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上。 他的速度必须更快，围住与控制相差不能超过一息，甚至应该更短。 他试了很多次，最后一次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他记得他明明将所有的点横都控制住了，但其中的一个点就是消失了，以至于其他被困住的也再次错乱了。 普通涟漪不行，李川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渊丝能够将‘圆月’困在锅中，那应该也能困住这一段？如果是渊丝的话，那就要提前编织，他还能尝试过去用壶音编织渊丝…… 总之，再试一试吧。 反正这才第一天呢，已经有方向了，再去藏书楼找资料，去炼器堂求教，也就知道该怎么问了。说不定直接问老宫主，就能得到解答…… 胡思乱想了放松了一番后，李川坐正了些身体，手紧紧拿着天音壶，他感觉到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他的额头上也有汗水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散射着赤金色的太阳真火。 壶音再次响起。 他察觉到壶音的涟漪中，出现了赤金色的光点，他下意识伸出手，他触碰到了那些光点，它们在它的指尖连成了线，被编织成了渊丝。 他听着壶音，心中慢慢地数着，终于他等到了那一段点与横都静止下来的一瞬，涟漪控制着赤金色的渊丝围住了它们，紧接着，涟漪的起伏与节奏发生了变化，点与横的排列终于固定了下来。 成了！ 李川松下口气，开始具体看这一段的结构。 很快他找到了一些重复的规律，他猜测那就是大圆圈着三个小圆的结构。 (本章完) 第421章 解释 李川将结构默默记在了心中，之后他放开了对这一段点与横的控制，再一次去看整个‘圆月’的本相。 这一次去看，他终于在一团乱麻中看出了一些规律来，他正要细看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一片茫茫的白色。 正茫然之中，有一阵轻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察觉到自己脱出了玄奥的状态。 他问：“我怎么了？” 老宫主说：“心力枯竭了。” “这样啊……”李川说。 老宫主说：“你把手伸过来。” 李川依言伸出了手，老宫主将手盖在他的手掌上，李川感觉到微风阵阵吹进了他的身体中，扫过了他的五脏六腑，扫去了所有沉疴。 老宫主移开手后，李川感觉身体一轻，精神也恢复了。他向老宫主道谢：“多谢老宫主。”说完，他就继续往锅中的圆月看去。 老宫主阻止了他，说：“你休息几天，再继续吧。我只是暂时缓解你表面的症状，要根治的话……你的情况，很难根治。” “我到底算是什么情况？”李川问。 老宫主说：“你是一个普通人，却驾驭着寻常修士都难以碰触的力量，你感觉不到那股力量的恐怖……那股力量一边在不断侵蚀你的身体，一边又在维持你的躯体的生机，但……它并不想治好伱，而只是让你维持活动。也因此，你无法修炼其他任何功法。” “总之也能活到个八十多岁吧。”李川对这个问题，已经很坦然了，他说：“我刚摸索出一些门道来，我再看一眼。” “你为何如此心急？”老宫主问。 “也不是急，”李川辩解说：“之前是没有方向，现在既然有了些进展，我就想尽量一鼓作气吧。一个是以防夜长梦多，一个是……在入冬前，我要去雅山郡的。无空法师已经动身了，我也想早点到。还有，再过两月，我还要回一趟云桥乡。” 老宫主听了后说：“我估计最快也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将它彻底炼化。” “明年春天？那就赶不上了。”李川真有些急了。 老宫主说：“静心，李川。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炼化它，其他都不重要。” “你越是急着要到达一个目标，便越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这些细节，便可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我知道的。”李川说。 “你现在回去休息。一直心力用尽的话，对你也不是好事。”老宫主说着站起身，说：“半年，我们用半年时间来炼化它。这半年里，你就一直待在四神宫，不要出去了。” 李川说：“我还是想再验证一下。” 他看到老宫主皱了一下眉。 他知道在四神宫里，估计除了温故应外，没人会去反驳老宫主。 但他还是坚持说：“老宫主，我知道这事急不来，但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下我刚才领悟到的东西，不验证一下，这事会一直硌在我心里，我也没法好好休息。” 他说：“我一生是有限的，一生里能认识的人也是有限的，童落，无空法师，还有蒋松他们，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不想也不能错过一些事。” “真要用半年，那我也没办法，但……我觉得我还能试一试。” 老宫主没有再坚持，说：“那你试一试吧。” 接着，李川便凝神向‘圆月’看去，无数的点与横在他的眼前层层铺开，不停地变化着位置。李川没有再单独地去看它们，而是去寻找他之前记下的结构。 他找到了一个，然后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他分辨出了更多的单元来，还有他们之间的联系。 视线模糊了一下。 李川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闭上了眼睛，等着眩晕过去。 然后他站起身，对老宫主说：“老宫主，我好了。” 老宫主问：“如何？” 李川整理了下思路说：“我的猜测是对的。这轮‘圆月’一直在变幻，并且它的变幻是受到控制的，只有找到控制它的几个关键点，才能去反过来控制它，就是炼化它，我是这么想的。” “而刚才，我找到了其中的某个结构，将它视作一个整体的单元去看，然后我发现‘圆月’中，是有一些不变的东西在的。所以……所以等下一次，我应该能够找出那些关键点来了。” “刚才你凝视‘圆月’时，我也感觉到了某种细微的改变。”老宫主说。 “真的吗？你找到关键点了吗？”李川问。 老宫主摇头，说：“我也要想一想。”他停顿了一下后，说：“再过十天，天虞门的王掌门与玄岳门的楚掌门都会过来。” 李川问：“是因为魔灵的事吗？” “对的。”老宫主说：“到时，你快要炼化这件装置的消息，便会传出去。我会把它给他们看，也会在其中做一些手脚，让他们察觉到里面的变化。” “哦哦，好的，老宫主你看着办吧。”李川说。 老宫主说：“若能在四神宫，擒住魔灵，到时你们去雅山郡，还有在雅山郡和要去雅山郡的人，都会更安全一些。” “我明白的。”李川说。 老宫主说：“那些人，魔族余孽，可能会因为魔灵被擒而隐藏起来。但也同样，那时我们也可以动用一些别的手段了。” “什么手段？”李川问。 “对秦岭，雅山郡掘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老宫主说。 “现在不行吗？”李川问。 老宫主说：“四神宫是玄门之首，所以行事反而会处处受限。” 李川明白了，说：“老宫主，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老宫主说。没等李川回答，他手一挥，李川便回到了他的院落中。 此时，公二正好从庭院中穿过，见到李川，他说：是“大哥，你怎么突然出现了，你也学会叠步术了吗？” “你不是在闭关吗？”李川问。 公二说：“我出来透口气，我现在就去继续闭关。” 接着，他翅膀一拍，扑棱棱地就飞走了。 李川摇摇头，回到屋里坐下。他把小老鼠喊了出来，说了一遍他的发现，人一鼠合计了半天，想出了几个法子。再之后，李川便上床躺着去了。 (本章完) 第422章 休假 李川歇了三天。 第一天他睡了大半天，只在傍晚时分，在四神宫中随意走了走，最后看了场擂台赛，看得心血澎湃。 第二天醒来后，他感觉彻底清醒了过来。温故应还在疗伤，公二旁三也不见踪影。他一人人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四神宫，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正发愁时，鹅爷路过了附近，将他捡了回去，并盛情招待了他一番。李川吃饱喝足，与小鹅玩了半天，尽兴而归。 第三天起身后，正把小老鼠叫醒，去参观一下四神宫收藏的一些天品法宝时，看门的杂役却来告诉他，羽族的族长在外面等他。 李川一愣，接着便请杂役将羽万胜带进来。 羽万胜一见李川，便说：“李贤弟，我是来向你赔罪的，前日我不清楚《纹经》传人的厉害，将你看低了，实在是罪过……” 李川一听，立刻打断羽万胜的话说：“羽族长，你所求只是，我是无能为力了。” 闻言，羽万胜一愣，接着长长叹了口气说：“你去见过老宫主了吧？哎，这事怪我，要是我早点下定决心了，说不定……” “不会的。”李川再次打断了羽万胜的话，他说：“四神宫已是玄门之首，不缺天材地宝法宝灵石，不会为了什么灵宝遗迹而赌上宗门根基的。而我，我只是个客人，并不可能影响到老宫主，或者其他什么人。” “我理解。”羽万胜说，他又叹了口气，然后说：“我明天就要离开四神宫了，我打算再去天虞门和玄岳门碰碰运气……” “那今天我来做东，为羽族长送行吧。”李川说。 羽万胜说：“也好。”他又打探问：“温大师兄，还没回来吗？” 李川说：“没回来吧。走吧，我知道山下有一家店不错，我带你去。” 羽万胜说：“好，辛苦李贤弟带路了。” 李川带羽万胜去的那家店，便是之前穆凌带他去的那家。他们到的时候，包厢已经都被订了，于是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李川随意点了几个菜，并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我就不喝酒了，羽族长你随意。” 于是羽万胜也说：“那我也不喝，”他端详着李川的气色，果然从中看出些端倪来，他问：“李贤弟，你是受伤了？” 李川摇头，说：“我院试的时候，生了病，拼着命考完了后，就落下了病根，后来我修行《纹经》一道，经历了些事，病情就加重了。请了很多名医看了，还吃了不少天材地宝，都治不了根。” “哦，这样，”羽万胜点头，说：“我懂一点酿酒……” “我可能喝过。”李川说。 “是羽尘给你喝的？”羽万胜问。 “嗯，当时确实很有效，后来……”李川摇摇头说：“反正每次躺躺就好，羽族长不必为我担忧。” 小二将菜上齐了，两人吃起了菜来。 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后，羽万胜说：“四神宫的弟子，都挺敬重伱。” “是吗？”除了温故应外，李川叫得出名字的四神宫弟子并不多。 “嗯，我也是偶尔听他们提到你，他们说，要不是你，上回去燕顷山的弟子，就都回不来了。”羽万胜说。 李川听了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来。 羽万胜看到他的表情，承认说：“我的确是刻意打探了一些有关于你的消息。四神宫的弟子口风很紧，刚才那一句，我也是意外听到的。” 李川说：“我的事，没什么不能直接问我的。能说我就说了，不能说，那就是不能说。” 羽万胜说：“我以后知道了。”接着他问：“那李贤弟，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一趟苍梧之野？” 李川倒一直想去苍梧之野看风景，他老实说：“最近估计不行吧，我身上挺多事的。” “我明白的。”羽万胜点头表示理解，他正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穿石色道袍的年轻修士走了过来。 李川抬头，认出了来人是穆凌。 穆凌说：“果然是你，李川。” “你怎么在这儿？”李川问。 穆凌自顾自地拉来椅子坐下，此时他才注意到羽万胜，他好奇问：“你是半妖？你来四神宫有什么？” 李川介绍了双方的身份，说：“这是羽族的族长，羽族长，这位是穆修士。” 穆凌随意说：“哦，羽族长，久仰久仰。” 寒暄了几句后，穆凌再次看向李川说：“我是来找温师兄的，不过温师兄好像不在，你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在吗？” 李川说：“我也不太清楚。” 穆凌说：“没事，反正我还要在这住一阵子，等我学会剑阵，温师兄肯定在了。” “学剑阵？”李川问。 “是啊，我前阵子不是去了秆榆峡谷吗，我才发现，原来我在剑阵上，有点天赋在。”穆凌不把李川当外人，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灵川派没有懂剑阵的，掌门就让我来四神宫找穆米荆前辈学一下。” 接着，他忍不住就吐槽了起来，“那神剑没看上我，就算了，我修为确实太低了。可它居然没看上温师兄，真是……有眼无珠！” “也不一定吧。”李川说。 “真的，那个曾蛮，修为是不错，可他对剑道的理解，我觉得还不如我呢。”穆凌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说：“再加几个菜吧，我和掌厨的熟，我去和他说。你们等着，这几个菜，你们自己来，肯定吃不到的。” 穆凌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李川目送穆凌离开，回过头，便看到了羽万身若有所思的表情。 穆凌很快便走了回来，他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后，便继续开始说秆榆峡谷的事：“神剑原本应在三年后出世的，不知怎么，提前了。我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为此我还跟了曾蛮一段路，挨了几顿揍。不过应该不是他。” 闻言，李川不由得想起当初穆凌被金熔揍成猪头的事来。 穆凌没注意到李川的表情，继续说：“但我还是觉得，这事是冲温师兄去的。” (本章完) 第423章 第423章解释 李川将结构默默记在了心中，之后他放开了对这一段点与横的控制，再一次去看整个"圆月"的本相。 这一次去看，他终于在一团乱麻中看出了一些规律来，他正要细看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一片茫茫的白色。 正茫然之中，有一阵轻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察觉到自己脱出了玄奥的状态。 他问：“我怎么了？” 老宫主说：“心力枯竭了。” “这样啊……”李川说。 老宫主说：“你把手伸过来。” 李川依言伸出了手，老宫主将手盖在他的手掌上，李川感觉到微风阵阵吹进了他的身体中，扫过了他的五脏六腑，扫去了所有沉疴。 老宫主移开手后，李川感觉身体一轻，精神也恢复了。他向老宫主道谢：“多谢老宫主。”说完，他就继续往锅中的圆月看去。 老宫主阻止了他，说：“你休息几天，再继续吧。我只是暂时缓解你表面的症状，要根治的话……你的情况，很难根治。” “我到底算是什么情况？”李川问。 老宫主说：“你是一个普通人，却驾驭着寻常修士都难以碰触的力量，你感觉不到那股力量的恐怖……那股力量一边在不断侵蚀你的身体，一边又在维持你的躯体的生机，但……它并不想治好伱，而只是让你维持活动。也因此，你无法修炼其他任何功法。” “总之也能活到个八十多岁吧。”李川对这个问题，已经很坦然了，他说：“我刚摸索出一些门道来，我再看一眼。” “你为何如此心急？”老宫主问。 “也不是急，”李川辩解说：“之前是没有方向，现在既然有了些进展，我就想尽量一鼓作气吧。一个是以防夜长梦多，一个是……在入冬前，我要去雅山郡的。无空法师已经动身了，我也想早点到。还有，再过两月，我还要回一趟云桥乡。” 老宫主听了后说：“我估计最快也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将它彻底炼化。” “明年春天？那就赶不上了。”李川真有些急了。 老宫主说：“静心，李川。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炼化它，其他都不重要。” “你越是急着要到达一个目标，便越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这些细节，便可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我知道的。”李川说。 “你现在回去休息。一直心力用尽的话，对你也不是好事。”老宫主说着站起身，说：“半年，我们用半年时间来炼化它。这半年里，你就一直待在四神宫，不要出去了。” 李川说：“我还是想再验证一下。” 他看到老宫主皱了一下眉。 他知道在四神宫里，估计除了温故应外，没人会去反驳老宫主。 但他还是坚持说：“老宫主，我知道这事急不来，但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下我刚才领悟到的东西，不验证一下，这事会一直硌在我心里，我也没法好好休息。” 他说：“我一生是有限的，一生里能认识的人也是有限的，童落，无空法师，还有蒋松他们，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不想也不能错过一些事。” “真要用半年，那我也没办法，但……我觉得我还能试一试。” 老宫主没有再坚持，说：“那你试一试吧。” 接着，李川便凝神向"圆月"看去，无数的点与横在他的眼前层层铺开，不停地变化着位置。李川没有再单独地去看它们，而是去寻找他之前记下的结构。 他找到了一个，然后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他分辨出了更多的单元来，还有他们之间的联系。 视线模糊了一下。 李川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闭上了眼睛，等着眩晕过去。 然后他站起身，对老宫主说：“老宫主，我好了。” 老宫主问：“如何？” 李川整理了下思路说：“我的猜测是对的。这轮"圆月"一直在变幻，并且它的变幻是受到控制的，只有找到控制它的几个关键点，才能去反过来控制它，就是炼化它，我是这么想的。” “而刚才，我找到了其中的某个结构，将它视作一个整体的单元去看，然后我发现"圆月"中，是有一些不变的东西在的。所以……所以等下一次，我应该能够找出那些关键点来了。” “刚才你凝视"圆月"时，我也感觉到了某种细微的改变。”老宫主说。 “真的吗？你找到关键点了吗？”李川问。 老宫主摇头，说：“我也要想一想。”他停顿了一下后，说：“再过十天，天虞门的王掌门与玄岳门的楚掌门都会过来。” 李川问：“是因为魔灵的事吗？” “对的。”老宫主说：“到时，你快要炼化这件装置的消息，便会传出去。我会把它给他们看，也会在其中做一些手脚，让他们察觉到里面的变化。” “哦哦，好的，老宫主你看着办吧。”李川说。 老宫主说：“若能在四神宫，擒住魔灵，到时你们去雅山郡，还有在雅山郡和要去雅山郡的人，都会更安全一些。” “我明白的。”李川说。 老宫主说：“那些人，魔族余孽，可能会因为魔灵被擒而隐藏起来。但也同样，那时我们也可以动用一些别的手段了。” “什么手段？”李川问。 “对秦岭，雅山郡掘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老宫主说。 “现在不行吗？”李川问。 老宫主说：“四神宫是玄门之首，所以行事反而会处处受限。” 李川明白了，说：“老宫主，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老宫主说。没等李川回答，他手一挥，李川便回到了他的院落中。 此时，公二正好从庭院中穿过，见到李川，他说：是“大哥，你怎么突然出现了，你也学会叠步术了吗？” “你不是在闭关吗？”李川问。 公二说：“我出来透口气，我现在就去继续闭关。” 接着，他翅膀一拍，扑棱棱地就飞走了。 李川摇摇头，回到屋里坐下。他把小老鼠喊了出来，说了一遍他的发现，人一鼠合计了半天，想出了几个法子。再之后，李川便上床躺着去了。 第424章 丹臣 温婉柔顺的壶音响起，一响便是七天。 这七天中，李川几乎一直沉溺在玄奥的状态之中，其间他醒过来两次。一次是饿醒的，他自行服用了一颗辟谷丹就继续了，另一次是被老宫主喊醒的，他在茫然间被老宫主喂了一瓶玉浆，味道没吃出来，只觉得有一股清凉的力量游走全身，扫去了所有的疲惫。 他终于找到了疑似光点的结构。类似的结构一共有九个，且其他的单元都是围绕着这九个光点在不断地变化。 李川感觉到他终于触及到了这件装置的秘密。 赤金色的光点连成了一根根渊丝，顺着壶音的涟漪的起伏着，向着九个的光点飘去，当它触及到光点的外层的时，李川感觉到涟漪被抓住了，他仔细凝望而去，便看到有无数大圆套着三个小圆的结构挂在了渊丝上，快速的蔓延着。 坐在李川对面，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宫主睁开眼睛——锅中的"圆月"出现了变化。 每一个单元，大圆中的三个小圆都在快速的转动着，点与横的世界中，波浪起伏。 李川感觉到他打开了什么东西，他再一次地被月光包围了，他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一根根触须向着上方舒展开来…… 一棵树渐渐浮现在圆月之中，月华凝成了树枝和树叶。 他低下头，恍然间看到那些触须缠住了他，试图进入他的神魂…… 小老…… 他刚默念了两个字，熟悉的清风再次吹过了他的身体，触须一根根落下，所有的结构都再次散开。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锅中的圆月静静地躺在了水波之中。 “刚才……”李川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才月亮变成了树了。” “我看到了，你已经找到了路。”老宫主说。 “嗯，我打算休息一下，然后开始尝试炼化它。”李川说。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老宫主问。 “什么时候？不会，不会是几年过去了吧？”李川问。 “七天。”老宫主说。 “还好。”李川松了口气。 “王掌门和楚掌门都到了，我们现在过去见他们吧。”老宫主说。 “好的。”李川站起身，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老宫主虚扶了他一把，阵阵清风吹去了疲惫。 他一阵恍然，突然间，他发现身边的风景变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到了主殿大门外，而老宫主站在他前方不远处，并且换了一身穿着。 老宫主转过身，对他说：“王掌门昨天就到了，昨晚我们聊了几句，他在几月前，便遣门中弟子去雅山郡探查了，一无所获。” “玄岳门的楚掌门，刚到。他性格古板，玄岳门的门规也是四天玄最严格的，他问你什么，你照实说便可。”老宫主说。 “好的。”李川说。 老宫主又补了一句，“你觉得不好说的，或者不想说的，不说就行，不必勉强。” “我明白。”李川说。 李川跟着老宫主走进了主殿，主殿中坐着两个人，他认出了王掌门，然后向另一位看去。 楚掌门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与胡子整齐黑亮，穿黑白色深衣，衣服笔笔正正，一丝褶皱都没有。 李川与老宫主进入后，王掌门与楚掌门都站起身，迎上前来。 李川感觉到楚掌门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转过身，坦然与楚掌门对视。 王掌门为他们两人介绍说：“丹臣，这位便是《纹经》传人李川。李川这位是玄岳门的楚掌门。” “久仰。”李川说。 “我一直想见你，今日终于见到了。”楚掌门说完，便转向老宫主，“阳九，你唤我们过来，到底为何？” 老宫主说：“魔灵现世了。” “魔灵？哪个魔灵？”楚掌门问。 “神魔大劫最后，与九峰真仙战到最后的那个魔族女子。”老宫主说。 “她？她还活着？你有什么证据？”楚掌门问道。 接着，李川便听老宫主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老宫主说完后。楚掌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老宫主都一一回答了。之后楚掌门又追问了不少细节。 李川终于明白，之前老宫主为何要和他说那番话了。 而老宫主，显然是见怪不怪了，楚掌门问什么，他就说什么，问得太刁钻，他便直接怼回去。 李川在一边听着，也觉得这一问一答之间，整件事都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也重新显露了出来。 楚掌门问无可问之后，他的视线再次从李川身上扫过，接着他问：“伱徒弟呢？你刚才所说的，应当都是他告诉你的，他为何不在？” 老宫主回答：“你说故应啊，他受伤了，在冰心静水潭里疗伤呢。” “温小友受伤了？”王掌门讶然，他说：“他不是在京城？在京城，谁能伤到他？是素王爷身边的妖修吗？哪一个？” 老宫主说：“故应说，是一位擅长驭风的修士。在河源镇时，那位修士便跟在素王爷身边；故应在秆榆峡谷时，一路被人追杀，查下来，指使者也是那位修士。” 王掌门说：“怪不得……原来他在秆榆峡谷中，受到了干扰，才错过了神剑择主。” 老宫主说：“故应查探许久，终于见到了他，两人切磋了一番。” 楚掌门则说：“阳九，你既然知道了那位修士的身份，就说出来吧。到底是谁？” 老宫主说：“萧鸿。” 李川注意到楚掌门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楚掌门问：“你确定？” 老宫主说：“确定。” 楚掌门说：“你让温故应出来，我直接问他。” 老宫主摇头说：“他正在疗伤的紧要关头，现在不好打扰他。你非要他问的话，那就在这等上三个月吧。” 王掌门打圆场说：“丹臣，现在我徒弟江梅，还有你门中的刘洋，都在雅山郡失踪了。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人性命应当无忧，但……若真是魔灵从心渊中出来，在谋划什么的话，我们便不能放任这件事继续发展了。” “还有，刚才阳九说的，魔灵出世的消息，应当告知上界。” (本章完) 第425章 交谈 王掌门的话，终于将楚掌门的注意点从温故应身上移开了，然后问老宫主：“你可有将消息告知在上界的前辈？” 老宫主说：“当然。” “有回复吗？”楚掌门问。 老宫主摇头，说：“没有。” “没有？”楚掌门讶异道，“为何？” 老宫主说：“我也不知道，你们最近和上界有交流吗？” 王掌门说：“没有，我轻易不会去惊动上界。” 王掌门的话音刚落，楚掌门突然质疑道：“可上次发现玄水山秘境，你为何力排众议，将消息传给天苏？并且在天苏没有回复，神侠回应后，你又将这个信息传到了其余二古七真那。我当时便觉得奇怪，不过因为与我无关，我便没有多问。” 楚掌门咄咄逼人道：“可现在，你说你不愿轻易惊动上界，那我就要问一句了，你当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李川才知道，当初那事，还有此番内情在。他听得愈发认真起来。 王掌门素知楚掌门的性格，表情也还是一僵。 老宫主也问：“故应与我提过此事，天苏洞府现世一事，可大可小，照理你与上界的宗门前辈说一句便差不多了，何至于要惊动三古七真？” 王掌门苦笑说：“因为我在那之前，便感觉到了上界可能出现了一些变故。天苏洞府现世后，我隐约觉得其间会有一些联系，于是便刻意试探了一番。” “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宫主问。 王掌门说：“就是没有具体的事能映证我的感觉，我才什么人都没有说。伱们非要让我说的话，那也要从霜叶门一事说起。” 楚掌门问：“怎么说？” 王掌门说：“云逸仙人下界后，我们三派，还有其他宗门，都曾向上界求助。但所有传下来的消息都是让我们顺从他的命令。” 他说：“你们两门，也就算了。但而云逸仙人，他曾是天虞门的弟子，两万四千年前，他叛出师门，以杀入道，直至飞升成仙。他这样的人，我们为何要顺从他的命令，去残杀曾经门中的弟子？而在上界，天虞门历代飞升的前辈们，竟拿他毫无办法，这又到底是为何呢？” “霜叶门一事尘埃落定后，我又一次请示了上界。”王掌门说。 “发生了什么？”楚掌门问。 王掌门回答：“一切正常，回应我的还是之前的前辈，慈陵真人，他安抚了我几句，让我不要多想，专心修炼，少管俗务，早日飞升，踏上大道。但是……但在仙人的投影消散后，我突然一阵心悸，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我能说出的，便只有这些了。” “李川。”王掌门突然喊了李川的名字。 李川连忙说：“我在的。” 王掌门说：“你发现了异鬼，才让我大致想通了云逸仙人追杀霜叶门的原因。也许上界诸位前辈，在意的便是那异鬼。但是我还是想不通，这又有什么不能与我们明示的呢？” 说完，他摇摇头说：“这些事，之后再聊吧。不管上界发生了什么，魔灵出世一事，我们还是必须告知上界。” 老宫主与楚掌门都赞同了王掌门都话。 老宫主说：“也要告知九峰真仙，还有其他三古六真。” 王掌门问：“阳九，你也觉得上界有些不对吗？” 李川猜到这是温故应和老宫主说的，正想听听老宫主打算怎么编时，楚掌门先出声了。 楚掌门说：“你既心有疑虑，那干脆就弄个明白。明日我们一起将消息传至上界，还有三古七真。我们三人联手，就算是仙人手段，也总能发现一些端倪来，不比你一个人在那想东想西来得靠谱？” 王掌门说：“也是，那就这样办吧。前阵子，他们几个，去了神侠庙。” “他们？温故应和……”楚掌门向李川看了一眼，“和他？” “还有罗雪里，宫无光的大徒弟。”老宫主回答，三言两语提了提他们神侠庙中的经历，后说：“天苏也许真的陨落了，上界的变故，或许便是源自于此。” 他叹口气，止住了话头，说：“明日的话，太赶了，三日后吧，多做些准备。” 楚掌门说：“也好。” 之后，三位掌门都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主殿里一片静寂。 李川见状，也不出声，只是打量四周的摆设。他压下困意，在心中默想圆月的结构。 他之前十分怀疑玄岳门。 但今日见到楚掌门，却有些相信只是一脉或者一些人出了问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宫主终于再次出声了。 他问楚掌门：“丹臣，萧鸿飞升失败，之后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是活着，还是死了，是在玄岳门，还是在别处？” 听到老宫主的提问，李川一下就不瞌睡了。 楚掌门拿起茶杯，旋了旋茶盖后，又放了回去。他问：“阳九，萧鸿飞升失败，你是怎么想的？” “很震惊，有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老宫主回答。 楚掌门又问：“你统计过，四神宫立派至今，飞升上界的修士吗？” 老宫主回答：“我自然是知道的。” 楚掌门说：“玄岳门立派至今，约有三百五十七位修士飞升，大多都在两万年前，近一万年里，只有六十七位。最近一位飞升上界的，是我师叔，北鱼道人。” “那是百年前的事了。”老宫主说。 “没错，而在北鱼师叔之前，最接近飞升的便是萧长老了。”楚掌门说，“也就是说，有近两千年的时间，玄岳门无人飞升。” “萧长老他，六岁拜入玄岳门，十二岁成为明谨上人的亲传弟子，百岁时第一次下山历练，便收伏了西海恶蛟，之后三百年，得异宝金阳宝珠认主……那其中蕴藏的太阳真火，或可与你四神宫金阳峰上那一缕太阳真火相较。八百年，独创一门驭风之术……” 老宫主沉声说：“玄门中从不缺少天才。丹臣，萧鸿的经历，我与铁树都清楚，你就不必再重复了。” 楚掌门说：“我只是想说，萧鸿他走的是玄岳门中最正统的路子。飞升前，他修为境界，都已臻圆融，而他的心性，也是久经磨练，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他的求道之心。” “但是他失败了。他的失败，动摇了玄岳门上下所有人的信念。” (本章完) 第426章 茶水 老宫主说：“如果做好所有准备，就能飞升的话，那就四神宫而言，飞升的人数起码要翻倍。” “阳九说的没错，”王掌门说，“我们至今也不知道，飞升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我们只是从前人的经验中总结了一些标准。虽然大多数成功飞升的修士，都在这个标准之中，但……也不能否认，有许多修士，他们达到了标准，却依然无望飞升或飞升失败。也还有一些修士，他们虽在标准之外，却能飞升成仙，比如……比如云逸仙人。” “而就算是已经飞升上界的前辈们，他们似乎也说不清到底怎样才能成功飞升，”老宫主接着王掌门的话，说了下去，“丹臣，若你说玄岳门上下，都因萧鸿飞升失败一事，而动摇了道心……”他摇摇头，说：“那便是掌门的失职了。” “那时我还未接任掌门。”楚掌门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玄岳门上下也都知道，”他强调说：“你们刚才没有听仔细，萧鸿他独创了一门驭风之术，这驭风术，曾被列为玄岳门九奇术之一，在之前，只有八奇术。” 老宫主说：“这我也知道，我与萧长老交过手，领略过他的驭风之术，确实有独到之处，但也……” “那时，他的驭风之术尚未大成。在大成后，他就极少出手了，”楚掌门打断了老宫主的话，说：“在飞升之前，我师叔告诉我，萧长老在驭风一道上，已道途初成。” “真的吗？”王掌门一下站了起来。 楚掌门说：“我在这里说的，当然就是真的，我有欺瞒你们的必要吗？还是你们觉得，我楚丹臣也与魔族余孽勾结，所以在误导你们？” 王掌门连忙打圆场说：“怎么会呢？要我们疑你，那何必直接将你喊来，把一切都向伱盘托出？只是按你这个说法，这不可能啊…… 老宫主眉毛皱起又耷拉下来。 楚掌门语气稍缓，说：“玄门传承至今，对于上界，我们三门都不是一无所知。刚飞升的仙人，都要潜修百年千年才能道途初成，而萧长老……”他面色冷厉，“萧长老醒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天道不容许他飞升。” “玄岳门中的修士，虽然各自走的道并不相同，但我们既是同一门，那对大道的领悟上，都有想通之处。若天道不允许萧长老飞升，那其他人呢？”楚掌门又一次拿起茶杯再放下，“于是事后，我们询问了上界的前辈。” “他们怎么说？”王掌门问。 “他们也说不知道。”楚掌门回答：“虽然知道萧长老说这话的人不多，最开始就两三个人，知情者也都不会对外说，但这种绝望的情绪还是在不断蔓延。而萧长老的驭风之术，也不再允许门内弟子修习。一直到北鱼师叔成功飞升。” “怪不得这些年……”王掌门问：“那你师傅呢？还在闭关吗？” 楚掌门回答：“还在。他将掌门之位提前传给我，也是因为这个。只是……北鱼师叔飞升了，他却还没有。” “也许，萧长老不能飞升，正是因为他在凡间便道途初成了。”老宫主猜测说。 楚掌门摇头否认了，说：“玄岳门也有前辈在道途初成后再飞升的，而且他飞升时的种种异象，都与普通飞升不同。” 三位掌门围绕道途飞升探讨了起来，开始李川还能听懂，听着听着，除了觉得玄之又玄，便只剩玄之又玄了。 于是他瞅准了一个空，出声问道：“那萧长老飞升失败后，他留在了玄岳门，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楚掌门盯着李川看了一会儿，说：“他在玄岳门中休养了百年，终于勉强可以行走。而这百年中，他的徒子徒孙，都一直在为他寻找能够治疗他伤势的天材地宝……他的大徒弟洪宁，便为了摘一棵风行草，死在了伴生灵兽爪下。他最看重的小徒弟杜霖，也因卷入修士间的纷争而死去。” 老宫主听着，眉毛紧皱，“风行草的话，玄岳门药园中就有种植吧？就算那一年缺了些，去别的宗门交换一些，也不难吧？” 楚掌门说：“已经尽力供给萧长老了，并未克扣，只是还是不够，而且别处也要用。” 他又一次拿起茶杯，正要放下时，老宫主忍不住说了：“丹臣，我这里的茶水，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楚掌门说：“确实太难入口了。” 老宫主说：“你一口都没喝，怎么知道难喝？” 楚掌门说：“我又不是没喝过。你们四神宫什么都好，就是这待客青霭茶，实在难喝。” 李川看了眼他的茶杯，已经喝了一半了，他觉得味道还行，甜丝丝的，并且喝了之后，神清气爽，显然不是凡品。 王掌门喝了口茶说：“我吃着觉得还行，你也太挑剔了。” “我一直忍着，你提了我才说，我到底哪里挑剔了？”楚掌门不服道。 “还是继续说萧长老吧，”老宫主将话题拉了回来，他说：“后来他的修为恢复了吗？” 楚掌门说：“他能过下床活动后，便让他那一门的弟子都转投其他人。大家都劝他说不必如此，他却坚信，只有完全割舍与他的关系，才有可能飞升。” “之后，他开始处理他手中的资源，法宝灵植各种材料，将它们全部换成灵石后，一部分给了他之前的弟子们，另一部分则全部交给宗门。” “再之后，他就离开宗门，远走他处了。” “他没有回来过吗？”王掌门问。 “六百年前，他回来过一次，当时他的修为似乎有所恢复，大家都为他高兴，并请他留下。他没有答应。从那以后，他偶尔会有消息传回来，还新收了几个弟子，并让他们回宗门参与一些比斗试炼之类。” “北鱼师叔飞升后，他又回来过一次，那时他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们再次请他留下，他虽然当时没答应，但我看得出，他心里是想的。” “但那之后，他再没回来过，开始几十年还有消息传回来，后来就又消失了。我认为他是在什么地方，参悟天道，以求第二次飞升，结果今日你却和我说，他对你的徒弟出手了。” 楚掌门再次提出要求：“阳九，我必须和温故应当面对质。如果他说得是真的，一把神剑，我赔的起，若他是在污蔑萧长老，那他也必须承担后果。” (本章完) 第427章 塞人 老宫主说：“那你就在四神宫住一阵子吧，等他伤势痊愈后，你们当面对质好了。” 楚掌门说：“按照你的说法，温故应是在神剑出世后不久受伤的，那到现在已有不少时间了。若是萧长老动的手，他全力出手，温故应不可能还活着，他要留了手，那这伤早就该好了。” “他因京中动荡，一直压着伤势。所以我才一定要他痊愈后，才出来。”老宫主回答，“你是嫌弃四神宫茶不好喝，饭不好吃，床也硌得慌吗？” 楚掌门“呵”了一声，说：“我只是把我的疑虑都问出来而已。” 老宫主说：“故应若与萧长老，以性命相搏的话，活下来的是谁，可不一定。” “萧长老和他一般年纪时，成就只在他之上。”楚掌门说。 “丹臣，你就少说两句吧，”王掌门喝了口茶，起身走到楚掌门身边，说：“你过来，我和你说两句话。” 楚掌门跟着王掌门走到了殿外。 王掌门说：“阳九他这辈子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温故应，另一个是冠中秋。冠中秋犯了门规，被逐出了四神宫，但阳九心里，还是认这个徒弟的，要不是他死在异鬼手中，过个一两百年，会如何还不好说呢。就是一直在外面，当个散修，有他师傅师弟在，成就也不会差。” 楚掌门看了王掌门一眼，没说话。 王掌门继续说：“现在他就剩下温故应一个徒弟了。萧长老先是坏了他的机缘，又打伤了他，你还不让他安心疗伤……阳九心里，不知怎么恨伱呢。” “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楚掌门回答，“温故应有四神宫撑腰，萧长老就没有宗门做他的后盾吗？” 王掌门说：“那你就在四神宫里等几天，我也在这待着。我徒弟江梅，和你门中弟子刘洋，都在雅山郡失踪了。修士在外历练，几年几十年，都不算什么。但这次江梅去之前，我便叮嘱他说，此事涉及皇朝气运，不宜干涉过深，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刻抽身，并尽量时时传一下消息回来。但他……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楚掌门似乎是听进去了，说：“刘洋下山前，他的师傅应当也是这样和他说的。” 于是王掌门继续说：“我们四天玄三派，都是在三万年前神魔大劫之后兴起的，我们都是继承了当时六大门派留下来的遗产，才有了今日的模样。而如今，劫气又起了，这一次玄门又能剩下几个人呢？” 楚掌门没有说话。 王掌门说：“只要我们四天玄三派不乱，玄门就不会大乱。现在我们三人，都在这儿，待个一阵子，正好一起筹谋一下之后如何应对。” 他见楚掌门依然不为所动，便说：“燕顷山那次，你也赶去了。阳九接了云逸仙人一招，那一招，我瞧着就算不是全力，也有七八分功力在。他伤势已痊愈……你觉得他现在实力如何？” “行，我就在这里待上三个月。”楚掌门说。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就回到了主殿里。 楚掌门对老宫主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徒弟伤愈后出关。” 王掌门说：“我也在这里叨扰一段时间。” 老宫主说：“如此甚好，我们三人也有两三百年没有在一起聚聚了。”他对楚掌门说：“你不喝青蔼茶，那你想喝什么？要四神宫里没有，我现在就亲自去给你采来。” 楚掌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说：“就这样吧。” 李川听到他们三人达成一致，也松了口气。他向殿外看了一眼，打定主意等这边散了，就出去找点热食吃。 这时，他又听到楚掌门喊他：“李川。” 李川连忙坐正了，问：“楚掌门，你想问我什么？” 楚掌门说：“你是最先发现异鬼存在的人，也是唯一与魔灵有两次交手的人。老宫主说，之后你会与温故应一同去雅山郡，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怎么做？”李川先回忆了一番之前老宫主与楚掌门一问一答时涉及到的事，以避免之间出现矛盾。 然后他说：“之前在京城，素王爷手中有一件装置，可能是神族的法宝，好像对他们挺重要的。现在装置在我手中，我打算尽早把它炼化了。炼化后，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找到遗迹的所在。” 这点是他们早就商议好想通过楚掌门或者别的人传到魔灵耳中的讯息。 魔灵若真的被引来了四神宫，那么也就能查出到底是哪些人与魔族余孽勾结了。 他接着说：“等温道长伤愈，法宝炼化后，我们便会去雅山郡探查。目前钦天监狩妖司的人，已经过去了，他们从世俗入手，估计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渊火镜修好了吧？”王掌门问。 “修好了。”李川连忙从醉红戒中拿出渊火镜递给王掌门。 王掌门看了两眼，没有拿，说：“你继续拿着，等见了江梅，交给他便可。” “好的。”李川说。 李川收好渊火镜后发现三个掌门都不说话，好像在等他说下去。 他原本是计划到了雅山郡后走一步算一步的，但此时还是又憋出来几句话来，“当初魔灵为了绑架我，千辛万苦用戏班将装置送到素王爷手中，所以我到了雅山郡后，她一定会现身的。我们可以做一些布置，我当那个鱼饵，把她还有其他人都钓出来。” 李川实在想不出别的了，说：“大概就这样吧，等到了雅山郡再看情况随机应变。” “你们四神宫出来的人，都这么随性。”楚掌门评判了一句，然后细碎的交代了起来，“河源镇出现疑似魔族遗迹的石碑后，玄岳门除了刘洋外，还去了几位弟子，后来刘洋去雅山郡，他们大部分都跟过去了，但有一个弟子，她在河源镇受了伤，便被回了玄岳门。” 他又喝了口茶，说：“她叫姚霜，当初补燕顷山外的魔族阵法封印时，她也在。她在这上面的造诣，应该不弱于江梅。” “我知道她。”老宫主问：“她怎么会受伤的？” 楚掌门回答：“我听到的是，她挖开了石台，跌了进去，被救出来后一直昏迷着，最近才醒过来。” 他说：“我把她带过来了，你们去雅山郡的时候，也带上她吧。” 李川向老宫主看去。 老宫主说：“那就让她过来说说河源镇的事吧。” “好。”楚掌门说。 一盏茶时间后，一位亭亭玉立的女修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428章 铲子 姚霜走到他们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楚掌门说：“你把你在河源镇的遭遇向老宫主王掌门还有李道友说一遍。” “是。”姚霜眼睛看着地上，语速很快的将她的经历说了一遍。 “我听说河源镇疑似存在魔族遗迹，且刘师侄会带人去探查后，便找到刘师侄，请求与他一同去。刘师侄同意了，当夜我们便到了河源镇，见到了石台。” “从石台的材料，上面的符文结构来看，确实是魔族的东西，只是无法判断，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刘师侄告诉我说，石台是封印，种类似于传送阵的传送装置，因为素王爷身边的两位修士，最后是通过石台离开的。” “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我在四周想找一些线索，但这里被破坏的很厉害，还有残留幻术的痕迹，也找不到久居这里的妖修灵兽可以询问。我们一时都束手无策。” “在河源镇待了一个多月后，我们一无所获。于是我建议干脆将石台挖开。” “刘师侄不同意，他说上一回素王爷以千万妖怪与人类的血肉为祭，才将封印打开。我直接挖，肯定是挖不开的。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素王爷只是一个凡人王爷，为他效命的修士，显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见识。” 李川听了这话后，不禁去看楚掌门。楚掌门表情不变，依然一副板正的模样，端坐在那。接着他发现，他就一个分心，姚霜一大段话就说过去了。他赶紧继续认真去听。 姚霜说：“……所以就请其他人为我布置好了阵法封印，等天黑后，我就开始挖了。” “为什么要天黑后？”李川没忍住问。 姚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地面说：“按我过去的经验，晚上出好东西的概率比较大。” “哦哦……”李川不知怎么接话。幸好姚霜继续逻辑清晰，语速很快地说了起来，“挖了半米深后，我感觉到我受到了某种幻术的影响。我以为是那位罗修士的梦魇之术所致，于是没怎么在意，继续往下挖。” “我感觉到铲子越来越沉，我知道不对了，我的铲子是我的本命法宝，根本没有重量。我打算抽身而退时，我恍惚间看到石台被挖开了，一股力量将我吸了进去，我看到了一片星空，星星长在了无数的藤蔓上，不停地闪烁着……” 姚霜第一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是江师兄救了我。” “江梅？”王掌门问。 “是他，”姚霜回答，“他听说我们在河源镇有所发现，便去了玄岳门，知道我们还在这里，于是赶了过来，救了我的性命。” “他说他看到我撞向了石台，而刘师侄他们却都看到石台被挖开，我跌了进去，然后江师兄拉住了我。” “过了一天后，我伤势加重，陷入了昏迷，便被送回宗门养伤，在一月前才醒来。” 于是老宫主问：“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姚霜说：“已经好了。”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老宫主说：“我原本就打算去雅山郡找刘师侄的，我肯定会去的。” 李川终于看清她长什么样，白白净净的，挺秀气。 接着姚霜又低下头去。 老宫主对李川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川的确有很多要问的，他问：“石台上的符文，花纹，你都有记下来吗？” 姚霜立刻回答：“我一醒来就画下来了。”说着她拿出了一块玉简，递给李川说：“都记在里面了。” 李川接了过来，然后继续问：“能不能再仔细说一说你跌下石台后看到的一切。” “可以。”姚霜爽快道：“那是一片长满了藤蔓的星空，星辰宛如累累的果实悬挂其上，并循着某种轨迹，不断的变幻。”说着她又掏出了一块玉简，递给李川说：“我也把这些图像都记在玉简中了。” 李川有些犹豫的接过。 姚霜似乎瞥了他一眼，说：“你尽管拿着体悟，我这边都有副本的。” “好的。”李川将玉简放入醉红戒中。 姚霜说：“目前所知的所有神魔遗迹，我都去过了。神族的遗迹极少，里面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魔族遗迹就不同了，我隐约感觉到，遗迹之间是有关联的。” “而河源镇的石台，让我感觉很不一般。”姚霜语速慢了一些，“下回再去挖挖看。” “还是直接用铲子挖吗？”李川问。 姚霜伸出手，手心躺着一柄黑金色的铲子，说：“嗯，我看有没有可能再加强一下。” 闻言，李川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以。”姚霜说。 李川正要接过细看的时候，老宫主出声了，“行了，之后你们一同去雅山郡，有的是时间交流。” 王掌门也说：“有姚姑娘在，此行会更有把握。” 接着，楚掌门便让姚霜退下。 三位掌门商议了一会儿三天后向上界传递消息的时候，王掌门与楚掌门便离开了主殿。 李川也想着回去，他正要开口时，老宫主先出声了，说：“这次伱回去歇个五六天吧。下一次，争取将"圆月"炼化了。到时候，王楚两位掌门可能都会来看，你不用管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便可。” “好的。”李川一口答应下来，他站起身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老宫主，楚掌门到底可信不可信啊？那个姚姑娘，我们是要防着她，还是怎么说？” 老宫主回答：“正常相处便好。若成天猜忌这个，怀疑那个，这道还是别修了；但一点都不防备，疑点明晃晃地在眼前，却视而不见，那也活该丢了性命。” “我明白了。”李川便是受教，他感慨，“温道长不知伤势如何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好。” 他一回头看到老宫主眼神有些不对，他问：“温道长的伤，不会有事吧？” 老宫主说：“不会的。” 李川神差鬼使般问：“温道长不会不在四神宫吧？” 老宫主看着他，没说话。 李川明白了，他说：“我回去了，这几天我会好好在屋里待着的。” (本章完) 第429章 剑岛 李川走出主殿后，一时有些不习惯。最近几次，都是老宫主一挥手，闭眼睁眼就回到住所了。 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了方向，刚要踏出的时候，他感觉到熟悉的风吹在了身上，眼前的风景快速变幻，下一刻，他就站到了前院的老梨树边上，与蹲在石桌上，啄书卷的公二大眼瞪着小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李川问：“你又出关了？” 公二问：“大哥你最近怎么老神出鬼没的？” 公二先回答了李川的问题，说：“我遇到瓶颈了，所以去藏书楼借了一卷笔记回来，正在学呢。” “哦哦，刚才老宫主把我送回来的，”李川说了，又想起旁三来，他问：“三弟呢？他还在闭关吗？” 公二回答：“我没遇上他，应该还在闭关吧。”然后他挥了挥翅膀说：“大哥你别打扰我了，我今天要看完的。” “你看吧，我回去歇会儿。”李川说着，便往屋里走去。 “等等，大哥，”公二又喊住了李川，“你知道温师兄什么时候出来吗？我有疑问要请教他。” “他伤的重，又耽搁了不少时间，估计还要在静水潭里泡一阵子。”李川面不改色地说。 公二听了，叹了口气说：“前几天我花了二十个贡献点，找别的修士求教，结果他知道我练的是《初阳谱》后，就把贡献点退给我了，一连问了几个，都这样。看来只能等温师兄出关了。” “那就等等呗，先练别的。”李川说。 “只能如此了，”公二对着李川无力地又挥了两下翅膀，“你快走吧，别影响我了。” “好好好……”李川快步走回屋里，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后，把姚霜给他的两块玉简拿了出来，他知道这东西大概是要用神念去看的。他对此有了点经验，点了灯后，便接着烛光，凝神去看，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些东西，同时一阵疲惫与饥饿涌了上来。 于是他立刻脱出了状态。 等歇几天，再去看这两块玉简吧。李川往窗外看了一眼，公二已经不在了。他突然非常想念他的破锅，想要赶紧把"圆月"从锅里捞出来，然后煎个鸡蛋，下一碗阳春面，热腾腾的吃了睡觉。 他叹口气，往嘴里扔了颗辟谷丹，接着就往床上一躺，睡去了。 接下来几天，李川都待在屋中，要吃啥喝用啥，都让守在外面的杂役找了送进来。这样养了两天后，他又想着要四处走走了，结果还没出门，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来找他的是穆凌。 穆凌打量着李川的小院，十分羡慕，说：“我住的地方，虽然也是独门独户，但没什么景致，来去的弟子，心里都只有修炼一事，于是我也被逼得日夜修炼。哎，幸好我是灵川派的弟子，等我学好了剑阵，就能回去了。” 李川说：“灵川派不是这样吗？” 穆凌说：“不一样的。四神宫其实更宽容一些，门规之外，便没什么限制了，不像玄岳门，各种条条框框。只是，四神宫中，天赋出众的弟子太多了，仅靠天赋，难以出头，想要上进的话，就只能更努力了。” “还有温师兄。”穆凌提到了温故应。 “温道长怎么了？”李川问。 “他就是标杆。有他矗在那，谁敢放松啊？”穆凌说。 “原来如此。”李川说。 “我天赋其实也还可以，”穆凌说，“这几天我感觉在剑阵一道上，已经摸出点门道来了。” “这么快？”李川很惊讶。 “还行，你要来看看吗？”穆凌问。 “这可以看吗？”李川问。 “可以啊，到时你站防御阵法里别出来就行，我给伱演示一下，什么叫万剑开天门，”说完后穆凌又补了一句，“我现在只能御使二十七把，不过效果是差不多的。” 李川觉得差太多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穆兄，你知道《初阳谱》吗？” 穆凌说：“知道啊，四神宫的谷道人创的嘛。怎么，最近有人练成了？” “很难练吗？”李川听出了穆凌的言下之意。 “当然难了，《初阳谱》是中品的剑谱，甚至接近上品，但对修士天赋悟性根骨甚至于出身，都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能练下去。” “练下去？”李川不太理解。 穆凌回答：“在入门之后，会觉得怎么练都不对，虽然都知道要练下去，但……越练越倒退，并且听说这种倒退是看不到头的……中品的功法，正经宗门里，即便是外门弟子，花费个大几十年，百年，也够选一本合适的了，何必死磕这部？” 李川听明白了，他问：“那你知道的，之前有人练成吗？” 穆凌摇头，说：“没有，只听到有头铁的痛哭流涕重转练其他功法的，”他看着李川，问：“到底谁在练《初阳谱》啊？难道你在练？” “不是我，”李川否认了，说：“是我二弟三弟。” “那两个小妖？”穆凌问。 “就是他们，温道长教他们的。”李川说。 听到温道长三个字，穆凌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他说：“他们要能练成，或许真是一条路。温师兄既然看好他们，一定是觉得他们心性不凡，能熬过去。” 聊了几句后，穆凌便拉着李川去吃饭。吃完饭后，穆凌又拉着李川去看他练剑。 他带着李川，去了米长老的洞府之中。 米长老看着就二十出头，他看到穆凌带了人来，有些意外，知道了李川的身份后，客套了两句后，便带着他们向洞府深处走去。 李川只知道他们穿过了层层的回廊，回廊上方垂着各式各样的剑，走到回廊的尽头后，他感觉脚踩到到地方与之前不同，并感觉一阵明亮，往四周看去时，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座浮空岛上。 李川感觉到脚下的地很硬，地上刻着各种纹饰，横七竖八插满了剑。 米长老对穆凌说：“你就按昨天说的，再练一次。” 然后他指了指前方一个半圆形，对李川说：“你就站那里面，剑会绕着你飞的。” (本章完) 第430章 剑阵 李川立刻快步走到半圆之中，他回头确认：“是这里吗？” 米长老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转向穆凌说：“开始吧。” 李川看着穆凌比划出几个手印后，便保持着姿势不动，眼睛盯着前方。 他顺着穆凌的视线往前看，前方数十柄剑突然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座剑阵，不停的变化着。 一股宛凛冽的剑意，自剑阵蔓延而出。 剑阵开始移动了。 一串飞剑，快速得在李川面前掠过，又再往四面八方散开。 李川看了一会儿，觉得颇有趣味，于是干脆盘腿坐下来静心观赏。他认真数了数剑阵中的剑，剑飞得太快了，他数了好几回才数明白，的确是只有二十七把，却舞出了上百把的气势来。 他又向穆凌看去。 穆凌神色凝重，手上的动作也不复之前的轻巧，每一动都似乎重若千钧。李川怕干扰到穆凌，便转头继续欣赏剑阵变幻。 看久了，便把剑阵的几个套路都看熟了，李川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一直仰着头，脖子也有些酸。于是他换了个坐姿，将岛上的剑一把把看过去。 日光还有剑光在数万把剑的剑身上不断的折射，李川看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眩晕，眼眶肿胀。 于是他开始研究起蜿蜒在地面上的符文纹饰来。 李川认出了一些符文，他据此推测出这整座岛便是由剑阵铸成的，下意识间他微微凝神，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地上的符文在他的视野中动了起来。 他想要闭上眼睛，脱出状态。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恢复精神，等下回去金阳峰的时候争取一举炼化了"圆月"。 而这个时候，穆凌掌控的剑阵又一次的从他的眼前掠过。 这一次，李川看清了剑阵的结构，二十七把剑，是围绕着三个点在不停变化的。视野之中，符文与剑阵层层地展开。他的一边看着，一边与他心中记下的"圆月"结构进行印证。 他刚有了一些想法，这时剑阵就飞过去了。李川脱出状态，一下站了起来，转身盯着穆凌。 穆凌依然全神贯注在剑阵上。 米长老看到了李川的表情，慢慢走到他身边，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李川想了想，摇了摇头，问：“这个剑阵，我能学吗？” 米长老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实话实说：“学不了。” “我知道的，”李川也老实说：“刚才我从穆兄的剑阵中领悟到了一些东西，恰好能解我最近的一些疑惑，所以我想学一学。” 他之前也想过"圆月"中可能是某种神族的阵法，之前他在藏书楼中找过资料，也去炼器堂里找擅长阵法的修士请教过，但却一无所得。 今日阴差阳错见到了剑阵，他便知道，之前他找错了方向。 听李川这么说，米长老问：“你打算怎么学呢？” “有剑谱之类的可以让我看看吗？”李川问。 米长老摇头说：“没有。”他看向远处，说：“剑阵中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座剑岛上了，你可以随意行走，至于能领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李川觉得也行。 他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又看到地上的半圆纹路，他问：“在岛上走，有危险吗？” “有。”米长老说。 李川立刻收回了刚迈出的腿。他要炼化"圆月"去雅山郡，还惦记着能不能中途回云桥乡一趟，可不能又躺了。 他向穆凌方向看了一眼，实在不行，那等他今天结束后，选个日子，请他控制剑阵绕着他转上几百几千圈吧。 接着，他察觉米长老在看他，于是他直接说：“米长老，你能否为我演示一番剑阵？” “可以。”米长老说，他一抬手，剑岛上所有的剑都颤动了起来。 “等等。”李川说。 米长老看着他。 李川问：“能不能剑少一点？” “多少？”米长老问。 李川想了想，问：“他最开始能控制几把？” 米长老知道李川指的是穆凌，他回答：“二十七把。” “一直是二十七把剑啊……” 米长老解释：“他在秆榆峡谷领悟到剑阵之道，当时他看到的剑阵，便是二十七把剑构成的剑阵。他在我这边学剑阵，我能教他的也不多，只是引领他不断回忆起他当日的感受罢了。” “能控制几把并不重要，即便是完全不用剑的修士，修为到了，也能分神控制许多把剑。对他们而言，是剑是刀还是飞沙走石，都不重要。而剑阵一道，重要的是阵，而不是剑。” “只要能成阵，一把还是千万把，都差不多。”米长老说。 李川也明言道：“剑太多了，我看不过来。” 米长老思索一番后，说：“我明白了。”他话音刚落，李川便听到了空中传来了崩裂声，他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二十七把剑聚首一堂，环绕着一层光晕，朝着云霄之上刺出。 轰。 李川看到一束光从云层之上落下，二十七把剑在光中碎开了，碎片纷纷落下。 他连忙去看穆凌。 穆凌满脸通红，一边用衣袖擦汗，一边说：“还差一点，我以为今天能行的，看来要下次了，让你见笑了。” 李川说：“下次一定再喊我。” “好啊，不过要等几天，”穆凌一口答应，“我觉得我每一步都没错，怎么就是不成呢……” “看好了。”米长老说，“穆师侄，你也看一看，你差的就是一点细节。” 李川与穆凌都不再说话，专心看米长老施为。 随着米长老手势变幻，一把剑自剑丛中飞出，慢慢环绕在他们身周，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一直到九把。 李川凝神去看。 在米长老刻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李川终于看清楚了，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些规矩，他的脑中，也有一些大圆套着三个小圆的单位，在不断的拼合，变幻。 一直到剑岛上的天色完全黑下来，米长老才停止了演示。他说：“今天就到这边吧。” 李川与穆凌纷纷道谢。 (本章完) 第431章 小成 米长老将他们送出剑岛，走出回廊的时候，他将拿出两张灵符分别交给李川与穆凌，说：“之后你们要来剑岛，直接来便可。” 他对李川说：“拿着这个，剑岛上的剑，你不惹它，它就不会为难你。” 李川赶紧将灵符收好了。 “师叔要出去吗？”穆凌问。 米长老摇头，说：“最近天矩山上来了不少人，有些事也躲不开。” 李川估计米长老所说的便是天虞门和玄岳门掌门弟子来四神宫的事。 两人纷纷再次向米长老道谢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李川便时常去剑岛散步。 每次去都会碰到穆凌。他便在穆凌完成练习后，向他请教一些问题。穆凌虽然觉得李川的问题都很奇怪，但都尽力回答了。偶尔米长老也会来，李川便将穆凌回答不了的问题，再向米长老请教，米长老思索了一会儿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针见血地问：“你是要将剑阵融入法宝之中吗？” “不是，”李川先否认了，接着又觉得米长老总结挺对的，便转口说：“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是剑阵，是有点像剑阵的一个东西，它本来就在一件装置里面，我想要炼化了它。” 米长老说：“那就不是剑阵了。” “确实不是。”李川说。 米长老说：“驱使剑阵的，并非仅仅是力量，而是心。” “那怎么用心呢？”李川问。 “多看，多想。”米长老说。 李川应了下来。 米长老离开后，穆凌看出了李川表情失落，便问：“你怎么了？” 李川说：“我就对自己的悟性，没什么信心。” “那你怎么领悟《纹经》的呢？”穆凌十分好奇。 李川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他说：“就是多看看，尽量记下来，然后各种猜，总能猜对几次的。” “这不就是悟道嘛。”穆凌说。 “这就是吗？”李川依然很怀疑。 “都这样的，一样。”穆凌说：“我每天练习剑阵，也就是竭力想要接近于我在秆榆峡谷中，看到的种种景象。” 李川释然了，说：“所以我悟性也还行？” “那肯定啊，你为啥会觉得不行？”穆凌问。 “可能……”李川想了想，“可能因为，因为我不会作诗？”他原想说自己不会念书，不过他好歹是个秀才，这么说不太合适。 “哪个正经修士没事作诗啊！”穆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不是说伱能进入一种玄奥的状态吗？” “对的。”李川说。 “你在这个状态中，看我的剑阵是什么样的？”穆凌问。 李川回答说：“会被分解成一些结构来，并且呈现出某种规律……” 他尽力描述了一些。 “那你帮我看一看吧。”穆凌说：“我总觉得，有哪个地方被我忽略了，米师叔也只是让我悟，换个视角看看，说不定能给我一些启示。” 李川答应了下来了，说：“行啊，我试试。”他坐下说：“你开始吧，我要看出了什么会和你说的。” “好啊，我再给你演示一下万剑开天门。”穆凌兴致勃勃。 “你身体好了？”李川问。 “好了，早好了。”穆凌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运功。 “尽量慢点啊。”李川说完后，便也凝神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 在剑岛上逛了这么久，李川多少摸到了一些门道来。这次再看穆凌的剑阵，他不在被不断变化的排列所迷惑，而是找到了藏于其中的阵眼。然后他以阵眼为中心，一点一点的往外捋。 “停一下。”李川说，随之他脱出了状态。 穆凌依言将剑阵停在了半空中。 李川说：“这个剑阵是不是有五种基础变化？” “你怎么知道的？”穆凌愣了下，旋即他问：“你是不是看出我的问题所在了？” “我不清楚，我只觉得其中有一种变化，不太完整，就好像……”李川组织了下语言，说：“就好像它本来是要拐弯的，但是你没给它这股力量，它是被别的变化带过去的。于是整个的力量就不够了。” 穆凌想了想，说：“我好像明白了，你等等啊我再试一下。” 接着，李川便看到剑阵一次又一次坠落在了剑岛上，开始时，他还有兴致去数坠了几次，但当数字过了三位数时，他也放弃了。他看着天色，打算劝穆凌来日方长，不要计较于一天一刻。 望了会儿天色后，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发现米长老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 李川正要开口，米长老却摆手示意他不要此声。他明白，穆凌估计是快成了。于是他便继续看起坠剑来。 终于在最后一缕天光消散的时候，二十七柄剑交相辉映，铸就的剑阵奋力冲上云霄。 成了吗？ 李川向穆凌看去，穆凌直直的站着，沉着脸，眼球凸出，眼白赤红，瞪着前方，手上的动作却缓慢而坚定。 光束再次落下。这一次剑阵没有散开，迎着光继续向上，从中冲了出去，如流星划破夜空。 “我成了！”穆凌大声喊到，下一刻就冲向了李川，“李川，我成了！”他看到了你长老，又两步冲了过去，“米师叔，我成了，我真的成了！” 米长老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你快去谢谢李川，要没有他的提点，估计至少还要个一年半载，才能领悟到今日这一步。” “对对对。”穆凌又跳到了李川身边，倒是站稳了，然后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 李川安心受了，然后问：“你现在算是剑阵小成了吗？” 穆凌说：“算是正式踏上剑阵一道了，之后能有多少成就，便看我自己的悟性与努力了。李兄，你要炼化的那个，你还需要看剑阵吗？我演示给你看？你想看什么样的？” “改日吧，”李川说：“今天晚了，改日我来找你，我确实还需要多看看。” 穆凌终于意识到已经入夜了，他说：“走，我请你去大吃一顿，我们去烤一头灵兽吃了，米师叔，一起去吧？” 李川自然很乐意，而出乎他的意料，米长老竟然同意。于是三人一齐离开了剑岛，去了天矩山下。 (本章完) 第432章 算计 进了酒楼坐下后，穆凌便去后厨点餐了。 李川喝了口茶，打破沉默说：“上回来也是，穆师兄硬点出许多菜单上没有的菜来。还都挺好吃的。” 米长老接了话，“他把心思都用在了这些事上，才让别人得了神剑去。” 李川说：“他要得了神剑，那说不定就不会踏上剑阵一道了。” 米长老想了下说：“也是，他确实更契合剑阵一道。”说完，他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川。 李川问：“怎么了？” 米长老说：“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李川回答：“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 米长老说：“你离开之前，去剑岛选一把剑带走吧。” “这……我又不会剑术，可能也学不会。”李川说。 “你有看上的剑吗？”米长老问。 “有的。”李川坦承。 “那不就行了。”米长老说。 李川揣摩着米长老的意思，问：“你觉得我能使剑？” 米长老回答：“用剑又不难，把剑抽出剑鞘，向着目标刺去，这你都不会吗？” “这是会的，但是……”李川还有些犹豫。 米长老又问：“法宝会用吗？” “算会吧。”李川说。 米长老说：“剑就不是法宝了吗？” “呃……”李川一时语噎。 米长老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听米长老这么说，李川也不再矫情，说：“多谢米长老。”接着他问：“我这几日在剑岛上闲逛，看了不少剑，有几把确实一眼看到就喜欢。米长老，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才好？” 米长老说：“提的动的，拔的出的，挥的顺手看的顺眼的。” “我明白了。”李川表示受教。 说话间，穆凌走了进来，他坐下后说：“刚才外面，一个妖修和玄岳门的弟子起了冲突，幸好四神宫的巡逻来的快，不然我们这顿饭说不定吃不成了。” 李川听了便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外面聚集了一些人，接着他认出了站在中间的妖修，正是那尖脸女妖，于是他问：“怎么起冲突的？” 穆凌说：“我听下来是前几日她晒太阳时，被那两个弟子偷袭了。她记住他们的气息，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人。” “玄岳门弟子为啥要偷袭她？”李川不解。 米长老说：“炼丹吧。” “可这里是天矩山四神宫，能跟着楚掌门来的弟子，应该都是内门弟子，不缺丹药的吧？”李川不解道：“难道他们不知道四神宫的规矩？” 他说着站了起来，说：“那个妖修我认得的，我下去看看。” 看着李川走出包厢，穆凌也站起打算跟过去，米长老却拦住了他：“你一个灵川派的，别去掺和。” “为什么？”穆凌不解问：“李兄一个凡人，万一他们又打起来，被波及到了怎么办？” 米长老面无表情地说：“不可能的，而且我在这呢。” “那蛇妖，血脉有异。那两个玄岳门的弟子，说不定才是被算计的。” 李川快步下楼，走出酒楼。此时人群已经开始散开了，他不费力地便走到了尖脸女妖身后，听到穿着巡逻服饰的四神宫修士，对那两个玄岳门弟子说：“我不管你们玄岳门的规矩如何，这里是四神宫，就要守四神宫的规矩。伱们是选择去药园劳作半月，还是就此离开天矩山？” 那两个玄岳门弟子脸上都露出来愤恨之色。李川注意到他们姿势不太自然，估计被看不见的力量控制住了。 果然两人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最终他们做了选择，说：“我们去药园。” 接着，四神宫修士转向尖脸女妖说：“他们动手在先，但酒楼中还有其他人在，你不该在这里挑起冲突。你也去劳作三天。” 尖脸女妖答应的很爽快，说：“行，我明天就去李长老那报道。” 四神宫修士将玄岳门弟子带走后，尖脸女妖转过身，她看到了李川后松了口气说：“李公子，是你啊。” 李川指了指酒楼说：“我正好在这里吃饭。” “那真巧了，”尖脸女妖说：“这几天来了不少天虞门和玄岳门的弟子，我有些好奇，多看了他们几眼，没想到却被他们盯上了。你知道他们来这，是做什么的吗？” “可能是交流一下修行上的事？”李川说。 “对了，我正找你呢。”尖脸女妖说：“我姐妹愿意见你了，你什么时候空了，和我走一趟吧。” 李川听了，反倒犹豫起来，他问：“她能来这边吗？” 女妖说：“你到底要不要见？要见就跟我走，难道我们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还真挺怕的。”李川承认说。 魔灵要绑。这女妖的姐妹之前为素王爷做事，那说不定现在就在为魔灵做事。 那就更不能急躁了。 李川说：“麻烦你将她请到这里来，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如何？或者去茶摊那边？” 尖脸女妖也没坚持，说：“那我下回见到她，再和她说说。但我不保证的啊。” “辛苦姐姐了。”李川说。 又聊了几句后，尖脸女妖便离开了，李川也重新回到了酒楼中。推开包厢的门后，便看到桌上盘着一条又黑又胖的蛇。 李川扶住门框，稳住身体。 此时穆凌转身喊他，说：“李兄，你回来了，今天没有别的灵兽了，就剩这条九纹金环蛇了。” 李川定睛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蛇身上是一层黑炭，估计是完全烤熟了。他走回座位上，穆凌切了一块，放在李川碗中。李川低下头，便看到黑炭里面雪白的蛇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他吃了一块，细嫩鲜香。 穆凌看到李川的表情后，说：“不错是吧？” 李川点头。 “你再尝尝这酒。”穆凌又给李川倒了酒。 李川看着酒杯中深绿色的液体，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然后再一口饮尽。 “怎么样？”穆凌问。 李川回答：“好肉，好酒。” 之后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一直吃喝到夜深后，米长老将醉倒的李川和话越来越多的穆凌送回了他们的住处。 李川记得他向米长老道了谢后才睡了过去，睡着睡着，他看到了身边躺着一轮圆月。 (本章完) 第433章 幻梦 李川看到他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走进圆月之中。之后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淡淡的月华，他斜斜走着，他竭力想要站直了，但身体无意识地倾向一边，地面上的光犹如面盆中的水，晃来晃去。 走到庭院中后，光没有那么晃了，李川努力掰正了身体，便看到前方挂在梨花树上的圆月。月光团团缀缀在树枝上，就如盛开了一树的梨花。 他在台阶上坐下，月光漫过了鞋面，衣袍，他的手和脸。 六七天过去了，老宫主他们，应当联系过上界，问过三古七真了，不知道结果怎样。 不知不觉，在四神宫待了有月余了。 一团团的月光在他面前落下，终于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点光。 凝神。 他手中的光，由众多圆形相连而成，大圆内嵌三小圆，小圆不停旋转，逐渐连接起一连串单元，渐变成长长的链条，逐渐填满了他身周。 他闭上眼睛，一切散去。 再睁开眼后，他看了一会儿梨花树上的圆月，心念一动，再次凝神。 这一次他开始试图去控制这些单元。他想要排个剑阵出来。穆凌那样的，太复杂了，他就只要一层，然后…… 他拈起一个单元，将它放到了最中间，然后将它围了起来，等结构稳定下来后，再与另一个相同的结构拼合在一起…… 渐渐他拼出了一个简单但完整的剑阵来。 要动起来才行。 该怎么去驱动它呢，用心，难道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吗？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很沉稳。许久，他笑了下，手一拂，就将剑阵弄散了，然后他开始拼起别的来。 他在拼《纹经》上的图案。 至今他学会的图案只有两张，涌动和寄生。但其他图案他也是时时拿出来看的，就算看过就忘，但看得次数多了，多少还是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一些痕迹。而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他的记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以至于他竟然能记起不少图案来。 于是他将它们拼了出来。 奇异的图案一个一个浮现在他的身周，在月华之中晃动。李川醉了，完全的沉醉不停地拼合之中，直到他将记忆中所有的图案都拼了出来。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圆月变成了一个光点，而那些奇异的图案，在围绕着圆月变化出各种姿态来。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抓那轮圆月，却又蓦然发现，那圆月就在他自己的手中。接着，他感觉到眼前一阵明亮，还听到似乎有人在叫他。 “李兄啊！” 李川在光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人影对着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的视线逐渐恢复了正常，也看清了上方的人来——温故应。 李川一喜，就要站起，却发现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说李兄啊，你这日子过得愈发荒唐了，喝醉了酒，就往院子里一躺躺一夜……”温故应在李川身边蹲下，说：“要再喝一点，醒醒酒吗？” 温故应说着拿出颗丸药来，喂进他嘴中。 丸药很苦，还带着股腥味，但服下之后，李川很快便感觉到身体又听使唤了，坐起身，然后感觉到右手有些异样，抬手张开手指一看，蝶灵躺在了他的手心中。 好一些后，两人便坐在台阶上闲聊。 “到底怎么回事？”温故应问。 李川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梦，还是什么……”他揉了揉眉心，“但我可能知道该怎么炼化"圆月"了。” “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再说吧。”温故应说。 “都一样。”李川说。 温故应也没再劝，而是说：“穆凌能踏上剑阵一道，倒是件喜事。米长老，终于能安心成仙了。” “米长老要飞升了？”李川很惊讶。 温故应说：“估计这一两百年了吧。他徒子徒孙不少，但都没有剑阵上的天赋。” “他让我离开四神宫前，去剑岛拿一把剑。”李川说。 “他居然会送你剑？”温故应很惊讶，说：“我也曾在剑岛悟道，那时有一把剑，与我有缘，我便向米长老开口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李川问。 “他把那把剑藏了起来，不让我找到。然后板着脸和我说，我和那把剑缘分没到。”温故应笑道。 李川一时无言，然后他问起温故应的伤势来：“你伤都好了吗？” 温故应说：“都好了。” “楚掌门要与你当面对质。”李川说。 “我也等着他给我个交代呢。”温故应说。 李川停了停，又问：“亭海法师死了？” 温故应回答：“死得透透的，不过不是我动的手。” “是谁？”李川问。 接着温故应便说起他这一趟的经历，“亭海法师出了京城后，我就跟上了他，打算伺机出手。但他没有回须弥山，而是去了金虹县。” “他去做金虹县做什么？找无空吗？”李川问。 “他去了崇福寺，主持接待了他，并安排他住下。等到了晚上，他又悄悄出去了，去了无空救下了老和尚的地方。”温故应说。 “无空这个都和他说了？”李川十分不解。 “应该不是无空说的，而是他根据无空言语中透出来的线索，再依靠一些玄门手段推测出来的。”温故应回答，接着继续说道：“亭灯法师在河边逗留了三个时辰，在天色开始发白的时候，他又离开了，接着便往附近的山林深处走去。” “我想弄明白他想做什么，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在山林里走了很久，最终在一棵枞树边停了下来，接着他就在地上挖了起来。” “他挖到了什么？”李川问。 “一个盒子，里面是一颗舍利子。”温故应说。 “这……老和尚的骨灰？”李川问。 温故应点头，说：“他打开盒子，去拿舍利子的时候，盒子中突然佛光大盛。他被照到后，突然神色大变，立刻向外逃去，但已经晚了，他一身佛法修为，都消失了。” “然后呢？” “他死前可能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向着我的方向不断重复一个词？” “什么词？” “秦岭。” (本章完) 第434章 反问 “又是秦岭。”李川说。 “是啊。”温故应说：“总之，要去一趟了。” “那舍利子呢？你拿了吗？”李川问。 “没，亭海法师死后，那盒子就自动合上了，然后沉了下去。”温故应回答，“我感觉那东西，目前还是不要去动它，比较好。” 李川感慨说：“感觉知道的越多，谜团就越多。” “是啊，”温故应也说：“我感觉，无空法师迟早还是会被卷进来的。” “他都已经去秦岭了。”李川说。 李川问：“你是觉得我二弟三弟，能修成吗？” 李川便将公二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并说：“后来我就向穆凌打听了一下《初阳谱》的事。” “会倒退到一个点，但伱二弟三弟，距离那个点还很远呢。”温故应回答。 “我们也该早些出发了，”温故应转头看李川，“你大概还要多久？” 李川说：“有个妖修，她在天矩山这边的，她有个姐妹，之前为素王爷做事。就是昨天，她找上了我，说她姐妹愿意和我谈谈，让我跟她走。” “那就依你。”温故应说。 李川想起了《初阳谱》的事，便说：“我二弟修炼上，遇到了一些问题。” “我看了大将军的刀法，才想到《初阳谱》的。我将它教授给公旁两位师弟，是想要验证我的想法，而他们也可能因此，有了一些可能。”温故应承认说。 “二百六十八年前，北鱼长老飞升之后。”楚掌门说。 “大将军若能将刀法练到极致……或许，那就是一条新的登仙路。”温故应站起身，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老宫主吧。” “哦，他怎么说？”温故应问。 “好的。”李川站起身后，觉得还有些晕，又看到了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便说：“你等我下。” “还有什么事？”温故应问。 王掌门说：“你和楚掌门讲一讲你是怎么被萧长老打伤的吧。” 此时老宫主与王掌门楚掌门三人正在主殿中议事。李川与温故应走进后，便察觉到王掌门与楚掌门都面色有异，似乎有了争执，老宫主则耷拉着眉眼，似乎也不太高兴。 “大将军的刀法，也是这样吗？”李川问。 “炼化"圆月"吗？”李川想了想，说：“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看着前方说：“随时都可以开始。” “《初阳谱》与其他功法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在小成之前，修为都不会涨。”温故应说。 “不是会倒退吗？”李川问。 见两人进来，王掌门开口问：“故应，你的伤都好了？” 李川摇头，说：“我想等炼化"圆月"之后。我能感觉到我身上的一些变化，可能是因为四神宫里灵气充沛，也可能是因为这次我一直在琢磨炼化"圆月"的事，我感觉到我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中。回云桥乡的话，再回来，我不一定还能找到这种感觉。我想保持住这种状态，直到练化"圆月"。” “到了我这个境界，再去看剑谱功法，修不修的成都一样了。”温故应说。 温故应又说：“修炼的话，最开始的时候都挺开心的，只要肯练，就会有长进，随便吃点丹药，就能涨功力，就算是不入品的法宝，也都妙用无穷。而且轻易就能有凡人几倍的寿数。” “只是等这个阶段过去，遇上第一个瓶颈后，一切就都不同了，有五成的修士，就止步于此了。” 李川摇头，说：“我没见到他，应该在一心闭关修炼吧。” 温故应问：“你与他切磋过吗？” “嗯。而且如果是魔灵的话，她肯定比我急，所以我想吊她一下，如果不是的话，我也想在安全些的地方……”李川叹了口气，“已经要入冬了，时间过的太快了。” “你问吧。”楚掌门说。 “楚掌门上一次见萧长老，是在什么时候？”温故应问。 温故应说：“那夜我见大将军舞刀，心有所感，于是将《初阳谱》传授给公师弟和旁师弟。我不清楚他们能否修成，但……但他们若能修成，那他们就有了一点点的可能。” 温故应笑着回答：“都好了。” “这样……” “旁师弟呢？他也有一样的问题吗？”温故应问。 “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病。”温故应说。 “魔灵？”温故应问。 温故应说：“萧长老失了道心。” “不可能，”楚掌门摇头，“他若失了道心，便不可能在飞升失败，根基尽毁之后，再重新将修为境界练回来。” “你修成了吗？”李川问。 “还有件事。”李川说。 “那等下我们就去见老宫主吧。”温故应说：“把萧长老的事，掰扯明白了，然后你就开始炼化"圆月"。” 楚掌门说：“在我之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入过玄门，谁还愿意再当凡人呢？而且能入这门的，多少都有些大病在的。”温故应说。 “原来如此。”李川说。 “你没去？”温故应问。 他回屋中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后，觉得又清醒了一些，接着便跟着温故应走了出去。 “好的。”温故应说着便看向了楚掌门，他说：“楚掌门，在我说之前，能否先问你一个问题？” 李川说：“我觉得可能是个陷阱。” “那也挺好的。”李川真情实感的说，“回人间，当个富家翁。” “你想回乡，现在也行，来回也就一两日。”温故应说。 温故应说：“穆师弟说的没错，《初阳谱》现世至今，练成的人寥寥无几，并且那些人后来，也大多改修了其他功法。” 温故应问：“那时他的修为如何？” “什么病？”李川问。 楚掌门再次摇头，说：没有。你的意思是，他展现出来的修为境界都是假的吗？” “不是。”温故应否认了，接着，他便开始讲述他和萧长老的的交手过程，仔仔细细讲完后，他说：“萧长老对我没有动杀心，否则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但他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劲。我感觉到，他对他驾驭掌控的力量，失去了信心。” (本章完) 第435章 反证 接着，温故应才将他与萧长老交手的过程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 说得太仔细了，以至于李川都觉得自己听懂了。他拿起茶杯，掀开茶盖，发现还是青霭茶，喝了一口，觉得与上回喝的没任何区别。 李川瞥了眼楚掌门。楚掌门听得极为认真，有好几个地方，他似乎都想打断温故应追问，这时温故应总会更仔细地解释一番。 显然，温道长极为擅长应付楚掌门。 温故应足足讲了一炷香的时间。说完后，他说：“萧长老为阻我入京，向我出手，但他对我没有动杀心，所以这次交手，就算是切磋了。” 主殿中安静了一会儿后，王掌门第一个出声，说：“丹臣，你还有疑问吗？” 楚掌门说：“你说你是偷听他手下对话，猜到他的身份的。可是，这不能证明他就是萧鸿。” 温故应便说：“我之前确实没有见过萧长老。若有人假扮他的话，那就更该查明白了。所以，能否请楚掌门将萧长老请来这里呢？” 楚掌门说：“我并不知道他目前身在何处。” 温故应说：“试一试。若萧长老是别人假扮的，那就说明暗中之人在试图挑拨我们三派之间的关系。萧长老愿意现身，那所有谣言都不攻自破。” “若与我交手的确实是萧长老，那么……萧长老可能受人控制，也可能处于我们所不知的困境之中。” “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三派都该联手，彻底查明此事，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温故应正视楚掌门，说：“楚掌门，你说是不是？” 楚掌门闭口不语。 李川觉得有些神奇，他们来之前，还是楚掌门要找温故应对质，现在却变成楚掌门要去找证据了。 老宫主开口了，他说：“这事先这样吧。故应，魔灵出世的消息，我们都已传达上界，并告知三古七真。” 王掌门接着说：“上界与三古七真，都没有回应。天苏没回应，神侠也没有。” 温故应皱眉，道：“怎么会如此？” 王掌门说：“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 “什么时候？”温故应问。 王掌门回答：“便是神魔大劫时。一直到大劫结束，陆续有修士飞升后，才重新恢复了联系。只是当年上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依然只有一些模糊的消息。” 王掌门停顿了下，后问：“你这么看这件事？” 温故应说：“那……魔灵一事就更应该尽快查个分明了。” “我也是如此想。”王掌门说。 那就是有人不这么想了。 果然。楚掌门开口了，说：“我觉得魔灵一事就是个陷阱，不知会拖多少修士下水。大劫已起，玄门理应避世。” 他问：“神魔大劫时，我们三派是如何存续下来的，你们不知道吗？” 王掌门说：“那时有六门顶在前头。而现在，也该我们顶在前头了。” 楚掌门说：“我们可以顶，但门中的一些后辈，应当保存下来。” 温故应向老宫主看去。 老宫主开口了，语气很无奈，说：“也未必到了这个地步。劫起之后，修士不愿沾染世俗，仙人估计也不愿接触下界。要验证此事，还有许多办法，现在我们还是做好能做的事吧。” 王掌门说：“确实。” 于是话题再次回到了萧长老身上。楚掌门终于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老宫主说：“如此便好。” 楚掌门看到了温故应腰间的佩剑，他对温故应说：“下回来去玄岳门，就去溯野居，拿一把剑吧。” “不必了，”温故应拒绝了，他说：“我这把就很好。” 