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妄念》 第1章 这靠山你有吗？ 盛天文化公司会议室里正在举行项目签约仪式。 会议室外，策划二组主管死拽着蒋含笑的胳膊，低声斥道：“昨天签辞职信时不是都说好了？离职手续办妥，十个月工资补偿也到手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蒋含笑一袭黑衣，棒球帽沿压住了她上半张脸：“薇姐，签约的项目是我策划的，我要举报许燕剽窃，我只想要回公道！” “这事儿你都争仨月了，拿不出证据就是胡说八道！你都被裁了还拿什么跟她对峙！” “现在有证据了！”蒋含笑紧攥着兜里的录音笔：“昨天我找许燕对峙，她见我已经离职，自恃猖狂什么都承认了，我录了音！” 薇姐愣了一下，冷斥道：“你举报了又能怎么样？真相重要吗？许燕她父亲名下的道途资本，是咱们上级集团的合作方，这靠山你有吗？” “她要是在这出了事，她爸到哪儿都能给她找回场子，你呢？你看以后这个行业圈谁还会用你！” 蒋含笑顿了一下，她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顺从了情绪，少年时被富家子弟欺辱的记忆令她产生了应激冲动。 薇姐看出她的迟疑，继续诱劝：“实话告诉你，于总本来不想让你走，是你不识时务咬口不放！” “昨天那个邮箱是于总让我告诉你的，总部高层在内部调招秘书，于总想用这个内部消息弥补你一下，你难道真想和大家撕破脸断了自己前程？” 此时，会议室里突然传出热烈掌声，仪式眼看要结束，薇姐松了口气，蒋含笑却快要将牙根咬碎了。 薇姐紧攥着她，叹了口气：“在这个职场谁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硬要鸡蛋碰石头，伤得只能是你自己！” 正说着，会议室门打开，与会人员浩浩荡荡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西装革履高贵斐然，被所有人恭维着。 蒋含笑吃了一惊，迅速退到一边。 薇姐以为她被说动了，退在她身边悄声说：“谁也没想到集团总裁会来亲自过问这个项目，你知道刚才要是进去闹，影响会有多大了吧！” 男人从前方大步经过，蒋含笑把棒球帽沿压得更低，没想到会在十年之后突然遇到盛久全！ 她心跳微乱，当年那句清冽的“报警”又在脑海回响，她好像突然就变成了暗恋学长的心虚少女，庆幸没有冲动地闯进去被偶像见到落魄的面貌。 薇姐继续低语诱劝：“要我说你就去应聘高管助理试试，那职位干上两年你自己就是资源，兴许还能把这个公道要回来！” 男人走远了，蒋含笑抬头，恰好看到跟随在最后面的许燕，许燕看到她，诧异了一下，随后扬起下巴从她面前走过。 蒋含笑紧攥着兜里的录音笔，咬着牙根立下誓愿，她要站着把公道要回来。 …… 隔天一早，蒋含笑出现在盛合总部金碧辉煌的大堂，她身着藏蓝色标准职业装，黑框眼镜将脸上的清秀掩藏了几分，平添了一些持重老气。 她收到邮件回复，按时到前台面试报到后被送进电梯，数字停在三十六层时，她有点不知所措。 以前来集团开过会，她知道这一层不是人事部门，而是总裁办所在。 “你好！叫蒋含笑对吗？”相迎者孕肚微挺，是个身着半职业孕妇装的长发美女。 蒋含笑慌忙疾步走出电梯：“您好！我是蒋含笑，收到通知来面试！” 对方笑得甜美：“我是盛总特别助理张子卿，随我来吧！” 蒋含笑压慢步子跟在张子卿身侧，轻声问：“张助，冒昧问一下，面试在哪里进行？” 张子卿转头微笑：“就在这，我申请下周停职待产，你应聘的是我的职位，总裁要亲自选任！” 她原以为是总部部门老总手下的助理岗，怎么竟是总裁特助岗？蒋含笑的心情倏然变得莫名复杂！ 困惑间，前方突然嘈杂，一行人迎面走来，英挺威严的男人单手拎着平板走在最前面。 张子卿迎了两步上前指着蒋含笑介绍：“盛总，应聘的助理来面试……” 话音未落，盛总已到面前，他瞥向蒋含笑，声音冷沉：“通知项目部立即开会！” 说着，将手中平板随意递去，正好停在蒋含笑面前，这画面与当年他把手机递给她时的画面倏然重合，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楔子.青春版前情】 她原名蒋澄，母亲一心攀附豪门，强行把十二岁的她送进国际贵族学校，蒋澄不堪精神霸凌，在“你这只土鳖竟敢觊觎黄金学长盛久全”的冷嘲中被推下楼梯，恰好滚到巨富家族长孙盛久全脚下，冷峻的少年向她递来手机：“报警！” 她得到大笔赔偿金，毅然转学，给自己改名蒋含笑，从此暗恋不是情感是信仰！ 直到十年后，盛久全看到了那个名字…… 第2章 在座的都是土鳖 “我马上去通知！”张子卿马上明白老板的意思，迅速把平板接过来塞给蒋含笑。 盛总已经大步前行。 张子卿向前推了推蒋含笑，转头对随行的艳丽女子吩咐：“小原，你带蒋小姐过一下流程！” 小原应了声，擦过蒋含笑身边，傲气地追随在盛久全身侧。 蒋含笑紧随其后，她的脑子是清醒的，行为却似乎是被一股洪流裹挟了！ 那男人和十四岁那年递送手机让她报警的少年截然不同，浑身透着持重而冷酷的威严！ 会议室在行廊尽头金色大门里，面积不小，她看着小原操作平板投屏的时候，项目部一行七八个人从另外一面的侧门迅速走进来， 小原将总裁斜下方的助理位置留给蒋含笑，自己坐到最后面的角落里。 投屏的模块里只有一张标题页，是城南G4商业地块开发可行性分析会。 盛久全坐在主位，听项目部各方面的报告，与会者都言简意赅，看得出来都很谨慎。 他眸色沉厉，思考的时候手指不时地轻扣桌面，银色高级质感的手表衬着他矜贵压人。 蒋含笑觉得有些恍惚！ 当年母亲不惜重金把她送进国际学校，为的就是把她推进富豪圈层，以期攀龙附凤，日后可以偷天改命。 天之骄子们聚在一起，谁也受不了委屈，她这个平民土鳖自然就成了大家发泄情绪的对象。 母亲是专业舞者，从小教她专业习舞，旨在培养高贵的气质，她却在严苛的教养中形成了倔强的个性。 不攀附任何一方权贵，后果就是受到来自各路的精神霸凌，直到十四岁那年被推下高层台阶负伤转学。 转学后只有母亲一人对她精神霸凌，总比应付一个群体的霸凌要轻松些！ 可是黄金学长那句清冽的“报警”却永久留在脑海里。 年少时匆匆一面，蒋含笑知道盛久全不会记得她半分，可她却很难忘记这个在富家子弟圈中唯一为她伸张过一次正义的少年！ 他留学藤校，二十四岁归国就职家族企业，一年后成为盛合集团总裁，如今是第五个年头。 蒋含笑能在网上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些内容。 他公开的照片不多，她保存了他归国就职时第一次公开的那张照片，那正是在她备战高考的时候。 由于在国际学校就读的体系不同，她转学国内体系，留级一年，课业水平还是追不上同龄人，整个人都很焦虑。 一六五的身高，体重曾一度达到一百六十斤，高考后重病一场，最后的成绩和录取院校已是她能力的极限。 母亲痛斥她浪费了姣好的容颜和精心的栽培，一手好牌打个稀烂，断定她只能挣扎在底层，仰望着曾经有机会能攀附的上流社会，抱憾终身。 她确实仰望，但只仰望一人！ 她把他的照片藏在相册里，是暗恋也是信仰，幻化成精神图腾的符号，默默支撑着她倔强的选择，在逃离母亲之后努力重塑自己。 她习惯了这种悄然仰望的感觉，从未奢望能与他距离如此之近。 她不敢直视他，余光里是他偶尔轻扣桌面的修长手指，忽然就想起了少年时被群嘲的那句“你这只土鳖竟然敢觊觎黄金学长盛久全”！ 如今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毕竟在任何场合里，只要上位坐着他，在座的都是土鳖！ 