楚掌门正要再说的时候，老宫主再次开口，说：“故应说不必就是不必了，丹臣，铁树，这次你们都带了不少弟子来，那干脆就一起切磋一番吧。” “正有此意。”楚掌门说。 “行吧。”王掌门也同意了。 楚掌门问温故应：“伱什么时候动身去雅山郡？” 温故应说：“等李兄炼化了那件装置之后吧。” “炼化时，我可以去看一下吗？”楚掌门问李川。 李川不太乐意，刚想拒绝，老宫主却开口说：“你们一起来吧，说不定从中也能发现一些暗中之人的跟脚。” 于是李川也转口说：“可以，不过我容易分心，所以最好离得远些。” 王楚二人都表示一定不会打扰到他。 等王李二人都离开后，老宫主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觉得……”老宫主刚说了三个字，又止住了嘴，说：“我们回去说吧。” 李川刚放下茶杯，便感觉熟悉的风吹在身上，回过神来后，便身处于老宫主的小木屋中了。 老宫主招呼他说：“来坐。” 李川想起了老宫主之前没说完的话，便问：“主殿那里，也不安全吗？” 老宫主说：“也不是，只是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 温故应问：“是与上界传递消息的缘故吗？” 老宫主点头，说：“当时我察觉到了一点不对，但我不清楚是因为上界出了问题，还是有人在刻意干扰。” “是楚掌门吗？”李川问。 “不知。”老宫主摇头，说：“总之再看吧，”他看向温故应，问：“你没出手？” 温故应有些遗憾，“没等到出手的机会。”他将追踪亭灯法师的结果又说了一遍。 老宫主点头说：“也好，用他来开锋，是差了一些。” 然后他转向李川，说：“我感觉到，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对的。”李川承认了。 “再等三天吧。”老宫主说。 “我是不是还差点什么？”李川求教。 “不是，而是我要在金阳峰做一些布置，如果……如果真是铁树或者丹臣有问题，或者其他人，在那动手的话，瞒不过我的。”老宫主向李川解释：“这三天，你就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少喝点酒。” “好的，我这几天，闭门不出，就睡睡觉看看书。”李川应了下来。 (本章完) 第436章 休息 之后三天，李川都宅在屋里。 温故应每天会来一次，和他闲聊一会儿。 在第二天的时候，温故应与公二旁三遇上了。两只小妖见到温故应，如见救星，将心中的疑问全部都倒了出来。而温故应并没有将他对李川说的话告诉两只小妖，只是说修行《初阳谱》需要便是毅力与耐性。 李川明白温故应的用意，便趁着温故应不在的时候，对公二与旁三说：“二弟三弟，我们兄弟三人，论天赋悟性，都成不了仙的。这《初阳谱》，既然不要求根骨之类，那肯定在别的地方有要求，就比如要多花时间，多吃苦。别人十年能达到的，你们得用百年，千年。” 他看到公二眼神有些犹豫，于是又说：“你们的目标是成仙，又不是今天打这个明天压那个的，等千年万年后再回头看，现在的几年，几十年，都不过是一瞬。” 公二说：“对……等我成了昴日大帝后，谁管我用了多少年成仙？” 李川默然，他没想到公二还记得要做昴日大帝的事。 他又说：“而且，中品的功法，你们靠攒贡献点，怎么也得攒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现在温道长直接传给你们了，这就省了多少时间了？” 旁三立刻说：“二哥，我继续去闭关了，你去吗？” “去！”公二下了狠心，说：“大哥你放心，这次我不练出点东西来，绝不出关！” 公二旁三去闭关后，李川也趁着精神不错，找出纸笔来，将这些天的想法都写了下来。写完后，他又想起了四天玄三位掌门交谈中透出的信息来。 同门的仙人联系不上了。 三古七真也没有回应。 他不由得把云逸仙人给的玉符拿出来，握在手中，稍稍用力后还是松开了手，放回醉红戒中。 三位掌门看着都还挺镇定的，再等等吧。 第三天的时候，穆凌也来了。穆凌见到温故应在，十分高兴。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便拿出酒来，穆凌见状，找出了几盘小菜，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十分顺眼。 李川心中谨记着老宫主的教导，看着他们喝酒，在一边捧着杯热茶，听他们从秆榆峡谷聊到剑阵剑道，再到玄门中的许多趣事。 他听得很有兴趣，时不时插嘴问几句，觉得又增长了不少见识。但渐渐一阵阵困意袭来，终于坐着就睡了过去。 温故应往李川方向看了一眼，从他手中滑落的茶杯便回到了桌上，一滴水都没洒出去。 穆凌听着李川的呼噜声，十分不解地说：“他喝的不是茶吗？” “太累了。”温故应回答：“纹经，剑阵，都不是凡人可以去看的，他勉强为之，他自己是没察觉，实际上一直是处于透支状态。所以他这身体，也一直养不好。” 他又看了李川一眼，说：“让他睡吧，我们继续。” “温师兄也认为神剑提前出世，是有人动了手脚吗？”穆凌问。 “没错。”温故应回答，“而且我觉得就是冲着我来的。” “知道是谁吗？”穆凌问。 “大致有方向了。”温故应问：“你觉得苍梧之野的事，也与那伙人有关系？” “没错，”穆凌承认了，他说：“虽然还没什么证据，不过，我感觉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联系。还有我这次出来的时候，我师傅还叮嘱我说，专心学剑阵，不要理会其他。可能师傅也察觉到了什么吧……我其实还挺想看你们三派弟子切磋的。” “去看看热闹呗，”温故应说着解下天齐剑力将它递给穆凌，说：“伱见过神剑，你觉得这把剑，与神剑相比，如何？” 穆凌接过剑，仔细体悟一番后，才将剑从剑鞘中拔出，看到那些裂痕后，他发出“啊”的一声惊叹，之后看着温故应说：“怪不得怪不得，了不得啊……” 李川醒来后，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一时分不清此时是梦，还是之前与温穆两人闲聊是梦。 他闭上眼睛，打算干脆再睡一觉，再醒来就差不多可以去金阳峰了。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朝廷应该已经在围剿岚山阁了。宝兴大王已死，这次剿妖应该会很顺利。接着开始担心会不会有妖怪逃出，想卓二娘可能已经生了，再想到了无空，不知他到哪了…… 乱糟糟的念头越想越多，人也越来越清醒。李川无奈起身，想要出去走两步，刚踏出屋子，又转了回去。 他不想再看着看着夜色，又坠入幻境，再横生什么枝节出来。 于是他在书案边坐下，点上灯，将炼化"圆月"的几个思路都写了下来。终于心又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天色微微开始发白，他打了个哈欠，放下笔，上床又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温故应来喊他。 去金阳峰路上的时候，温故应告诉李川：“鬼音洞那边，也已经做了一番布置。魔灵要是没来这里，而是去那边见半妖女子，也不用担心。” “要是魔灵两边都没现身呢？”李川问。 “那也正常，”温故应说：“只要下的饵够多，够耐心，她总会有上钩的一日的。” 他们坐传送阵到了金阳峰下。 李川问温故应：“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木片你还有吗？” “怎么？你不是来了很多次了？”温故应边问边找出了木片递给李川。 李川含在口中，满嘴苦涩，但同时也更清醒了一些，他说：“多一道准备，多一点保险吧。” “确实。”温故应说，“我们就走上去吧，看看风景，或许你会有更多感悟。” “行吧。”李川说。 两人到达山峰的时候，老宫主已经在了，他如之前一般，安然地坐着，面前放着李川的铁锅。 “你们到了啊。”老宫主睁开眼睛。 听到老宫主的话，李川心突然定了，他走到铁锅的另一边坐下，拿出天音壶，将蝶灵放在一边后，便去看锅中的"圆月"。 月色荡漾在水波中。 老宫主看到了蝶灵，他问：“你打算将"圆月"融到它上面吗？” 李川回答：“嗯，我觉得也许可以吧。” 他说：“米长老告诉我，剑阵是用心去驱动的，我还是想不太明白到底怎么用心了，但这蝶灵，是从心上挖出来的，也许能对上吧。” 老宫主说：“很有意思。” (本章完) 第437章 炼化 既然没反对，那就有一试的可能了。 李川拿出他昨夜写的东西，翻了一遍后他闭上眼睛，摒去心中所有杂念。再睁眼后，他仔细看锅中的圆月。与前次相比，月色更显清澈透明，仿佛完全融入了水中。 他擦响了天音壶。 温婉柔顺的的壶音响起后，他便完全沉静了下来。 老宫主见状，也闭上了眼睛。 王掌门与楚掌门坐在另一座山峰的石亭中，向着金阳峰遥望而来。 “那口锅有点奇怪。”楚掌门说。 “你的注意点，总是很奇怪。”王掌门说。 楚掌门说：“那"圆月"的确像是神族的东西，但那口锅，那口锅是怎么能将它容纳进去的……奇怪，太奇怪了。” “《纹经》之道，你我看不懂，又有什么奇怪的？”王掌门说。 “不是，铁树，你仔细看，那口锅在不断的改变"圆月"。”楚掌门说。 王掌门仔细看去，片刻后，他说：“果然很奇怪。” “之前的《纹经》传人，也是这样吗？”楚掌门问。 王掌门说：“他之前，就是明珩，再往前是苏伯山，再往前的，就在神魔大劫前，只存于记载之中了。” 楚掌门说：“明珩我知道。苏伯山，我出生时，他已经不在了。” “我见过他一面，是我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路过一个村落，村里的人说，村里的一头犀牛成了妖，掳走了村里的一对姐妹。于是我便去找那头犀牛妖，没想到被人抢了先。那人就是苏伯山。”王掌门回忆着过往，说：“那时他已经很老了，后来我再听到他的消息时，才知道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王掌门视线停在了李川身上，他说：“我最初踏入修行之路，是想要降妖除魔，守护人间安宁。但我已经好久没有踏入世俗了。” 楚掌门说：“若是像神魔大劫那样的浩劫，你入不入劫，结果都一样。而保留种子，等劫气平复后，再重建玄门，才是我们的责任。” “也许吧。”王掌门不置可否。 壶音连绵不绝。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李川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在进入玄奥的状态之中后，他没有急着去将"圆月"融于蝶灵之中，而是先将赤金色的太阳真火编织成一条条渊丝，再将渊丝编织成了一个圆球。 圆球沉浸在水波之中，将“圆月”完全包裹在其中。 他突然感觉到，那就是一颗种子。 他才再次凝视"圆月"。 那些由大圆内嵌的小圆相连而成的结构，在他眼中逐个解构开来。他静静等待着，直至所有的构件展现出来，所有的光点都显露出来后，他伸出了手，手指间夹着一把微小的赤金色光刀。 九个光点。 光刀随着他手指的轻轻颤抖，将与光点连接在一起的构件一一拆解开。 一切都得心应手，游刃而余。 李川感觉到他在俯视着这一切——锅中的圆月，金阳峰上的太阳真火，静静躺在一边的蝶灵…… 最后一个光点被拆解之后，壶音开始变化。 涌动。 李川眼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暧昧不明起来，铁锅中的水波起伏着，笼在渊丝中的圆月第一次开始挣扎，散碎的结构变幻成各种形态，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有星星点点的光从笼中沁出，沿着锅边向外蔓延…… 李川一时来不及用水波去圈住。这时，老宫主伸手一扫，那些光点便被收拢在一处，李川也立刻让水波圈住，在起伏间回到了笼中。 当意识到无法逃离笼子时，月色便合拢了，九个光点闪烁起来，断开的连接重新连上。宛若一颗种子，无数根须从中蔓延而出，缠绕向上，生长出树干与枝叶。 这是李川第三次看到那棵树。 它的树冠打开着，就像扇子一般。哗啦啦，李川听到了树叶摩擦发出的响声，如海涛，这声音混杂进了壶音中，涟漪之中。 李川一直追踪着那九个光点。处于圆月的形态时，它们是收拢的，而此时它们完全的展开了。 他凝视着树，一直往下看去，看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视野中点与横交叉浮动变幻着。赤金色的光投射在他的眼中，清透的月光也在他的瞳孔里逐渐交汇，试图侵蚀他的神魂。 他找到了。 那九个光点都只是投影，而真正唯一的光点，被隐藏在月色的影子之中。 指尖间的光刀再次出现。光刀自点与横之间划过，随着它的轨迹，精致的构件单元一个个散开。 李川的眼神愈发淡漠。 影子被划开了。 涟漪涌动着，将树完整的纳入了其间，树干打开一个空洞。在其中，界区重叠，壁障交融。李川又用光刀划开了蝶灵，将它放入了空洞之中。 月色的根须立刻从李川划开的缝隙钻进了蝶灵之中。 这时候壶音又变了。 摘下了一片片的树叶，捏在手心中。 他凝望着月华，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月色浸染。 月华在他的手中流出夹杂着一丝赤金色的光。那些光在他手中化作一个个字符，不断变化着，落在空洞中，落在蝶灵身上。 寄生。 “李川！” 李川听到小老鼠在叫他的名字。 “李川，你在做什么？！” 根须在茧中重新交织，李川的识海之中也有根须探入，逐渐交织成一片。 小老鼠得不到李川的回应，只好振作起来，奋力将根须一一拔出，但刚刚拔完，身后又有一片冒了出来。 它忙得在识海之中跑出了一片残影。 老宫主睁开了眼睛。 李川感觉到有风吹在他的身上，一阵阵的吹进了识海之中。 识海之中，根须交织的速度慢了。 小老鼠喘了口气。 老宫主往一边看去，不知何时，王掌门与楚掌门站到了金阳峰上。 王掌门说：“这件神族的装置极为危险。” 楚掌门视线也凝聚在锅中。 蝶灵中蔓延着一根根由月华织成的丝线，彩茧之中，蝴蝶已经逐渐张开了翅膀。 楚掌门说：“我们该出手了。” “不急。”老宫主拒绝了。 (本章完) 第438章 钥匙 “那一样，也是神族的东西。”楚掌门说。 “是蝶灵。”一直背对着李川与老宫主，站在山峰另一边的温故应也走了过来。 “蝶灵……”王掌门轻声念了一遍，说：“他想要用蝶灵去控制这件装置。” 楚掌门摇头，说：“异想天开。” “未必。”老宫主说。 “他应当先炼化蝶灵，在控制它去炼化其他。”楚掌门说：“而他现在，两样都不受他的控制。” “是寄生。”温故应说。 “什么？”楚掌门抬头看温故应。 温故应脸上也被太阳真火的光照得赤金一片。“他在涌动之中，将蝶灵寄生于神族装置，并不是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炼化之术。因此也不存在先炼化这个再如何如何一说。” 王掌门看着李川手中的天音壶，说：“壶音还在响。” 老宫主说：“你们两个，还是站得远一些吧。” 王掌门点点头，后退了几十丈后，将身形隐没在了林间。 楚掌门迟疑了一会儿后，也退到了另一边。 涌动之中，金阳峰上的一切也都逐渐模糊暧昧起来。 月华在李川手中流淌而下，化作一个一个的字符，飘落在蝶灵身上，在最后一个字符落下后，哗啦啦，这些变幻不定的字符纷纷飞扬起来，在水波之中排列成行，形成了一张完整的"寄生"图，然后顺着涌动之势，缓缓收敛进入蝶灵的胸腹之中。 蝶灵亮了起来。 那些字符构成的金色纹路，显现在蝶灵五彩半透明的翅膀上。 李川此时突然抬起头来，茫然地向远处看去。 今天的天气真好，他突然这样想着。不热，还有风，天上云的形状也很好看。 壶音带起的层层涟漪。 李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在他第一次登上金阳峰，看玉兔逐日阵中千万蝴蝶生生死死的时候，就有一颗种子种下了。 在那之后，他每一次翻阅《纹经》时，每一次在心中描画寄生的图案时，它都在不断地成熟。而这一整个月，他在凝视"圆月"的时候，它开始逐渐生根，它要破土而出了。 翅膀轻轻地一扇。 寄生。 李川感觉到，他终于彻彻底底地领悟到了这寄生的真意。 他伸出手，探入锅中，水波与月色流淌在他的手上，他如在神侠庙时那般握住了蝶灵。 曾经一颗种子被种进了天柱。 现在他将那棵种子种进了树中。 涌动。 蝶灵翅膀上蔓延而出的丝丝混杂着金色的光，开始向外蔓延，与树身的根须联结在一起，攀爬而上，渐渐包裹住了。 他感觉到了"圆月"的挣扎与反抗。 蝶灵身上蔓延而出的光逐渐将整株树都包裹了起来，树影消散之时，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月华就如失去骨架般散开了。 “里面的"灵"消散了。”楚掌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件已毁，再不出手，另一件也会被毁了。” “不急。”老宫主依然如此说。 涌动之中，老宫主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金阳峰周围的十方大阵开始运转。 要是阳光再好一些就好了。 李川这样想着。 然后，他就感觉到又有一种金色的光，涌入他的眼中，他的身体中。他低下头，看到一本书静静地在他腿上摊开。 是《纹经》的光。 有无数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圆月，树，种子……这件装置曾有过的种种形态都显露在他眼中。 这是一把钥匙。 李川明白了这件装置的作用。 素王爷没有骗他。 李川抬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也被染上了淡金色。清透的月华，赤金色的太阳真火，还有《纹经》的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他回想着神侠庙中的一切。 水波漫过了他的手背，他闭上眼睛，放开一切，放自己的心神全部沉入涌动之中，再沉入蝶灵中。翅膀扇动间，光点闪烁。有一丝微光，从他的手指之间绵延而出，穿过了一个个大圆内嵌的三个小圆之间，将它们重新连缀成一个个构件来。 《纹经》一页页的翻动着。指引着他将构件拼合成一个个图案。就如那夜喝醉时的梦一般，他的视野中，被一条又一条的如彩带般的圆填满了。 李川不知疲倦地编织着，他谨慎而细致，每一个点与横，都被安置在完全恰当的位置。他看到了日光，也看到了黑夜中的星辰闪烁。在不知多少个日夜过去后，蝴蝶破茧而出，翅膀扬起金色的光华，脱开了水波，飞向了天空，引动着漫天的光点。 老宫主看着李川腿上一页页翻动的《纹经》，那书页上，似乎不再是一片空白。 “古仙天苏，创《纹经》。他将世间万物的本象，都凝练在这一册无字天书之中，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看到其中的纹饰图案。”老宫主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 “而此时，我们有幸窥见到了《纹经》的真意。” 老宫主面色肃然，“古仙天苏，他没有创《纹经》，而是注《纹经》，他对世间万物的理解，他一生的道途，就蕴藏在了其中。” “天苏已陨。” 老宫主又重复了一遍，“天苏已陨。” 王掌门的声音响起：“上次你们从神侠庙出来后，我便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于是我也遣人去探察了一番，也隐约猜测到一些。” “神侠庙？怎么了？”楚掌门疑惑道。 “等下让故应和你们说吧。”老宫主说。 “那……”楚掌门看着依然盘腿坐于铁锅前的李川问，“那他又算是什么呢？容器吗？” “就是李川吧，一个书生。”老宫主说。 李川此时也睁开了眼睛，铁锅中只剩下了水，没有了"圆月"。 终于可以煮面了。 第二眼，他看到了腿上的已经合拢的《纹经》。 第一张是涌动，第二张是寄生，第三张会是什么？ 他已经知道有第三张了。 《纹经》中的主图，便是三张，其他则是对万事万物的注解。 他仰起头，夜色迷蒙。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他看到了五彩蝴蝶扇动着一层层金色的细纱飞回到他的手背上。 (本章完) 第439章 起名 是成了啊。 李川突然有些不可置信起来，就这么成了？他抬起头，看到了红色与金色的晚霞，再低头看手中的蝶灵，蝶灵全身都流转着金色的光，而那件装置此时以树的形态漂浮在蝴蝶的透明的腹部里。 太顺利了。李川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老宫主也看着晚霞说：“顺利就好。” “没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李川小心翼翼的求证。 “没有。”老宫主说。 “那就好。”李川松了口气，然后他拿起《纹经》，放回胸口处，接着再把锅收进醉红戒中。 此时温故应又走了过来，问他：“你知道过了多久了吗？” “多久？”李川确实不太清楚，他看着四周，觉得风景与他开始炼化时没什么变化，不过天矩山中，四季如春，确实也看不太出变化，他问：“不会已经开春了吧？” “才一个月。”温故应说。 “那也，也还好吧。”李川说。 温故应走到他身边，看他手上的蝶灵，问：“你现在弄明白了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了吧？” “那个"圆月"的话，是一把钥匙。在炼化它的过程中，我看到了它诞生后的各种形态，和它的经历，它是用来打开一扇门的，一扇很重要的门。而同时，它本身也是一件法宝。”李川一边回忆他看到的画面，一边总结说：“目前我知道它有两个功用，一个是可以用光将一些东西包裹住，然后隐藏起来，另一个是……这个光，有同化作用。我可能还要回去整理一下我看到的东西，里面应该蕴藏着更多的信息。” “然后蝶灵……”李川不自觉叹了口气，说：“我虽然好像是炼化了它，好像也能驱使它，用它来控制钥匙，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是没有头绪。” “钥匙还能用吗？”温故应问。 “能的。”李川的语气很确定，“只要找到那扇门，我就能用钥匙打开它。” “那不就行了？”温故应也坐下来，说：“之后我们去雅山郡，估计就能找到那扇门了。” “真的没发生别的事？”李川问。 “没有。”温故应说。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楚掌门的声音在李川耳边响起。接着楚掌门与王掌门两人，便从远处走了过来，看似很远，但顷刻间，两人便到了。楚掌门对李川说，“我大致看明白了你的炼化思路。你用天音壶控制涌动的起伏，然后你将蝶灵，还有你说的这个钥匙，将它们都纳入你控制中的涌动的节奏之中，等它们达到一致后，伱开始驱动蝶灵去控制钥匙。温故应说，你用的是寄生的手段。寄生我不懂。但我看下来，你依然可以先炼化蝶灵，然后再去控制钥匙，你为何没有这么做？” 没等李川回答，楚掌门又继续说：“钥匙中的灵消散后，你没有及时控制住它，导致差一点就失控。你差一点就失败了，就一线之隔。如果你先炼化蝶灵，就不会出现失控了。” 于是李川终于知道，他是怎么炼化这两件装置的了。 他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楚掌门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拿到《纹经》后，没有好好研读吗？” “我，我读不懂啊。”李川揉了下额头，说：“我，我都是靠猜，靠感觉的，或者突然之间福灵心至，才知道要怎么做。” “你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是不是什么时候，你整个人都被换了，你都不知道？”楚掌门说。 李川先想着他自己都是穿的，接着就一愣。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特别是在云逸仙人提点他之后，他每次运用这份力量时都尽力保持清醒，不脱出他的控制。 只是…… 李川真情实意的感谢说：“多谢楚掌门提点。我以后会尽量更清醒一点的，事前再多做点准备。” 楚掌门还要说什么时，老宫主出声了，“丹臣，行了。一个月过去了，萧长老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我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楚掌门回答，“当时萧长老的确留下了联系他的方法，那天我和你们谈完后，便给他留了言，而他一直没有回应。于是隔了五天后，我便遣人去他之前出没的地方寻找了。” “要是依然找不到。那等我回去后，我便会用他的魂灯，追寻他的下落。三月之内，我一定会你们一个结果。” “如此甚好。”王掌门说，接着他转向老宫主，说：“我门中目前也没有消息传来，魔灵她很沉得住气，也有可能她有了别的打算。” 老宫主说：“也许她也在雅山郡等我们吧。” “要做什么准备吗？”楚掌门问。 “具体再议吧，”老宫主看向李川，说：“累了吧？回去休息好好几天吧，养好了，再动身。” “好的。”李川说着便要站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两条腿酸麻的不行，根本不听指挥。 接着他看到老宫主用手扫了扫，说：“去吧。” 他就安安心心闭上眼睛，果然，再睁眼时，他就回到房前了，两条腿也勉强能走几步了。 一月过去，屋里屋外毫无变化。 李川没回屋，他把他的锅拿了出来，用水洗了几遍，接着从碧水戒里翻出了几盘干面，两个鸡蛋，然后从屋里把炼丹的炉子搬了出来，烧上火后，就把锅架在了上面。 温故应走到李川屋前的时候，李川已经吃上了他的阳春面了。 温故应笑说：“李兄真是好雅兴。” 李川看了他一眼，问：“来一碗吗？” 温故应摇头拒绝了，说：“我过来问问，现在你有空去云桥乡了吗？” “现在吗？”李川放下了碗。 “你的名字想好了没？”温故应问。 “想了好多个了，”李川找出一张纸来，上面都是他觉得好，记下来的名字，“你帮我看看，哪个吉利一点。” “我看看。”温故应接过纸，说：“嘉会，云礼，这两个都不错。” “那到时就让童兄从这两个里面选。”李川说。 (本章完) 第440章 师姐 “真的现在就走？”李川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不想去？”温故应问。 “不是，现在大晚上的，去打扰他们也不太好吧？”李川说。 “最快也要明天中午到。”温故应说着拿出了仙舟。 李川终于想起来，温道长的叠步术在这里不好用。同时，他感觉到他的脑子开始昏沉，精力体力透支的后果开始显现。 “上船睡吧，睡一觉就到了。”温故应说。 “行吧。”李川没多想，就要登船。 接着感觉到有一个人影飘来，落在了不远处。 有鬼？ 李川动作慢了慢，偏过头，便看到温故应面前多了一个女修士。 “温师弟。”女修说。 李川觉得女修的声音有些耳熟，又看到那女修士低着头的模样，是……是谁来着？ 一直等到温故应的声音响起，李川才想起那便是要和他们一同去雅山郡的玄岳门修士。 温故应说：“姚师姐，有什么事吗？我和李兄正有要紧的事要出去一趟，若不是很急的事，那等我们回来再说？” 姚霜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我们走吧，李川。”温故应说。 李川点点头，登上了仙舟，进了房间躺下后，他才品味出一些不对来，什么要紧的事？他想要继续想的时候，却感到眼皮如千钧重，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李兄，到了，起来了。” “李川？李兄？李博士？镇宅博士？” 李川听到有人在喊他。但他感觉到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完全动弹不了，接着他就又沉入了一片白茫之中。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后，他闻到了炒菜的香味，好像是芸豆炒腊肉。 然后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哪来的婴儿？ 李川这样想着，终于拼命的睁开了眼睛。他在哪儿？在一个屋子里，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哪次喝醉了，也睡在这里…… 记忆慢慢回来了。 是童落家？ 李川站起身，走了出去，然后就看到童落小心翼翼的抱着个襁褓在院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童兄弟。”李川喊道。 “哎？李川，你醒了？”童落转过身，走了过来。 李川看到了襁褓里的婴儿，眼睛睁开了，小脸胖乎乎的。他问：“什么时候生的？” 童落回答：“两个月前，只起了小名，叫阿土。” “嗯，是男孩吧？”李川问。 “男孩。”童落说。 此时，婴儿又哭了起来，童落只好又开始来回走，他向李川解释说：“他一直要人抱着走，一停就哭，还一定要出来，在屋里不行，拿他没有办法。” 李川便把温故应选出的两个名字讲给他听，说：“你看这两个名字，合适不？” “好名字。”童落先夸了一句，接着便说：“就叫嘉会吧，”他低头看婴儿，说：“嘉会，这你名字，你李叔给你起的，喜欢不？” 婴儿哭得更大声了。 童落说：“嗯，喜欢的。” 李川忍着笑，然后他问：“我昨天到的？” 童落回答：“前天傍晚，温道长架着你来敲门，二娘开的门，把她吓死了。” 李川能想到当时的情景，他说：“我睡得太死了。温道长，他人呢？” 童落回答：“一大早就出去了。” 此时卓二娘从前边走过来，向李川福了福身后，她将阿土从童落手中接了过来。说：“外面冷，恩公快去屋里坐着，饭菜都好了，马上我摆过来。” “我们阿土有大名了。”童落说着，便将名字告诉了卓二娘。 “嘉会，童嘉会，”卓二娘念了一遍名字，也夸赞说：“真好，恩公起的名字，寓意又好，念起来也顺。” 李川觉得他无论起啥，这两人都会夸出朵花来。他说：“温道长说了，这孩子有大福气的。” “真的吗？”卓二娘笑意更深了，说：“我们也求他有什么作为，平平安安就好。” “是的，平平安安就是福。”李川很赞同。 又说了几句话后，李川与童落回到屋里，饭菜很快就摆上了。 果然是芸豆炒腊肉。 埋头吃饭。吃到第二碗的时候，才和童落说起话来。 童落问：“温道长说你一个月没睡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补了两个法宝，补的时候，四个高手坐镇，给我护法，”李川说，“除了累了点，没别的事。” 然后他问起了岚山阁的情况来，“岚山阁那边，开始剿妖了吗？” 童落说：“一个半月前就开始了。” “怎么样？”李川问。 “好像不太顺利。”童落回答。 “不顺利？怎么会？”李川有些惊讶。 童落说：“我知道得也不多，这两个月，我没怎么出去。偶尔听到点消息，好像是紫云洞那边的妖，去支援岚山阁了。” “这样啊……”李川皱眉。 童落说：“目前还没波及到云桥乡，徐县长已经下来巡视过很多次了，做了很多布置……只是敌人是妖怪，只希望别再出妖祸了。” “应该不会的。”李川说。 吃过午饭后，阿土闹觉，哭得厉害，李川便让童落赶紧去哄孩子，不用管他。 阳光正好，李川觉得又困了，便搬了个躺椅出去，晒了会儿太阳，听着小儿哭啼，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李兄啊……” 李川好像听到了温故应喊他，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温故应站在他前方一丈处。 “温道长。”李川醒了，他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问：“伱说什么要紧的事，你不会在躲那个姚霜吧？” “不是。”温故应否认了，接着又反口说：“也算是吧。” “你和她有仇？”李川问。 “怎么可能？”温故应失笑，说：“百年前，我下山游历时，被一只恶蛟所伤，幸而遇见姚师姐，之后我们一路同行，去了许多地方。” “然后呢？” “然后就各自回去修炼了。”温故应说。 “那你也不用躲她吧？”李川十分不解。 温故应说：“之后她又喊我去几处秘境探险，我都拒绝了，渐渐她就不再传消息来了。” “这也还好吧？”李川说。 温故应终于说出了缘由来，“玄岳门的人，无事发生都要做个十七八套预案，她做事又细致，现在被她逮到了，不知要忙多少事出来。” (本章完) 第441章 盘算 “就这样吗？”李川依然觉得温故应有些小题大做了。 温故应说：“就这样啊，你看，我们这不差点就出不来了？你不想回来吗？” “想啊。”李川说。 “那不就行了。”温故应说。 “也就在童兄这里，待两天。”李川说，他往上坐了坐，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他说：“等回去，不还是要和姚师姐打交道？” “那时就要出发了。”温故应说。 “姚师姐既然是你之前就认得的，她应该没问题吧？”李川问。 “你是说魔灵？”温故应问。 “嗯。”李川望着逐渐西斜的太阳，说：“我最近看谁都觉得有嫌疑。” “你们都离开后，我和老宫主盘了盘人，你等下。”温故应也去搬了个椅子出来，在一边坐下后。 这时，阿土好像醒了，大声哭了起来。 李川问温故应：“温道长，这个小孩老是哭，应该没事吧？” 温故应说：“婴儿不都这样？” “这样啊。”李川定心了。 温故应想了想，反而不确定起来，他说：“应该是的吧？我感觉他，挺健康的，你看他的哭声，中气多足？” 李川认真听了会儿，说：“果然，中气很足。” 童落与卓二娘交谈声也隐隐约约传过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李川问：“你和老宫主盘了什么？” 温故应说：“素王爷和伱说，天道不容许妖类成仙。而萧长老，道途初成，却也飞升失败。我觉得这两者之间，应当是有一些联系在的。” “的确如此。”李川说，“不过这个和魔族余孽，有什么关系？”他的思路发散开来，说：“比如，不能成仙的妖类，他们的祖先，在三万年前时，是受魔族驱使的，然后萧长老修炼的功法，是魔族传下来的功法？然后他们在飞升的时候，天道察觉到了这点，就不让他们飞升了？” “李兄总有很多奇思妙想。”温故应说。 李川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猜错了，于是他说：“温道长，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温故应说：“世间万物都在天道之中，天道若想要针对……若天道真有意识要去针对什么，那他们根本走不到飞升这个阶段，甚至在一开始，就不可能觉醒灵智，踏上修道之路。” “我和老宫主，将这三万年中，有记载的飞升失败，并下落不明可能没有身故的修士，整理了出来。统共也就五六个人吧。其中有两人，老宫主知道他们大概在做什么，暂时可以排除了。那萧长老算一个，青宗的某一位修士，我也大概知道他可能是谁了，也算一个。” “剩下一两人里，其中一个，我觉得应该是某位飞升失败的妖修，他……大概率是九黎堂的某一任堂主。” “是四神宫的人？”李川问。 温故应说，“三万年里，妖修统共就飞升了二十多位，里面十八个，都是九黎堂的妖修。飞升失败的，妖修能修到渡飞升劫的，十个里面，也有七八个是九黎堂出来的……” “那如今……”李川想到九黎堂的现状，“九黎堂，不是都没人了？” “这事和那位堂主也有些干系吧。”温故应说。 “你知道是谁？”李川问。 “我都说到这里了……”温故应看着他，说：“具体是谁，等这次回去，老宫主那应该能确定了，到时候再和你说吧。” “好的。”李川说。 温故应说：“这事估计还要找苍明堂主。所以这么盘算下来，那三人加上他们手下的弟子，弟子应该不多，只算在宗门外收的话，就更少了。有青宗的人在的话，养一些实力过得去的打手，还是容易的。再考虑魔族功法对妖类的控制，和一些散修邪修，那……差不多就是一个中等宗门的实力了。” “这就中等宗门了？”李川觉得听下来也没几个人。 “三四个接近飞升的修士呢，就算他们都失了道心，实力也不容小觑。”温故应解释道：“从素王爷身边的人来看，他们能用的人应该不多，一旦正面对上，招募来的散修邪修估计会直接反水，剩下的就是妖修，还是他们自己培养的修士了。” “但……魔灵出世后，就又有了变数。” “怎么说？”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没法评估她的实力。虽然有针对魔族的功法，但她在心渊待了那么久，那些功法还有没有用，真不好说。” “她能让神剑提前出世，引动苍梧之野地底深处的存在，那她说不定，还能引动别的东西。这就很麻烦了。” “不过……她本身实力，应该不会太过逆天，不然也就不用这样躲躲藏藏地谋划了。而且，引动秘境，也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总之，我们先去雅山郡。”温故应总结道。 李川说：“给阿土起好了名字，吃到家里的饭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等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不多待几天？”温故应问。 “你们要走了？”童落从后边走了出来，他问：“都快过年了，不在家里过年吗？” 李川说：“有要紧的事要办。” 童落也搬了个椅子出来，还拿了一篮子干果。 李川直起身，抓了一把南瓜子，开始剥了吃。 童落坐下后说：“无空法师听到狩妖司招人的消息，去雅山郡了，岑大哥在围剿岚山阁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聚一起了。” “总能再聚的。”李川说。 “不知年前岚山阁能不能打下来，”童落又忧虑了起来，说：“我这边要不是……真想和岑大哥一起去。” “应该这个月能见分晓了。”温故应说，“宝兴大王有几个兄弟，他们觉得是朝廷算计了宝兴大王，他们想要守住这份基业。” 李川和童落都向他看去。 温故应说：“我早上去看了一眼，打得很顽强，等这次打下来后，朝廷算是有一支能用的队伍了。” 童落顿时松下口气，说：“那太好了。” (本章完) 第442章 游玩 “对了，岑大哥有东西给你，”童落说着又站起身，不多时便从屋里拿了个包裹出来，递给李川，“他托人带过来的，说要是你回云桥乡了，就把这个给你。” 李川看包裹长长的，像是把剑，他接过后打开看，果然是两把剑。 “给公旁两位师弟的？”温故应问。 “对的，他们总该有把像样的剑了，”李川反复看这两把剑，“温道长，你觉得上面刻点什么好？” 温故应抽出来细看，后说：“和你之前那样补就行了。不需要什么花哨的功能，够锋利就行。” 李川记下了。 “二娘在吗？”大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接着门便被推开了，潘小花手上挎着个篮子走了了进来。 看到院中晒太阳的李川三人，她一愣，然后说：“你怎么在这儿？” 李川连忙站起身，说：“温道长带我回来的。” “这次待多久？”潘小花问。 “明天就走了，”李川说完，又补了句，说：“还有点事要办。” “那你去办吧。”潘小花说：“我去后面找二娘。” 说着她就快步走了进去。 潘小花人影消失后，童落解释说：“二娘生产后，潘姑娘和刘婆子帮了很多忙，她提前发动了，稳婆还没来，那天又是大雨，是潘姑娘把稳婆背过来的。” 李川这时才知当时的凶险。 童落说：“现在她还来时常过来，中午吃的腊肉，就是她做了送来的。” 李川说：“原来是她做的。” “还有不少，你拿一些去？”童落说。 李川摇头，说：“不了，等下次回来再说吧。” “这次要去哪？”童落问。 “雅山郡。”李川回答。 “和无空法师一样吗？”童落问。 “有些关系吧。”李川避重就轻道：“素王爷的案子，还有不少谜团未解，就是因为这个去的。” 童落听了有些兴趣，追问了几句，李川一一回答了，他看童落心中还念着要杀妖，便说：“这回朝廷下了决心要剿妖……这不是一两年的事，伱安心在家，有的是机会。” 童落答应了，说：“我知道，我现在也出不去。”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潘小花便告辞离开，卓二娘抱着阿土送她，并再次说：“留下来吃晚饭吧，饭菜都是现成的。” 潘小花拒绝了，她说：“我家里也等着我哩。过几日我再过来。” 潘小花离开后，卓二娘把阿土往童落手里一塞，便去热饭菜了。这一次阿土没哭，还冲李川笑了。 吃饱了晚饭，李川又觉得困了，于是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一早，便向童落卓二娘告别，坐仙舟向天矩山飞去。 晚上睡得太好，在仙舟上，反而不想睡了。于是李川又提起之前的疑问来，“温道长，昨天你说的那个……所以楚掌门，他没有问题？” “还不好说吧。”温故应说。 “为什么不好说？”李川继续追问。 “你觉得他怎么样？”温故应反问。 李川说：“之前没什么感觉，但上次，他提点我的话，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温故应说：“他人是还挺好的。只是……玄岳门在萧长老之后，一千六百多年，无人飞升。门内的普通弟子，可能感觉不到什么，只觉得玄岳门规矩太严。但他是掌门，他师傅因此还在闭关没出来，你觉得他这些年里，是什么感受？” “很焦虑？”李川问。 温故应点头，“他亲自参与此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给别的可能，一些通融甚至支持，就不好说了。” 温故应斜倚在窗边，说：“这种问题，细究起来是没个头的，不如干脆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 “我明白了。”李川说。 “前方有一家人家，做的酒煎羊十分不错，要去尝尝吗？”温故应问。 李川刚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 许是被夺舍了吧。 仙舟飞飞停停，花了九天时间，才回到天矩山。除了吃喝游玩外，还见了温故应的几个朋友，都是性情中人。 不过李川依然挺后悔的，早知温道长这么不靠谱，他就在云桥乡多呆几天了。 但也确实游玩的很开心。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想随意到处走走，多认识些人，没想到却在此时，达成了这个愿望。 到了四神宫后，温故应要去找老宫主，李川便自己回去了。 他在书案边坐下，将蝶灵放在一边，拿出纸笔开始整理炼化它们时的一些想法。 倒是没忘，思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刚开始下笔的时候，漏了点细节，不过写到后面，就又想起来了，补了上去。 全部写完后，他揉了揉脖子，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打算四下散散，再吃点东西。 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女修站在大门外不远处。 是姚霜。 姚霜也看到了李川，她走了过来，说：“李道友。” 李川说：“姚…师姐，你等多久了？” 姚霜说：“我听到你们回来了，就过来了。我敲了门，你好像没有听到，我就出来等着。” 这次她没有低头盯着地面，而是正常交谈。 “哦哦，刚才我可能太入神了。”李川回答，他说：“温道长他不在这。” “我知道，我也有事找你。”姚霜说。 “找我？”李川想起了姚霜给他的玉简，不由得有些羞愧，说：“你给我的玉简，我还没来得及看。” “不是这个。”姚霜否认了。 “那是什么？”李川茫然了起来。 姚霜说：“有个女妖在山门外面等你。等了好几天了。” “脸尖尖的那个？”李川问。 姚霜说：“就是她。她说她答应你的要求了。” 李川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不过他还是说：“我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见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姚霜说。 李川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正好差个保镖。 在四神宫的地界，李川确定他自己性命无忧，但以老宫主温故应随性的作风，一个不在意，躺个几天是很有可能的。 他便说：“行啊，那现在就去吧。” (本章完) 第443章 刻板 李川跟着姚霜走到了山门外，果然尖脸女妖就等在那。 尖脸女妖一看李川，就扭着腰过来了，说：“李公子，你可让我好等。”接着她便向姚霜道谢，说：“多谢姚前辈。” 姚霜立刻后退一步，说：“人我已经带到了，你们聊吧。” 李川开门见山问尖脸女妖：“你的小姐妹呢？” 尖脸女妖说：“她在山下呢，我去找她过来。 李川说：“那要么就约在，约上次那个酒楼那？我去订个包间，你们一会儿就直接去那？” 尖脸女妖说：“行啊，那我先行一步了。” 尖脸女妖走远后，姚霜便说：“李道友，后面……” “你别走。”李川察觉到了姚霜的意图，说：“她那小姐妹之前帮素王爷做事的，可能知道一些雅山郡的事。” “她找你是因为这个？”姚霜语气中似乎有些惊讶。 “是啊。”李川说。 “她在山门外苦等那么久，我还以为……”姚霜声音低了下去。 “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姚霜含糊道，然后问：“那要不要喊温师弟一起去？” “不用吧。”李川看了看天色，说：“我们快走吧，那边生意好，去得晚了，就要另寻说话的地方了，说不定就不安全了。” “好，你带路。”姚霜爽快答应。 很快，两人便在酒楼包间中坐下了，又过了一会儿，尖脸女妖就带着另一个女妖精进来了。 李川打量着那女妖精的模样。 她做道姑打扮，脸小小的白白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尖脸女妖对李川说：“这位就是我姐妹，你喊她小襄就好。” “小襄。”李川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他和尖脸女妖认得那么久了，却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于是他问：“那伱怎么称呼？” 尖脸女妖说：“你可终于想起来这个了？我姓柳，你看着叫吧。” “小柳……姑娘？”李川说。 “随你。”接着，尖脸女妖又向小襄介绍了李川与姚霜的身份。 寒暄过后，李川便问小襄：“你之前是帮素王爷做事的？” 小襄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王爷他真的死了吗？” 李川问：“你还想要去救他？” 小襄说：“要活着，还是要想办法救一救的。” 李川觉得这话挺有意思的，便问：“那要真的死了呢？” 小襄闻言，“哎”了一声，说：“要真死了，那就只能各谋出路了。”说完，她又说：“不过京里消息传出来，是妖怪杀了王爷，这一定不是真的吧？一定是那老妖婆放出来的假消息。那就说不定，王爷还活着呢。” “你为啥想救素王爷？宫无光你不怕吗？”李川顺着小襄的话问。 小襄说：“怕啊。” “那你还要救？”李川问。 “因为……这不能说。”小襄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姚霜开口问。 “不能，绝对不能。”小襄说。 李川想到了最后一次见素王爷时，素王爷费尽心机才暗示出的几句模糊真相来。 指望这小襄像素王爷那样，估计不行的。于是他问：“你什么时跟在素王爷身边的？这个能说吗？” 小襄回答：“我一直是跟着灵鱼姐姐的，后来灵鱼姐姐没了，我就跟着龟老爷，素王爷死了的消息传出后，龟老爷让我们散了，我就回来了。” “但是……但是好不甘心啊，”小襄仰起头，显得她脸也尖尖的。 估计也是条蛇妖。 “为什么不甘心？”李川继续顺着话问。 小襄说：“素王爷把那么好的地方，给我们修炼，比这里灵气还浓郁呢。灵鱼姐姐说，以后建了宗门，就可以每个月领灵石了，修炼也有前辈可以请教，不用自己瞎摸索了，她还规划了好大一块药田呢。” “那么大一块地方，”小襄双手比划了个大圈，“哗啦一下，全没了。” “没了？为什么？”李川问。 “进不去了，”小襄又天真又残忍地说：“我和龟老爷说，要不要试试看王爷的几个儿子能不能用，能用就养起来，龟老爷说……” 李川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小襄的声音，于是问：“说什么？” 小襄摇摇头。 李川明白了，又是不能说的了。 “是在雅山郡吗？”李川问。 小襄没出声，也没动作，就是一张小脸上五官挤成了一团。 于是李川出言安慰说：“说不出，就别勉强了。” “可是柳姐姐说，我必须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才能留在天矩山，受四神宫庇护。”小襄说。 她满脸委屈，眼睛时不时地瞥着李川。有一瞬间，李川真以为他说过这样的话了，只可惜，他现在记性确实不错，他说：“我只说了，不杀你。我自己就只是四神宫的客人，哪有留客的权利？” “真的吗？钦天监不追杀我了？”小襄问。 李川表情严肃了起来，他说：“说清楚。你用话套我没用的。” 然后他对尖脸女妖说：“柳姑娘，我是把你当朋友看待的。你和你姐妹现在这样来算计我，是什么意思？” 小襄看了眼尖脸女妖说：“柳姐，你不是说他是个书生，好拿捏吗？” “我可没说，”尖脸女妖连忙否认，说：“我只说了你是个书生，没说后面那句。” 李川一时无语。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襄皱了皱脸，说：“狩妖司借着找杀害素王爷凶手的由头，派了好多人去雅山郡，还招募了不少捉妖师。我的一个姐妹，和他们起了冲突，我为了救我的姐妹，伤狩妖司的人。” “我露了脸，他们正在捉我呢。”小襄说。 “伤了还是死了？”李川问。 “死了。”小襄说。 “那你赶紧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到时我去宫监正那，给你美言几句，让你少受点罪。”李川恐吓她说：“狩妖司的手段，你知道的。” “你能保我不死吗？”小襄问。 “能。” 声音是从门边传来的。 李川抬头，看到温故应推开珠帘，走了进来。 温故应说：“你可以留在天矩山，但你必须通过四神宫观灵阵的拷问。” (本章完) 第444章 控场 “可以。” “不行。” 尖脸女妖与小襄同时开口。 尖脸女妖眉毛一挑，说：“小襄，这位就是温故应温大师兄，你知道他的。温大师兄一言九鼎，他说能，就是能。” “可……”小襄小脸又皱了起来。 “可什么可，观灵阵没什么的，就三个问题，据实回答就行。只要没屠杀过凡人，都能过，我们都经历过的。” 她说：“四神宫收外门弟子，也是一样要过观灵阵，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襄依然犹犹豫豫，“可是……” “你不就骗了几个男人嘛，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说破天了就是吸他们点精气，损他们几年阳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几个女妖没这么干过？”尖叫女妖表情不耐烦了起来。 她说：“过了观灵阵，有了四神宫庇护，在天矩山这边，你就算站在宫无光面前，他也不敢对你动手。而且这边灵气充沛，修炼资源也容易换到，你把每年掉的毛收集起来，就能换不少灵石呢。” 毛？ 李川看了小襄一眼，原来不是蛇妖啊。 小襄说：“可是还要给四神宫办事……” 尖叫女妖拍了下桌子，骂起小襄来，“你能给素王爷办事，为什么不能给四神宫办事？我们妖修不都是哪里有好处，哪里活得下去，就去哪的？” “天矩山这里，现在是有出无进，你不想来，有的是妖想来。” “我为了帮伱留在这儿，在山门外守了大半个月，才守到李公子，现在温大师兄也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要还拎不清，以后，以后别说你认得我！” “不是……”小襄看尖脸女妖又要说什么，急急忙忙的说了句，“你别说了，先听我说。” “你说。”尖叫女妖说。 小襄说：“可是我，我们帮素王爷做事，都是，都是立了誓的……” “你身上有禁制之类的东西？”温故应出声问。 小襄点点头，“所以观灵阵，要是碰上我不能回答的问题，怎么办？” “先过观灵阵吧。”温故应说：“这是四神宫的规矩，要是因为禁制的缘故，我会多换几个问题。” 公二旁三好像没过过这个阵。 李川看了小襄和尖脸女妖对视一眼。这两个女妖精，一唱一和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小襄犯的事，肯定不止杀了狩妖司的人这么简单。钦天监现在忙得很，只是死一两个人，要追仇估计也要等好一阵子，才能腾出手来。除非…… 总之先套点线索出来吧。 李川瞥见小襄委屈巴巴的小脸。长成这个模样，就该在狩妖司里，被严刑拷打。 小襄点头，说：“那，那我就试试吧……” “我去安排。”温故应说。 正事聊完后，李川便让小二开始上菜。席间，尖脸女妖偶尔提到三派弟子切磋事，李川感兴趣多问了一句，于是便听到了什么玄岳门弟子忍辱负重七十载向四神宫复仇成功，天虞门弟子接连失利，濒临道心失守时逆风翻盘，玄岳门斩于马下之类的趣事。 李川听得津津有味，心向往之，决定空了就去看他们飞来飞去打擂台。 吃完饭，走出酒楼后，一行人便去了去了山脚下的中和堂，观心阵便摆在了中和堂后面。 法阵中心是一个小水潭 温故应对小襄说：“你去水潭中站着就好。” “要现原形吗？”小襄问。 “不用。”温故应说。 小襄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尖脸女妖一眼。尖脸女妖叮嘱：“等下温大师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能说直接说不能说，千万不能隐瞒，知道吗？” 小襄点点头，加快脚步，走到了水潭之中。 水面映出了她的原型。 居然是一只雪貂。 温故应尖脸女妖说：“柳道友，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 “我能留下来吗？”尖脸女妖问。 “这不行。”温故应安抚她说：“快些一刻钟就好，要慢一点，最多也就半个时辰。柳道友在外面，喝杯茶，就差不多了。” 温故应语气虽然温和，却不容置疑。 “好。”尖脸女妖没有强求，转身走了出去。 尖脸女妖离开后，温故应做了几个手势，阵法外出现了几道透明的壁障。 顿时小襄便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温故应对姚霜说：“姚师姐，麻烦你注意一下柳道友。别让她进来，也别让她逃了。” 姚霜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她低下头，盯着地面，慎重道：“你放心。” 温故应又对李川说：“李兄，渊火镜在身上吗？” “在的。”李川说着，拿出了渊火镜，递给了温故应。 “你站到这里，”温故应拿过渊火镜，然后指着阵中的一个位置，说：“然后仔细看一下这位小襄姑娘。”他解释了一句：“我用渊火镜，配合观灵阵，去看她的过往。你来看看她，是妖是异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完他又对姚霜说：“姚师姐，她若有异动，请你立刻动手，控制住她，不要犹豫。” 姚霜低头一动不动，说：“明白。” 此时李川走到了温故应所指的地方。他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水潭中小襄的倒影，觉得可以施为，便说：“我可以了。” 温故应启动了阵法。 半空中一串串符文闪烁着半明半暗的光芒，倒映在水潭中。 小襄感觉到这些符文困住了她的神魂。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接着，她就听到温故应的声音：“你的名字，年龄，还有种族？” 小襄松了口气说：“我叫薛襄，是一只八百年的雪貂。” 与此同时，一只雪貂出现在了渊火镜的镜面上。 温故应问：“你是怎么开启灵智的？” 小襄说：“我……有一天醒来的时候，我就明白我是妖了，并且能幻化成人了。” 她放松了下来，“对了，我记得前一天，我找到一块很特别的黑色石头，我咬了一口。” 温故应问了第三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为素王爷做事的？” “我……” 此时李川已经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中，水潭中的雪貂在他眼中层层分解。 (本章完) 第445章 名声 不是异鬼，也不是噬灵，也没找到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认真检查一番后，李川松下口气。 难道她来天矩山和魔灵没关系？就只是得罪了钦天监，来投奔小姐妹的？ 想到这里，李川觉得不太放心，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依然没看出问题来。 他略微分神，然后便听到了温故应与小襄的对话。 “这个……我不能说。”小襄说。 温故应换了个问题，“那就说说，你给素王爷做了哪些事吧？” “这个也不能说。”小襄说。 她的过往随着温故应的推衍流淌在镜面上，不断交融回旋。 “仔细想想，一点都不能说吗？比如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温故应说。 小襄思索了起来。 水潭中，困住她神魂的符文闪烁了几下，阵法变幻，小襄恍然不觉。 镜面上的画面逐渐模糊，难以辨认。 誓言或者是禁制的约束力，在对抗温故应的追溯，即便有观灵阵与渊火镜的加持，也无法突破这股力量的限制。 法则的力量吗？ 这股力量，又究竟源自于谁？ 魔灵？不会是她。她一直藏身于心渊暗河边，甘泉复现后，才被迫离开心渊。而小襄立誓，是在十几二十年前。 仙人？只有仙人。到底是……哪位仙人？肯定是神魔大劫之后飞升的仙人。那就，有记载了。 小襄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她说：“我跟着龟老爷的时候，他有次让我去清潭县外的山林里，也不说什么事，我在那等了三天，没有事，就回去了。这个也算吧？” “是什么时候的事？”温故应问？ “去年秋天的时候，具体的日子，我记不太清了。”小襄说。 小襄觉得有些头晕，说：“我已经回答了三个问题了，可以了吧！” “可以了。”温故应说。 “我可以走了吗？”小襄问。 “可以。”温故应说。 小襄转过身，刚踏出了一步，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个符文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剥离了下来。 “你……”她说不出话来。 “李兄，擦响天音壶，让这里陷入涌动。请尽量快一些。”温故应向李川说。 “好的。”李川此时尚未退出玄奥的状态，他凭感觉摸出天音壶，快速擦响，涟漪涌动。期间听到一声闷哼声，他没在意，专心控制着涟漪的涌动。 渊火镜上的画面，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果然，仙人的法则，在涌动之中会失效。 温故应的神念沉入了渊火镜中，他抓着小襄透露出的那一丝信息，在漩涡之中不停的追溯着。 三息之后，他对李川说：“好了，可以了。” 李川立刻停下。视野恢复正常后，他看到阵中心一只雪貂翻着肚子躺在水潭边上，眼睛紧闭，生死不知。 “她怎么了？”李川问。 温故应撤走阵法，走到李川身边，摇摇头说：“李公子啊，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川一听温故应的语气，就知道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于是他也放松下来，辩驳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这里，一步都没动好吗？” “之前我们沉入心渊时，你不是还会给我们套个渊丝什么的？”温故应说，“八百年的小妖，心思又不在修炼上，到处乱搞，能有多少修为？” “现在怎么办？”李川问。 他刚问完，便看到姚霜向外走了一步，伸手一拔，就将一条赤黑色的蛇从地上拔了出来。 蛇身一卷一挣，居然挣开了。 姚霜正要追，温故应开口了，他说：“不用追，”接着他又看向半空中说：“柳道友，回来吧。” 片刻之后，尖脸女妖便在阵法的另一边显现。她看了看水潭边的小雪貂，又看了看温故应这边三人，十分谨慎的问：“温大师兄，你说好只问三句话的。” 温故应说：“我就问了三个问题，不信你自己问她。” 小雪貂眼皮动了动，然后一翻身，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尖脸女妖脸色好了一些，她问：“我现在能带她走了吗？” “她可以留下来了。”温故应说。 尖脸女妖脸上却没有露出喜悦之色，而是冷静地说：“多谢温大师兄。” 她走过去，把小雪貂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走过李川身边时，李川觉得她似乎瞥了他一眼。 尖脸女妖离开后，温故应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姚霜却问？ “随时都行吧。”温故应随口道。 “那就明天，别再拖了，所有准备工作，我都做好了。”姚霜说。 这回她没低头，而是直视着温故应。 “好。”温故应同意了。 姚霜得到回答后，说：“我和掌门说一声，你也记得和老宫主说。”说完后，她转过身，就向外走去。 大概是去找楚掌门了。 李川收好天音壶后，问：“你都看到什么了？” 温故应问：“伱呢？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川摇头，说：“没有，我仔细看了。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温故应说：“涌动时，困住她的禁制松开了，让我得意窥见她的一些过往。” “她……她也算参与了河源镇之战，只是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时，她还在与一个书生牵牵扯扯，等到烟云客，就是那老龟去了雅山郡，她还没牵扯清楚。”温故应说。 “这……”李川一时不知怎么评价了。 “那边应该是人手不足，所以还是通知她去了雅山郡，也因为她，她修为太差，还老与凡人牵扯不清，所以她接触到的东西并不多。”温故应说。 “那他们还用她？”李川不解。 “靠谱的人，都不多，靠谱的妖，能有几个？”温故应反问，不等李川开口，他就说：“无非是，她不靠谱的点在这方面，其他人在别的地方而已。” “与她的缺点相比，她还有不少可取之处。就比如，她和柳道友的交情。除了柳道友外，她还有不少朋友。” “原来如此。”李川说。 “她记忆里有一处洞天福地，就是她说的灵气充盈的好地方，她在那，一点都没修炼……”温故应继续说了下去，“她后来回雅山郡，可能他们也觉得她不堪大用吧，就让她守在清潭县外的山林里的一条密道旁边。” “密道？”李川问。 “嗯，有一条密道？她说的那个等了三天没事回去……是……”温故应忍不住叹口气，说：“就是怕她误事，先把她调开了。算算时间的话，应该就他们将军府中下人运到庄子中的时间。” “那她还挺机灵的。”李川说。 既回答了温故应的问题，也确认避开了禁制。 “她好像是因为柳道友以前和她说过什么，于是很多时候，她是在装傻刻意避开一些事。所以她确实没杀过多少人。”温故应说，“活的久的妖修，都有自保之道。但她想要为灵鱼大王报仇的心，也似乎是真的。” “灵鱼大王？不是素王爷？”李川愕然。 “嗯，她想救出素王爷，重新打开洞天福地，然后她和她的朋友们就在里面专心修炼，等变强了，就出来杀宫无光。”温故应说。 “很有志气。”李川评价。 “秦岭那边，我没看到画面。但我估计那个洞天福地的位置，应该在秦岭，而不是她印象里的雅山郡某处。”温故应面色凝重了起来，“她知道那个尼姑庵，去过，但是相关的记忆被抹消了。我只能从一些残留的画面里，推测出她大概进过密道。” “抹消？不是有禁制吗？”李川愕然。 “有，但还是被抹消了相关的记忆？”温故应说道：“大致就知道这些了。” “上次审问素王爷，怎么不用这个办法？”李川突然想到这点，“那时渊火镜也修好了。” “素王爷一个凡人，别说涌动了，就观灵阵他都扛不住。就算仙人禁制在涌动中失效，涌动结束，仙人的力量还是会影响到的。”温故应表情无奈，“你没看到那小雪貂都成啥样了，柳道友的眼神，都快把我吞了。你确实是钦天监的人，手段狠辣。” “她不是就现了原形吗？”李川不解。 “八百年的修为都没了。”温故应说：“她现在也就能，口吐人言？以后我这温大师兄的名声，就不知会成啥样了。” “啊？”李川没料到后果如此严重。 “所以啊，我们明天就去雅山郡吧。”温故应说，“姚师姐说准备好了，那就是准备好了。” “那小襄，性命上呢？”李川问。 “性命无忧，而且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她的神魂，比之前凝练了，那些杂乱的灵力散尽后，她要真能专心修炼，会比之前好很多。”温故应回答，他看了眼李川，说：“你现在开始怜香惜玉了？” “她原型还满好看的。”李川说。 “怪不得她对你用媚术，你都不为所动呢，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一口。”温故应说。 “媚术？”李川又茫然了，“她对我用了吗？” “用了，不然你以为老宫主急急忙忙把我扔过来做什么？”温故应没好气的说，“遇上女妖精，你也长点心。” “可是姚师姐在啊。”李川觉得他很小心了。 “她……”温故应摇摇头，欲言又止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对了那个，小襄她也是因为黑石成妖的，这个黑石，会不会也和魔族有关联？会不会有问题？”李川问。 “目前还不知道，再看吧。”温故应说。 离开中和堂后，温故应继续去老宫主那，李川则回了住处。 想到明天就要出发去雅山郡了，他把碧水戒与醉红戒里东西理了理，把岑铁匠托童落给他的两把剑补了一下，再写了封信给公二旁三。 信放到了他们的房间的桌上，用剑压着。 接着他去米长老的剑岛里挑了把能拿起来的剑。当时穆凌也在，他便与穆凌告别了。 再回去后，夜色已深 睡前，他终于想起了小老鼠，把他喊了出来，听他喋喋不休抱怨了许久，然后就在抱怨声中沉沉睡去了。 (本章完) 第446章 金丝剑 第二天一早，李川温故应姚霜三人便坐仙舟离开了天矩山，前往雅山郡。 前一日的时候，李川没来得及细看他新得的剑。在仙舟上反正没事，他也听不懂温故应与姚霜在道法上的交谈，于是便把剑拿出来研究。 他最开始看中的是一把剑身泛着蓝光的重剑，剑柄上还有个威猛的白狮子头。他拔是拔出来了，只是挥不动。想着还是要实用一些，又再挑挑拣拣，便有了他手上的这把。 这是把镂空的金丝剑。李川挥了几下，觉得很适手，虽然还有点沉，但不至于几下就拿不住了。 米长老见他选了这把，还夸他运气不错。他问这把剑的情况时，米长老只让他没事多比划比划，比划顺手了便可。 李川握住剑柄，凝神细看，金丝上光芒流转，映在他的眼中。 “这是你从剑岛上取的剑？”不知何时，温故应绕到他面前坐下，“给我看看。” “嗯，就这把。”李川把剑递给温故应，说：“我是不是也要找个剑谱练一练？你那有我能练的吗？” 温故应接过剑，边看边问：“米长老没交你吗？” “他就让我自己比划。”李川回答。 “那等到了雅山郡，我教你三招，先把架子练出来。”温故应说。 “好啊，我一定好好学。”李川跃跃欲试。 正说着，姚霜也走了过来，说：“傍晚时就到雅山郡了。江师兄与刘师侄两人，应该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至今所知的魔族遗迹，也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姚师姐，坐下来，慢慢说。”温故应请姚霜坐下，然后问：“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一处入手？” 姚霜坐下后，快而清晰的继续说道：“两个地方。一个是槐安山。八千年前，槐安山中，曾有秘境现世。另一个是四病洞。一百八十年前，妖修流玉在四病洞称王，祸乱人间，直到三十年前，死于大姜朝大将军常日暮刀下。之后雅山郡再无大妖作乱。” 雅山郡真是个好地方啊。李川这样想着？ 姚霜说：“所以我觉得，槐安山和四病洞，江师兄和刘师侄，最有可能在这两个地方。再远一点的话，他们可能去了南溏，虽然就一江之隔，但南溏那边，妖魔鬼怪就多了，甚至还有一座鬼城。” “素王爷的事，你知道多少？”温故应问。 “楚掌门都和我说了。”姚霜回答。 “我再和你说一遍吧。”温故应便将素王爷之事，从玄水山开始，原原本本的和姚霜讲了一遍。 说完后，他说：“昨日，老宫主向雅山郡望了一眼，他看到诸多因果都纠缠于其中，他建议我不要直接使用玄门手段，而是以素王爷为线头，慢慢探察。” “那就听老宫主的。”姚霜说。 温故应说：“李兄是钦天监的天文博士，目前狩妖司的人，已经进入了雅山郡，我们到了之后，先去问问他们，是否找到什么线索吧。并且也可以请他们留意槐安山与四病洞的动静，若有发现，我们也不会错过。” “好的。”姚霜说。 “我们放慢些速度，让李兄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进入清潭县吧。”温故应说。 “好的。”姚霜依然应了下来，然后她起身，说：“我去修炼了，等到了清潭县，再喊我出来。” “你去吧。”温故应说。 李川总觉得温故应与姚霜之间有些不对，于是等姚霜离开后，他便问：“伱刚才说老宫主那个，是不是在……” “是真的，”温故应否认了，然后他解释说：“姚师姐不喜欢与凡人交往，她……她其实也不喜欢和修士交往。之前与她一起历练时，她定下了几个目标，就直冲着目标去，胆子大，还不怎么听劝……” 李川还第一次听温故应夸人胆子大。 “所以这次雅山郡，有她在，我们应当是闲不下来的。”温故应说。 “之前也没闲下来过吧。”李川说了句大实话。 温故应将金丝剑推回到李川面前，说：“她在神魔遗迹上的造诣不输江梅，她提了槐安山与四病洞，那估计这两个地方，肯定与魔族遗迹有所关联。” 李川收好了剑，说：“那都去探察一番吧，魔灵没有来天矩山，那如今我人到了雅山郡，她总该现身了吧？” …… 第二天清晨，李川三人出现在了清潭县的街道上。 李川找了个早餐摊坐下，要了三碗疙瘩面，等面的时候，他一边留意听着摊子上其他人的对话，一边观察着四周，将清潭县与金虹县相比较。 似乎还是清潭县繁华一些。 疙瘩面送上后，李川喝了一口，风味与云桥乡不同，酸酸辣辣的，很开胃。吃了一碗后，他意犹未尽，于是又要了一碗。 慢慢吃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川循着声音看去，看到几个衣着奇异的人走了过来。 是猎妖师。 李川感觉身周的气氛一下变了，他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目不斜视，低头吃面，无人再交谈。 于是他也低头吃面，温故应与姚霜也没出声。 等那几个猎妖师走开后，雨棚里终于又开始有了交谈声。 “妖怪越抓越多了。” “素王爷活着的时候，哪有这么多妖怪？” “狩妖司贼喊捉贼呗。” “你可别乱说……我听说前阵子狩妖司里出了大事呢……” 李川正想听听是什么大事，话题却被岔开了。 “狩妖司来了后，那些兵守规矩多了。” “是啊……” 吃完面后，李川问了摊主县衙怎么走，接着便顺着摊主所指的方向，摸到了县衙。走到门前，出示了钦天监的令牌后，守门的衙役便将他们带到一间耳房等候，并送上了茶水。 大约等了一刻钟后，便有一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你们可终于到了。” 李川认出了说话的人，他站起身，讶异道：“邹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邹经平说：“大将军知道你们要来，就让我先过来了。我听说你们会在入冬前来，于是紧赶慢赶，终于在入冬前赶到了。” 接着他问：“你们晚了一个多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川知道邹经平的本事，他说：“邹先生你在这，真是太好了。”他解释说：“没出事，就是我炼化装置多费了点时间。” 然后他问：“现在雅山郡是什么情况？” (本章完) 第447章 局势 邹经平说：“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好。”李川说。 李川三人跟着邹经平走到二堂旁边的东书房中，刚坐下，便有又一个腰间挂着长短两把刀的人走了进来。 李川认得这个人，姓唐名肃，是狩妖司里的一个小头目，狩妖使。之前李川在狩妖司干着干那的时候，和他打过几个照面，聊过几句话。 唐肃进来后，说：“李博士，薄少监让我过来的，他说你在雅山郡要办的事，干系重大，让我尽力协助。” “唐兄客气了。”李川说。 唐肃看了一眼邹经平，又说：“狩妖司之前一直进不了雅山郡，这次好不容易进来，但明里暗里各种绊子。加之散出的那个消息，上百个猎妖师陆续来了这里，惹出了很多事。幸好邹先生来了，才把局面稳住了。” 李川连忙向邹经平道谢，说：“多谢邹先生了。” 邹经平说：“雅山郡局势复杂，唐大人初来乍到，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了，这是温道长，你们都知道的，还有这位是姚道长，都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李川向唐肃与邹经平简单介绍了下温姚两人的身份。 寒暄过后，李川又问：“现在雅山郡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先说吧。”邹经平开口说。 “邹先生请说。”李川说。 邹经平说：“素王爷被软禁后，确实是大将军的人驻守在这里，但大姜朝已经二十多年无战事了，这些人名义上是归大将军管，但大将军，也很难完全管束住他们。我并不是想要为大将军开脱，只是事实如此，也没有办法。而素王爷在雅山郡经营多年，他也确实是知道如何管理属地，也能善待子民的王爷。” “所以雅山郡的人，都觉得素王爷是被奸人谋害的，这个奸人就是大将军，还有……”邹经平看了唐肃一眼，说：“还有宫监正。” “幸而今年年成还不错，不至于乱起来。”邹经平感慨了一句。 他说：“狩妖司进来后，雅山郡诸地的妖鬼作乱的事，突然又多了起来。而且这一次，与之前年前开始的那次不同，那一次虽然也有许多妖怪进入人间，但他们都是凭本能行事，闹出的事许多都让人哭笑不得，却并不是难以收拾，惹出命案来的，依然是少数。” “而这一次，这些妖怪似乎失去了某种约束，并好像，想要泄愤一般，在雅山郡各处作乱。猎妖师进来后，两拨人就斗了起来，并且都越斗越勇，遭罪的全是平民百姓。” “我到这里，原本只是来约束一下这些士兵的行为，再将各处的消息汇总提炼……但局势恶化至此，总不能让雅山郡真的乱起来。”邹经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那些士兵，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听话，但妖怪还有猎妖师这两窝人，我就没辙了。于是我主动找上了唐大人，提了些想法。” “必须震慑住这些妖怪。对猎妖师的行为，也必须赏罚分明。唐大人赞同我的想法，并大致和我讲明白了狩妖司在这边的实力。于是我们定下了计策，将一个消息传了出去。” “什么消息？”李川问。 邹经平说：“说我们在素王爷王府的隐秘处，找到的几封书信，说里面提到了一些秘境遗迹法宝之类的事，并写有金蝉脱壳，东山再起之类的词。” “为了让这个消息显得可信，我还安排一次大将军的人去唐大人那盗信的戏码，终于有妖怪有人信了。” “那些妖怪倒也很有意思，一个被抓了，其他一个个的都来救。狠狠地杀了十几个妖怪后，并让他们拿到那些书信后，他们便逃向别处了。” 听到这里，李川明白小襄为何会来天矩山寻求庇护了。他向温故应看去，温故应对着他点点头，他便知道温故应已经从小襄的过往中看到这件事了。 邹经平说：“之后，我们严惩了那些胡作非为的猎妖师，并重赏了在这件事里立功的猎妖师。虽然我们在百姓里的风评一时间还难以转换过来，但至少局势是稳住了。” 李川再次真心实意地道谢：“邹先生辛苦了。” “只是……因为我把大部分心力还有人力都放在了这些事上，于是在别的地方有了疏忽。”邹经平坦诚说：“那猎户在半月前，又去了尼姑庵那边，一直没出来。” “他在秋天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了，当时他在周围烧了纸就离开了。我收到消息，以为他是去祭奠姐姐的，没多想。没想到，他又去了。” 李川问：“那边没有人看守吗？” “一直有，”邹经平回答，“只是他身手不错，又熟悉山林，很难防住他。跟着他的暗探，也被他甩开了。” “这的确没办法，”李川明白邹经平的难处，他问：“那你派人去找他了吗？” “没有，”邹经平摇头，说：“我只让人继续在那守着。等这边局势稳下来后，我将此事告知了唐大人，唐大人带人去走了一趟。” “我进入密道中，发现地面上有复杂的符文显现，”唐肃接过话说，“狩妖司只会杀妖。我不敢深入，也怕贸然行事反而会坏了事，便退了出来。我把见到的符文，都默写了下来，我凭记忆写的，估计有不少错漏。” 说着，唐肃将几张纸递给了李川。 李川看了看后，递给了温故应，温故应则直接给了姚霜，说：“姚师姐，你见过类似的符文吗？” 姚霜将几张纸认真看了一遍，说：“与河源镇石台上的符文有些像，是魔族的东西。” 邹经平再次开口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李博士，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李川有些犹豫。 尼姑庵是个陷阱，但…… 他说：“我想先去尼姑庵看看。” 温故应说：“我也觉得该去一探。” 李川问唐肃：“唐兄，无空法师有消息传过来吗？” 唐肃摇头，说：“还没有。” (本章完) 第448章 道心 见李川面露担忧之色，唐肃安慰他说：“秦岭那边，我安排了几个与我们合作过多次的捉妖师在那。现在没有消息传来，就说明目前还一切正常。” “嗯，我明白的。”李川说。 唐肃说：“目前的局势，便如邹先生所说的那样，暂时控制住了。但那么多捉妖师在这边，并且还有捉妖师在赶过来，总归是一个隐患。” “而且，从那些妖怪口中透出的消息可以知道，之前聚集在素王爷门下的妖怪，一部分是散了出去，但还有一部分，依然潜藏在雅山郡中。” 他问：“李博士，你说接下来，我们应当怎么做？” 李川思索了一番，先问：“唐兄，你的想法是什么？” 唐肃果然已有了腹案，他说：“我的想法是，既然说了是要找杀害素王爷的妖怪，那就干脆把这件事做实了。” “怎么说？”李川问。 唐肃说：“现在衙门的大牢里，还关着几个作乱的妖怪。我想再尽力审一审他们，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这边的大牢能关住他们吗？”李川问。 “牢具都是从京里带过来的。”唐肃回答。 李川放心了，他说：“唐兄你继续说。” 唐肃说：“如果能审出什么来，那最好，如果不能的话……这次妖患，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案子的分布，前后顺序，也已经差不多整理出来了。我猜测，他们至少有一部分妖，是聚居在四病洞，大妖流玉占山为王的地方。” 他看向邹经平，问：“邹先生，四病洞这个地方，不知你熟悉不熟悉？” 邹经平摇头，说：“不熟，那时我还没有进大将军府。” 唐肃说：“狩妖司中也只有一些简略的记载。那我们先遣人去探查一番，要是那些妖怪，果然聚集在那里，就想办法打下来？” “靠现在这些人吗？”邹经平皱眉，说：“不妥。” “李博士可以出手吗？”唐肃问李川。 “我？我……”李川想了想，老实说：“出手的话，倒不是完全不能，就是有点敌我不分。” 唐肃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温故应与姚霜，问：“温道长，姚道长，你们可以出手吗？” 温故应没拒绝，说：“我可以。只是我们先要去一趟尼姑庵，等我们出了尼姑庵，再讨论吧。” 唐肃说：“嗯，我只是说了我的想法，具体如何，也不急着现在就做决定。” 邹经平也说：“李博士，住的地方已经打扫出来了，就在县衙后街上，你们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在重烟楼订了酒席，就随便吃一点吧。” 李川也想与温故应和姚霜讨论一下雅山郡的事，便说：“好，辛苦邹先生，还有唐兄了。” 邹经平与唐肃将李川三人送到住处后，便离开了。 李川正要往屋里去的时候，姚霜开口说：“我认为，应该先去四病洞。” 李川愕然回头，他没想到先开口的会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姚霜。 姚霜低着头说：“那个猎户，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凶多吉少。我们即使现在立刻出发，也救不了他的性命。而且我也不同意不经任何探察，便深入密道之中。” “而四病洞……我依然认为江师兄和刘师侄，很可能在那里。找到他们后，江师兄不必说了，刘师侄实力也过的去，有他们两人加入，再探察” 李川有些动摇。 温故应说：“去尼姑庵。这次出行，因为我的缘故，耽搁了小半个月。若不去救那猎户，会影响到我的道心。” 姚霜说：“无论你何时回来，我们都不会早于今日抵达清潭县。你在等老宫主的结论，而老宫主既然往雅山郡投望了一眼，那他必然为伱选定了最恰当的时机。” 温故应说：“但我心中过不去。” “好。”姚霜说。 接着，姚霜问：“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去尼姑庵四周探察一番。” 现在？ 李川正要答应下来，便听到温故应说：“好，那我与你去走一趟，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和李兄说。” 姚霜说：“我在外面等你。” 大门合上后，温故应对李川说：“我们尽量在晚饭前回来，要是赶不回来，就麻烦你和他们说一下。” 李川说：“行，你放心去吧。” “还有素王爷书信一事，我之前便从小襄的记忆里看到了，当时我就觉得是个陷阱，所以没有与你说。”温故应说。 “我明白的。”李川说。 “我总觉得那猎户知道些什么。”温故应沉吟了一会儿，说：“总之你好好休息，尽量不要外出。清潭县并不安全。” “好，我……我就在这儿看书睡觉。不出去。” “那我走了。”温故应说完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李川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一时恍然，站了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抬步往屋中走去，转了一圈后，挑了个采光好些的房间坐下。 他将邹经平与唐肃两人说的话在脑中仔细想了几遍，突然想起邹经平曾说过，尼姑庵 若是如此，那上面的魔族符文，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魔灵真的在那，布下了陷阱？ 李川思前想后，想不出接落来，索性就不想了，而是把蝶灵拿出来细看。 炼化之后，他一直没得空去研究它。 他刚凝神进入玄奥的状态，便听到了敲门声。 “李博士，温道长姚道长在吗？我是唐肃。” 李川忙退出了状态，定了定神，走了出去，便看到唐肃站在庭院中。 “唐兄，有什么事吗？”李川问。 唐肃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只有李川一个时，便问：“就你一个人在吗？” “是啊，他们出去探察了，进来说话吧。”李川请唐肃走进去，等他坐下后便问：“是有什么事吗？” 唐肃说：“嗯，是监正有东西让我带给你。” “什么东西？”李川问。 “是明珩的笔记。”唐肃说着，将一卷书递给李川。 李川看着眼熟，他打开后，却发现这一次，他看到了上面的文字与图案了。 (本章完) 第449章 酸辣 李川翻了几页，只是匆匆看过去，便能感受到凝聚其间的心血与期盼。他合上书，看向唐肃问：“监正他，还说了什么吗？” 唐肃说：“监正说，在雅山郡，如果遇上了难解之事，记得向钦天监求助，不必事事逞强。” “我知道了。”李川说。 唐肃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李川拿着明珩的笔记，回到房中。他一页页翻了过去。 明珩走了一条与他完全不同的路子。他大概是用了某种方法，将《纹经》上的图案硬背了下来，让后将它进行拆解，并与世间万物进行印证，最后将这些图案拆成了九门十二类，然后他将这些图案，制成符文，依靠符文去驭使万物之力来对敌。 若李川一开始就能看到笔记上的文字，估计他也会走上同一条路。但如今，他对《纹经》的理解已经颇深，看完笔记后，他便大致猜到这万物之力究竟是什么了。 这力量源自他们自身。在《纹经》选中他们时，那力量便已经存在于他们的身体之中。明珩另辟蹊径，又阴错阳差驭使的力量，便是那股力量。 而他现在缺少的，也恰恰便是运用这种力量的方法。 宫无光大概是看出了这点，于是在这个时间点，再一次托人，将这本笔记送到了他的手中。 李川合上了笔记。 静静坐了一会儿后，他再去看放在一边的蝶灵，心中对于驭使蝶灵，又了一些想法。他看着窗外，回忆着在神侠庙中时，他驭使蝶灵时的情景。眼中慢慢浮起无数点与横，不断地拆解与重组。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 李川突然打了个激灵，回过了神来，他收好了蝶灵与笔记，走到庭院中。湿冷的风吹在他脸上，让他又清醒了一些，他搓了搓双手，揉了揉脸，打算去前面县衙里找唐肃与邹经平。 这时，他听到了空气中出现了一些摩擦声，他抬头一看，便看到温故应与姚霜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前方。 “怎么样？尼姑庵那边？”李川问。 温故应说：“发现了一些东西。” 姚霜则说得很详细，她说：“那座尼姑庵，可能是为了镇压下方的秘境空间而建的。而尼姑庵，建于六百年前。尼姑庵的布局非常特殊，本身便是一个特殊的阵法。我们在其中找到了几块石头还有半册经竹简。石头是特别炼制过的，可能是初建时用的石头。那竹简上可能是经文，字迹太模糊了，没法分辨……” 她突然停下口，向大门方向看去。 接着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还有唐肃的声音：“李博士，在吗？车已经备好了。” “在的。”李川高声说：“马上就出来。” 随之，温故应对姚霜说：“等去了再说吧。” 李川三人走出大门后，便看到马车等在那里。马车外观很朴素，车厢却很宽敞，坐了五个人也不显得拥挤。跑起来也算稳。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到了重烟楼，坐下，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主动说：“我和姚师姐刚才去尼姑庵周围探察了一番，发现了一些线索。” 他将姚霜刚才在庭院中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后，然后说：“六百年前，应该是有人发现了这处秘境，于是建了尼姑庵，镇压秘境。但是，这人会是谁？他炼制手法，也很不寻常，姚师姐认出了其中一部分，可能是魔族的手段，那卷竹简上得经文，也很不寻常。” “我查过一些记载，也找当地的人询问过，”邹经平接过话说：“尼姑庵的第一任主持是一位云游四方的尼姑，她来到此地时，这里正在闹瘟疫。她精通药理，救了许多人，于是在大灾过去后，当地人便为她建了这尼姑庵。” “当地人说，这庵里的尼姑，确实懂一些医术，他们生了病，请不起大夫，就会去尼姑庵里求点药吃。只是这些年里，庵里的尼姑越来越少，大概在五六年前，就只剩下一个老尼姑，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在身边。” “但是听那猎户说的话，庵里应该不止那两人。” 唐肃说：“若，若那尼姑庵与魔族余孽有关，那她为何要镇压下方的秘境？素王爷既与魔族余孽勾结，那，那他的下属又为何要毁掉尼姑庵？难道，他是让我们发现密道的？” 李川听着，觉得这尼姑庵下的秘境，愈发诡异莫测了起来。他边想着，边低头吃菜。清潭县的风味，以酸辣为主，爽口开胃。 他见其他人都不怎么下筷子，就尽力多吃一些。 温故应说：“所以我们决定明日正午再次进入密道，然后在里面待两个时辰，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线索。” “你们进过密道了？”唐肃问。 温故应说：“只往里面走了大约十丈左右，就退出来了。” “密道是新挖的吗？”李川抬起头来问，然后把口中的鱼片咽下。 “新挖的。”温故应说。 “上面有符文吗？”李川问。 “有，但是不是我们之前想的那样，”温故应回答，他对姚霜说：“姚师姐，还是你来解释一下吧。” 姚霜说：“好。密道中显现的符文，并不是刻在密道上的，而是……”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措辞，片刻后，她说：“好像是密道深处，有一头野兽，而这些符文便随着它的喘息，不断显现和变化。” 邹经平说：“之前我派去的人，没提到符文。” 姚霜依然低着头说：“可能是那个时候，野兽还没有苏醒。野兽，在这里只是一个代称。也可能是其他恐怖的存在，在渐渐醒来。” “那猎户应该凶多吉少了？”邹经平问。 温故应说：“还不能下这个结论。” 唐肃说：“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先探查尼姑庵了，那我这边，就尽力约束这些捉妖师的行为。” “可以请他们在四病洞与槐安山附近探察一番，不用深入。”温故应说。 “我明白了。”唐肃说：“我会安排好的。” (本章完) 第450章 猜测 邹经平也说：“关于那座尼姑庵，我会尽量再多收集一些信息。” “对了，那个猎户叫什么名字，还有长什么模样？”李川问道。 邹经平回答：“他叫杨山。模样的话，中等个子，长脸，左边眉毛上有一颗黑痣，还有他的右手小拇指，有点外翻。” 李川记了下来。 唐肃问：“是否要安排人在尼姑庵附近接应？若是两个时辰后，你们没有出来，我们能做什么？” “不用。”温故应回答，“若是我们十天还没出来，那，那你们把消息传回钦天监，让宫监正知道便可。他会知道该怎么办。” 唐肃与邹经平都应了下来。 温故应见他们面色严肃，便安抚说：“两位不用太担忧，就算姚师姐几乎都去过了。三万年前，神魔两族几乎杀尽了玄门修士，但最后依然是败了。到如今，三万年过去了，就算还有魔族余孽存活，他们苟延残喘至今，也早已不足为惧了。” “唯一值得我们在意的便是魔灵，以及三万年前神魔两族败退时，他们留下的后手。大劫已起，他们无非是想借劫气涌动，去挣得一丝可能罢了。” “不一定。”姚霜突然出声。 温故应面色不改，说：“姚师姐，你有别的发现？” “不是，”姚霜否认了，她说：“我觉得魔族遗迹之间，存在着联系。” 她停了一下，后说：“从现存的记载中可以知道，神魔两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降临此间。但神族的遗迹，所知的只有两处，我都去过了，那两处损毁得十分严重，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而魔族遗迹则不同，除了燕顷山外，其余五处我去过三处，损毁得程度不同，但，但我感觉，它们的一部分，还活着。” “活着？”李川疑惑道。 “嗯，我的感觉。”姚霜说。 “李兄，先让姚师姐说完吧。”温故应说。 于是李川说：“姚师姐，你先说。” 姚霜继续往下说：“探查一些遗迹后，我感觉到魔族在降临此间后，便开始了一个计划，为了这个计划，他们才建造了这些遗迹。也许……他们至今还没有放弃这个计划。” 她突然皱起眉来，垂下眼，开始盯着面前的杯子。 在座的其他人都没有出声，静静的等姚霜结束思索。 盏茶时间过去后，姚霜才再次开口，说：“还有九峰真仙。温师弟，你和我说，九峰真仙在飞升后，曾落下一道法则，让世人不去碰触他的过往，从而将他在神魔大劫时所做的一切都抹消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姚霜快速看了温故应一眼，继续低头说：“神魔两族，既能在这世间，搅动风雨，便说明天道允许他们存在于世间。因此，神魔大劫后，神魔两族中一定会有人活下来。” “你的意思是，九峰真仙这一法则，是针对神魔两族的？”温故应问。 “他想要让他们忘记他们的起源与过去。他无法立下那样的法则，但他可以抹杀他在世间存在的痕迹。我，这……”姚霜声音也低了下去，“这是我的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去支撑，但是……” “很有可能，魔灵沉于心渊，或许她也是为了保住她所知的一切。如今大劫已起，劫气涌动中，世间所有的法则也在动摇。加之魔灵现世，魔族余孽很有可能会重启当年的计划。只是有一点……”温故应语气也变得犹疑了，“魔灵是在去年出世的，而密道虽然是近年新挖的，这个近年，也至少是五六年前了。所以，一定还有其他魔族余孽在活动。但，封印秘境是魔族余孽，挖密道的也是魔族余孽……” “说不定魔族余孽里，也分裂出了许多派系。”李川开口说，他喝了口水，把喉咙中的菜咽下去，说：“三万年呢，先不说活到现在的神魔两族族人，是不是最初那些，就算是最初那些人，也很难经历那么长的时间，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志向吧？” “也是。”温故应说。 “你说九峰真仙，梦中传刀法给大将军，是不是也和魔族余孽有关？”李川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也许吧，只不过仙人的想法凡人难以揣测，更别提九峰真仙了。”温故应说。 李川觉得温故应好像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于是他附和说：“也是。” 菜吃得差不多后，温故应说：“明天去探查尼姑庵，我们还要做一些准备，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我和邹先生能做的，一定和我们说，不要见外。”唐肃说。 “肯定的。”李川说。 接着，他们便各自回到了住处。 李川回到屋中后，原本想直接睡觉，明天好有精神力气去探查密道，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觉得肚子发胀，应是吃撑了。毕竟晚上这顿，就他吃的最认真。于是他起身，准备在庭院里走两圈再回去睡觉。 走到庭院中时，却发现温故应也在庭院里，背对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低头的习惯，看来还会传染。 李川正要喊温故应时，温故应转过身来，说：“怎么了？紧张得睡不着？” “吃撑了。”李川老实说，他问：“伱在想什么？” 温故应说：“我在想九峰真仙的事。” “想出来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没有。我原本觉得，他在梦中传授大将军刀法，是想走出另一条仙路。但今天你这么一提，我又觉得，他的用意也许更深，但究竟如何……我现在悟不出来。” “今天唐肃把明珩的笔记给我了，监正让他给我的。”李川说。 “你能看到上面的字了？”温故应问。 “能看到了，而且我感觉，我可以从中找到驭使蝶灵的方法。不过就是，”李川有些发愁，“眼下估计没有时间去试验，地点也不合适。” “给我看看呢。”温故应说。 李川将笔记拿出，递给温故应。 温故应翻阅一番后说：“先看着，能悟一点，是一点吧。” (本章完) 第451章 内角 “也是。”李川收回了书，然后他又想起了一事来，他问：“那个小襄，她什么时候能发现她抢来的素王爷的书信是假的？” “她的话，不好说，但有柳道友在，说不定现在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温故应回答，他说起了尖脸女妖的过往来，“我上山的时候，柳道友便已经在了。据传，她是为了避祸才在天矩山这边待了这么久。她除了帮四神宫做一些事外，门内弟子与这些妖修起矛盾了，或者妖修之间，出现什么龃龉了，她都会出面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感觉还挺讲义气的。”李川说。 “确实。”温故应说。 “这么看的话，她们应该和魔灵没什么关系了。”李川说，“魔灵，你觉得她现在也在雅山郡吗？” “不好说。”温故应说，“她在心渊之中，忍耐了三万余年，显然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她要这么容易露了行迹，那才奇怪呢。” 接着他催李川回屋休息，说：“你赶紧去睡吧，明天进了密道，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呢。” “嗯，好，”李川觉得肚子没有那么胀了，他说：“你也早点睡。” “我还要再想一想。”温故应说。 李川回屋后，直接上了床。依然睡不着。于是他点了灯，把明珩的笔记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开始背了起来。能不能悟出什么，他没啥把握，但背熟了，说不定遇上事了，他瞎猜个几回，就对上了。 反正他现在记性挺好的。 一页还没背完，困意便一阵阵涌了上来。 熄灯，睡觉。 第二天午后，他们抵达了尼姑庵。寺院已是残破不堪，四处残垣断壁，杂草凋零，地面光秃秃的，更显得一片荒凉。 “我们直接进密道？”姚霜问温故应。 “直接去吧。”温故应说。 姚霜便带着他们往诵经堂的方向走去。李川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自觉的步子慢了下来。借着正午的阳光，他略一凝神，接着视野中的风景便开始不断地变化。 温故应走在最后，见状，他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李川摇头，退出了状态后说：“有些怪异。” “什么样的怪异？”温故应停下脚步问。 姚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停了下来。 李川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说：“刚才我们走过那块枯树后，我就感觉有些怪异，就好像，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轻了下来。风声，树枝晃动的声音，还有我自己的脚步声，都好像隔了层东西，轻了下来。” “因为我们走进了封印中了。”姚霜说。 “哦哦，原来这样。”李川说。 “还有呢？”温故应追问。 “还有……还有就是我看了一下四周，虽然没找到什么异样的地方，但是，但是我觉得这里太规整和对称了。”李川说。 这段话引起了姚霜的注意，她向李川看去，问：“怎么对称？” “就是还是比如那棵枯树，然后是那面断墙，”李川往墙的方向指了指，“他们现在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但是在我进入玄奥的状态后，它们在我眼里，有时是一模一样的。” “是这样的吗？”姚霜走到李川面前，拿出一块玉简，递给李川，“你看看和里面的阵法图案，是不是一样。” 李川直言道：“我现在看不了” 温故应说：“姚师姐，你直接画出来吧。” “好。”姚霜收回玉简，然后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铲子，接着她就用铲子在地上划了起来。每划一笔，便有许多笔画自动延伸出来，不多时，一个不完整的阵法图案，就出现地上。 李川看了一会儿，说：“你等下，我再看一看。” 他再次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并保持着状态，在尼姑庵四周走了一遍。再次走回来后，他说：“很像，但很多细节不一样。” “你画。”姚霜说，并把铲子递给李川。 李川接过，在心里想了想后，在姚霜的图上的几个尖角处改了一下说：“类似这样的地方，是反过来的，角是对内的。还有很多别的地方也不一样，但我不知要怎么画。” 温故应看了眼天色，说：“午时要过了，我们先进密道吧。外面我们之后可以继续探查。” 姚霜说：“好。” 走入密道后，姚霜向李川温故应二人解释了她的这张阵法图的由来。 她说：“这张阵法图，是我从一块石板上拓印下来的。石板本身只剩下三分之一，上面的图案，也模糊难辨，因此我拓印下来后，借鉴了其他遗迹中的符文，想要将它补全，便是伱们刚才看到的那副阵法图。如今知道了错漏在哪，那就有希望将它补全了，石板的奥秘，也许便能够解开了。”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似乎欢快了起来。 李川说：“嗯，等回去了，我就把我看到的都画下来。” 姚霜慎重道谢：“多谢。” 往密道中走了五六丈后，外面的光线便完全照不进来了。 “李兄，你还能走吗？”温故应问道：“如果还能走，我们就不点灯，尽量不惊扰其间的存在。” 李川努力辨认着前方姚霜，说：“嗯，我跟着姚师姐走就好。” “那我们先再往前走一段。”温故应说。 前方的小径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地面上隐约闪现着古老的符文，又在暗影中消失不见。 李川感觉到空气也变得潮湿了。 “这里很干燥。”姚霜说。 干燥？李川愣了下。 温故应说：“要挖出这样的一条密道来，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并且一定会引起周围的人的注意。” “温道长。”李川出声了，他说：“你们没有感觉到潮湿吗？我感觉，我感觉好像身处于什么生物的体内，它在呼吸，这些符文，便在随着它的呼吸不断浮现与消失。” 温故应似乎没有听到李川的声音，他继续说：“最近的村落距离这里，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 (本章完) 第452章 人影 “温道长？姚师姐？”李川又试探着喊了两声。 温故应与姚霜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伸出手，然后他看到手好像穿过了一个虚影。他突然意识到，他明明已经停下了脚步，但姚霜和温故应，依然在往前走，他们中间的那个人，也在往前走。 视线中，走在他前方的姚霜，还有他身后的温故应，是投影还是幻觉？ 姚霜说：“可以用法术掩盖这边的动静。” 温故应说：“法术并不能做到所有的事。这间尼姑庵，平日里都有人来烧香祈福还有求药的。” 姚霜说：“也许挖这条密道的人，就不是一般人。” 李川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打量着四周。借着符文显现时的光，他看到了管道上的褶皱还有一些绒毛样的东西，难道，他真的走进了什么生物的体中？他又向着前方看去。 那里……好像有个人站在那里？ 是猎户吗？ 站得太远了，只能分辨出是个人影。 他将蝶灵拿在了手中，淡金色的光照亮了身周。虽然还无法驭使，但当个光照，还挺好用的。 他微微凝神，"管道"在他的视野中开始分解，然后他看到了最初走进的密道，看到了前方的姚霜和温故应，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他仿佛看到温故应转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温故应停下脚步。 姚霜转头，问：“怎么了？” “一不小心，把李兄丢了。”他握住剑柄，缓缓抽出了一段剑身，赤红色的光流转在裂纹之中。 李川感觉到身边的景象混乱了起来，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身后，他转过身，先看到剑身上的裂纹，眼睛一痛，退出了状态，然后就看到了温故应和姚霜两人站在他面前。 李川警惕地看着他们，直到温故应开口说：“李兄啊，你发现了真正的路，也不喊我们一声，就自己走过来了。” 嘴这么坏的，温道长无疑了。 李川说：“我喊你们了，你们还在那讨论密道怎么挖出来的呢。” “现在知道答案了。”温故应说。 “是什么？”李川问。 温故应说：“那密道只挖了一小段，大约就三四丈吧，我和姚师姐，就在那一小段路上来回转圈。” “你们没发现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要不是你不见了，那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发现。那幻术并不难破，难的是投映在密道中的符文，影响了我与姚师姐的判断。” “那些符文，我试图找到它们出现的规律。但可能，它们投映在密道中的原因，便是吸引闯入者的注意力，从而让他们陷入幻境。”姚霜说：“这些残破混乱的符文，可能根本就没有意义。” “那我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李川问。 “不知。”温故应回答。 李川感觉"管道"中越来越湿了。他说：“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你们看到了吗？” 温故应与姚霜同时往前看去。 “我没有看到人影。”姚霜说。 此时符文又一次在"管道"中亮起，李川看到前方依然似乎有个人站在那里。 温故应说：“我也没有，我们先往前走吧。” “要是再走散怎么办？”李川问，“有没有办法防止这个？” “我已经在你和姚师姐身上施了灯影术，你们若距离我超过一丈，我便能够感知到。”温故应说。 “那就好。”李川说，他又问：“那这里的符文，也没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姚霜说：“这里的符文，比之前密道中的要完整一些。它们与我跌落石台中看到的符文，很相似，但只是相似，并不是完全相同。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有没有意义。” “魔族符文都是这样的吗？”李川问。 姚霜说：“我掌握的魔族符文，能够呈现完整的意义。” “走吧。”温故应再一次说。 “好。”姚霜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李川感觉到脚底传来轻颤的震动，空气愈发的潮湿，"管道"上的符文也越来越密。他突然意识到，那些符文，是由水滴凝聚而成的。 怪不得这么潮湿。 “伱说的人影，是不是在那边？”温故应开口。 “哪边？”李川边问边转头去看温故应，温故应手指所指的方向，果然便是他看到的人影的位置。 李川说：“对，就是那个。你也看到了？” “那并不是一个人。”温故应说：“看上去像，但他没有人的体温，呼吸，心跳。” “他死了？”李川问。 “不是，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再走近一些吧。”温故应说。 三人加快了脚步，向着人影的方向走去。 “我们会不会在什么妖兽的身体中？”李川忍不住问。 “也许。”这次回答他的是姚霜。 姚霜说：“我一直觉得，魔族留下来的建筑有些奇怪，既不像是人力开琢的，也不像是用法术。他们擅长驭使妖类，所以我推测，这些建筑，是妖兽建造的。” “会不会魔族本身就是一种妖兽？”李川问。 “记载中，魔族的模样与人类差不多，只是更细长一些。”姚霜说。 “那会不会是伪装呢？他们降临此间，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那就不该和我们人类长差不多吧？”李川的思维又发散了起来。 “他们可能原本没有固定的模样，”温故应说，“他们降临此间后，不停地随着环境变幻，直到变幻成最适合在此间活动的存在，才固定下来。” “他动了。”李川看到前方的人影动了一下。接着，便有熟十条藤蔓向着他们飞来。 站在最前方的姚霜一抬手，手中的黑色铲子挥动了几下，藤蔓在半空中纷纷断裂，随即坠落在地。紧接着，那人影也被切成了数段，坠地后，不停地蠕动着。 符文再次亮起，脚下的轻颤变得剧烈了起来。 李川看到，那一截截的藤蔓，融化在了符文之中，在符文暗淡下去后，消失无踪。 (本章完) 第453章 顺势 “这就是猎户和邹先生派去的那三人遇到的藤妖吗？”李川问，他有些疑惑，说：“他们如果一直在密道中来回走，没有到达这里，那他们怎么会遇上藤妖，又怎么发现浮空塔？” 温故应说：“有三个可能。第一个，他们经历的都是幻觉；第二个，在这段时间里，这里发生了变化；第三个，我们走错了。” 李川听后想了想，说：“他们好像都没提到符文，但我们在密道中，也看到符文的。所以应该是第二个。”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吧。”温故应说。 李川还想再往前走一些，他说：“再走一段吧，说不定浮空塔就在前面。” 姚霜说：“前方有东西隔绝了我的神念探查。我觉得可以往下挖，说不定能挖出一条路来。” “暂时不用，”温故应向李川解释说：“出去后，你再在周围走一圈，然后把你看到的都画给姚师姐。我怀疑这边的变化，便是阵法失效导致的。所以如果姚师姐能够补全阵法，或者能掌控部分阵法，那下一次我们过来，能施展的手段就多一些了。” “好的。”李川同意了。 而姚霜却说：“补全阵法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我们直接挖出条路来，先占据一块地方，然后下一块，再危险的秘境，也有被挖空的一天。” “那得挖多久啊？”李川下意识问。 姚霜说：“快的话，三五年吧。” “啊？” 姚霜说：“初期不用这么久，先挖一个晚上，我心里就有数了。” “姚师姐，有李兄《纹经》之术相助，一个晚上，你一定能补全阵法的。”温故应说：“如今魔灵在暗中窥伺着我们，我们的动静，不宜过大。” 李川连忙附和说：“对对，我可以试试看补全阵法。” 姚霜没有坚持，她说：“好吧。” 李川也不坚持要往前走了，他说：“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原路返回吗？” “对，跟我走。”温故应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去。 李川跟在温故应身后走了一段后，在一次符文暗下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大力拍在他的背上，再站稳时，他发现他回到了那段密道之中。又走了五六步后，他感觉到有光透了进来。 爬出密道后，李川坐着喘了一会儿气后，便起身说：“姚师姐，能不能麻烦你将阵法图画在纸上？” “我试试。”姚霜说着，拿出了纸笔来，她笔尖轻点纸面，阵法便在纸面上延展而出。一连画了十几张纸，她才停下笔，然后将纸递给李川说：“我修正了一些之前错误的地方，并推衍出了几种可能的变化来，其中估计还有不少错漏，但我已尽力了。” “好，好的。”李川接过了纸，翻了翻，果然与她之前在地上画的有一些不同了。 他看了一会儿，大致看熟之后，便凝神再次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这一次他走的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一直到天色暗下后，他才脱出了状态。 忍过了一阵头晕目眩后，他走到温故应与姚霜身边，说：“我对比了姚师姐画给我的图后，我感觉这个阵法是被人为破坏的，就比如这里，”他指着一棵倒塌的枯树说：“这里就是一片空白，被完全破坏掉了。” “还有哪些地方？”姚霜问。 “这里，”李川凭着记忆，走到一块光秃秃的空地上，“这里也是一片空白。” “能补吗？”姚霜问。 “补不了。”李川在查探的时候，也尝试过了修补，他说：“这个阵法，和我之前接触的，我感觉完全不一样。在我眼中呈现出来的结构，也很奇怪，我要摸透它的话，我感觉至少也要好几个月，修补的话，就要更久了，而且还需要找到合适的材料……” 姚霜转头，对温故应说：“还是直接挖吧。” “姚师姐，我和李兄，对魔族的东西一无所知，若是你挖错了什么，我们可没法像江道友那样把你拉出来。”温故应说，语气有些严厉。 姚霜低下头。 在太阳落山前，她终于再次开口说：“我今晚试试能否将阵法补全。” “我们后日卯时再过来。”温故应说。 “那应该够了。”姚霜说。 “那我们回去吧。”温故应说。 他们回去的时候，时间还不算太晚。李川便说：“我打算出去找点吃的，你们去吗？” “我不了，”姚霜拒绝了，“我回去研究阵法。” “我去吧。”温故应说。 李川和温故应走到街上，随便找了家人多的摊位坐下，等上菜的时候李川问：“温道长，为什么你这次这么讲究时辰？都是掐算过的吗？” 温故应说：“老宫主算的。” “这样啊……”李川说。 温故应看了他一眼，又解释了一句，“也不能说是算，老宫主向雅山郡投望了一眼，虽然还无法看穿其间纠缠的各种因果，但多少能够看清其中的一些"气"的走势，所以我尽量顺势而行。” “原来如此。”李川说，他想到什么后问：“那姚师姐挖路，是不是就逆势了？” “这倒没有。”温故应否认了，他说：“她管挖不管埋的，一铲子下去，整个封印结界阵法，可能都被她挖断了。伱也不知道这处秘境到底牵连哪些地方。” “这么厉害吗？”李川问。 “厉害吧倒也还好，”温故应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阵法，她要补不全，我去找找人，总还有点办法，但她一开挖，我们就回不了头了，只能在里面，拼命挖，要么我们挖空秘境，要么秘境把我们弄死。” “那是要稳一点。”李川说，他问：“温道长，明天没什么事，我想找个地方，尝试一下驭使蝶灵。我想请你为我护法，弄个结界，然后万一我有什么不对，立刻喊醒我，免得耽搁了后面的事。” “行啊。”温故应一口答应。 (本章完) 第454章 墨色 “之前闲着的时候，要多学一些就好了。”李川感慨。 “你也没多少闲着的时候。”温故应说。 “就是这么想想。”李川说。 “而且不是事到临头，你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温故应说：“就比如三万年前的神魔大劫，那时的六大门派，门中也是高手济济，但遇上神魔两族降临，百年千年的修为便顿时什么都不是了。若……此次大劫源起于神魔两族的余孽，还有心渊异鬼的话……” 听着温故应的话，李川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细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直觉这个念头很重要，他对温故应说：“你等一等。” 于是温故应不再说话。 李川想了很久，又把温故应说的话在脑中翻来覆去过了几遍，终于他抬起头来，说：“我之前想错了。” “哪里错了？”温故应问。 “我只想着魔灵是异鬼，但如果魔灵成为异鬼，原本就在她的筹谋中呢？就是说……在神侠庙的时候，那万千道途中，都有异鬼，就是，就是说……”李川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之前，我以为神魔两族，有神魔两族的目的，异鬼有异鬼的目的，那魔灵变成了异鬼之后……” “你的意思是，魔灵在利用异鬼的特性，达成她的目标？”温故应说。 李川如释重负，说：“就是这个意思。” “她在沉于心渊三万多年，以渊丝垂钓诸天，帮异鬼进入行界。如今甘泉复现，她被迫离开心渊……那，那她一定会去找那些散落于行界的异鬼，收拢它们，然后看看哪些能用，怎么用。就比如之前，藏身戏班的噬灵。” “所以要知道魔灵的目的，可以从异鬼着手，异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川不自禁的又沉思了起来。 “菜要凉了，快吃吧。”温故应说。 “嗯嗯。”李川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这边事了，我和你去趟青宗吧。”温故应说，“要弄清楚异鬼，得靠青宗。” “行啊。”李川说。 温故应又说：“这件事，你别继续想了。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 “我明白的。”李川答应后，便将心中所有疑问扔到了脑后。 填饱肚子后，李川与温故应便回去了。 李川找出笔记，懒得点灯了，拿出蝶灵当灯照，背了一页书后，便又困得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的时候，原本暗着的蝶灵突然亮了起来，金色的光照在笔记上。 而李川做了一个梦。 睡梦中的他看到了一只黑白色的蝴蝶，接着他就变成了那只蝴蝶，飞在水墨山水之间。 在他眼前，一幅幅画卷飞快展开，山峦起伏、江河流转，怪兽奇形异状。蝴蝶轻拂翅膀，画卷逐渐叠加，墨色渐浓，最终汇聚成一片漆黑之境。 …… 温故应回去后，一直没回房，而是站在院中。蝶灵亮起后，他抬头向李川的房间看去，片刻后，姚霜也出现在了院中。 温故应转过身，面向姚霜，然后对她摇了摇头说：“不用干涉。” 姚霜沉默着，片刻后，她说：“今天遇到的藤妖，有些奇怪。” “我也觉得。”温故应说。 “它没有灵智，完全凭本能战斗，但实力不错。”姚霜说。 “估计只是一段分藤。”温故应猜测。 “河源镇石台下的，可能不是本体，也只是一段分藤。”姚霜说。 “你见到了？”温故应问。 “我掉下去的时候，似乎铲断了什么东西，手感和今天的藤妖差不多，应该就是藤蔓。”姚霜说：“但……若石龙王，是分藤的分藤的话，它能够修成大妖……” “这到底是不是藤妖，还不好说，”温故应说，“不久前，我去了一趟玄水山秘境，石龙大王的尸体还在里面。” 说着，温故应拿出了两个油纸包来，他说：“这里面的藤蔓，是之前邹先生遣人去探察密道后带回来的，而这里面，”他指着另一个油纸包说：“是从石龙王身上折下来的。它的原型，大部分已经成灰了，这一段是恰好压在黑角大王身下，所以看着还像个样子。” 姚霜拿起两段藤蔓来细看，片刻后，她说：“可以试着用它们来追踪本体的位置，我试试看。” “那就麻烦你了。”温故应说。 “那个阵法，”姚霜犹豫一下后说：“我还需要多一些时间。” “多久？”温故应问。 “最少三个月。”姚霜说。 温故应说，“我们在雅山郡，最多也就呆三个月。” “那……挖一挖？”姚霜试探着问。 “实在不行，那也只能挖出条路来了，”温故应道：“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尽量不要破坏这边原来的形貌。” “嗯。”姚霜说，她低下头，片刻后说：“那我回去继续参悟了。” “好的。”温故应说。 …… 李川沉浮在墨色之中，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与神魂，都舒展在了墨色之中。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放松这么彻底了，身体的每一寸都睡醒了，他睁开眼睛后，满室金色的阳光，心中平静而清醒。 他感觉到头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侧头一看，是蝶灵还有笔记。他想起来今天要去试用蝶灵，便将这两样东西收好，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刚出门，他便看到温故应坐在庭院的一角，翻着一本书。 “温道长，伱也起了？”李川打招呼说。 “我可等你好久了，”温故应合上了说，他上下打量了李川一番，问：“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就是好像做了好多梦，”李川尝试着回忆昨夜的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说：“我感觉身体好像也好了一些。” “那我们走吧？”温故应问。 “好啊，你找好地方了？”李川问。 “找好了，我们就去素王爷的王府里，那里现在空旷没人，就算有什么动静，也容易遮掩。”温故应说。 “行吧。”李川说。 “那边不远处有个集市，我们去吃个早饭，逛一逛再去王府。”温故应说。 “可以啊。”李川说。 他们到达衮龙王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李川不敢再耽搁时间，找了个空旷处便坐下进入了玄奥的状态。只是一直到太阳西沉，除了对蝶灵如今的结构更熟悉了些外，一无所得。 他也不沮丧，晚饭多吃了一碗，睡前多背了两页笔记，再沉沉睡觉一觉后，便被温故应拖了起来，再次去往尼姑庵密道。 (本章完) 第455章 沉眠 抵达尼姑庵后，姚霜取出黑铲，手势变化间，微风渐起，光影变幻。 李川凝神去看，感觉阵法运转了起来。 姚霜转身对他们说：“可以进去了。” 李川退出了状态，此时姚霜已经向前走了两步，他问：“姚师姐，你能控制阵法了吗？” “没有。”姚霜停了下来，说：“我只是重启了阵法。” “这样……” 李川正打算跟上去时，姚霜又进一步解释说：“过去的二十个时辰中，我一直在研究阵图。我原本以为，靠着你给我的提示，我对阵图的理解至少能深入一层，可是事与愿违，我必须从头开始审视我对魔族秘法的所有理解。” “为什么？”李川不太理解。 姚霜说：“修行就如盲人摸象，在过去，我并不知道我摸索的对象的全貌，于是我用我自身对世间的理解，去注释魔族的秘法，虽然其中错漏百出，却也总结不少实用的规矩，甚至据此改良创新了一些法术。” “而你把"真相"给了我，虽然只是一部分的"真相"，也已经颠覆了我过往的所有认知。仅仅是审视过往，我便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摸清其中的运行规律，则又需要两个月。目前，我只能让阵法保持最低程度的运行。” 李川听着姚霜的话，有些糊涂了，他问：“那这个算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了。”温故应开口说。 “嗯。而且，关于竹简经文，我也有了些猜测。”。 “是什么？”李川问。 “在诵经堂吟诵经文，或许能够让下方的秘境保持沉眠。”姚霜说。 “姚师姐，现在阵法能够运行多久？”温故应问。 姚霜说：“三天。” 温故应说：“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在阵法停止前出来。” “好。”姚霜说完后，便向着诵经堂的方向走去。 他们依然按着之前的顺序，下到密道之中。这一次，他们向前走了大约三四丈后，走在最前方的姚霜停了下来。她侧头，似乎在听什么声音，片刻后，她按了几个手印，接着向着左边的石壁位置跨了一步，接着人影便不见了。 李川抬起腿，打算学着姚霜的样子走进石壁中，这时，他听到温故应问他：“你能看到路吗？” 李川明白温故应的意思，他拿出蝶灵，蝶灵抱着圆月，圆月的光照在石壁上，他凝神去看，很快便看到石壁上垂下的一根黑色细线，他的视线顺着细线向前方延伸，他意识到，就是这一根细线连接着密道与管道。 也许上一次他表示在无意识中碰触到了细线。 他伸手去碰那根细线，然后他往前跨了一步，果然进入了管道之中，姚霜站在前方等着他们。 李川听到了些声响，扭过头后，便看到温故应也走了进来。 “原来是这样。”温故应说。 “温道长，你发现什么了？”李川问。 温故应说：“素王爷他们挖出了这条密道，便是为了找到门，到达这里。” “门？那条黑线吗？”李川问。 “在你眼中，那是一条细线？”温故应问。 李川说：“对，它的一头在这，另一头就在密道那。”他打量着四周，发现今日的管道很安静，地面不再轻颤，也不再有符文亮起与暗下。 刚才在密道中，好像也没看到符文。李川将疑问问了出来：“怎么看不到符文了？是因为阵法重新运行了吗？” 温故应回答：“没错。” “继续走？”姚霜问。 “走吧。”温故应说。 管道里依然十分潮湿，李川一边走一边用蝶灵照着四周，怪兽似乎确实陷入了沉眠。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上次藤蔓伪装而成的人影出现的地方。 他们没有停留。 “温道长，我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李川说。 “什么地方？”温故应问。 李川说：“就是素王爷，他知道尼姑庵下有个魔族秘境对吧。然后他让人强占了尼姑庵，悄悄挖了个密道，进入了这里。可是他后来，为什么要让猎户的姐姐，还有另一个丫鬟，在尼姑庵出家？” “他可能想找到一个更好地打开"门"的方法，在那之前，他也想要秘境保持沉睡。”姚霜回答，“刚才那道"门"打开的方法，除了我的解法外，更直接的便是以血肉魂魄为祭。” 温故应补充说：“邹先生请的那位邪修，估计也是用类似的方法，打开密道的。” 李川也不太意外，他问：“可素王爷应该和魔族余孽有接触吧？魔族余孽，也没有平和一点点方法吗？” “他们也许遗忘了。”姚霜说。 李川想起了姚霜之前对九峰真仙的猜测，叹了口气。 温故应说：“素王爷在雅山郡的时候，他或许是想慢慢探索秘境。后来他被软禁了，魔灵出世了。虽然还不知道魔灵是用什么身份，什么方式接触他的手下的，她显然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接着……”温故应停下了脚步。 “接着……魔灵破坏了阵法，唤醒了秘境？”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去年的妖怪异动？”李川问。 “或许就是秘境被强制唤醒后，特殊能量逸散而出导致的。”温故应说。 “之后，她拿到了一件装置，”温故应转身看向李川手中的蝶灵，“再之后，便有了戏班进京一事。名为救素王爷，实际是要将你带到……” “带到这里吗？”李川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窜上脊背，他问：“难道猎户到这里，是魔灵的阴谋？为了引我们到这里？” 他看到手中的蝶灵，突然觉得圆月的光在闪烁。 “我觉得不是。”温故应。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很快，又有蓝色的光闪过，并且越来越多，当他们走到管道尽头的时候，李川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尖塔。 (本章完) 第456章 小路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56章 小路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57章 关联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57章 关联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58章 照明 李川进入状态后，便将心神沉入蝶灵中，尝试着去驱使它。 蝶灵一动未动。 “还是不行，”李川自嘲说：“它在我这儿，看来只能当个照明的灯了。” “也许只是时机未到……你站着，不要动。”温故应刚说完，大厅就暗了下来，漆黑一片中，只剩蝶灵散发出的淡金色的光，照亮了他身周一丈左右的地方。 “温道长？”李川喊了一声。 温故应原本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但此时却没有了踪迹。 他将天音壶拿到了手中，再一次凝神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然后开始观察四周。 一个个腔室依然陈列在虚空中，而他们不在任何一个腔室中，而是站在了一层光膜上，塔的每一部分的投影就落在了这层光膜上。 玉璧。 这才是玉璧的真实形态。 李川将腔室一个个仔细看过去。 这块，在哪？李川回忆着尖塔的模样，觉得这块多面体无法放到尖塔的任何一个地方。是多出来的吗？还是它隐藏在尖塔之中，没有显露出来？会藏在哪里呢？ 李川在心中尝试着拼合这些部件，然后从中找到这块多面体可能的位置，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小腿一阵发麻，他才意识到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他脱出了状态，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他原地交替着抬了抬脚，不敢移动分毫。 魔灵会不会就在尖塔中的某个腔室中等着他？如果她在这里，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炼化了装置。 她会怎么做呢？ 李川再次去看蝶灵，光慢慢暗下，圆月收束成树的形态，回到了蝶灵的腹部之中。 魔灵唤醒了尖塔，拿走了装置。现在，他炼化了装置，站在这里。也许装置之前也在某个腔室之中。 要是能找到原本存放它的地方，说不定能有一些线索。 还有，要把尖塔中的异鬼找出来，送它们回心渊去…… 正想着，大厅又突然亮了起来，地面也开始震动，李川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然后从指缝中去看四周的情况。 他看到，温故应站在另一边，手中扶着一个人，正是进玉壁中探查的姚霜。 “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川垂下手问。 姚霜咳嗽了两声，说：“我硬闯出来的，温师弟帮了我一下。” “温道长，你也去里面了？”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只是站在浅层，接应了一下。” “姚师姐，你的伤怎么样了？”李川问。 “轻伤，已经服下丹药，调息一下就好。”姚霜回答。 四周的玉壁依然不断变幻着模糊缥缈的图景。 李川问：“你们在里面找到猎户了吗？” “没有。”姚霜说：“我进入之后，在我面前出现了一卷书，每一页上都有一道题目，题目十分艰深，我费劲心力，也只解开了半道，于是我就硬闯出来了。” “还要考试啊？”李川庆幸自己没有进入。 姚霜说：“若我们携手，肯定能解开剩下的半道。”说话间，她的气息顺了一些，她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进去吧。” “等下……”李川说。 温故应问：“你有发现？” “嗯，”李川将他刚才看到的说了一遍，他说：“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进入腔室之中寻找。” 姚霜说：“我已经解出了半道来了。去腔室的话，不知还要花费多少时间，也不一定能成；进玉璧，解出难题，我们这一趟至少能获得一些东西。” “我觉得玉璧中的幻境有些不对劲，”李川说：“它可能会根据闯入者的身份变幻。比如我们进来，它便呈现出神魔大劫后的图景，你进入，它就投你所好，用魔族秘法来引你沉溺其中。” “等我们彻底沉溺其中时，异鬼或许便会悄然无息地寄生在我们身上。”李川说完后，才觉得自己说得确实很有可能，他说：“那猎户应该也走到了这里，他可能此时已经沉溺在幻境中了。我们想找到他，应当另辟蹊径，而不是也沉入幻境。” 李川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回忆着腔室陈列于虚空之中的景象，他说：“我觉得，我再试一试的话，说不定能控制那些腔室。” 姚霜看向温故应，说：“温师弟，伱呢？” “我觉得李兄说的没错，”说完后，他口风一转，又说：“但我打算去玉璧之中。” “为何？”李川问。 温故应解释说：“刚才姚师姐硬闯的时候，玉璧中出现了一些破绽，我也是借此将姚师姐拉出来，并且我尽力向内部探察了一番。你猜的没错，猎户应该就已经沉溺在了幻境之中了。” 他对姚霜说：“等下我们进入后，你和姚师姐解题，我去找猎户。”他的手放在剑柄上，说：“李兄莫要担忧，这幻境困不住我们的。” 李川被说服了，他说：“那就进去看看吧。” “跟着我。”姚霜说。 三人站在玉璧前，光芒照在他们身上。姚霜双手迅速打出印记，李川感觉到一层又一层的法术笼罩着他们，眼前一片闪烁的光芒。随后，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向未知之处。 视野稳定下来时，他看见一卷巨大的书悬浮在面前，书页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他往边上看去，发现只有姚霜，不见温故应。 姚霜说：“就是这道题，我已经解了一半了。” “这是什么？”李川问。 姚霜回答：“应该是一种封印术。”说着她伸手，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书页上的符文开始重新排列。 “这里我明白了……”姚霜停顿了一下，速度更快了起来，似乎完全沉溺在其中。 李川看了一会儿，没看明白，便打量起四周来，四周是一片雾气，雾气之中似乎有蓝光闪烁于其间。 “就是这样了。”姚霜说。 闻言，李川走了过去问：“你解出来了。” “还差一点，你能找到问题吗？”姚霜问。 “我看看。” “嗯。” “这里可能要变一下……” “……” 李川与姚霜两人协力，很快便将封印补全了。 完整的封印呈现在书页上的时候，四周的雾气散去了。李川突然感觉到身体变轻了，他似乎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很高。 他察觉到他似乎依附在了雄鹰身体上，翱翔于蓝天。 他向下方看去时，看到一个修长的，看不清脸的女子，双手捧着一座小小的尖塔，快速穿行在山林之间。 第459章 沉溺 魔灵？ 李川跟随着魔灵在林间移动着。他试图通过地貌与树木的类别来确认他们在哪儿，是否在雅山郡，但他察觉到这里树的树都是他没见过的，地貌也有别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 三万年的时间，足以完全改变一个地方。 于是李川不再作他想，全神贯注在魔灵身上。 魔灵穿过山林，走到一片沼泽边停了下来。那里站着另一个人。是谁？似乎是个男人，李川努力想去看清男人的模样，但那男人就和魔灵一样，面目模糊，甚至他的身体也是模模糊糊的。 李川有些失落。 这时候，他发现鹰停在了魔灵与男人身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对话声也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他很费劲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魔灵双手牢牢握着尖塔，似乎很不情愿，她问：“就是这里吗” 男人说：“在沼泽深处，有一处所在，模糊在界区之间。待你沉入心渊，再次醒来后，或许你便能够感知到那里。” 魔灵沉默了后问：“你真的看到了契机吗？” “是。”男人说。 “就算有，那又需要多久，到了那时候，除了你我，这世间还会有别的族人活着吗？”魔灵问。 “我们两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一丝可能都没有，我也要试一试。”男人说。说着，他拿出了一件浅金色的物件来，递给魔灵，说：“这是钥匙，你可以用印记驱使。等你再次出世后，便带着它来找我。” 魔灵接过了钥匙。 李川努力去看钥匙的模样，想知道是不是就是他炼化的圆月。 这时，魔灵将钥匙收进了尖塔中，说：“我族剩余的一切都在其中。若你说的契机出现，也就是它再见天日的时候。” “就依你所说的。”男人说。 男人手动了一下，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沼泽中飞了出来。 是什么东西？去哪儿了？李川努力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似乎有透明的生物盘旋在男人身上，让他看起来更模糊了。 李川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他现在这种情况，能否进入玄奥的状态里。他这样想着，阳光也看得到。凝神，然后一息之后他就因惊诧脱出了状态。 他看到了一条透明的蜥蜴一样的妖兽爬在男人身上。 蜥蜴的眼睛是五彩的，流转着和蝶灵一样的光。 男人向魔灵伸出手，说：“交给我吧。留给伱的时间也不多了。” 魔灵沉默着将尖塔交给了男人，男人将尖塔送到蜥蜴的嘴边，透明的蜥蜴张大嘴，将尖塔吞了下去。 李川又一次进入状态。 他看到蜥蜴拱了一下男人的脸，接着便飞向沼泽，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半之后，便钻入了沼泽之中。 “你该去沃池了，那边我已经做好了布置。”男人说。 “你呢？”魔灵问。 “我的一部分会沉睡，你知道在哪，一部分会在这个世间不断轮回，还有一部分……”男人抬起头，说：“会去……” 会去哪里？ “会去寻找我们失败的原因。” 李川感觉到他又飞了起来，他依然处于玄奥的状态之中，视野中的一切不断分解着，也许是因为其间蕴藏的信息太庞杂了，他感觉到他他的精神一下便被压榨枯竭了，但他依然努力维持着状态，往沼泽之中看去。 透明的蜥蜴带着尖塔沉入沼泽中，不断的下沉，一直沉到很深的地方，穿过狭窄的石缝，再往下…… 它的鳞片在下沉中不断脱落，尾巴断了，躯体收缩，最后蜷缩成了一团，停在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 五彩的眼睛闭上了。 李川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李川？” 李川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想回答，却发现他张不开口，睁不开眼睛，身体很沉很沉，完全不听他的驱使。 完蛋，又要躺了。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感觉到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苦，好苦，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东西…… “苦……”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接着感觉到嘴里满嘴的苦渣子，喉咙抽动了一下，李川捂住嘴巴，没把药汁吐出来。 他能动了？ 李川忙向四周看去，能看到了，但是还有点模糊。 “该解下一题了。”姚霜说。 李川才发觉他们没有回到大厅，依然在迷雾包围的空间中。 书页上的符文已经变了，他眯着眼看了会儿，还是看不清。 他放弃了，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姚霜说：“所有有关刚才那个封印的知识，都呈现在我眼前。”她看到了李川表情，问：“难道你看到的和我不一样？” “我看到了有关魔灵还有尖塔的一些画面。”李川看到有光闪烁了一下，他四下寻找了一番，发现光就来自于他手中，蝶灵的腹部。 难道因为他拿着钥匙，所以他才看到了那些画面？ 他脑中闪过了透明蜥蜴的眼睛，终于意识到他漏了什么，原本流转在蝶灵身上的五彩的光，去哪里了？难道这就是他无法驱动蝶灵的原因？ 盯着蝶灵看了会儿，视线更模糊了。 “温道长呢？你能找到他吗？”李川问。 姚霜摇头。 “阵法还能运转多久？”李川又问。 “还剩六个时辰。”姚霜说，“还来得及再解一道。” “等一下。”李川看着四周的雾气，他闭了下眼睛，去看姚霜，只觉得她脸上也模糊一片，他说：“我现在什么都看不清，完全解不了题，我们去找温道长吧。” “到时间他会来找我们的。”姚霜说。 此时，温婉柔顺的壶音响起。 李川扣响了天音壶。 “你要做什么？”姚霜问。 李川壶音漫开，他感觉到视野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姚霜也反应了过来，她说：“我被幻境迷惑了，多谢李道友出手相助。” 李川没有停下壶音，手中的蝶灵亮起，树从蝶灵的腹部长出，渐渐变成了圆月。 借着这光，李川又一次进入了玄奥的状态。 有很薄的雾萦绕在他们身周，雾气中有着一些阴影。 李川没有犹豫，涟漪涌动了起来。 第460章 漏下 “你在做什么？”姚霜问。 李川全神贯注在控制壶音上，无法开口。 姚霜意识到了这点，她不再询问，而是开始感受身周的变化。 涌动中，雾气中的阴影显露出来，是噬灵，数不清的噬灵如一粒粒水珠一般，依附在雾气之中。 该怎么做？ 李川再次看向姚霜，她似乎使用了某种法术，驱走了笼在她身上的雾气与噬灵。 他松了口气。 他和异鬼噬灵交手过几次，有小老鼠在，他就不会被寄生。但他不确定姚霜的实力，还有她对异鬼噬灵的了解程度。 毕竟在对异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王掌门都着了道。 看姚霜的情形，显然在玄台灵光会后，玄门已经有了一些克制异鬼的手段了。 “姚师姐，我要打开心渊，你来护法。”李川说。 听到李川的声音，姚霜立刻回答：“不行，这里与别处不同，贸然打开心渊，也许会有更多噬灵涌出的。” “你有别的办法吗？”李川问。 “先离开这里。”姚霜说着，她的双手再次快速打出一个个印记，法术的光映在了李川眼中。 “往书里走。” 李川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愣了一下，接着那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李川，往书里走，快点！” 是小老鼠的声音。 李川没有犹豫，他向姚霜重复了小老鼠的话说：“往书里走，快！” 姚霜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李川语气笃定：“生路在那，相信我，我看到了。” 说完，他向书的方向看去，他眼睛一下睁大了，那书上的扭动的符文，竟然全是噬灵。 “我试试能不能挖出去。”姚霜话音未落，黑色铲子就出现在她手中，没等李川反应过来，铲子对着书页就是一挖。 纹路从铲头上延伸而出，书页上的噬灵簌簌飘落，一铲接一铲，一个黑色的漩涡在书页上浮现。 姚霜伸手接着回旋而来的铲子，她向上一跃，瞬间整个人便没入了漩涡之中。 李川看着漩涡逐渐变小，立刻大喊：“带上我，姚师姐！” 漩涡停滞了。 黑色的铲子蓦然横在李川面前，李川没有犹豫，双手抓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落到了一个坚实的地上。 他打量着四周，发现他身处于一个极为狭小的隧道中，他拿出了蝶灵，借着圆月的光，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手拿黑铲的姚霜。 “这是哪里？在书里吗？”李川问。 “是我挖出来的空间。”姚霜回答，她解释说：“这是一种法术，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领域。只要不断往前挖，总能挖出去的。”她停顿了下，说：“现在该往哪个方向挖？” “让我看一下，”李川说，他又问：“温道长呢？你能找到他吗？” “不能。”姚霜说。 “我仔细看一下，”李川说着，便凝神向四周看去，同时他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刚念了一声，小老鼠的声音就在他脑中响起。 “快走啊！”小老鼠说。 “往哪里走？你说清楚一点。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快告诉我。”李川在心中问。 “你问我？我被伱吓醒的好吗？”小老鼠抱怨。 “好好好，你先说往哪走，等出去了，我请你吃好吃，给你赔罪。”李川说。 “往东南方向走，生门在东南。要直走，不能绕道。”小老鼠说。 现在谁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南。李川心中吐槽着，嘴上却说：“往东南方向直走。不能绕弯。” “明白。”姚霜说着，转身就开始挖。 修士的方向感就是好。 之后，李川便跟着姚霜，顺着她挖出的隧道往前走。 期间，他还在心中问过小老鼠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小老鼠表示他也不清楚，他只能够感觉到，要想活着出去，就只能一直往东南方向走。 李川只能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他看到了隧道的真相。姚霜一铲子挖下去，便会形成一个由多种结界封印构筑的空间，这个空间在不停的向前腾挪。 意识到这点后，李川停下了脚步，果然，他只要在里面，便会跟着往前。 姚霜向前挖了一段后，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川问。 “不能绕开吗？”姚霜再次向李川确认。 “不能。”李川说。 “好的。”姚霜又挖了起来。 李川感觉到隧道变小了，法术构筑的空间出现了许多空洞。 姚霜没有管那些空洞，只是更快地让隧道往前移动。 李川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顺着感觉往边上走了一步，还没站定，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手臂过去了，他低头去看，便看到一根深灰色的枯藤从空洞中穿进了隧道。 他向别处看去，约有十几根枯藤，从不同的空洞中穿进来，交错在一起，不断扩大着空洞。 幸好他穿着斗篷，没被擦伤。 黑色的光枯藤上闪烁了几下，所有的藤蔓都变成碎屑落在了地上。 空间变得更小，空洞被压住了。 李川感觉他的头顶在了隧道的上方，再有藤蔓来这么一下的话，他躲都没地方躲。 他看向姚霜。她稳稳地站着，黑铲在她身边不停地飞来飞去。 他收回视线，继续观察着这个法术空间。如果他能把这些空洞补起来，是不是能减轻一些姚霜的压力？他这样想着，便开始分析空间的结构，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放弃了。 结构太复杂了，并且还在不断变化，姚霜时不时还在上面打一些奇怪的补丁，要弄明白，至少得大半个月了。 而且他自己的状态也不好。姚霜给他吃的丹药，只是让他稍稍恢复了点精神，要再沉溺进入的话，他估计坚持不了一刻钟。 就他现在这样出去，也是要躺的。 但是……但是他可以给这个空间披个什么东西，比如渊丝…… 渊丝的结构，他早已烂熟于心。 李川再次擦响了天音壶。 他在层层涟漪之中拈起了一束光来，渊丝从他的手间滑下，再顺着空洞探了出去。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1章 塔尖 于是，李川也顺着渊丝，看到了空间外面的情景。 无数的水滴如泼洒的珍珠从上方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藤蔓如蛟龙在雨幕中翻腾。 在姚霜的操控下，他们如同一艘不知疲倦的船舶，向着噬灵汇聚而成的雨幕撞去，向着凶猛缠绕的藤蔓撞去。破浪前行，疾驰无尽的未知之路上。 李川控制着渊丝，让它紧紧贴着空间的外壁，慢慢地延展。 藤蔓仿佛感知到渊丝的存在，数十根藤蔓同时朝着渊丝的方向延伸而来。李川操控着渊丝躲闪，但每次躲避之后，便有更多的藤蔓迅速袭来。最终，渊丝被其中一根细藤缠住，无法逃脱。 李川感觉到藤蔓与渊丝在涟漪之中拉扯着。 涟漪…… 随着渊丝的探出，一声声的壶音也传了出去。 李川很镇定。 他觉得他会恐惧，至少会很紧张，但是没有，那些情绪仿佛都从他身上抽离了。 他透过壶音的涟漪，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感知到的一切。 他放任着藤蔓一寸一寸攀爬在渊丝上，再逐渐探入了空洞中，他甚至听到了叶片在空洞上摩擦的声音。 他感受藤蔓的节奏，感受水滴的节奏，还有这片空间往前飞驰的节奏。涟漪层层的泛开，起伏之间将藤蔓，将水滴，将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纳入了他的节奏之中。 壶音更响，更急切了。 姚霜也转头去看他。 李川侧耳细听着，所有细碎的声响都如涓涓细流交错，最终汇聚成汹涌的大海的声势。 涌动。 界区在一瞬间被撕裂，而在这一瞬间，编织好的渊丝顺着涟漪的指引，将姚霜的空间包裹了起来。 渊丝之外，藤蔓与噬灵纷纷湮没，渊丝之中，空间向着再无阻碍的前方疾驰。 李川停下壶音。 我真特么牛逼。这念头刚起，被抽离的情绪和沉重疲惫感就全部涌入他的身体之中，压得他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接着就猛咳了起来。 骨头也在疼，一咳，肋骨就开始刺痛，他只能一边轻轻吸气，一边从碧水戒里找出水来，趁着不咳的时候，赶紧喝两口，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把咳意压了下去。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喘了会儿气，又咳了两声后，才缓了过来。 抬起头，看到姚霜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李川问。 “没什么。”姚霜转过身去，继续向前挖着。 于是李川继续坐着喘气，喘了一会儿后，觉得嘴里发苦，便找出了果脯来吃。吃了两口后，又觉得很饿很饿。进来前，知道要待好几天，他是吃了辟谷丹的。估计刚才耗费太大，辟谷丹于是又拿出了张饼来，就着水啃了完了，终于胸腹之间的惶恐与不安都退去了。 吃完饼后，他又打量了一会儿这个隧道空间，突然说：“那些噬灵，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姚霜转过头来看他。 “这么多噬灵聚集在一起……但是我没听到那个声音。”李川说。 “什么声音？”姚霜问。 “引导它们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了，”李川揉了揉眉心，说：“它们好像没什么用是不是？看着多，还没有藤蔓的威胁大。” 姚霜没有接他的话，转回身继续往前挖。 李川没在意，自言自语：“数量多也没用，感觉和京城里遇到的，也不太一样，还是戏班那个，就是这里漏出去，再重新培养的？” “下林村的异鬼，除了寄生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异鬼寄生二十年，才完全变成异鬼，噬灵倒似乎只要十天半月或者一个月的，就能把记忆吞噬了，吞了记忆，人都成废人了，感觉也还是没啥用。” “这里的噬灵，要是没有寄生的对象，那是怎么变成这么多的？秋枫村的噬灵，也是受一个村的人数限制……” 李川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刚才的法术，还能再来一次吗？”姚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再来一次？前面还有藤蔓？”李川问。 “不止。”姚霜说。 “我尽力吧。”李川说，又问：“现在吗？还是要过会儿？” “还有一会儿。”姚霜说。 “刚才你给我吃的丹药，还有吗？”李川问。 “那个没了，这个你试试。药性有些烈，你……应该能承受。”姚霜说。 李川感觉到眼前一晃，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落在他面前。 捡起，打开，看到了一颗白色的药丸，他拿起，就塞进了嘴中，接着整个脸都皱起来，慌忙把刚才拿出来都水囊举起来，对着嘴咕嘟咕嘟的把药丸冲了下去。 怎么会有丹药是苦咸味的，一般不都是清甜，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流转全身……李川感觉他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了，他赶紧继续喝水，把剩下的水都喝完，才终于缓了过来。 折腾了一番后，精神不济的感觉没了。 李川坐正了身体，将天音壶与蝶灵都拿出来放好，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时，凝神，然后擦响了天音壶。 渊丝依然笼在空间的外层。 他向着空间移动的方向看去，随着壶音一声声的泛开，他不断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情绪被抽离，眼中一片淡漠。 四周的藤蔓蜿蜒向上，形成了一重重的螺旋。 噬灵之雨，还在下着。 前方有蓝色的光在闪烁。李川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塔的内部，向着塔尖的方向不断往上升，那蓝色的光，便是源自于尖塔之巅。 “这蓝色的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川低声说。 “是神族法宝。”姚霜说。 李川有些意外，姚霜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姚霜说：“天虞门藏有一件损毁的神族法宝。我曾试图修复它，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起作用。也许……也许你可以修补它。” “可以试试吧，等离开了这里。”李川说。 姚霜说：“在修复它的过程中，我见过类似的光，仅仅是一丝很黯淡的光。” “但……只是一瞬，我便感觉到，它穿透了我的神魂。”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2章 自在 这么可怕？ “然后呢？”李川问。 “没有然后。”姚霜回答，“大劫之后，活下来的修士，都修习了那份能够破解神族操控人心力量的功法。而如今，虽然不再有修士会专门去修那本功法，但那功法，已经是如今玄门中的一块基石了，几乎每一个宗门的入门功法中，都有一部分，是源自那本功法的。也因此可以说，如今的玄门，都是九峰真仙的弟子。” 李川总结了一下，问：“就是神族的这个力量没用了？那妖怪呢？普通人呢?” “对妖类的话，不清楚，但妖类若修炼了玄门功法，也自然能够避开。”姚霜说。 “那就是对小妖和凡人还有用。”李川说。 “但对神族而言，小妖和凡人，根本没有用。”姚霜说。 李川一时语噎。 沉默了片刻，他问：“是这个法宝在控制噬灵与藤蔓吗？” “还不能下结论。”姚霜说。 “那，我们要怎么对付它？”李川问。 闻言，姚霜再次回过头看看李川，她问：“除了刚才的法术，你有别的保命的法术吗？四神宫有没有给你别的法宝？” “呃，我还有把金丝剑，渊火镜也在我这，保命的话……”李川想着胸口的《纹经》，不太确定的说：“我应该不太容易死。” 他还有云逸仙人的玉符在。 “那就好。”姚霜说。 李川听出她话中的意味来，连忙问：“你要做什么？” 姚霜说：“冲出去。” “然后呢？”李川继续追问。 姚霜说：“我要全力应对那件法宝，那时我便无力维持这方空间。” “你有多少把握？”李川问。 “什么把握？”姚霜问。 “就是把那个法宝打碎，或者……总之打败了，然后冲出去？”李川问。 “十成。”姚霜说。 李川相信她的话。 他心里估摸过姚霜的实力。这次行动，四神宫出的是温故应，玄岳门应当不会派修为不够的人出来。境界上，估计比温故应差点，修为上，应该比江梅差些，但不会差太多。 之前她与尖脸女妖过了一招。尖脸女妖有大妖的实力，并且尖脸女妖当时一定是全力出手的，姚霜轻松就化解了。 所以她说十成把握，怎么也该有七八成。 紧接着，姚霜说：“但我不确定要多久。” 李川心里一紧，他对修士的时间观念实在没什么信心，但他还是说：“姚师姐，你放手施为吧。” 毕竟总比让他上来得靠谱。 “好。”姚霜说。 “等下靠近塔尖的时候，你再用一次你刚才的法术，我会趁着那一瞬，向法宝的方向突袭。”姚霜说出了她的计划。 “明白，到时你喊我一下。”李川说。 姚霜再次转身，她背对着李川说：“我将我挖出的这方空间，命名为自在舍。它是我的容身之地，无论我身处何种险恶的境地，我都有可以喘息的一方天地。” “我离开后，它不会立刻崩塌，有伱编织的渊丝在，它崩塌的速度，会更慢一些。” 李川说：“我会努力自保的。” 姚霜不再开口，李川也将心神全部沉入壶音涟漪之中。 他们离塔尖已经很近了，李川看清了法宝的模样。 那是一个弯曲的锥形体，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晶片，每片晶片上都雕刻着细密的纹样，有符文，也有异兽的图案。晶片中折射出蓝色的光芒。 李川的视野中，晶片一层层从锥形体上展开，接着不断分解，一直到…… “这……”李川愣了一下。 他看到了熟悉的构件——大圆内嵌着三个小圆。 他下意识去看手中的蝶灵。 难道神族法宝都是这种结构？‘圆月’的光，似乎也有蛊惑人心的功能，难道不同的光，意义不同？可蝶灵不是，蝶灵的结构……李川轻甩了下头，不再继续往下想。 他们已经很靠近锥形体了。 他专注在壶音涟漪之中，将藤蔓，噬灵，蓝色的光，晶片……将他所看到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尽力纳入涟漪的起伏之中。 “李川，动手。”姚霜说。 李川一刻也没有迟疑，涌动覆盖在了壶音的所有涟漪上。 涌动。 塔中一片黑暗。但很快，蓝色的光再次闪烁，噬灵之雨也再次淅淅沥沥的往下落。 渊丝飘动，自在舍里姚霜已经不在了。 李川咬着牙，没有脱出状态而是继续维持着壶音。 他看到姚霜提着黑铲，稳步行走在涟漪上。锥形体似乎感知到了姚霜的靠近，敞开了身上的晶片，蓝光闪烁着，形成一道道光弧，向姚霜飞去。姚霜挥动黑铲，将光弧击散。 自在舍在解体。 法术构筑的空间上形成了许多空洞，它们不断地扩大，最终相互连结，形成了一片空旷。空间的形态也开始崩塌。 而此时，李川却在想他之前看到的腔体。他的两次涌动，撕碎了藤蔓与噬灵，还有蓝色的光，但是对塔身，对锥状体似乎并没有丝毫影响。 它们不受涌动的影响吗？还是……他所看到的依然是投影，它们的本体，在另一个腔室中？那也想打破这个法宝，是不是也要去另一个地方？姚师姐她是否意识到了这点？ 自在舍完全消失了，他开始往下坠落。 渊丝环绕在他身边，挡住了下落的一滴滴噬灵。 藤蔓在阴暗中滋生着。 壶音没有停。 李川看着到达了塔尖姚霜。 她不紧不慢地躲避着弧光与晶片，对着锥状体一铲子挖了下去，黑色的符文与闪烁着的蓝色的光纠缠在了一起。 李川看到锥状体的表面，也开始出现黑色的符文。她挖到了锥状体的本体，而不是投影。李川松了口气。 锥状体被挖开了。 他意识到姚霜挖这个动作，也只是表象，就如同她挖自在居一样，她是将许多的法术融合在一起，通过一个动作表现出来而已。 随着身体的下落，壶音的涟漪离塔尖越来越远，姚霜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嗖。 李川低头，他看到了一根藤蔓，向他卷来。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3章 猎户 李川努力在半空中偏了偏身体，躲开了藤蔓，于此同时，他看到了四周有更多的藤蔓向他卷来。 得自力更生了。 噬灵可以不管，藤蔓能用壶音绞杀。只是……他就是个站桩法师，施法全看天音壶和蝶灵两件法宝，他得找个地方稳定下来，不然一个没注意脱手就完蛋了。 思索间，抓空的藤蔓转回身，再一次向他卷去。 李川眼中藤蔓不断放大，再层层地分解，它的结构，它的节奏，全部呈现在涟漪之中。 这一次，藤蔓没有直接对着李川的身体，而是绕着他的身体卷了好几圈之后，再一下收束，将他绑了起来。 在收紧的那一刻，壶音变了，李川用涟漪的起伏控制住了藤蔓，藤蔓挣扎了几下，李川拆开了几段点与横之间的连接，然后用渊丝重新补上。 他拉了一下渊丝，感觉到他控制住了这根藤蔓。他就这样止住了下坠的身体。 稳住身形后，他往下方看了一眼，塔底蠕动着许多藤蔓，似乎在等待着他坠入其间。要真落下去了，就算有《纹经》的保护，估计也挺疼的。 李川这样想着，一边维持着壶音，竭力用壶音的涟漪控制住上下左右向他袭来的藤蔓，一边往塔尖的方向看去。 姚霜切瓜一般打破了锥形体，蓝色的光爆亮了一下后，暗了下来。晶片纷纷掉落，有一片距离李川不远，他控制着渊丝去捞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捞到。 涟漪之中，看不到晶片。 依然是幻影。 李川猛然抬起头，姚霜伸手收回了黑铲，他大声喊到：“那是幻影！” 他还是慢了。 塔尖的锥形体再一次亮了起来，散落的蓝色的晶片，全部都围绕在姚霜身周，向着她的身体射去。 姚霜一动不动。 她打碎锥形体那一瞬爆亮的光，刺在她眼中，刺进了她的神魂。她当时只觉得光有些刺眼，此时才察觉到，那光潜入了她的识海中。她并不是不能将蓝光驱除，这对她而言并不难，但这语言时间，而此时此刻，她就恰好差了这一点点时间。 “姚师姐！” 姚霜听到了李川的声音，还有一声比一声响的壶音。 晶片似乎在壶音中停顿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便再次击打黑铲上，她的身上，贴满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之后再破开了一层层防御，钻进她的身体。 李川从碎开的藤蔓中脱落，再次往下坠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用最后的力气收好了天音壶和蝶灵，然后将云逸仙人的玉符拿在了手中。 要是他和姚霜对彼此的能力熟悉一些，或者更信任彼此一些，这一局并非不能解。比如他们可以继续在自在舍里坐着，他用涟漪分辨锥形体是投影还是实体，然后姚霜再施为，说不定他们已经出去了。 李川有些懊恼，但事已至此，想这些没有意义。 身上的斗篷，估计能保证他不会摔死，到无法应对塔底的藤蔓。若是《纹经》显露力量的话，他就还能有机会反杀，若是没有的话，他就只能捏碎玉符了。 李川闭上眼睛，倾听着藤蔓在塔底蠕动的声音，感受着身体下坠的速度。 咔嚓。 什么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什么东西裂开了？ 李川再次睁开了眼睛，是塔璧，塔璧裂开了，裂纹快速的蔓延着，这个裂纹…… 浓烈的赤红色剑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塔内交错纠缠，剑气纷飞，噬灵消散，藤蔓断裂。姚霜身上的晶片仿佛被烈火烧焦，皱起后片片剥落。 晶片刚落下一半，黑铲的铲头上便闪过一道弧光，姚霜向着锥形体猛拍而下。 李川感觉身体被托了起来，他往塔底看去，藤蔓已经被烧尽了，温故应提着剑，手中拖着一个人，站在那儿。 李川终于松了口气，他翻身跳了下去，头还晕着，退了几步才站稳。 余光看到塔璧上的裂痕缓慢的在消失。 “还行吗？”温故应问他。 “不太行，不过你快去帮姚师姐吧。”李川说。 “姚师姐厉害的很，可不用我帮。”温故应说。 闻言，李川抬起头，便看到姚霜挥舞着黑铲，一次又一次地碾碎着那锥形体，而那锥形体也一次又一次复现，只是光芒一次比一次弱，一个黑色的漩涡逐渐出现在塔尖。 温故应说：“法宝的本体不在这边，不管怎样，我们先出去吧。” “怎么出去？”李川问。 温故应指指上方说：“姚师姐已经挖出路来了，行了，走吧。” 温故应说着，伸手一提李川的后领，接着就御剑带着他们，飞入了漩涡之中。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后，李川发现他回到了尼姑庵外。 残阳挂在天边，断壁残垣中，枯叶翻滚。 “活着出来了。”李川呼吸着俗世中的空气，觉得无比清新，他觉得有些脚软，便在最近的石头上坐下。 石头有点凉。坐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去找温故应与姚霜的身影。 他们就站在不远处，交谈声传入了李川耳中。 姚霜低头检讨说：“是我托大了，还差点害了李师弟的性命。我当时也意识到了，那法宝可能是幻象，可我觉得即便是幻象，也与本体有所联系，而我的铲子是能铲断时空，追溯本源的，所以我试了一下，没想到因此着了道。” “下回再谨慎些吧。”温故应没有苛责姚霜。 姚霜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问：“他就是那个猎户吗？你怎么找到他的？” 李川听到了，也向地上的人看去。 那人闭着眼，眉头还皱着，左边的眉毛上有一颗黑痣，右手握着拳，看不清小指头弯不弯。但八成就是那猎户了。 温故应说：“我在壁画中找到他的，他也陷入了幻境。”说完，他向李川看去，问：“李兄，你还有力气吗？” “要我做什么？”李川问。 温故应说：“他被噬灵寄生了，你看看还能不能治。” “我试试看吧。”李川说。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4章 噬灵 李川艰难的站起身，慢慢挪到了猎户身边，蹲了下去，眼前又是一阵发黑，等晕眩过去后他望了眼残阳，还是摸出了蝶灵，拿出了镜子和天音壶，进入了状态。 进去状态后，虚弱感消退了，但比起之前来，视线有些不稳。 他定了定神，向猎户的身体看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依附在猎户神魂上的噬灵。他擦响了天音壶，熟门熟路的打算将噬灵剥下来，这个时候，他看到那灰色的阴影在涟漪中动了一下，尽在主动慢慢的脱离猎户的身体。 怎么回事？ 这个噬灵，难道有意识？ 李川停下了动作，警惕地观察着噬灵的变化。 很快，噬灵便完全从猎户的神魂中剥离了出来，它收缩成一小团，向外飘去。 要逃？ 壶音节奏一变，一直等待着的李川，用涟漪困住了它。 做出这个举动后，李川再一次感觉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噬灵剧烈挣扎着，李川咬着牙控制着涟漪，不让它逃脱。 突然之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他感觉他的身体停住了，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然后他看到了那一团噬灵开始变化，在他面前层层的分解，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他在观察噬灵，而是噬灵在主动向他敞开，向他传递一些东西。 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 最后的时候，噬灵在涟漪之中散开，李川仿佛看到一个人影，向着他盈盈一拜，然后消散。 手指很僵，壶音也不知在何时停下来。 眼前一片昏暗。太阳下山了。 “他怎么样了？”姚霜问。 他…… 李川抬起头来，脑中嗡嗡嗡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听到温故应的声音：“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姚霜有些犹豫。 “我们来尼姑庵，本就是为了救出猎户的。如今虽然不知他还记得多少，但性命应是无忧了。我已经在四周下了禁制，避免凡人再误入此间。”温故应说。 “我在壁画中找寻许久，江梅和刘洋并不在其中，他们应当在别处。等我们回去，对一下此行的所得，说不定便能有所发现。若是……若是猎户还记得什么都话，那就更有把握了。” “至于这座尖塔还有那件法宝……”温故应往诵经堂方向看了一眼，“以后有的是机会收伏它们。” “好，走吧。”姚霜说。 温故应拿出仙舟，一手提着一个，把李川与猎户搬了上去，姚霜也跟了上去。 …… 一路上，李川一直浑浑噩噩的。要说清醒吧，他说不出话来，脑子也转不动，要说没意识吧，回到清潭县，走下仙舟后，他又能一个人走回房间。 他在床上坐着，还在想噬灵的事，那噬灵到底想要传递给他什么信息，越想脑子越糊，被压下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他身体往后一倒，便沉入黑暗之中。 他感觉他睡了很久，中间似乎醒过来一次，和谁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又睡过去了。 再之后，他听到了鸟鸣声。 冬天了，还能听到鸟鸣，他往窗的方向看去。窗关着。屋里很暖和，甚至有些热，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很渴，想喝水。 听觉视觉嗅觉味觉都回来了。 脑子也能动了。 李川下了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灌进了肚子里，接着他觉得饿了，于是他走了出去，走出大门。 此时刚好有一个卖杂碎汤的小贩吆喝着走来，李川招手将他喊来，又假装从屋里找出了一个海碗，要了一碗汤。 等小贩离开后，他就蹲在门边喝汤，肚里踏实了，人也就踏实了。 喝完后，他又开始想那个特殊的噬灵，突然间，他感觉到脑中又多了个箱子，噬灵要传递给他的东西，就存放在那个箱子里，他可以随意翻查，只是任他横着看还是竖着看，依然看不懂。 算了，以后再研究吧。实在不行，就依样画下来，让温道长他们烦恼去。 “李兄啊，你一个人，坐这里想什么呢？”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李川转过身，看到温故应站在门边。。 “温道长你在啊。”李川说。 “感应到你醒了，就赶过来了。”温故应说。 “这样……那个猎户醒了吗？”李川问。 “没有。”温故应说。 “那我睡了多久？”李川问。 “一天一夜。”温故应回答。 “才一天啊。”李川说。 “那猎户原本今天早上就醒了，但我们不清楚他的状况，于是让他继续睡了。”温故应也在门边坐下，说：“现在邹先生在看顾他。” “姚师姐呢？”李川问。 “她去四病洞了。”温故应说，他解释：“那天我原想找到猎户后，就来和你们汇合的。但找到他时，我察觉到一丝异样，我确定他已经被噬灵寄生，但……四周的藤蔓，没有攻击我，而是优先攻击他。” 温故应看着李川问：“你将他身上的噬灵剥离了吗？那天我没有捕捉到你剥下噬灵。” “剥离了，但是……”李川组织了下语言，将那噬灵的奇异之处，和温故应说了一遍，“它在我脑子里留了点东西，但我理解不了。” “等猎户醒来，说不定他能告诉我们些什么。”温故应说。 “现在过去吗？”李川问。 “等姚师姐回来吧，”温故应看了眼李川身边的碗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不太行，”李川老实说：“没力气，刚才从屋里走出来，就开始喘了。”他问：“温道长你想想办法，我不想又一躺好几天，还有好多事呢。” “伱吃了姚师姐的丹药？”温故应问。 “嗯，吃了两颗，一颗苦，一颗咸。”李川苦笑，摇头，“玄岳门的丹药，都那么难吃，还是只是姚师姐？” “姚师姐钻研过古法炼丹，缺了几味药材，但药性还原的不错，至于口味，她可能不太在意这种小事。”温故应解答了李川的疑惑，他说：“你吃了她的丹药，应该是不会躺了，歇一阵子估计就能缓过来了。” “那就好，也不是太难吃。”李川说。 两人在门口坐着聊了一会儿后，温故应说：“姚师姐回来了，我们去猎户那吧。”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5章 杨山 “行啊，”李川站起身，看到破了一个大洞的裤子，说：“等下，我换身衣服。” “去吧。”温故应说。 猎户杨山被安置在唐肃那儿。 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他们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走，拐了两个弯后，便到了唐肃的住处，也是狩妖司在雅山郡的临时办事处。 门口站着两个穿狩妖司制服的守卫，看到李川和温故应过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说：“李博士，唐大人和姚道长在东厢房等你们。” 李川点点头。 接着那守卫带着他们走到了厢房中。里面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唐肃，邹经平，还有姚霜，见李川与温故应进来，他们都站起寒暄了几句后，李川问：“猎户呢？” 唐肃往内室方向指了指说：“他在里面，还没醒。” 接着他们便一起走到了内室。 猎户躺在床上，双手叠在胸前，表情十分安详。 李川这次看到了他右手的小拇指，确实有些往外弯。 唐肃说：“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左腿也折了，全身都是擦伤，都不致命。伤到的地方，都处理过了。等他醒来，养上几个月就好。” 李川闻言，看向温故应说：“温道长，喊醒他吧。”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要问猎户了。 “好。”温故应抬手，手掌在猎户脸上拂过，片刻之后，猎户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先是茫然，过了一会儿后，他一下坐了起来，退到床角，警惕地看着李川几人，他问：“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李川正想开口，邹经平绕过了他，走到猎户面前，说：“杨山，是我。” “邹大夫？你……”杨山往四周看了一圈后，他上下打量了邹经平一番，表情变了几变后，他问：“你，是你救了我？” “是李博士，还有这两位道长救了你。”邹经平说着，让开些身体，让猎户看清了李川还有温故应与姚霜。 杨山看了他们一眼后便再次看向邹经平，问：“你是大将军的人？” “是的。”邹经平承认了。 “是你派人跟着我的？”杨山又问。 “是的。”邹经平也承认了，说：“我怕伱不甘心，又牵扯进这些事里。果然，你又回来了。”猎户摇摇头，没说话。 邹经平倒了碗水递给猎户，然后在床边坐下，说：“看来这段时间，你从别处知道了些什么，方便和我们说说吗？” 杨山沉默着。 邹经平转头看了唐肃一眼。 唐肃会意，在李川耳边说：“我们先去外面吧。” 李川点头。 四个人静默的走了出去。 在外间坐下后，李川听了一会儿内室的动静，只能听到两个人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 内室里，邹经平对杨山坦诚道：“我确实是大将军的人，上回我来雅山郡，便是受大将军所托，来调查清潭县中的种种诡异之事的根源。对你有所隐瞒，并非我的本意。” “我知道，那和尚是素王爷的人，都是素王爷……我姐姐，王府里的人，尼姑庵周围村子里的人，都是素王爷的人杀的。”杨山说。 邹经平没有问他怎么知道的，而是说：“刚才你见到的两位道长，一位是四神宫的温道长，另一位是玄岳门的姚道长。你听过这两个宗门的名字吗？” 杨山摇摇头。 邹经平说：“四神宫和玄岳门是目前玄门里最厉害的两个门派。这两位道长，更是门中的佼佼者。他们来这里，一是为了寻人，二则是来调查清楚这里的发生的事。” “两位道长精通法术，能呼风唤雨，是一定能将清潭县，乃至于雅山郡的妖邪都驱除的。” 杨山沉默了会儿，问：“那个李博士，又是什么人？” “他是钦天监的天文博士，他交游极广，在玄门中都有很多朋友。”邹经平回答。 “我知道了。”杨山似乎想通了什么，说：“邹大夫，不管怎么说，你救过我的性命。要不是你，我早就成孤魂野鬼了。” 没等邹经平开口，他接着说道：“但是，我先要给我姐姐报仇。不管他们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报仇，我都愿意。” “你想明白就好，”邹经平接着叮嘱他说：“玄门中人，性子多半孤傲，其中不乏行事古怪之人。所以等下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千万不要自作聪明，惹恼了他们。” …… 温故应听着他们的对话，挑了一下眉毛。 接着，脚步声便从内室中传出，杨山被邹经平扶着走出来了。 这一回见到李川三人，他一下向他们跪了下来，说：“多谢三位大人救命之恩。” 李川连忙去扶他，说：“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杨山没动，挣开了李川的手，扎扎实实的给他们磕了三个头，然后说：“三位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没有不能说的。” 李川向温故应看去，温故应温言道：“我听邹先生说，你离开雅山郡，去收集大将军的罪证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这里？” 杨山说：“我确实……” “站起来说吧，”温故应说。 杨山感觉到一股力量把他托了起来，他连忙站正了，然后说：“我离开雅山郡后，确实想去找大将军的罪证，只是一时不知该从何处入手，而且……而且身上也没什么钱了，所以我去了个镖局，待了一阵子。” “镖局管吃住，但没什么钱，所以走了两趟镖后，一个商队管事私下找我，我就去了。”杨山说。 “跟着商队走了一段时间，遇上了几次劫匪，还遇到过一次妖怪，遇上妖怪那次，我受了伤，走不动了，商队就给我留了点钱。也是那次，我发现有人在跟着我。”杨山说着，向邹经平看了一眼。 邹经平说：“他只有在你有性命之忧时，才会出手。” “我知道，我试了几次，便知道他是在保护我。”杨山说。 “之后呢？”李川问。 杨山说：“养好伤后，我身上又不剩多少钱了。我就想，还是进山里打点野味到集市上卖，我就这么干了，在集市上售卖的时候，我听到人群里有人提到大将军，就凑过去听，然后……”他表情变了下，说：“其中有个老人，他自称过去是云中军的，他说雅山郡的人，忘恩负义，对不起大将军。”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6章 往事 “怎么说？”李川问。 杨山说：“他说大将军打四病洞的时候，打得很不顺利，打了三个月，都没打下来。那流玉大妖，本领高强，而且手中有一件法宝，是一对铃铛，铃铛一响，风沙就起，士兵难以往前行走，更不要提战斗了。” “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流玉大妖主动向大将军求和，并承诺，会约束手下，绝不与大姜朝作对。” “大将军本来也不想打了。但那天早上，他起床后，听到营地外有些骚乱，他走过去一看，是附近村子的一个老人，带着村里的人，把他们仅剩的粮食和财物都送了过来，他们请求大将军杀死流玉大妖，为村里的人报仇。” “老人说，那流玉大妖，每年都要抓村里的人去四病洞村里就剩下他们这些种不动地，也拿不动刀的老弱病幼了。” “他说他们不怕死，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知道一条通往四病洞的小路，他们愿意打头带路，并生生世世为大将军做牛做马。” 杨山停顿了下后，继续转述他听到的话。 他说：“于是大将军就带着一队人跟着他们去了。几天后，四病洞中不断有轰隆声传出，接着风沙散了，许多小妖逃出来，他们说大将军和流玉大妖同归于尽了，再之后，大将军的躯体被一个女子背了出来，那女子不承认大将军死了，带着他到处求医，后来遇上一个高人，大将军才重新活了过来。” “那云中军老兵说，大将军杀流玉大妖赔上了性命，但区区三十年过去，雅山郡的人，如今却只知素王爷，而不知大将军，这不是忘恩负义，什么是忘恩负义？” 杨山转述完后，说：“我当时并没有信那人的话。我向周围人，打听了他的身份，他们说他确实从过军，但这人好赌好喝酒，把家中的基业都败了，之后便靠做一些短工过日子，一有钱，还是会去赌，现在他老了，活也没人找他做了，幸而他还有个女儿，嫁给了一个富户做续弦，时不时接济他。” “他们说他总喜欢说一些怪话，不分场合的夸耀他过去的经历，以显得他与旁人不同来，让我不要信他的话。” 杨山说：“可是我忍不住一直去想他说的话。我是土生土长的清潭县人，从小就知道四病洞曾有个流玉大王，被朝廷派兵剿灭了。于是我在集市上卖了一阵子皮子后，攒够了路费，便回了雅山郡，去了四病洞，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转了转。” 说到这里，他看了邹经平一眼，问：“邹先生，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 邹经平说：“我只让他在你有性命之忧时出手。平常的时候，他一般是远远跟着，若是你长时间停留在安全的地方，他判断没有危险，他可能每天看一眼，就自己休息去了。” “所以你在尼姑庵失踪后，我也只知道你去了哪些地方，具体你见了什么人，聊了哪些话这些，我并不清楚。”邹经平解释了一番后说：“你继续说吧，说得细致一些。” 杨山点点头，说：“四病洞里，有妖怪。” “什么妖怪？”李川问。 杨山说：“我不清楚，那天我在树上睡午觉的时候，听到细听她们说话，但之后她们都在说想去城里逛，想吃什么玩什么。我往下偷偷瞥了一眼，没看到人，是一只雪貂和一条蜈蚣，才知道她们是妖怪。” “我不敢动弹，一直等她们不说话了，又等了很久，才起身打算离开，没想到刚起身，就看到那雪貂趴在另一根树枝上看我，接着它就在我面前变成了个女人。” “我吓得不得了，然后她开口了，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说我是附近的猎户，来打猎的，她问了我一些话，都被我糊弄过去了，然后她就放我离开了。” “我也赶紧往有人烟的地方走，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到了青田村，进了村子后，我用风干的野猪肉，换了点汤面吃。我问村里的人，四病洞那边，还有没有妖怪，其中有个小孩说，他有次迷路了，被妖怪送了回来。聊着聊着，自然就说到了流玉大妖，村里的一个老人便说起了大将军来，他说的和那老兵说得都能对的上，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说大将军当时硬逼着村里的人给他带路，从小路进入四病洞。” “我在青田村待了三天就离开了，接着我又去附近的村落里走了走，用皮子肉干换点东西，找人说说话，然后去下一个地方，大概走了五六个县吧，然后我听到狩妖司的人，进了清潭县，再之后，便听说清潭县里，捉妖师和妖怪打了起来，我便决定趁乱回清潭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我姐姐的祭日也快到了。” 杨山停了停，说：“回到清潭县后，我继续卖皮子和山货，然后又遇上了那个女妖怪，就是雪貂变的那个，她也认出了我，然后就问我衮龙王王府在哪，我给她指了路。