恍惚间，在座的土鳖们起身退场，散会了，蒋含笑连忙收了平板，迅速跟在盛总身后。 他身上有一股木质的香气，后背笔挺，英朗贵气，行进中突然曲臂向斜后方的她伸来。 蒋含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索要什么东西，便迅速把怀抱的平板递交给他。 盛总推开平板，驻足转头，声音冷沉：“摘要呢？” 原来他在要会议摘要！ 蒋含笑神经紧绷起来，意识到冷酷的总裁是在对她进行实操面试，她什么媒介都没有，怎么可能立即交出会议记录。 张子卿守在会议室外廊，看到这一幕，连忙迎上来对落在最后面的小原斥责：“你没告诉蒋小姐要做会议摘要吗？” “啊？”小原赶紧走到盛总身后，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会议记录是业务基本，我没想到这个还要教啊！” 第3章 初次走进他的办公室 张子卿伸手取过小原抱着的会议专用文件夹，上面空无一字：“你也没做摘要？你不知道盛总对大家有及时摘要的习惯吗？” 总裁办的几位秘书组员都贴在墙边听着，这基本要求当然有，但从没在极端时限里索要过，老板今天看上去更加严酷，而张助正在配合老板将这件事情小题大做。 小原低着脑袋看上去挺委屈：“因为是蒋小姐坐在秘书位，所以我疏忽了！” 场面突然极静，盛久全严肃地沉默着，表情冷酷。 张子卿赶紧接话：“盛总！小原的工作疏忽我会处理，蒋小姐的面试还要继续吗？” “不必了！”男人的语调威严到无情。 蒋含笑平静地望了小原一眼，职场还未开始，斗争已经就位！ 但老板是盛久全！她不想在偶像面前显得像个笨蛋！ 在盛久全抬脚离开的瞬间，蒋含笑冷静地开口：“盛总！能否稍等一下！” 盛总的脚步又停下。 蒋含笑走上前，视线掠过他的脸，落在他银色的衬衣领扣上，语气平静：“没有准备纸笔，只能利用手机，不知能否给我五分钟时间排一下版？” 说着，将手机页面打开伸送到他面前。 众人都瞥见了她手机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字。 幸好她有随时学习的习惯，利用手机录音转文字功能现场摘选重点方面记录。 蒋含笑平静地望着自己伸送出去的手机，想着虽败犹荣，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命令：“十分钟后送到我办公室！ 目送老板回了办公室，行廊里的气氛放松下来。几位秘书组员安慰蒋含笑：盛总从来严苛，这次算是放了水，能进他的办公室，说明面试有望通过。 秘书们之间的氛围还是不错的，除了在旁边翻着白眼的小原。 蒋含笑想，这个小原大概很想顶替张子卿的岗位。 但时间有限，她想不了太多，紧急向张子卿借了秘书台的电脑迅速转化排版。 计算着时间，正好在第十分钟的节点上，拿着打印好的文件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蒋含笑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能进入这种高级总裁办公室。 她能听到自己紧张紊乱的心跳，无暇欣赏办公室的装潢，径直经过休息厅区。 他的工作区在阔大的落地窗边，地面抬高了两级台阶，蒋含笑走上台阶的时候难免遐想，这种君临天下的夸张设计大概是经风水大师设计过的。 “盛总！摘要已经整理好了！”她把文件放在他的老板桌上。 盛久全放下正在翻阅的文件，伸手将她的摘要文件拉过来审阅。 空气里充斥着紧张，蒋含笑小心翼翼地瞄着老板椅上的男人。 他像是从照片里突然抽离出来成了三维立体的实物，正在冷酷地对她进行命运的审判。 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结果毫无意义，此刻的瞬间已经足够。 