当时我还想，她肯定不是素王爷手下，要是素王爷手下，怎么可能不认得衮龙王王府。” “晚上我睡下时，她又来找我了，她见我害怕，便说她是好妖，没害过人，她还说，朝廷说妖怪杀死素王爷，是给妖类泼污水。我便知道，素王爷确实勾结妖类。” “我害怕她是来要我性命的，所以等她睡着后，我就离开了，后来就没有见过她了。我觉得，她应该不知道我还有我姐姐的事。” “很快，到了姐姐的祭日，我便去尼姑庵给她烧了点纸钱。烧纸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那伙人，我见过两次，一次是他们劫道，另一次便是我发现密道后。要想把他们找出来，最快的方法就是，我再进一次密道。” “于是我做了些准备后，请了一位捉妖师在外面接应我，之后便再次进入密道中。谁知这一次进去……那藤妖带我到了另一个地方。” dengbidwqq>shuyueepz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7章 人数 “就是那个捉妖师，引走了我派去跟着你的人？”邹经平问。 杨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的。” “那个捉妖师，叫什么名字？”唐肃开口问。 这是杨山醒来后，唐肃第一次出声。 杨山说：“他叫邱虎，我喊他虎爷。”他看到唐肃若有所思的表情，问：“怎么，他有问题？” 唐肃摇摇头说：“没有，你继续往下说吧。” “好，”杨山整理了思绪，说：“我进入密道后，便发现密道与上回十分不同，地面上时不时出现一些诡异的图案，我当时便心生退意，我正往回走的时候，一根藤蔓把我绊倒了。” “我很确定，我走过来的时候，地上是没有藤蔓的。我立刻滚到另一边，站起来后，往出口方向拼命地跑，但跑着跑着，我发现我迷路了，我跑到，跑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我鼓起勇气往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藤蔓在追我。” “那个地方很潮湿，并且在搏动着，像是活物。我只好鼓起勇气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后，我听到身后传来悉索声，我往后看了几眼，什么都没有，我便以为是我太紧张了。我往前走了几步，神鬼差使我又回了下头，看到了一根藤蔓从上方垂下，我一吓，然后拼命往前跑。” “身后的悉索声越来越响，脚下的路越来越奇怪，我知道我不能再往前了，于是我注意着身后的声音，在感觉藤蔓靠近时，一转身，双手抓住了藤蔓，身体压在上面，然后用柴刀砍它。” “它是能砍断的。而且我发现它有点蠢，只要你不动，它其实就发现不了你，我就靠着这一点，一边砍它，一边往回挪动。” “然后……”杨山顿了顿，说：“我把藤蔓砍完了，柴刀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而四周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我看到了一座塔，塔尖上闪烁着蓝色的光，我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过去，走了进去，走进了一片光里，再醒来的时候，我听到许多人在那边喊，他醒了，他醒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七八个小丫鬟围着我，还有往外跑的，我认出的一个小丫鬟就是之前我救姐姐时一起救出来的那个，于是我连忙问她，我姐姐呢，还有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鬟让我不要急，她说姐姐马上就来，然后她就让我喝水，吃点心，我不敢吃，干等着。过了一会儿，我姐姐果然来了，我们抱头大哭了一场，我正要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小丫鬟们在外面叫嚷了起来，好像是什么人来了。” “我姐姐就把我藏在了一个箱子里，叮嘱我千万不要出声，然后也跑了出去。我在箱子里等了不知多久，等得身体发麻了，姐姐才回来。” “然后她告诉我了，我们分别后她的遭遇。她说，她在尼姑庵中，每日诵经做功课，其余时候就在后边的菜园子里劳作，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尼姑庵中来了一个人，主持和那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告诉她们，有彻底解决她病症的方法。” “她们都十分欣喜，每日诵经时愈发得虔诚。过了没多久，她们便被带到了这里，他们发现之前被劫走的丫鬟仆役，都在这里，并且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了。还有周围村子里的人，也过来了，主持和她们说，素王爷不在了，天下会大乱，以后他们就在这里生活，等天下太平了再出去。” “姐姐说，在这里的生活十分快活，他们的病也都痊愈了。我问姐姐，刚才她们为什么跑出去。姐姐说，刚才那个人来了，那个人不喜外人来这里，所以她先让我躲一躲，等过几日，她先禀明主持，让主持去向那个人求情，让我也留在这里。” 杨山声音低了下来，“我同意留下来后，姐姐十分欣喜，过了几日，她就带我去见了主持，主持答应了她的请求。我那时便隐隐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但是我没办法拒绝这一切。”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李川追问。 杨山若是完全沉溺在幻境中，他为他剥离噬经时，便不会出现那样奇异的景象。他一定经历了别的事。 “后来……”杨山有些失神，片刻后他说：“见过主持后，我每天就要诵经和做活了，这两件事，都不难，每天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有一日，我突然发现，有个村民不见了，我前几日还用野味和他换了小米，我和姐姐说了这件事，姐姐却完全不记得这里有这么个人。” “这件事让我警惕了起来，我把生活在这里的人数了一遍，一共一百六十八人。我每隔几天就数一遍。一直到有一天，一个妇人生产了，生产的那天，我姐姐也去帮忙了。过了十几日后，我去数人数，却还是一百六十八人，而少的那人是谁，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当时便明白，这里不是久居之地，我要带着姐姐离开这里。于是在一个夜晚，我和姐姐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和姐姐说了我后来又去了一次尼姑庵，整个尼姑庵还有周围村子都被屠杀殆尽的事。” “姐姐听了我说话后，非常惊恐，但是她还是同意跟我走，并且她说也带走其他人，她说服了一些人。第二天晚上，我们去了每日诵经的地方，我在相同的位置，找到了一条通道，我知道那条通道通向外界，我们走了进去。” “等最后一个人走进去后，主持突然出现了。姐姐劝她和我们一起走，她拒绝了，但是也没有拦我们。我们在通道里走了很久，我又看到了那些诡异的图案，然后……” 杨山揉了揉头，说：“然后，然后我听到有人说着火了，火一下烧了起来，我们拼命往前跑，很快就不能呼吸了，他们一个个晕过去，最后我也晕了过去了。后来，我睁开眼，就看到了你们。” “你觉得你在里面呆了多久？”温故应问。 “至少大半年吧。”杨山回忆着回答，然后他问：“我呆了多久？” “二十来天吧。”温故应说。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68章 秦岭 “才二十来天？”杨山惊讶道，然后他问：“那个跟着我的人，他怎么样了？” 邹经平说：“死了。” “啊……”杨山表情忐忑，说：“我只是让虎爷将他引开一会儿……那虎爷呢？” 唐肃说：“在清潭县活动的捉妖师中，确实有一个叫邱虎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清潭县了。” 杨山想不明白了，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回到清潭县后，应该就被盯上了。”温故应说，“那伙人应当还潜伏在清潭县中，死守着尼姑庵的秘密，并要将所有接触过此事的人都灭口。” “是那个女妖怪吗？”猎户问。 “她，可能并不知情。”温故应回答。 杨山听出了温故应话中的意思，他问：“道长，你认得那个女妖？” “认得。”温故应说，“她已经被我毁去修为，打回原形重修了。” “她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吧？”李川说。 杨山听了，又跪下说：“请三位大人为我报仇。”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我们已经逐渐接近真相了，”温故应抬手将杨山扶起，“杨山兄，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尽量不要出门，以防暗中之人再次出手。之后还有要用到你的地方。” 杨山连声保证，说：“道长放心，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什么时候要用上我了，一定尽力。” 邹经平说：“那你好好休息。” 杨山还想说什么，邹经平又说：“温道长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杨山终于点了点头。 之后一行人离开了厢房，去了唐肃办公的正堂再次坐下。 唐肃让人上了茶和点心，他说：“你们去尼姑庵的时候，我和邹先生协力摸排了一下清潭县中的情况，现在还留在清潭县的捉妖师，以及有可能是素王爷的一些人。” “那个叫邱虎的捉妖师，以前帮狩妖司做过事，在捉妖师中也有些声望，杨山请他引开暗探，他没找错人。”唐肃说。 邹经平说：“我那属下，身手不算上乘，但对上捉妖师的话，他也应有保命之道，或者……至少能把消息及时传出来。” “我会把邱虎找出来的。”唐肃说，“我只怕，他也已经遇害了。” “这些事就麻烦两位了，”温故应说着，看向李川说：“杨山也提到了人数的问题。” 李川正要接话，邹经平先出声了，他说：“尼姑庵，还有遇害的村子中的人数，我也大致统计出来了，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数字并不准，但……但遇害的人数，绝对超过了一百六十八人。” “你统计下来是多少人？”李川问。 邹经平回答：“统计到的有二百余人。” “难道幻境容纳的上限，就是一百六十八？”李川疑惑道，然后他想起了他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他说：“温道长，我在幻境里，看到了魔灵与一个男人，他应该是神族，看到他们将尖塔沉入沼泽中的景象。” “具体说下。”温故应说。 “嗯，我想下。”李川回忆了一番后，便将他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仔细描述了一遍。叙述完后，他说：“当时神魔两族应该已经失败了，他们可能有留了些后手，还有一些谋划……让灵兽，那个蜥蜴我觉得应该是神族的灵兽，让灵兽吞下尖塔，然后沉入沼泽，寻找到那一块界区模糊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等待着，等待异鬼寄生……” “不对，神族将蝶灵种入天柱时，用的就是寄生之术，”李川修正了他的想法，“那个神族，创造了一个最适合异鬼寄生的环境，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无数的噬灵寄生在尖塔之中，但是……” “那个蜥蜴，我怀疑它还活着，尖塔的各个部分就存储在它的不同的腔室中，我们走过的管道，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可是，那些噬灵，除了杨山被寄生了，别的……” “按伱的推测，那首先被寄生的应该是蜥蜴。”温故应说。 “也是……” “那蜥蜴应当在沉入沼泽不久就死了，只是还保持着某种"念"，这让它处于了一种死生之间的特殊状态，从而为噬灵寄生提供了最合适的土壤。”温故应说着李川的推测往下说：“但随着时光流逝，那块不稳定的地方稳定了下来。之后，尖塔便渐渐上浮，直到……” “直到被素王爷的人发现。”姚霜接话说。 “不是，应该在素王爷之前就有人，或者是妖，发现了这里，”李川又串联起来更多的线索来，“我觉得，不是素王爷收伏了魔族余孽，而是魔族遗孽，选择了素王爷。” “秋枫村的噬灵，说不定也是从这尖塔而来的。”李川推测。 “很有可能，”温故应赞同道，“我有个猜测，就是尖塔中的噬灵因为某些原因，存在一些缺陷，这让它们寄生后的形态与异鬼不同，之后也受到了一些限制，比如人数。这导致它无法无限制地寄生，但……这究竟是为什么？” “还有一点，”温故应继续说：“我感觉，尖塔中的噬灵，还像是某种介质，比如我们经历的种种幻境，便都是通过噬灵的变化呈现而出的。” “我也感觉到了。”姚霜说。 温故应思索了片刻后，又说：“暗中潜伏的人，应该能够对尖塔施加一些影响。比如，让藤蔓变作人的模样来引我们上钩，以及，引杨山进入特定的幻境，杨山描述幻境时提到的那个人，说不定便是暗中潜伏的那人。” “你觉得杨山被刻意引进去的？”李川问。 “嗯，他进入的那个幻境，是唯一噬灵有意识的幻境，我觉得这不是意外。”温故应说。 “暗中那人，杀了我的手下，露了形迹，他很难再潜伏下去了。”邹经平说。 “从邱虎入手，无论他现在是死是活，总也能找到些线索的。”唐肃也说。 这时，有一个捉妖师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说：“唐大人，秦岭有消息传来，是你让我留意的人传来的。” 第469章 时间 无空法师？ 李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唐肃也示意那人继续说，他问：“消息什么时候传来的？你具体说一说。”他又向众人介绍这位捉妖师的身份，说：“这是沈贵，以前也是在狩妖司做事的，这次来雅山郡，我专门把他喊了过来。” 沈贵笑得很憨厚，说：“我昨天找到他留下的讯息的，拿到后，就直接过来了。”说着，他拿出了一块状似树皮的物事，恭敬的递向唐肃。 唐肃收好了树皮后，说：“你帮我找一个捉妖师。” “找谁？”沈贵问。 “邱虎，外号虎爷的那个。”唐肃说。 “我知道他。”沈贵说。 唐肃慎重交代道：“若他尚在人世，便将他带来见我；若已遭遇不测，也请即刻告知。。” 沈贵说：“行。” 唐肃说：“一切小心。” “明白。”沈贵说。 等沈贵离开后，唐肃又将树皮拿出来，用狩妖司的秘法处理后，解读出了其中蕴藏的信息，他说：“无空法师说他在秦岭中发现了一个石台，石台的位置在一片松林后面，沿着小溪走十余步，就能看到。” “石台……河源镇也有个石台，是不是有关系？”李川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讯息上。 “很有可能。”温故应说。 “他碰触了石台吗？”姚霜问。 唐肃说：“他没有说，只说他会继续探查。” 姚霜闻言，转而看向温故应说：“我们现在去秦岭。” “不急，”温故应说：“姚师姐，你在四病洞发现了什么吗？” “那里有妖怪活动的痕迹，然而目前却是空无一妖，亦无人迹。”姚霜回答，“江师兄和刘师侄不在那里。” “刚才李兄提到的神族男子，我怀疑便是神族的大祭司。”温故应将话题绕了回去，说：“他在布置完一切后，将自身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沉睡，一部分不断轮回，还有一部分去寻找他们失败的根源。除了沉睡的部分，三万载的光阴里，他的其余两个分身始终在世间行走。” “他怎么保证，他每一次轮回都能觉醒记忆？”姚霜不解。 “也许他的目标是松风子掌控的轮回道。”温故应说。 “还有一个分身呢，他寻求的根源又是什么？”姚霜问。 “他们失败的原因，是……天苏与众仙以道途合于天道，所以，他的目标是天道？”说完后，温故应旋即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说，“不，不是，他的目标应更高远。” “那是什么？”姚霜问。 温故应摇摇头，说：“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我们先……”他看到了李川一脸沉思的模样，问：“李兄，你想到了什么？”见李川没有回答，他又喊了两声，“李川，李川？” “怎么了？”李川抬起头来问。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温故应问。 “我，我感觉这些谋划，都是出于神族大祭司，魔灵是个执行者，所以，我觉得魔灵也不一定完全赞同他的想法。”李川说。 “你和魔灵打过交道，你觉得她是怎么想的？”温故应问。 “我不知道，就是，我就是感觉到魔灵和大祭司交谈时，她似乎不是很情愿，也不是完全信任，而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而神族大祭司，他对异鬼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他预料到魔灵在心渊中，也会变成异鬼吗？”李川说着，揉了揉额头，说：“我也想不明白，就是觉得，要是能知道他们的动机，我们就能想办法应对了。” “你觉得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温故应问他。 “接下来？去秦岭？”李川说。 “再去一次尖塔吧。”不久前就要去秦岭的姚霜此时却改了主意，她说：“魔灵说魔族的剩余的一切都在尖塔中，我们想办法收伏尖塔，还有那件神族法宝，说不定就能得到足够的信息了。” “对了，神族法宝，”姚霜的话，让李川又想到了什么，他说：“对了，魔灵从尖塔中拿走了钥匙，大祭司让她出世后，带着钥匙去找他，可她拿出钥匙后，没有去找大祭司，而且安排了戏班入京，来找我了。” “她原本应该在‘契机’出现后出世的，她提前离开了深渊，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她没有成功唤醒大祭司……”李川的思维跳跃起来，“然后她费尽心机的想要绑架我，她知道我，知道我能编织渊丝，还有，我在沃池天柱中做的事，她也看到了，所以她觉得，我能打开某扇门，然后唤醒大祭司。” “还有那个……”李川联想到了更多可能。 “还有什么？”温故应问。 李川说：“苍梧之野，大祭司沉睡的地方是苍梧之野。” 温故应也想了起来，说：“很有可能。” “神族大祭司，能以三万年甚至很久来谋划，这份心机实在令人佩服。”邹经平发表了一句感慨。 “也许，他只是在等待。”温故应回应，道：“当时两族都已到了穷途末路，他所能做的，只有埋下一些种子，然后等待，等待种子成长，等待大劫再起，等待一个可能的契机出现，再等待那个契机将大势引向他所期待的一个结果。” 一时，正堂中无人出声。 “但是秦岭里又藏着什么？”李川打破了沉默，“可能，是要再去探一探尖塔吧？还有，魔灵她现在，在做什么？” “不急着做决定，”温故应语气平和，说：“伱休息几天，我和姚师姐去一趟槐安山，等我们回来，再做决定也来得及。到时，说不定唐大人和邹先生这边，会有新的消息。” 此时李川已知温故应不是故意拖延，而是因为某种“势”，便说：“行，我躺几天，养精蓄锐。” 几人又聊了一阵后，没有得出新的结论来。眼见着李川的精神越来越差，他们便散了，各自忙去了。 回去后，李川就在床上躺下了，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床边，他睁开眼一看，竟然是温故应。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70章 时间 “温道长，有什么事吗？”李川问。 温故应拉了个椅子坐下，说：“我们分开后，你和姚师姐在尖塔中的经历，你和我再说一遍。” 李川也半坐起来，甩了甩头，等清醒一点后，便开始慢慢说了起来。 这一次他每说几句，温故应便会打断他一次，问一些问题。问题大多与姚霜有关。李川虽然觉得奇怪，但都一一回答了。于是这一次，说了将近一个时辰，说得嗓子干疼，才堪堪说完。 他下床喝了口水，然后问：“温道长，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温故应说：“我觉得那蓝光不太寻常。” “怎么说？”李川问。 温故应说：“那蓝光或许不只是能够穿透神魂，操控修士凡人，而是，而是还能改变人的认知。” “什么意思？”李川茫然。他感觉他脑子彻底动不了了，脑浆搅成一团，一抽一抽的疼。 温故应说：“就比如，也许我们现在并没有醒来，而是还在尖塔之中，被藤蔓卷住，沉溺于幻境。” “真的吗？那怎么办？”李川听了恐慌了起来，就要去拿天音壶，并问：“天音壶能破吗？” 温故应失笑道：“唬你的。你继续睡吧，我去找姚师姐。” “好，好的。”李川说。 温故应离开后，李川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他不再去想其他，神魂沉入黑洞之中，睡了过去。 醒来后，李川终于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温道长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来问了他那么多细节。他回忆了一番，温故应问得最多的，便是姚霜应对锥形体的情况。难道，他发现的事，和姚霜有关。 李川沉思着，又想起了温故应离去时说的话来，突然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打量着屋中的桌椅，摆设，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一时不确定他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直到肚子叫了几声，饥饿感涌了上来，他才停下了思索。 还有个办法。李川想着，在心中默念了三声小老鼠，刚念完便看到小老鼠肚皮朝天躺在被子上，一动不动。 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问：“你怎么了？” 小老鼠翻了个身趴着，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饿了。还有李川，下次你去那种地方，和我打个招呼成不？我正做着梦呢，突然从惊恐中醒来。” “嗯嗯下次一定，马上就出去吃东西，”李川想起了他在尖塔中许下的种种条件，说：“正好这几天休息，可以在附近走一走。” “吃什么？”小老鼠问。 “出去就知道了呗，”李川十分随意，“小摊集市酒肆茶楼，总有能吃的，对了，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什么？”小老鼠没听明白。 于是李川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啊，我们还在尖塔中，只是那蓝光改变了我们的认知，让我们以为我们逃出来了？” “有我在谁能修改伱的认知？”小老鼠跳到了李川肩上，说：“快走快走，我闻到香味了！” 之后，李川带着小老鼠在清潭县中转了一圈，也吃了一圈，一人一鼠都吃得肚儿圆。 回到住处后，小老鼠打了个哈欠，便消失了。李川翻了几页《纹经》，背了半页笔记后，也觉得精神不济，于是躺回床上去。 可能是因为吃饱了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再睁眼的时候，却看到温故应坐在不远处的窗边，低头擦剑。 李川一时恍惚，脱口而出，“温道长，你怎么又在这儿？”接着他清醒了过来，问：“我睡了多久？” “就两天。”温故应说。 “两天？也还行吧。”李川说，他想起了什么，问：“之前你问我那些问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和姚师姐有关吗？” “嗯，那天回来后，姚师姐找我说了几句话。”温故应说，“她说，你使用的法术与神族的法术十分相似，疑似同源。” “啊？”李川很惊讶。 “于是她怀疑，你就是大祭司在世间轮回的那个分身。”温故应说。 “这……你也觉得是这样？”李川问。 他也在心里想了想，前世的记忆依然很鲜明，他应该不是那劳子大祭司。 温故应说：“当然不是了，虽然你与神族一样，掌握了寄生之术，但完全是两个路子。只是，以姚师姐的境界与修为，她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区别，所以我怀疑有什么力量，干扰了她的认知。” “是那个蓝光吗？”李川问，“她确实被蓝光控住了一会儿，不过……天音壶的壶音一直没有停。” 温故应说：“所以为了映证我的猜测，我从你那里离开后，便找姚师姐一同去了槐安山。探察过程中，姚师姐并未表现出异样来，我寻机与她切磋了一番，在她面前又破了一次幻境，终于从其中发现了端倪。为了祛除蓝光的影响，姚师姐需要闭关几天，你也再躺几天养养吧。” “就是已经解决了对吧？”李川问。 “差不多了吧。”温故应说。 “那，无空法师，我们去的迟了，会不会影响到他？”李川问。 “可能会，但……还是稳妥为上吧。”温故应回答。 “也是，那你觉得，谁会是大祭司的分身？”李川问，“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认得的人？” “谁都有可能吧，”温故应不在意的说：“你看，我也挺有可能的，一梦万年，说不定对应的就是那三万年的轮回。” “不是吧？”李川说。 “当然不是了，”温故应说：“玄门中，各种奇遇，各种来历的人都有，只靠这点信息，能对上的人，一抓一大把。” “幸好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李川不由得有些庆幸，“我们在‘契机’出现之前，就将大祭司留下的一些种子拔除了。” “时间没有站在我们这边，而是有神侠庙逆着时间前行，才让我们得到了一丝机会罢了。”温故应说。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 第471章 对局 “出去走走？”温故应问李川。 “行啊，”李川说着，就下了床。大概是因为睡饱了，走了几步，难得的觉得浑身舒坦。 他突然意识到，温故应那天把他从睡梦中硬挖起来问了那么久，估计是听了姚霜的话，对他有了些怀疑。问了后，反而发现了姚霜的问题，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事。 挺直接的做派。 李川走到屋外，冷风吹在脸上，他打了个激灵，然后向天空望去。 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接着，他与温故应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路上很冷清，估计是看雨要落下来了，都躲房子里了。 走了一段路后，李川又觉得心境开阔了起来，他打破了沉默问：“那个杨山，他怎么样了？” “恢复得挺好的，明年春天，便能继续去打猎了。”温故应说。 “那便好。”李川说。 “邹先生估计想招纳他。”温故应说。 “做暗探吗？”李川问。 “可能吧。”温故应回答，“说起来，杨山他除了这段经历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他挺厉害的，换我的话，肯定不敢再探尼姑庵的。”李川说。 “所以你可能又猜对了。”温故应说。 “我猜对了什么？”李川觉得话题转得有些快。 “整件事里，魔灵唯一一次出手，估计就是杀死了跟着杨山的暗探，以便让杨山顺利进入尖塔，然后引我们进去。当然，主要是引你进去。” “为什么？大祭司又不在这里？”李川问。 “如果你也被改变了认知呢？”温故应转过身，看李川：“如果那锥形体法宝，是冲着你来的呢？” “这样吗？”李川一惊。 “杨山手上就那点钱，那个邱虎，愿意在外面等上半天，就算是讲信誉的了，怎么会向一个显然来历不凡的暗探下死手？”温故应说。 “这……”李川没想到这点，他说：“也有可能是之前追杀他的人干的。” “那邱虎何必离开清潭县呢？把情报卖给狩妖司，不是更好？”温故应说。 “他可能死了吧？”李川说，说完他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说：“魔灵既然在这里，那，那个尖塔，不就是她的法宝吗？我们在里面，她完全可以让我们走不出尖塔，她为什么不这么干？反而让我看到了她和大祭司交谈的景象，让姚师姐，学会了封印术，最后我们还把杨山救出来了……” 温故应说：“未必，三万年过去了。” “活得很久是什么感觉？”李川忍不住问：“你活了二百多年，老宫主六千多年，六千多年前的四神宫，应该与现在完全不同吧？” “挺快乐的。”温故应说。 “我也觉得。”李川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来，“那如果一个人，他知道三万年后会发生什么，并且他也在一些关键的时间点出手了，比如那个官袍剑客，那么……那么此时此刻，魔灵出世，他为何一点动作都没有？” “你又怎知他没有动作呢？”温故应问。 “我总觉得，他能一剑杀死天苏的话，那……他也有办法杀死魔灵和大祭司的吧？之前一个在心渊，一个不知在哪沉睡，杀不了，但现在可以了啊。”李川说。 “天地大劫，又不只是杀劫，杀够人数，就算过了。”温故瞅着李川，说：“我就说你，杀性太重，什么都想着杀了完事。” “我就是担心，我的一举一动，看似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实际上是受某种力量的操纵。”李川说。 “并不会。”温故应语气笃定。 “是吗？”李川依然不确定。 “我有些猜测，其中一部分与老宫主讨论过，还有一些是我这几天才想明白的，你想听听看吗？”温故应问。 “当然啊”李川说。 此时雨终于下下来了。 “找个地方坐下说吧。”温故应说。 之后，他们便找了个酒楼坐下，要了几样小菜，一壶酒。 很快酒菜便送了上来，其中一道冬笋烩鸭子味道十分鲜美，李川正好饿了，就着鸭子吃了大半碗饭后，才抬头问：“温道长，伱和老宫主有哪些猜测？” 温故应并不吃菜，只是喝酒。他问：“你觉得神魔两族，为何会输呢？” 李川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轻易地控制了这个世界，所以他们轻视着这世间的一切，于是才被九峰真仙找到了机会。”温故应说。 “而在一次失败之后，神族大祭司选择让他的分身不断轮回，三万年，几百世，等分身合一之后，他可能会是最了解这个世界的人。” “是这样的吧。”李川说。 温故应说：“他当时有了那样的认知，那他所做的布局，便不存在任何强求，而是在顺应大势，在靠近他看到的‘契机’。” “对的。”李川点头。 “所以，与他相对的人，所做的，也能是逆推大势。”温故应说。 “什么意思？”李川突然听不明白了。 温故应说：“按照你的想法，官袍剑客拔除天柱中的种子的时候，他为何不直接掐死他呢？” “为什么？”李川问。 “女帝登基，霜叶门失败，黑角大王死去，下林村……这一件件事看似是有什么人预知到这一切后，在不断截断因果。但实际上……只是两位大能在隔空对招，比拼对道的理解而已。” “还有一个大能是谁？”李川问。 “古仙天苏。”温故应回答。 “他？那官袍剑客呢？”李川依然纠结着这一点。 温故应说：“你怎知那不是天苏，或者是……神侠？” “神侠？神侠杀了天苏？自己杀自己？为什么？”李川又茫然了起来。 “所以，玄水山事变后，神侠回应了。”温故应说。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李川问，问完之后，他又说：“你不是觉得官袍剑客的剑气很熟悉吗？难道你见过神侠？” “没有。所以，这只是猜测，而不是结论。”温故应说，“正好今天无事，等下我教你练剑吧。” “下雨不要紧吧？”李川问。 温故应看了他一会儿，说：“我好歹是个修士，在你住的地方，设个禁制挡雨，算什么难事？” 第472章 练剑 “还是想要我开坛做法，让这雨彻底下不下来？”温故应问。 “可以吗？”李川问。 “可以啊，也不是很麻烦。”温故应说。 李川还挺好奇的，他犹豫了一下说：“还是算了吧，你教我几招厉害的。” “嗯嗯，”温故应敷衍道：“肯定厉害的。” 李川想着要学剑，便快速把桌上的菜扫了大半，然后说：“温道长，我们回去吧。” “行。” 走到半路的时候，雨就下下来了。 回到住处后，李川便把金丝剑拿了出来，温故应看了剑一眼说：“这剑太锋锐，等你练熟了，再换上它吧。” “行啊，”李川把剑收了回去，问：“那我用什么？” 温故应折了两根树枝，将其中一根递给李川说：“就用这个。” “好的。”李川接过了树枝。 然后温故应说：“这三招剑法，是我闲时想出来的，它不需要心法配合运转，也不需要灵力驱动。对手是凡人的话，能够以奇制胜，对手是修士的话……这招式暗合道意，能诈一下他。” “其中每一招还都有三种变化，统共二十七种变化，练熟之后，便能够应对大部分状况。我先给你都演示一遍。” “好的。”李川说。 温故应依次演示了一遍，后问：“如何，记下多少？” 李川摇摇头。刚才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故应的动作，看上去并不难，看完了之后，他在心中回想一遍，却只几个片段，而且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从这招变化成另一招的。 于是他说：“温道长，我一点基础都没有，所以我们一招招来，你能否把每一招都拆成几个部分来教我？然后，变化就先别教了，我先学会基础的，悟性这玩意儿，你就当我一点都没有。” “行。”温故应说。 接着，他速度更慢地将第一招使了一遍，并且在变化时，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李川一边看，一边跟着做了起来，连不上的地方，他便让温故应再做一遍。 这样学一直到天黑，他才将三招最基础的部分硬记下来。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向温故应看去，发现他也满脸疲惫。李川明白这是由于自己朽木难雕的缘故。 他突然想起公二旁三来。 他也隐隐羡慕过他们能修仙，并且觉得要是他也能的话，肯定进程比他们快。但此时看到温故应表情，他不太能确定了。 咚咚。 “李博士在吗？” 门外传来了唐肃的声音。 “在的，马上来。”李川说着放下树枝，去给唐肃开了门，将他迎了进来。 “唐兄，这个时候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李川问。 唐肃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温故应，说：“温道长，你也在啊。” 他便发现了院中的异状，说：“雨竟落不进来，好手段。”他接着说了来意。“沈贵传了消息过来，他找到了邱虎，在稻县。” “找到了？他还活着？”李川有些惊讶。 “嗯，我收到消息，就过来找你，要一起去看一下吗？”唐肃问。 “沈贵没带邱虎回来？”李川问。 “没有，可能有一些不便之处。”唐肃说。 李川正要答应下来的时候，温故应开口说：“我去走一趟吧，李兄，你伤势未愈，还是再休息几天吧，若是觉得无聊了，就练练剑。” “行啊。”李川说，他学了半天的剑，就觉得体虚气弱，确实还需要躺躺。 “姚道长去吗？”唐肃问。 温故应说：“姚师姐回来后，心有所得，目前找了一僻静之处闭关，估计还要三五日才能出关。” 他停了停，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唐肃显然也有些惊讶玉温故应的急迫，但他还是说：“行，我先回去吩咐几句，我们便出发。” 温故应与唐肃离开后，雨依然落不进宅子所在的区域。李川在院中站了会儿，听得到雨声，却没有雨落下，他捡起了树枝，再次比划起来。 温道长不会是实在不想教了，才溜得这么快吧？ 李川这么想着，继续练着。的确是很精妙的剑招，分拆后，各个动作都不难使，但连在一起后，看着就很高深了。 又完整的使了一遍后，他拿出了金丝剑。金丝剑比树枝要重许多，他舞了半招，便觉得手腕发酸，整个三招使完，胳膊就沉得发疼了。 心中却有些得意，觉得颇有绝世剑客的风范。 要是公二旁三在就好了，小妖救书生的套路里，就能加个书生奇招制胜的环节了。 之后几天，李川便一直在家中练剑。 邹经平来过几次。第一次来后，发现李川忙着练剑，便开始让人送一日三餐过来。吃饭问题解决后，李川练得更起劲了，他还发现，练剑后背书，不容易犯困。于是练得累了，就拿出笔记来背，背得无聊了，就又去舞两下。 就这样，几日过去，竟硬背了五六页书下来。 那天傍晚，邹经平又带着饭食来了，两人吃饭喝酒，聊到夜深。等邹经平离开后，李川收拾了下，就躺下睡去了。 睡梦中的他又听到了雨声，雨水漫开，雾气在雨帘之间汇聚又散开，挂在一线线的雨上。 他闻到了一股潮湿的气息。 被子变得又湿又重，压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无法动弹，接着那股潮意就从被子渗入他的身体中。 李川睁开眼睛。 他十分的清醒，他清晰的感觉到，雨水漫过的躯体，与他断开了连接。他逐渐失去了他的脚，小腿，双腿，双手…… 温姚两人都不在。天音壶和蝶灵都在醉红戒中。他在心中喊起小老鼠来。小老鼠没有回应。脸上又麻又僵。眼珠动不了了。 视线开始模糊，摇曳的烛光开始模糊，烛光…… 他盯着那烛光，试图凝神，视野突然变亮，深深浅浅的雾气笼在他身周，这一刻，他恢复了对躯体的控制，温婉柔顺的壶音响起。 雾气快速的消褪。 是魔灵吗？李川起身，追着雾气而去，追到院中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第473章 声音 那个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穿过了一层层阻碍，变得模糊且残缺不全。 李川右手扣着天音壶，左手拿着蝶灵。 他依然感觉自己很清醒。 心神沉入其中，树从蝶灵的腹部缓慢地展开，直到在他的掌心变成一轮圆月。无月的漆黑的夜中，微小的月光照亮了院中的青石与枯树。 李川借着蝶灵的光，往四周看了一圈。是雾气，深深浅浅的雾气，就如心渊中一般。不，不是，他立刻又否认了自己的看法，心渊中的雾气是无序的，而院中的雾气，在随着音节的高低变幻出各种怪奇的形态，仿若在跳一支奇异的舞蹈。 要找到那个声音，找到它是从何处来的，然后找到魔灵。 说干就干。 他又一次擦响了天音壶，壶音一阵阵的泛开，那个声音也在涟漪之中留下了一丝痕迹，他控制着涟漪的起伏，去捕捉那个声音，逐渐的去靠近，去靠近它的起伏。 雾气在涟漪中逐渐变得凝实，它们是粘稠的，一滴一滴的连在一起，从天空中往下落着。李川感觉到他就是那牵着线的人，雾气在他的牵引中，在涟漪之中不断应和着那个声音，而那个声音，也向涟漪之中涌来…… 吱。 似乎有老鼠在叫。 李川突然想起来，他睡前吹灭了蜡烛。 是幻境。 他停下了一切的动作。 壶音停下，圆月黯淡，雾气将李川的身体一层层地包裹。 他整个人都融进了漆黑的夜中。 他又一次闻到了潮湿的气息，那股潮意从他的脚面向上攀爬，卷住了他的双腿，腰，胸口，像一条蛇一样。 他几乎感觉到了那条蛇在他耳边吐着蛇信。 而他在想一些事。在想这些事的时候，那种清醒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沉困顿，让他总是想到一般后，便陷入呆滞，然后再挣扎着记起来。 秋枫村。 人数。 仪式。 声音。 仪式……这是个仪式……在这个幻觉之中，魔灵试图要将他拉进这个仪式中，不，不仅仅如此，她是想要让他补全这个仪式，想要…… 接着，李川又意识到，这一片雾气，就是魔灵。 昏沉中，他突然镇定了下来。魔灵无法完全控制住他。魔灵需要他的能力。魔灵杀不死他。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耗着呗。 想到这里，李川不再去想其他，不去想他现在到底身处何方，也不去想魔灵还会对他用哪些手段。他在心中默默的背诵着明珩的笔记。清醒的时候，他就多背一些，并将其与《纹经》中的一些图案进行印证，昏沉困顿的时候，他就在心中反复描摹其中的一个印记。 他沉静了下来，眼前逐渐变得光亮起来，他描摹的印记仿佛穿透了深深浅浅的雾气，呈列在他面前，照耀着他，与他受到致命袭击时《纹经》照耀在他身上的光有些相似。 情绪从他身上剥离，他真正的冷静了下来。 李川突然明白了，明珩他并没有走错路，他找到了运用《纹经》力量的方法，只是属于他的时间太短暂了。 在光亮中，他凝神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终于这一次，雾气在他的视野中开始分解。他看清了雾气的结构，很像渊丝，上面还长着一簇一簇的絮状物，并且循着某种规则不断的旋转着，由此才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大号异鬼。并且，她不怕沉入心渊。这样的话，他的手段就没什么用了。 可他想要把她留下来。把她留下来，关到鬼音洞里，或者其他什么大方，好好地拷问一番，把什么魔族余孽，神族后人都一网打尽……然后，他就可以回云桥乡躺着当富家翁…… 这样想着，李川开口说：“在他尖塔中，我在玉璧幻境中看到了你还有神族的大祭司，你们的谋划已经失败了。” 他说得很艰难，有东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难以呼吸，也难以出声。 说完后，他等了很久。 魔灵没有回应他。 他说：“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不是。” 飘渺的声音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入李川耳中。 李川感觉到缠在他脖子上的绳索松开了一些。 魔灵在他耳边说：“每一次你打开心渊的时候，我都在彼岸凝望着你。” 李川身体一阵颤抖，他说：“心渊浩瀚，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我沉溺于心渊三万年，亿万渊丝投射诸天，送那些灵去到世间。”魔灵说。 “异鬼？”李川问。 “你截断了那些渊丝。”魔灵说。 李川想了起来，说：“是的吧。” “从此之后，那些渊丝漂浮于心渊，一边消解，一边与灵一起，向着所有涌动之处游动。”魔灵说。 “所以能找到我吗？”李川依然不太相信。 魔灵说：“因为，那其中的一根，就连接在你身上。” “不可能。”李川确信魔灵在胡编乱造了。 接着，他感觉到有一股潮湿的气息吹在了他的脸上。 魔灵似乎换到了另一边，她说：“你若不是伱口中的异鬼，你又怎么可能沉入心渊，而不消解？” “有力量在保护我，而且我也能看到渊丝的。要么你把连接我的那根，扯出来给我看看？”李川说。 “还有另一个证据。”魔灵说。 “什么证据？”李川问。 “你能够听到那个声音。”魔灵说。 “声音只要存在，那就有可能被听到。”李川说：“你非要让我怀疑自己是异鬼，无非就是想要哄骗我帮你做事而已。” “不是，我想要帮你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魔灵说。 “看清楚了，我有什么好处呢？能号令魔族余孽吗？坐拥金山银山，左怀右抱吗？” “不能。”魔灵说。 李川感觉到潮意离开了他的身体，雾气汇聚，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来，便是他在心渊暗河边见过的魔灵。 “所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又何必较真呢？”李川问。 “你听那个声音，仔细听。”魔灵说。 那个声音在耳边渐渐变响。 第474章 长夜 李川压根不想听。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暗河边看到魔灵的时候，她就将他视作异鬼，他身上的哪一点，让她做了这样的误判？ 浅黄色的絮状物？灰色的阴影？ 李川确信他身上没有这两样东西，他也惶恐过他到底算是什么东西，所以早就仔仔细细检查过自身了。 那会是什么呢？ 声音依然是模糊不清的，残缺的，但它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让他难以继续思考。那声音就如他的壶音的涟漪一般，试图将他的躯体，神魂带入它的节奏之中，然后控制他，让他与它融为一体。 潮湿的雾气又一次将他笼入其中。 他再一次渐渐失去了五感。 一个念头从他心中闪过，他没有抓住。他不去多想，他只知道他不能被她控制。 他继续在心中不断地描摹那个印记，抵抗着那个声音的节奏。逐渐的，光亮再次在他面前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 雾气再一次在他的视野中层层分解，一直分解到点与横的结构，他正要抽出剑时……缥缈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抗拒它是没有意义的。”魔灵说。 “你把我认作了谁？”李川问。 “你该问你自己。”魔灵回答。 “神族大祭司？”李川试探着问。 “你不是池鳞。”魔灵说。 原来神族大祭司的名字是池鳞。 李川打算再从魔灵口中挖点东西出来。 “你需要我帮你。”他语气笃定，说：“你很厉害，但伱奈何不了我，当然我也奈何不了你。” 这一次魔灵没有接话。 李川心中又踏实了几分，他说：“神族大祭司的谋划，已经失败了。在契机出现之前，他的布局便已经四分五裂，难以再统合了。你何不趁此机会，从那条破船上下来？” “你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了，你亲眼见到了这一切。”李川劝说道：“三万年前神魔大劫，我也知道一些，当时魔族控制妖类，神族奴役人类，所以人与魔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矛盾。” “如今神族的谋划已破产，你何不将你所知的一切告诉我们，以换取一个安身之所？”李川也觉得他想得很有道理，他说：“这样，我给你做保，只要你愿意开口，那我就去劝说四天玄三门，既往不咎，然后再划一块洞天福地给你清修，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也能飞升成仙，从此自在超脱。” “呵。”魔灵冷笑。 李川还想再劝的时候，魔灵再次开口，说：“我知道你擅长修补。” “还行吧。”李川谦虚了一下。 魔灵说：“我有一件物件，你能补吗？” “什么样的？”李川问。 浓淡不一的雾气一阵涌动，从中剥离出了一团来，浮在李川面前。 “就是这个。”魔灵说。 李川没去拿那团东西，而是谨慎地问：“这是什么？你要我补，总得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吧？” 魔灵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作为报酬，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那你总要放开我吧，不然我没法补。”李川说。 “我不急。”魔灵说。 李川意识到她想离开了。 “那……总得先付个定金吧？”李川说。 “你可以先问一个问题。”魔灵说。 一个问题。李川脑中闪过许许多多个疑问，最终他问：“霜叶门的半妖女子，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霜叶门啊。”魔灵叹息了一声，停了一下，又说，“曾有一只半妖幼崽，投身于沃泉，一直沉到暗河之中。我把她送了回去。” “就这样吗？”李川问。 魔灵说：“后来，可能过了段时间吧，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她又来了，她说外面没什么意思，想在这里陪我。于是她陪了我一段时间，帮我从暗河中捞起那些迷路的灵。” 李川认真听着，他感觉到魔灵的音调在不断的变化，近近远远高高低低，带着奇异的节奏感，他要很专注才能听清楚？ 魔灵说：“那段时间，我保护了她，也教了她一些东西，我告诉她，她可以永远地躲在这里，也可以用我教她的东西，去创造一个她想要的世界。后来她说她想离开了，我就送她离开了。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期待，但是……霜叶，没有什么霜叶门，只是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叫霜叶罢了。” “她是个，好孩子啊……” 李川突然警觉。 是那个声音。 魔灵的语调在模仿那个声音的节奏，她故意用话引他去听，然后…… 不能再听下去了。 李川拿出了金丝剑，他没有使用他练了几日的剑法，而是随手往雾气中一刺，然后划出了他在心中描摹过无数次的印记的轨迹来。 视野中的点与横摧枯拉朽得崩裂开来，趁着束缚他的雾气散开的那一瞬，李川又一次擦响了天音壶，然后再一次划出了一次那个印记。 壶音的涟漪扩散开来。他看到那些点与横在重新连接起来，这个速度比他想得要快很多，他试图用壶音去阻拦，却发现那些点与更又黏连成了其他的形态。 李川知道要躲，但下一刻他的身躯便又一次如灌满了水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还是太弱了啊。 金丝剑落在地上，天音壶还在手中，但无法再擦响，脖子也掐住了，几乎无法呼吸了。他眼角瞥见了一丝红光，剑光撕裂了迷雾，两个人影从半空中落下。 是温故应和姚霜。 李川终于抓住了他一闪而过的念头。 雾气离开了他的身体，潜入了黑暗之中，李川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他揉揉脖子，喉咙有些痒，咳了几声后，呼吸才正常了起来。 他四下看了看，雾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无法离开院子，于是收束成了一团，与温故应的剑天上地下的缠斗着。 而姚霜则站在一边，手中不断打出法印，符文飘动在四周，拦住了试图逃散的每一丝雾气。 李川捡起金丝剑靠到一边。 天色有些发白了，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第475章 抢活 李川低头看手中的金丝剑，幸好他当时没有逞强去拿重剑，还有米长老说的果然都是金玉良言，紧急时刻，就该怎么顺手怎么来。 剑光一道道掠过院落 他之前睡觉的屋子，已被横劈成两段，若不是有结界，估计外面整个街道，都要成废墟了。 想到这里，李川又往边上缩了一些，然后他再去看院中的情况。 雾气不断变幻着形态，游走在剑光的间隙之中。 剑光似乎并不能真正地伤害到她。李川顺着光，去看魔灵的形态。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没有肉身，李川确信这一点，就算她曾经有像人类一样的肉身，在心渊暗河边待了那么久，肉身早就消融了。 她究竟靠什么在心渊中坚持了三万多年？而且看上去，还能再坚持个三万年？ 或者说，她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长短粗细不一的结构与渊丝相似的丝线，串起了一个又一个黄色的絮状物，在红色的剑光的照耀下扭动着。 魔灵有时会挑衅般迎向凌厉的剑光，却又在剑锋即将触及的刹那，灵巧地转身，飘然而至另一处，有时又故意化作一片迷蒙，似是要逃离这场对峙，然后在剑招回旋之际，如嘲笑一般袭向温故应的破绽之处，轻盈地一点即过，再度逃离。 温道长境界高，修为不够，姚师姐则似乎更专精于封印结界之术，在实战上似乎更不及温道长。 如此僵持下去，优势会往魔灵那边倾斜。 姚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再加固了封印之后，她拿出了黑铲，拄着看了一会儿温故应与魔灵的缠斗，一伸手，黑铲便向着魔灵飞去，轰的一声，一铲子下去了。 李川看着脚边裂开的地面，裂痕深邃，这一铲子落他身上，他铁定挂了。 他把脚尖缩了缩，估计这一回，姚师姐没忘记院中还有他在。 雾气似乎有些崩塌了，就如他刚才尝试划出那个印记一般。 姚师姐的黑铲，能挖断的不仅是有形之物，而是，而是她试图用它挖断阻挡她的一切存在。 李川继续看着。 魔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温故应与姚霜合力之后，魔灵便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了，她经常开始频繁的崩坏，虽然每一次崩坏，它都能够立刻修复，但终究让李川得已穿透纷乱的点与横，他透过那纷乱的点与横，寻觅到了所有链条交汇的中心点。 李川紧紧的盯着那一点。 看上去，它与雾气中其他浅黄色的絮状物没有任何不同，但它是在变化的，在一层层地打开，在最后一层打开的时候，它就消失了，所有的链条也改换了形态，变幻了位置。 去哪儿了？ 李川慢慢地寻找着。 他的视野中一片光怪陆离，点与横的变化中，许许多多的信息都在流向他，他已经能够理解其中一部分的意义，他还能猜出一些来，但依然还有一部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修士修道，也是盲人摸象，他又何必非要等到什么都搞清楚的时候。 这时，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点，他立刻擦响了天音壶。 温故应听到了壶音，他手中的动作一变，数道剑气同时从几个方向，指着魔灵而去。而姚霜察觉到温故应的动作之后，她收回了黑铲，再一次用符文锁住了四周。 剑气穿透了雾气。温故应也通过剑气感受但就魔灵雾气的变化。剑柄上的宝石更亮了，红色的光蜿蜒在裂痕之中，将其填满。 院落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壶音的涟漪一层层的漫开，从每一层雾气，每一根渊丝，每一滴絮状物上漫过，李川没有去控制他们，他不断的扣响天音壶，确保每一点每一横都笼在了涟漪之中。 魔灵也听到了壶音，她试图挣脱，试图用雾气的起伏去影响涟漪的节奏，但她发现她做不到了。 温故应的剑招与之前截然不同了，剑气在雾气中灼烧出一个个洞来，这些伤口她轻易便能自愈，但是那个女修士，她在伤口修复前，打入了符文，那符文与剑气融合在一起，在她的身体中烧着。 那符文，克制魔族。 即便她现在…… 魔灵听到壶音变响了。她意识到了不对，雾气再次收拢向着李川的方向飞去，李川没有动，他追踪着那个点的位置，然后他向前伸出了手，他的手灵巧地穿过了点与横的罅隙，在将要碰到那一点的时候，他的手指在涟漪之中再一次地画下了那个印记。 他感觉到在涟漪笼罩中，点与横如流沙般从他的指间落下。 就这样成了吗？ 他刚这么想着，便又看到了雾气，雾气回旋着往地下渗，他再次去细看，很快便看到了那交联着所有渊丝的点。 被逃了啊。 青石地面上泛起了一层白霜。李川看到白霜上出现了一些图案，好像是某种裂痕，这个裂痕…… 深红色的剑光映照在裂痕上。 静默之中，那一点被一层又一层的剑气反复的绞杀着，直到彻底的崩裂。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绞杀才结束。温故应收剑入鞘，向着李川走去。 李川累的抬不起头了，他说：“我这个鱼饵，做得还算及格吧？” 温故应说：“都快把我的活抢了，不行，这么抢我的风头可不行。” “魔灵死了吗？”李川问出口后，又说：“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我们消灭了吧？” “不是本体。”姚霜回答了他。 “哦哦。”李川说，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失落。 温故应说：“我留下了她的一丝气息。之后会有人追踪她的，不死不休。” “那……”李川看了一眼彻底倒塌的屋子，还有劈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问：“那我们今天睡哪？” 姚霜说：“我会将它复原的。” “那就好。”李川说。 天色终于彻底亮了起来。 李川说：“你们饿吗？我饿了，要么先出去吃点热乎的？” “甚好。”温故应说。 姚霜也点头。 第476章 请人 然后她问：“这是什么？” “什么？”李川问着，然后顺着姚霜黑铲所指的方向看去，四分五裂的地面上躺着一团朦胧的光。 “这是魔灵让我修的。”李川说。 “先放我那？”温故应问。 李川说：“行啊，你也小心点，没准里面有什么机关。” 温故应说：“放心。” 接着他拿出了一个玄色金纹的袋子，打开袋子后，那一团光便慢慢浮起，直到落进了袋中。温故应将袋口一封，收入袖中后说：“好了，接下来就麻烦姚师姐了。” “好。”姚霜收回黑铲，转过身，右手平平往上抬起，只是几息之间，原本一片废墟的院落，便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李川踩了踩地面，十分佩服说：“好厉害，这是怎么变回去的？” 姚霜说：“小手段罢了。” “好了，走吧。”温故应说。 …… 在清潭县住了这些天，李川对附近已经很熟悉了，他找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三碗面。埋头吃了一半后，身体暖和了，手也不抖了。他问：“玄门能找出魔灵的其他分身，还有本体吗？” 温故应回答了他，他说：“有七分把握吧。” 然后他具体解释道：“之前我们只是猜测，魔灵出世了。她现在是什么状态，有哪些手段，我们都一无所知，甚至于魔灵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如今的玄门已经无人知道的。” “但，这一次交手之后，就不同了。”温故应说。 “怎么不同了？”李川问。 “魔灵出世一事为真，而且我留下了她的一丝气息，之后玄门便会根据这丝气息，用各种手段去探查，追寻，直到彻底将她杀死。”温故应向李川更详细地解释了一番，“之前只是猜测，没有实证，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她，那……就算出动了一堆人，这个长老出山，那个老祖宗出关，然后没事做，坐一起大眼瞪小眼吗？” 李川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挺好笑的。 姚霜问温故应：“你今天回四神宫吗？” 温故应颔首，说：“是该回去一趟，将今日之事，仔细与三位掌门讲述一遍。” “我不去了。”姚霜说。 “你必须去，”温故应语气不容置疑，他说：“我一个人，应付不了楚掌门的盘问，到时你还是要回一次。” “那我也要去吗？”李川问。 “看你。”温故应说。 那就是可去可不去了，于是李川说：“我想休息两天……要是我就在这里的话，魔灵还会找上来吗？” 他挺担心的。 温故应说：“不会，我刚才已经向四神宫发去了信号，至少有一位长老，在赶过来。” 李川安心了，说：“那我还是就在这里歇几天吧。对了，你不是说去稻县找邱虎了吗？你后来去了吗？” “去了。”温故应回答，说：“我两天前回来的，留唐兄在那边处理剩下的事。” “邱虎还活着吗？”李川问。 “还活着，但是生不如死。他接了杨山的委托，帮杨山引走了暗探后，可能便察觉到了不对，于是立刻便往外逃，逃出桑壶县，一直跑到稻县，才停了下来。只是……只是他没意识到，他那时已经被噬灵寄生了。” “啊？”李川惊道，他问：“稻县有多少人被噬灵感染了？” “七八人吧，他在稻县深居简出，接触的人不多。唐肃在处理此事，现在狩妖司进了雅山郡，他和邹先生配合默契，定能将这件事处理好的。”温故应说。 “那就好。”李川说。 “只是那邱虎，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温故应说。 “他身上的噬灵处理了吗？”李川问。 “处理了，唐肃身上带了解药的。”温故应回答，“我折返后，便与姚师姐会合，在附近等待。邱虎的事，让我意识到，魔灵可能会找上你。” “魔灵会不会到处散布噬灵啊？”李川又担忧了起来。 “应该不会。”温故应说。 “为什么？”李川问。 “玄门已知异鬼与噬灵，这种手段，对大多数修士都没有用了。”温故应回答。 “这样啊……”李川把剩下的两筷子面吃完。 离开面摊后，他们慢慢往回走。 李川他们问：“之前我和魔灵的对话，伱们听到了吗？” “没有，我们只能隐约感知到你的状态。”温故应问：“你们说什么了？” 李川说：“我当时，下意识的就想拖一下她，想想办法，最好能杀了她或者把她留下来。” “你那两下子，确实有点意思。”温故应评价说：“是从明珩笔记中领悟到的吗？” “对，幸好我这几天，硬背了几页下来。”李川有些侥幸，他将魔灵与他说的有关半妖女子，霜叶门的事与温姚两人说了一遍。 接着他说：“刚才地上那个光团，就是她要我补的东西，对了，”李川又想了起来，他说：“当时她的声音很奇特，那个音调还有节奏，都与那个声音很相似，她想要将我带进那个节奏里。幸好我早有准备，没被她得逞。” 他吹捧了自己一句后，说：“还有那个声音，我觉得不是那个声音，虽然很相似，但……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魔灵模仿出来的。” “那个节奏音调，你还记得吗？”温故应问。 “能回忆起一部分来，我……让我想想，怎么让你们听到那个音调，对了，天音壶，”李川想到了办法，说：“等我回去钻研一下，等你们从四神宫回来，我应该就能研究出来了。” “那我就等着听了。”温故应说。 “所以我觉得，魔灵说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李川把话题绕了回去。 “确实，我会与王掌门提及此事，加强鬼音洞的防范。”温故应说。 此时他们走回到住处。 温故应说：“我们就不进去了。姚师姐已经在这里重设了两道结界，一道是防范妖鬼的，另一道是……这边灵力出现异常波动后，便会封闭起来。” “多谢姚师姐。”李川说。 第477章 喜讯 李川目送温姚两人离开后，便回去补觉了。 回到房间后，他发现屋中器具物品摆放一如之前，甚至连枕头被褥，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李川如今已经见过许多不可思议之事了，但摸了摸床铺后，他还是啧啧称奇，感慨玄门手段方便实用。挺想请姚霜跟他去一趟云桥乡，帮他修补一下房屋的，或者干脆推到重建一个，他朋友多，现在太小了，住不太下。 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躺倒后，眼睛一闭，身体一松，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回他没有做梦。 李川原以为这一次他又会睡上好几天，结果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就醒来了。醒来后，他恍惚了一会儿，然后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在他心中浮现，终于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定点，知道了他在哪里，要做什么。 睡得真舒服啊。 他打算再躺一会儿时，又有人敲门了。 于是他披着衣服，走了出去，冷风吹着，鼻子有些痒，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打开门后，他看到邹经平和杨山站在门外。 「邹先生，杨兄，快进来，」李川看到他们很高兴，说：「进屋里坐，外面太冷了。」 进了屋后，邹先生说：「我刚收到了消息，岚山阁打下来了。」 「真的？终于打下来了？」李川听了，更高兴了，他说：「说说，怎么打下来的？」 邹先生说：「具体情况如何，还要再等几日。常公子这次立功了。」 「那得庆祝一下，」李川说：「那个，今天我来做东，我们去重烟楼吃晚饭吧，现在去，应该还有位置吧？」他又有些惋惜，说：「可惜温道长和姚师姐不在，唐兄也不在。」 「我们去，肯定有位置的。」邹经平说，「我们今天先庆祝一回，等他们在了，再一起庆祝一回好了。」 此言甚合李川的意，他说：「行，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等下，我换身衣服。」 等李川换了衣服后，他们便坐上马车，往重烟楼方向去。 坐在马车中时，邹经平问李川：「之前你那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说，丑时时分，不断有巨响声传出。我刚才看你衣服上，好像也有打斗的痕迹。」 「嗯，那时两位道长也在，他们将敌人打退后，就去四神宫了。之后估计有大批玄门修士，会进入雅山郡，也可能不止雅山郡吧。」李川简要的提了提后说：「具体，还是等两位道长回来，再和你们说吧。」 邹经平也明白此时不是细说的时候，便说：「嗯，敌人露了行迹，是好事。」 杨山听了后，问：「那个人，是杀害我姐姐的凶手吗？」 李川说：「是的。」 杨山正要再问的时候，邹经平对他说：「杨兄弟，你放心，李大人管了这事，就一定会管到底的，你安心等着便是了。」 「好的。」杨山醒悟了过来。 到了重烟楼后，果然还剩一个包间。 坐下，让掌柜上好菜，上好酒。 接着邹经平将他收到的消息，又仔细说了一遍，几轮酒喝下去之后，三人都松快了起来。 李川把杯中酒喝完了，说：「等回了京城，我一定要找常兄和祝姑娘他们再喝一顿。」 杨山听了李川的话，他问：「太平了这么些年，皇上为什么突然要剿妖了？」 邹经平解释道：「是岚山阁的宝兴大王，意外身亡了，为了避免妖祸扩大，于是便让钦天监与兵部联合，出了人，去剿妖。」 杨山说：「原来这样，刚才你提到的常公子，就是大将军的孩子吗？」 「是的，他是大将 军的养子，大将军没有娶亲，所以他就是大将军唯一的孩子了。」邹经平说。 杨山说：「我之前听到的和大将军有关的消息，都是说他暴虐豪奢，」他看了一眼邹经平说：「我现在知道了，这些都是素王爷故意散布的，可是……邹先生，大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邹经平回答：「你听到的那些，大部分应该也是真的。」 「啊？」杨山讶然。 邹经平说：「至于大将军，是怎样一个人，这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楚，而且只靠听别人说是不够的。你只能靠自己去辨别。」 杨山低声「嗯」了一声。 李川说：「日后你去京城，来钦天监找我，我带你去找常兄喝酒。」 「这行吗？」杨山问。 「有啥不行的，」李川一直觉得杨山是个可交之人，他说：「常兄是个爽气的人，你们一定谈得来的。」 杨山说：「嗯，我会跟着邹先生回京城的。」 「那也好。」李川说。 杨山有些好奇的问：「那钦天监，是什么样的，里面都是捉妖师吗？」 「不是，狩妖司只是钦天监的一个部门，还有许多其他部门，大家各司其职吧。」李川说，并稍稍介绍了一番。 「我见识太少了，我还以为你是专门负责观看天象的呢。」杨山说。 「我……我负责补补东西，偶尔治病救人吧。」李川说。 「太厉害了。」杨山佩服。 三人聊得很畅快，离开重烟楼后，李川还觉得有些不尽兴，于是拉着二人去他那儿又坐了一会儿，还用破锅给他们煮了面吃。 等到夜深，邹杨两人都离开后，李川还是睡不着，于是他把小老鼠叫了出来。小老鼠刚一冒头，他就问：「之前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我？」 小老鼠委屈极了，说：「要不是我想办法警示你，你还能在这儿吼我？」 「来来来，吃面，消消气，专门留给你的。」李川从锅里捞了一小碗酱油面给小老鼠。 小老鼠便扒着碗边吃了起来。 「你说魔灵，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李川问，「你在天苏座下听道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和她有关的消息。」 「我要知道，肯定之前就和你说了。」小老鼠说。 「你再想想？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李川不放弃。 小老鼠真的想了想，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李川问。 「万事万物终究都会归于心渊，而她，却能在心渊这么长的时间……可能是因为暗河，就是沃泉，以及……她一直与行界保持着某种关联。」 免费阅读. 第478章 安排 “关联？什么意思？她有分身在这里？怎么都喜欢搞个分身？”李川问。 小老鼠说：“不一定是分身，还可能是某个代表她的印记，与她联系极深的物件，或者……或者某个遗址。” “魔族遗址吗？”李川立刻想到了这个。 “不知道。”小老鼠吱溜完最后一根面条，说：“李川，我感觉有危险在靠近。” “哪里？”李川立刻问，天音壶也拿在了手上了。 “不是现在。而是，而是在很近的未来。”小老鼠说。 “你说清楚啊。”李川收回天音壶。 被这么一吓，他酒醒了一半，头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小老鼠说：“我们去躲一阵子吧，等危险过去了再出来。” “躲哪儿去呢？能躲多久呢？”李川问。 小老鼠闭上眼睛，仿佛在思索，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说：“我们往西边去，那边会比较安全。至少躲上百年吧。” “算了，躲不了的，别想了，百年我都成白骨了，我还想着立业成家呢。”李川敲了敲小老鼠的头，把它拎了起来，回到房间，再次躺了下去，说：“今天吃的那道炖蹄髈，挺不错的。明天我们去，单独给你点一盆。” 小老鼠身体已经消失了一半，听到李川这句话，又变了出来，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李川闭上眼睛，说：“睡吧。” 一夜无话。 接下来几日，李川过得很悠闲。 带着小老鼠到处吃吃喝喝，或者找邹经平杨山吃吃喝喝；背一背明珩笔记，验证确实有用后，背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犯困了；剑也继续练着，只是除了练温故应教他的招式外，他也按着自己顺手的感觉，摸索出了几招来。 他还抽空研究了一番噬灵留给他的东西。他此时已经完全不在意看得懂看不懂了，多看看多记记，没准以后哪个机缘巧合，就懂了，或者即便不懂，也能用上。 他可太有经验了。 在第五天的时候，温故应与姚霜就回来了。 那个时候，李川正在院中比划着他自创的招式，一扭头，便看到温故应与姚霜从半空中落下来。 李川收了剑，有些不好意思。 温故应却说：“那两招不错，以简驭繁，暗含了大道至简之真谛。” “我就随手挥了几下。”李川说，他问：“怎么样？三位掌门怎么说的？” 温故应说：“我和姚师姐，将我们在清潭县遇到的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三位掌门。之后，三位掌门，便根据这些讯息，进行了一番印证与推衍。同时也从三派的收藏中，将与神魔两族有关的东西，以及其他相关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对三万年中发生的事，做了些梳理与推测。” “有结论了？”李川问。 “有一些，等下和你细说。”温故应说，他上下打量了李川一番说：“你看上去气色不错，我原本还担心，你没法和我们去秦岭了呢。” “嗯，是还行，可能身体习惯了吧。”李川说，接着他说：“对了，温道长，你收到消息了吗，岚山阁打下来了。” “我听说了，宫无光此时还在四神宫，他和我说了。”温故应说。 “监正也在？”李川好奇。 “是啊，噬灵之事，除了你之外，他知道的最多。而且有关草庵道人的游记，霞光宗的消失，还有他在玄岳门找到的信息，都需要他来，才能继续印证下去。” “原来如此。”李川说。 “他觉得岚山阁打得有些拖沓了，不够果决。”温故应说。 “第一次打，打下来不就行了？他要快，他自己出手啊。”李川抱起不平来。 “我也是这么说的。”温故应说。 又聊了几句后，他们回到了屋中，坐下后，温故应说：“我们明天便去秦岭。” “尼姑庵那边呢？”李川问。 温故应说：“米荆长老会带人过来的，保证没有人能再进去。” “不进去吗？”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暂时不进去。”他解释说，“楚掌门认为应当组织人手，进行一次彻底的勘察，王掌门也持相同的意见，但宫无光觉得，那尖塔沉入地底三万年，它波及的地方到底有多大，是否还有其他入口，尚不可知，所以不宜轻举妄动。” “老宫主认为谨慎一点没错的。所以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先让米长老带人手过来，一边守着，一边将它的范围摸出来。等确定了范围后，再进行勘探。” “米长老来了？他人呢？”李川问。 “已经在尼姑庵了吧。”温故应说，并问：“怎么，你要找他？” “也不是，就是觉得既然来了，就见见。”李川又有些意外的问：“这次居然是老宫主更保守一些吗？” “最终还是要再进去的。”温故应说：“四神宫接了这件事，所以追杀魔灵剩余分身的事，要是主要由天虞门来做。王掌门也觉得魔灵会找机会见半妖女子，因此他在鬼音洞也做了布置。” “而玄岳门这边，楚掌门保证萧鸿的事，会给我一个交代。所以，玄岳门这边，会从萧鸿这条线往下查。” “除了这些之外，目前已知的魔族遗迹，还有沃池和苍梧之野，还有神侠庙，都会一直有修士暗中守着。” “神侠门徒的事，有人查吗？”李川问。 “暂时没有安排。”温故应说。 “那其他宗门，要出人吗？”李川问。 “说起来一桩桩的似乎动静很大，但其实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温故应解释道：“有些宗门，估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们想知道的一些消息，可能就在他们手中，只是，此事并不宜大张旗鼓，避免被一些存在察觉到。” 温故应补充说：“那些宗门，也会主动和我们交流信息的。慢慢来吧，急不得。” “我明白了。”李川又问：“明天我们去秦岭，我要做哪些准备吗？” “不用，就这么过去。”温故应说。 第479章 意外 “那得和邹先生他们也说一声。”李川问。 “嗯，晚些时候吧。”温故应说，然后问：“这几天，这边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吧，”李川又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发现了异常？” “没有，就是问问。”温故应说。 “哦，对了，杨山好像同意去邹先生那了。”李川说。 “也算是个去处吧。”温故应说罢，转向姚霜，“姚师姐，关于三位掌门，对此事的一些推测，你来和李兄说一下吧。” “好的。”姚霜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李川提起精神去听。 姚霜说：“三位掌门认为，尖塔也是提前现世了。” “为什么？”李川问。 姚霜说：“是从尖塔中噬灵的形态判断出的。我和温师弟都带了一些噬灵的样本回去，三位长老观看后，都认为这些噬灵是一些残缺体。” “残缺体？”李川听到了他不熟悉的词，继续发问。 “对，后面宫前辈到了，与他手中的噬灵对比后，更加确证了这一点。”姚霜说。 “那不是残缺体应该是什么样的？”李川问。 姚霜说：“若不是残缺体的话，它便会如异鬼那样，无法被任何修士察觉，被寄生的修士，甚至有可能欺瞒天道，飞升成仙。” “哦哦。”李川点头。 此时温故应说：“李兄，先让姚师姐说完吧。” “好的，姚师姐，请继续说。”李川从善如流道：“我等你们说完了再问。” 姚霜继续盯着脚下，说：“三位掌门认为，神魔两族试图利用尖塔孕育出一样东西来，但由于尖塔提前上浮，导致了这个计划失败了。” 她说：“根据老宫主的推测，尖塔可能是在八千多年前，遇到了一些意外，开始上浮的。” 意外？ 李川忍住了没有发问。 姚霜说：“八千年前，槐安山秘境出世，可能便是那个那个意外。当时几个修士，为了争夺槐安山秘境中的一件法宝，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最后导致秘境崩裂成几十块。” “从此，槐安山附近很长一段时间，生机断绝，万物不存。一直到三千年前，有修士进入其中探察，发现了那几位修士的尸骸，并拿走了导致灾祸的根源，槐安山周边才渐渐开始恢复，并逐渐重新有人居住其间。” “关于槐安山秘境的记载，四天玄中都有不少。秘境崩裂，确实能影响到界区之间的壁障，也能导致原本模糊区域，重新变得壁障清晰。” 李川听明白了，他问：“那槐安山秘境崩裂，是有意，还是阴错阳差？”问完后，他立刻意识到他又多嘴了，于是说：“姚师姐，你继续说。” 姚霜说：“尖塔开始上浮后，对尖塔的保护措施便开始失效了。宫前辈认为，在上浮的过程中，出现了第二次意外，导致了尖塔出现了破损，在自动修复之前，一些噬灵泄露了出来，并感染了一些妖兽，最终导致了秋枫村一事。” “而且，可能不止一个秋枫村，只是只有这一个秋枫村，被我们所知而已。这也印证了三位掌门之前的猜测，尖塔中的噬灵，是残缺的。” “它即使寄生在有灵智的妖兽，或者人身上，也需要极长的时间，极苛刻的条件去感染其他宿主。” 李川这次忍住了，没开口。 果然，姚霜之后便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她说：“宫无光带来的样本，是被改良过的。它的寄生与感染能力很强，但它并不能取代宿主，并且在寄生到一定的数量后，会自然灭亡。” “楚掌门推测，在千余年前，青宗的一位修士可能意外被噬灵寄生了，他凭着青宗秘术压制住了噬灵，并觉得可以改造噬灵，为其所用。” “于是他在用青霜草解决了身上的噬灵后，便开始探访噬灵的根源，并终于在雅山郡的某处，捕捉到了噬灵。” “这个某处……”姚霜犹豫了一下，说：“楚掌门认为，可能是尼姑庵，但老宫主认为不是，他认为是槐安山，王掌门也认为是槐安山。他们觉得，那个时候，尖塔还在继续上浮，并不能确定，它最终会上浮到尼姑庵的那边。但楚掌门认为不可能是槐安山，因为尖塔上浮会避开那里。” 李川听着姚霜的这段叙述，明白三位掌门是又吵起来了。 “先不说这些细节了。”温故应出声。 “好的。”姚霜说：“有关噬灵的讨论，差不多就这些，还有一些猜测，比如青宗长老可能与魔族余孽勾结；藤蔓妖可能原本有意识的，在被噬灵寄生后，逐渐忘记一切，只剩本能；石龙大王可能是逃出去的分身等等。但都只有讨论，没有结论。” “在知道神族大祭司的名字后，便能够做一些推衍了。”姚霜开始说下一个议题了。 李川也明白温故应为什么要让姚霜来说了，长篇大论，太累了。 姚霜语速不急不缓，说：“楚掌门认为，大祭司的三个分身中的一个，一定进了玄门，做了修士，甚至飞升成仙了。只有做了仙人，他才能保证他的计划，不出意外。而从三万年前至今，已经出了这么许多的意外，只能说明，他的分身出了什么问题。” “但老宫主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池鳞的后手，看似重点在魔灵与尖塔，但那可能只是池鳞在故布迷阵。因为神魔两族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作为神族的大祭司，即便走投无路，他也不该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魔灵身上。所以他去找根源，一定不是普通的成仙。” “王掌门觉得，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先把江梅与刘洋找回来，才是目前要做的事。楚掌门和老宫主最终同意了王掌门的话。” 李川光听就觉得头疼了，非常佩服姚霜还能将他们的话都记下来。 他说：“我也这么觉得，反正我们明天就去秦岭了。姚师姐，不好意思……” “没事，差不多也说完了。姚霜说。 第480章 出发 接着姚霜说：“之后讨论的，就是魔灵。” 她似乎说得也有些累了，抬起头，往外看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玄门中，开始研究魔族遗迹，便是始于燕顷山，也就是两千八百多年前。在那之前，可能是因为九峰真人留下的法则，也可能还有一些别的原因，研究魔族遗迹的修士并不多。” 她停了下，又补了一句，“不过，应该也还是有的。” 温故应解释说：“这世间还有许多地方，不受法则所限，或者受到的限制有限，就比如沃池天柱周围的异象。并且，修士素来喜欢迎难而上，以求奇兵突起或者后来居上。所以四天玄中，都有一些修士历年来研究神魔两族的笔记，其他宗门中也有。” “嗯嗯。”李川说。 姚霜说：“所以，在两千八百年前，九峰真人留下的法则，便在逐渐磨损，到如今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他留下的一句话，就影响了这世间三万多年，已经可以了吧？”李川问。 “姚师姐的意思是，可能在两千八百年前，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这个结果。”温故应说。 “对。关于这点，三位掌门回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能的原因。”姚霜继续说了下去，“在汇集整理了三派的收藏后，楚掌门发现了魔族遗迹之间，存在联系。我之前就是这么猜测的，但我并没有证据。但现在有证据了。” 温故应说：“姚师姐，论证的过程不必说了，直接说结论吧。” “嗯，我尽量说得简单一些，”姚霜说：“当初魔族降临世间，他们驱使妖类，建造了许多奇特的建筑物，也就是现在的魔族遗迹。在之前，大多数修士都认为，那些遗迹，便是过去魔族生活修炼的地方，但现在看来，那些遗迹之间，存在联系，并且它们本身，是为了一个特殊的目的，建造起来的。” “什么目的？”李川问。 姚霜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我和温师弟离开四神宫的时候，三位掌门还有宫前辈，依还在分析那些案卷，并且已经遣人去其他宗门，借阅资料，并去青宗请了几位修士过来，甚至可能会去魔族遗迹探察，之后应该能有更确切的结论。” 李川说：“五天就能分析出这么多来，就挺不容易的了。” “不止五天。”姚霜说：“因为知道我们还要回来，所以大部分讨论，都是在辰息窟中完成的。” 温故应补充说：“辰息窟中时间流速与外边不同，在其中一月，外界只过去一日。” “原来如此。”李川说。 “大致表示这些了。”说完，姚霜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还抽空去和柳道友和小襄姑娘见了一面。”温故应闲聊了起来。 “她们怎么样了？”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送了一些药材过去，并让小襄姑娘在冰心静水潭里温养了半日疗伤，于是柳道友和我说了些苏流河灵鱼大王的往事。” “她说什么了？”李川问。 “她们关系，其实不错，”温故应说：“灵鱼大王，曾是仙界瑶华池中的一尾灵鱼。作为仙人养的灵宠，并不是想下凡，便能下凡的。所以，她在苏流河做妖王，一定是受到了某个仙人的指示。” “那位仙人，是池鳞的分身吗？老宫主不是说，他没有成仙吗？”李川问。 “老宫主也是猜测。池鳞未必成仙，但仙界也未必没有他的布局。”温故应说，“当时我和宫无光的推衍显示，危机来自于上界。” 温故应停了停，说：“柳道友说，她从不问灵鱼大王这些事。她说，她也曾经与灵鱼大王有过相同的想法，表示为妖类寻一个可以安心修炼的地方。她放弃了，因为她发现，受她庇护的那些小妖，并不想要那样的地方。而灵鱼大王，却一直还在做这件事。” “所以她受了素王爷的蛊惑吗？”李川问。 “也许，素王爷向灵鱼大王展示了某种可能，就像他展示给萧长老的那样，所以她愿意用她的命，换他的命吧。”温故应说。 “这是所托非人了。”李川说：“她带着苏流河的妖，去占个洞天福地，都比跟着素王爷强吧？” “占了洞天福地后呢？”温故应问，没等李川回答，他便说：“大姜朝中那么多妖怪，其中不乏有跟脚来历的，但占山占水为王后，他们最终也是靠祸害周围的村落百姓过日子。” “那个，黑角大王……”李川又一次想起了黑角大王来，他说：“他大概可以？” 温故应说：“也许吧。柳道友说，灵鱼大王虽然未曾与她提及她在仙界生活时的事，但是，她感觉，灵鱼大王也更喜欢人间。”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便去衙门找邹经平。邹经平看到温姚两人回来了，也十分高兴，知道他们明日就要出发去秦岭后，他说：“秦岭那边，目前没有异常，只是最近下了两场雨，天气又冷了一些，可能路不是很好走。” 温故应说：“这倒是，但是直接飞过去，或者坐仙舟，又太显眼了。所以我们打算，还是坐李兄的马车过去，进入后，在四周转一转，再悄悄的潜进去。” 邹经平也是随口一说，闻言，他说：“如此甚好。”顿了顿后，他说：“清潭县外的山林里，也就是杨山之前住的那个林子，之前不是在那里发现了一条密道吗，最近又有了些新的进展。” “查到什么了？”李川问。 邹经平说：“那个密道，通向了城外的几个庄子。那些庄子，目前都已荒废无人居住了，那几个庄子中，也有密道与密室，都已经被毁去了。” “再仔细查一查吧，看有没有遗漏。”李川说。 “行，那我便继续往下查了。”邹经平说。 之后，他们便叫上杨山，又去重烟楼吃了一顿。李川记着明日要去秦岭，于是喝了两杯，就停住了，只是尽力多吃菜。 第481章 摸鱼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动身去了秦岭。 出发没多久，天上便飘下雨来，雨中夹着雪珠。出了城后，姚霜对马车施加了一个法术，说是能隐藏他们的踪迹气息，之后马车从桑壶县穿过，绕了几圈后，便直向秦岭而去。 雨下很久，一直等他们到达秦岭的时候，雨还没停。 进入秦岭后，光线愈发的昏暗下来。 “姚师姐，你有什么发现吗？”温故应问。 姚霜原本一直闭眼坐着，听到温故应的提问后，她睁开眼睛说：“没有。我感觉到我的神念在这里，被什么东西阻隔着，虽然依然能够看到很远，但是却看不分明。你呢？” “我也是。”温故应说。 “我们已经和魔灵正面交锋过一次了，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会追踪到秦岭的吧？”李川看着窗外，一路上他将所知的信息在心中想了好几遍，越想越是沉重，他说：“不知无空法师怎么样了。还有江刘两人，不知他们会如何对待他们。” 他说：“除了魔灵外，目前已知的那边的人，萧长老，烟云客，还有一个青宗长老……”李川盘点着人，“估计还有一些修士和妖类，以及素王爷的旧部……” 此时，温故应停下了车，说：“松林到了，我们就从这里下车，走过去吧。” 姚霜再次施术后，他们下了马车。 温故应透过松林往远处看去，说：“那个青宗长老应该是蒋雷。他……他因多次使用青宗禁术，造成严重的后果，并屡教不改，于是被青宗放逐了。” “那还能当长老？”李川问。 “嗯，在八百多年前，青宗换了一任宗主后，他好像回去过一次，缓和了些关系。具体内情，就要问青宗的人了。”温故应说。 “原来这样。”李川说。 然后他继续说：“这些人知道我们会来，温道长，你说他们是会死守秦岭，还是会转移去别的地方？” 没等温故应回答，他便说：“要是我的话，知道被玄门盯上了，我肯定会想着先逃出去，躲一阵子再说。” 地上很湿。脚踩在枯叶上，就能听到水声。幸好有斗篷的保护，鞋子没有被浸湿。但与温姚二人相比，他的脚步声还是格外刺耳。 温故应走在前面，说：“他们没有逃。” “是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之前我和姚师姐回四神宫，也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主动离开雅山郡。如果离开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川问：“为什么？” 温故应回答：“因为宫无光……我也想尽力保一下大姜朝的气运吧。对面那三个，真的拼起命来，整个雅山郡都会受到波折，甚至……会比槐安山遗迹崩裂造成的破坏更大。” 槐安山。十几万人的性命。 “那可以弄个结界，把秦岭圈起来吗？”李川立刻问。 “很难做到，”温故应说：“之前魔灵那次，是因为她已经在你面前显露出真身，且被你牵扯住了几乎所有心神，我和姚师姐才有机会的。” “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我们，又怎么应对呢？”李川问。 温故应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说：“他们没有走，说明这里有他们无法放弃的东西。我们只要找到那样东西，就可以了。” “怎么找？”李川问。 “你觉得呢？”温故应反问。 李川认真想了想，他说：“还是得先找到那个石台。无空法师，不是古板的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选择继续追查下去的。他能发现的，我觉得我们没道理发现不了，要是太难的话，无空可能会提示我们的，除非……除非他们察觉到了，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接着他说：“他们虽然知道我们会来，也做了布置，但他们也无法确认我们什么时候来，从哪边来。所以，等等，你们刚才用神念探察，不会被他们发现吗？” 姚霜回答了他，说：“不会。秦岭之中气息驳杂，并且我们都有做过伪装。” 李川问：“所以他们也没有控制秦岭？” “没有，他们只是占据了秦岭中的一处地方而已。整个秦岭的话，不可能的。”温故应说，“而且，若他们肆无忌惮的将神念笼罩在整个秦岭之中的话，我们也便能找到他们了。所以他们目前只是用一些手段，限制所有进入秦岭的人和修士。” 李川松了口气，脚步也重了起来，他问：“那有没有玄学手段，能够知道江梅和刘洋他们在哪儿啊？老宫主他们，没有试过吗？” “寻常手段没有用。”温故应说。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川叹了口气，接着推测说，“他们一定在时时侦查秦岭中的情况，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引他们出来？没准他们一个救一个的，就能抓一连串出来了？” “也不是没可能。”温故应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伪装一番再过来的？比如也伪装成捉妖师？现在这里，应该还有一些捉妖师在吧？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吗？”李川有些懊恼了。 “不成的，走吧。”温故应说。 接着，他们继续向前走，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出了松林。 地上愈发的泥泞。 李川看到了无空所说的小溪。 