直到男人放下文件，摁下内线对张子卿吩咐：“人可以即刻留用上岗，你抓紧时间和她交接工作！” 蒋含笑以为自己幻听了，于流程上来讲，这结果有点不合常理。 盛总将她的摘要推到一边，说：“职级工资待遇和考核期，张子卿会和你沟通，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她提，出去吧！” 他随手拉回刚才正在审阅的文件，并未抬眸看她。 蒋含笑困惑地望着他，迟迟未动。 将要落下的笔悬在半空，盛总终于抬起眼皮看她：“你还有什么事吗？” 蒋含笑张了张口，想问面试通过了吗？是被正式录用了吗？为什么愿意任用她？但这些问题在他的注视下突然变得模糊！ 他的眼眸平静深稳，可她却觉得血液滚涌，那些问题变得无关紧要！ 她极尽平静，垂眸道谢：“谢谢盛总！”转身退出。 第4章 第一位女助 特助的秘书台正对着总裁办公室的门，张子卿靠在台面边，见蒋含笑出来，立即对她伸出了大拇指，唇语道：你通过啦！ 蒋含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算没被正式录用，也应该算是过了初试吧。 她走到张子卿面前，礼貌地说：“谢谢张助刚才帮我解围，接下来还请多多照顾！” “你还是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张子卿似乎很开心，她转进自己的办公台里，从下面搬出一摞文件簿，摊开来对蒋含笑交代： “这是我整理的总裁特助岗工作内容，这是近半年重要工作记录，这是盛总生活习惯偏好，保密资料，外传追责啊！” 蒋含笑已经对集团总部如暴风骤雨般的工作作风免疫了，她认真倾听，翻看着资料，谨慎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困惑地问： “张助，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在这之前不知道是总裁特助这么高级别的岗位，我没有秘书工作经验，不明白盛总为什么会留用我？” 张子卿愣了一下，转而微笑：“总裁应该有他自己的用人标准吧，你看总裁办这些同事……” 她指着忙碌的秘书办公区：“有人事安排的也有盛总亲自挖过来的，他不仅看实战能力，下属的忠诚度也很重要，我觉得你看上去就非常可靠呀！” 蒋含笑不好意思地颔首推了推眼镜框。 张子卿眨了眨眼睛，贴近蒋含笑低声说：“而且盛总从不任用女性特助，你是第一个，我猜这座大厦里嫉妒你的人能排到大马路上去了！” 蒋含笑皱眉轻问：“为什么？你不就是女助？” “我不一样！都知道盛久全是我表哥！我纡尊降贵给他当助理，是为了追他那个忠心耿耿的前任特助……” 张子卿轻抚自己的孕肚，露出幸福的笑，饶是得意：“已经到手了！” 蒋含笑眉角微动，听上去是一段富家贵女的追爱故事。 她又想起了当年在国际学校那段灰色的少年时光，那些富二代的生活，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张子卿那个得意笑容，带着富家贵女的天生优越感，蒋含笑忍不住有些抗拒。 但她知道这只是源于既往经历的应激反应，张子卿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孕期的幸福感都挂在脸上，她是友善的。 张子卿迅速启动了工作交接程序，似乎很急着停职回家，毕竟孕期已经快六个月了。 蒋含笑配合张子卿的安排，半天跑遍了总部的几大部门，把整个集团总部大概认了个囫囵。 集团内部马上传起了总裁办新任女特助的各种传言，蒋含笑穿梭部门之间，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审视的目光。 毕竟是总裁特助，倒是没人敢慢待。 不管对方热意逢迎还是暗藏玄机，蒋含笑都保持冷漠的距离，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她不能表现得太肤浅。 以前她在盛天文化策划三组任职，四处跑项目，很少穿高跟鞋，这一整天都踩着高跟鞋跑来跑去，后脚腕被磨得生疼。 直到人事部把工作牌送来，她才觉得那疼不值一提。 总裁特助的工牌做得极其精致，比起下面的子公司，集团总部的工作作风实在是高效霸道。 人事部同事陪着笑脸说：“蒋助！等盛总给您定了级我们马上把您的聘任合同流程走完，您记得在盛总那提醒一下！” 蒋含笑愣了一下，总部虽好，但处处埋雷。 张子卿在一边倒先急了：“特助实习岗S级，我不是已经通知过你们主管了吗？你们人事部想干什么？” “张助，李部就是这么吩咐的，要不您再给李部打电话沟通一下？”人事部同事抹着汗陪着笑，不动声色把球踢了回来。 第5章 老板不在视线里了 张子卿有点怒了，蒋含笑连忙拍了拍她，对人事部同事点头说了谢谢。 她知道人事部是故意的，人事部敢故意对总裁特助这么做，应该是揣测过老板的心思，所以她的入职还未定局。 等人事部的人离开，蒋含笑说：“谢谢张助，我想也许是我的面试还没有结束。” 张子卿唇瓣翕动，愣了一会儿才说：“怪不得盛总突然要参加今天那场拍卖晚宴，点名让你随行！” 蒋含笑的精神紧绷了，竟然还有一场实战复试！ 下班时间是六点，盛总还在办公室和几位老总开会，总裁办没人敢走，只有张子卿准时下班。 离开前张子卿对蒋含笑说：“晚宴上有什么不懂的立刻给我打电话，你可千万要过关，我希望周一能直接休假！” 蒋含笑安慰了她，说自己一定会尽力！ 她一直处在面试的紧张感里，神经紧绷到极致，已经很久没觉得这么疲惫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停一会儿，赶紧给兰雯回了信息：面试未完，晚些联系。 兰雯是她大学挚友，相携留在京市打拼，毕业后做了三年秘书，从青涩到娴熟，声色犬马游刃有余。 兰雯原本与她合租，去年说不方便就分开了，哪里不方便，蒋含笑不问也知道，兰雯和以前那个老板不明不白的关系，没对她隐瞒过。 所以蒋含笑很清楚秘书职务的繁忙和隐晦，她原本学的设计专业，喜欢策划文化艺术项目，从没想过会做秘书。 六点半，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几个老总讨论着走出来，其中就有她原来公司的于总。 她站在走廊里恭送，于总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几分钟后盛久全西装笔挺地出来，朝电梯厅走，蒋含笑早已收拾好物品，抱着张子卿留下来的三本重要笔记，追上去跟在他身后。 电梯里，她一直站在他斜后方，目光只落在他肩膀平行的位置，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像是有着某种诱惑力，令她忽而澎湃忽而沉静。 坐在宝马7系副驾上，整个空间都是他那股味道，她不得不拿出二十万分的力气去保持平静和沉默。 司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大叔，块头不小，长相有些凶，但谈吐很随和：“我叫黎远，蒋助可以称呼我黎叔，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黎叔能在盛久全坐镇的空间里轻松谈笑，应该是亲信，蒋含笑点头致敬，拘谨地陪笑：“以后还请黎叔多多关照，您叫我小蒋就行！” 说完，她迅速瞥了一眼后视镜，想要确认自己的话有没有令老板不适，但见后座的男人长腿交叠，端然闭目，没有任何情绪。 荣祥商会定期组织拍卖晚宴给富商豪门提供消遣交流，很多中型企业老板会重金参与，以期与大佬们攀谈索资，这事她从兰雯那听说过。 