光线太暗，又下着雨，李川只能辨别出前方是有一条溪水，他跟着温故应往前快走了几步，然后便四处张望，去找石台。 “小心。”姚霜突然出声。 李川立刻收回脚步，然后他便看到温故应的剑向溪水中飞去，水花在雨中高高的溅起，似乎有银色的光一闪而过，接着便被温故应抓到了手中。 鱼妖？李川往温故应手中看去，此时温故应转过身，一尾银色的鱼在他手中不断扑腾着。 “李兄，终于找到能吃的了，你快把伱的锅拿出来，炖一锅鱼汤吃。”温故应对李川说。 “啊，”李川一时不知温故应是在说笑还是真的想喝鱼汤，但他还是把锅拿了出来，走到温故应面前，端详了那鱼妖一番后说：“一条不够吧？” 第482章 烟云 “别炖我，别炖我！”那鱼妖似乎被吓到了，一边拼命扭动一边说：“三位仙长，是龟老爷派我在这边等你们的！” 龟老爷？ 龟妖烟云客？ 李川想起了在河源镇时的那个面容忠厚的老仆，他说：“龟老爷？就是在河源镇想要骗我兄弟的那个？温道长，不能信这个小妖的话，赶紧把他炖成汤，喝了暖暖身子。” “我没有骗你们！真的！”鱼妖似乎不经诈，大声尖叫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 “你说谁？”李川问。 鱼妖说：“一个和尚。” 无空法师？ 李川与温故应对视了一眼，温故应一松手，将鱼妖扔在了地上，鱼尾巴摆了两下后，鱼妖低声说：“你们快跟我走，等下被发现了，就走不了了。” “被谁发现？”温故应问。 鱼妖说：“会被影子发现的。”他仿佛畏惧一般往四周看了看说：“你们到底走不走？” “带路吧。”温故应说。 接着那鱼妖在地上滚了两圈，变成一个童子，他向着李川三人行了个礼后，便转过身，带着他们再次走进松林。 李川往溪边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温故应，温故应对他微微摇了摇头。李川会意，静默地跟在了后面。 鱼妖带着他们从松林的另一边穿出，走进了一处山谷。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雨还在下着，李川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盯着温故应的身影，一步步往前。 路上坑坑洼洼的，他几次差点被石头树枝绊倒。 在山谷中又走了一段路后，鱼妖停在了一处水潭边，说：“龟老爷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说着，就看到银光一闪，鱼妖化作了原形，跃进了水潭之中。 李川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便看到温故应抬步走进了水潭之中，接着人就消失了。李川没作他想，立刻跟了上去，进入水潭后，他便看到温故应在不远处等他，看到他进去后，再跟着鱼妖往前走。 他又扭头向后看，姚霜也进来了。 不会是要去什么龙宫吧？他这样想着，继续跟在了温故应身后。渐渐的，他感觉到前方有光透了进来，他们往着光的方向继续走着，最终在穿过了一层厚厚水帘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澹澹的水声中，他之前见过的忠厚老仆，便站在一尊青石假山边。 他身穿一件粗麻衣，神色平静。 李川向假山后面看去，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了一些亭台楼阁，都如水中倒影一般。 “我等你们很久了。”老龟看向温故应说：“四神宫的温大师兄，久仰了。” 温故应抬腿走走了过去，说：“上次在河源镇，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了。” “是的。”老龟承认说。 “江梅和刘洋呢？”温故应问。 “他们不在这里。”老龟说。 “在哪？”温故应问。 老龟不语。 温故应说：“你打算与四天玄三派为敌吗？” 老龟说：“他们确实不在这里。我猜到伱们会来，于是让阿其在那里等着你们，将你们带过来。这里……暂时影子还找不过来。” 温故应垂眼思索了一番，道：“素王爷死了。” 老龟脸上露出些凄然之色来，说：“是的。” 李川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正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便看到天齐剑向着老龟飞去，与此同时，姚霜张开了结界，并且老龟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身影消失后，又在另一处显现出来。 李川拿出天音壶警戒，而他再次往相斗的一人一妖看去时，他们却又各自收了神通，重新在原地站定。 就仿佛刚才的相斗是幻觉一般。 “所以你现在效忠的是魔族余孽？”温故应收剑回鞘，率先出声问道问道：“还是，你一开始效忠的便是在三万年前，驱使妖类为奴仆，建造洞府城池的魔族？” “不是，我……”老龟苦笑几声，没有再辩解，而是说：“温大师兄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他说：“阿其，你把那人带过来吧。” “是。”阿其应声从假山的另一边走出，然后往山后的亭台楼阁走去。 李川顿时明白刚才两人相斗，是在评估彼此之间的实力。 看老龟的态度，应该是温道长技高一筹。 不多时，阿其就带着一个衣着奇特的短发男人走了过来。 是无空法师，李川认了出来。无空法师看到他们，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正要走过去时，李川用眼神指了指温故应，又看了看他。无空一下领会了李川的意思，安安稳稳地站着，不说话。 老龟说：“温道友，这是我的诚意。” 温故应没开口，等着他说下去。 李川在一边听着，觉得要是刚才温故应输了，估计老龟此时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老龟说：“阿翠失败后，我就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阿翠？是翠居士吧？李川想着。 老龟说：“那时，我便心生退意，等到王爷的身亡的消息传来后，我坚定了我的想法，只是我总要给这些年，跟随着我们的人，一条后路。” 投诚吗？ 温故应说：“你以为四神宫什么垃圾都收吗？” 话很难听。李川看到阿其眼中露出明显的愤怒之色，但老龟却似乎没有生气，而是说：“我和苍明堂主有旧，只要你同意，他会找地方安置他们的。” “你见过苍明堂主了？”温故应问。 老龟摇头，说：“没有，但他会答应的。” 温故应点点头，然后说：“看来你确实是最识相的那个。” 老龟沉声说：“温道友，你不必激怒我，我既然做了决定，便会把我所知的，都告诉你。” 温故应听后，面上的戾气少了几分，说：“烟云前辈这么说了，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魔族余孽勾结的？” “我没有和魔族余孽勾结，”这一次，他辩解道：“我曾受石龙王和灵鱼大王的恩惠，所以为他们做了一些事。但一直到我遇上素王爷后，我才下定决心，追随他。” 第483章 影子 温故应再次指出老龟话语中的漏洞，说：“素王爷是在你的刻意引导之下，才萌发出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来的。他身上被人动了手脚，什么有用的话，都问不出来，不然没准还能苟延残喘的多活些日子呢。是你下的手吧？所以，你是在追随他，还是在控制他呢？” 老龟面色惘然了一瞬，然后否认说：“不是我。” “那是谁？”温故应追问。 老龟说：“是影子。” 他第二次提到了影子。 “影子？那是什么？”温故应问。 老龟说：“就是你口中的魔族余孽。” “关于魔族，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吧。”温故应说。 “说来话长，”老龟停了停，视线越过温故应，第一次从李川与姚霜身上扫过，他说：“我们坐下说吧。” 接着他身边的假山消失了，出现了几张桌椅。 坐下后，阿其奉上了茶来。 李川与无空坐在一边，趁着上茶的功夫，他轻声问：“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无空也轻声回答他说：“没，你们收到我的讯息了？” “收到了，你后来去哪里了？”李川问。 无空看了看老龟，说：“等出去了和伱说。” 李川点点头。 老龟喝了一口茶后说：“这要从三千年前说起。三千年前，我飞升梦碎，修为散尽，连人身都无法维持。我只能随意找了一处水源，沉在其中，慢慢疗伤。那样大概过了百年时光吧，我第一次醒来后，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抓着一块黑色的石头，伤势也似乎在慢慢转好。当时，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那块黑色的石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于是我便开始寻找那些石头。” 黑色的石头？ “怎么，你也见过？”老龟问李川。 “嗯，见过。”李川承认说。 老龟没有继续问，而是说：“大概又过了一百年，我找到了第二块类似的石头，然后第三块，第四块。我体悟着其中的道意，然后走到了这里。” “黑石的发源地是这里？”李川问。 “是的。”老龟说。 “黑石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川忍不住问。 老龟说：“八千年前，槐安山秘境崩塌，秘境中的一块，就在秦岭，而那黑石，便是随着秘境崩裂，散落到世间何处的。” “你说那黑石是槐安山秘境中的东西？”温故应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龟说：“没错。” “你们一直藏身在那秦岭的秘境中？”温故应问。 老龟说：“也不是，你听我继续说。” “好。”温故应说。 老龟说：“我在秘境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五六百年吧，那时我的修为虽然恢复有一两成，但心境却回不去了。便想着干脆就在这里，了却残生。” “在那里待了百余年后，我察觉到了秘境的许多古怪与不和谐之处。”老龟低头喝了口茶，说：“秘境中还存在着另外一股力量。而我收集到的那些黑石，就与那股力量有关。我当时觉得，我可能还有机会。” “我犹豫了一阵。最终，我决定探察秘境深处，大约又是百年吧，我终于到达了秘境深处，那里有一条黑色碎石铺成的路，我踏了上去，每走一步，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境凝实了一分，境界也开始提升。” “一直提升到我飞升前的实力，也许比那要更强一些，我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天，劫云中，天雷一道一道的落下，法宝尽毁，手段都用尽了，一切都与那天一模一样。九百九十九道雷都落下了。与那天不同的是，我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修复的躯体，恍然间，我以为我这一次成功了。” “然后我看到所有的黑色碎石都动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图案，有蓝色从中流转，穿透了我的身体，神魂。那一瞬间，无数的信息涌进我脑中，我看到了，一个未来，而只有在那个未来中，我才有可能，飞升成仙。” “它利用了你的心魔，控制了你。”温故应说。 老龟说：“是的，那之后我成了一个影子的傀儡。” 温故应说：“你开始寻找黑色碎石的时候，你就已经陷入了心魔之劫中。” 老龟说：“我曾以为，我已经放下执念了。” 温故应说：“修道中人，谁能放下？” 老龟说：“之后，我离开了秦岭，先后结识了石龙和灵鱼，在灵鱼那里，得到了一个安身之所。”老龟说。 “他们是怎么回事？”李川问。 老龟看了李川与无空一眼，后说：“我不知道。当时，我只认为是遇上了知道未来大势，有同样志向的人，我们为此，收拢了许多小妖。再之后，衮龙王素寒，来到了他的封地，我们便开始了我们的计划。” 李川觉得不太对，他问：“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悟过来的？” 老龟回答：“王爷死后。” “怎么醒悟过来的？”李川问。 老龟说：“因为直到那时，我才察觉到影子的存在，以及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龟解释说：“我几乎飞升成仙。在我鼎盛之时，玄门中，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即便是老宫主，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我是个妖修，也是个散修，那些名门大派弟子皆知的事，我可能一无所知。” “我认为，那穿透我神魂的蓝光，是天道给我的启示。而我只要做到了，我便能跨过这一关，成就仙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是魔族余孽在操纵我。” 温故应问：“溪边的石台又是怎么回事？” 老龟说：“是石龙来过秘境后，仿造的。” “仿河源镇的那个？”温故应问。 老龟点头说：“是的，石龙教了我驱使的方法，所以我们当时能通过石台，转移到这里。” “影子知道吗？”温故应问。 “不知。”老龟说，他瞥了无空法师一眼后，说：“他发现石台后，我注意到了他，在他找到秘境入口前，将他带到了这里。然后便让阿其守在附近，等着你们。” “这场雨，是你下的吗？”温故应问。 老龟回答：“没错。” 第484章 苍明 “魔族余孽究竟是什么样的？”李川问。 魔灵的模样，已经让他感觉十分不适了，此时老龟说什么影子不影子的，听着就不像是正常生物的模样。 老龟放下杯子，说：“魔族余孽的话，和人差不多吧。” “啊？”李川讶然。 老龟说：“而且，他们也死光了吧。” “那影子又是什么东西？”李川听迷糊了。 温故应说：“烟云前辈，还请你仔细说一说其中的内情。” 老龟沉吟一番后，说：“我也是自己慢慢拼凑出来的。神魔大劫平息后千年里，依然不断有人不断追杀着两族的余孽，他们更恨神族，因此神族被杀尽了，而魔族，有一些人活了下来。百年过去后，那些修士，也都死了，他们死后，似乎便无人再记得那段过去了。之后四天玄三派崛起，玄门不断有修士飞升，而魔族余孽，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没有人发现一件事。”老鬼说。 “什么事？”李川问。 “那些，跟随九峰真仙，追杀神魔两族的修士，都在之后百年中死去，并且无人飞升。”老龟说。 “为什么？”李川问。 老龟笑了声，自嘲道：“我一个飞升失败的妖修，怎么可能勘破其中的奥秘？” 温故应出声问：“这些事你是从魔族余孽那听到的吗？” 老龟摇头说：“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后，老龟继续说了下去，“他们东躲西藏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们发现危机已经过去时，他们统共就剩下几十人，他们找了个地方定居下来，然后他们和人类有了后代。” “这也能有后代？”李川很震惊，他问：“而且魔族能活多久啊？” 老龟说：“人与妖能有后代，人与魔为何不能？” “也是哦。”李川被说服了。 “不对，除非他们选择以人身生活。黑色碎石，能让他们幻化成人身。”温故应猜测到了答案，他说：“按四神宫中的记载，普通魔族的寿命约在三百年左右。” “只有三百年？”李川问。 温故应说：“对。” “普通魔族，厉害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不好说，还是先听烟云前辈说完吧。” 老龟说：“他们定居了下来，一代又一代。已经没有魔族余孽了，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修仙家族，而那个家族，在三千年前，不知惹上了什么人，族中的人一个个死去，最终死剩了一个出家人。” “出家人？和尚？”李川问。 老龟说：“是的。” “然后呢？”李川问。 老龟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打量了一番李川后说：“那个和尚，找到了凶手，就是影子。” “什么意思？”李川又迷糊了。 老龟说：“大劫结束后，还有一些魔族高手陷入沉睡，三千年前，他们醒来了。他们原本不该那么早醒来的。醒来之后，他们找到了剩余的魔族后代，却发现那些后代，认为自己是人，而不是魔。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的使命——保存魔族至宝。于是魔族高手，杀了他们，想要找出魔族至宝来。” “杀了还怎么找？”李川忍不住问。 老龟说：“因为那东西，就在他们身体中。”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温故应再次问。 老龟沉默不语。 温故应说：“你说你是素王爷死后醒悟过来的。素王爷才死了几个月，就几个月，你能查出这么多来？” “我确实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老龟承认了，他说：“但最终醒悟过来，是灵鱼点破了我的。” 越是长得忠厚老实的人，越是不靠谱啊，李川腹诽着。 老龟说：“那时起，我便开始寻找答案，同时也开始寻找另一条成仙之路。” 他继续说着：“在知道这一切与魔族有关后，我便开始留意一切有关魔族的信息，最终追查到了那个家族。我晚了一步。全族人都死了，魔族高手也已经离开了。我试图去找一些线索，但却一无所获，直到一个和尚出现在那里。” “他，轻易就打败了我。然后他向我询问了之前发生的事，我便将我查到的一切都盘托出，然后他告诉我他法号智岳，过去也是这个家族的人。” “之后我们结伴而行了一段时间，我也渐渐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个家族的事。后来我收到石龙的讯息，便与智岳法师告别了。我与石龙见面后，石龙告诉我，我们要追随的人，已经出世了。” “大概又过了二十多年吧，秦岭秘境中出现了一个影子。我从旁敲侧击中得知，智岳法师杀死了所有的魔族高手，他们死后，灵魂汇聚在一起，然后被某种力量指引到了这里……” “不，你说错了。”温故应打断老龟的话。 李川抬头向温故应看去。 温故应语气温和，脸上戾气全消，嘴角甚至还带了些笑意，他说：“烟云前辈，你就是影子。” 李川连忙去看老龟。 老龟表情不变，沉声说：“温道友，伱什么意思？” 温故应说：“烟云前辈，你第一次进入秦岭秘境后，你成了影子的奴隶，然后你一边与石龙灵鱼共谋大事，一边追查魔族余孽的下落。只是，你虽是妖修，但一身功法都源自于正统玄门功法，你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后你假意求助灵鱼大王，在她的帮助下，你反客为主，将影子炼化成了你的傀儡。” “之后，你继续追查魔族余孽的下落。因为仙门已对你关上，你只有另一条路了，便是利用魔族留下的东西，达到另一个意义上的飞升。所以，即便你‘醒悟’过来了，你也还是在帮魔族的伟业而努力。” “那个家族是假编的吗？”李川问。 “是真的，我知道是哪个家族。”姚霜说。 温故应说：“他驱使影子傀儡，把那个家族灭门了，在找寻魔族至宝时，智岳法师回来了。你认为，他可能会知道什么，于是你编了一套话，取得了他的信任。在套出他的话后，你与他分别，然后又再驱使影子去杀他。” “你没想到，他将影子反杀了。”温故应表情十分惋惜。 李川察觉到了不对。 空气很潮，黏黏腻腻的，好像又有雨要落下了。 要命。得以命相搏了。 这个时候，温故应忽然问他：“李兄，你知道收到我的讯号，赶来雅山郡的是哪位长老吗？” “哪位长老？”李川问。 “就是苍明堂主啊。”温故应说。 此时，李川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凤鸣声，从远处传来。 第485章 叙旧 苍明堂主？ 李川想起了那个身形消瘦，两眼凹陷的老人来。 老龟的表情又是一变，似乎有些怅然道：“苍明堂主，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很久没见了吧，正好叙叙旧。”温故应说。 李川听到温故应开始阴阳怪气了，便知道，这局稳了。他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四周的水光似乎都亮了起来。 温故应却站起身说：“李兄，无空法师，姚师姐了我们该走了。” “啊？哦……”李川站起身，无空也跟着站起来。 温故应再次看向老龟，说：“烟云前辈，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老龟似乎没听到温故应的声音，他仰起头，向着上方某处看去。 李川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个人在走过来。 “走了。”温故应说着，便转过身，往另一边走去。李川立刻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发现无空还在发愣，他伸手拉了无空一把，无空回过神来，也跟了过去。 走到他们来时水帘的时候，黑铲出现在姚霜手中，她对着水帘就是一挖，接着温故应拔出一截剑身，红光流转在裂纹之中。 李川感觉到他被一股水流包裹住了，接着他和无空法师就在水球之中颠簸着。水球仿佛滚进了一个裂缝里，上上下下弹弹跳跳左突右进，很快就滚了出去。 滚出去后，水球就噗的一下散开了。 李川灰头土脸的坐起身，接着看到了浑身湿透正在抹脸的无空法师，无言对视了片刻后，无空开口问：“我们是，逃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橙红色的光从在山林的上空蔓延开来，竟将黑夜照得如白昼一般。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一连串细腻悠长的声音传来，它不如雷鸣震撼，但它的震颤，仿佛源自于骨髓与灵魂，它缓慢而势不可挡地蔓延开来，每一粒尘埃都随着它开始颤抖。 接着，温故应与姚霜两人从两边的半空中落下。姚霜双手合一，结界张开，将那声音隔绝在外。 但李川能感觉到那种震颤。 他终于明白，为何在温故应在苍明堂主到达之前，逃亡一般地把他们带出了战场范围了。 他问：“这个，烟云客和苍明堂主，不是有旧，而是有仇吧？” 温故应转过身，说：“你记得我和你提过的，苍明堂主的大弟子，带着九黎堂中所有弟子离开的事了吗？” 李川想了起来，问：“记得，难道这事与那龟妖有关？” “没错。当时他指责苍明堂主，说，四神宫本是妖修的宗门，是因为他一再退让，才让人修夺了妖类的气运，不停地飞升。苍明堂主的大弟子，信了他的话，于是带着门中所有弟子离开了，以求一条仙路。”温故应说出了其中的内情，“想来，他们看到的那条仙路，便是魔族走的那一条路。” “啊，四神宫就这么让人走了吗？”李川十分不理解。 温故应说：“自然不是。走可以，修为必须还回来。” “他说要托付给苍明堂主的人，不会就是那些弟子吧？”李川问。 “你说呢？”温故应说。 “那，那苍明堂主，不是去找传人了吗？他找到了吗？”李川问。 “应该还没有吧。”温故应说，他说：“烟云前辈刚才只是想欺瞒我们以达到他的目的，他说的话，你挑着听。他想要借魔族的东西再次飞升，而魔灵现世，可能对他的计划造成了一些影响，没准他是想要借我们的手，彻底杀死魔灵。” “我刚才也想着要不就说着他的安排，先把江梅他们捞出来，一起把魔灵杀干净了再说。”温故应语气中有些惋惜，“那时我感受到了苍明堂主的神念，于是只能作罢了。” “我刚才还以为，要和他拼命了呢。”李川有些心有余悸。他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然后从碧水戒中翻出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扔给了无空说：“无空法师，将就穿一下吧。” “好。”无空接了衣服，便开始换。 温故应说：“李兄啊，你别的没长进，胆子真长进了不少，烟云前辈都敢打了。看来以后，我该喊你一声小川哥了。” “他有多厉害？”李川问。 温故应说：“他是妖修，也是散修，同等修为境界的话，他的难缠程度，会比宗门出来的修士，高上那么三四筹。从明面上来说，他和萧长老差不多，但真要打起来，我还是和萧长老对两招吧。” 李川问：“伱不是之前还和他过了两招？” “那就是互相试探一下，连影子，都成他傀儡了，你说呢？”温故应说。 “我们不是魔灵都打过了？”李川说。 “我与姚师姐，加上你，全力施为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最大的机会也只是重伤他，”温故应说：“他这样的妖修，太难缠了。” “他和萧长老还不同。萧长老失了道心，飞升无望导致他开始不相信他过去几千年修来的一切，他不信任他的力量与招法，导致他虽然还能运用，却已无法发挥出他应有的实力来。而烟云前辈，他的实力也许并没有退步太多。” “啊，那苍明堂主呢？”李川又担心了起来。 温故应只是说：“苍明堂主，更稳一点吧。” “为什么？他不是还没到飞升吗？”李川问。 “等他找到传人，他就该渡飞升劫了。”温故应回答，“就如……等我能够撑起四神宫了，老宫主便也可以坦然去渡劫了。” 温故应说完后，往天边看了一会儿，说：“他们估计一时分不出胜负来，走吧，我们去石台那边。” “好的。”姚霜说。 李川正要起身时，便看到温故应与姚霜一人一个把他和无空法师提了起来。耳边一阵风声。李川放平心态，欣赏起四周的风景来，觉得也不是很快，也就和高铁差不多吧。 转眼间，他们又来到了溪边，无空指着前方说：“石台就在那里。” 第486章 烦躁 李川说着无空所指的方向看去，模模糊糊中什么也看不到。他觉得是他目力的问题。他跟着无空走近了后，却只看到一小片光秃秃的矮树丛。 他扭头去看无空，发现无空表情比他更困惑。 无空说：“就是这里，”他指了指前方的一棵矮树，说：“没错，是这里，应该有一块石台的。大概到小腿那么高，斜斜的，上面的符文还在不断地变化，像虫子蠕动一样……”他望了望四周，语气更肯定了一些，说“就是这里，我没有记错？” “是在这里。”姚霜说。 “你看到了？”无空问。 此时李川才找到机会向无空介绍姚霜的身份，他说：“无空法师，这位是玄岳门的姚道长，她精通神魔两族的符文封印之类。” 姚霜说：“我感觉到，这里隐藏着什么。要用特殊的手段，才能让它显露出来。”说着，黑铲便出现在她手中了，她说：“我试试能不能挖出来。” “等下，”温故应阻止了姚霜的动作，他转向无空，问：“之前你发现石台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一些特别的事？以及，你有没有做一些特殊的事？” 无空认真回想了一番后说：“我对着这边念了几遍经文。” 温故应说：“再念几遍试试看。” “现在？”无空有些犹豫，“会不会影响到什么？” 温故应说：“不会，姚师姐已经将这边与外界暂时隔绝了。” “好，”无空点头，闭目低头双手合十，便开始诵经。 李川仔细体悟着无空声调节奏的变化，他渐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尊石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就好像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是刚刚才被注意到。 无空又念了一遍经文后，也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前方的石台，说：“对，就是这个，我以为它一直在这里的，刚才的那棵树……”他看到了之前那棵矮树，说：“树也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过去看一下。”姚霜说着，便走到石台边蹲下。不久之后，温故应也走了过去。两人安静的围着石台研究起来。 李川过去看了一眼，没看出名堂来，便走回无空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问：“你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念经的？” 无空也坐了下来，说：“是意外。” “仔细说说呗，说不定里面还有线索。”李川说。 于是无空便说起了他之前的经历，他说：“我从北边进入秦岭后，便感觉特别的压抑，稍有不顺，心中便十分烦躁。” “你都觉得烦？”李川问。 无空回答：“是啊，我只能在心中默默诵经，以压下这股无名之火。我看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 “你跟着什么人一起来的？”李川问。 无空说：“是几个捉妖师，他们计划去清潭县的。他们之间，也认识不久，没什么矛盾。进来秦岭后，初时只是一些小摩擦，甚至小摩擦都不算，只是听岔了话。我就各种劝嘛，大多数时候，能劝得住。” 李川说：“好像狩妖司，没收到这样的消息。” “可能捉妖师之间，闹矛盾，很正常吧。”无空说。 李川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他没有纠结于这点，他说：“后来呢？” “后来我们走进松林时，他们又吵了起来，当时我心中也莫名烦躁，劝了几句后，他们完全听不进去，于是我便走开来。走了没多久，我便觉得到要回去看一看，但那时，我听到了水声，我犹豫了下，顺着水声走了几步，便看到了这条小溪。” “我用溪水洗了洗脸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我意识到不对劲，跑了回去，果然他们已经大打出手，我怕出人命，便出手想要分开他们。但是，混战之中，我心中也越来越烦躁，渐渐失去了理智，只想把对方杀死。” “我在下意识间，念了一句经文，当时我脑子轰的一下终于清醒了过来。然后我便在心中一边念经，一边把他们引到溪水便，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扔进溪水中，再对着他们反复念了三遍经文。” 无空法师说：“之后，我一转身，便看到了石台。我真的以为，它一直在那。” “之后你做了什么？”温故应转过身，走了过来。 “我猜测这块石台，可能是线索。于是在走远后，我找了个借口，与他们分开，又回来探察了一番，接着就便用狩妖司的方法，留了信息。”无空问：“你们收到了信息了吧？” 李川说：“收到了。” 温故应问：“走远后？大概隔了多久？” 无空回答：“一天吧。” “那时石台还在？”温故应问。 无空说：“还在，而且我感觉石台上的符文，好像指向某个方向，我便一个人往那个方向走去了。” 温故应点点头，正要再问到时候，姚霜从石台边走了回来，说：“它与河源镇的石台，的确很像。” “伱觉得它是石龙王炼制出来的吗？”温故应问。 姚霜摇头，说：“石台四周的封印，很奇怪。它虽然有效，但布置它的人，我感觉并没有理解它，只是不知从何处知道这样的一种方法，然后将它原样布置在这边。” “这样还能起效？”李川很惊奇。 “能，因为布置它的人，他拥有的力量，可能与它同出一源，所以布置得差不多之后，用同源的力量去激活它，它能够自行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正与补足。”姚霜回答。 她说：“还有那个石台，我觉得它更像是河源镇石台的一部分，直接拿了一部分过来，安置在这里，而不是炼制一块相同的。” “那是为什么？就用来做一个传送门吗？”李川问。 姚霜再次摇头说：“不是，河源镇的石台，它定位的话……” 她声音越来越低，接着沉思起来。 李川得不到答案，便向温故应看去，他问：“温道长，你有别的发现吗？” 温故应摇头说：“没有。” “它 温故应说：“姚师姐，你能把石台挖出来吗？” “可以试试。”姚霜举起黑铲，跃跃欲试。 第487章 发现 “试试吧。”温故应说。 接着李川便看到那黑铲，以他无法辨识的速度旋转出了无数姿态，仿佛在空中舞动出千变万化的影子。随即，如同倾盆大雨般，向着石台倾泻而下。 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 李川这么想着，有些后悔没有凝神去看了，他这样想着，把天音壶与蝶灵都拿在了手中。 石台上的符文在黑铲落下的那一刻凝固了，接着李川看到了一座极高极雄伟的石台，巍然屹立在他们四人的面前。他，无空，温故应，姚霜四人站在石台的阴影下，仰望着这座耸入云霄的石台，渺小而卑微。 李川向姚霜看去。 黑铲在石台上迅速划出一串串符文，那些闪烁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瞳孔中。 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闪电般覆盖在石台的表面。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起，雄伟的石台从边缘到中央，层层裂开。 石台在往下陷。 李川感觉到他也在往下陷。 碎石如雨般从石台上落下，诡异的符文在碎石与虚空之间闪烁，李川仰着头，纷飞的尘埃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张图案在逐渐拼合。 “天音壶。” 是温道长的声音。 李川立刻便擦响了天音壶，紧接着，好像有人拉了他一把，他感觉到他踩在了地上，没错，他没有再往下陷落，而是站在一棵矮树边上，他们四人都好好的站着，而那石台也静静的躺在前方，就如他们第一次见到那般。 姚霜说或：“上一次也是这样，是江师兄把我拉出来的。” “可以停了。”温故应对李川说。 李川停下了壶音，问：“刚才，又是幻象吗？” “不是，是一种杀阵。”姚霜回答，说：“这一次我们及时清醒过来，没有陷入得太深，要是稍微再慢了片刻，肯定要受伤。” 李川想了想，说：“我觉得，没准能解。” “怎么解？”温故应问。 李川将他看到的图景描述了一遍，他说：“我觉得我可以用壶音，去控制那个图案，再看看能不能破坏掉。” “可以一试……” “那是魔族符文，不可能……” 温故应与姚霜的声音同时响起。 于是温故应对姚霜说：“你已经感受过李兄的实力了，《纹经》一道，与我们过往修行的体系都不同，你觉得不能，李兄未必不能。” 姚霜低头看了会儿脚尖，然后说：“行，我再试试。” 说完，黑铲就又舞动起来了。 “等一下！”李川大喊了一声。 姚霜扭头看着他。 李川说：“让我做一些准备，还有我想看清你的动作。还有，我再去看一下那个石台。” “那我慢一些。你好了和我说。”姚霜一口答应。 李川点点头，蝶灵在他指间，逐渐亮起，圆月从蝴蝶腹部浮出，他走到石台边蹲下，凝神，不出意外，石台上的符文，甚至于石台本身，都在他的视野中一层层的打开。 他感觉了一种厚重感。 只是一块不大的石台，但点与横却层层叠叠的挤满了他的眼眶中。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高耸入云的石台，或许，那才是它的真实模样。 李川按捺下思绪，静心分辨着，逐渐也从中理出了几个部分来，但太厚重了，要一点点摸清楚，非得在这里驻扎上十天半个月的，没准得一个月。 一个月……那一年就又要过去了…… 能弄清楚，还是得弄清楚的，不能老稀里糊涂的。 李川一点一点的看着。 温故应看了一会儿李川的动作后他问无空：“你是怎么遇上烟云客的？” “我，我按狩妖司的方法，留下讯息后，便打算顺着石台上符文所指的方向，再找一找。我还想着，念那个经文有用，那说不定就能靠经文找到蒋老弟他们。”无空说：“于是，我没去找那几个捉妖师，而是顺着符文所指的方向一路探察，并且……时不时便会低声念诵经文，观察四周的景象是否会出现变化。” 他反思了一下，说：“其实那时候，我就不太对劲了，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到。” “你现在还感觉烦躁吗？”温故应问。 无空法师说：“还是有一点的。” “与你同行的捉妖师，可能是受到了你的影响。”温故应说。 “我吗？”无空问。 “石台溢出的能量，影响到了伱，之后你又影响到了其他人。越靠近石台，影响越大，最终导致了他们在这附近互相打斗了起来。而后，你念诵经文，让石台显露出来，从而让烟云前辈注意上了你。”温故应说。 “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这样，”无空肯定了温故应的推测，他说：“我独自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发现了有妖怪出没的踪迹，现在想来，也是他安排的。” “我循着这些‘线索’找了几天，发现了妖怪聚集的地方，我原本想绕开的，却听到一只小妖说什么要把修士做成肉干吃，我以为他说的可能会是蒋老弟他们，想要多听一些，结果露了形迹，和他们打了起来。” 无空说：“我被打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你们找到我的地方了？” 温故应点点头，他说：“李兄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们都再次朝李川的位置看去。 …… 说不定让它动起来后，会好分辨一些。 李川这样想着，起身凭感觉后退了几步后，便说：“姚师姐，动手吧。” 黑铲腾空而起。 李川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更加混乱了，点与横挤压在一起无序的变来变去，好像有两股力量在对抗。只一会儿，他便感觉到头晕目眩，紧接着，那一种往下陷的感觉再一次的出现了。 他努力向上方看去，捕捉到了那逐渐拼合的图案。 温婉柔顺的壶音再次响起。 壶音涟漪层层泛开，李川感觉到有一阵清凉的风吹拂在他身上，他也因此而沉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然后用涟漪去靠近，去控制那即将拼合的图案。 涟漪蔓延而去。 李川也终于看清了那图案的模样。像是某种阵法，阵法之中，好似还叠加了许多东西。 涟漪起伏之间，渐渐将图案都容纳了进去。 李川愈发的凝神去看。 第488章 进入 顺着壶音，李川感觉到他的意识在不断膨胀，渐渐扩展至无穷无尽，变得愈发的纤薄，然后悄然无息地覆盖在那图案上。 这一刻，他感觉到有无数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繁乱的点与横在他的视野之中交织，显露某一种规律来，在他的意识之中不断聚拢散开，变换着阵型，呈现出它们最初也最根源的形态来。 要是能这样一直看下去也很好。 一个念头从李川的脑中闪过，他一愣，再次凝视空的图案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陌生的感觉。刚才那一瞬，他仿佛从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耳边很安静，周围一切都熟悉而遥远。 此时，温婉柔顺的壶音一声声徘徊在耳边，涟漪起伏着，将图案完全纳入了其间。 现在他要怎么做？ 他依然在虚空中不断地下陷。 其他人也是。 “我想把那图案破坏掉。”李川说。 “试试。”温故应说。 李川点了下头，接着整个意识都沉入了壶音之中。 涌动。 虚空中的一切都模糊交融了起来，图案也在其中快速的消融，当最后一个点与横之间的联结断开之后，他没有立刻停下壶音，而是伸出手，在一片混沌之中搅动了一下，再画出他从明珩笔记中领悟的第一个字印。 画完最后一笔之后，他感觉到了一阵麻意，从指尖快速的扩散到全身。接着他看到有许多长长的藤蔓从虚空中爬上了字印，不断将印记吞噬。 这又是什么东西？ 居然没有在涌动中消解？ 他正想要再来一次的时候，无数道红色的剑光同时想着藤蔓飞去，将所有的藤蔓同时切断之后，交错成了一个裂痕的图案。 “跟我走。”温故应说。 李川感觉他又被提了起来。 摇晃中，他感觉到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他用力眨了下眼睛，脱出了状态，然后看到温故应正正提着他，沿着一根藤蔓嗖嗖嗖的往上走，藤蔓扭动着，似乎想将他们甩下去，藤蔓上的枝叶，也在不停舞动，想拦截住他们。 李川往后看去，姚霜拎着无空法师跟在后面，速度比温故应只快不慢。 李川不敢打扰温故应，于是便开始观察起藤蔓的样子来。和尼姑庵尖塔中的藤蔓的形态纹路很相似，但好像具有一种灵性，不像尖塔中的藤蔓，蠢蠢的，挺好躲的。 并且，它好像能够对抗涌动，至少能抵御一部分涌动的力量。也可能是石台的缘故。 李川思索间，温故应已经踩着藤蔓到达了最高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一跃。 李川感觉他们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站稳后，他问：“这是哪里？” 温故应说：“秦岭秘境吧，我们进来了。” 此时，李川听到了一些声音，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依稀能够看到两个人影，似乎便是姚霜与无空。 “外面的阵法在修复，我们快进去。”姚霜的声音传进了李川耳中。 果然是他们，李川松了口气。 “能走吗？”温故应问他。 李川活动了下身体，觉得除了头疼眼睛疼外，别的都还好，他说：“能走，无空法师，你怎么样？” “我没事，姚道长一直保护着我。”无空回答说。 “那走吧。”温故应说着便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后，李川感觉到周围出现了一些变化，他感觉到脚底传来的轻颤的感觉，还有潮意，他说：“这里，这个甬道，我觉得和尼姑庵密道好像有点像。” “确实。”温故应说。 “它们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李川问。 “你当时不是觉得尖塔少了一块？”温故应问。 “对的，缺了一块，可能也缺口一个腔室，我拼了好多次的。”李川打量着四周，问：“难道，是在这里？” “应该没错。”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猜测，他说：“八千年前，槐安山秘境出世，导致尖塔开始上浮，而秘境崩裂时，尖塔的一部分，可能也随之崩裂，一起流落到了这里。” 姚霜接过话说：“在这八千年里，尖塔的这部分与槐安山秘境的一部分，不断融合，便有了现在的秦岭秘境。” 温故应接着推测道：“所以，石龙会将一块石台，布置在这里。” “为什么？”李川追问。 “让我再想一想。”温故应说完，边走边沉思了起来。片刻后，他向李川确认：“魔灵说过，魔族剩下的所有，都在尖塔中？” “对的，她是这么说的。”李川说。 “那也许，烟云前辈提到的魔族高手，他们也许原本就沉睡在尖塔中，等待着契机到来的那一天。”温故应说，“可能是烟云前辈，唤醒了他们，最后又坑了他们一把。” 此时他们走出了甬道，走进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房间中，房间的墙壁很光滑，像是某种动物的皮肤。 它轻轻颤动着，并随着颤动，一鼓一缩。 李川抬头，看到上面有一簇一簇的凸起，他说：“会不会魔灵也被那老龟骗了？” 闻言，温故应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与李川对视一眼后说：“不好说。” “他说的那个智岳和尚，可能便是我遇上的那个老和尚。”无空说。 “所以他想通过你，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温故应说，“我感觉，他们将石台布置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新造一个入口，而是有别的原因。” “尖塔。”姚霜说：“烟云前辈可能从影子口中得知了尖塔的存在，他和石龙王把石台安置在这里，有可能是想通过石台，找到尖塔的其他部分。” “能找到吗？”李川问。 姚霜回答：“魔族遗迹之间，都有关联在。他们应该找到了，找到了尼姑庵，然后借素王爷之手，挖出了那条密道来。因为，尖塔的防御，无法用法术去破，但可以用人的血肉灵魂去消解。” 李川想到了什么，说：“尼姑庵，原本的主持，没准也是魔族余孽的后代。” “有可能。”温故应说：“其实……魔族原本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了。” 第489章 汇合 “会不会还有其他活着的？比如几代之后，血脉稀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魔族余孽的？”李川问。 “可能吧。”温故应说着，抬腿继续往前走。 “那……那是不是说，魔族也能入轮回？”李川问。 “能吧。”温故应说。 “那神族呢？”李川问。 “也能吧。”温故应说。 “为什么？”李川十分不解，“上界不也因为神魔两族的降临，损失惨重吗？” “因为……虽说松风子创轮回，但实际上轮回道已然是此世间天地法则的一部分了，它所遵循的法则，只有一条，便是阻止死去的生灵，回到心渊。不管是人，妖，还是神魔。”温故应说。 “我还以为他们会自创个轮回呢。”李川说。 “要他们当时得逞了，说不定吧。”温故应说。 “魔族不会。”姚霜说。 “为什么？”李川问。 姚霜回答：“我的感觉。” 此时他们走出了房间，走入了另一条甬道之中，一直往前，再走入另一个类似的空荡荡的房间，另一条甬道。 走过不知道多少个房间与甬道之后，李川已经完全记不清他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了，他感觉他走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周围的一切都如碎片一般模糊地重叠在一起。 他的视野与感知也变得迷迷糊糊起来。 又一次走进一条甬道后，李川感觉到地面一颤，前方温故应身形一顿，“有意思。”他说着，身体晃了一下后便消失了。 “温……”李川刚说了一个字，便看到黑铲从他面前一晃，之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来，保护着他们。 姚霜开口解释说：“前方有埋伏，温师弟去探查了。” “嗯。”李川嗯了一声，往前方看去。 他只能看清前方约一丈的距离，越过那一片微弱的光亮，便是无尽的漆黑。 噗噗噗。 有一些声音从前方传来。 “交手了吗？”李川问。 “还不算。对手是修士。”姚霜回答。 “萧长老？”李川问。 “不是。”姚霜一口否认。 “难道是江道长？”李川问。 “不知道。”姚霜说：“在这里我的神念也只能感受到周围三丈左右的地方。” 于是李川没有再问，默默地等待着，并留意地听着甬道中的各种声音。 太安静了。 等了一会儿后，无空开口问：“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姚霜回答：“不用，温师弟解决不了的，我们更解决不了。” …… 此时温故应饶有兴味地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张无形的由剑气交织而成的网。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了那张网上，接着便感觉到有万千种剑招向他袭来。他没有拔剑，用手指划了两下，一一破解了剑招。之后他一边走着，一边应招，一直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尽头处是一个光滑巨大的石壁，石壁照出了他的模样来，还有他身后向他袭来的无数把剑。 温故应一挥手，接着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是几把剑，还有一些石块。 温故应对着石壁说：“刘师弟，是我，四神宫温故应。” 等了一会儿后，一个身形魁梧的修士，从石壁后走了出来。是刘洋。 刘洋向温故应作揖后问道：“温师兄，你怎么在这里的？” 他的的表情很警惕。 温故应说：“果然是你，江梅呢？” 刘洋说：“他在别处。”他再次询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温故应说：“说来话长，你姚师叔也来了，就在后面。” “姚霜姚师叔？”刘洋向温故应确认。 “对，你撤走剑网吧，我让她过来。”温故应说。 刘洋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相信温故应，一边说：“好。”一边撤走了剑网。然后才对温故应说：“温师兄，多谢刚才的指点。” “小事。”温故应回答。 …… 噗噗。 李川再次听到甬道中传来的声音，他正要开口的时，姚霜率先开口了，她说：“走吧。” 透明的墙消散了。 姚霜提着黑铲率先走了出去，说：“解决了，我们过去。” “好的。”李川说。 “跟紧一点。”姚霜说。 “嗯嗯。”李川拉了下无空，快步跟了上去。很快，他们便走到了石壁前。 “姚师叔，真的是你？”刘洋看到姚霜后，立刻向前走了几步，说：“是掌门让你来的吗？” 姚霜点点头，问：“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吗？” 刘洋说：“还有天虞门的江梅和青宗的蒋柏，他们在补阵眼。”接着他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出口真的在那边？我们把里面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出口。” 姚霜说：“找个地方说话吧。” “好，好的。”刘洋一口答应下来，他说：“在石壁后面，有一个山洞，我们这些天就藏身在这里。江前辈说，这里的一些物质，能阻挡那东西的探查” 说完，他手一提，落在地上的几把剑，便回到了他背上。 他带着李川几人，往石壁后走去，走了没多久，李川便看到了他所说的山洞。 穿过层层禁制后，他们走了进去。 山洞很小，几个人走进去后，便有些拥挤了，但是很干净，也很干燥。 几人围着坐下后，刘洋再次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姚霜说：“你还记得河源镇的石台吗？” 刘洋点头，说：“记得，你挖开了石台，然后你的身体就开始消失，幸好江梅前辈把你救了回来。” 姚霜说：“我们在秦岭也找到了一块石台，我怀疑它是河源镇石台的一部分。我把它也挖开了。” “姚师叔，你还好吧？”刘洋问。 “还好。我挖开后，李道友和温师弟一起打开了通道，我们就进来了。”姚霜说。 “入口还在吗？”刘洋急问道：“现在还能出去了吗？” 温故应说：“我们都找到这里了……别尽想着逃离了，把江梅和蒋柏叫过来，说一说目前的情况，然后想想，怎么这里的人，还有妖，一网打尽。” 第490章 开会 刘洋的视线越过温故应，向姚霜看去。 姚霜说：“温师弟说得没错。” “那我把他们喊回来，你们等一下。”刘洋说。 刘洋出去后，李川拿出水来喝了几口，庆幸道：“这下好了，把人都找到了，看刘洋的语气，他们应该没受什么伤，好好的。” 他刚说完，洞口便出现了三个人影，他连忙起身，刚站起来，便看到江梅带着刘洋蒋柏等人走进来。 江梅依然是一副老农民的模样，他把斗笠一摘，酱色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蒋柏看到李川与无空后，便从江梅身后窜了出来，两步走到他们面前说：“原来是你们？我这次，可遭了大罪了，幸好江哥来了，现在你们又来了！”接着他往温故应与姚霜方向看了一眼，说：“是四神宫的温师兄，还有玄岳门的姚前辈吧？” 李川听着他这一串话，便知道他没事。就是玄门里这种各论各的称呼，太乱七八糟了。 蒋柏向李川四人行了一礼，说：“感谢感谢，我实力微末，这救命之恩，我也不知道怎么报了，总之以后，你们有什么事，能用上我的，尽管把我当牛马用就是了。” 无空说：“蒋老弟，你说什么呢？” 温故应则温言道：“都是玄门师兄弟，不必这么见外。就是你哥，知道你失踪后，匆忙回了青宗。但好像，青宗并没有遣人来寻你？” 蒋柏说：“他们一定是关我哥禁闭了。” “青宗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温故应问。 蒋柏回答：“我感觉知道一些。” “怎么说？”温故应问。 蒋柏说：“我之前杀一条蟒蛇，受了点伤，所以进了秦岭后，我便找了个地方疗伤。” “沅角林吗？”李川问。 “对，你知道？”蒋柏问了一句后，径自说了下去，“我之前不得已，用了青宗禁术，导致整个躯体都不太受控制。” “怎么了？”李川问。 蒋柏回答：“就是人活着，但手啊脚啊，还有五脏六腑，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没看住，就出去乱跑。” “啊？”李川很惊讶。 蒋柏说：“所以我一刻都不敢休息，撑到了秦岭，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山洞，仔细做了布置，才开始闭关疗伤。” “然后呢？” 蒋柏说：“伤好了小半后，我就打算按计划去雅山郡，然后我发现我疗伤的山洞有问题，我探查了一番后，发现了青宗禁术的痕迹。我没有多想，把它重新掩盖好了，就离开了，结果没想到，还没走出秦岭，我那老祖宗先找到了我，一言不合就把我打晕了，把我锁进了镇魔玄阵里，拷问了我十几天，然后要我帮他做事。” “我呸了，”蒋柏表情激动，说：“我要愿意搞青宗秘术，我在青宗里搞，不行么？我就是不愿意嘛！我还帮他遮掩了痕迹了呢，结果，他恩将仇报！我其实也不怕他，都是青宗的人，他真敢杀了我？不敢的！” 无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蒋老弟，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我就真放心了。” 李川也说：“是啊，下回还租个屋子，慢慢疗伤吧。” 蒋柏说：“我这不是怕吓到人嘛。” 李川说：“你请我们喝酒，我们给你守着屋子，不就行了？” “有道理！”蒋柏觉得李川的意见很好，他说：“那下回，就这么办！” 江梅向外看了一眼后说：“那东西，暂时不会找过来，我们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李川正想问‘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温故应说：“李兄，把渊火镜给江道长吧。” “补好了？”江梅问。 “补好了，”李川将渊火镜拿出，递给江梅。 江梅接过后，端详了一番，说：“果然补好了，那我有把握去对付‘那东西’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忌惮，甚至不敢直呼其名？”温故应问。 “倒不是忌惮……我从头说吧。”江梅收好渊火镜后，往边上让了让后，坐下，说：“都坐下，休息一下吧。” 几人纷纷重新坐下。 江梅问温故应：“你和姚师妹还有李川无空法师一起来寻我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魔灵出世了。”温故应说：“现在四天玄三派，联手抓捕魔灵，调查与之相关的一切事物。” “魔灵？”江梅点点头，说：“怪不得。我们困在这里才几个月，你们就找过来了，我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了。” “你有把握出去吗？”温故应问。 “不好说，”江梅摇头，说：“这里发生的许多事，都让我觉得很诡异。比如，我好像在这里看到了……四神宫与玄岳门的弟子。” “九黎堂吗？”温故应问。 “对。”江梅看着他问：“你已经知道其中缘由了？” “嗯，也是刚知道了，涉及到烟云客与苍明堂主之间的一些恩怨。”温故应停了停，后说：“苍明堂主也来了，他牵扯住了烟云前辈，还有米荆长老，他也在雅山郡。” “米长老都出来了？”江梅十分惊讶。 “嗯，所以你把你这一路的经历，仔细说一说，我们再对一对，然后看怎么把这边的事解决掉吧。”温故应说，“对了，素王爷死了，现在雅山郡，基本我们能说了算。” “好的。”江梅点点头，略想了想后，说：“我从头说吧。我和小洋离开河源镇后，便打算去雅山郡找一找，素王爷既然与妖类勾结，那在他的封地中，说不定也有魔族遗迹的存在。” “进去雅山郡后，我们原本打算先去清潭县探察一番，却在清潭县郊外的树林中，发现有修士活动的痕迹，我们顺着痕迹一路追查，一直追查到槐安山后，线索突然断了。” “我意识到不对，想要先脱身，但……”江梅看了刘洋一眼，说：“此时一位修士突然现身，询问我们为什么在此处。” 刘洋接话说：“是我拖累了江前辈。我认出了现身的修士，是玄岳门的长老，于是把一切都盘托而而出了。” “萧长老？”温故应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刘洋问。 第491章 经历 温故应说：“我和他交了一次手。” “你胜过了他？”江梅问。 温故应还没开口，刘洋便脱口而出：“不是吧？” 温故应回答：“没赢，也没输，互相试探了一下。”他停了下，问：“你们遇上萧长老，大概是什么时候？” 江梅说：“快要过年了。” “那差不多，”温故应算了算时间，说：“那时魔灵应该已经与这边接触上了。所以，发现你们两个在雅山郡后，害怕你们破坏她的计划，所以让萧长老现身，拦下了你们。” “不止，”江梅说：“我虽然没有见到你说的魔灵，但我能感觉到，这里的人，想要利用我们做一些事。” “萧长老和你们说什么了？”温故应问。 江梅说：“不是萧长老，萧长老知道我们意图后，和我们说，他在槐安山秘境中的确看到了一些可能是魔族留下的东西，并邀请我们一起去秘境中。” “你去了？”李川问。 江梅说：“萧长老是玄岳门的前辈，作为后辈，他的邀请，我们岂能拒绝？更何况，这也是个线索不是？我们要拒绝了，那估计他们会藏得更深，那时候我们可能什么都摸不出来。” 温故应问：“于是你们进了槐安山秘境？” “嗯，我们跟着萧长老，从地底的一条密道走进了槐安山秘境。”接着他问温故应，“你对槐安山秘境，知道多少？” 温故应说：“我过来前，将四天玄中关于这一片的记载，都看完了。其中对于槐安山秘境的记载挺多的，但都很细碎，并且对同一件事有多种矛盾的说法。根据我的推测，它很有可能是一位妖仙留下的传承，并且大概率是在三万年前，所以我们缺乏确定这位妖仙的身份。” “而且我怀疑，八千年前，这座秘境提前出世了。它原本应该在‘契机’出现之后，再出世的。”温故应缓缓说道：“而且，它其中可能存在许多迷惑人心的幻境，才导致了修士为了抢秘宝而大打出手，甚至于导致整个秘境崩裂。” “还有三千年前，拿走灾祸根源的修士，我怀疑就是灵鱼大王。”温故应说。 “那是什么东西？”李川问。 江梅回答说：“是一件法宝，青纹墨玉鼎，它能镇压邪灵，并炼化各种天材地宝，当它受损时，它会吸取周围生灵的生命与魂魄进行修复。只是据我所知，它目前在金凤宗的清莲长老手中。” “金凤宗有问题？”李川问，“对了，那个风欢意，她就是金凤宗的。” 江梅说：“之后查一下就知道了。” 温故应则问：“你们进了秘境后，发生了什么？” 江梅说：“进入秘境之后，萧长老直接便带我们去了秘境中收藏功法的地方。三万年前的功法，与现在的功法相比，思路还有对道的理解上，都已经很不相同了。那整整一室的秘籍，只是浮光掠影的去看，也够我们看个十年二十年了。” “萧长老想用这些功法来牵扯住我们的注意力，于是我意识到，他们一定在谋划什么，有事要发生。于是我更加留意起周围的一切来，并在萧长老在的时候，故意与他论道，然后我察觉到他不太对劲。” “他失了道心。”温故应说。 “没错，”江梅说：“他完全不想讨论修炼上的事。” 他继续说了下去，“于是我便和他说，想去秘境其他地方走一走，还有他说的，疑似与魔族有关的东西。他听了我的请求后，似乎很为难，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萧长老，应该是想保护我们的，”江梅感慨了一句，说：“他带我们去了秘境中的另一处，那时，我便察觉到这个秘境并不完整，我向萧长老说了我的发现，他敷衍了几句，我也没有继续再问。” “然后他将我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台子，圆台，确实很像魔族的东西，风格材料还有上面的符文。以及，我在那里看到一些散落的碎石。”江梅看向李川，说：“便是那时，你给我看过的那种。” “我们便在那里待了一阵子，期间，萧长老又来了一次，他说他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会回一趟玄岳门，问我们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于是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问他到底怎么了，我们有没有能帮他的地方。” “他那时似乎动摇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他叮嘱我们说，秘境中有许多危险的地方，让我们也尽早离开。” “萧长老离开后，我感觉到外面的禁制也消失了，便出去探察了一番。然后我就发现，这个秘境里，不仅有玄岳门的修士，居然还有不少小妖。” “我偷听到小妖说话，他们原本都是跟在灵鱼大王身边的，他们还说等把素王爷回来后，要如何如何……吵得我耳朵都疼了。” 江梅摇了摇头，说：“我觉得，黑色碎石可能会是一个突破点。我和小洋便开始在秘境中找其他黑石，摸遍了大半个秘境后，我们终于在地宫的入口处，又发现了黑石。” “地宫？在哪里？”温故应问。 “从这里出去，穿过石山后往下走，就是地宫了。”出声的是蒋柏，他说：“我就被关在那里，他想让我帮他养那个什么噬灵。” “噬灵？”李川捕捉到了关键词，他问：“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所以他让我用什么秘术，我就直接反着来，养死了好几缸呢。”蒋柏说。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李川十分担心。 蒋柏说：“没，就是把我关起来，把我的乾坤袋什么，都拿走了，不给我吃的喝的。所以我每天只能大声骂他来解气了。” “江哥听到我的骂声，把我救了出来。” 江梅补充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铁链吊在半空中，我开始还以为他是蒋松，后来才反应过来。” “蒋雷呢？”温故应问。 “我刚把他放下来，蒋雷就出现了。”江梅说。 第492章 同化 江梅说：“蒋雷见到我们时，神色十分讶异，不似作假。我向他表明身份后，他说地宫深处，还有一些疑似魔族留下的符文，他拿了块玉符给我，说沿着里面的路走就行了，同时一路上可能遇到的机关灵兽之类，他也在里面注明了。” “我向他提出，我要带蒋老弟走，他也爽快地同意了。他说，他之前并非故意折磨蒋老弟的，而是见到后辈，如此不求上进，一时气极了，才有我们看到的那一幕。” “他还请我好好教导一番蒋老弟，将他引向正路，别成天和凡人混在一起，惹人笑话。” “都是装出来的。”蒋柏说。 江梅没有接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于是我试探着问他萧长老的事。他说，他知道萧长老在秘境中悟道，只是他们的道并不相同，他专注于研究地宫中的灵兽，再创一门青宗秘术，所以他们只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什么交情。” “然后，我又问他秘境中小妖的事。他也一问三不知。” “这……他把你们当傻子吧？”李川忍不住说。 江梅说：“青宗修士……大部分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孤僻独行，对内护短，对外狠辣。” “我见问不出什么来，便与他告辞，准备往地宫深处探一探。” “之后，我们三人便往下走。因为蒋老弟身上有伤，所以走得很慢，大约走了五六天，才走到了玉符中标注的第七层，蒋雷说，出口便在第七层的一间暗室 “你伤怎么样了？”李川问蒋柏。 蒋柏说：“江哥帮我治好了，后遗症都一并治好了。” 江梅：“后面多亏了蒋老弟，我们才逃出了地宫。” “地宫里走什么？”温故应问。 “有一些灵兽，法宝，以及各种机关。这些有蒋雷给的玉符在，对症下药，很容易便解决了。”江梅回答，他停了停，说：“到达蒋雷所说的暗室后，我们顺利地找到了暗道。” “小刘发现了暗道的异常，他说那暗道，好像是近年里才挖出来的，而不是原本地宫中就有的。但……那时我们除了继续往下走，并没有别的选择。” “暗道不长，半个时辰不到，就走到了尽头，那是一条死路。” “死路？没有路了？”李川问。 “是一片黑暗，时不时会有一些声音从中传出，那些声音，有些像枯枝断裂的声音，噼啪，噼啪的。”刘洋说。 “不能点灯吗？”李川问？ “那片黑暗，并不是只是没有光，我们三人都能在黑暗中视物，”江梅耐心解释说，“那里漂浮着许多灵，蒋老弟说，那些是改造失败的噬灵，虽然失败，但还有可能吞噬神魂。” 他问：“你们知道噬魂是什么？” “异鬼的一种，但天生有些不足，需要一些手段干预才能寄生神魂，但一旦成功寄生后，感染的速度比异鬼要快。被寄生后，会逐渐失去记忆，直至神魂被完全吞噬，之后噬灵与肉身一同消散，不再感染其他人。还有……魔族的一些手段，能够暂时压制它。”温故应说。 听了温故应的话后，江梅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温故应说：“有一个戏班，感染了噬灵，进京了。已经解决了，也有了解药了。” “嗯。”江梅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察觉到黑暗中的危机后，小刘说，我们应该往回走，去地宫其他地方再看一看，或者再问问蒋雷。蒋老弟觉得，可以把蒋雷打服帖了，再拷问他。” 温故应问：“你们没有往回走？” “是的。”江梅解释说：“蒋雷肯定知道我们会遇到什么，他见到我们的时候，或许真的有些意外，但过了五六天了，他估计早就跑远了，或者布置了一堆陷阱，等着我们。” “所以，我们只能踏入那一片黑暗之中。开始时，我们打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但置身于黑暗中后，我们发现，那些噼啪声，并不是都从一个地方传来，而是各处都有。” “于是我们选定了一个方向，就一直往前走，一边走，我也在一边观察身边沉沉甸甸漂浮着的噬灵，逐渐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幻象，”江梅看向温故应说：“确切的说，那不是幻象，而是我们看到了那些噬灵吞噬的记忆，这些记忆沉淀在黑暗之中，数量越来越多，终于越过了某一点，从而发生了一种奇特的变化。” “你们……你们没事吧？”李川连忙问。 江梅明白李川的意思，说：“没有被寄生，保险起见，等下你再给我们看一看？” “看一看，保险一点吧？”李川说。 “等我说完吧，”江梅再次往下说：“那里，噬灵发生了一种奇特的变化，它们变成了一个整体，单个的噬灵，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在那里，亿万噬灵密集在一起之后，它有了一个意识，这个意识能够影响到沉入其中的生灵，包括修士，将他们的意识，通过一种共振，与这个整体的意识，连接在一起，不分彼此。” 江梅说：“所以我怀疑，你们说的噬灵寄生，可能就是通过这里，而且不是寄生，而是同化。” “蒋老弟喊醒了我们。我便靠着从幻境中得到的记忆，找到了路。” “那里……尸骨累累。一部分，是槐安山秘境崩裂后，死去的那些人的尸骨，另一部分则是几百年中新增的。” “蒋雷，应当是用某种方法，发现了这种奇特的变化，之后便不断的继续尝试。他不通寄生之道，但依靠青宗秘术，不停的试验，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来。” “我怀疑……现在黑暗之中的一切，并不是终点。他依然在不停的试验，最终将所有噬灵炼化成他的傀儡，受他驱使，为他所用。” “这……这是邪修了吧？”李川说。 蒋柏说：“这种行为，青宗也是绝对不容许的。” 第493章 渡口 “他活不过今年的。”温故应说。 “我也觉得。”蒋柏说。 “你们从黑暗中出去了，之后呢？”李川问。 江梅说：“出去之后，便是地宫的夹层，那里面爬满了各种毒虫，都是蒋雷驯养的。那些虫子，不难杀，就是太多了，无穷无尽的，等杀完了，估计我们也力竭了，而且那些毒，也在侵染我们的修为。” “我把蒋雷给我的玉符，又看了一遍，我还是倾向于，他并不知道我们会来，所以这玉符，并不是特地为我们准备的，那，那里面的信息，说不定有可以为我们所用的。果然，我在里面发现了一条可以直通往底层的路，就是要冒一点风险。” “那点风险，与杀毒虫比，还是值得试一试的。于是我们三人，一边扑杀虫子，一边缓慢的往夹层中心的阵法走去，然后我破坏了阵法的一角，再靠蒋老弟的青宗秘术，将毒虫都引向阵法，最终导致阵法崩溃，夹层开始塌陷，地宫的防护自动开始运转及修复，就在那个时候，地宫的核心的位置也暴露了出来，我便带着蒋老弟和小洋，往哪个位置冲去，小洋的剑很锋利，把所有阻挡我们的东西，都稀里哗啦的切碎了。” “到达地宫核心后，我们算是挣出了蒋雷对我们的算计，但是，从那时起，我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我们。” “是‘那东西’吗？”李川问。 江梅回答道：“嗯。其实，之前我也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但到地宫核心后，那种感觉变得很清晰。秘境中，有一个存在，在注视着我们，当时我还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之后你们从地宫出去了？”温故应问。 “没有，我对地宫的核心，做了一些调整，可惜当时渊火镜不在我手上，不然我至少有三成把握，能拿到地宫的控制权。”江梅说，“那些调整，让我们暂时隐蔽了起来，虽然没有躲开那道视线，但蒋雷，以及其他秘境中的修士，找不到我们了。我们得到了休整的机会，之前在黑暗中，夹层中，我们都受伤。” 说着，江梅感慨了一句，“幸好这次出来，我做了许多准备，各种伤药灵药都带了不少，疗伤的法宝都带了几件，虽然伤势不能立刻痊愈，但至少行动无碍了。” “修整之后，我们便往地宫更深处走去，那一路走得还算顺利，在最深处，我们找到了一份地宫的完整地图，根据那份地图，我们终于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我发现秘境中的小妖都不见了。” “你们在地宫中呆了多久？”温故应问。 “两三个月吧，大概。”江梅问，“怎么了？” “那些小妖，应该去四病洞了。”温故应说，“所以，当时烟云前辈，也在秘境中。你遇上他了吗？” “没有。”江梅摇头道。 “之后呢？”温故应问。 江梅说：“出了地宫后，我们便开始寻找出去的路。我们又找到了一些黑色的碎石，然后我发现，正是这些碎石的存在，才让这片残破的秘境继续维持着，并且其中的灵气，比别处更加浓郁。” “我顺着黑石，不断探寻，终于走到一处黑石排列成符文的地方，那个地方……”江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他说：“我当时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半空中，云气聚拢成了一个与黑石符文对应的图案来，有蓝色的弧光，闪烁在图案之中。” “我感觉到，出口就在那里，但又很担心，那里会是陷阱。小洋和蒋老弟知道我的担忧后，他们说，想闯一闯，于是我们便向着云气聚集的地方飞去，我们穿过一层一层的云气，然后……”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渡口。”江梅说。 “渡口？”温故应疑惑的问。 “对，云气中有一个渡口，仿佛是察觉到我们的到来，渡口上升起了一座浮桥，然后……然后我意识到，一直注视着我们的那道视线的主人，正在向我们靠近。” “当时我还试图去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很快，小洋被控制了，然后是蒋老弟。他透过他们的躯体和我对话，或者说，他在向我展示他的道。我想，萧长老，蒋雷，还有你所说的烟云客，他们也许，也曾看到他展示给我的图景。” “是魔灵吗？”李川问出口后，才意识到时对不上，他说：“不是魔灵，那又是什么东西？” 温故应说：“别急，江老哥，继续说吧。” 江梅听到温故应对他的称呼，瞥了他一眼，然后说：“我当时只想逃，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得很感兴趣，我一边与他论道，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出破绽来。” “这时，蒋老弟突然清醒了，确切的说是，他的左手醒了。”江梅说。 “后遗症，后遗症，”蒋柏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一失去意识，它们就乱跑，那东西他不知道这点，我的手就跑出来了。” “蒋老弟的一通乱打，让那东西混乱了一下，我立刻拿出破除幻象的法宝与丹药来，用在了小洋身上。小洋也清醒了过来，然后我们合力，将浮桥砍断，并趁着浮桥断开的时候，逃回了地面。” 江梅说：“浮桥断开后，那种一直被注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我趁着这个时候，回到最初发现黑石的地方，然后根据在云气中得到的一些线索进行反推，最后逃到了这里，并布置了阵法，隔绝那东西的注视。” “我们在这里，彻底养好了伤，但是……我明明感觉到，这里有一个出口，但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出去。” “你找到了隔绝他注视的方法？”温故应问。 江梅回答：“嗯，在研究魔族遗迹的时候，我便做了不少逆推，这次算是有机会把那些猜测都用出来了。其中不足的部分，便用一些现有符文，还有蒋老弟的秘术补全，总之算是挡住了，就是经常去修补一下。” 李川不由得感慨，“江道长，你这一路，太不容易了。” 第494章 着急 “没什么，习惯了。”江梅淡然道，他向温故应看去，问：“刚才你提到素王爷死了，噬灵，戏班，还有魔灵……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故应回答：“发生了很多大事，魔灵出世，上界再次与下界隔绝，还有……天苏已陨。这三件大事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以及是怎么样的关联，目前还不清楚。除了这三件大事外，还有发生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每一样，都似乎掀开了真相的一角，但合起来，却还并没有呈现出清晰的脉络来。” “你仔细说说。”江梅说。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阵法需要修补吗？”温故应问。 江梅说：“需要，我去一趟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温故应说。 “我也去。”姚霜出声了。 “那行，走吧。”他站起身，对李川几人说：“你们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他再次叮嘱刘洋说：“你去把隧道中的剑网，再重新布置一下。” “好，好的。”刘洋连忙站起身。 接着，江梅便与温姚刘三人，走了出去。 空间一下变得宽敞了。 蒋柏问无空和李川，“你们两个没受伤吧？” “没，就走得有点累，”李川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说：“等出去，希望能好好歇一段时间吧。” 接着他好奇道：“你哥说他平时能感觉到你的状态，你能感觉到他的情况吗？” “也能吧，”蒋柏回答，“他怎么会提起这个来？” 李川说：“他说，突然感觉不到你了，然后用了各种方法寻找你的踪迹，但推衍的结果都是，你这人压根不存在。” “啊？不是吧？”蒋柏十分惊讶，“那后来呢？” 李川问：“孙老前辈，你知道吗？” “是那个捉妖师吗？我知道他，他怎么了？”蒋柏问。 李川说：“他走了，我们去他家吊丧的时候，从其他捉妖师口中，知道你去过沅角林，打算往秦岭的方向去。” “你们就来找我了？”蒋柏问。 “不只因为你，”李川想起近期发生的事来，只觉得千头万绪一头乱麻，他说：“还有江道长，刘道长，以及素王爷那边一大箩筐的事。反正现在，人找到了，等出去后，这事也算能有个交代了。” 蒋柏问：“我不存在，这个是谁算的呀？” “温道长，用渊火镜推算的。”李川说，他推测说：“可能是因为这个秘境，隔绝了他的推衍之术？” “不对。”蒋柏脸色大变，他站起身说：“渊火镜是天虞门的镇派之宝，用它来算我的生平，恐怕连我的前世后生，都能一并算出来，它说我根本不存在，那就是说，我的存在已经被抹消了。” “可你现在就在这儿啊。”李川站起来，按着蒋柏的肩膀，让他继续坐下。 “不是，你们快去把江哥他们叫回来，那东西可能之前是故意示弱。”蒋柏说：“那东西，它如果可以修改已经发生的事的话，那是仙人，不，寻常的仙人都做不到这一点，那是真仙才能做到的事。” “那，它怎么可能被区区阵法挡住？”蒋柏反问，他拉着李川，就要往外走，说：“李兄，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先把他们喊回来。” “等等……”这一次，无空拦住了他，并将棍子挡在洞口。 “无空？你做什么？”蒋松不解。 无空沉声说：“别慌，你能猜到的，江温两位道长，一定也能明白。而且温道长，他参与了推衍，他见到你后，心中一定也有所想法的。” “现在我们三人过去，要他们在和那东西动手，那我们说不定就给他们添了乱。所以，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那要他们一直没回来呢？”蒋柏问。 “那就想办法逃出去，要是逃不出去，就尽力为后人，留点线索。”无空说，“蒋老弟，你不如趁现在，想想怎么用青宗秘术，把消息传出去吧。” 蒋柏镇定了下来，说：“也是，无空老哥，你说的对。” 说话间，刘洋就回来了，他看到李川三人的表情，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川将蒋柏失踪的事简单向他说了一遍，刘洋听了后，沉思片刻后说：“那东西，为啥只抹消了你的存在？没有动我和江前辈？” 他说：“蒋老弟，我说句冒犯的话，我和你两人在玄门都无足轻重，我们没了，可能什么影响都没有。” “你就说我吧，你可不是无足轻重，而我……除了我哥外，估计没人关心我是死是活。”蒋柏说。 “蒋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无空还没说完便被蒋柏打断了。 蒋柏说：“我是说玄门里，不是指你们。”接着，他也沉思起来，说：“不过刘洋你说得没错，那东西，为什么要去抹消我的存在？” “青宗秘术？”李川问，“你在这里，用过什么特殊的法术吗？” “没有啊，我……我这修为，是要被开除玄门的，秘术的话，我秘术也不行，而且我不喜欢，很恶心，真的很恶心，都是被逼着学的，也没学多少……”蒋柏努力回忆着，说：“难道是我这个，浑身上下零件乱跑的毛病？” “什么毛病？”温故应的声音在李川几人耳边响起。 除了刘洋外，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温故应打去李川，“李兄啊，前阵子我还说你胆大包天呢，怎么现在胆子又缩回去了？” 李川正要说话，此时江梅和姚霜走进了洞中，他便忘了要说的话，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修补阵法？” 江梅说：“还行，那东西在不断分析阵法，不过我给那东西又出了些难题，他要全部解开，至少又要一两个时辰了。”他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毛病？” 于是李川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江梅沉吟半响，拿出渊火镜来，对温故应说：“要么故应，我们再推衍一次？” “行啊。”温故应说。 接着，两人拿着渊火镜，开始推衍了起来。 第495章 梳理 片刻之后，温故应松开手，睁眼看向蒋柏。 蒋柏被他看得有些发慌，他问：“怎么样？这世上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温故应说：“有，而且你哥现在，应该也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了。” “那之前是怎么回事？”李川问。 江梅说：“或许，在某一个时空中，确实只有蒋松，而没有蒋老弟。而那个时空，对于那东西，对于魔灵还有神族大祭司来说，才是正确的时空。” “是有可能吧。”李川也猜测过，除了小老鼠经历过的那一世，或者还有其他时间线的存在，他问：“所以他们必须要抹消蒋老弟的存在吗？” “有两个可能。”江梅回答，说：“第一个可能是，他们用了某种手段，想要修正这个世界已经发生过的事。” “第二个呢？”蒋柏问。 温故应回答了他，说：“第二个可能是，他们当时试图用另一个时空来取代这个时空。” “更可能是哪个？还有，动手的人，是谁？魔灵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不是魔灵。我们和她交过手，她没有那样的力量。” “那是谁？池鳞？他……难道他也出世了？”李川问。 “也不是。”温故应说。 “那，那东西？难道是烟云客？”李川问，旋即他否定了自己，说：“一定是仙人，难道当时上界仙人出手了？” “也许，那就是仙界再次与人间隔绝的原因。”江梅说。 “为什么？”李川还是没明白。 江梅摆摆手，阻止他再问下去，他说：“不管如何，从渊火镜推衍的结果来看，蒋老弟已无虞了。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对付那东西，然后从这里离开。” 李川点点头，表示知晓。 江梅说：“刚才修补阵法时，故应和姚师妹已经把你们的遭遇和我说了一遍，神魔两族对后世的布置，噬灵的前世今生，尖塔与槐安山秘境的关联，我都已经知道了。” 温故应接话说：“我们都觉得，这些事的解，还要从魔灵身上入手。” “怎么入手？”李川问。 “就是你之前说的两点，魔灵的目的是什么，然后，作为异鬼的魔灵，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温故应说。 “有答案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还没有，但从她出世后做的事中，可以窥见到一些可能。” 他慢慢地分析道：“我们从沃池离开后不久，她可能便从心渊中离开了，她记得池鳞交代她的话，所以她第一时间便是找到尼姑庵下的尖塔，然后联系上了烟云客。” “二三十年前，素王爷来到他的封地雅山郡，在烟云客等人的刻意算计拉拢下，他对妖类生出了好感。他可能因此知道了一些未来的走向，比如大姜朝还有多少年，比如在百年之中，会出一个妖皇。甚至，他可能见过那位我们猜测的仙人，他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 “也许，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他渴望那个位置，他等了很多年，最终他决定顺从了他们。” “烟云客可能从这里，还有影子那儿知道了尖塔的存在。于是他让石龙王将河源镇石台的一部分，安置在这里，借石台的力量，找到了尖塔的坐标。” “那时，尖塔还在沉眠，只是偶尔会有能量泄露出来。并且它先一步被魔族后人找到了，她建了一座尼姑庵，用于镇压这件魔族圣物。于是，烟云客杀了她，抢走了尼姑庵。” “之后，烟云客便想要唤醒尖塔。他一定做了不少尝试，青宗的蒋雷，还有玄岳门的萧长老，肯定都出了力。尖塔的防护，让他们的法术没有用武之地，最后他们靠素王爷找了一些凡人，用他们的气力，血肉，神魂造出了与甬道相连的路。” “要是再给他们几十年的时间，估计尖塔便能重新相连，复归如一。” “应该是这样的。”李川感觉到零碎的信息被还原到它原本的位置。 温故应说：“此时，出现了一个意外，魔灵出世了。” “有人在帮我们吗？是什么人？”无空问。 “可能不是具体的某个人吧，”温故应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魔灵来到人间后，她找到了尖塔，然后她发现了烟云客，蒋雷这些人的存在。在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与魔族的关系之后，她显露在他们面前。” “我觉得，烟云客一定想办法骗过了她。魔灵要他把尖塔中沉睡的魔族高手，变成供他驱使的影子，她第一个就要杀他。”温故应说。 “未必，”江梅提醒温故应说：“她无人可用。” “也是，”温故应说：“然后就是戏班的京城之行，她的目的，应该是杀死女帝，扶素王爷登基，逼走宫无光及其弟子，然后……带回李川。” “为此她应该做了许多准备。” “第一件是唤醒尖塔，为此，死了很多人，同时她拿到了池鳞留在其中的钥匙。第二件是准备噬灵的宿主。这两件事之间，我觉得应当存在着联系，不然很难解释，王府的下人为何会感染失魂症。” “蒋雷肯定知道。”蒋柏说：“等捉到了他，我来拷问他。” “我怎么感觉你跃跃欲试？”李川说。 蒋柏说：“我要把他对我做的，加倍返还给他！” “知道，到时一定交到你手上，”温故应笑道，然后他继续说：“第三件事，这件事我有些在意，就是，秆榆峡谷的剑冢提前出世了。” “我感觉这件事，与蒋老弟被抹消一事有一些关联。” “提前出世……有大能想要撬动大势的轨迹？”江梅接过话说。 “没错，但……素王爷死了，他做的一切布置，都没用了。”温故应说。 “确定死了吗？”江梅问。 温故应说：“死了。” 他停了下，又说：“在引发秆榆峡谷的提前出世后，魔灵又做了一件类似的事。她去了苍梧之野，苍梧之野地底出现了一些动静。我们猜测，神族大祭司池鳞就在那里，她想唤醒他。” 第496章 拒绝 “魔灵一定已经意识到，大劫已起，但事态的发展，已与池鳞当初的预判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所说的契机，还会不会出现，都是个问题。但……由于契机还未出现，时候未到，她要唤醒池鳞，就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温故应看向李川说：“魔灵需要你，去唤醒池鳞。于是她在雅山郡，设下陷阱，引我们去了尼姑庵下的尖塔中。” “我要怎么唤醒？”李川问。 温故应说：“估计与《纹经》有关吧。” 李川往洞口外看去，外面葱葱茏茏的，完全没有冬日的萧瑟之感，他说：“也许，《纹经》一道，与神族的手段，有一些相似之处。可能是这样吧。” “魔灵出世后，她的做的每一件事，都失败了。”温故应说。 “还是得把她彻底灭杀了，才能安心，池鳞也是。”李川说。 “别老这么杀气腾腾的。”温故应说。 “不是，我只是……”李川解释说：“我知道这个大劫，还会持续很多年，几百年甚至于几千年都有可能，一个神魔两族摁下去，劫气催生下，或许会有别的魔头出来。但凡人的一生，我的一生就只有几十年，那我就想要把我看得到的危险，都铲除干净了，至于之后的事，总会有下一代去抗的，下一个《纹经》传人，或者别的什么。” “也有道理。”温故应没有反驳李川，他说：“我上面所说的一切，都是魔灵想要做的事，她的谋划，称不多高明，但也不算太差。但……作为异鬼的魔灵，想要做的又是什么呢？” “是什么？”李川问。 温故应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契机早已经出现了。” 李川不知道为何温故应突然换了话题，但他还是问：“契机，是什么？” “异鬼。”温故应说。 “你是说异鬼出世？下林村，噬灵？还是霜叶门？” 温故应说：“魔灵。” 江梅听明白了温故应的话，他向李川解释说：“三万年前神魔大劫结束之后，神魔两族的气运都已衰败，不可能再挑起大劫来。不会再有一次神魔浩劫的。” 李川点点头，表示他听懂了。 江梅说：“大劫已起，你们说的池鳞，神族的大祭司，他不可能在三万年前，便能精准的预知现在发生的一切，他能够看清的，也只是大势，也就是在三万年后，浩劫会再起，而神魔两族，能接着这一次的浩劫，得到一线生机。” 温故应说：“池鳞判断，异鬼会是导致下一次浩劫发生的的源起。所以，他让魔灵沉入心渊，然后成为异鬼。而如今，魔灵出世了，她就是那个契机。” “那，把她灭杀了，是不是……是不是浩劫就不会开始了？”李川问。 江梅说：“我们还是先讨论眼前的事吧。” “好的好的，”李川也不想思考这样复杂的事，他对温故应说：“温道长，继续说吧。” 温故应却说：“接下来该你说了。我只能推测魔灵的动机，而作为异鬼的魔灵，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就无从揣测了。” “异鬼……”李川时不时的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说：“它想离开心渊，然后寄生，它只会寄生在人，还有开启灵智的妖身上……”他停了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来，“可能普通人还不行，它想要的是，寄生在修士身上，然后飞升，它想去上界……” “秋枫村，”李川的思绪跳跃着，导致他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他说：“到一定的人数后，他们会举办某种仪式，通过这个仪式，他们能听到那个声音。可是普通人的个体太虚弱了，达不到要求，必须要是仙人……” “可是，现在仙界与人间隔绝了，”他想到了云逸仙人，他说：“要不，我们把云逸仙人，喊来问问？要是他出现了，那就能知道上界发生了什么，对了，他想要杀死异鬼，我们搜集到的信息，可能他也需要。” 李川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把玉符拿了出来，说：“我们试试？要是，他没有来，那就说明上界的情况很不好。反正不管如何，都能多知道点东西……” “还没到这个时候。”温故应打断了他。 李川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乐意，于是问道：“你不是和云逸仙人挺谈得来的吗？” “还好。”温故应说。 江梅也说：“云逸仙人走杀道，行事风格只看结果，不管后果。因为有他，霜叶门的阴谋才没得逞，但同样，玄门也因此，损失惨重。” “他若下界，有霜叶门的前车之鉴，他很有可能会掺和进来。有仙人在，确实能做到更多的事，同样也意味着，玄门必须听他的指令。” “若下界的仙人，是玄门的前辈，有一层香火情在，多少会有所克制。但云逸仙人……也许他是对的，但……因他而死的人，可能会死得毫无价值。” “原来这样。”李川点头，便是了解了，他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梅说：“若你遇上危险，或者觉得必须要请他下界的时候，也不必犹豫。但现在，的确还没到时候。”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李川问。 温故应说：“接下来就要去对付那东西了。”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无空问道，“你们刚才一直在说魔灵，但又说那东西不是魔灵，那它是什么？” 于是温故应继续说了下去，“目前我们所知的素王爷的下属，有四位。烟云客，萧长老，蒋雷，还有亭灯法师。亭灯法师已死，萧长老和蒋雷则不排斥进秘境，这说明那东西并不把他们当敌人。” “而烟云客，却没有在秘境中，藏身于别处，甚至还遣散了秘境中的小妖，并且还说影子在寻他。” 李川又茫然了，他说：“影子不是已经被他收服了吗？” 温故应说：“我之前是这么认为的，但刚刚你提到秋枫村时，我突然想到了江兄说的渡口与浮桥，便有了一些别的猜测。” 第497章 魔仙 李川不太清楚秋枫村是怎么回和渡口浮桥扯上关联的。他已经习惯了修士的跳跃性思维，便直接问道：“所以你现在有结论了？” “有了。”温故应说，他问江梅：“你也猜出来了吧？” 江梅说：“嗯，魔族能够驱使妖类。魔灵察觉到烟云客做的事后，没有直接撕破脸，而是悄悄地在他身上做了某种手脚，而烟云客慢慢地察觉到了，于是他最终选择割舍掉那些影子，潜藏了起来。” “他没有告诉萧长老和蒋雷吗？”李川问。 “应是没有。而他一直还躲在这里，便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机会，等待杀死魔灵重新拿到主导权的机会。”江梅说。 “所以影子就是那东西？”李川再次确认。 温故应说：“魔灵拿到了那些影子之后，她用她的能力，打开了渡口。” “魔族遗迹之间，存在着联系。”姚霜出声了，她说：“江师兄，之前我们虽然对此都有猜测，但一直没有找到这种联系是怎么发生的。而那个渡口，还有浮桥，也许就是他们彼此连接的方式。” “还有藤蔓。”江梅说。 “藤蔓怎么了？”李川问。 蒋柏说：“浮桥是用藤蔓编成的。” “这就是藤妖的真相？”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嗯，所有的魔族遗迹，都能够在某个我们还没有找寻到的维度互相连接，石台则是空间中的坐标，而那些藤蔓则是浮桥。” “在漫长的三万年之中，藤蔓不断生长，其中有一些从那个空间中坠落而下，其中一部分渐渐死去，还有一部分，因为黑石，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开启了灵智。比如，石龙王。” 姚霜补充说：“在河源镇，我挖开石台，差点坠入的地方，可能就是那个空间。那里，非常危险，除非……” “所以有渡口，还有浮桥。”江梅接过话来。 “那石龙王他知道这些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应该知道一些，它刚成妖，离开石台的时候，知道的或许不多。但，大妖都有非凡的机缘，它在成为石龙王的过程中，应该有人点化了他，让他选择追随素王爷。” “又是上界的那个仙人？”李川问。 “或许吧，”温故应说，“每一处魔族遗迹中，可能都有魔灵的印记。她在这里打开了一处渡口，这便意味着，她能够轻易地到达每一处魔族遗迹，然后完成一些事。这些事，对魔灵可能没有意义，但对已经成为异鬼的她而言，很重要。” “到底是什么事？”李川问。 “一定数量的，修为不错的高手。”温故应说。 “影子的前身？那些原本沉睡在尖塔的魔族高手？”李川问。 “对。”温故应肯定了李川的猜测。 “可他们已经变成了影子啊？”李川问。 温故应说：“魔灵可能有逆转的方法。毕竟，他们魔族的事，知道最多最清楚的就是魔灵了。” 江梅补充了一句说：“最开始的时候，魔灵可能是想要驱使妖修，但很快，她发现这一点行不通。因为成了气候的妖修，多少会修习一些正统玄门功法，就算有一些没修，但……但天道不容许妖类成仙。” “人类修士的话，霜叶门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至少千年之内，玄门对于类似的功法都会很警惕。” “所以，她只能选择沉睡在尖塔，以及或许沉睡在其他遗迹中的魔族。” “可是，魔族能成仙吗？”李川问。 温故应看向无空，说：“给你佛经的那位老和尚……” “他，成佛了吗？”无空很诧异。 温故应摇头，说：“他还没有，但能创出那卷经文的人，定然已经登仙。所以亭灯法师，才会为了真经，投入素王爷门下。” “所以魔族能成仙？”李川问。 温故应再次摇头说：“这并不能确定。” “说点能确定的。”李川说。 “这不是你岔开了话题么，”温故应说：“那些黑色碎石，除了能够让妖轻易幻化成人外，还能放大法术的力量。从霜叶门来看，异鬼需要的是仙人，但，若是有一样东西，能够极大的放大修士的修为的话，是不是也能够靠近，听清楚那个声音呢？” “可能吧……”李川不太确定。 温故应说：“所以，魔灵将她的一部分，融入了影子之中，然后让它进入了那个空间之中，依托着藤蔓，快速的提升着力量。” “她借助了魔族遗迹中的力量。”姚霜说：“而且，当所有还存在的魔族遗迹，被唤醒和联结起来之后，那个空间中，会出现一个阵法，之后……之后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 她说：“我们得赶紧出去，将这一切告知三位掌门。” 温故应说：“姚师姐，稍安勿躁，魔灵如今受到重创，她应该暂时没有力量再唤醒其他的渡口。”他再次看向李川，说：“所以，那东西，是影子，是上百个魔族高手的意识，是魔灵，是藤蔓，也是异鬼。它或许，还有一个集中的意识在，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要怎么杀？”李川问。 “很难。因为它显露在秘境中的，只是一部分。”温故应说，“要想彻底灭杀它，那就要将所有的魔族遗迹找出，再定位到那个空间，并请玄门中修为最高的几位前辈，一同出手，将它彻底灭杀。而那时候，我们也才能够彻底灭杀魔灵。” “那现在呢？”李川问。 “现在啊，”温故应站起身，他活动了下身体，说：“江老哥，起来干活了，等下你和刘洋还有无空法师，想办法吸引住它的注意力，我，姚师姐，李川还有蒋柏则去往云气聚集之处。蒋柏，你还记得它的位置吗？” 蒋柏说：“我，记得吧。” “我们过去，把那处渡口毁掉。”温故应说了他的计划，“这样，至少能安稳一段时间吧。” 江梅问：“到时我们在那里汇合？” 温故应说：“还是此处。” 第498章 诵经 江梅思量片刻，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那渡口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 温故应正要开口，姚霜先出声说：“那我留下来吧。我和刘师侄一起，即便无法将那东西杀死，总能拖到你们回来的时候的。” 她说：“何况，在这里还有阵法依靠，若实在不行，退进甬道之中，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姚师姐，你必须去。”温故应坚持他的决定，他说：“我不打算沿着他们之前的路，重走一遍。无论是那东西，还是蒋雷，可能已经修复了其中的机关，又再布下陷阱来。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们挖穿地宫，重新挖出一条路来。” 江梅又权衡了一番，说：“如今渊火镜在我手中，我有一些把握将那东西暂时困住一段时间，并不断消磨它的力量。” 温故应说：“若那时，我们还没归来，你就来渡口寻我们。” “行。”江梅说，然后他看向姚霜，说：“姚师妹，你过来，我把我之前遇见的符文封印，一些破解的法门，还有这一次次交手中得到的感悟，和你说下。” 姚霜起身行礼，说：“多谢江师兄。” 他们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又都在此道中浸淫许久，不到半个时辰，姚霜便表示，她已经都记下了。 江梅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刘洋说：“小洋，我们现在便出去，你把动静弄大点，把那东西都引到我们这来。” 刘洋立刻说：“好，好的。江前辈，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温故应突然说：“无空法师。” 无空听到温故应叫他，忙问：“温道长，我能做什么？” 温故应却犹豫了说：“你能否，不，算了……” 无空却说：“温道长，我知道你让我留在这里，就是想让江道长保我的性命。但……那老和尚传我经文，我与他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他说：“之前知道老和尚与魔族有关时，我还担心，他是否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孽，如今看来，并不是，他死后那一室的佛光，也不是作假的。还有，曾经那位救治疫病，并建立尼姑庵镇压尖塔的师太，他们……可能已经把自己当作人了吧。” “老和尚是因魔族高手而死的，如今他们变成了影子，但这仇，我要报。”无空法师说：“所以，温道长，我能做什么？” 温故应向无空道歉说：“是我想得浅薄了，”然后他说：“我是想，如果你大声念诵那卷经文的话，也许更容易将那东西，引到我们想要它到达的位置。” 无空说：“可以。”他看向江梅说：“江道长，我该在哪儿念经？” 江梅知道无空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便说：“你坐在阵眼之中吧。到时，你只管念诵，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一切交给我。” 无空说：“好。” 江梅对温故应说：“故应，你们回到甬道那边，等下你们听到无空法师诵经声后，便立刻离开。蒋老弟知道怎么走，刚才我也把路线，和姚师妹说了一遍了。” 温故应慎重应下说：“我明白。” 江梅又叮嘱李川说：“李川，你一路上多留意四周的情况，多想一想，别只埋头跟着走。” “哦，好的好的。”李川连忙应下来。 温故应又补了一句说：“有什么奇思妙想，一定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这……”李川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温故应说：“若察觉到不对，就凭直觉动手，不用顾忌其他。” 李川问：“那要我影响到你们呢？” 温故应说：“事成后，向我们赔罪，给四天玄三门，每一门修上一年的法宝。” “也行吧，”李川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说：“那我们先去甬道中？” “走。”温故应说。 接着，李川便跟在温故应与姚霜身后，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走了几步后，蒋柏向后望了一眼，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李川问。 蒋柏叹了口气，郁郁寡欢道：“我没想到，蒋雷真的想弄死我。” 李川说：“他害怕他做的事，被你捅出去吧。”他问：“他的事，青宗知道多少？之前下林村收集到的异鬼，都是交给青宗研究的……” 蒋柏说：“我都多久没回青宗了？而且，我就算回去了，也接触不到这些，我哥都不一定能接触到。” 温故应出声，说：“总会知道的，先专注眼前的事吧。” 接下来，他们速度加快，很快便回到了石壁前。 姚霜四下看了一遍，说：“除了刘师侄刚才来补了剑网外，这段时间，没有人来过这里。” 温故应往甬道内看去说：“刘师弟悟性非凡，这次布置的剑网，已摸到了几分道意了。” “这一代里，他确实还可以。但是与你相比，差了太多。”姚霜说。 李川坐了一会儿，想起了江梅的叮嘱来，便也仔细观察着这边的一草一木来。 “那个……”李川说。 “你发现了什么？”温故应问。 李川说：“就是，如果石台代表的是渡口的话，那为什么渡口不在这里，而是在云气聚拢之处，”他手指指了指上方，“就是上面？还有，这里石台，是河源镇石台的一部分的话，那时不时说，石台可以切开来，制造很多个渡口？” 温故应回答：“我觉得烟云客和石龙王，将石台安置在这里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找到尖塔，然后想办法，让尖塔复归合一。而渡口的出现，是魔灵干的，这可能是她独有的能力。” “至于为何在云气聚拢之处……她利用石台打开渡口，但不代表渡口与石台在同一个位置。” “原来如此。”李川说。 接着，又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他说：“那……我们直接从这里，把石台再次挖开，然后把石台破坏掉，那是不是渡口也就没了？” 他刚说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他所熟悉的诵经声。 阵法运转，无空法师坐于其间，低眉闭目，专心诵经。 第499章 泡泡 佛珠在指间一颗颗滑动。 沉稳的诵经声如河水奔涌，轻柔而坚定，穿行在阵法之间，流淌于山石之中。 万籁皆静，唯有诵经声回荡。 “走了。”温故应说。 “往这边，”蒋柏指了指石壁另一侧说：“从那边绕过去，穿过一片石林，那里有一个地道，与地宫相连，”他问姚霜：“之前江哥在那做了一些布置，隔绝了那东西的探寻，你有办法解开的吧？” 姚霜说：“嗯，江师兄已经将其中法门传授给我了。” “那走吧。”蒋柏说着，便往前带起路来。 他们快速的在山林间移动着。 诵经声越来越响。 李川顺着诵经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音调的起伏高低，在对这片秘境中的一草一木都施加着影响。 李川不自禁地摸了摸手中的天音壶。 一直到他们走出石林，声音飘远。 “须弥山的玄音法师，曾与我说过一段佛门秘辛。”姚霜开口说。 “玄音法师？我听说他已经许久没有出来了。”温故应说。 姚霜：“嗯，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我听无空法师诵经时，突然想了起来。” “他说什么了？”温故应问。 姚霜说：“我们偶然间说到了神魔浩劫，于是他说，从浩劫中存续下来的佛门，也许并不止须弥山这一支。于是我询问他为何这么说，他便告诉我，在千年之前，有佛修飞升，但那位佛修，并非出自须弥山。于是他推测，浩劫之后，还有其他佛门传承传了下去。” “是哪位佛修？”温故应问。 姚霜说：“他说他也不知。” “你认为，是魔族后人吗？”温故应问。 姚霜说：“我听无空法师诵经，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道意，撰写那卷经文的人，极有可能已经飞升。” “那无空法师，有可能成仙吗？”李川问。 “不可能。”姚霜断然道。 “也未必。”温故应却说：“凡人亦有可能一步登仙。无空法师既能悟出经文的用法，甚至融于棍法，这便证明他在这一道上，是有悟性的。他的性情，虽然不适合玄门，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 “大劫已起，所有一切，都不好再以常理论之，何况……”温故应往着大阵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此时还能坐于阵中，便胜过不少玄门中人了。” “而且……即便不能飞升，有他在，那卷经文便有可能继续传下去。” “无空法师一定行的。”李川说。 “嗯。”温故应没反驳他，并且开始解答他之前的疑惑，“直接破坏掉石台的话……那石台，历经三万年而不朽，不是用寻常手段便能破坏的。而且，我还担心，我们手段太过激烈，很有可能还会唤醒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温故应说：“比如蕴藏于其间的能量，之类的吧。” “燕顷山那儿，好像没有石台。”李川思路又跳到了别处。 “是没有，但……现在看来，也不好说。”温故应说：“河源镇石台能显露出来，是因为当初素王爷用数千妖魔与大姜朝兵士的血肉，唤醒了它。” 李川也想起了他在河源镇目睹的事来，他说：“魔灵唤醒尖塔，也死了很多人。” “所以，我们先去看一眼渡口到底是什么样的，再做其他打算。”温故应说。 说话间，他们走出了石林，找到了蒋柏所说的地道入口。 姚霜走上前，施展出了一系列的法术后，黑铲对着入口处一挖，只听里面穿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之后，封掉的入口便重新出现在李川几人面前。 李川正要往前走，姚霜却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她将手掌贴入口边缘，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她垂下手，后退一步转身说：“我知道要怎么过去了，你们站过来吧。” 听出她的意思后，蒋柏问：“我们不从这走吗？” 姚霜回答说：“嗯，我直接挖过去，更隐蔽一些。” 看到李川与温故应都站了过去后，蒋柏没再开口，快速靠了过去。 之后，姚霜手中的黑铲一转，下一刻，李川便发现他再次站在了姚霜的容身之地中。这一次与上一回不同，四周都是透明的。 像一个透明的泡泡。 李川低下头，去看脚下，发现他似乎踩在了一层薄薄的红光上。 “哎哟……” 李川听到蒋柏的叫喊，他一抬头，便看到温故应一把将蒋柏拉住了，免得他落下去。 于是李川不敢动了。 温故应手往前一拂，他们身边便出现了几张蒲团来，他说：“就坐这上面吧。” 等李川与蒋柏坐下后，温故应说：“姚师姐为了方便我们观察四周的情况，才做了这样的布置。” “哦哦，原来这样，”李川一边左右打量着四周，一边问：“姚师姐呢？她怎么没在这里。” 温故应指了指上方说，“就在上面。” 李川抬起头，果然看到姚霜悬浮在泡泡的最高处，黑铲围绕她身周，不断变幻着形态。 蒋柏语气赞叹，道：“这一手，太厉害了。” 温故应说：“你好歹也是……” 蒋柏面上毫无愧色，说：“我不是。温道长，你多看顾我一下，照拂李川的时候，也带上我。” “行行行。”温故应应了下来。 “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往下钻？”李川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问道。 “马上就要进入地宫的范围了。”姚霜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她说：“前面有一块地方，没有办法绕开。可能就是蒋道友说的黑暗之处，我打算硬挖过去。” 温故应说：“姚师姐，你尽力施为吧。” “好。”姚霜说。 李川感觉到，泡泡的速度在变快，同时开始颠簸了起来。他想了想，将蝶灵也拿了出来，当圆月从蝶灵腹部浮出之后，他凝神，进入玄妙的状态，然后便开始观察透明泡泡外的一切。 他看到泡泡慢慢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有一些灰色的黏腻的阴影，落进了泡泡之中。 第500章 移动 是噬灵。 好多的噬灵啊！ 李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噬灵，尽管知道它们并没有寄生能力，有温姚两位道长在，也很难同化他，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 他向泡泡外看去。 黑暗中，噬灵密密麻麻挤压在一起形成了重重叠叠的大片灰色阴影。李川看向其中，视野之中，这些阴影也逐渐开始分解，呈现出它们最本质的结构来。 在京城中时，他就仔细研究过噬灵的结构，除了察觉到它与异鬼同源之外，并没有其他收获。这次再看的时候，他却察觉出几分不同来——噬灵的结构没有变化，但是它们聚集在一起之后，它们似乎连接成了一张网，并且…… 李川愈发地专注其间。 温故应察觉到了李川的变化，他对姚霜说：“姚师姐，停一停，李兄可能有所发现。” 姚霜点头，泡泡便停了下来。 李川完全的沉浸入了其中了。 这张网很大，一直看到他的目力尽处，都没有到达网的尽头。若是擦响天音壶的话，也许他能顺着壶音，看到更远之处。但他暂时不打算这么干。他打算先固定一小片，找出噬灵之间相连的方式。 他这样想着，然后视线圈住了靠近泡泡边缘的那一小片网。 一个个噬灵，就是网上的一个个结点。 为什么要连接成网？ 等下……李川突然发现，那小片网上的噬灵变了，不是噬灵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有另一个噬灵取代了这个噬灵的位置…… 结点，是会变的。 而且这种移动，不是突然消失，再突然出现的。噬灵位置的变化，不是通过移动变幻，而是没有道理的，就对调了位置。 想到这里，李川拿出了天音壶，擦响。 壶音在阴影中泛开。 果然，他似乎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但李川依然专注在那一小片上。他十分谨慎地控制着壶音，将那一小片网控制在壶音的起伏之中，然后他慢慢地等待着，等待着噬灵再次消失与出现，他想要捕捉到那一刻。 又变了。 …… 温故应看到李川放下天音壶，满脸的不可置信。 温故应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李川定了定神，脱出了玄奥的状态，看向温故应，说：“温道长，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玄水山秘境怪石里，像果冻一样的虫子的事？” “记得。”温故应说。 “你上次去，见到了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没有。” “我看到这里的噬灵，连成了一片，连成了一张网，我试图去找到它们彼此连接的奥秘，这样，便有可能彻底破解这片黑暗，可是……”李川组织了下语言，说：“我感觉，那网之中是有一个意识在的，可能还算不上意识，还没有思维，但它是有一些反应在的……” “你能够捕捉到它吗？”温故应问。 “不能，而且，那些噬灵，它们在不断的交换位置，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和那个意识到存在有没有关系，但是……”李川尽力准确的描述，“就是它们交换位置是点对点的，瞬移的。就像……玄水山的果冻虫那样，没有自动的轨迹。” “你是说，果冻虫也是异鬼？”温故应问。 “我不知道，那时我还没经历下林村的事，什么都不懂。”李川说。 “等出去后，我和你去趟玄水山吧。”温故应说，他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吗？” 李川摇摇头，说：“我觉得，这里必须毁去。” “先去渡口吧，”温故应一边说，一边示意姚霜继续往前，他说：“等解决了渡口那边，再返回这边……除了这里，还有蒋雷，也不能放过。” 他抬头对姚霜说：“姚师姐，走吧。” 泡泡再一次动了起来，很快便穿过了这一片黑暗。之后它开始收缩，变得越来越小，不知何时，姚霜站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 泡泡不再透明，边界变得晦暗与模糊了起来。 李川正要问的时候，温故应先开口解释：“我们在往上走，这段路上，有许多机关，姚师姐在尽力挖出去。” “要是我也会这一手，就好了。”蒋柏十分羡慕，“我就不会被困在这里，困这么久了。” 温故应说：“修为上去后，能够使用的法术，选择的余地会多很多。但凡你有你哥一成的修为，也不至于被困在此地。” 蒋柏说：“温大师兄，四神宫，愿意收我吗？做个外门弟子也行。” “你要做什么？”温故应问。 蒋柏说：“但凡有个宗门，愿意要我，我肯定就好好修炼了。” 温故应说：“谁敢要你？”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嘛。”蒋柏说。 “不能做散修吗？”李川听了他们的对话后，问：“你不想修炼青宗的功法，那你就当自己是散修，不就行了？” “不行的。”蒋柏摇头说：“不是缺少功法的问题，而是为了修炼青宗秘术，在出生之前，我的身体，就被青宗秘术改造了。出生之后，大约有三十年间，一直在为接受传承做准备。所以，我要改修别的功法的话，需要大能将我之前的修为根基全部废去，再用灵丹妙药为我重塑肉身。还要是四天玄这样的宗门才行，不然，青宗一定会去找麻烦的。” “这。那……”李川劝道：“功法招式，有用就好，至于好不好看……”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蒋柏摇头，说：“我还是做个普通人吧，清静点。” 见蒋柏不想再谈论这些，李川便岔开了话题，问：“我们还有多久？你知道我们到哪了吗？” 蒋柏往泡泡外看了看，说：“快到了。” 蒋柏刚说完，李川便感觉到泡泡又颠簸了一下，黑铲沿着泡泡旋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姚霜的手中。 接着李川感觉到他们在快速的上升，很快，泡泡的边界再次变得透明，眼前也开始亮了起来。 “到了。”温故应沉声说。 第501章 线条 李川下意识向外看去，那光亮落在他眼中，视野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涂了一层油一般，模糊又异常地鲜亮。 在他面前的是许多古怪的建筑，这些建筑几乎只剩下了一些不完整的墙体和轮廓，但依然可以看出它的风格与它的建造方式，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地面很软，低下头，发现地上是一层厚厚的彩色砂砾，在砂砾之中，有许多黑色的碎石，越是靠近前方的建筑，碎石就越多，并且从无序倒排列成符文一样的图案。 他想起江梅说的话来，抬起头想要去找他所说的云气聚集之处，却只看到一片漩涡似的光亮，在光亮的中间，隐约可见一个不断扩散的黑点。 “云气呢？你们找到了吗？”李川问。 “之前，就在那里，”蒋柏指着光亮处的黑点，“难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温故应向着光亮看了一会儿说：“不一定，可能那时你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恰好是渡口打开的时候。” “有可能，”姚霜赞同了温故应的推测，说：“那是一个阵法，下次开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大概要多久啊？”李川问。 姚霜摇头说：“不知道，阵法运行一轮，快则几个时辰，慢的话几年几十年甚至于成百上千年都有可能。” “应该不会几十年，”蒋柏说：“不会那么巧，几十年百年千年一次，就被我之前遇上了。” “姚师姐，你能破解吗？”温故应回转身，问道。 “我再看一下。”姚霜说罢，便继续往光亮之处看去。 李川看了看四周，他低声问温故应，“温道长，我能在这里走一走吗？会不会有危险？” “别离我太远就行。”温故应说。 “多远是太远？”蒋柏问。 温故应指着前方的断壁残垣说：“你看到那个像门一样的墙了吗？不要超过那里就行。” 李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找到了那段墙，距离他们站的地方，大约有百丈远，于是他说：“嗯，那我到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 说完，他便踩着砂砾，往前方走去。 蒋柏也跟了过去。 走进建筑群之后，李川感觉到四周出现了一种变化，他就借着那光亮，凝神，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 地面的彩色沙砾，夹杂在其中的碎石，还有四周的断壁残垣，都如融化一般在他眼中消退。 怎么回事？ 李川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这代表着什么？ 他没有动，而是抬头去看光亮之处，光似乎也消退了，视野变得昏暗，但他并没有脱出玄奥的状态之中。 他等待着。 视野中的一切还在不断的消退，最后只剩下了两种颜色，长短粗细不一的线。这两种颜色的线不断地变换着位置，互相追逐着。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李川才看到了它们的结构，以及这些结构交错后呈现出来的图纹。 他突然意识到了，他此时身在何处——他就在尼姑庵尖塔缺少的那一块腔室之中，那两种颜色的线的交融，便代表着腔室与原本的秘境在相融。 他脱出了玄奥的状态，仰头又向光亮处看去。 烟云客与石龙王发现这一处秘境后，将石台安置在秘境外，通过石台，确定到了腔室的位置，然后，打开了它，唤醒了沉睡于其中的魔族高手…… 李川的视线落在那些古怪的建筑上，它们是在上浮的过程中损毁的，还是在与槐安山秘境撞击的时候，还是……还是烟云客这些人？ 他转过身，打算往回走。 此时蒋柏问他：“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奥妙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李川反问他，“这里，和之前你们过来的时候，除了云气没了外，还有没有别的变化？” “没变化，这里是静止的。”蒋柏说。 “静止？你怎么看出来的？”李川问。 蒋柏说：“那些碎石的位置，我上次记了一些，这次来，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沙子也是。” 李川说：“之前尼姑庵腔室中，我当时便觉得，好像缺了一块……” “这里就是缺的那块？”蒋柏问。 “就是那块。”李川说，“腔室可能是神族的某只灵兽的身躯所化。” 说话间，他们走回到温故应与姚霜身边。 姚霜此时已经停止观察阵法，她坐到地上，黑铲缩至手臂大小，在她面前不断的翻滚着。 李川轻声问温故应：“姚师姐在做什么？” 温故应也低声回答她：“她说破解阵法的可能性不大，但她可以尝试直接挖断它。所以她现在正在，规划路径吧。” “可以挖吗？”李川问。 “你有什么方法？”温故应问。 于是李川把刚才与蒋柏说的话，又和温故应说了一遍，他说：“我觉得，我可以把这两个地方分开。” “秘境和腔室吗？”温故应问。 “嗯，刚才看到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分开之后，腔室就不会再继续影响秘境了。”李川说出了他的想法：“你觉得这样，能不能切断石台和渡口的关联？” “这……”温故应沉思了起来。 李川思路活跃，道：“要是能，那渡口是不是就能关掉了？到时，我们再把腔室，整个封印起来，苍明长老和米荆长老不是就在附近吗，请他们出手，把整个腔室，安置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再慢慢研究，或者用来引魔灵过来……” “好了。”此时姚霜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说：“我们过去吧。” “等下，李兄能把秘境与腔室分开，”温故应将李川说的话转述给姚霜，道：“我觉得有几分可行。而且这样的话，我们早点返回江梅那边，他那里的压力也少一些。” 姚霜看着上空说：“我们走到了这里，不看一眼渡口是什么样的，我不甘心。” 第502章 争执 “看一眼又能怎样？”蒋柏不赞同道，“你们修士看一眼，谁知道要多少时间？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我们进去了，让你看一眼，那江老哥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我能够做到的，江师兄也定然能够做到。”姚霜说。 蒋柏说：“江老哥说了，他只能困住那东西，并不能灭杀它。还有无空法师，他为了让我们顺利潜进来，又是当靶子，又是大声念经，念得嗓子都冒烟了。我们要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进去，就算了，现在李哥他有别的办法，那当然就哪个安全哪个快选哪个了。” 说完，蒋柏对温故应说：“温老哥，你觉得呢？” 没等温故应开口，姚霜说：“那我一个人进去。我进去之后，便请李兄出手，将秘境与腔室分离。” “啊？”李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秘境与腔室分离后，石台与腔室可能也会分离，那时候我们去哪儿找你？” 姚霜说：“李兄，你不懂。我第一次看到魔族的符文后，便沉迷了进去，之后我读尽了所能搜寻到的关于神魔两族的资料，走遍了所有已知的魔族遗迹。而如今，魔族至高的奥秘，就摆放在我面前，只要穿过那片光亮处，我探寻千年的疑问，也许就能得到解答。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她又转向蒋柏，说：“蒋道友，修士的生命漫长，但一生中，能碰到的机遇是有限的。错过这一次，并不一定能等到下一次。” 李川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四人会起了分歧，他看了一眼温故应的表情，温故应面色平和，看不出想法来。 于是他开口说：“姚师姐，这是两回事。” “什么？”姚霜不解。 李川说：“你，我，还有温道长，是受了四天玄三派掌门的命令来雅山郡的。就是，我们带着任务来的。我们的任务一个是，找到江道长和刘道长，现在找是找到了，但他们现在在和那东西打架呢，至少要把他们全须全尾带出这里，让他们各自去各自掌门那复命，才算完成任务是吧？” “对了，还有蒋老弟。”李川补了一句，“得让他见到他哥。” 蒋柏挠挠头，转了个身。 “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魔灵出世了，影响很大，我们要尽可能的收集信息线索，然后玄门最好能同心协力一下，把神魔两族的计划，都破了，余孽都灭杀了。”李川继续说：“你是玄岳门的弟子，受了掌门的命令出来的。救人救一半，去追寻千年夙愿去了？楚掌门那么讲面子的人，你让他在老宫主还有王掌门那，脸往哪搁？” 姚霜愣了下。 李川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做和事老的角色，他说：“所以啊，你根本就没这个权利什么你们如何自己一个人怎么样的。还有这事，我们就事论事一下，怎么做更好。是分开好，还是进阵法好，哪个对我们任务更有利，就做哪个。” “李兄说的极对。”温故应终于出声了。 他说：“从安全角度，自然是李兄的法子更好。但同样，我们应该尽可能的收集与魔灵相关的信息。江兄渊火镜在手，他们三人的性命无忧，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在此地留下一些讯息，让他们到达这里后，可以看到，之后我们再进入阵法。” “我觉得，魔灵难以彻底灭杀的秘密，就藏在阵法之后，渡口存在的那个空间里。” 李川明白温故应也是想进去的。 温故应放缓了语气，说：“李兄，能否请你用《纹经》之道，再去看一看那阵法所在之处？也许，我们不一定要硬闯，才能进去。” “我看一看吧。”李川看了看四周，说：“刚才那个蒲团呢？我坐着看。” “躺着都行。”温故应说着，便将蒲团拿了出来，放在砂砾之中，说：“还需要什么？拿两把扇子出来，给你扇扇风？” “大冬天的，扇什么风？”李川怼了一句后，便坐下，再次往光亮处看去，凝神，然后便静静地等待着。 蒋柏凝视了李川了一会儿后，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坐下后他揉揉脚踝，膝盖，手肘…… “你在做什么？”温故应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 “拼紧一点，免得一会儿逃命的时候，七零八落的掉下来。”蒋柏似真似假地说，“掉了几块骨头还好说，要是心啊肺的找不回来，就挺麻烦的。” 听到他的回答，姚霜也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你这性子，和你哥真是完全不同。”温故应说。 “那当然了。”蒋柏又往李川方向看了一眼，说：“《纹经》一道，的确神奇。当时治那个大将军的儿子，他的情况，就算扔到青宗，也挺麻烦的。没想到被李兄治好了。” “常潇是天柱孕育而出的生灵。”温故应说。 “怪不得呢，当时……”蒋柏回忆着说，“李兄挖出的那东西，和他的身体，是一体的，换个人，就算能完整的挖出来，其实便等于将他的性命挖出来了。而李兄，就恰好找到了那微妙的分界点，换个人来，那分界点就根本不存在，所以才活下来了。” 他说：“也幸好有我在，稳了将军儿子一手，让他能缓过来。” 温故应说：“还有隐患吗？” “什么隐患？”蒋柏问。 温故应说：“我后来看他的肉身，气血充盈，是长寿相，只是还有许多地方看不透。” “这个啊，我觉得吧……”蒋柏思索了一下，说：“他应该能活挺久的吧，说不定是此世唯一的神人也说不定。” 他说：“也幸好他是遇上我，要是遇上了别的青宗之人，肯定被抢回宗门里去了。” “他去过青宗了。”温故应说。 “啊？他没事吧？”蒋柏问。 “四神宫弟子跟着去的，从此之后，听到青宗两个字，就犯恶心。”温故应说。 “我就说嘛。”蒋柏说。 “往左上角的位置走，连续折返五六次，再返回中间，就能出去。”李川的声音响起，他说：“我观看那阵法的时候，它突然向我展示出一条路来，我不知道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 第503章 热汤 “左上角，你指的是具体哪个位置？折返又是怎么折返？”姚霜立刻追问。 李川刚刚脱出状态，听到姚霜这一连串发问，懵了一下，然后说：“你等下，让我再理一理。”他抬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光亮处。眼中的图景，与记忆中的路径叠加在一起。 所有人都不说话，等着他理清思路。 半响，李川再次开口，说：“左上角的话，就是那里，”他伸手，指着光亮中的一处，“你们看，光亮中，其实一直有一丝丝的黑烟浮动在其中，其中左上角，有一缕，打了两个弯的那个，就是那里，我们先要去到那里，然后往中间的黑点走，折返的话，是一层一层的走，走到最深处，就能过去了。” 说完后，他又补了一句，道：“我觉得这个阵法，说不定也是有意识的，它察觉到我们的到来。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我借了它的光的缘故。然后我拿出蝶灵来，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姚霜说：“我观望阵法的结构时，打算从兑卦之位走出，就是你所说的左上角。” “那就走吧。”温故应说。 “要是陷阱怎么办？”李川问。 “那也得去看一看，不然我们在这儿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兄，麻烦你指下路，然后姚师姐，再辛苦你一回了。”温故应说。 “好。”姚霜说完后，李川感觉到眼前黑铲一晃而过，接着他们又站进了泡泡之中。只是这一次，泡泡很小，堪堪将他们四人包裹住。 姚霜说：“李道友，我们现在怎么走？” “等，等下，”李川很快便进入了状态，视野中图景不断变化着，他说：“我们先往前，一直走，穿过建筑群，只能直走，走直线……到那个最高的建筑那里，我们往上……” 他还没说完，两边的风景便开始快速的后退。 李川说：“慢一点，姚师姐，先慢点，让我先适应一下。” 速度慢了下来。 “好，继续直走……” 进入建筑群中，到达李川所说的位置后，泡泡便晃晃荡荡地向上空飘去，接着他们穿过了一层光，进入了阵法之中。 李川感觉到泡泡往下沉了一些，接着开始起起伏伏的，且有一阵阵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他似乎还闻到了某种香味。 就好像在一锅热汤之中。滚烫的汤液汹涌奔腾着，穿过一道又一道热气形成的拱门来。 而泡泡在他的指挥下，也在这些门中穿来穿去。 “继续往前吗？”姚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再往前，然后往左，就到了。之后就要开始折返。”李川说。 “在那里先停一下。”温故应说。 “明白。”姚霜说。 很快，他们便到了李川所说的左上角。 到了之后，李川才发现，所用汤液都从这里往下倾泻的，那些汤液在穿过一道道热气构成的拱门之后，会分成许多支流，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而在最终，他们又会汇聚成一，回到这里，然后再次落下，循环往复。 “我们继续吗？”李川问。 “等一下，让我再看一下。”姚霜说。 “嗯。”李川也不急，他顺着汤液的主流看去，看着它穿行的路径，不断比对着，最终，他说：“只主流，我看到的路，就是主流循环的路。”他略微松了口气，“不是什么东西，发现我们在这儿，故意引我们进陷阱就好。” “可能更麻烦一些。”温故应却说。 “怎么了？”李川问。 温故应说：“这个阵法，在不断抽取秘境中的灵气。” “抽到哪儿？”李川问。 “阵法后面，就是之前江梅他们到达的云气聚集之处。”温故应说。 “啊？那这个阵法，是刚布置的？不太可能吧？”李川说。 “是魔灵为了打开渡口而布置的，目的就是抽取秘境中的灵气。所以，打开渡口，这个行为需要耗费很多的灵气。”温故应说出来他的推断。 “我在一处遗迹中，见过另一个阵法的残片，与这一处有一些相似之处。那个阵法，在循环三次之后，会暂时隐藏起来，江师兄应该就是遇到了它隐藏的时候。”姚霜说。 “为什么要隐藏？”李川问。 “我还未破解其中的原理。”姚霜说。 “外面的黑石，稳定着这片秘境，但……但若灵气都被抽尽的话，秘境也会快速衰败，甚至影响到周遭。”温故应做了决定，说：“渡口要毁掉，这个阵法也必须毁去。李川，指路，姚师姐，带我们过去。” 李川点点头，正要继续指路的时候，一直安静的蒋柏出声了，说：“等一下。” “你有什么发现？”温故应问。 蒋柏说：“这里的灵液里，有别的东西。” 温故应说：“我也察觉到了其中有杂质，你能知道是什么？” 蒋柏说：“不是杂质……而是一些虫卵。” “青宗秘术？”温故应问。 “是的。”蒋柏说。 “虫卵有什么用？”李川问。 蒋柏说：“不清楚，我只学了些皮毛吧……后来被逼着又学了点，反正这肯定是蒋雷干的，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蒋雷也到过这里。”姚霜说。 “肯定的。”温故应说。 “他会不会……”姚霜朝四周望去，试图从奔流不息的汤液与氤氲的热气中找到蒋雷的身影，“会不会此时也在此处？” “我们只能继续往下走。”温故应说完后，看向李川，“李兄，继续吧。” “好。”李川也继续凝神，说：“往右转，然后一直走，走到阵法中心。” 随着他的话语，泡泡又动了起来。顺着灼热的汤液，他们连续折返了五次，之后有一股力量，从汤液中迸发而出，将他们托起，再带着他们往阵法的中心，漩涡深处的黑点飞去。 速度越来越快，李川眼中所有点与横都因此混杂成一团，眼球开始一下下刺痛。 不得已，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不再颠簸，热气也消散了，李川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茫茫的云气之中，有一个渡口，若隐若现。 第504章 太素 李川集聚目力，打量着那渡口。 渡口的形态很特别，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层叠的云海之中，有微微的星光洒落在其上。 好冷。 李川打了个寒颤。 阵法是灼热，这里确实冰冷。 他穿着斗篷，本该寒暑不侵，但站在此地，却感到一缕一缕的寒气透过斗篷，直接沁入他的骨头里，只是一会儿，他整个小腿就似乎被冻僵了。 温故应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拍了拍李川的肩膀。 寒气被拍了出去。 温故应又走到蒋柏身边，也拍了下他的肩膀。 蒋柏说：“你干什么？这点冷，我还受得住。” “你不是让我多照看你一下吗？”温故应说。 “多谢了，”蒋柏也不矫情，说：“回头我让我哥给你送点青宗土特产” “顺手而为而已，特产你自己留着吧。”温故应很警惕，他说着，再往姚霜方向走去，“姚师姐，该醒过来了。” 姚霜进入此间之后，便撤走了泡泡，然后手执黑铲，一动不动的。 李川原本以为她是在专心研究渡口，但此时细看，才发现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脸颊不住的抽动，显然正处于某种异常的状态之中。 温故应拿起剑，剑柄对着姚霜的头快速地击打而去，快要打到的时候，姚霜突然睁开眼睛，整个身体快速往后退了几步，黑铲迎着天齐剑而上，一铲一剑在半空中撞击了一下，发出了铿锵一声。 之后温故应手一伸，剑回到他的手中，姚霜也似乎清醒了过来。 姚霜深呼吸一下后，向温故应抱拳说：“多谢温师弟。” “这里是怎么回事？又是幻境吗？”李川问道。 “这里有点像心渊。”温故应说。 “不是吧？哪里像了？”李川下意识反驳道。 “的确很像记载中的心渊，”姚霜附和了温故应的话，她说：“我踏入此间后，在云气聚集之中，看到了诸多不同的道意交织在一起，向我演示千万种道途的变化与根源，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沉溺其中，若不是温师弟将我唤醒，恐怕我这一生都难以从此间走出。” “我和蒋老弟好像没有这种感觉。”李川说：“我就是感觉，真的好冷，我现在还是能感觉到有很冷的风，在往我骨缝里钻。” 蒋柏说：“我那是修为太低，看不懂，至于你，你用你刚才的方法去看看，说不定就能看到什么了。” “也是啊。”李川说着，便拿出了蝶灵来。正要凝神去看的时候，温故应阻止了他，说：“等一下，我和姚师姐再讨论一下，我感觉我可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嗯好。”李川说。 “你知道？”姚霜好奇问道。 “有一些猜测了，江梅提到渡口的时候，我就有些想法了。毕竟我们差不多遍览了所有与神魔两族有关的东西，”温故应停了停，说：“这个地方，是一个域，但不是魔灵创造的。渡口也不是，她只是利用阵法，打开了渡口。” “渡口与石台有关。”姚霜说。 “没错，”温故应继续说：“魔族遗迹之间，存有联系？或许他们建造的那些建筑，就是为了在这片域中，建立起一个个渡口来？” 姚霜说：“有可能。从目前已知的神魔两族的信息来看，魔族降临后，一直很热衷于建造各种不同功用的建筑，因此才有那么多遗迹留下来。为了建造这些洞府，他们奴役了无数妖类，甚至还不够，还要借用黑石的力量，为许多动物开启了灵智，再驱使他们劳作。” “之前的遗迹里的虽然没有发现类似石台的存在，可能是因为有一部分石台已经损毁了，还有一些则依然被封印结界保护着，还没被我们找到。而神族……神族好像不在意这些……” “那神族住哪？”李川问。 “神族也会修建居所，但是……”姚霜反问道：“普通的居所，如何历经三万年而不腐朽？” “结界，阵法？”李川说。 “做不到。神魔浩劫之后，当时幸存下来的修士，依然在遍寻他们的残党，破坏他们留下的一切。”姚霜说。 “就是说，魔族遗迹，能流传至今，是因为当初建造的时候，就造的特别结实，耐久？”李川问。 “没错。”姚霜说：“所以，才只有魔族遗迹，而没有神族遗迹。” “他们，魔族一开始，就是为了一个目的，去建造这些东西的？”李川问。 “我是这么猜的。”姚霜说。 “什么目的？”李川问。 姚霜说：“我也想知道，而且这个目的，便是魔族的至高的奥秘。” “外面的阵法，也让我有一些想法。”温故应说。 “什么想法？”姚霜问。 温故应说：“你们说，魔灵把灵力输入到这里，只是维持渡口，还是还有别的想法？” 姚霜说：“单凭外面秘境的灵气？那没多少若没那些奇怪的黑石，秘境早已经消散了。” 温故应说：“上古妖兽犴撞断天柱后，灵脉散落各处……” “魔族遗迹有一些建立在灵脉之上。”姚霜说。 “或是秘境附近。”温故应说。 “为了维持渡口，还有……”姚霜终于跟上了温故应的思路，她说：“你认为魔族在收集灵脉？” “是的，所以，才需要制造那么多的妖怪。”温故应微微叹了口气，他对李川说：“李兄，你观望此间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些此间的灵气走向，还有渡口，你再试试看，能不能在这片域中，找到其他渡口。” “我，我试试看吧。”李川没什么把握，他说：“我等下擦响天音壶，尽量看得更远一些，看看能找到什么吧。” 温故应说：“尽力而为便可。”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李川问。 此时，渡口四周的云气开始翻滚起来，点点的星光，都落入了其中。 温故应说：“这一处所在，名为太素域。” “太素域？”姚霜也是一脸茫然，她问：“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梦中。”温故应回答。 第505章 翁仙 “一梦万年？”蒋柏问。 “是啊。”温故应说。 “醒来后，你的境界就提升了？”蒋柏好奇的追问细节。 温故应说：“醒来后……差点没醒来。” “为什么？”李川问。 “因为修为跟不上，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姚霜帮温故应解释了一句，然后问：“温师弟，你在梦中见到过这里？” 温故应说：“这是真仙翁仙的手段。修士飞升成仙后，便会循着自身的道途继续行走，但道途有尽头，仙人亦会陨落。于是七真之一的翁仙，便开辟出一处域来，让那些即将死去的仙人，将他们的道途投映于此。久而久之，此间的道途缠绕交融，竟开始自行演化，并且愈来愈接近于这世间最初的模样，就是心渊。” “若是翁仙的手段的话，那在世间应该多少会有一些记载在。”姚霜说。 温故应说：“我至今无法判断，我在那一梦中的所见，究竟是源自于何处。因此我也只能将我所知的，坦诚说出，至于是对是错，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翁仙开辟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落入魔族之手？”李川问道，“翁仙他不会也陨落了吧？” “李道友，慎言。”姚霜说。 温故应却丝毫不在意，道：“不好说，由于九峰真仙的法则在，神魔浩劫之后，人间几乎无人会去关注神魔浩劫的真相与细节，这让之后的玄门能够快速地恢复生机与活力。也让所有指向真相的证据，都逐渐磨灭在了时间之中了。” 三万年。 李川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他问：“那翁仙会不会就是……就是他们在上界的倚靠？上次你和宫监正一起推衍，不是说，源自上面？” 温故应叹口气，说：“如果是的话……那就很麻烦了，非常麻烦。只能说，可能人间与仙界隔绝，对人间来说是件好事。是有别的仙人，在帮我们。” “上界的斗争，比我们想象的更惨烈。”姚霜说。 “也是，”李川看着前方的渡口，决定先解决眼前之事，他说：“所以我就是要找其他渡口，然后留意灵气走向，对吧？” “对。”温故应在地上放下一个蒲团说：“你就坐这上面吧。” “这也是法宝吗？”李川问。 “我的呢？”蒋柏问。 于是温故应又拿出了一个蒲团来，放下。他说：“不算法宝，有一些清心静气的功效罢了。” “要是我看下来觉得能毁掉渡口的话，要毁掉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再议吧。” “行。”李川明白了温故应意思。 等李川和蒋柏都坐下后，温故应说：“姚师姐，麻烦你看护一下他们，我去前方渡口处探一探。” “你放心。”姚霜说。 李川将蝶灵与天音壶都拿了出来，正要凝神的时候，蒋柏出声打断了他，说：“李川，我怀疑蒋雷也对这里动过什么手脚，你小心一些，多注意一点。” “嗯，我会小心的。”李川说着，此时，圆月已经从蝶灵的腹部浮动出，凝神，然后同时擦响了天音壶。 云气在他眼中开始变化。 不是心渊。不，一点都不像心渊。他不清楚在其他人的感受中，心渊是什么样的，但对于数次用涌动破开界区，打开心渊的李川而言，心渊意味着一切的消解。 雾气聚散之间，最终将是空无一物，不存在任何法则与道意。 渊丝也会消解，只是速度更缓慢一些。异鬼，也是在消解着的，只是它在不断地复制，复制的速度大于消解的速度而已。 而这片名为天素域的空间中有太多的东西了。 李川看不明白，于是他慢慢等待着，一层层的分解之后，它最终会显露出它最初的结构来。而他已经能读懂许多结构了。 蒋柏坐在李川身边，他观察了会儿李川的状态。圆月的光映在李川的脸上，表情肃穆，眼中一片淡漠。 蒋柏转过身，与姚霜搭话说：“你觉不觉得，李川在进入他那个状态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没有。”姚霜说，她将黑铲抱在怀中，警戒着四周。 “我觉得是。”蒋柏说，他向渡口处看去，此时温故应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渡口附近的云气中。 “温道长在做什么？”蒋柏问。 “不知道。”姚霜说。 “我现在有点担心我哥，”蒋柏说，“我怀疑青宗里，不只有蒋雷掺和在这件事里。” “还有谁？”姚霜问。 蒋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但是……”他的余光看到李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于是他不再出声，专心观察着李川的情况。 李川此时也不太好受。 视野中的一切层层分解，最终呈现出点与横都形态，壶音泛开，将目力所及的一切都纳入其间。 正在他努力寻找结构的规律，并向从中分辨出灵力的时候，他手中的蝶灵突然开始发热。有几点光从蝶灵身上飞出，落入了其中，之后，所有的点与横都围绕着那些光，动了起来。 无比庞大的信息，一下子塞进来李川的脑中，让他几乎无力再去思索其他。 “姚师姐，李川他不太对劲，要不要喊醒他？”蒋柏问。 姚霜仔细看了看李川，说：“不用。”刚说完，渡口方向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 姚霜和蒋柏同时往渡口看去，他们渡口被云气完全的笼住了，在云气之中，有红色的剑光闪烁。 姚霜将黑铲往前一横，挡住了滚滚而来的气浪。 蒋柏感觉到身下的蒲团晃动了一下，他坐正了一些，稳住身体。 李川身体晃了一下，然后他蓦然清醒了起来，他擦响壶音，用壶音去控制住那些围绕着光点变化的点与横。 蝶灵与太素域有反应。李川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可能是他体悟出蝶灵功用的一个契机。天柱中长成的种子，用不好一直只用来当光源吧。 他将心神集中在最近的那个光点上，点与横在光点的影响下不断的变化着。 第506章 蝴蝶 李川一边观察着，一边控着壶音的起伏。 温婉柔顺的壶音层层地泛开，他便顺着壶音，从光点开始一点点向外摸索，将他所见到的结构，变幻的规律，都记在了心中。然后他发现，点与横是随着光点闪烁的节奏在变化的。 一手他控制着壶音的起伏，去贴近光点闪烁的节奏，当两者完全融为一体的时候，那光点突然间爆亮了起来，李川在那一瞬，失去了视力，点与横都消失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闪光。 而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蝶灵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蝴蝶的翅膀张开了。 李川感觉到有千万根刺，同时扎进了他的头皮里还有眼睛里。他想要喊出声，但是嗓子好像被堵住了，张了几下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姚师姐，李川真的不太对劲。”蒋柏再次出声。 姚霜凝望着渡口，说：“等下，我看一下……” …… 白茫茫一片之中，有一些黑色的线条闪烁了一下，接着李川看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水墨蝴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蝶灵？ 它想要做什么？ 李川的视线跟随着蝴蝶不断地向前，他感觉蝴蝶是飞在一幅画卷之中，最开始底色是一片白，逐渐上面开始多了一些线条，那是……李川看着那些浓淡不同的线条，他认了出来，那画得就是云气。 蝴蝶在太素域的云气之中穿行着。 …… 渡口处，红色的剑气穿透了云气，温故应的身影也再一次显现。 姚霜回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川，说：“他可能发现了什么，你听壶音，壶音在追逐着什么东西。” 蒋柏听了一会儿壶音，面色平静下来，说：“他没事就好。” “壶音没有停，应该就没事。”姚霜说。 这时候，渡口处，又起了变化。 温故应往后退了几步之后，他脚下的云气中，浮现出了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剑影，那剑影无声无息的向着渡口而去，然后…… 噼啪噼啪。 渡口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 “渡口裂开了？”蒋柏惊异道，“温故应，居然真的能劈开渡口？之前江老哥也试过，那渡口根本没法破坏……” 云气快速的聚拢，裂痕慢慢的收拢，而与其同时，一座浮桥也从云气之中浮出，向前不断延伸。 “是浮桥。”蒋柏说。 姚霜问：“之前也是这样吗？” 蒋柏摇头，说：“不是。” 浮桥快速的从渡口往前，蒋柏很快便看清了浮桥的模样。桥面是用一块块似金似玉的材料制成的，上面雕刻着不同的云纹。 “它要去哪儿？”蒋柏问。 他刚要问，便看到浮桥向上一拱，然后如飘带一般。从另一侧向着李川而去。 与此同时，姚霜的黑铲也飞了过去，黑铲对着浮桥就是一挖，那似金似玉的桥面立刻沉了下去。蒋柏感觉到身下晃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浮桥从他们身下的云气中穿了过去，试图要从下方穿出。 黑铲再次挡住了它。 蒋柏再次往渡口处看去，渡口上的裂痕已经合拢，却并没有消失。温故应的剑，对它造成了不小地伤害。渡口附近的云气剧烈的翻滚着，形成了一个个高速旋转的气团，将温故应围住了。 蒋柏站了起来，手中拿个一把短刀。 “你要做什么？”姚霜问。 蒋柏说：“我去渡口那边看看。” 此时浮桥退至了三丈外，然后将他们围拢了起来。 “坐下，别去添乱。”姚霜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结印，向着浮桥方向打出来许多符文来，待黑铲回到了她的手中后，她扭身飞向浮桥，踩在浮桥上后，黑铲往下一压，浮桥中的一块瞬间碎开。 碎片飞舞之中，姚霜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黑铲，似乎在体悟着什么。 蒋柏觉得姚霜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识的便重新在蒲团上坐下。 下一刻，姚霜松开手，黑铲沿着浮桥的桥面快速的划过，所过之处，桥面一块一块的碎开，很快，围住他们的桥面，很快就断开了。 姚霜往渡口方向看去，气团聚拢在一起，将渡口掩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向后退开一步，黑铲在虚空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符文来，那符文压在浮桥上，包裹着它，朝着渡口的方向滚去。 之后姚霜快速后退回到了李川与蒋柏身边，保护着他们。 “浮桥毁掉了吗？”蒋柏问。 “没有，除非毁掉渡口，或者彻底毁掉这里，才有可能。”姚霜回答。 “那你刚才？”蒋柏问。 “争取一点时间。”姚霜说。 “温师兄那呢？”蒋柏问。 “很难。”姚霜回答。 “怎么难？”蒋柏追问。 姚霜说：“修为不够。” “我所会的青宗秘术中，有一种法术。我看刚才温师兄劈开了渡口，我想在那些裂痕中，种下一棵灵种。只要有灵气，它就能活，疯长。”蒋柏说，“那灵种，按照我门中长老的说法是，发芽后，仙人要摆脱它，也要割下块肉来。” 姚霜的表情有些怀疑。 蒋柏说：“你觉得行，我就过去试一试。不行，我就安安稳稳这里坐着，不添乱。” 云气从包裹着浮桥的符文上拂过，符文似乎黯淡了一些。 “再等一等。”姚霜说。 “好。”蒋柏说。 “然后我送你过去。”姚霜说。 …… 李川对身周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追逐着蝴蝶在画卷上不断的向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一声撕裂声，他立刻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云气被一个墨点撕裂了，墨点不断的蜿蜒扩大，最终形成了一个渡口的模样。 他心中明悟，渡口就是这么出现的。 蝴蝶在渡口上停留了一会儿后，便继续往前飞去，不断的有墨点落下，一个，两个……李川数着数字，十一个。 一共有十一个渡口。 他感觉到画卷在晃动，代表云气的线条也变得错乱起来。有一些墨点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空洞，还有一些剩下一点边缘。 第507章 画卷 这是什么意思？ 李川低下头，看到手掌中的蝶灵，圆月散发着柔润的光，在那光的照耀下，他的手掌变得透明，他能清晰看到他的骨骼。 光在顺着他的骨骼往上攀爬，不，是那棵树，那棵光树的枝叶，缠绕在了他的骨骼上，已经爬上了他的肩膀。 这是想长到他身体里去？ 李川没有脱出状态，他思索着，为何这一次蝶灵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这里是太素域，还是有别的原因？ 蝶灵最初是从常潇身体中挖出的，难道它一定要在肉身中生根发芽，才能发挥出它的功用来？ 光中蝴蝶又出现了。 于是李川继续追着那水墨蝴蝶，在画卷上不断地向前，随着云气的聚散，那些空洞消失了，最终有五个墨点留了下来，它们静静地停留在太素域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了颜色。直到…… 李川感觉到圆月的光完全的照亮了他的身体。 “李川？你又在搞什么？！” 李川听到了小老鼠的声音。 他安心了。 此时，画卷中又出现了变化，那些墨点开始膨胀了，并且再次变得鲜亮，仿佛重新上了色一般。墨点展开了，五个渡口遥相呼应这，画卷震颤了起来，这种震颤的节奏…… 李川稳住心神，继续看下去，在震颤之中，渡口与渡口之间被联结了起来，五座渡口，还有联结其间的错综复杂的线条，形成了一个诡异繁复的图案来。 撕拉，撕拉。 画卷上列出了一道道口子，代表云气的线条消失了，蝴蝶也不见了，只剩下了那五座彼此相连的渡口。 这是要做什么？ 李川紧紧盯着五座渡口，不放过其间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 然后他看到了光在那图案中亮起，于此同时，渡口也开始震颤，并开始一个个的碎裂，当最后一个渡口也碎去的时，那光想着上方冲撞而却了。 这时候，李川再一次地看到了蝴蝶。 蝴蝶顺着光柱往上飞，不断地向上飞，李川突然感觉到，那光柱有些眼熟。 是天柱吗？ 李川有些不确定。 难道画卷向他展示的是这片太素域中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李川心中的万千思绪渐渐被理顺了。 神魔浩劫结束后，有五座石台留存了下来，它们静静地等待着，终于在快要被岁月磨灭的时候，有人打开了它们，并借用了天柱中的灵气，将它们相连，之后要到达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在天柱之上…… 这便是魔灵要做的事？她想要去到那里？ “小老鼠，你看到了吗？”李川在心中问。 “你终于出声了。”小老鼠说。 “你看到了吗？”李川又问了一遍。 “看到什么？那些奇怪的光点想要进入你的识海，我全挡住了。”小老鼠十分自豪。接着他好奇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等下和你说，对了，你知道太素域吗？”李川问。 “太素域？你问这个做什么？”小老鼠问。 那就是知道了。 “这里是不是太素域？”李川问。 他看到识海中的小老鼠往外探了探头，就缩了回去，说：“你怎么来这种垃圾场里了？” “垃圾场？”李川问。 “天苏就把太素域称作垃圾场。”小老鼠说。 “那你见过翁仙吗？”李川问。 “没有。”小老鼠说。 看来关系是不怎么好了。 李川的视线跟着蝴蝶顺着天柱的幻影不断的往上，当它飞到最高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李川想起了他曾看到过的风景，会是…… 他不由得有些期待，但是随着蝴蝶不断往上，墨色在逐渐的变淡，当它飞到最高处的时候，李川的眼中又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在之后，那些消失的点与横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在光点的闪烁中，不断的变化着。 他仿佛可以预判到这些点与横的下一个位置。念头一闪而过，接着他便发现，它们果然变幻到他预判的位置，而他…… 他伸出手，感觉到太素域中所有光点笼罩的地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对。 有一个地方不对。 这个渡口，这里的石台，并不是那五个墨点中的一个，而是石龙大王假造的，或者说是从河源镇石台上切下来的，所以，应该有五个半墨点才对。 李川收回收，他闭上眼睛，感觉到身体完全暗下后才重新睁开眼睛，他感觉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半，差一点就要倒下去了。 晃了两下后，他终于稳住了身体，然后觉得有一丝清凉之意，从蒲团沁入他的身体，让他能够继续维持着清醒。 缓了片刻之后，他往前方看去，便看到姚霜提着蒋柏在快速地后退，温故应用剑气锁住了渡口附近气团后，也开始后撤。 他们几乎同时到达了李川附近，然后姚霜挥动黑铲，打开了结界，他们一起闪了进去。 “怎么样？”李川问他们。 蒋柏擦擦汗，一屁股坐下后说，“不知道，刚才，”他向姚霜确认，“刚才我把灵种种进缝隙里了吧？” “摸着边过去了。”温故应回答了他。 “那算进去了吗？”蒋柏问。 温故应说：“算的。” 蒋柏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不算白忙一趟。” “你怎么样？”温故应看着李川问道。 李川说：“我……温道长，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把太素域收服了？” “异想天开。”姚霜说。 温故应说：“目前肯定做不到，以后再想想办法吧。你找到其他渡口了？” “我刚才看到一些东西，其中可能蕴藏着一些线索。”接着李川将他在玄奥状态中的所见简述了一遍。 “怪不得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发光。”蒋柏说。 “可能只有在太素域中，驱使蝶灵才是正确的用法。”李川猜测说：“所以，我想有没有办法，收伏它，或者收伏一小片来。” “至于，至于那画卷中演化的画面，我觉得未必都是真实，但……”李川抬头，向上方看去，“但魔灵的目的，或许真的是到达那里。” 第508章 推测 “那里？”温故应向李川确认。 “嗯。”李川说。 “你说，你在画卷中看到了天柱？”温故应问。 李川说：“嗯，我确定那是天柱，没被我补过的。” 温故应说：“有点麻烦了。” “怎么麻烦？”李川问。 温故应说：“刚才我们尝试了一下，能否对渡口造成它无法修复的伤害。算是成功了。所以若你能在此处，也打破界区壁障的话，我有五成把握，能将此处的渡口彻底毁坏掉。” “这不挺好的？”李川问。 温故应说：“你要收伏太素域，就不太好办了。” 他解释说：“这座渡口，应该不是你刚才所见的五座渡口之一，而是魔灵临时打开的。所以它可能也是最容易被我们掌控的。” “那……”李川有些犹豫。 温故应说：“那样的话，我们就要想办法，在外面将那东西灭杀了。” 李川说：“温道长，你做决定吧，哪样更好一些。蝶灵是否能用……其实就当个光源，也挺好的。而且，还有河源镇石台在，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温故应说：“我刚才尝试破坏渡口的时候，感觉到上面有一个印记，可能是魔灵留下的。其他的渡口中，应当也有这样的印记，所以只有将所有的渡口，便是所有的石台都毁坏掉，她才会彻底消散。” “那要怎么办？”李川问。 姚霜低着头说：“江师兄那边，还不知情况如何。我觉得，应该按计划毁去渡口。” “你们之前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蒋柏出声问。 “什么？”李川一时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 “就是魔灵要去哪里。”蒋柏说。 “仙界之上，”温故应回答了他，“也就是九万里上。” “那是什么地方？”蒋柏问。 姚霜说：“离开这里再解释吧，”她看向温故应，说：“温师弟，尽快做决定。” 温故应往渡口处看了一眼，一些气团已经突破了剑气的封锁，他说：“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你在等江师兄？”姚霜问。 温故应没出声。 姚霜说：“你想用渊火镜，收伏太素域？” 温故应依然不出声。 李川估计温故应就是这样想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蝶灵。小老鼠曾描述过，那个异人，能预知与修正未来。而他刚才感觉到，他能通过蝶灵去操控点与横的变化……难道，那就是修正未来的方式？ “温师兄，是不是你都说一声啊。”蒋柏说。 温故应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也很犹豫。” 姚霜说：“渊火镜虽然是天品的法宝，但若此处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是真仙翁仙所创，那即便是一丝一缕，要收伏，也不会是简单之事。而且我们目前只涉入外层，并未深入其间，我能感觉到，它很危险。”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知道魔族的终极奥秘吗？”温故应问。 姚霜说：“我进来了，看到了，也感受到了我的渺小。之前李道友说的没错，我们是受三位掌门之命来的，应以此为重，不能任意而为。” 说完，她还看了李川一眼。 这是把话还回来了，李川无奈摇了摇头。 温故应问李川：“李兄，你有多少把握？” 李川没想到最后问题，又回到了他这边，他想了想后说：“我觉得，我能用壶音控制一部分……” “那就够了。”温故应做了决定，他说：“再等一刻钟，那时江梅他们还未到的话，我们就动手，毁去渡口。要他们到了，那就尝试收伏其中的一缕真意，然后再毁去渡口。” “还是要毁去吗？”李川问。 “嗯，我又想了一下，还是毁去比较好，”温故应顿了顿，说：“刚才你提到了天柱。” “天柱怎么了？”李川问。 “打开渡口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温故应解释道：“我现在觉得，所有的魔族遗迹，都是为了石台，也就是为了打开渡口，并让渡口相连然后去往那处而准备的。” “最开始，是有十一座石台。” “然后呢？”李川问。 “魔族一直为着这个宏伟的目标而准备着，为了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他们制造了大批妖修，用于修建，还有挖掘灵脉。” “但他们失败了，神魔浩劫之后，幸存的石台只有五座了，五座的话，要完成他们的目标，可能需要更多的灵力。” “所以打上了天柱的主意？”李川问。 “若是常潇没有被你说的官袍剑客提前带走的话，而是让蝶灵继续在天柱中生长，那……他们也许有办法抽取天柱，甚至于天下灵脉的灵力。” “那时这世间会如何？”李川问。 “大概就不存在了吧。”温故应说。 “这么严重？”李川问，“不过，现在天柱补好了，沃泉也再现了，他们应该没法再抽取天柱中的灵力了吧？魔灵为何还要打开渡口？” “还不清楚，不过我更在意一点是，魔族什么时候拿到太素域的。”温故应说。 李川听了温故应的话，悚然一惊，问：“三万年前？那时，翁仙就与魔族勾结了？” “或许吧。”温故应说，他看向李川手中的蝶灵，说：“我怀疑，池鳞曾到达此处，用神族的推衍之术推算大势，而你看到的，便是那一次推衍，留下的痕迹。” “很有可能，”李川觉得温故应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心中还有其他疑惑，他问：“那异鬼呢？” 温故应说：“也许那个声音，就源自那里吧。” “渡口一直维持着打开的状态，会消耗极大的灵气。”他继续说道：“即便有黑石，秘境也快支撑不住了，秘境崩裂，也许会造成与当年类似的惨案。” “可能还会更麻烦，光地宫中的那片黑暗之域流出去，就有可能让许多人感染上噬灵。” “一刻钟到了。”姚霜说。 温故应点点头说：“那李兄，就麻烦你擦响天音壶，我会再次打裂渡口，那时请你立刻动手，打破界区。” “好。”李川应了下来。 第509章 赶路 李川低头看手中的天音壶，正要擦响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手在抖。 然后，壶音响起了 温婉柔顺的壶音让他再次沉静下来。 李川将他的视线锁定在渡口上。等它再一次出现裂痕，他就会催动天音壶，用涌动将此间的壁障一一打破。 随着壶音的泛开，渡口的全貌出现在李川眼中，他一寸一寸地看过去，试图从中找出渡口的弱点，或者其他线索，比如它是怎么打开的，浮桥是怎么出现的，以及它如何与其他渡口联系…… 这是？李川在渡口临水的岸壁上看到了一些裂痕。是之前温故应打出来的？那些裂痕，还没修复吗？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全部笼上了一层深红色。 是温故应。 温故应站在半空中，微微地低着头，左手按着剑鞘，右手将剑身抽出大约三分之一，剑光如同流动的岩浆在剑身的裂痕间蜿蜒流淌。 云气在炽热的剑光中凝固 他的脚下，踏着层层叠叠的剑影。 李川正想去数的时候，答案却自动浮现在他的脑中——一共八十一道剑影。 温道长是想一击之下，将这渡口彻底地毁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川将脑中所有的杂念都摒去，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那执行下去就好了。此时此刻，他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在第一道剑影撕裂渡口的时候，他就要打破壁障，让温故应其余的剑气发挥最大的力量。 然后他还要在那一刻，记住渡口的结构。 他的眼神逐渐淡漠。 很快，他便瞥见一道剑影从温故应的脚下游出，宛如一叶扁舟轻盈地穿过缭绕的云气，迅速朝渡口驶去。越靠近渡口，剑影的速度愈加飞快，转瞬间化作一抹红光，悄然隐入那静谧的渡口之中。 去哪儿了？去裂痕中了。李川仿佛听到了渡口内部发出了一些声音，然后赤红的光从裂痕中透了出来，继续灼烧了。那些裂痕也在剑影的灼烧中，逐渐变大。 就是现在。 李川没有犹豫，壶音开始变化，涌动的图案在壶音的涟漪之中扩散。 姚霜突然转过头，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她说：“李川，等下。”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涌动已经撕裂了壁障。 这片太素域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云气疯狂的卷动，渡口也开始隐没。而此时，剩余的八十道剑影，从四面八方各处，向着渡口飞去。 壶音继续响着。 李川并没有让整个太素域都沉入心渊，壶音并不能够蔓延至那么远，只是这一回，他有意识地去控制着陷入涌动的范围与边界。 意识随着壶音延伸到边界处。 咚咚。 咚。 边界外传来了许多杂音，似乎在试图干扰他的节奏。于是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壶音之中。 他的目标是渡口。 渡口在下沉，在分崩离析，这个过程在李川的视野中不断的放慢，所有的轨迹都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他努力地记着，尽量的多记下一些。 …… 江梅与刘洋从阵法中走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蒋柏看到他们两人后，张嘴便想要喊李川与温故应，他发现他的声音被堵住了，接着便看到姚霜对他摇了摇头。 他点点头，不再出声，接着他看到了刘洋身上背着个光头，显然是无空法师，于是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江梅很快便意识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对刘洋说：“小洋，你去姚师妹和蒋老弟那边。” 接着刘洋感觉到一股温和力量包裹住了他，下一刻，他便进入到了姚霜的结界之中。 江梅对着姚霜点点头，然后他后持渊火镜，飞到温故应身边。 渡口在涌动中渐渐分解，八十一道剑影也依旧在不断制造着裂痕。 “你来了。”温故应说，他的眼睛盯着渡口，没有去看江梅。 “光凭这些剑气，还无法将它毁坏。”江梅说。 “这不是你来了么。”温故应理所当然地说，“这里是太素域，我需要取其中的一缕真意，此时李兄已打破所有的壁障，真意也将在与心渊的对抗中析出。正好到了你出手的时候了。” “我试试看。”江梅说。 另一边，蒋柏站起身，对刘洋说：“把无空法师放这个蒲团上吧，他怎么了？” 刘洋一边将无空放下，一边回答说：“暂无性命之忧。” 蒋柏伸手按在无空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他说：“伤得这么重？是那东西伤的他？那东西怎么样了？” “无空法师吟诵的经文，的确将那东西引来了，只是，那经文对那东西的影响，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大。”刘洋说：“你也见过那东西，它面对我们的时候就可能还留了手，所以我们也错判了它的执念……它为了靠近无空法师，故意折损了一半的躯体，然后假装逃跑，再趁我与江前辈去追的时候，瞬间解开了重重封印，直面了无空法师。” 蒋柏拿出刀，在袖子上擦了两下。他解开无空的上衣，用刀在胸口上快速划了几下，在血珠沁出之前，他撒了一把香灰上去，顿时一阵奇异的香味散发而出。 香味中带着腥味。 “这是什么？”姚霜忍不住问。 “保住他的性命。”说完，蒋柏看向刘洋问：“后来呢？” 刘洋语气中带着敬意：“无空法师，一直没停下诵经声，给我与江前辈争取到了时间返回，并封印了他。” 蒋柏拉给无空拉上衣服，站起后继续向渡口方向看去。 “封印能困住那东西多久？”姚霜问。 刘洋说：“至少半个月。” 结界外的一切都似乎陷入混沌之中，渡口已经完全破碎，而云气反而全部聚集成一团，拼命地抵抗着雾气的消解。 只有浮桥，半挂着，却并没有消融。 江梅布置完了阵法后，拿出一尊黑色小鼎，放于阵中，他拿着渊火镜，向着那团云团看去。 温故应也瞥了一眼云团，一声剑鸣之后，天齐剑便向着云团飞去，没入其间，再次飞出后，一缕云气便被剑引出。江梅顺势举起渊火镜一照，那云气便顺着他所指，没入黑色小鼎之中。 第510章 变故 越来越多的云气被渊火镜引入小鼎之中。 “要多久？”温故应问。 “炼化吗？”江梅问。 “嗯。”温故应说。 “此处没有炼化的条件，只能勉强封印住。”江梅回答说。 “那要多久？”温故应继续问。 “耐心一点。”江梅说。 “李川坚持不了太久。我一个人无法渡口彻底毁灭，碎成这样了，它还在试图修复自身。”温故应说，“姚师姐，她的结界快要维持不住了，我也快要被消解了。” 江梅手上的速度不变，语气也不急不缓，他说：“那也要继续坚持，耐心一点，年轻人。” 温故应低头去看阵法中的小鼎，鼎中一片漆黑，看不清云气在其中的状况。 看了一会儿后，他问：“外面如何？” “那东西暂时被困住了。”江梅说。 “然后你们就过来了？没遇上什么人吗？”温故应问。 “你指谁？”江梅问。 “蒋雷。”温故应说。 “他不在秘境之中了。”江梅说。 “逃走了？”温故应问。 “没有这么简单，”江梅摇摇头，说：“蒋雷的修为并不低，再有青宗秘术相辅，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他不在秘境之中，或许是去寻外援，也或许，这秘境本身，已经成了一个陷阱。” “他会找到那东西吗？”温故应问。 “他之前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说不定是想借我们之手，灭杀那东西。”江梅说。 “也有可能。”温故应说。 “成了！”江梅轻喝一声，就看到那小鼎摇摇晃晃地从阵法中升起，他伸手抓住小鼎，在它身上又打下几层封印后，便将它收入袖中。接着他双手持镜，向着渡口方向照去，说：“故应，速战速决。” “好。”温故应说着，抽出天齐剑，与江梅几乎同时跃起，向着渡口的方向而去。 李川看到了温故应与江梅。 在他的视野之中，他们两人就像是两颗小石子，落进了大雨磅礴中的湖水之中。 壶音不能停，李川对自己说。 壶音一停，这片被他刻意圈出来的区域就不存在了，外面的云气会一下子涌进来，随着壁障再次出现，渡口会停止消解，甚至在云气的补充下，更快地修复。 他必须等到，温故应与江梅将渡口彻底毁灭，没有一丝一毫复原可能得时候，再停下壶音。 所以，壶音不能停。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但意识依然顺着壶音，体悟着周遭的一切节奏，云气聚散，渡口破碎复归，心渊，雾气…… 那两颗小石头沉了下去。 终于，他在壶音中听到了另一丝的节奏来。 湖水凝固住了，雨水也凝固住了，裂纹从湖水的最深处开始，不断地向上攀升。 咔嚓，咔嚓。 李川感觉到他身周晃动了起来。 姚霜再次驱使黑铲，稳住了结界。 咔嚓。 李川感觉到，还有一样东西在其中快速地生长着，填满在裂痕之间，消解着渡口内部原本的结构。 咔嚓咔嚓。 蒋柏和刘洋也似乎听到了一声崩裂声。 “怎么了？”蒋柏问。 “不知道。”刘洋摇头，他猜测说：“应该是温师兄和江前辈在想办法毁去渡口。” 蒋柏向李川看去，他突然看到天音壶上的斑斑血迹，他定睛看去，血是从李川的虎口与指缝中流下的。 他扭过头去，又正好看到姚霜用手背擦了一下口鼻中流下的血来。 刘洋看到他的表情，安慰他说：“应该快成了。” “嗯。”蒋柏说。 “你在想什么？”刘洋问他。 “没什么。”蒋柏回答。 李川调整着壶音，去与那崩裂的节奏相合，他相信温故应与江梅一定找到了彻底毁坏渡口的方法，那，他就努力去扩大那一种力量。他这样的想着，就这样做着。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杂音。 他抽出一丝心神，编织渊丝。 姚霜也察觉到了，一抬手，黑铲便向着他们身后飞去。 有人进来了。 蒋柏和刘洋转过身。见到那人后，刘洋脱口而出，道：“萧长老？你怎么……你真的投靠魔族？” 萧鸿抓住了黑铲，他向着渡口方向看去，片刻后，他的视线在姚霜，刘洋，蒋柏，无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李川身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 姚霜低着头，盯着地面，慢慢说道：“萧长老，我奉掌门之命，来次寻找门中弟子刘洋还有玄岳门的江师兄，并调查与魔族相关线索。”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她问：“萧长老，你为何要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萧鸿面色变了几下，他说：“你既已找到刘洋，你们就回去吧。” 姚霜没说话。 萧鸿说：“不要想拖延时间……” 蒋柏便从结界之中冲出，还没有冲到萧鸿面前，他就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身体在混沌之中消散着，脸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黑洞。 “蒋老弟？”刘洋见状，就要出结界。 “别动。”姚霜喝止了他，同时抬起头来。 “青宗的修士？”萧鸿扫了蒋柏一眼，摇了摇头，说：“我数三下，撤去结界，离开……”他突然发现黑铲从他手中脱了出去。 黑铲在半空中旋转半圈后，再次向萧鸿飞去，它快速的震动着，对着萧鸿的肩膀处便是狠狠的一挖，萧鸿再次用手硬接住了，而与此同时，他的剑也向着李川的方向而去。 剑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结界，刘洋挡了一下，没挡住。但此时，萧鸿感觉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脚，他低头，是一只手……他感觉到有股阴冷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隔开了他与剑的联系。 剑偏了一下，这一次刘洋挡住了。 “青宗秘法。”萧鸿踢开了手，剑再次回到他手中。 “刘师侄。”姚霜声音很轻，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我在。”刘洋说。 “保护李川，壶音不能停。”姚霜说。 “好，好的。”刘洋刚说完，便看到黑铲回到了姚霜手中，而结界失去了姚霜的力量支撑后，开始消解。 咔嚓。 整个湖面突然间向下塌陷。 崩陷中，渡口的结构在李川眼中快速的分解，点与横的结构清晰的呈现出来后，便彻底的裂开了。 它再也没有力量去修复了，它消解在了心渊雾气的聚散之间。 两颗小石子从混沌之中往上浮。 温故应与江梅的身影再次从云气之中出现。 第511章 阵法 壶音停下了。 壁障合拢，云气涌出。 李川睁开眼睛，起身向萧鸿看去，三十出头，面白长须，眉眼之间有着一股弱气，与他见过的修士都不相同。 他之前所见的修士，不论修为心性如何，都有种自视不凡的劲儿在，就连自称不是修士的蒋柏也是如此。 萧鸿此时也停下了手。 壁障合拢之后，姚霜不必再分心维持结界，刘洋也不用龟缩于结界之中，温故应与江梅亦在快速的靠近。 李川移开视线，他低下头，去看躺在不远处的蒋柏，看着四分五裂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一救，接着视线又落回到他身边，无空也还昏迷着。 此时温故应与江梅走回到了他们身边。 李川先看了渊火镜一眼，还好，没破，然后他再去看温江两人，看着是全须全尾的，但就算没受伤，引动云气和粉碎渡口也一定耗费了极大的气力。 萧鸿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站在玄门最顶端的修士。 之前他愿意放过温故应，但现在…… “萧长老，又见面了。”温故应说。 萧鸿说：“上次不该放过你的。” “我也这么想。”温故应丝毫不让。 “你们所有人，今日都会葬身于此。”萧鸿说。 “是吗？”温故应缓缓拔出天齐剑，说：“那就试试，你今天能否走出这里吧。” 两人对话间，李川看到江梅不知何时拿出了个麻袋，手对这蒋柏身体方向抓了几下，就把四分五裂的躯体，都装进去了，包括落在萧鸿脚边的那只手。 李川轻声问：“江道长，蒋老弟他还有救吗？” 江道长摇摇头，说：“看看能不能转魂修吧。” “魂魄还在吗？”李川问。 “还算完整。”江梅摇摇头，把麻袋扎了起来。 李川看到麻袋里似乎有东西在扑腾了一下，他连忙：“江道长，是不是蒋老弟动了。” 江梅说：“嗯。” 姚霜向李川解释说：“蒋道友在虚静袋中，伤势不会再继续恶化。” 听上去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余光瞥见红色的剑光闪过，温故应出手了。两人快速的出招拆招，身影在太素域中交错拉开，剑光四射，狂风呼啸。 一些风吹到了李川脸上，好疼，他摸了下脸，有些湿润，是血。 江梅布下了结界，挡住了风。然后他对姚霜和刘洋说：“萧鸿此时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已经背叛了玄门，也背叛了玄岳门。你们不能再将他当作门中长老看待，而应当将他视作叛徒。” “我明白。”姚霜说。 刘洋也说：“嗯，我不会留手的。” “温道长，会赢的吧？”李川问。 江梅没说话。 “萧长老的驭风之术，以臻化境。”姚霜开口说：“如此凌厉的风，风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是真的想要把我们都留在这里。” “那我们能不能给萧鸿设个陷阱？”李川继续问。 “怎么设？”江梅问。 “就比如，我打开心渊，然后范围缩得小一些，布置在他经过的地方，就是绊他一下，然后江道长你再出手……你觉得行吗？”李川问。 江梅看着李川的手，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李川问。 江梅说：“你还有力气擦响天音壶吗？” 李川说：“有的。” 他的手指又疼又胀，但只要有感觉，就总能擦响天音壶的。 “再等下。”江梅说。 “等什么？”李川问。 “故应想要和萧鸿公平一战。”江梅说。 “这哪里公平了？”李川有时就觉得这群修士脑子有病，他说：“按年龄的话，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大吧？就应该我们一起上……江道长，你赶紧拿着渊火镜去助战。” “一起上更没有胜算，你还是先疗伤吧。”江梅说：“你要的时机，会有的。” 姚霜闻言，拿出了一枚深色的药丸，递给李川说：“直接吃就可以。” 李川接了过来，一口吞下，味道果然又苦又涩。但很快，精神便好了一些，也感觉不到全身这里痛那里疼了，手也能动了。 接着，江梅指了指蒲团对他说：“你坐着歇会儿，姚霜，”他转而对姚霜说：“你跟我来，我们一起把这阵法封住。” “好的。”姚霜说。 接着两人便走到阵法背后，开始布置起来。 “那我们怎么出去？”刘洋问。 “不出去。”江梅说：“萧长老是冲着李川来的。” “我？又是我？”李川指着自己问，然后他顿时明白了江梅留在此处的原因。 江梅一边与姚霜封印着阵法，一边解释说：“苍明长老现身便意味着，玄门开始正式追查魔灵一事了。