三个月前兰雯就职的上一家公司破产倒闭，她凭着姣好的外形和斐然的经验，成功跳槽到华业旗下的文娱集团任高管秘书，有机会随行过几次荣祥晚宴，十分开眼。 地点在商务中心某国际酒店，宴会厅宏大奢华，入场的人锦衣华服。 刚出电梯，盛久全就被一个华服的美艳女子迎上来挽住手臂，殷勤地揽进了内场。 蒋含笑不自然地压慢了脚步，却在厅门前被服务员拦下：“女士，本场晚宴女士需着礼服，您……” 蒋含笑不禁蹙眉，前方冷酷的老板已经穿过厅堂，马上要消失在她视线里了！ “叫你们经理过来！”蒋含笑声音冷厉，拿出了工牌。 远处巡场的服务经理早就看出了端倪，紧跑着过来， 蒋含笑冷然严肃地对经理说：“我老板已经不在我视线范围里了！” 经理瞥见了“盛合集团总裁办”几个字就开始躬身请进了：“蒋助！您请进，是我们员工不懂事了！” 蒋含笑被带着穿过进门大堂，立即捕捉到老板的行踪，她松了口气。 服务经理也松了口气：“蒋助！需要让楼下为您送件礼服上来吗？” 第6章 老板的协议女友 “不用！我就站在外场，下次我会注意！” 蒋含笑整个人都严肃冷厉，很好地拿捏了狐假虎威的玄妙！ 以前就读国际学校时，她最看不起那些和她一样平民出身的同学攀附着权贵欺软怕硬，如今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人总要长大的，特别是被许燕仗势排挤丢掉工作之后。 她安静地在外场等候，期间观察到自己的着装和服务人员几乎融为一体，难怪会被拦在门外，也难怪入场要求女宾都着礼服。 她默默复盘了一下今天的经历，张子卿表现得很欢迎她，但针对晚宴细节却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是有心还是无意？是老板的要求还是她自己的拿捏？ 秘书工作是情商智商的双重考验，处处察言观色，和各路人打太极，她不喜欢。 但生计所迫实属无奈，如果能碰到好的资源，她必须要重回轨道。 即便那个人是盛久全，她也不能任由自己在这样的岗位上战战兢兢。 心里烦乱地思考着，视线却一直追着盛久全的身影，分秒不敢离开。 秘书助理要时刻关注老板动向，遇到情况要立即顶上去为老板排忧解难，这是兰雯常年响在她耳边的职业抱怨。 盛总身边一直追随着那位美艳女子，她叫云黛，时下热播剧女主，新晋一线明星。 盛久全为了避免家族催促相亲，秘密签订了协议f绯闻女友，与云黛达成了合作规划，这在张子卿的笔记里有提到。 云黛一直挽着盛久全的手臂，整个身体都贴得很紧，这是宣誓主权的姿态，盛久全没有拒绝，却没有丝毫互动亲昵的动作，神色平静甚至都没怎么看身边的女人。 宴会场里大概有十几组客人，除了一些富家二代三代，就是一些公司老板，盛久全所在之处，总有人殷勤攀谈。 蒋含笑根据攀谈者的姿态，判断着是攀附索资的生意者，还是早有旧识的上流圈层者。 几轮攀谈也许令盛久全疲惫了，他被云黛带到凉台处，云黛似乎喋喋不休地掌握了话语的主动，盛久全漫不经心地回应她。 谈话间，云黛戳了戳盛久全的胸口，娇媚一笑，盛久全低眉开口似乎说了什么让她惊诧的话，云黛的笑容倏然消失，此时盛久全的目光突然向蒋含笑看来。 蒋含笑神经紧绷，连忙向他走过去。 行间她有些困惑，盛久全是怎么在这偌大的场面里一瞟眼就看到她的。 “盛总！有什么吩咐？”她站在里面，风从凉台外吹进来拂弄她鬓边的发丝。 盛久全将手中酒杯随意地放在边台上，声音清冷：“给云小姐拿个披肩来！” 云黛颔首浅笑，娇媚浅吟：“不用这么照顾我！” “好的盛总！”蒋含笑转身，觉得云黛做作得令人发指，更觉得盛久全这个吩咐有点刻意。 可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场合要从哪弄个披肩来啊，难道要下去买？ 她向会场外走，准备去问会场的服务经理。 没走两步，听到身后一声惊叫，后脑勺突然就被一堆东西撞了上来，从头到后背撒了一片湿凉，不知名的酒香顿然弥漫。 