萧鸿蒋雷还有烟云客，他们三人之前的所作所为，都会被一并清算。他们没有选择，便只能彻底投向魔灵。” 江梅顿了顿，说：“而魔灵想要你。” “要我去帮她唤醒池鳞，也可能还有别的用处吧。”李川说。 “所以除了让萧长老进来一探外，他们一定在外，利用秘境布下了重重的陷阱。他们占有秦岭秘境已有千年，其中不知藏有多少手段。” “而这里……虽然危险，但靠着结界，我们应该能够坚持到其他人把我们挖出来。” “只是，”江梅转过身，看向温故应与萧鸿的交战之处说，“我们先要从萧长老手中，活下来。李川，你该擦响天音壶了。然后听我的指示。” 李川又感觉到有风吹在脸上，他只是说：“好。” 他沉入了玄奥之境中。 不远处，天齐剑刺入了狂风之中，赤红色的剑光在流云间飞舞着，如燃烧的焰火肆意的绽放。 狂风散开，化作一个个漩涡。 剑影再一次在温故应脚下浮现，他驾驭着剑影，不断地在风的漩涡游走。逐渐。云海之中也浮现出了那裂纹的图案来。 接着，云海裂开了，风安静了下来。 萧鸿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故应，“你破了我的驭风之术。” 温故应紧紧握着剑柄。 “但是你要死了。”萧鸿向着温故应走去，说：“再给你一千年的时间，今日死于剑下的会是我。时间在我这边。” 第512章 时间 “时间？”温故应终于抬起头，说：“萧长老，你寿数应该不足千年了吧？” “是的。”萧鸿承认了，说：“所以我才说，这一次时间在我这边。”接着，他侧头似乎听了一会儿壶音，然后问：“你还有什么遗愿？” “杀了我，你就没有回头路了。”温故应说。 “从来都没有过。”萧鸿说。 “为什么？”温故应问。 “拖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萧鸿说。 “让我死的明明白白的，这就是我的遗愿。”温故应说。 “那小子的手段确实诡异，但他太年轻了，天音壶在他手中，根本无法发挥一成的实力。”萧鸿又重复了一遍，说：“温故应，拖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你破了我的驭风之术，所以我愿意在你死后，把你的遗言带至四神宫。”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一个经历过飞升，并在飞升失败后再次站起来的修士，会去给素王爷卖命，背叛宗门，并倒向一个在三万年前就已彻底失败的魔族。”温故应说，“你甚至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同门的后辈了。”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萧鸿说。 “为什么？”温故应第三次询问。 萧鸿说：“飞升失败，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在天道眼中，修为境界没有任何意义，能否飞升，只看你所走的道途，是否能够合于天道。” “合于天道？”温故应疑惑，说：“天道本身便包含了这世间所有已存在与尚未存在的道途。” “你说的没有错，只是你说的是神魔大劫之前的天道。”萧鸿说：“浩劫之后，天道变幻，无法合于天道的道途，便只能止步于仙界之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清楚上界的仙人里，是否知悉了这一点……最后一道劫雷落下前一瞬，那一瞬我便知道，这一劫我过不去了，而在那一刻，天道不容许我成仙。” 他停了停，说：“我进玄岳门后，便一心修炼，不断锤炼的修为与心境，在确定我在驭风一道上的天赋后，我更是走遍世间的每一处，去体悟不同的风，领悟其中的道意。我，我并不是不能够接受飞升失败，但，但我不能接受，我走的这条道途，一开始就是被放弃的。” “那你为何不重修其他道途？”温故应问：“以你的悟性与毅力，既然能将修为重新修回，改修其他道途，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你错了。”萧鸿说：“修士所有的，便只有他所行走的道途。我此时依然记得入门后，灵力第一次在身体中流转的感觉，记得我用法术救下的第一个人，以及杀死的第一个妖怪，我记得我师傅对我的教诲，也记得我对后辈的期盼，记得这一路上我所有与我同行的人……更记得第一次化身于风时，那一种与天地同存的畅意与自由。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道途之中。” “所以我不可能去修别的道，也不可能放弃我的道。”萧鸿说，“若我不是坚信这一点，我不可能走到飞升之前，也不可能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 他说：“修士走到最后，除了道途，一无所有。天道容不下我的道，那就……那就应当换一个天道。” …… 李川的意识顺着壶音，也听到了萧鸿说的这番话。 他居然是这样想到吗？ 那为何……李川摇摇头，不去想这个问题，他现在必须要思考的是，怎样才能杀死萧鸿。 他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捏碎玉符，将云逸仙人喊来。若他能赶到，眼前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也许有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麻烦，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二个选择是，挨一拳，让《纹经》开启对他的保护。在那时，在那种似乎全知而全能的状态中，他或许能够找到破局的方法。 第三个选择，则是他用壶音涌动，寄生之类的方式，去帮温故应，或者给萧鸿找点麻烦。 怎么想，都该选择第一个选项。 此时，他听到了江梅的声音，那声音直接在他耳中响起。 估计是为了不让萧鸿听到。 江梅说：“天音壶作为天虞门镇派三宝之一，它亦能杀人。你虽然没有修习过音杀之术，但天音壶认你为主，你应当能够施展出一部分音杀的手段。” 接着，江梅将几个法门与李川说了一遍。李川听得半懂半不懂的，尽力记了下来。说完后，江梅说：“等下，你先将壶音锁定在萧鸿身上。” 萧鸿不会察觉吗？ 李川紧抿住嘴，没有发问。 江梅继续说：“故应再次拔剑后，我与姚师妹也会同时出手，一起牵制萧鸿。我们会慢慢移动到之前渡口的位置，在那里，我与故应利用之前渡口，留下了一个陷阱。” 这听着还有些靠谱。 “到了那处后，你便发动音杀之术，不管你能用出多少，都尽量干扰他一下。我和故应，姚师妹也会同时出手，你视情况动手，发起涌动，让我们都沉入心渊。” “之后，就看造化了。” 李川点点头，同时壶音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再次编起了渊丝来。 一共三个选项，先三后一，若是云逸仙人没来，那顺序就是三一二。 他一边编着渊丝，一边回忆着江梅所授的音杀法门，隐约间他觉得之间他似乎也用过，似乎是在孙老前辈的葬礼上…… …… 萧鸿讲述完他的想法后，温故应说：“但你的心，不是这样说的。你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我破不了你的驭风之术。你根本没有勇气去改变天道，也没有勇气去重走道途。” 剑光再一次流转在剑身上。 “你被人抓住了心魔，走上了歧路，然后骗过了自己，”温故应的脚下，剑影浮出，“你的遗言，我听明白了，我会把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楚掌门的。” “找死。”萧鸿说。 壶音阵阵之中，温故应与萧鸿的身影再一次交错在一起。 第513章 阵法 李川尝试着去用壶音锁定萧鸿。 他一下便做到了。 看来天音壶还有许多奥妙，等着他去挖掘。突然间，背脊传来一阵寒意，仿佛有目光在静谧中轻轻掠过，短暂地注视了他一眼。 是，是萧鸿吗？ 接着他便感觉到壶音不再锁定在萧鸿身上。果然是他。此时此刻李川才切实的感受到，萧鸿是一位至今依然站在玄门最顶端的修士的实力。 魔灵都没那么难缠。 李川不死心，再一次将壶音锁定萧鸿，被弹开，那就继续，然后再被弹开…… 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后，萧鸿大约是烦了李川这样的骚扰，不再弹开了。 李川反倒觉得有些失落，他便顺着壶音仔细看温故应与萧鸿打斗。 温故应有一些急了。 他面对萧鸿，只有一个优势，便是他敢以性命相搏，每一次出招，都是不计代价，全力而出。 而萧鸿惜命。 于是他靠着略差于萧鸿一筹的境界，天齐剑的优势，还有萧鸿对他的一点欣赏与惜才之心，不断地扩大这一点点的优势，最终破了他的驭风之术。 但到此为止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萧鸿，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风越来越轻，层层缠绕着他的身躯。剑光闪现，宛如羽毛般的风在剑光中破碎，又重新飘拂在空中，缓缓地将他一点点地束缚住。 然后，杀机迸现。 李川看到温故应往后急退了十几丈，尚未站稳，几道剑气便向着四周飞去。 他在引萧鸿去渡口处？李川猜测着，但下一刻他看到温故应手松了一下，天齐剑差点落了下来。幸好他又握住了。 江梅还有姚霜，还不上吗？ 他去看身边的江梅，却发现不知何时，江梅与姚霜都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只有刘洋，警惕地提着剑，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光从体型来说，还挺有安全感的。 他看了看躺在一边的无空法师，还有那个麻袋……李川打起了精神来。江梅和姚霜应该埋伏在了别的地方。 于是他再一次将视线投向温故应与萧鸿。 他都看得出温故应的动作变得沉重了。 壶音依然锁定在萧鸿身上。 他慢慢回忆着江梅教授他的音杀之术，用壶音去控制对手，他其实也一直是这么运用天音壶的，控制着壶音的起伏，用涟漪将对手笼入其中。涟漪漫过。温故应与萧鸿的速度都太快了，尽管他已经将壶音锁定在萧鸿身上，他还是无法完全捕捉到他的动作与变化。 不能急，慢慢来。 正常的视野，看不清的话，那就…… 李川想着，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萧鸿身上，看不清就看不清吧。 视野中的一切再一次分解起来，点与横快速的变化着，甚至一下子把他的眼睛也堵住了。幸好他之前用壶音锁定了萧鸿，所以他还能在纷乱的变化中，分辨出萧鸿来。一串串残影之中，他竭力的记住了其中的一个结构。 他追随着那个结构，试图用壶音的起伏去控制那个结构，他又失败了很多次，速度太快，变幻太多，再这个过程中，他甚至不敢分心去看温故应的情况，他只能一次次的尝试，直到又一次，那结构浮现时，似乎停了一瞬。 就是那一瞬。 他抓住了。 壶音的起伏控制住了那个结构，然后……李川控制着壶音的起伏，让它呈现出一种节奏来——无空法师诵经的节奏。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他们共同对付宝兴大王时的情形，起伏的高低，速度的快慢。 那目光再次从他身上掠过。 “李川！” 是谁在喊他？声音像是温道长。他好好打架，喊他干嘛？ 然后他感觉到了风。 他突然意识到了萧鸿之前没有挣开壶音锁定的原因。壶音锁定着萧鸿，同时萧鸿也靠次，锁定在了他身上。 数十道剑光追着那道风而去，最终却被江梅与姚霜共同立下的结界挡住了。 而风吹了进去，如柔软的枝叶一般攀爬在李川的身上，然后…… “李川……”温故应没再去看，他转身，数十道剑光向着云气之中飞去，将萧鸿的身影逼了出来。 李川之前的举动，扰乱了萧鸿之前的节奏，也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此时，他们距离那一点，已经很近了。剑光愈发的锋锐凌厉，一时竟压过了萧鸿。 就要到了。 他与江梅察觉到萧鸿进入此间后，两人都意识到，今日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他们也深知，他们此时此刻可以动一些手脚——那时太素域与心渊混在一起，即便是萧鸿，也会受到影响，无法完全察觉到他们的动作。 他们布下杀阵。 温故应再次向萧鸿靠近。很快，就往这边一点点，就要到了…… 突然间，他眼前金光大盛。 一开始，他以为是萧鸿的手段，但当他看到萧鸿被金光照亮的错愕表情时，他认出了那光来。 他没有回头去看李川。 天齐剑上，剑光与血融在了一起，向着萧鸿所在之处直刺而去。 …… 那轻柔的风贴上了李川的咽喉，然后…… 轰！ 金色的光亮了起来，纹经从李川的胸口飞出，漂浮在他的头顶上，符文变化之中，哗啦啦地翻动着书页。 李川摸了摸脖子，将手摊开在眼前，那一缕轻柔的风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一捏，风就消散于无形。 他往四周看去。 乱七八糟的，一堆垃圾。 李川脑中浮起了这个念头来，他愣了一下，接着视野中的景象再次变幻。 太乱了。 他伸出手来，太素域的云气，随之翻涌。 …… 到了。 温故应步步逼近，终于将萧鸿带至江梅布下杀阵之处。阵法运转了。萧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正要后退时，一把黑铲向着他飞去，在距离他一丈处时对着他狠狠的一挖。 萧鸿躲开，正要遁走，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低头一看，他的脚踩在了一道红色的剑影上。 他抬起头，看到江梅手池渊火镜，现在前方。 杀阵运转。 四周的景象陡然起了变化。 第514章 云海 萧鸿感觉置身于无边的杀机之中。四周一片静谧，一直响在耳边的壶音都听不见了。 杀意如隐匿于夜色的暗流，悄然地涌动着。 黑铲不断变幻，在阵法之中构筑出一个又一个幽静的空间来。 杀招藏于这些空间的暗影之中，等待着萧鸿露出破绽来。 渊火镜悬于阵眼之中，静默地统御着所有的变化。阵法之中的光影在渊火镜的映照下缓缓流转，将其中的萧鸿越缠越紧。 温故应闭了闭眼睛，掏出一个玉瓶来，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随着液体的清凉在身体中扩散开后，几将破碎的识海与经脉被安抚了下来。 阵法，渊火镜，江梅与姚霜的相助，这所有的一切拉平了他们与萧鸿在实力上的差距。只要萧鸿在阵法中犯一次错误，就是他们赢下的机会。但同样，若是萧鸿没有犯错，或者他们做了一次错误的判断，那胜利的天平便会直接倒向萧鸿。 只有一次机会。 温故应睁开眼睛，在他将要踏入杀阵的时候，江梅出声说：“李川那……” 温故应摇摇头。 李川此时的状态，他已经见过数次。他明白此时的李川能做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来，但同样，此时的李川是不可控的，他还没有完全掌握那种力量。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伟力上。他也并不确定，那股力量是友还是敌。 “我明白了。”江梅点头。 温故应步入杀阵。 …… 李川俯瞰着太素域。 云气聚拢又散开，编织出各种各样的形态，如一幅画卷展开，无尽的道途流淌在其间，纵横交错，在墨色烟霭之中时隐时现。 这些道途已死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眼前的画卷骤然显现出了狰狞的景象来，代表着道途的一道道墨痕扭曲着，如不甘的幽影，不断地挣扎着。 道途已死，但执念还在。 道途死去后，形成死域。 而这里，这个名为太素域的地方，承载着数不清的死域。其中积聚的不甘与怨恨，如隐秘的涟漪，荡漾在太素域的每一个处，催发着道途在阴影之中肆意蔓延，丑恶地生长着，彼此争夺着纠缠交融。最终化作层层叠叠的云气，弥漫在这片幽深的域之中。 翁仙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地方？又从何处收集到这么多仙人的道途？ 神魔浩劫。 李川已经知道，人间的浩劫，只是神魔浩劫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余韵。浩劫始于上界，天苏带领三千仙人，以自身道途，合于天道，才将这整个世间隐于那束光之外。 即便那样，上界已然损失惨重，有七成仙人死去。 翁仙。 太素域。 李川意识到，翁仙将那些死去的仙人的道途，收集了起来，藏于太素域之后。 然后…… 之后人间与仙界如今日一般相隔。但是翁仙一定有办法传消息下来，他与魔族中的一些人取得了联系，将太素域交给了他们。而魔族，则依托太素域，建造魔殿。 翁仙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便是他臣服于了那束光的力量，他又觊觎着那种力量。 可是肆虐于人间的神魔两族，并没有那么厉害，在摸透了他们的特性与功法之后，修士就能杀尽他们。李川与魔灵交手过好几次了，她的手段诡异，但也并不是没有对付她的手段。 为何仙凡再次相隔？ 上界，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 九峰真仙……为何会托梦于大将军？ 而那束光，现在又在何处？ 李川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眼中淡漠一片，似乎所有的情绪都从他身上抽离了。 …… 温故应藏身在阵法的阴影之中。他还在等待。 萧鸿看上去极为的虚弱。 温故应不能确定，萧鸿是否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凄惨。 机会只有一次。 为此，他放过了几次出手的机会。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等他摸透阵法的变幻后，他们不可能再次将他困住。 温故应静默的将天齐剑缓缓的拔出，宝石光没有亮起，剑身也暗淡无色。萧鸿从他的身边走过，温故应紧紧地握着剑，他感觉萧鸿的视线在他藏身的阴影中停留了片刻。发现他了，还是？然后萧鸿走开，从另一边破开空间，走了出去。 一阵尖刀落下，被萧鸿躲开了。 温故应悄然无声的从裂缝之中侧身而过，这一次，他没有再躲入阴影之中，而是贴到萧鸿身后，然后…… 萧鸿早就察觉到了温故应的位置。 积聚的风刃瞬间向身后射去。但……萧鸿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他站立的地方突然变了。 中计了，萧鸿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叠步术？ 接着他看到了赤红色的光，他的手，不，他的整个人都笼在了赤红色的剑光之中。裂开了。他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他的神魂同时被撕裂开来了。 赤红色的血，从碎裂的身躯中缓缓流出。 温故应收剑入鞘。 …… 李川静静凝视着这片由不甘与怨气交织而成的阴暗之境，缓缓地伸出了手。 一只淡金色的手悄然伸入缭绕的云气中，穿过重重的死域，缓缓下沉，直至那无尽幽深之处，那些扭曲的道途幻化成丑陋的鬼影，攀附于指尖，钻入指缝中，扭动在手心，一直往上，缠绕住他的手腕，阻止着他继续往下。 李川一刻都没有停留。 他继续往下，一直到最深处。 然后，他再次擦响了天音壶。 温婉柔顺的壶音，响彻于浩渺的云海。云气剧烈翻滚，试图去对抗壶音的节奏。然而，它们的反抗终究徒劳。逐渐的，壶音的起伏将它们彻底的笼罩住了。云雾开始蒸腾，缓缓消散，那一条条道途再次呈现出原本的模样，旋即静静地归于寂灭。 云海散开了。 此时，李川终于看到了温故应几人，也看到了萧鸿碎开的身体。 他感觉萧鸿又向他看了一眼。 “怪不得魔灵一定要带走他。”说完后，萧鸿就闭上了眼睛。 此时，《纹经》落到了地上，几乎在同时，李川也倒在了地上。 “李川？你怎么了？”刘洋焦急的问。 李川觉得很吵，他气若游丝的说：“别吵，还活着。” “带我回云桥乡。” “让姚师姐给我修个屋子。” “李川，别睡！” 第515章 修补 ？ 还有什么事？ 好像是温故应的声音。 啊，他这模样看上去真惨啊。啧啧。 李川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想法，到底是撑住了眼皮，没有昏睡过去。等到温故应江梅姚霜三人走回结界中，他开口问：“萧长老死了？死透了吗？现在还要解决什么问题？” 江梅提了提萧鸿的头说：“没有，魂魄暂时封在他脑中，等出去后，交予三位掌门处理。” 这还没死啊？ 江梅看出了李川的想法，他又拿出了一个小一些的麻袋来，将那头装进去，收好，然后解释说：“此处太过诡异，在这里彻底将他杀死，反而可能催生出别的异象来。不如带出去，有三位掌门坐镇，说不定还能审出些什么来。” “而且，我们可能也没这个本事。”说完后，江梅又补了一句。 “哦哦，也是，”李川被说服了，他问：“此处的云气，都已经散去了，我们要不要找找其他几个渡口的位置，干脆一并摧毁了？这样魔灵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 此时温故应又拿出几个蒲团来，扔在地上。坐下后，他说：“李兄啊，你现在看着挺精神的嘛？不想着回云桥乡躺着了？” “比你好点。”李川扭过头，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道袍，和依然在不停渗血的伤口问：“你没事吧？” “还好。”温故应说着，又往口中塞了一丸药。 于是李川便知道是不太好了。他问：“我们现在能出去吗？” 温故应摇头，回答说：“外面更危险。” 李川叹口气，问：“苍明堂主还有米荆长老，应该能赢的吧？” “能。”温故应说。 “那，我先昏一会儿？”李川感觉眼前的人，开始模糊了。 “不能睡。云气虽然消散了，但太素域还在，此处依然危机重重，能清醒尽量醒着，”温故应说着，拿出了一壶酒，几个酒杯来，放到地上，说：“此处的景致，也是别处难见的，不如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李川听着，不由得往前方看去。 云气散去后，空旷无垠的太素域之中，显露出了绮丽色彩来。 看了一会儿后，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很冰，入肚之后却感觉到一股暖意在四肢百骸中展开。 “那些云气，是死域。”李川说。 “你超度了它们？”温故应问。 “我也不知道。”李川回答。 此时江梅姚霜和刘洋也都坐了下来。 刘洋有些愧疚的对李川说：“姚师叔让我保护好你，结果你还是被……” “这不是你的问题，”李川打断了他，说：“而且结果来看，也算是好事吧。不然没准我还得喊你，给我一剑。” “那不是……”刘洋还想说什么，又再次被李川打断了。 李川说：“别在这个时候争这些。” 姚霜出声说：“刘师侄，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好的。”刘洋也坐下了。 接着李川将他之前的所见与众人说了一遍，最后他总结说：“神魔两族在人间肆虐的时候，翁仙便与魔族勾结在了一起。至于有没有和神族勾结，暂时还不知道。” “真仙翁仙。”温故应喝了口酒，“三古七真，所求的，会是什么？” 几人沉默的喝了会儿酒后，江梅说：“魔族建造的十一座魔殿，大多已损毁。打开渡口需要耗费极大的灵力，就算石台还在，但因为魔殿破损，也不一定能够顺利打开渡口。” “不管翁仙在谋划什么，他都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温故应说：“上界仙人之中，或许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神魔大劫之后，仙凡不再相隔，但魔族余孽似乎并未得到翁仙的帮助，否则，以翁仙之能，魔灵无须徘徊暗河三万年，也无须唤醒神族大祭司。” “你是说，翁仙此时的处境并不好？”江梅问。 “希望是这样吧。”温故应说。 “他和异鬼又是什么关系啊？”李川问。对于异鬼，他至今还是一头乱麻。 “不知。”温故应说。 “可是之前玄水山，三古七真里，翁仙不是正常回应了吗？”李川问。 “我只希望他现在无力或者无心关注凡间之事。”温故应回答。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川喝了两杯酒后，觉得精神又恢复了一些，他看了看躺一边的无空法师和麻袋，打破沉默说：“无空法师和蒋老弟，还能救一下吗？” “无空法师，只须出去后，寻一个好些的医修，再静养些时日，就无大碍了。”江梅视线在麻袋上转了一圈，说：“蒋老弟的话，转魂修后，可能他就不会排斥修炼了。他的悟性与决心都属上乘，能够完全脱离青宗的话，对他而言，说不定是好事。” “蒋雷与魔族勾结，青宗也不可能完全无辜。蒋老弟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脱身。” “这样啊？我还想要不要给他缝缝身体，补补看呢，”李川很相信江梅，说：“魂修也不错，之前我见过的那个魏长老，也是魂修，我看着和活人，也没什么区别。魂修也能飞升吧？” 李川说完后，却发现江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接着，江梅便问他：“你试着补过人吗？” “这个……”李川想了想，“算补过一次，不对两次，两三次吧。”祝姑娘，旁三，常潇……加起来就是三次了。 “那等出去了，你休养得差不多了，就给他补补看吧。”江梅说。 “这……行吧，我尽力试试。”李川答应了下来。 温故应感慨一句，“能做人，还是做人吧。” “也是。”李川说。 姚霜眺望着远处，猜测说：“也许上界的诸多仙人，在仙凡相隔之前，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不会一点信息，都没有传下来。” “要能知道上界究竟怎样，就好了。”刘洋说。 闻言，李川不由得将玉符拿出来摩挲了几下。 这回还是没用上。 等有机会，还是得叫下来问问上界的情况。 第516章 古典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李川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咚咚声从下方传来。 怎么了？ 温故应一下站起，江梅伸手拦住他说：“等下。” “那边，前面，前面在往下塌……”刘洋大声说。 李川顺着刘洋所指的方向看去，他感觉眼睛被光闪过，一阵发酸，用力眨了好几下，才勉强能睁开。 原本静谧而深远的太素域在向下塌陷，激起层层细腻如雨的漩涡。漩涡之间，幽幽地伸出透明的触手，轻盈地向上延展，彼此缠绕纠结，朦胧不明，宛若水中幽灵般影影绰绰的。 白色的云气在缠绕的触手之间悄然飘出，缓缓扩散开来。不久，太素域再次披覆上一层薄薄的云雾。 咚，咚咚。 地下还有声音不断传出。咚，咚咚。声音是从他的胸中传出的。是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蜷紧手指，再次往前方看去，他试图凝神，却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 漩涡一个连着这一个，触手纠缠成诸中奇异的形态，犹如妖兽恶鬼。 这时，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出现在天空中，缓缓下落，越靠近地面，那光越亮，宛如实质的恐怖气息，也随着光亮扩散而开。 浑身冰凉，五脏六腑翻滚搅动。 他咬着呀，没有逃。 他没有退路。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李川没有去管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没有这个力气，他只想要看清那光球，想要进入玄奥的状态之中，找到一搏的机会。 光球在落入漩涡最中心的时候，光在触手之中散开，传递着，而光球本身也幻化成了一个人形来，长发披散，长袍宽袖，看不清五官。 “翁仙。” 李川听到江梅的声音。 翁仙，他怎么能下界？ “他借着与太素域的联系，投来了一道影子。”温故应重复了一遍，“只是一道影子。” 翁仙的影子转过身，向李川他们看去。 啪。 李川捏碎了玉符。 然后他不自觉地低头躲开了翁仙的视线。他看到他的脚上不知何时已经被触手缠上了。原来结界在无声无息中破了。雨涡密密麻麻的长在他们脚边，他，温故应，江梅，姚霜，他们身上都缠绕着透明的出手。不只是他们，还有无空法师和蒋柏，透明的触手如小蛇，蠕动在无空的脸上，还有麻袋上。 玉符在他的掌心静静裂开，化作点点星光，然后消失。 三息之间，必至。 云逸仙人是这么说的。但是，三息又是多久呢？三次呼吸，是他李川三次呼吸，还是云逸仙人？仙人一次呼吸是多久？仙人需要呼吸吗？ 仙凡相隔，他还能下来吗？ 还是让温道长他们谁，再打我一下，可能还靠谱一点？ 恐慌与焦虑之中，一丛丛的疑问都冒了出来，以至于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太素域中的变化。他只觉得太安静了。温道长他们，也不出声。翁仙……李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往翁仙方向看去，翁仙去哪了？他看到了天地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出现在他面前。 庞大的身躯旋转着，吞噬着。一条条优雅而凶猛的漆黑的绸带飞舞在其中。它张牙舞爪的席卷着太素域中的一切，所有的漩涡，雾气，诸种形态的触手，甚至光与影都被都在这滔天的怒涛之中撕裂。 之后，风就散去了。 一切开始于静寂，而后又再归于静寂。 太素域中，仿佛是下了一场大雪一般，变得一片雪白。雪白之中，站着一个人，白衣，拿着一把长戟，头发上似乎也覆盖了一层冰雪。 那个人向着天空举了一下长戟，李川仿佛看到有光点消散，然后那个人转过身，收起了长戟，向着他们慢慢走来。 云逸仙人。 李川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艰难的站了起来。 等云逸仙人走近后，他立刻说：“多谢仙人援手。” 其余人也纷纷向云逸仙人道谢。 云逸仙人只说：“还算痛快。” 李川问：“现在上界怎么样了？” “你是说仙凡相隔之事？”云逸仙人反问。 “对的，你这次下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李川问。 云逸微微摇头，说：“不会。”接着他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们跟我来吧。” “好，好的。”李川说。 下一刻，他眼前风景便开始快速的变化，等视线再次清晰起来后，他们几人已经站在了一处春意盎然的庭院之中。 云逸仙人坐在石桌边，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他说：“坐吧。” 李川从奇花异草中收回视线，跟在江梅身后，走到石桌边坐下。 “自便吧。”云逸仙人指了指茶具。 温故应拿起茶壶，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茶，喝了口茶后，他问：“仙凡相隔难道只是凡人的误传吗？” 云逸摇头，说：“不是，只是无法限制我而已。” “仙界发生了什么事？”温故应问。 云逸说：“与今日之事，也有些干系。” “太素域？”温故应问。 “对。”云逸说。 “翁仙在谋划什么？”温故应追问。 云逸摇头，说：“我上次回去之后，一直在调查那片死域的事，已经略有所得。所以这期间，仙界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能猜测一二。” “请仙人指教。”温故应说。 云逸仙人却看向了李川，说：“李川，你在太素域中看到了什么？” 李川刚喝了口茶，听到云逸仙人喊他，他连忙将茶水咽下，然后说：“我看到了很多道途，我猜是死去的仙人的道途。” 云逸说：“就是仙人。” “啊？仙人的尸体？”李川说。 云逸失笑摇头，说：“当然不是了。”他也喝了一口茶，然后说：“我与你提过，飞升之后，所剩的便只有道途。仙人与他所走的道，是一体的。” “嗯嗯。”李川点头，表示听懂了。 云逸说了下去，“道途有尽头。” “走到尽头，仙人就死了吗？”李川问。 云逸说：“仙人也会死，但道途……只要还有修士走在同一条道途上，即便它曾经走到了尽头，也不是没有重新焕发生机的可能。因此许多仙人在陨落之前，都会想要尽力的将自己的道传承下去，只要道还在，那样的话，在不可预见的未来的某时某刻，他也能重生” “转世重修？”温故应问。 “但这是老派的做法了。”云逸说。 第517章 机锋 传统？ “那不传统的做法是什么样的？”李川问道。 云逸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江梅，问：“你是天虞门的修士？” “对。”江梅说。 “你师傅是？”云逸问。 江梅回答：“便是这代天虞门的王掌门，二十年前，仙人应当见过的。” “见过。”云逸脸上露出些回忆之色来，问：“我有个师兄，姓景名霖泽，你知道他吗？” 江梅说：“知道。我所修的《云梦碧落诀》，便是景祖师所创。” “他为何没有来上界？”云逸问。 江梅说：“他在渡飞升劫前，旧伤突然复发，境界掉落。之后便长住守一斋静养，千年后安然坐化，留下百卷修炼心得与数册功法。” “原来如此。”云逸说。 江梅说：“这些事，应该都瞒不过仙人的眼睛。” 云逸微微摇头，他没有解释，而是说：“我无门无派，也懒得与闲杂人等废话，所以到了上界之后，我也是一人独行。因此却躲开了许多麻烦还有算计。也因此我很快察觉到了仙界的怪异之处。” “上界后，我四处游历了一段时间，那时经常遇到一些无人的洞府，洞府的主人都已陨落，偶尔里面能找到几只活着的灵兽，它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主人外出了，调查他们失踪的时间，差不多便在凡间的神魔浩劫之前。”云逸回答，“我便明白，神魔大劫前，仙界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我稍稍打探了一番，发现所有仙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我便也不再深究此事，开闭关打磨道途，三千年便过去了。” 云逸转向温故应，问：“在下界修炼与在上界修炼，区别是什么，你知道吗？” “天道。”温故应说。 “没错。”云逸颔首。 “什么意思？”李川问。 江梅向他解释，说：“在凡间，修士要找到属于他的道；而在上界，仙人则要在天道之中，完善他的道。” 云逸说：“能理解到这一层，你没有白修景师兄的功法。” 江梅没说话。 云逸说：“出关之后，我便想杀几个仙人，试试自己的道精进了多少。于是便看到一位仙人，在教导他的后辈，也就是他凡间宗门中的新飞升的修士。我觉察出不对来，便没有立时出手，而是跟了他们一段时间。” 李川觉得云逸仙人这段话，实在是槽多无口。 云逸说：“我便发现，那个仙人试图将他的后辈的道途，容于他的道途之中。” “这怎么做到的？”温故应讶然问道。 云逸说：“我亦十分好奇，于是在千年之后，我将他们两人一齐杀死，终于窥见到其中的一些奥秘。大道三千，之中有彼此冲突的，也有可以互相容纳的，对于初登仙界的修士而言，他要做的第一个选择便是继续在道途上独行，还是纳入其他人的道途之中。而对于将死的仙人而言，他若能在彻底衰败之前，容入一条心的道途，他便有了新的生机。” “从此，便不用费心将传承留下，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重修的可能。” “既然飞升，那当然是独行道途。”温故应说。 “所以，独行的好处，便在于此。”云逸说。 “这和神魔大劫又有什么关系？”李川问。 “这种做法是从神魔大劫后开始的？”温故应问。 “没错，”云逸肯定了温故应的猜测，说：“我一直不知是为何，但上次去了一趟神侠庙后，我大约猜出了一些真相来。” “那时你才猜出来？”李川很讶异。 姚霜有些紧张地看了李川一眼。 云逸却没有生气，说：“在仙界，很小的事说不定都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我一次悟道就是几千年，其他仙人也是如此有些仙人，会留下一些法门或者分身，在特定的时机唤醒自身。而有些仙人，甚至闭关上万年，数万年，只在劫气变幻时才醒来。” “悟道时，万象变幻都呈现在眼前，一切唾手可得，心中自然欢喜无比，而醒来时，却已沧海桑田。究竟何时是清醒，何时是梦中，又能如何分得清呢？” “那真相是什么？”李川问。 云逸说：“神魔大劫之时，古仙天苏窃取天道，避开了三界同毁的惨剧。但同时，他的作为也埋下了灾祸的种子。从那之后，仙界中人有人领悟到了容纳他人道途，从而避免衰败陨落的方法。” “天苏还活着吗？”李川问。 “我不知。”云逸说。 “那……那天道不容许妖类飞升，还有一些修士没法飞升，这是不是真的？”李川问。 云逸说：“当然不是，你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于是李川将萧鸿还有烟云客的事与云逸仙人说了一遍。 云逸沉思了片刻，后说：“他的头呢，给我看下。” 江梅犹豫了一下后，把装着萧鸿头的麻袋递给了云逸仙人。 云逸没有打开麻袋，只将手贴在上面，片刻后，他就将麻袋还给了江梅。他说：“道心不稳，无法飞升。” “那他之前呢，说不定之前挺稳的。”李川说。 “之前……”云逸又喝了口茶，说：“回到上界后，我会再查探一番。” “你翁仙打了一场，不要紧吧？”李川问。 “机会难得。”云逸说。 “那你之前的事，查明白了吗？”李川问。 “差不多了。”云逸说。 “你啥时上界？”李川又问。 “再过段时日吧。”云逸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后，温故应问：“翁仙的太素域，是否也与你说的容纳他人道途有关？” 云逸说：“刚才若我再晚到个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就成了太素域中的一部分了。” “啊？”李川讶异，他连忙说：“幸好有你来救我们。那云逸仙人，既然你还要在人间待段时间，那等我们这边事了后，就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番，略表心意？” “也可。”云逸仙人说。 接着他说：“翁仙将太素域藏于凡间，我不觉得只是为了续命，而是……” “是什么？”李川问。 四周的风景突然变了，雪落了下来，云逸仙人的气息仿佛也出现了变化。 又像是神像了，李川这样想着。 云逸仙人说：“窃取天道，天苏做得，翁仙呢？” 第518章 妄想 这…… 李川刚想说什么，四周的景致又从严寒回到了春天，甚至有一只侏红小蜻从他面前飞过。 难道这里的风景是随着云逸仙人的心境变幻的？ 正寻思着，便听到温故应说：“翁仙此举，将让整个行界堕入万劫不复。” “如今众生，都在劫中。仙人亦然，三古七真亦是。”云逸说。 温故应再问：“魔族在世间建造了十一处魔殿，如今却只余五处。” 云逸说：“即便只余一处，有便是有。” 温故应沉默了一会儿，说：“多谢仙人指教。” 云逸又喝了口茶后说：“来寻你们的人快到了。”他又看向李川说：“此间我还有些事没有了结，之后我再来找你。” “哦，好，好的，那个……多谢云逸仙人，您慢走。”李川说。 云逸仙人微微一笑，他的身影，面前的茶具桌椅以及这整个春日庭院，都如水迹干涸般消失在李川几人眼中。 哗哗的水声灌入耳中，他们回到了溪边，正是之前石台所在的地方。 “石台呢？”李川问。 “应是被云逸仙人拿去了。”江梅说。 “他拿走……没事吧？”李川有些担忧。 “在他手中，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要好，”温故应说：“幸好你当机立断，将他唤来，不然这回，真的是栽了。” “是啊，翁仙出来的时候，我一点都动不了，跟案板上的鱼肉一样，”刘洋十分后怕，说：“不过我觉得云逸仙人好像比翁仙更可怕，我看他一眼，就毛骨悚然遍体身寒，差点就坐不住了。温师兄就不说了，川哥你居然也能问他这么多问题。” 刘洋语气中满是佩服，认真问道：“你不怕激怒他吗？” “他……”李川觉得这次的云逸仙人大部分时间里，都非常和善，他说：“我觉得还好吧，而且有机会问仙界的事，肯定得多问问啊。可惜他走得太快了，我原本还想问问他，能不能治一下无空和蒋老弟。” 李川有些遗憾，他望了望天色，此时似乎刚过午时问道：“苍明堂主和烟云客打完了吗？云逸仙人不是说有人来寻我们？” “是米长老。”温故应回答，“刚才他神念扫过，我告知他我们目前没有危险，他便进秘境中了。” “秘境里不是有陷阱？”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太素域中发生的一切，烟云客与蒋雷未必清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米长老进去，恰好便是那只黄雀。”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吗？”李川问。 “都歇会儿吧，”温故应说着把几个蒲团往地上一扔，“估计傍晚前，便能有结果。说不定，我们还来得及赶回去吃晚饭。” “吃晚饭啊……”李川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温故应问。 “我刚才还想问现在能不能昏了……还是吃过晚饭再睡吧。”李川老实说，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感觉也还好，没有那么累了。” 温故应瞥了他一眼，说：“云逸仙人那杯茶，不是白喝的。” “有什么说法吗？我没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李川说。 “我若没有猜错的话，今天那壶茶，应是传说中的怡神香，能安神，提升悟性，稳固并提升境界。”江梅回答说，“我们喝了，最多提升一重境界，故应喝了，则能免受一场大罪。” 温故应点头，承认说：“确实，若不是一杯怡神香，我此时估计先昏过去了，再醒来后，实力也会掉落一大截。” “那云逸仙人，人确实还怪好的。”李川说。 江梅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半响后他说：“仙人的想法，不是我们能揣度的。我更在意他说的目前上界仙人传承的情况。” “很不好吗？”李川问。 “这些话，如果不是云逸仙人所说……就算是他说的，我也不敢全信，”温故应向李川解释说：“整个行界，所要对抗的不是其他，就是心渊。于是有了天道，有了仙人，有了六道轮回……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行界的一切，在行界中不断的繁衍与循环。” “而心渊，以及因为界区涌动而导致的历次大劫，则是在消解行界中诞生的一切。” “万事万物终将归于心渊，到行界中的芸芸众生，却不断在将这个时间点往后拖。” “仙人降下传承，多是希望自己的道能后继有人，而非渺茫而不可及的转世重修。而依靠将他人道途纳入自身道途去躲避陨落的命运……这样的仙人早已堕入魔道。” “若是仙界的仙人，都这么去做的话，那……那修士飞升便完全失去了意义，也许天道，将不再允许修士飞升。而……而若是翁仙，他以自身道途替代天道的妄念，若是真成了的话，那……” 温故应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那行界距离回归心渊也就不远了。他等若是献祭整个行界，成就自身。” “啊？这么可怕？”李川问。 温故应解释得更直白一些，“天道都没有了，所有的法则，你所有对这个世间的认知，一切的意义都不存在了……一切陷入混沌，然后归于心渊。” “那，那时候的翁仙呢？”李川问。 “也许他便得到了真正永生与自由吧，”温故应说，“但……他未必能做到这一点，至少现在还不行。而且，替代了天道，那也将承担天道的因果，那不是一个仙人能承担的，真仙也不能。” “那他和异鬼又是什么关系？”李川问，“之前我们都觉得大劫的根源在异鬼，但我听你刚才说的，没准是在翁仙？” 温故应又叹了口气，说：“不知……只是，幸好我们还有时间吧。” “李兄啊，我觉得这回又是一次意外。”温故应说。 “什么意外？”李川问。 “让太素域提前暴露了出来，”温故应拍了拍袖子站起身，说：“米长老和苍明堂主过来了，我们来得及回去吃晚饭了。” 温故应刚说完，李川便看到天际出现了两个黑点，快速地向他们的方向移动而来。 第519章 回归 眨眼之间，那两个黑点便落在了地上，正是苍明堂主和米荆长老。 见到他们后，李川几人纷纷站起身。 温故应往前一步，向两人行礼后问：“苍明堂主，米长老，烟云客和青宗的蒋雷呢？” “还是被他逃走了。”苍明堂主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说：“幸好米长老赶到，截住了蒋雷，总算留下一个来。” 米长老说：“烟云客行事狡诈，他在此地经营多年，留有不知多少后手，被他逃了才是正常。而且这一次你重伤了他，没有百年，他恢复不了实力。” 温故应也说：“能擒住蒋雷就不错了。” 米长老问他：“你们怎么出来的？” “是云逸仙人。”温故应回答。 “他又下界了？”米长老皱了下眉，然后说：“我先送你们回去，这边我和苍明堂主还要再探查一番，然后将这附近都封存起来。” “麻烦米长老了。”温故应说，他说：“萧鸿的魂魄，在我们这儿。” “明白，具体我们之后再细聊。”接着，米长老便对苍明堂主说：“我送他们回去，这边你多留意，说不定烟云客还有后手。” “他要敢回来，我……”苍明堂主咬牙切齿。 “我们自己可以回去。”温故应说。 “我送你们回四神宫，”米长老说：“烟云客和蒋雷这两人，都毫无底线，他们狗急跳墙，不知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整个雅山郡，现在都不安全。” “那雅山郡的其他人怎么办？”李川问。 米长老说：“三派弟子已经进来了，我送完你们，便回来清扫这里，他们逃不出去的。” “我们自己回清潭县，”温故应说：“我们能查到这里，大姜朝的一些官员，出了不少力。我也必须将此处的情形，告知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 李川也附和说：“对的，如今雅山郡里，有钦天监和大将军的人在，还有不少捉妖师，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温故应又加了一句，说：“米长老，不用顾忌我们，你现在走开，反而给了他们机会，不如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联手将这里清扫干净。” “也好。”米长老说道：“那你们自便吧。” 温故应点点头，他拿出仙舟来，说：“走吧，我们回清潭县。” …… 李川几人很快便回到了清潭县的住处，略歇了一歇，敲门声便响起了，接着便听到了邹先生的声音，“是李博士和两位道长回来了吗？” 李川连忙将邹先生迎了进来。 温江姚刘四人，也各自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邹先生，这次我们能顺利找到秦岭秘境，邹先生帮了很大的忙，”李川说着，又向邹经平介绍了江梅与刘洋的身份，说：“邹先生，这位江道长是天虞门的修士，这位刘道长是玄岳门的，都是玄门中的名门大派。” “久仰久仰。” “久仰。” 双方客套了几句后，邹先生问：“无空法师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是受了伤，在屋里躺着呢。”李川回答说，“之后去四神宫，休养一段时间，就无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邹先生问：“你们的事，办成了吗？” “差不多了，三派弟子已经进入了雅山郡，之后一段时间，可能会出现一些异象，”温故应回答了他，说：“四神宫的两位前辈，目前在雅山郡。我也会再在雅山郡待一段时日，等此事告一段落后，再回四神宫。” 邹经平听出了温故应话语中的暗含之意，他说：“多谢温道长，如有我能出力的地方，请随意差遣我。唐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听邹经平这么说，李川好奇问道：“最近雅山郡，有出什么事吗？唐兄呢？” “还算风平浪静吧，唐大人在四病洞那边，预计后日回来。”邹经平说：“之前我们察觉到了有修士进入雅山郡，我和唐大人商议后，都尽力约束手下，避免起冲突。” 温故应说：“若有事，找我便可。” 聊了一会儿后，邹经平便察觉到李川几人精神不济，猜到他们可能都受了伤，便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邹经平离开后，江梅说：“你们赶紧去休息，疗伤吧。这边我守着。” “我来吧。”刘洋自告奋勇道：“之前我一直在结界里，什么都没错，也没受伤，现在就我来守着，你们去休息。” “也行。”江梅没有拒绝。 邹经平离开后，他们各自回了房间。温故应还取笑了李川一句，说：“李兄，这回你想昏多久，都行。” 李川摆摆手，没和他争辩。回到屋中，躺到床上，闭上眼就昏睡了过去。睡梦中，各种杂乱的念头在脑中乱飞。 睡了不知多久，他听到有人喊他。 “川哥，醒醒，米长老来了。” 谁啊？喊他川哥？ “川哥？快醒醒。” 不是说想昏多久就多久吗？李川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到刘洋站在他床边。 看到李川睁眼，刘洋仿佛松了口气，说：“川哥，你终于醒了。” “谁来了？”李川问。 “米长老，温师兄让我来喊你的。”刘洋说。 李川用手遮住眼睛，说：“我知道了，我喘口气就过去。” “好，那我先出去了。”刘洋说。 李川又躺了一会儿，然后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最后一狠心，掀开被子，下了床。稍稍收拾了一下后，打开窗，便看到米长老站在院中，其余人围在他身边。 他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一下清醒了过来，他快走两步，走到了院中。 “你醒了？”温故应转过头，说：“快过来，关于尼姑庵下尖塔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李川三两步走了过去，问：“米长老，你去过尖塔了？” 米长老点头，说：“嗯，我原本只想确定它的位置，还有它影响的范围，并不打算进入，但你们在秦岭秘境搞出的动静，影响到了它。” 第520章 房子 “它怎么了？”李川问。 “它重新开始上浮，”米长老回答说：“当时我还没有锁定它的位置，只是大致估出了范围，于是无法在它出世前就封住它。但是若放任它出世的话，那至少清潭县和桑壶县这两处地方，会被抹去。” “此次出发前，老宫主专门叮嘱我说，此行在大姜朝境内，不可任意行事，于是我让其余弟子在附近结阵，自己去了密道之中。”米长老说，“它上浮的速度非常快，因此在看到它之后，我便向它发起了攻击，阻止它继续上浮。” “塔的各个部分之间闪烁的蓝光，十分厉害，让我也差一点被迷惑。但我记得我来此处的目的，于是很快挣脱了幻觉，并用借机锁定到它真正的所在，是在尼姑庵附近的一座山下，我带领弟子收拢了包围圈，并赶了过去，” “然后我用剑阵，将尖塔的底部彻底粉碎，那之后尖塔停止了上浮，在剑阵的合围中，暂时被封印住了。” 李川听着便觉得过程十分刺激，说：“幸好米长老你来了。” 米长老说：“我有空，就过来了。” 温故应说：“应该是我们毁去渡口的时候，影响到了尖塔与秦岭秘境相容的那部分，然后传递到了尖塔本体上。” “没错。封印了尖塔之后，我又对它进行了一番粗略地调查。”米长老赞同了温故应的猜测，说：“尖塔底部，是藤妖的本体，并且它上面攀附着无数的噬灵，两者同生共长，几乎已成一体。而其他部分中，藏着的东西，可以说与魔族最初的谋划有关。” “什么东西？”李川问。 米长老回答：“魔族降临凡间，与翁仙交易，建立十一魔殿，并在太素域中立下石台，用以打开渡口，渡口与浮桥的功用，目前我们还都不知道。他们所作的一切，一定是基于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是以万年来谋算的，所以为了让后人不至于忘记，他们一定要把这个计划，以及完成这个计划所需的一切，藏于尖塔之中。” 李川听得有些模糊了，问：“可是那不是神族大祭司池鳞的计划吗？” 米长老说：“两者有先后，并不冲突。” “哦哦，我明白了。”李川说，然后他说：“对了，那东西呢？后来找到它了吗？” 温故应说：“已经与秦岭秘境一起爆了。” “秦岭秘境没了？”李川讶然，他下意识便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温故应说。 “那也还好。”李川说，他对米长老说：“米长老，你继续，我不打断了。” “无事，”米长老继续说着他的经历，“我从尖塔出来后，便遇上了苍明堂主与烟云客还有蒋雷之间的相斗。苍明堂主不想对凡间造成太大伤害，因此有些束手束脚，而烟云客蒋雷两人则完全没有顾忌。这两人意识到他们不可能再藏身于大姜朝后，直接引爆了秦岭秘境下的灵脉，整个秘境都开始崩塌。苍明堂主为了避免再出现八千年前的事，只得放他们离开，全力将整个秦岭都封住。而我藏身在暗处，寻机出手，但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还出卖了蒋雷，并且青宗秘术实在难缠，所以最后，我只拿住了蒋雷，还是让烟云客逃了。” “苍明堂主呢？”李川问。 米长老回答：“苍明堂主还在秦岭那边守着，要完全善后，还需要许多修士。引爆灵脉，不算什么本事，能将风暴平息下来，才见手段。” “秦岭里，还是有一些人在里面活动的吧？”李川问。 “嗯，周边的一些村落，也波及到了。”温故应说：“目前邹先生，在调动人手，处理这些事。” “他们手段也太脏了，这么脏，还想飞升，还怪天道，”李川说：“换我是天道，我也不让他们飞升，免得污染环境。” 米长老说：“秦岭下方，确实有一小段灵脉在，但从爆发的威能来看，他们应该是用了某特殊的手段。” “黑石？”李川立刻想到了黑石。 温故应说：“应该就是。”他向米长老解释说：“秘境中有不少黑石，是魔族的东西，之前李川利用里面的结构，造了一批兵器，威力接近低阶法宝。” 米长老点点头说：“三派弟子陆续都到了，雅山郡这边，慢慢清扫就是了。” “魔灵还活着，她肯定还会搞事的。”李川说。 “没错，之后便是调查魔族遗迹，将剩余的石台找出来，将她的印记毁去……”温故应说着后面的计划，“审问萧鸿，蒋雷。清扫雅山郡，看看尖塔之中能找出什么线索来。追杀烟云客及其他素王爷残党。还有，要准备去苍梧之野了。” 接着他转向李川问：“李兄，你打算是回四神宫，还是去哪儿？之前你说要回云桥乡？” 李川是想回云桥乡，快过年了，但他说：“去四神宫吧。无空法师和蒋老弟，他们都醒了，我才能安心。而且好久没见公二旁三了，有些想他们。” “那过几日，你便同我们一起去吧。”温故应说。 “嗯，我和邹先生唐大人都说一声。对了要无空蒋柏醒的早，我就带他们回云桥乡，过个年，热闹热闹。”李川说。 “也行。”温故应说：“后面的事情虽多，但并不急于一时。我估计这次，其他宗门也要参与进来了，到时统筹安排，光三位掌门吵架，就不知道要吵多久呢。” 江梅出声说：“还有云逸仙人再次下界的事，他说的有关仙界的事。” 温故应看向李川，说：“你想回云桥乡，还是去京城，说一声便行。反正去苍梧之野前，我会来找你的。” “嗯，我好好歇歇。”李川说。 “刘师侄，你跟着李川。”姚霜说。 “好的。”还没等李川反应过来，刘洋便一口答应下来。 姚霜对李川解释说：“你需要一个人保护你。他反正没什么事。” “这……”李川犹豫。 姚霜继续说：“回云桥乡前，让他给我传个话，我去给你造房子。” “好啊，多谢姚师姐。”李川说。 …… 几日之后，一切安排妥当，李川告别邹经平唐肃杨山三人，喝了好几顿送行酒后，便同温故应几人去了四神宫。 第521章 翁仙 四神宫中，风景依旧。 放松下来后，李川的身体越躺越虚弱，刚到的时候，还能走去山门外喝茶，躺了几天后，却走两步就喘，说着说着话就会睡过去。 三位掌门都来看过了。都说是把病症都发出来了，就会好了，劝他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多躺躺。 李川就躺了。 他躺了几天后，无空来看他。 “你醒了啊？”李川有气无力地看着无空，“怎么样？伤都好了吗？” 无空说：“都好了，至少比你好。” “那就好，”李川安心了，说：“我也努力好快点，还能回云桥乡过年。” “你都这样了，还是在四神宫歇歇吧。”无空说。 “不行，我觉得我在这里歇不好，一定得回云桥乡，”李川意志坚定，说：“这里全是修士，没人气，我好不了的。” “这……”无空无语。 “嗯，一定是这样，”李川言之凿凿，“这边这么多的奇景禁地，因此也有无数的结界封印，就这里的花草树木，都不寻常，这些不寻常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平时感觉不到，但却时时刻刻侵蚀着压迫着我这个普通人的身体。我一个凡人，还是要去凡间待着，吃吃喝喝，才能好起来。” 无空听明白了，说：“你想吃什么？我下山去给你买来？” “你就这么嫌弃四神宫？温师兄知道吗？” 谁在说话？这不是无空法师的声音。 接着李川便看到了无空肩上的一只手对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李川觉得他胆子已经被吓得够大了，还是缩了一下。 “是我啊，蒋老弟。”那只手说。 “你，是你啊……”李川松了口气，“你看着也挺精神的，看来不用我给你把身体缝起来了。” “别啊，要啊！”那只手跳了起来，跳到了李川身上，说：“王掌门说我只有这只手还算好，所以让我的魂魄暂居在这里，但要是一直没有完整肉身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完全消散的。” “你哥那不是有个……”李川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具给素娘准备的肉身来。 “不行，”蒋柏一口拒绝了，说：“我们兄弟一场，你可不能不管我。” “那肉身怎么不行了？不是很珍贵嘛？”李川问。 然后，他便从一只手上看出了嫌恶的表情来。 蒋柏说：“寻常修士没了肉身，也只能去轮回，或者转魂修。你想那具肉身，是怎么造出来的？” “这个……”李川不知怎么接话。 蒋柏在被子上又跳了几下，说：“你给我补身体，动起来，没准就能好起来了，然后我们一同回云桥乡，找岑铁匠还有童大哥喝酒。” 李川有些心动，说：“那我们去外面，我试试，还有你其他部分在哪里？” “我去拿过来。”接着蒋柏便跳回到无空肩膀上，说：“无空，走，去把那个藏尸袋拿过来。” 藏尸袋…… “我去拿一下。”无空说。 接着一人一手，便从李川房中走了出去。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李川摸着额头，笑了笑。 公二旁三还在闭关，要有他们在，吵吵闹闹的，他说不定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剑，练得怎么样了。 他下了床，慢慢的走了出去，暖阳落在身上，很舒服。 他在院中走了两圈，出了一点汗，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下。还是没什么力气。今天估计只能看看是什么情况，补不了。还得找两个医修来，请教一下，再去藏书楼找点书看看才行。 年前肯定补不了。 补个法宝，都没那么容易，何况是补一个人。而且看他的精神头，一时半刻肯定死不了，肯定能撑到过完年。 正盘算着，又有一人从大门走了进来，“川哥，今天能出来走走了？” 李川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是刘洋。 他虽然不清楚刘洋多大了，但小几百岁是肯定有的，被比他大那么多的人喊哥，折寿，不行。 于是李川十分严肃地说：“刘修士，你喊我李川，或者……我在钦天监有官职的，你喊我李博士吧。” 刘洋不知李川为何突然今天纠结起这点来了，不过他没有追问，而是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李博士。” 李川点点头，觉得精神气又好了一分。他问：“那边讨论的怎么样了？有章程出来了吗？” 刘洋摇头，说：“我没资格进去听，姚师叔听了一会儿也出来了，我听姚师叔说，三位掌门想法不同，但全都很有道理。” “那怎么办啊？”李川很担忧，说：“我觉得这事，能早点动手，还是早点，别把时间都耽搁在辩经上。” “已经开始了。”刘洋说。 “开始什么？”李川问。 “探寻魔族遗迹，追捕烟云客，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还有一些准备工作，”刘洋在李川不远处坐下，说：“姚师叔说，三位掌门都目标是相同的，都是全力应对，然后也尽力给玄门留下一点种子。” “也不一定就到这个地步了，”李川没料到三位掌门竟如此悲观。 刘洋苦着脸，说：“川哥，不，李博士，那是翁仙啊，二十多年前，一个云逸仙人就让整个玄门人仰马翻了，真仙翁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而且又牵扯上了神魔两族。” 说着，他心有戚戚然起来，“要跟三万年那样，那……那说不准整个玄门，都没了。” “别说丧气话，仗还没打呢，”接着李川问道：“那个翁仙，他的事迹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刘洋回忆了一番，说：“翁仙又名云翁仙客，他是何时登仙的，已不可考，有说他是第五位成就真仙之位的仙人，也有说，他是第一个扛过飞升劫，飞升上界的仙人。” “据传，他是古时一个部落的首领，在他的带领下，部落十分强盛，将周围的小部落都吞并了。后来再与另一个同样强大的部落的战斗时，他刚将斩下对方首领的首级，突然起了一阵怪风，接着他看到天上有一群巨大的怪鸟飞过。” 第522章 食疗 “然后对面的部落赢了？”李川思维跳了一下。 刘洋否认，说：“不是，他被怪鸟掳走了。” “怪鸟是对面部落找来的？”李川问。 “应该不是吧，”刘洋也不太确定，说：“关于仙人的事迹，神魔大劫之后的，记载比较详细，至于之前的，特别是有关三古七真的，都是从各处秘境遗迹中挖掘出来的，而且也不能确定这里面的记载，是真是假。” “倒是联络他们的法门，一直留传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了，那个，”刘洋想起了什么来，说：“神侠，三古七真中，最详细的记录，就是天苏五百多年前行走人间的身份神侠了。” 李川点头，表示明白，说：“你继续说，翁仙被怪鸟掳走后，怎么样了？” 刘洋继续说了下去，“翁仙被怪鸟掳走后，过了十年，这十年里大大小小的部落一直在打仗，而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被掳走的首领。” “翁仙？”李川问。 “对的，翁仙回归后，他收拢部下，再次成为部落的首领，然后再用了十年，统一了所有的部落，建立了青凤王朝。”刘洋看着天空，说：“称帝后三年，翁仙带众臣去往沃池，却遇上了重重迷雾，无法进入，他在沃池外苦等月余后，有一仙人，名曰碧落仙，从沃池中走出。翁仙拜他为师，之后便开始修习一些法术。又过了数十年，翁仙驾崩。但之后百年间，却时常有酷似翁仙之人，在凡间显露神迹，于是便有人说，翁仙是假死，尸解成仙了。” 李川听完后，有些不解，问：“刘洋，三古七真十位仙人里，古仙我知道是活的特别久，然后真仙，像是昊天，松风子，还有青梓真仙，都是在凡间做出了不得的功业，才成就真仙之位的。可是翁仙好像就是普普通通称帝，修仙，然后成仙了吧？要说称帝的话，他是第一个吗？” “不是。”刘洋说。 “那为什么啊？”李川问。 刘洋回答：“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想知道更多的话，等掌门们空了，你去问问他们？他们也许知道更多的内情。” “也是。”李川说。 “你还打算回云桥乡吗？”刘洋问。 “回啊，等这边……反正总归要回去一次的，”李川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等着头晕过去后，他说：“我再回去躺会儿，你去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他慢慢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可是……”刘洋有些犹豫。 “我在四神宫，很安全的，”李川背对着刘洋摆摆手，说：“去吧，对了，你路上要遇上无空还有蒋老弟，就说我睡了，让他们明天再带着酒菜来找我。” “好，好的。要我和温师兄说一声吗？”刘洋问。 “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了。”李川走进屋中，慢慢摸到了床，躺平整了，闭眼试图睡过去。可能是最近睡了太多的缘故，怎么都睡不着，但头还是晕，他只能稍稍坐起来一些，望向窗外。有一根枝条从在窗边斜过。李川便开始数上面的树叶，一片，两片……数着数着，就记不得数到哪里了，于是从头再开始数。 不知数了多少遍，晕眩感终于过去了。 李川闭上眼睛，长长吐了口气，接着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出了一身汗，衣服都被浸湿了，接着就打了两个喷嚏。他不敢轻忽，挣扎着起身，换了身衣服，接着便裹着被子发抖。 一直抖到太阳西沉，他才感觉到这一次又熬过去了。 这次发作得厉害，说不定发了大半的病症出去了，李川苦中作乐的想着，然后便起身，打算去找点吃的。 此时他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他突然愣住了，红色的落日静静地悬挂在窗边的枝叶之中，它离他很近很近，似乎他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到一般。 他是在做梦吗？ 李川慢慢走了过去，觉得红日的光直直的透过了他的身体，将他全身照得透亮。 “李川？快醒醒了，李川。” 谁在喊他？ 李川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颗炽热闪耀的红宝石。 温道长？ 李川往上方看去，果然是温故应。 “你怎么在这儿？”李川问。 温故应说：“刘师弟说你好像很不舒服，就来找我了。” “也，还行吧，”李川坐起身，又不自觉地发起了呆来，直到他听温故应说：“你二弟三弟，再过几天，就能出关了。” “真的？”李川欣喜道，他问：“他们，他们修炼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基本的招式都练熟了，旁师弟很能吃苦，已经摸出了其中的一些真意来，”温故应拉了个椅子坐下，说：“公师弟也有股狠劲在。或许他们真有机会，由此踏上大道。” “那就好。”李川觉得又清醒了一些，接着便觉得饿，他说：“温道长，我好饿，快拿点吃的出来。” “你不是有锅？自己煮呗。”温故应说。 “四神宫，连口吃的都不给了？”李川十分震惊，说：“那个，我那贵客的身份，没了吗？” “有有有，”温故应老神在在地说，“我只是在想，你这个病症，说不定吃点你那锅里煮出来的东西，能好一些。” “真的吗？”李川说着，便将锅拿了出来。 “真的，”温故应接过了锅，掂了掂后说：“你想吃点什么，我亲自给你煮，以彰显四神宫的待客之道。” “就煮点面吧，煮得烂烂的，再放点青菜。”李川说。 “行。”温故应拿着锅，走了出去。 李川在床上又发了会儿呆，等他起身，走出去后，他的破锅已经架在了火上。里面煮了不少东西，一阵一阵的奇香扑鼻而来。他咽了咽口水，问：“温道长，你煮的什么？” “玉骖肉，还有十几种灵植吧。”温故应回答。 李川走了过去，看到十几块核桃大小的雪白的肉团在滚水中翻滚着。 温故应说：“思路是从上回金熔给你补身的方子里借鉴来的，只不过换成了灵兽肉和灵植，总之试试食疗吧。” “嗯嗯。”李川盯着锅中的肉。 第523章 三古七真 “再有一刻钟就好了，你还是先坐下，休息会儿吧。”温故应说。 “嗯嗯。”李川又嗯了两声，往一边走了几步，在石凳上坐下了。 温故应用一根乌漆嘛黑的树枝，在锅中搅了搅，说：“面的话，等下你自己下？” “行啊，碧水戒里，还有好几盘挂面，你吃吗？”李川问。 “吃点吧。”温故应说。 “这次你怎么没在静水潭养伤？”李川觉得有些奇怪。 “要等云逸仙人那杯怡神香彻底消化后，再去疗伤。”温故应回答。 “不要紧吧？”李川问。 “肯定是好处大于坏处的。”温故应说。 “玄门现在对于云逸仙人在人间行走，是什么看法？”李川问。 “希望他少插手吧。”温故应说。 “现在仙凡相隔，他又是目前唯一被我们知道的在人间行走的仙人，我觉得还是可以合作下的？”李川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他不是完全没法沟通的那种。” “但是你不知道他要什么。”温故应一边搅动着锅中的白色肉团，一边说：“你我所看到的，只是他想展示给我们看的那一面，就说二十多年前霜叶门一案吧，如今你也见过不少修士了，云逸仙人压着玄门追杀霜叶门人，那些过去的同门……你觉得他为了做到这件事，是用了什么手段？” “什么……”李川说出了两个字后，突然悚然一惊，说：“他不会杀了很多修士吧？” 温故应看着他没说话，火光照着他的脸。 “杀了多少？”李川问。 “悬微门的前掌门，也就是现任掌门道具真人的师兄，他当着云逸仙人的面，放言说悬微门绝对不会干对无辜修士斩尽杀绝的事来。” “然后呢？云逸仙人杀了他吗？”李川追问。 “没有，只是重伤，再无飞升的可能而已。”温故应说，“然后，云逸仙人亲自动手杀了所有离开悬微门，投入霜叶门的弟子。死状惨烈。” 此时李川才体悟到，当年温故应与云逸仙人论道七天七夜，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 “他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吧？”李川后知后觉的问。 “听不到。”温故应说。 “那就好。”李川松了口气。 温故应拿出一壶酒，洒了一些在锅中，说：“大劫已起，仙人也难以独善其身，而他选择在人间行走。仙凡相隔，不是简单的一句话，上界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有大能出手，才会导致这一情况。云逸仙人说得轻巧，但他想下界，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来。那你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如果把玄门的命运交到他手中，他会不会做出比翁仙更可怕的事来？” “会不会他也是投影，分身？”李川问，接着他觉得他找到了证据，说：“我觉得他有时候看上去不太像人，而像是一尊神像。” “一回事，若仙凡相隔，用投影，分身就能绕过的话，那也没什么仙凡相隔了。”温故应说，“所以，只是分身，投影的话，那就更可怕了。” “可翁仙不是……”李川犹自挣扎。 温故应说：“那是太素域，都不好说，当时我们算不算在人间。” “好吧。”李川说。 温故应手一挥，火就灭了，院中一下暗了下来。 已经是夜晚了。 温故应将锅搬到石桌上，摆上酒，接着李川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雪团一样的肉团十分的鲜嫩，咬一口，只嚼了两下，便化作了一团水，流入喉中。李川一口气吃了三四团，才停下了筷子，说：“好吃，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是锅好。”温故应说：“要不是有这口锅，煮了一半，就要炸了。” “这样啊。”李川说。 “嗯，它能协调其中不同性质的灵力之间的冲撞，”温故应说着，挑起一根青菜，尝了尝，又强调了一遍说：“确实是一口好锅。” 李川舀了碗汤，一口气喝了半碗下去。 肚子里好像踏实了一些了。 他问：“我们要怎么阻止翁仙呢？” “我们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何谈阻止他？”温故应嘲弄道。 “那也总不能，就只想着保存种子，然后就，就等着赴死吧？”李川很不甘心，他说：“而且，已经有那么多意外在了，我还是觉得那些意外，就是为了阻止翁仙神魔两族的余孽，阻止他们将这整个世间，作为他们超脱仙界的筹码。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些意外为什么会存在，以及那个官袍剑客到底是谁，但是……但我们总归还能做些事的吧？” “你想怎么做呢？”温故应问。 “我也不知道。”李川叹了口气。 “先多吃两口，养好身体。”温故应说。 “嗯嗯，”李川依言，又捞了几团肉在碗中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后，他问：“对了，温道长，翁仙是怎么成就真仙的？你知道吗？” “我有一点猜测，下午刘洋和你说了翁仙的事迹？”温故应问。 “对的，然后我就觉得，翁仙这个真仙，比起其他真仙来，感觉他没做什么。”李川说。 “其余真仙的事迹你知道多少？”温故应问。 “我只知道昊天和松风子，还有九峰真仙。”李川说。 “昊天开天庭，松风子创轮回，盈凤分天地四时，青梓重立天柱，洛瑶是第一位飞升的妖仙，九峰荡尽神魔两族。”温故应慢慢说着七位真仙的事迹，“而翁仙，他是第一位人间皇帝成仙，作为当时的人皇，他身负人族气运，成就真仙，并不是不可能。” “也是……”李川说。 “但也有一些修士推测，从上古结束至今的十数万年中，真仙的数目，是一直在变化的，除了记载中的七真外，还有不被我们所知的真仙存在，只不过他们都已经陨落了。”温故应说。 “真仙也会陨落吗？”李川问。 “天苏不也陨落了？”天苏反问。 “也是……那你刚才说你有些猜测，是什么？”李川继续问。 温故应喝了口酒后说：“真仙与普通仙人的不同之处，便在于真仙可以视作天地间的支柱，几近不死不灭。” 第524章 一点小想法 “所以天苏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翁仙吗？”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我们这些凡间的修士，如何能知道古仙与真仙之间的争斗？” “那你到底猜到了什么？”李川实在想不出来，他说：“温道长，你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 “关键还在于太素域。”温故应说，“太素域，它已经超脱了法宝的范畴了，不是百年千年就能炼制出的法宝来。我甚至怀疑，这件法宝的雏形，在翁仙还在人间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所以呢？”李川问。 温故应说：“所以翁仙不可能在神魔浩劫之时，才炼制出太素域来，并与当时在凡间的魔族达成了某种交易。太素域容纳的是仙人死去的道途。虽然我对这一点，依然存疑，因为能够具现化的道途，便不再是道途了，我不知道该称那为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是寻常法宝能够容纳的。” 温故应加重了语气，说：“换言之，太素域所呈现的便是翁仙的道。” “就是，他一直能容纳其他人的道途？”李川猜测说，“他因为这个成就了真仙果位？这是什么道理？” 温故应说：“不知，就是一点猜测。” “都成真仙了，就不能格局大一点？盯着别人的道途做什么？”李川很不解。 “怎么大法？”温故应问。 “比如，心怀苍生？”李川说。 “也有吧，”温故应说：“以一时的作为，去评判仙人的品行，是没有意义的。凡人只能看到几十年，修士能往前看百年，甚至于千年，而对仙人而言，他们所见的也许是万年，甚至十万年的大势。就如九峰真仙，以他在神魔浩劫前半程的所作所为，不知有多少修士恨不得吃他的肉，拆他的骨。” “你觉得翁仙可能不是我认为的那样？”李川问。 温故应摇头，说：“不好说吧。”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李川问。 “依然是做我们认为应该做的，对的事。”温故应站起身来，在院中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说：“神魔浩劫时，若当时的修士，不是真心实意的对九峰真仙恨之入骨，那九峰真仙又如何取得神魔两族的信任呢？” “所以现在我们既然推测翁仙想将整个世间，都当作他超脱于仙界之上的祭品，那我们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让他的阴谋无法得逞。” “嗯。”李川说。 “你现在感觉如何？”温故应问。 “感觉……”李川细细分辨了一番身体的感受，说：“吃饱了，头不晕了。原来我刚才，都是饿的，看来还是得按点吃饭。” “那就去好好睡一觉吧。”温故应说。 “嗯，我这就去……”李川站起身，然后他的思维又跳了一下，说：“那个洛瑶真仙……妖类不能成仙，会不会和她有关？” “不好说。”温故应回答。 “你又有什么猜测？”李川问。 温故应问：“你听过九星聚尾，妖星出世这句话吗？” “好像听过。”李川觉得有些耳熟。 温故应说：“所以关于此次大劫，之前玄门一致都认为，这一次的大劫是针对妖修，或者半妖，甚至于妖兽的。” “什么意思？”李川问。 “会有一位新的妖仙，成就真仙。”温故应回答，“因此最开始，玄门各派的想法，都是尽量避世不出，等待大劫过去，再开始活动。” “那现在呢？”李川问。 温故应说：“大劫已起，所有推衍之术，都会有偏差。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川点点头。 “别多想了，把身体养好，然后我们去苍梧之野。”温故应说。 “我明白的。”李川说。 “过几日，掌门们可能会喊你过去。”温故应说。 “知道了。”李川突然想起一事来，他问：“我记得我还答应王掌门，要给他补一件法宝，你还记得吗？” “记得，是琼仙人的溪泉笛。”温故应说，“王掌门应该将此物带过来了，你愿意补，他会十分感激的。” “说好的事，要有空就补了吧。”李川说。 “好好休息，我走了。”温故应说。 “你去吧。”李川说。 温故应离开后，李川一个人在站了会儿，才走回屋中。然后他点了灯，在书案边坐下。 扯了一叠纸放在面前，在上面写上了翁仙两个字，凝视了一会儿后，他在心中喊了三声小老鼠。 很快一只小老鼠便打着哈欠，出现在了书案上，他一下便看到了纸上的字，说：“翁仙？李川，你不会是想要对付他吧？” “是啊，”李川承认了，说：“所以把你喊出来，看看有什么法子。” “我？”小老鼠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那些不该知道的不知道的事，多少也该记起来几件吧？”李川试探着问。 “你在说什么？”小老鼠问。 李川说：“就比如天苏为何会陨落？” “我真的不知道。”小老鼠捂着头说，“李川，我给你指个地方，你往那儿去，我们就躲在那里，一定能够躲过去的。” “认命吧，我这人就喜欢热闹，受不了冷清。”李川说。 接着李川将他们的猜测与小老鼠说了一遍，然后他说：“万一猜对了，那无论我们躲到何处，都没用。我觉得我倒还好，仙人做事都是以千年计的，没准我还能安安心心娶妻生子，安然老死，可到时你怎么办呢？” 小老鼠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有办法消弭劫气吗？”李川问。 “你想做什么？”小老鼠警惕地问。 李川倒真有些想法，他说：“我觉得，让我打翁仙，这肯定不行的，我觉得整个玄门一起上，都不行。可是……你说劫气是源于界区涌动，那……那我们别让它涌动了，是不是大劫就停止了？” “这不可能！”小老鼠断然道。 “那我还有个想法，就是三万年前，天苏合天道，导致天道出现崩裂，那我们想想办法，把天道补好了，那翁仙不就没有没机会去献祭世间，替代天道了？” “啊？” 第525章 何谓天道 “别啊了，你帮我想想，我要怎么做，用你天苏座下听讲三万年的脑子来想想。”李川说。 “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吗？”小老鼠痛苦地问道。 “就是这世间所有的道理，规则？”李川说。 “不只是这样，而是这个世间过去现在与未来所有的道。”小老鼠在纸上昂首挺胸的走了几步，语气严肃道：“天道既无处不在，又不在任意一处，你想补天道，可是你去何处补呢？” “天苏能率众仙，以自身道途合于天道……那，那就是说，天道也是可以触及的吧？”李川回忆着他所听过的关于天道的事，说：“而且，飞升上界的仙人，不都是要在天道之中，完善他们的道吗？” “李川，你不是天苏。”小老鼠抱着胸，抬着头说，“而且在天道中完善道途的意思是，飞升上界之后，能够不受凡间的干扰，去看清这个世间真实的模样，然后完善自身的道途。” “你别只想着不可能……对了，刚才温道长，用我的锅煮了玉骖肉，还剩两块，你要尝尝吗？”李川问。 小老鼠瞬间丢掉了高人气质，问道：“玉骖肉？哪来的？在哪？” “我拿过来。”李川起身，将搁在外间的铁锅拿了进来。有些冷了，油脂冻了起来。于是他说：“你等下，我热一下。” “不用不用。”小老鼠突然就扒在了锅边，整个头埋了进去。 李川十分担忧他会掉下去，便说：“我拿个碗给你。” “不用。”小老鼠再次拒绝。 接着，李川便看到小老鼠捧着一团肉，蹲在锅边，啃了起来。很快，一团肉就啃完了，然后是下一个。 李川说：“过几天温道长可能还会过来煮点东西。多留点给你？” “你要记得啊。”小老鼠说。 “这么好吃吗？”李川问。 小老鼠说：“我好久好久没吃过灵兽肉了，而玉骖是最难烹煮的灵兽肉。”说完后，他打了个饱嗝，说：“我要消化一下……” 李川一下抓住了小老鼠的尾巴，说：“赶紧帮我想想，怎样才能补天。” “这个……”小老鼠眼神躲闪着，最终他说：“那，那你得先到仙界。” “我去沃池，从天柱过去。”李川说。 “螽山断了。”小老鼠说。 “那就补好它，我在神侠庙中，补过一些了，”李川感觉到闲聊之中，一条路模模糊糊的在他眼前出现了，说：“到了仙界，就是仙人了吧？那时……那时我至少能弄明白，仙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看看该怎么补吧？” “你打算用多少时间做到这件事呢？”小老鼠问。 “我不知道，就这么做吧。”李川说，“到了仙界，说不定你能带我去天苏的洞府里逛逛，看看他收藏的法宝，说不定也能找到点线索吧。” “那样也不热闹啊。”小老鼠说。 “也是啊。”李川说。 “什么时候开始？” “等从苍梧之野回来吧，”李川算着时间说：“估计开春后不久，就要出发了。” “去吧。”小老鼠又打了个哈欠，说：“要是你真能去仙界，我知道怎么去天苏的洞府。” “你觉得能成？”李川再次向小老鼠确认。 “不是，只是我也想回上界看看。”小老鼠说。 说完这句话后，小老鼠便消失了。 “对了，我最近还要补个法宝，你要不要看看？”李川说。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小老鼠的回答。 真去睡觉了。反正没反对，就是可行。李川拿起桌上的的纸，团成一团后，扔在了一边，然后他在新的一页纸上写下苍梧之野四个字来，接着又写下了池鳞两字来，最后他将蝶灵拿了出来，放在纸上。 钥匙。 苍梧之野 池鳞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沉睡？他的另外两具分身，又会在何处？魔灵想要他用钥匙打开某个门，唤醒池鳞……唤醒池鳞后，会发生什么？ 李川将心中的疑问都一条一条的写下来，足足写了五六张纸。这时候他有些困了，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天色已经开始发白。 他放下笔，又把《纹经》拿出来，翻了两页后又收了回去。 趁着这段时间，把寄生这张图，找个地方多用用，说不定等去了苍梧之野会用上。对了，太素域。他们收有一缕太素域的真意，等炼化了，再练一练怎么用蝶灵，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李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走到床边，躺了下去。再醒来的时候，又到了傍晚了。 得按时吃饭。李川这样想着，便打算出去找点吃的，走出屋子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五彩的影子向他撞来，他连忙后退，还是没有躲开，被撞到胸口上，然后他便听到公二尖声尖气的声音，“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两天……”李川忍着胸疼说，“你的剑法练的如何了，快使给我看看。” “好，大哥你等下。”公二说着，从李川肩上跳了下来，在地上一滚，便化作了一个穿着青衣的童子来。 李川一看，问：“你会变衣服了？” 公二挺了挺胸，说：“会了，大哥你看我，有没有大一些？” 李川认真看了看，说：“好像大了些，看上去有六七岁了。”不等公二出声，他问：“三弟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三弟说再练几遍，再回来，”公二兴致勃勃的说道：“大哥，我们拿到你给我们打的剑了，拿了剑后，原本怎么练都不通的地方，一下子就通了。” “这么有效？”李川十分怀疑。 “当然了，”公二此时终于注意到了李川的脸色，他问：“大哥，你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又受伤了，还是病了？” “还行，就是饿了，”李川摸摸肚子说：“等三弟来了，我们一起去山下，好好吃一顿。” “好呀，我去把他喊过来。”公二说完，李川便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影子，然后就看不到公二了。 剑术练的怎么样不清楚，但显然，身法颇有长进。 第526章 消息 没多久，公二就带着旁三飞回来了。 两妖落地后，都化作了人形。 “大哥，”旁三喊了声大哥，然后仔仔细细打量了李川一番，说：“大哥下次出去，还是带上我们吧，我们虽然出不了什么力，但至少能少走点路。” “看吧。对了，快把你们的剑法，使给我看看，”李川岔开了话题，“昨天温道长还专门和我说，你们再继续练下去，有望大道。” “真的吗？温大师兄怎么说的？”公二问。 “真的。”李川将温故应说的话，略夸大了一些，说给他们听。两只小妖听了，都十分欢喜。然后李川又夸他们说：“我几日没见你们，也觉得你们看上去与往日不同了，二弟的速度变快了，三弟看着又壮实了不少。” 公二说：“对对对，我最近练剑，练不下去的时候，就到处飞，现在能飞老远了。”他又说：“三弟，快把剑拿出来，我们对下招，给大哥看看。” 接着，两妖都拿出了剑来，像模像样的打斗了起来。 李川看了一会儿，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他穿越至今，接触到的修士都不是等闲之辈，每次经历的几乎都是这个世间顶尖一层的斗法。让他说个一二三所以然来，他说不出来，但打得好不好，他是有感觉的。 他走到光下，凝神去看。 玄奥的状态之中，两妖的比斗呈现出最本源的面貌来，确实如温故应所说的那般，隐约之间似乎透出了一丝道意来。 只一会儿，李川便感觉一阵眩晕，他连忙脱出状态，甩了甩头。 旁三注意到了李川的异样，往后一跳，然后问：“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饿了。”李川垂下揉着额头的手，说：“打的不错，现在再遇上那只老狐狸的话，不用温道长出手，你们两人，就能把她的皮扒了。” 他停了下，说：“走吧，下山去，我们三兄弟好好吃一顿。” 公二立刻说：“对的对的，三弟，你快背上大哥，我们现在就下山。” 接着，旁三再次现出原形来。 李川看着眼前的大螃蟹，默了默，咽下了可以做马车的话，接着坐上了蟹壳，握住了两条粗壮的蟹须。 紧接着，公二嘭的一下，跳到李川怀中，说：“三弟，走！” 一人二妖便这样风驰电掣地往山下赶去。 坐到酒楼中，等上菜的时候，公二对李川说：“大哥，现在四神宫好多人啊。” “因为天虞门和玄岳门的人吗？”李川问。 公二说：“不止这两派呢，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修士。光我见到的，就有金凤宗，悬微门……”公二报了一连串宗门的名字，其中大半，李川都没有怎么听过。 李川不禁问道：“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公二咳了两声，说：“我练不下去的时候，就去擂台看斗法，然后就知道了。” “劳逸结合，挺好的。”李川说。 菜很快就上齐了。李川先喝了半碗汤，然后问：“青宗有人过来吗？” 公二摇头说：“不知道，没看到青宗的修士上擂台。” “蒋老弟现在也在四神宫，还有无空法师。”李川说。 “那我们明天去寻他们吧？”公二说。 “行啊。刚才没想到，不然就喊他们一起过来了。”李川说：“就是蒋老弟现在形象有点，有点惨。” “他也受伤了吗？”旁三问。 “嗯，伤得有点重，等过几天，我试着给他补补看，不然可能就得转魂修了。”李川说。 公二问：“那江师兄呢？他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们在一起，还有玄岳门的刘洋。”李川说。 “那个背八柄大剑的吗？”公二问。 “就是他，他和江道长现在也在四神宫。”李川说。 “李恩公？” 李川听到有人喊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鹅爷与柳姑两人向他们走来。 柳姑手中，还抱着一只纯白的小雪貂。 “鹅爷，柳姑，小襄姑娘，你们也来吃饭？”李川站起身问，并说：“就坐这儿，一起吃吧。” “那就叨扰恩公了。”鹅爷没有拒绝，与柳姑在空座上坐下。 李川喊小二过来，又加了几样菜。 小二离开后，柳姑向李川道歉说：“恩公，上次之事，是我轻狂了。请恩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赔罪。” 于是李川便知道，鹅爷与柳姑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消息还真灵通。 上回遇到柳姑，也是在这间酒楼外面。 李川刚想到这点，柳姑便告知了其中的缘故，说：“我一义兄，是这里的厨子。他知道我想找你，于是便留意了一番。” “哦哦，没事，”李川说，他看着雪貂问：“小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柳姑说：“她的修为虽然没了，但她此时神魂凝练，经脉中的杂质也被尽数祛除了。真要论起来，她反倒是该好好感谢温大师兄一番。” “那就好。”李川说。 一边吃着，一边闲聊了一会儿后，鹅爷突然郑重问道：“恩公，最近玄门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那可是天大的事，李川心里想着，口中却问：“为何这么说？” 鹅爷回答道：“这些日子里天矩山上修士来来去去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要是普通的修士，那可能只是来交流切磋的，但我听到说，来的都是各派的掌门或长老。” 他看了一眼李川的表情，说：“恩公，我并不是来向你打探消息的。” 李川有些意外，问：“那你是？” 柳姑回答了他，她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烟云客的一个藏身之处。” “在何处？”李川脱口而出问道，然后他又说：“等等，你先别说。” 柳姑说：“我明白。” 李川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 见到李川这样，鹅爷说：“恩公放心，刚才的话，没有人听到。” “嗯嗯，”李川松了口气，然后问：“你们都知道什么？等等，还是等回我的住处，再说吧。” 第527章 烟云旧事 “好的。”柳姑应了下来。 又闲聊了几句后，鹅爷注意到了公二身上的衣服，他说：“公道友，你的幻形之术，长进了不少，是一直在练习吗？” “是的，你看我的手，”公二伸出了他白嫩嫩的手掌，“是不是比之前，要大了一圈了？” 鹅爷仔细看了看说：“确实，看来不用十年，你便能完全掌握幻形之术了。” “我也这么觉得，”公二语气十分自负，说：“我在练习幻形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我还会一个法门，障眼法。我觉得其中有相通之处，于是试验了一番，然后就能变幻出衣服来了。” 鹅爷夸赞他说：“厉害。” 公二想到鹅爷的儿子，问：“听说小鹅也在外门修行，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小鹅，鹅也脸上不由浮出了笑容来，说：“他才刚开蒙呢，能学什么东西，无非就是每日定时吐纳一番，再活络活络身体。” 柳姑摸着小雪貂说：“不知苍明堂主有没有找到传人，要是能有机会，让他看一眼小鹅，说不定就能看对眼了。” 李川一个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雪貂的尾巴。 太柔顺了。 小雪貂就扭过头，大大圆眼委屈巴巴的和李川对视着。 柳姑察觉到了李川的动作，笑着说：“李公子要看上了小襄，就让她给你看家护院呗？” “不，不用，我刚才……”李川连忙辩解，说：“我就突然手痒了。” “那多摸几下？”柳姑将小襄往李川面前一送。 李川默了默，伸手又摸了两把。 吃得差不多之后，几人便坐马车，往四神宫方向驶去。到了李川住处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川让公二旁三先带鹅爷与柳姑进去，自己则去找守在附近的弟子，让他们去请温故应过来，叮嘱说是有极重要的事。 等他回到屋中时，屋里的灯已经点上了，公二在陪鹅爷柳姑说话，旁三则在烧水泡茶。 看到李川走进后，柳姑与鹅爷都站起身。 李川说：“坐，不用客气。” 柳姑有些感慨，说：“我在天矩山附近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四下打量着，说：“要我不小心闯进来，光这院落中的布置，就能让我死上好几遍了。” “不止。”鹅爷说。 于是柳姑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表情骇然，道：“四神宫在防着谁来害你？仙人吗？” “没这么夸张吧？”李川想到了云逸仙人，摇了摇头，云逸仙人是防不住的。 柳姑看李川的眼神又慎重了几分，说：“看来四神宫，真的非常看重你。” 李川还没找出话来谦虚几句，便听到公二说：“那当然了，我大哥可是《纹经》传人，救过温大师兄好几次命的。” “也没有……”李川正想纠正公二的说法，此时温故应的声音却传了进来，说：“确实，没有李兄在，我这条命早就交代在下林山了。” 听到温故应的声音，鹅爷与柳姑再次站起身来。 不多时，一个颀长的身影便踏进了屋中，他对着李川点点头，然后看向鹅爷和柳姑说：“鹅爷，柳姑，还有小襄姑娘，又见面了。” 重新落座后，温故应直接问柳姑：“你知道烟云客此时藏身何处？” 柳姑摇头，说：“我不确定，但……我知道烟云客在渡飞升失败后，曾在柏山潭停留数百年。” “多谢柳姑，这个消息对玄门很重要。”温故应向柳姑道谢。 “我希望玄门能彻底杀死烟云客。”柳姑说。 李川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到柳姑这句话，一下便精神了。 “你和他有仇？”李川问，他觉得有些不对，说：“上次小襄姑娘提到他的时候，你好像没这么大的反应，难道那时候你不知道他是烟云客？” “我猜到是他，但并不确定。”柳姑的手指在小襄背上的毛上慢慢划过，说：“之前小襄请求我帮她照顾几个同伴，帮他们寻一个安生之处。都是一些几百年修为的小妖，如今大姜朝开始剿妖，玄门之中，也是争斗不休，他们确实没什么去处。我知道几个还算隐秘的地方，便依着小襄告诉我的地址，出去走了一趟。快走到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于是收敛气息，躲在一边。接着便看到了那老龟，将那些小妖尽数吞入腹中。” “你想为他们报仇？”李川问。 柳姑摇头，说：“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妖类之间相杀，是经常有的事。在过去，也有不少妖修开门立派，创立出只收妖修的宗门，但往往不到百年，便消亡了。而我所知道的，坚持最久的是一千六百年前的千妖谷，不瞒诸位，我曾经就是千妖谷中的一名妖修。” “我听说过这个门派，它坚持了三百多年，甚至有弟子参加过玄台灵光会，但在突然间便消失了。”温故应说。 “因为整个宗门，都被烟云客吃了。我当时有事，恰巧不在门中，才躲过了这一劫。我当时便怀疑作案的人是与掌门长老相熟的人。于是我开始逃，寻机改换形貌，并不再使用千妖谷中学到的法术。”柳姑语气颤抖，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她说：“要不是见到那老龟吞噬小妖后留下的痕迹，我也不可能找到当年的凶手。” 她说：“我回到天矩山后，听到温大师兄回来了，便知道是你们伤了那老龟，于是他为了疗伤，只好用出当年之法，吞噬那些无辜的小妖。” “他这还想着飞升……”李川说。 “也许是他飞升失败后，才变成那般模样。”温故应说。 “那也证明了他就不应该飞升。”李川说，“天道还是有眼的。” “也是，”温故应不与李川争辩，他说道：“烟云客玄门一定会杀的。但这段时间，也要麻烦你们在四神宫中，住一段时间了。” 鹅爷与柳姑都松了口气，说：“温大师兄放心，我们会好好待在四神宫，不让你难做的。” 第528章 落霞秘境 温故应又问了柳姑许多问题，柳姑都一一回答了，鹅爷也时不时补充几句。之后，温故应对李川说：“我先带他们去安置，等下再过来。” “你忙，不用管我。”李川忙说。 柳姑见状，便笑问他：“李公子，真不把小襄留下来吗？除了看家护院，她还能打扫屋子，洗衣做饭。她跟着我义兄学过几天，厨艺不错，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李川内心动摇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说：“不了。”并苦口婆心说：“让她好好修炼，少惹事。” 接着他感觉小雪貂似乎笑了下。 他叹口气。 “走吧。”温故应对柳姑三人说。 接着柳姑鹅爷便跟在温故应身后走了出去。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李川喝了一口茶说：“没想到柳姑还有这样的过往。” 公二说：“大哥，你觉得我以后能开宗立派吗？” “能。”李川说。 “真的吗？”公二反而不自信起来。 李川说：“去做的话，总有做成的可能。不去做，那就百分之百不可能了。” “大哥说的对。”公二说。 旁三却有些忧心，他说：“大哥，你觉得柳姑说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有问题？”李川问。 旁三说：“要是，要是她和烟云客是一伙儿的，故意假造一个地方，引玄门的人过去，其实是个陷阱，那怎么办？” “我觉得温道长也没全信，应该会再查证的吧？”李川说，“等下温道长过来，我再和他提一句。” 喝完一杯茶，温故应就回来了。 “安置好了？”李川问他。 “嗯，”温故应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苍明堂主已经将这件事揽下来了。不管柳姑到底为何要通过你把这个消息传给我……总之有消息，就有方向。烟云客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萧鸿有吐露什么吗？”李川问。 温故应回答：“说了一些，楚掌门带了几个魂修来，直接搜寻他的魂魄，但他的魂魄中，也被下了禁制。” 他说：“下禁制的人，可能便是翁仙。这种禁制，也许并不是仙人亲自下的，而是只要他们看到，或者接触到特定的物件，禁制便被种在了他们的魂魄之中。” “那能不能跟小襄那次那样，用涌动让禁制失效？”李川问。 “恐怕不行，”温故应摇头，说：“萧长老的魂魄，应当经不起这般动静了。先再试试别的法子，要实在不行，再请李兄出手。” “行。”李川应了下来，然后他将旁三的顾虑与温故应说了，他说：“鹅爷和柳姑，我觉得人都挺好的，但那烟云客不是之前声誉也不错？不管怎样，多查一查，小心谨慎点总没错的。” “我明白的。”温故应说，接着他取笑李川说：“现在李兄也变得爱操心了。” “我也不想啊，”李川也觉得心累，“我一想到，一些重要的判断，是出自于我的，就开始觉得不靠谱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和我去见老宫主。”温故应说。 “好的。”李川说，他正瞥见温故应有些凝重的表情，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说了我怕你就睡不着了。”温故应说。 “我现在已经要睡不着了，赶紧说吧。”李川说。 “就是就是，温师兄，别卖关子了，我也要睡不着了。”公二在一边附和。 “落霞秘境即将出世，就在一两个月内。”温故应说。 “出世了，怎么了？这个秘境，我好像哪里听过，对了，古越门，许掌门的遗言，下次开启会在九海以南，不对，还没到三千年吧？”李川终于反应过来其中的关节，他问：“魔灵搞的鬼？又提前出世了？” “没错。”温故应说。 “那，不去管它行吗？”李川问。 温故应说：“不太行。落霞秘境，是盈凤真仙留在凡间的洞府，它每三千年开启一次，而每一次，都会有修士，因与落霞秘境结缘而飞升成仙。除了直接结缘的以外，也至少有几十位修士，在其中得到了让足以让他们提升一个境界的资源。” “这……” “而且落霞秘境与雁行古洞秘境不同，秘境开启后，所有修士都能进入。”温故应说。 “这个……” “我和三弟也能去吗？”公二问。 “都能。”温故应说 李川发现公二旁三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 温故应又说：“还有就比如苍明堂主寿数将近，原本他想找寻徒儿，然后博一次。但他若能在落霞秘境中，寻到别的机缘，或许他就不用赌了。而与苍明堂主处于相同或者类似困境的修士，在玄门不知凡几。” “玄门所有修士，都想去落霞秘境？”李川问。 “自然。”温故应说。 “所以是出现了一个变数？”李川问。 “大变数。”温故应说。 “可这明摆着就是个陷阱啊。”李川说，“而且，而且翁仙都要献祭整个三界了，结缘不结缘的，机缘不机缘的，又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也只是部分掌门长老之间流传的隐秘。”温故应回答说。 “而就算，他们都知道，也都信了。但从秆榆山谷的情况来看，魔灵只是让它提前了一段时间出世，并没有在其中动什么手脚。而落霞秘境，是盈凤真仙留在凡间的，从常理来说，魔灵最多作为修士进去探寻灵宝，而不可能对其中的布置动什么手脚。”温故应向李川解释道：“四天玄三派，并不能控制玄门，最多也只能约束门中弟子，不去参与这一次的秘境争夺。甚至……还会有不少弟子，不顾门规，偷偷前往。” “这样一来，我们能用的人，就少了许多。”温故应说。 “你会去吗？”李川问。 “我不知道。”温故应回答，然后他对李川说：“我就说，你听了这个消息，会睡不着的吧？” “睡得着。”李川嘴硬道，“你走吧，我去睡觉了，明天别一个大早的来找我。” “明白明白。”温故应说，“我走了。” 第529章 夜半鸡叫 温故应离开后，李川果然睡意全无，但他还是对公二旁三说：“都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 “好的。”公二答应下来，又问：“大哥，你觉得我们应该去落霞秘境吗？” 李川想了想，说：“你们记得刘不同吗？那个害古越门灭门的散修。” 公二说：“当然记得了。” 李川说：“他人品低劣，但有句话，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哪句话？”公二问。 李川说：“他在秘境可能开启的地点，守了三十年，为的便是在秘境开启时，立刻进去，拿些东西。因为到了后面，秘境就成了各大宗门的私产了。四神宫待我们极好，却也不可能为此坏了规矩。” 公二听明白了，他说：“我和三弟只是外门弟子，就算能跟着去，进了秘境，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他做了决定说：“不去了，还是专心练剑吧。是吧，三弟？” 旁三重重点头，说：“嗯，不去。”说完，他又忧心忡忡地问：“大哥，玄门有办法对付翁仙吗？” “显然不可能有啊。”李川说。 “那怎么办？”公二问。 “管他怎么办呢，反正天塌下来……”李川停了停，说：“我顶在你们前头。行了行了，睡觉去。” 说着，李川便率先起身，回到屋中。豪言壮语放出来后，心中的焦虑似乎也随之释放了出去。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李川是被鸡叫声吵醒的。他起身，推开窗户一看，天才蒙蒙亮。他躺回去，打算再眯一会儿，却听到铿铿锵锵的打斗声，再次跑到窗边探头去看，果然是公二旁三在练剑。 公二看到了李川，说：“大哥，你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 李川深吸口气，说：“不了，你们谁帮我生个火，我煮点东西吃，吃完再睡。” “我来。”旁三自告奋勇。 “那二弟，你去帮我要点青菜来。”李川说。 “好的。”公二说。 很快，一切东西都齐备了。 李川刷了锅，将它架在火上。 “大哥，我昨天和三弟又讨论了一下。”公二站到李川身边说。 “讨论了什么？”李川问。 “要实在没办法，那我们就回云桥乡过日子吧。”公二说。 “云桥乡也不安全啊。”李川说。 “那翁仙远在上界，他要打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我们回云桥乡，逍遥个几十年，几百年，也就值了。”公二说。 “也没到这个地步吧。”李川说。 此时水开了，李川将挂面下了进去。他说：“现在仙凡相隔，翁仙估计短时间里，或者不是必要的时候，他是下不来的。那他在凡间的，能用的人，可能也就是魔灵。那魔灵要做事，也是要手下的，现在素王爷死了，烟云客蒋雷还有萧长老三个，两个在我们手里，唯一逃走的烟云客，也没法信任。” 面熟了，他将青菜下了进去，说：“所以魔灵唤醒落霞秘境这事，没准也是因为她其实无人可用。” “她能够驱使妖类。”旁三说。 “那总要时间的，她也才出来没多久，”此时李川又想到了囚禁在鬼音洞的半妖女子，说：“没准她就是想用落霞秘境来搅乱玄门，争取时间。” 他拿出三个碗来，将面条捞了出来，说：“赶紧吃，吃完你们去远点的地方练剑，我再睡一会儿。” 公二后知后觉的问道：“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我就被你叫醒的。”李川说。 公二说：“我没意识到，我明天不叫了。” “都行吧，早点起也好。”李川说。 铁锅煮的面条，虽然只放了点盐，但吃起来十分的鲜美，热乎乎的一碗下去，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吃完后，李川饱饱的睡了一个回笼觉，一直到温故应来寻他，才再次醒来。之后，他便跟着温故应，去了老宫主的小木屋中。 屋中除了老宫主外，还有王掌门楚掌门和江梅。 见到李川与温故应两位进来，王掌门率先开口说：“你们来了。”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李川身上，问道：“李道友，落霞秘境即将出世的事，故应和你说了吗？” “说了。”李川说。 “坐下说吧。”老宫主示意他们坐到两个空着的蒲团上。 等李川与温故应坐好后，王掌门再次开口说：“李道友，落霞秘境出世，玄门所有修士都会想去碰一碰运气，这是拦不住了。但我刚才与老宫主，还有楚掌门聊过了，我们都认为，追查魔灵一事，更重要。” 李川听了，略微放下心来。 接着王掌门说：“若让魔灵的阴谋达成，那整个玄门都将不存在了，甚至于飞升都不存在了。到了那时，功法，法宝，又还有什么意义？” “我还是觉得她可能还是会去找半妖女子。”李川说。 王掌门点头说：“鬼音洞那边，我时刻都在关注着。”他说起了目前的布置，说：“目前我们三派，已经派遣了许多弟子，去寻找剩余的魔族遗迹。萧鸿与蒋雷，因为禁制的缘故，还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这几百年里，他们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还是能查明白的，烟云客也是。” 他说：“你现在就好好养身体，不要多想。” 李川问：“行啊。”他想起了法宝的事，便说：“对了，王掌门，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法宝，想要我补一下？我现在精神还好，可以试着补补看。” “是的，你不说，我也想找机会和你说这件事。”说着，王掌门便拿出了一个袋子来，递给李川。 李川接过袋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很多碎片，每一块碎片上，都时不时有紫色的电光闪过。 王掌门说：“这就是溪泉笛，它的主人是琼真人，现在已经琼仙人了。”他脸上露出来些怀念的神色来，说：“它是在琼仙人渡飞升劫时碎的，最后一道劫雷落下的时候，琼仙人已陷入了昏迷，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失败了，这时溪泉笛从她手中飞出，为她挡下了劫雷，而琼仙人也清醒过来，最终渡过了飞升劫。” 第530章 妥协 “三千多年前吧，那时天虞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前辈都在差不多时间飞升了，新的一代中，虽然有不少冒头的，但还不足以支撑宗门，顶尖的战力就只剩琼仙人一人。于是琼仙人一人，便庇护了天虞门两千两百多年。”王掌门缓缓叙述着琼仙人的事迹，说：“所以我一直想要修好她的本命法宝。” “我会尽力的。”李川说。 “溪泉笛，因它为琼仙人挡下劫雷，所以它的碎片上也沾染了劫雷的气息。我曾用它的碎片来感受劫雷，得到许多感悟。”王掌门说着笛子的情况，“我找过许多炼器师，他们说溪泉笛并不难补，但首先要去除的便是上面残留的劫雷的能量。而我想要保留下来。于是补溪泉笛的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李川犹豫了起来。 “你先试试看看。”王掌门说：“距离琼仙人飞升，已有八九百年了，不急于一时的。溪泉笛是很好的音杀法器，我听说你已接触到此道，也许修补溪泉笛的过程中，也能给你一些感悟。” “我尽力。”李川应了下来。 “好。”王掌门说。 此时李川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自从他和温故应进这里，老宫主说了一句话后，便没有开口了，而楚掌门与江梅更是一句话都没说，一直是王掌门在说话。 不会是他们又吵起来了吧？ 李川刚这样想着，楚掌门便出声了，他说：“大劫之中，玄门本该避世保全自身，但如今我们却在一个个主动入劫，也不知道此次大劫过后，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李川刚想说什么，温故应按住了他的肩膀，接着他听温故应说：“劫起劫落，皆有定数，就算此次玄门如三万年前那般，几乎死尽了，那……那也总还会有新的玄门起来的。” 楚掌门说：“我总想要保全一些什么。” 老宫主说：“又没让你玄岳门吃亏，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吵起来了。 王掌门再次打起圆场来说：“行了行了，都已经商议定了，就按着章程来吧。”他对温故应和李川说：“就差不多这些，你们有事先去忙吧。” 李川立刻站起身说：“好的，我先走了，我去看看无空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温故应说。 “我也去。”江梅说。 之后三人向三位掌门告辞后，便走了出去。 走过索桥后，李川问江梅：“江道长，刚才三位掌门，是不是又吵起来了。” “没错，”江梅苦着脸承认了，说：“老宫主在想，怎么对付翁仙。但楚掌门则觉得，我们对于翁仙的推测，未必就是对的，所以就……” “老宫主觉得玄门能对付翁仙？”李川十分讶异。 江梅说：“老宫主觉得有一丝的可能。” “具体呢？”李川追问。 江梅看向温故应。 温故应说：“翁仙也许能在短时间替代天道，但那一瞬间，天道是站在他的对立面的，并且他一定也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在那一瞬，我们也许有机会去打败他。” “可他在上界，我们怎么打败他？”李川问。 “因为他替代天道时，必然需要抽取这世间的所有灵脉中的灵力，他一定现身天柱收拢散落于各处的灵脉。那就是我们的机会。”温故应说，“按老宫主的想法来的话，整个玄门的底蕴全出，楚掌门便觉得这与玄门尽毁的结果相比，也没太大区别了。” “那现在楚掌门同意了老宫主的想法吗？”李川问。 “自然是没有了，”温故应说，“只是先解决目前的问题，比如找到所有魔族遗址，毁去所有的渡口，以及找到魔灵，杀死她。这样说不定翁仙便无法替代仙道了。” 他们走到了医馆之中，温故应和几个医修打过招呼后，便领着他们走到后边的一间厢房中，无空与蒋柏暂时便住在此处。 李川看着其中的布置，十分清雅，除了药味有些重外，其他都挺舒适的。 无空正坐在窗边翻阅一本佛经，看到他们进来后，他站起身，迎了过去，他问李川：“你好了？” “能走几步了。”李川说，然后他看到了趴在无空肩膀上蒋柏的手，他说：“蒋老弟，你很适应你现在的样子嘛。” 五根手指立时竖了起来，说：“不好，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麻木了。” “你能感觉到？”李川很好奇。 “能感觉到一些。”蒋柏说。 “让我看一看吧。”李川立刻说。 “你现在行吗？”蒋柏问。 “先看一眼，看一眼总可以的。”李川谨慎道。 “我带你去看。”温故应说。 一行人便跟着温故应再次走到前边，这次他们从一处回廊中穿了过去，走过一重重门后，他们终于到了安放蒋柏身体的地方。 蒋柏的身体已经被拼回去了，安放在一个复杂的阵法之中。 “能走进去吗？”李川问温故应。 “能。”温故应说，“这个阵法，只是用来温养他的身体的，阻止情况继续恶化的。” 李川便直接走了进去。 他先观察了一番这具身体的状况，除了有些浮肿外，看着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地方，看着像是新长出来的。 他拿出蝶灵来，凝神便进入了玄奥的状态之中。 刚看了一眼，他就闭上了眼睛，然后一直后退到阵法外，扶住了根柱子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怎么了？不好补吗？”蒋老弟问。 “不是……”李川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晕眩。 “没事，大不了我转魂修，或者这样也不是不行。”蒋柏说。 “能应该还是能的，就是……”李川叹了口气，说：“就是蒋老弟，你怎么把身体搞成这样的，我刚才就看了一眼，就觉得你身体里好像有无数个你在各自为政，这个要往这边，那个要往那边，七嘴八舌的，一边吵一边还在那里打架……” “它们是不太听话，不过还是听我的话的，”蒋柏说：“那我躺过去，你再看看？” 李川连忙摇手，说：“今天不行，我晕的不行，你让我歇一歇。” 第531章 小镜湖 “真的能吗？”蒋柏问，语气中似乎有些期待。 李川回想了一番，说：“我觉得可以试试吧，不过要等……” “没事，我不急的。”蒋柏说。 “要回云桥乡了吗？”无空问李川。 李川说：“我可能还要先去趟京城。” “去京城做什么？”温故应问。 “述职？正好也是年底了。”李川回答。 温故应认真看了他两眼，说：“你打算和宫无光说翁仙的事？” “肯定要说的。”李川说。 温故应点点头，不再多说。 “我也去。”蒋柏说。 “你这样能去吗？”李川问。 蒋柏说：“一起带走？” “不太好吧？”李川头疼。 “我感觉到我哥要来了。”蒋柏说。 “他来，没准有别的法子？”李川还是不太想带着四分五裂的蒋柏到处跑。 “我就是想躲这个。”蒋柏说：“这次他来，肯定是和门中的长老一起来的，那我就逃不掉了。所以你带我走吧。” “这能行吗？”李川向温故应与江梅确认。 江梅想了想，说：“那就还放我那虚静袋中，再立几个阵法在里面，到时我再每天给你用上一些治疗的法术，应该就与现在差不多了。” “江老哥，你也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吗？”蒋柏问。 “嗯。”江梅说。 李川原本只是有这么个念头，但到了此时，他就觉得京城一行，似乎已经定下来，可能明天甚至于今天就要出发了。 于是他问：“青宗什么大概什么时候到啊？我还想再养几天呢。” 蒋柏说：“我感觉两三天里吧。或者我和江老哥先出发，我们在京城等你们。” “也行，到时候你们直接去三义胡同吧。”李川说。 蒋柏说：“行，那我们京城见。” 三言两语间，事情就定了下来。 从医馆离开后，温故应带着李川与江梅去了他的住处，是在湖边的一间不大的石屋中。 温故应按下门边上的机关，石门慢慢的往上升起，他率先走了进去，接着屋中便亮了起来。 他向李川介绍说：“外面那条湖，就是小镜湖。小镜湖的弟子就住在这里，以前有很多，现在就剩我了。这间石屋，之前我和冠师弟就住这里。不过我也很久没回来了，一直就住在内门弟子那边。” “这小镜湖有什么特别的吗？”李川问。 “湖水是由灵气凝结而成的，你等早上来看，晨曦中湖面笼着一层雾气，很漂亮，别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温故应带着他们走进了茶室，然后说：“随便坐吧。” 李川坐下后，开始打量茶室中的布置，发现茶室的墙上，有着一条条粗细不一的线，有些像符文，阵法，但又不太像，于是他直接开口问：“这些线是什么？” “是剑意。”温故应说。 “哦哦。”李川说。 温故应在李川与江梅面前坐下，说：“我还要一段时间消化怡神香，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疗伤，无法和你们一同去京城还有云桥乡了。” “没事。”李川原本就没指望温故应会去，甚至江梅提出要去的时候，他都很惊讶。他说：“你先养伤，养好了再说。 温故应说：“在开春前，肯定好了。” “你不去落霞秘境？”江梅问。 温故应摇头，说：“不去，你呢？” 江梅说：“我也不去。” “我怀疑三位掌门，是打算在落霞秘境，围猎魔灵。”温故应说，“老宫主虽然没和我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打算出手了。” “是有可能。”江梅说。 “魔灵打开渡口需要大量的灵力，而凡间大部分已知的灵脉与秘境都在玄门的控制中，她想要再打开一个渡口的话，就不会放过落霞秘境。”温故应说，“所以落霞秘境开启之后，她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那样我们在苍梧之野的时，魔灵可能就不会来了。”江梅说，旋即他又问：“你觉得魔灵能逃出三位掌门的联手围猎？” “不是，我是担心，还有其他宗门受魔灵的控制，比如青宗。”温故应说。 “那正好能通过落霞秘境筛选出来。”江梅说，他问：“到了苍梧之野后，你打算怎么做？” “先去找羽万胜羽族长吧，看看苍梧之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再说。”温故应说。 “也好。”江梅说。 “盈凤真仙能感受到落霞秘境的变化吗？”李川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温故应问。 李川说：“就是翁仙能感受到太素域的变化，并投下一个分身来，那盈凤真仙说不定也能感受到落霞秘境的变化……在神侠庙时，你师弟说，天苏归鸿盈凤三仙，率众仙，以自身道途合于天道……就是，盈凤真仙能这么做，那她显然与翁仙不是一路人对吧，那她的秘境被魔灵利用了……” “这件事可能比你想得要复杂。”温故应说。 “怎么复杂了？”李川问。 温故应说：“我和你说过，秆榆峡谷宝剑出世后，整整三天，秆榆峡谷都笼在迷雾之中。而制造迷雾的是一件法宝，瑶珠便是出自落霞秘境的法宝。这件法宝，在记载中，应该回到落霞秘境中了。” “修士还会把法宝还回去吗？”李川讶异道。 “会的，从落霞秘境中拿走的法宝，在修士飞升后，都会回到落霞秘境中。”温故应回答。 “所以我猜的是对的？盈凤仙人能感受到落霞秘境的变化？”李川问。 “对的。所以虽然我们现在猜测，是魔灵用了手段让落霞秘境提前出世，从而搅混了玄门，但也有一个可能，便是盈凤仙人可能想要在这个时候，利用落霞秘境，向凡间传递一些消息。”温故应说。 李川突然想到了风欢意给他的那串菩提珠。 他将菩提珠拿了出来，上面就剩十一颗了，他说：“这个好像，是个仿造品，仿造落霞秘境中的某件法宝。”他思维又跳了一下，说：“会不会那颗瑶珠也是仿造的？它现在在哪？你们从萧鸿魂魄里搜出来了吗？” 第532章 剑阵 温故应拿起菩提珠来看了看，放下后他说：“原来是仿造的。你觉得是有一批仿品在烟云客那些妖修手中吗？” “我觉得有点巧。”李川说。 “只是两件的话，说明不了什么。”温故应说。 江梅端详了一番菩提珠，问李川：“这珠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李川便将珠子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两件法宝都与落霞秘境有关，如今提前出世的还是落霞秘境，说有什么联系的话，是勉强，但是真的就这么巧？” “你是从何处得知它与落霞秘境的关系的？”江梅问。 “是在修补它的时候，突然就知道了。”李川面不改色。 江梅点点头说：“我觉得就算证明不了什么，也该往这个方向查一查，说不定能有意外所得。” “确实。”温故应也点点头，说：“这些事上，直觉比证据更重要一些。” “要怎么查？我能出什么力吗？”李川问。 “那颗瑶珠，应该能找到，”温故应想了想，说：“到时你多看看，看是否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大概什么时候？”李川问。 “你安心去京城吧，等我来寻你就好。”温故应说。 “行啊。”李川说。 “你锅带了吗？”温故应问。 “带了，你要用？”李川问。 “我这几天又想了想，直接用你那锅，熬成汤药，你每天拿出来热热吃了，效果可能更好些。”温故应说。 “好像是的。”李川说着，就把锅拿了出来。 “去湖边吧。”温故应说，“用湖水煮。” 三人便走出了石屋，在湖边用石头垒了个灶，把锅放了上去。 湖水沸腾后，温故应将药材一样一样地放进去。很快，异香便弥漫开来。 李川看了会儿，觉得有些饿。于是他沿着湖边走远了一些。灰蓝色的湖面平静无波，就如一面镜子。他看着湖中的倒影，他心中一动，将天音壶拿了出来。 温婉柔顺的壶音响起。 壶音的涟漪层层泛开，逐渐小镜湖的湖水也开始泛起层层涟漪。浪涛声与壶声交织在一起，不断回荡着。 温故应与江梅也向李川站立的位置看去。 “这就是你带他来这里的原因？”江梅问。 “不是，就是突然想来这边看看，我也需要借这边的灵气来消化那杯茶。”温故应说。 “你出了什么问题？”江梅问。 温故应说：“不是大问题。”他停了停后，将天齐剑平放在腿上，说：“与萧长老一战，算是我拿到天齐剑后，全力以赴的第一战。从中我有许多感悟，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和谐之处。” “而怡神香恰好放大了那些不和谐处，我必须反复回忆那一战，在记忆中与天齐剑不断磨合，直到所有的不和谐处都消失，才能完全消化那杯茶。” 说着，温故应又向李川站立的地方看去，说：“这壶音，还有此时的湖水声，也许能帮我做到这一点。” “要和他说下吗？我感觉他现在的状态，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江梅问。 温故应摇头，说：“不用，你帮我看下这锅药汁吧，这里的几味灵植，可是我从李长老那骗过来的，要煮糊了，可就再没有了。” “行，你做你的去吧。”江梅对着温故应挥挥手。 接着温故应就闭上眼睛，沉入冥想之中。他的手握在剑柄上，炉心的赤焰静静的燃烧着。 …… 李川感受着湖水的荡漾，体会着其中的各种变化。他试着用壶音去控制湖水的每一个涟漪，他失败了很多次。 小镜湖太大了，湖水也太深了。 要是缩小一下范围，不去管范围之外的变化呢？ 于是他圈定了范围，并开始观察湖水涟漪之间的互相影响，将其中的每一个变化都默默记在了心中。 此时红日开始西沉，湖面一片赤金色。 李川在入定之中进入了玄奥的状态，在这种玄而玄之的状态中，他尝试着去操纵湖水，将湖水揉捏成他想要的形态。 捏个水兔兔，捏个鸟儿，编个水篮子…… 玩耍了一番后，他又用壶音在湖水之中制造了三个固定的点，每一个点都会向外扩散出层层的水波。 他将心神全部沉入了其中，不断地攫取湖水，构建出他记忆之中的一些结构来。 壶音阵阵，湖水伴随着三个点不断地变化，最终变得有些像剑阵了。 此时水波大了起来，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江梅皱着眉看了看温故应，又看了看李川，再看了看铁锅中逐渐黏稠的药汁。 …… “剑阵”，成了。 李川感觉到了湖水的变化，他逐渐感觉到了压力，他向着远处望去，红日半沉入了湖水之中，他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不能在湖边散开。 虽然他不清楚这个被他捏出来的剑阵有什么效果，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流转在其中的灵力。剑阵一旦脱出他的控制，灵力炸开，那……那个小石屋，应该有结界保护的吧？ 不对，他的药。 远一点，再远一点，让他看一看“剑阵”的变化，李川这样想着。壶音开始变缓，变沉，引导着剑阵往着远处移动。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更多的涟漪自动在湖水之中交织开来。 此时温故应站起身来。 江梅松了口气，再次坐下，然后拿出一根玉杵来，在锅中不断搅拌着。 湖水汹涌起伏，似乎里面藏着一头巨兽。温故应看着巨兽的方向，走入湖水之中。 李川感觉到“剑阵”已经很远了，他停下了壶音，等待着“剑阵”消融于湖水之中。这时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噬了，他脱出了玄奥的状态。 怎么了？ 一些水珠扑在他的脸上，他才意识到他的鞋子都被打湿了。而在远处，在湖水的中心，十几丈高的浪，像个水怪一般，暴虐地撕扯着水面。 这…… “这个，应该没事吧？”李川不确定起来。他看到坐在岸边，专心搅拌着药汁的江梅，突然便安下心来。 应该是没事的。 接着，他似乎瞥见了红色的剑光，他转回头，继续往湖中心看去。 剑光铺满了整个湖面，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第533章 告辞 小木屋中，老宫主望着小镜湖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王掌门问。 老宫主收回了视线，说：“没什么，年轻人胡闹。” “你要不要考虑，给你们这一宫，再收几个弟子？”王掌门问。 “就这样吧。”老宫主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说：“再过几年，等小谷出来，这些事我就不管了。” 王掌门点点头，不再多问。 …… 李川打了个喷嚏，才从恍神中清醒过来，接着便看到温故应踏着湖面，走到他面前。 温故应说：“多谢李兄。” “我，我做了什么？”李川刚问完，就看到温故应吐出了一口黑血来，他一下慌了起来，“温道长，你没事吧？江道长，温道长吐血了，快找老宫主……” “没事。”温故应说着，捂住了嘴，接着又吐了一口。 这都撑不住了。 “你别硬撑……”李川说。 “没事，真没事，是好事，”温故应连忙说，他语速快了起来，“真没事，就是我要去疗伤了，你去京城，我就不送你了，到时候我们云桥乡见吧。” “好好好，你快去疗伤吧。”李川说。 温故应笑了下，“走了。” 话音刚落，人就走了。 这个时候李川才反应过来，温故应说要去疗伤，意思就是他已经消化了那杯怡神香。 那应该是没事了，李川往江梅的方向看了一眼，江道长还在兢兢业业的熬着药，看来是真没事。 李川揉了揉眉头，接着便向江梅走去。 鞋裤还有下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又重又冷。 四神宫也不是很安全，还得时时刻刻把那斗篷穿身上。 李川一边腹诽着，一边走到江梅身边坐下，正要将衣服拧一下的时候，江梅抬了抬手，衣服便完全干爽了。 “多谢。”李川说着向锅中看去，锅中的材料已经全部融化了，变成了锅底的深色粘稠的物质。 不好吃了啊。 此时江梅却拿出了一个玉瓶来，他拿起锅，微微倾斜，将那粘稠的药汁都倒入玉瓶中，然后递给李川，说：“你每天倒一指甲盖大小出来，就够了，”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说：“然后用热水化开，直接喝就可以了。” “行。”李川接过了玉瓶，收好后，他问：“刚才到底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江梅问。 “我就是尝试着将湖水构筑成剑阵的结构，其实也没完全成功，有些地方我感觉位置不太对，还要调整下，不过应该有六七成像了。”李川倒是很清楚他做了什么，说：“后来我控制不住了，我就想放开控制，我想着放开后，湖水归于湖水，最多可能翻几个浪……” “那是小镜湖的湖水，其中蕴藏的灵力，你直接能将其当做灵液看待了。”江梅向李川解释道：“而小镜湖湖底，便是支撑整个四神宫的灵脉，也是散落于世间的十二条灵脉中最粗壮的一条。” 江梅见李川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便说：“无论是画符，还是构建阵法，都是通过一些手段，构筑不同功能的结构，然后将灵气灌入其中，让其运行起来。你直接用灵气构筑剑阵，威力自然更胜一筹了。也正因为如此，故应最后挥出的那一剑，达到了圆融。” “所以他能去疗伤了吗？”李川问。 “没错。”江梅将石灶中的火熄了，说：“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你收拾一下，我们后天就出发。” “好的。”李川说。 …… 回到住处之后，李川将后天去京城的事与公二与旁三说了，“先去京城，待个三五天，最多一周吧，然后回云桥乡。你们是同我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这边闭关？” “我要回去。”公二说：“好久不见大白他们了，想的紧，还有童兄弟的孩子，上次大哥你回去，没带上我们，这次我一定要去见见，我给他们都备了礼物呢。” “行，三弟呢？”李川问旁三。 旁三说：“当然要回去了。”他问：“为何要先去京城？是去找祝姑娘吗？” “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李川说：“我要找宫监正聊一聊，雅山郡一事的始末，还有对翁仙的推测。” “你想让宫监正出手？”公二问。 “不是，不是出手不出手的问题，先聊聊吧，”李川在公二旁三面前，终于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我觉得玄门这么应对，出了很多的力，哪里出了问题去哪里，四处灭火，但我总觉得，差了一点。但要我来说的话，我还没有完全的想好。” “大哥你想做什么？”旁三问。 “都告诉你还没想好了，你还问！”公二翅膀拍了一下旁三，然后说：“大哥你无论做什么，记得带上我们。” “行，一定带上你们。”李川说。 天色已晚，李川找了点东西填了肚子，喝了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起来，便开始准备进京的事。 他将此事告诉刘洋，并说：“你不必跟我去京城，可以先去云桥乡等我，到了云桥乡，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住哪了。” 刘洋却不在意地说：“我和你一起去，不只是我，姚师叔也一起去。” “那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巳时三刻出发。”李川说。 “行，我现在便去和姚师叔说。”刘洋说。 然后李川又去了医馆，找到了无空和蒋柏，告知了他们出发的时间。 最后，李川独自去了小木屋，向老宫主辞行。那时木屋中只有老宫主一人。李川说了他明天离开的事，感谢了一番这些日子里四神宫的照顾，打算离开后，老宫主问他：“故应和你说了我们的打算吧？” “提了一两句。”李川说。 老宫主从袖中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珠来，他说：“原本想让故应带给你的，你今天来了，就交给你吧。” 李川接过了宝珠，入手一片冰凉，他问：“这是什么？” “你们从太素域中取得的一丝真意，我与王掌门和楚掌门联手将它炼化了，并存入这颗元灵珠中。”老宫主说：“你将它带在身边，用你的方法体悟一番，说不定能有所得。” “多谢老宫主。”李川说。 “去吧，”老宫主对李川说：“等你们从苍梧之野回来，再聊。” 第534章 回京城 回到住处后，李川将元灵珠拿出来细看，灵珠的表面很光滑，初看时觉得通体都是乳白色的，细看后才发现颜色是在变的。 大概就是那一缕太素域的真意导致的了。 看了一会儿后，李川将元灵珠放到醉红戒之中，喝了药后便安歇了。 补蒋柏，补溪泉笛，还有体悟太素域，不知不觉的就又揽了很多事在身上。 这一夜，睡得很踏实，公二也没有半夜鸡叫，等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江梅，无空与蒋柏，还有姚霜和刘洋，已经等在外间了，公二与旁三正在招呼他们喝茶说话。 李川望了望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 他走到了过去，说：“起晚了，让你们等我了。” 江梅问他：“现在出发吗？” 李川想了想，东西都收在戒指里了，也没什么要整理的，便说：“走吧。” 江梅便走出屋子，拿出一片碧绿色的叶子来，叶片迎风舒展，不多时便变作一艘小船来。 江梅转过身，说：“上船吧。” 等所有人都坐上船后，江梅驱使小船向外飞去。在四神宫内，小船飞行的速度并不快，时不时还会缓下来，等出了四神宫后，速度便一下子提起来了。 “好快啊。”李川看着消失在他视野中的天矩山，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太阳落山前。”江梅说。 “挺快的。”李川说。 江梅说：“还能更快一些，不过没有这个必要。” 果然，在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李川便看到了京城。 小船飞进京城后，速度又慢了下来，最终在三义胡同门前停了下来。 在三义胡同安顿好后，李川一个人去了钦天监。此时宫无光正在与几个官员交谈，李川便在外边等着。等待的时候，他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与他离开的时候好像有一些不一样了，花丛树木的位置，似乎重新调整过了。 他沿着小径往前走了一段，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水潭边，潭中的锦鲤依然很肥美，他找了块干馒头出来，掰碎扔了些进去，一条都没有围上来，甚至有一条对他甩了下鱼尾巴。 看来最近伙食不错，李川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过来，于是他转过身，便看到宫无光站在他身后，他一吓，说：“监正，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来，正想喊你呢。”宫无光说。 “哦哦，那个，我回来了。”李川说。 宫无光说：“你们大摇大摆的进城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我原以为你明天才会过来。” “嗯，这次玄岳门的江道长，天虞门的姚霜和刘洋，以及无空法师蒋柏我二弟三弟，都一起来了。”李川说。 “原来是他们，他们进京是为何？”宫无光问。 “是我想进京，江道长等开春后要和我一起去苍梧之野，刘洋的话，可能就是暂时跟着我吧，姚师姐，她答应帮我在云桥乡，重新起个房子。”李川老实说。 “这样……”宫无光打量着李川一番，问：“你受伤了？很重？” “还行吧，现在天天吃药，过阵子就好了吧。”李川说。 “温故应呢？这次他怎么没过来？”宫无光问。 “养伤呢。”李川说。 宫无光点点头，伸手在水潭中洒下了一些鱼食，说：“我们去里面坐着聊吧。” “好的。”李川瞥了一眼水潭。 果然，这鱼食比他的干馒头受欢迎多了，锦鲤争先恐后的吃着，吃完后才又散开。 他跟着宫无光走进了算房中，坐到了熟悉的位置上后，他发现桌上的书似乎不久之前有人翻过，他便问：“祝姑娘在京中吗？” 宫无光回答：“在的，她下午被陛下喊去宫中了，明天你应该就能见到他。她可念叨你呢，要不是我拦着，她前阵子就要去雅山郡找你了。” “她没去吧？”李川问。 “拦住了，不然你们就正好错过了。”宫无光说。 “其他人呢？”李川问。 “阿熔不在，雪里和一凉都在。”宫无光回答说。 “我刚才发现这边的一些布置，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李川问道，“是有什么缘故吗？” “的确，上个月有一个妖修潜入京城，突袭了钦天监，所以调整了一些布置。”宫无光说。 李川知道宫无光在妖修中的凶名，于是十分的惊讶，“哪个妖修？胆子这么大？” “是一头来历不明的虎妖。”宫无光说。 “来历不明？”李川问。 “是的，修为普普通通，但十分擅长隐匿之术，”宫无光说，“可能是素王爷的部下吧。一凉也刚回来，所以还没审出什么来。” 闲聊间，一个衙役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到桌上后，宫无光对着他点点头，他便退下了。 宫无光说：“正好到了饭点，随便吃一点吧。” 李川这才想起来，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将食盒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酸菜鱼片，一碗米饭，还有两样小菜，一下食指大动起来。 拿起筷子，一下子一碗饭就下去了。 “饱了吗？”宫无光问他。 “饱了，”李川放下筷子，他看向宫无光说：“秦岭里有一个秘境，是之前槐安山秘境的一部分，并且与尼姑庵下方尖塔的一部分融合了。” “我们推测是槐安山秘境的崩裂，影响到了尖塔的上浮，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在秦岭秘境中，最后我们到达了一处叫做太素域的地方，”他说着将元灵珠拿了出来，递给宫无光说：“这里面是太素域中的一缕真意，老宫主和王楚两位掌门炼化了它。” “你继续说。”宫无光接过了元灵珠。 “然后，我们在太素域中见到了翁仙。”李川说。 “什么？”宫无光失声，“魔灵竟和翁仙有联系？” 李川欣赏了一下宫无光的表情，说：“只是一个投影。然后我将云逸仙人喊来了，他现在还在凡间行走。” 他说：“我们怀疑，其他魔族遗迹中，还有石台那样的存在，魔灵驱使石台打开渡口，就是来到太素域。但石台，渡口，太素域这些究竟是什么作用，现在还不清楚。目前玄门也正在调查其他的魔族遗迹。” 第535章 前路 此时，有衙役进来，收拾了桌子，并送上了茶水。 等衙役离开后，宫无光说：“你将雅山郡发生的事，从你进入雅山郡开始一直到离开，都与我说一遍，说得越细越好。” “好的，我想下……”李川想了想后，便仔仔细细将他经历过的事说了一遍。 讲着讲着，会突然想起他之前忘记的细节，便会加上去，再解释几句。整个讲述听上去没什么条理，甚至有些颠三倒四。但宫无光只是认真的听着，直到李川全部说完了，他才开口说：“不容易。” 李川讲的口干舌燥的，那拿起杯子来，一口喝了又再倒了一杯，然后说：“那时感觉也还好，就是觉得一个敌人冒出来按下去了就又有个敌人冒出来了，魔灵烟云客蒋雷还有翁仙，那时来不及害怕，到时现在觉得后怕。” “开春后去苍梧之野吗？”宫无光问。 “差不多吧，”李川苦笑，“也不知道，又会遇上什么。” “苍梧之野气候变幻莫测，时不时便有大风大雪，就算开春了，雪要化掉，也要不少时间，”宫无光显然对苍梧之野很了解，他说：“我这边有几卷关于苍梧之野的书，我找出来给你，你空了就看看。多做些准备，总归没错的。” 李川说：“多谢监正，我也是这么想的。” 宫无光问：“你一回京就来见我，是有什么需要用上我的地方吗？” “不是，”李川先是否认了，接着他说：“我想着年底，也要述职的，然后就是在雅山郡的时候，多亏了有唐大人在，还有大将军那边的邹先生……” 宫无光听着李川语无伦次的话，依然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离开的时候，和他们说了一些秘境中的事，但没有说全，还有这事是素王爷一案牵扯出来的，总要有个交代的，所以我得回来，把整个经过都说清楚了。”李川停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问：“监正，明珩……你曾经说，明珩走的前一天，爬了山，他爬的是哪座山？” 宫无光回答了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说：“鹿台山，他听说鹿台山有妖怪吃人，于是上山捉妖。” “捉到了吗？”李川问。 “捉到了，是一头白鹿妖。回去后，就着鹿肉吃饭，吃了三大碗米饭。”宫无光说。 “真好啊。”李川说，他停了停，说：“他的笔记，我稍微能看懂一点了。” 宫无光点了下头。 李川又喝了口茶，说：“老宫主和其他两位掌门，已经很重视这件事了，他们对此事的种种安排，我觉得已经做到了最好。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太对的感觉，但是我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了，如果我说得出来，我就直接说了，但现在让我有种不知和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觉。” “可是，我心里又有一种急迫感，就是我必须要做什么，”李川说出了他这些日子中的困惑来，“于是我想了想我可能能做到的事。因为……修士的寿数很长，仙人，真仙就更长了。玄门如今的举措，说得好听一些是在收集更多的信息，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十分的被动，也不能说被动，但都只是防备着翁仙魔灵可能得手段。” “我明白他们也是在蛰伏，在积蓄力量，在等待某一个契机的出现。比如翁仙现身天柱，抽取世间所有灵气的时候，一举压上所有的力量。我觉得那是对的，可是那样要等多少年呢？”李川说：“我就是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急迫感，我必须要做一点什么。” “你想清楚了？”宫无光问。 “嗯。”于是李川将他与小老鼠说过的想法，再次说了出来。 “攀天柱，补螽山，登仙界，然后再去达九万里上。”宫无光总结了一下。 “是的。”李川说。 “那你为何不这么做呢？”宫无光问。 “有点虚无缥缈。”李川说，他又说：“我想着，是等苍梧之野回来后，慢慢的开始做一些准备，比如把明珩的笔记都先背下来，《纹经》的几张图也都看看熟……” “你的路已经明明白白的呈现在你眼前了，”宫无光打断了李川，说：“你该想的是，该如何走下去。” “这样吗？”李川依然有些不确定。 “是的。”宫无光语气肯定，接着他说：“对于翁仙一事，我与你的看法相同。修士与仙人之间实力的差距，不只是力量的差距，而是两者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跨过天劫之后，普通仙人也会成为修士遥不可及的存在，何况真仙。” “只有到达了相同的境界，才能看明白，如今这世间，仙界，凡间，甚至于心渊之中，究竟发生着什么变化。” “我明白了。”李川说，“我会走下去的。”接着他的思路又开始跳了，他问：“监正，你觉得我能不能多带些人？” “多带些人做什么？”宫无光问。 “爬螽山？”李川说。 宫无光看着他，一时无言。 李川却觉得他的想法很可行，他说：“现在天柱修好了，说不定很多人都能爬上去……”他回忆着天柱的光，说：“也许我能给他们指路？还有螽山，我找路还是有点办法的……” “你想这样造一批仙人出来？”宫无光问。 “你觉得有可能吗？”李川问，问完他又想到了什么，说：“就是这样成仙，和飞升是不是不一样？会不会是伪仙，就是打起来特别的脆？下次见到云逸仙人，我要记得问问他这个……” “行不行不好说，但这一路一定特别凶险。”宫无光说。 “也是，”李川说：“等从苍梧之野回来再说吧，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 说完后，李川往窗外看去，发现天已经全黑了。他向宫无光告辞说：“监正，那我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 “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认得路吧？”宫无光问。 “认得，当然认得。”李川傻笑。 走出钦天监后，月光铺洒了一路。 第536章 热闹 第二天李川醒的很早，心里正盘算着早饭吃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很热闹。 走出去一看，是刘洋在指导公二与旁三练剑。 他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 虽然用的是同一种剑法，但观感完全不同。旁三身形高大，剑招大开大合，十分沉稳。公二身形矮小，但十分灵活，速度很快，上蹿下跳地舞出残影来了。 两只小妖就这样打得有来有回的，十分畅意。刘洋则要时不时地打断他们，指出他们的种种不足来，并亲身示范应该怎么做才行，忙得满头大汗。 见公二旁三又得一师，李川微微点头，这应该也算是博取众家之长了。 “几日不见，竟能有此进益，可见前阵子他们在四神宫闭关，是用了心的。” 江梅的声音传进了李川耳中。 李川转过身，看到了江梅，他说：“他们是挺能吃苦的。” “不只是能吃苦，他们愿意听取别人给他们的建议。”江梅说。 “对的，很虚心。”李川说。 “不只是虚心，”江梅说：“记载在书册玉简上的功法，只能让他们模糊的知道该怎么做，但到底怎么使力和发力，如何衔接，怎样与心法配合这些，都是要靠自己揣摩的。在摸索过程中，他们会形成一些对他们来说比较舒服的方式，但那些方式是错的，而要修正的话，则不亚于从头再来。而公向道与旁志平两位道友，能够做到这点，只要是有益的，对的意见，他们愿意为这个意见去改掉他们习惯的方式。” “也正因此，我，温道友，他……”江梅用眼神指了指刘洋，“还有其他人，我们千锤百炼中得到的经验，才能够被他们继承。” “那要意见是冲突的怎么办？”李川问。 “现在他们还不会遇到这个问题。”江梅说，“而等到了他们要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到另一个阶段了。” “嗯，对了，姚师姐呢？她在家吗？”李川问。 “她出去了。”江梅说：“她没来过京城，所以晚上的时候，就出去逛了。” “大晚上的？”李川很惊讶。 “对的，晚上更安静一些，方便她观望各处的‘气’。”说完江梅补了一句说：“你放心，她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 “姚师姐我放心的，我就是觉得大晚上的……”李川话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喊他。 “李川，你起了？我还和蒋老弟打赌说你一定还在睡呢。” 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无空法师从回廊走了过来，走得近了后，李川看到站他肩膀上的蒋柏的手。 无空说：“我看路上有卖胡饼的，就买了点回来。” 李川接过无空递给他的饼，咬了口，然后说：“你们不会就这样出去的吧？” “在外面的时候，我都藏好的。”蒋柏说。 “对对，别吓到别人就行。”李川说。 蒋柏说：“李兄弟，你能不能把我的头先补了？” “为什么？”李川问。 蒋柏说：“那样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就能带上我了。” “啊，这个，可是……”李川问：“可是你吃了喝了，就算能吃出味道来，可是那个上面吃 蒋柏不说话了。 于是李川说：“你等我再歇几天，一下子把你补好了。”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我，我不急的。”蒋柏说。 李川看看时间，说：“那你们继续，我去钦天监了。” “大哥你去吧，我和三弟继续练。”公二对着李川挥了挥翅膀。 “大哥，慢走。”旁三说。 走出三义胡同后，李川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 他一边啃着饼，一边走着，走了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些人里，合着就他一个要上班的啊。摇了摇头继续抬步往前。 路上人来人往，李川吃完饼后，觉得口干，又在摊子上喝了碗酸汤。喝完后他坐着晒了会儿太阳，听了会儿邻桌三人的闲聊。他们在说前一月一个姓丁的才子，作了一首了不得的诗，成了国子博士女婿的轶事。 等他们都吃完离开了，李川才起身，终于走到了钦天监。进了钦天监后，一路上见到了许多眼熟的人，一路招呼打过去，等到了算房，日头已经升高了。 他轻轻的推开门，算房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李川走进去，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拿出《纹经》来翻了两页，又把明珩的笔记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纸来，笔蘸了墨，在纸上画了一笔后，便放了回去，他把元灵珠……他的元灵珠呢？ 他终于想起来，昨天他离开算房的时，好像忘了把元灵珠拿回来了。而宫无光可能也因为昨晚他说的话太惊世骇俗了，忘记这事。 这么想着，他便站起身，打算去找宫无光要珠子。虽然放在宫无光那也没事，但是他这脑子记不住事，要一直忘了就…… 李川拉开门，光落进来的时候，一个穿着葱绿色袄裙的少女抱着厚厚一叠书册撞了进来。 “李川，你来了？”祝青云问。 于是李川便忘了元灵珠了。 他接过祝青云手中的书，问：“这是什么？这么重？怎么直接抱过来了？” “师傅让我给你的，和苍梧之野有关的，其中有两本是师傅写的，记录了他在苍梧之野的经历，还有几本是别的修士的游记，其他则是一些常见的记载。”祝青云将书册都放在桌上，她转过身，又从袖中拿出一颗珠子来递给李川，“师傅说这是昨天你落他那儿的，他说这珠子中蕴藏的力量十分不凡，让你参悟它的时候，一定要请人在身边护法。” “嗯嗯，我会的。”李川接过了珠子。 祝青云向他粲然一笑，问：“对了，你刚才要去哪的？” “我…我忘了，”李川走了回去，说：“我听监正说，之前你要来雅山郡寻我，是怎么了？” “不是大事，”祝青云说：“我之前原本在天云城，事办完后，我见岚山阁久攻不下，便过去看看是怎么了……” 第537章 蝎子精 “我到了的时候，岚山阁已经打下来了，宝兴大王的几个兄弟都被杀死了，但是蝎子精还是被逃掉了。”祝青云在她常坐的位置坐下，说：“她逃到了云桥乡。” 李川在祝青云对面坐下，追问道：“然后呢” 祝青云回答：“许多妖类重伤后，都会选择吞噬血肉疗伤。蝎子精藏身在云桥乡后，便盯上了童落的孩子。” “她趁着童落不在的时候，悄悄潜了进去，正要下手的时候，恰好有人来找卓二娘，那人察觉到了不对，一把抱过小孩，并用椅子砸伤了她。” 李川听着这描述，脑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来，他问：“是潘姑娘吗？” “是她。”祝青云说。 “后来呢？她是有点力气，但那蝎子精是大妖，就算重伤了也……”李川担忧起来。 “我赶到的时候，童大哥也回来了，他射瞎了蝎子精的眼睛，潘姑娘砸断了她的尾巴，我再晚到一步，那蝎子精可能就没气了。”祝青云说。 “那还好。”李川松了口气，“幸好童兄回来了。” “他后来说，他在路上感到心慌得不得了，于是回来了。”祝青云说。 “蝎子精死了吗？”李川问。 祝青云说：“我一剑杀死了她。她死了后，乡民纷纷上来向我道谢，这时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才发现围观的人，都中了蝎毒。其中中毒最深的就是潘姑娘。” 李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祝青云视线扫过李川的脸，说：“我立刻把清毒丹分给他们，暂时压住了毒性，之后我去了一趟紫云洞，找到了解药，解了毒。最后除了潘姑娘外，都醒过来了。” “这是为什么？”李川问。 祝青云说：“她中毒太深，即便解了毒，五脏六肺依然受了损伤，并且还在快去的衰竭。” “于是我对卓二娘说，我要去京城找人，请她这几天照顾一下潘姑娘，并告诉她要怎么做。卓二娘记住了我说的话，并好像有话要和我说。我问几次她还有什么事，她都说没事。” “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喊住了我，问我你在不在京城，若是在的话，能否请你回来一趟。” “到了京城和师傅说了此事后，师傅说他会让大师兄去一趟，于是我便打算去雅山郡找你，要是你刚好办完了事，就一起去雅山郡。”祝青云终于将前后因果都讲完了。 “监正拦住了你。”李川说。 “对的，师傅不让我去，他说雅山郡变数太多了，我不能再去增加一个变数，他和我看唐肃传回来的信息，于是我就没去。”祝青云说。 “潘姑娘后来醒了吗？”李川问。 “醒了，大师兄说她因祸得福，体质更强了，并且从此免疫大多数毒素。”祝青云说。 “还好还好，”李川放下心来，接着便恨起了那蝎子精来，他说：“那蝎子精太可气了，居然藏到了云桥乡。”祝青云说：“她擅长隐匿之术，要不是潘姑娘让她现了身，我也找不到她。” 接着她便说起了他追寻蝎子精的过程来，“我知道蝎子精逃了后，便立刻用罗盘确认了她的位置，追了过去。” “追了一半的时候，她的位置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我知道她一定是用了某种法术，或者身上携带了能够隐匿气息的法宝。” “我当时就猜到，她一定需要吞噬血肉疗伤，因此我怀疑她当时就混在流民之中。我便让当地的官员配合我，排查流民的身份，并划了块地方用来安置他们。在与流民闲聊的时候，我果然听到他们说有一个叫阿蓁的姑娘，原本和他们一起的，后来快到安置的地方后，却独自往云桥乡方向走了，还带走了好多人。” “我立刻便确定，那个阿蓁姑娘，就是蝎子精。于是我便往云桥乡赶去，快要赶到的时候，罗盘的指针动了一下，我确定了她的位置。” “她带走的人呢？”李川问。 “都被她吃了吧。”祝青云说着，语气悲凉了起来，她像窗外看去，“这次战线拉得太长了，尽管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但最终还是波及到了好几个村子。” “这也没办法……”李川一时找不出安慰的话来。 “但剿妖还是要继续。”祝青云也不需要安慰，她说：“下一次，一定会比这次要好。” “肯定的。”李川说。 祝青云说：“我怀疑蝎子精去云桥乡是冲着你来的。” “我？为什么？我又没惹她？”李川口中这么说着，心里却思考了起来，他说：“这次剿妖，源起于宝兴大王之死，宝兴大王之死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事后约束一众捉妖师时，我亮明了身份。并且也向他们暗示了之后的剿妖一事。” “当时他们是没把消息漏出去，但隔了这么久，现场肯定是传出去了。蝎子精在紫云洞经营这么多年，朝丙郡中一定有她的耳目。所以……她是来找我报仇的？” “童兄一家还有小花遭了这事，也可能是因为她打探到了童兄与我的关系。她想挟持幼儿来威胁我，也可能只是泄愤。” 想明白后，李川摇了摇头，说：“只有将这些大妖都杀了，我才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你啥时回云桥乡？”祝青云问他。 “过两三天吧，回去躺躺，修个房子，然后看看书，”李川问她：“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祝青云摇头，说：“陛下将她所会的法咒都教给我了。” “她让你进宫，是在教你法咒？”李川很惊讶。 “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总觉得，她有时是把我当做别的什么人了，”祝青云摇摇头，说：“不过她这么努力地教我，我不想辜负她。” “很难吗？”李川问。 “与我之前所学的不是一个体系的，甚至有所冲突。而陛下她……她如今也只能口述，无法演示给我看，但我还是想，至少学出点东西来吧，让陛下能看到吧。” (本章完) 第538章 勾结 祝青云停了停后，说：“你要修房子的话，可以请熟悉的修士在其中多布置一些结界机关，说不定会有妖怪去自投罗网。” “也是啊，”李川之前没想到这点，他说：“后院有个灵阵的，察觉到危险便会启动，也是江道长布置的。这次主要想到多修几间屋子，朋友来的时候，能住得宽敞一些。” “要是……要是能像鹅爷那样的，就是外面看着小，走进去发现别有洞天也行，”李川一思考，各种想法就涌出来了，“我还想要个密室，可以在里面试验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姚师姐，能不能修出来，要不行，就多几间屋子，加固一下，免得冬天漏风夏天滴雨的就行。” “姚师姐？”祝青云问。 “对的，你知道她？”李川问。 祝青云摇头说：“没听说过，她很擅长修屋子？” “对的，在雅山郡的时候，魔灵有天过来偷袭，一排屋子全倒了，姚师姐抬了抬手，又全部立起来了，而且屋里的布置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李川将那天的事与祝青云简单说了一遍，“我算是看过许多了不得的法术了，但是就是修房子这个，让我特别的想学。” “于是你就请她帮你修屋子了？”祝青云问。 “不是，是后来在秦岭秘境，”李川又提了几句秦岭秘境的事，他说：“那时以为已经结束了，我突然的特别想一觉醒来，就在云桥乡，就躺在我的床上，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要姚师姐帮我修房子的话了。” 此时李川才想起他还没向祝青云介绍姚霜的身份，他说：“她是玄岳门的修士，这次进京除了她，还有刘洋，江道长，无空法师蒋老弟还有我那俩兄弟。刘洋也是玄岳门的，上次在燕倾山你可能见过他。” 祝青云果然有映像，说：“背八柄大剑那个？” “就是他，”李川拿起桌上的书，翻了几页后说：“除了养伤，我身上还有许多事，其实在四神宫里更合适一些，无论是找资料还是找人求教，或者闹大了动静……但是我心里就想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在家里过几天，就算只能在后院里坐坐，走两步都行。”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李川与祝青云同时扭过头。 薄一凉走了进来，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后说：“那只虎妖的供词拿到了，师傅让我送过来。” 李川站起身，接过了薄一凉递来的案卷，粗略翻了几页后，他看到“玄水山黑脸大王”几个字，讶然道：“他原本是跟着黑角大王的妖？” 接着他翻回到第一页，坐下细看了起来。 薄一凉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坐了一会儿后。他对祝青云说：“你从天云城带回来的几个人，我也审完了。” “如何？”祝青云问。 薄一凉回答，“祝家果然与蒲津屯的岩蛇王有勾结。幸好我们第一个打下的是岚山阁，若是按原本计划，打到一半，祝家的人反水了……那就有乐子了。” 闻言，李川抬起头问：“天云祝家通妖了？” 薄一凉说：“都嫁了一个旁支的闺女过去了。” “这……”李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听到祝青云冷笑一声说：“最初是嫁仙人，然后是嫁修士，现在连妖怪都能嫁了，这天云祝家，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下来还是打蒲津屯吗？”李川问。 “还是蒲津屯。”祝青云说。 薄一凉解释说：“从位置上说，蒲津屯是最好打的，只要把西南面围住，就可以摆下阵法，守株待兔了。并且岩蛇妖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会来救援……” “都能娶妻了，那也不是很孤僻吧？”李川忍不住说。????薄一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祝青云似乎更生气了：“原本我和师傅打算用四五十年的时间，慢慢将祝家洗成钦天监的一个分部，但现在看来还是直接清洗干净算了。” “别冲动……”李川劝说，“重要的是剿妖。” 祝青云说：“我就是担心这个。” “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一开始表现得特别顺从，我也差点被他们迷惑了，觉得只要对剿妖有利，有些事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我打算与祖母提及剿妖一事的前一日，我发现天云城中有妖类出没。” “天云城中有妖修进出，是很正常的，但那些妖类，都只有一两百年修为，刚刚幻化成人，只有一个，修为高些。我悄悄的跟了他们几天，然后……” “你记得那个得了传承的小乞丐吗？”祝青云问。 “记得，他怎么了？”李川问。 “那些小妖，就是去害他的。”祝青云说。 “他还好吗？”李川问。 “嗯，他很机灵，躲开了，甚至反过来暗算了那些妖怪一把。”祝青云说：“我继续跟在那些妖类身后，发现祝家的一个老仆在接应他们。我便知道，这件事的主谋是祝家。” “天云城是祝家的地盘，要查清楚很难，我也没有时间。所以办完其他事后，我便借口说师傅有要事找我，并且说我在钦天监缺信任的可以使唤的人，祖母便让我带几个人回去。” “这几个人里面，一些是祖母挑的，一些是我挑的，其中就有那个老仆。我回来后，便把他们扔到了狩妖司，让他们看看妖类作恶的下场。” “那……什么时候对祝家动手？”李川问。 祝青云回答：“也是开春之后吧。” “你，小心。”李川说。 “你放心，说肃清只是我的气话，但勾结妖类的，必须死。”祝青云说：“而且大师兄会和我一起去，只是蒲津屯那边，压力就全在常公子那边了。” 她看向李川，眼神清朗，“等蒲津屯剿妖结束，你也该从苍梧之野回来了吧？” “应该差不多。”李川说。 “差不多到饭点了，”薄一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让掌柜的给我们留了个包间，现在过去？” 李川顿时觉得肚子饿了，他说：“行啊，好久没去吃了。” 祝青云面色也缓和了些，她说：“走吧，对了，喊上大师兄吧，他应该从师傅那出来了。” (本章完) 第539章 出京 果然，他们走出算房不久，便看到罗雪里从大道上向他们走来。 走得近了后，罗雪里停下来等他们走过去，然后与他们一起往外走去。在包间中坐下后，他也问起了李川与魔灵交手的事来，他说：“师傅与我讲了你在雅山郡的经历。我便想，要是能追寻魔灵的踪迹，那之后的行动便有了章法。” 李川一直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将与魔灵交手的细节，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一直到掌柜敲门进来，他才停下。 掌柜送上酒菜后，就离开了。 李川正要继续说的时候，嗓子一痒，就咳了起来，咳了好一阵才停下。停下后，他打算喝口水，便看到祝青云把杯子放到他面前。 罗雪里看了李川两眼，说：“你最好在京中或者去四神宫静养一两个月。” “没事的，我现在每天都吃药的，已经好很多了。”李川说着又喝了几口水，压下了咳意，“前几天都没咳，就今天，可能病症到这里了，明天说不定就换个病症了。” 罗雪里没有再劝。 吃喝了一会儿后，祝青云问李川：“刚才三师兄送来的案卷里说那个虎妖原本是玄水山的妖怪？” “对的，他是黑角大王，我们还和他打过照面呢。” “他是什么时候投了素王爷的？”祝青云问。 李川说：“他之前就认得石龙王，所以事发后，他是第一时间离开玄水山，去素王爷那儿的……”说了一句后，他又咳了起来。 等李川咳完后，薄一凉接着他之前的话，说了起来，“所以素王爷在回京前，便知道有可能回不去了。玄水山逃出去的妖，一部分去了灵鱼大王那里，另一部分则跟着这虎妖去了南溏，占了个山头安顿了下来。” “素王爷可能想要培养一支只忠于他的妖族力量，雅山郡与南溏接壤，人员物资过去都容易。” “也因此，他没有受到禁制的限制。”李川说。 “没错。”薄一凉点头，说：“虎妖来京城，是想把素王爷的长孙带出京城，带到南溏去。那孙子，那天正好在钦天监。” 李川有些疑惑，问：“为什么会在钦天监？” 薄一凉说：“大姜朝，总归还是姓素的。” “哦哦，这样。”李川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此时罗雪里开口说：“我前几日无事，于是参悟了一番神侠岛上石人的梦境，从中又窥见到一些画面，并有了一些猜测。” “你看到什么了？”李川立刻问道。 罗雪里说：“看到了我们我们在螽山上走过的路，那两个人也走过，神侠还有那个修士。” “你觉得哪位修士，是冠中秋吗？”李川问。 罗雪里摇头说：“我见过冠修士，我感觉不是很像。”接着他又谨慎补充说：“不过，冠修士那一世的经历与这一世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这个。” 他说：“我感觉到那些石人，他们不断地重复着那些动作，实际上是给神侠庙提供了一个能够感知到的时空点。神侠庙不断逆流而上，便是依靠的便是那些石人的不断重复的动作，来确定自身的位置，不至于凐灭在时空之中。” “至于神侠门人模仿石人动作学会的法式……石人的动作看似简单，但其中蕴藏着深邃的道意，他们观察石人，从其中摸索出一些简单的运用，很正常。” “我感觉，我还要去一趟神侠庙。”李川说。 罗雪里说：“现在你应该进不去，我们都进不去，要等待一个契机。” “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李川叹了口气。????罗雪里回答：“神侠庙从遥远的未来逆流而上，我们不知道它究竟穿越了多久的时光，但它的终点是确定的。” 薄一凉说：“就是神侠出世，在沁水潭立庙的时刻。” 罗雪里点头：“那就是神侠庙的终点。” “我们能去五百年前吗？”李川有点期待。 罗雪里摇头，说：“不能，但我觉得答案就藏在神侠出世那一年，在神侠的传说之中，那是神庙中的神侠最后留给世人的东西。等我们找到了，或许那个契机就会出现了。” “也是，我这就去找找……五百年也不是很久，那时……”李川想到了什么，他问：“雪里兄，五百年前，神侠出世的时候，你……” 罗雪里知道李川要问什么，他说：“那时我三百余岁。” “当时你和监正，或者玄门里对这件事有讨论过吗？毕竟一个真仙的马甲在凡间现身，算是个大事了吧？”李川问。 罗雪里说：“当时确实有修士怀疑，天苏在神侠庙中留下传承，于是纷纷过去查探，但查探下来，却什么都没发现，逐渐就不了了之了。若是当初他们发现了神侠岛，可能就是另外回事了。” 薄一凉说：“以天苏的实力，他不想让人察觉神侠庙的不同，那即使同为古仙，真仙，也是察觉不到的。” “劳笑开可能知道什么。”李川想到了他的老熟人，“还得去找他问问。” 之后，几人围绕着神侠庙，提出了许多猜测，但都一一被否决了。用完午饭后，李川还想去算房看书，祝青云却说：“你回去躺着吧，你咳成这样，我在一边听着，也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李川想着是这个道理，说：“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祝青云问。 “不用，就几步路。”李川拒绝了，“你忙你的事，我明天好了，再过来。” 与三人告别后，李川慢慢晒着阳光，走回三义胡同。 京城的天气，还真不错。 正好睡个午觉。 走过回廊的时候，便听到了扑腾扑腾拍翅膀的声音。怎么有鸟？公二最近都习惯幻化成人了。这样想着，一抬起头，就看到半空中飞舞着八柄大剑，公二在剑的间隙之中，东躲西藏，不停的扑腾着。 还在练剑啊。 李川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继续往他住的屋子走去。躺到床上，盖上被子，耳边还时不时能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睡得无比安心。 在京城上了几天班后，李川精神恢复了不少。 在出发去云桥乡的前一日，宫无光设宴正式招待了李川一行，席间讨论了许多玄门之事。 第二天李川便坐上了江梅的小船，也在傍晚之前，就到了云桥乡。 (本章完) 第540章 起房子 云桥乡要比京城冷一些，已经下过一场雪了。 李川在家中走了一圈，除了有些灰外，一切都如他上次离开后的模样。 “你想要怎么修？”姚霜问他，“是重建一个，还是加几间屋子。重建的话，你想要什么样的？” “外观的话，翻新一下吧，然后这间屋子，”李川走到稍小的房屋前，说：“能不能用些法术，外面没有变化，但走进去别有洞天的那样的感觉？还有，我想要一个密室，方便我在里面做一些事。” 接着他问公二和旁三：“你们呢？你们有啥想法，赶紧说啊。” 公二说：“我要一个练功房，和四神宫里的差不多就行……不过那里的灵阵要消耗灵石，所以……” “摆上，灵石的问题再说。”李川打断了公二。 “我想要个炼丹室。”旁三说。 “你学炼丹了？”李川很惊奇。 旁三说：“刚接触一点。” “行啊，也跟四神宫里那样对吧？”李川问。 “嗯，和四神宫弟子用的一样就可以了。”旁三说。 “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李川说。 公二想了想，又说：“能不能再弄一小片灵田？可以在里面种一些常见的灵植。” “这……你会种吗？”李川问。 公二说：“田师兄教了我一些，我觉得能试试。” 李川便问姚霜说：“这个能做到吗？” “可以的，我听下来就是你想要布置一个小型的洞天。”姚霜总结了一下李川三人的要求。 李川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他谨慎地问：“这个困难吗？” 姚霜说：“要耗费不少材料，并且需要布置结界阵法。” “不用考虑材料，我这边出。”江梅出声说。 李川刚想问明白，姚霜便说：“我明白了，结界阵法的话，江师兄你来布置可以吗？” 江梅说：“可以，你先修房子吧。” “好的，”姚霜再看向李川，说：“在后院的葡萄架的旁边立一个假山作为入口吧，那 “也行啊……” “那就这样吧。”没等李川说完，姚霜便往后退了几步，环视一遍四周，黑金色的铲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手中，接着她整个人站到了半空之中，对着下方就要下铲子。 哗。 李川感觉到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出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外面的田埂上了，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公二旁三无空蒋柏以及刘洋。 刘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川说：“师叔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容易忘记其他的事。” “一根筋啊。”蒋柏说。 “是江道长把我们拉出来的？”李川问。 他刚才余光好像看到江梅的手动了动。 “对的，江哥应该是怕我们被姚师叔误伤了。”刘洋再次向李川道歉说：“姚师叔她就是意识不到。” “我明白的。”李川也算和姚霜出生入死过，知道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他抬头往前方看去，此时姚霜那一铲子已经砸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沙石乱飞，只有一片灰蒙的光蒙在原本是他屋子的地方。 他转过身，火红落日半沉在了黑暗之中。 刘洋说：“估计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做修士真方便啊。”李川说。 “也不是每个修士都和姚师叔这样的，”刘洋说：“就说布置洞天的话，一般修士也很难做到的，但姚师叔不同，她多挖个几铲子就有了。其实光靠姚师叔也不行，还要江哥出手，布置阵法结界，才能稳固住她挖出来的空间。” “要耗费多少资源？”李川问。 刘洋没出声。 “说呗，”李川已经确定他提的要求，与姚霜江梅做的是两回事了。 姚霜可能是想岔了，江道长估计就顺势而为，送他个小洞天。 李川说：“我之前是见过一个妖修的家，它外面看着和里面不同，我就也想要个差不多的，觉得应该是不难的。但现在看这个动静，还有你说的，就结果一样，但可能是两回事了。” “妖修？”刘洋问。 “嗯，住在天矩山上的一个妖修。”李川说。 “它用的可能是障眼法。”刘洋说。 “我就说嘛。”李川说。 “那……”刘洋看着灰蒙的光之中，不断落下的铲子，他说：“那要不……” 这个时候阻止也没用了。 “没事，你和我讲讲，到底要耗费多少资源，我心里有个数。”李川说。 此时蒋柏出声了，他说：“不多，也就我哥一半的身家。” 刘洋反驳说：“没那么多，普通内门弟子，一两百年应该就能攒出来了。” 蒋柏惊奇说：“你觉得你是普通内门弟子？” …… 李川点点头。 溪泉笛，得早点修了。 天彻底黑下之后，刘洋去捡了些木柴来，生了火后，几人便围着火取暖。 李川还埋了几个地瓜进去。“到了家里，就觉得笃定了，”他拨了拨火，对无空说：“明天我们去童落家看看，聚聚？” “行，你先去，我去喊岑铁匠。”无空说。 “你歇歇，你也在养伤呢，让我二弟三弟去。”李川说。 “好呀。”公二十分乐意，他说：“明个一大早，就去岑铁匠那儿。” 闲聊了一会儿后，刘洋突然站起身，李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几个黑影由远及近的向他们跑来。 “是大白！”在刘洋动手之前，公二先认出了那几个黑影的身份。 “那四只狗妖，你们认得？”刘洋问。 “认得的，”李川向黑影看去，说：“是好狗，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帮我守着家里的。” 刘洋放松下来，再次坐下。 这时，大白带着三只狗崽子跑到了他们面前，大白说：“李大哥，公大哥，旁大哥，果然是你们回来了。我刚才远远地往这边一望，突然发现看不到屋子了，我还以为出事了。” “赶过来后，我们闻到公大哥和旁大哥的气息，就循着气息过来了。” 李川摸了摸大白的头问：“最近云桥乡怎么样？” “还算太平，前阵子来了只蝎子精，被钦天监的人打死了。”大白说。 (本章完) 第541章 洞天 大白的表情有些害怕，“钦天监现在好厉害啊，两个妖王一下都除掉了。” “不作恶，就没啥好怕的。”李川说，“要作恶了，进狩妖司记得报我的名字，能少受点罪吧，死得痛快点。” 大白畏惧地看了李川一眼，问：“进狩妖司的都会死吗？” “也不一定。”李川想了想，把他审过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案子拿出来讲了讲。 大白和三只狗崽子听完后，纷纷表示一定要做个好妖，不给狩妖司添麻烦。 “原来你真在钦天监做事。”刘洋说。 “在京城时，我不是天天都去钦天监上工？”李川觉得刘洋这句话很没道理，说：“你不是看着我去的？” “我没想到你会去审理这些案子。”刘洋解释，并说：“早知道这么有意思，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让你带我去看看了。” “你真想，那下次我和薄少监说一声，把这些奇葩的案子，都留给你审。他一定挺乐意的。”李川说。 “可以吗？”刘洋问。 李川扭头去看刘洋的表情，发现他不是在说笑，便说：“可以啊，我回头就写个信回去。” 刚说完，李川感觉地面似乎晃动了一下，他再次往屋子的方向看去，果然不再是灰蒙一片，借着月光隐约能看清房屋的轮廓了。 他站起身快步往前走去。 踏入后院中后，他直接向葡萄架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看到假山。 难道失败了？ “在这里。”江梅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指着葡萄藤边上靠近院墙的一块地方。 李川顺着江梅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丛错落有致的石块。 此时姚霜也现了身，她低着头看着脚下，并向李川解释说：“我有一块废石料，原本打算用来砌假山，但拿出来后，发现太大了些，你这个院子装不下，江师兄便说，农家后院里，立个假山不合适，他拿了一些云石来，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挺好的，”李川并不纠结这些，他问：“那我怎么进去？是念口诀，还是有别的方法？” “我先带你们进去看看吧。”江梅说。 “好的。”李川说。 “跟上就好。”江梅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李川连忙跟上，走了三五步后，李川突然感觉眼前一亮，然后便发现他还是在后院之中。 “进去看看。”江梅对李川说。 李川带着疑惑，走进了屋中，然后他突然发现屋中的空间变大了，确切的说，江梅似乎是按着他在四神宫的住所来布置的，但风格不同，十分的简朴。 江梅带着李川走到了最里面的书房，他说：“你要的密室，就在这架书架后面。”他拉开了书架，一间密室出现在李川面前。 李川往里看了看，说：“挺好的。” “嗯，这里面我布置了一个隐匿阵法，当你遇到危险时，就躲到这里。” “灵田就在后院，不大，只有两分地。”江梅说。接着他带着李川走出了屋子，穿过后院。李川看到一圈用栅栏圈出的一块地来，里面甚至还给修了一条碎石路来。????江梅说：“这两分地中的灵力，全部由后院底下的灵阵提供，灵力有限，只能种一些普通的灵植。也因此，所以我没有布置花草树木之类。你并不是一直在家，没有人打理的话，草木乱长也很麻烦。” “挺好的，比我最初想的要好太多了。”李川说，他往田里走了走说：“我都不确定，能种出什么来。” “不要乱种，灵田里也会长杂草和虫子的。”江梅说：“杂草还好，那些虫子十分难搞，虽然有结界在，它们也能逃出去……那时，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能不能让我二弟去啄？”李川很有想法。 江梅沉默了下说：“也行。”接着他将一块玉简递给了李川，他说：“这个地方进出的方法，还有各种阵法结界的控制手段，都记在这里了。” 李川说：“我可能看不明白。” 江梅说：“一年多前的你，可能学不了，但现在的你，只要用心体悟，你一定能使用它们，甚至用你的方式炼化它们，让它们完全受你的掌控与驱使。到那时这个伪洞天，说不定也能够变成真的。” “我试试吧。”李川接过了玉简。 江梅又将一串玉质钱币递给李川，说：“在你彻底掌控它们之前，只要拿着钱币，就能进来。” “这挺方便的，正适合我，”李川说：“多谢了，江道长。”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江梅看着李川的背影说：“好好修养，我预感苍梧之野一行，比起这次我们在雅山郡，会更凶险。” “我也这么想的。”李川说，“我总觉得神族的法术，与我的力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要是对上池鳞的话，我要做点准备。” “你想过了？”江梅问。 “我有点想法了。”李川说。 他们又在碎石路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江梅说：“出去吧。” 李川跟着江梅刚走出去，便听到公二问：“大哥，怎么样，里面怎么样？” “走，一起进去看看。”李川说着，便将钱币分给了他们，带着他们进去。 公二旁三两只小妖在里面左看看，右摸摸，都十分兴奋。无空也十分好奇，蒋柏在他肩上，不断地向他普及这看似平常的一布置有多不寻常，于是刘洋也跟着补充了起来。 看完后，李川三兄弟和无空蒋柏都决定，明天一定要让童落岑铁匠过来看看，开开眼界。 等他们再次走出后，姚霜便向李川辞行说：“屋子已经修好了，那我就告辞了。” “不住几天吗？”李川很惊讶，他说：“今天刚到，现在又能住得开了……” 姚霜抬起头来，说：“不了，我要去找寻其余的石台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落霞秘境，正好方便我做这件事，我找到其他石台后，会通知你们的。” “那，保重。”李川没有再挽留。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