蒋含笑激灵一下，倏地转身，掉了托盘的服务生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原来是一托盘的酒都拍在她后脑勺上了。 高脚酒杯散落一地狼藉，幸好宴会场地毯通铺，破碎很少。 云黛就站在服务员身边，语气轻佻：“哎呀！我着急过来跟你说不用了，伸手想拦你，谁知不小心弄翻了盘子！” 第7章 吊牌价一万四 周边人都震惊地看向这边。 蒋含笑戒备起来，面无表情地矗立着，思考了一秒，便平静地回应：“您的意思是不需要披肩了对吗？” 为了不给老板惹麻烦，她认为秘书这个岗位太忍辱了！ “是的！”云黛依然轻佻着语气，歪头看她，从里到外透着高傲的挑衅。 “盛总！云小姐说不需要了！”蒋含笑将视线掠过云黛看向盛总，语调透着清亮的冷静。 他挺然站立在凉台与内场交界的地方，双手插兜正视着她。 这是蒋含笑第一次与他端然对视，她受到屈辱，眼神不自觉地凌厉警戒，忘记了闪避。 虚实之间一晃而过，蒋含笑以为自己眼花了，竟觉得他若有似无地微牵唇角，冷静的眼眸下闪过一丝得意？ 她应该是看错了，冷酷的老板怎么会露出得意的神态？ 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得意她被云黛故意散了一身酒？还是得意云黛故意撒了她一身酒？ 盛总微微扬了一下头，示意她自行去处理仪表。 蒋含笑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表情的面容衬着冷蔑的目光，转身便走，目光甚至没在云黛身上落下半分。 她听到云黛在身后有些恼怒的嘲讽：“盛总！你这个新秘书看上去不太机灵！” 然后是盛久全一贯冷厉的沉声：“是你看上去不太懂事！” 此时会场经理慌张地迎了过来：“蒋助！对不起！我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休息室就在旁边，我带您过去！” 整场来宾这下都认识盛总新换的这位女特助了！ 休息室是个套间，就在会场厅门外侧。 蒋含笑在卫生间收拾了头发和脖颈，套装是深色的，虽然湿了但不影响外观，继续穿没有问题。 可刚才狼狈的形象已经被全场看到，不换衣服的话，会显得小气，丢了盛合集团的颜面。 换衣服的话只能按照刚才经理说的，让楼下送上来，很贵的。 她在思考这把投资合不合算，毕竟这个岗位并未得到最终确认，正思考的时候，手机响了。 兰雯发来一条消息：你什么情况？你面试的是盛合总裁特助？当天上岗？ 原来今天她又来参加这场活动了，蒋含笑神经紧绷了一天，在场内无心他顾，竟没注意到兰雯也在。 她回复了一句：嗯！我遇到点麻烦，回去再说！ 兰雯立即回了好几行叹号，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我暂时抽不开身，已经让楼下给你送衣服上来了，你自己顶住！ 蒋含笑愣了一下，兰雯已经替她做了选择。 很快就有衣服送上来，蒋含笑看着服务生提着两件礼服站在面前，有点懵，立即给兰雯发去消息：怎么送来两件？ 刚发出去，信息就来了：小蒋，盛总吩咐我让楼下给你送了礼服，签单留好回去报销，衣服以后出席活动当工作服！ 是黎叔发来的！ 蒋含笑看到报销和工作服两个词，心里豁然轻松了！ 她对比了两件礼服，一红一黑款式一样，最基础的一字肩韩式连衣礼服裙，裙摆长度到小腿，吊牌价一万四。 这是她在原公司绩效最好的一个月工资数！ 总裁特助这个岗位成本好高！幸好盛总承诺了工作服可以报销！ 红的那件签单上是兰雯手机号，黑的那件签单上是黎叔的手机号。 蒋含笑指着红色那件，对服务生问：“这件不签可以退吗？” 第8章 她第一次举牌 服务生殷勤礼貌：“本来需要付百分之十五服务费，不过盛总是我们超V客户，我回去给您申请全额退！” 此时手机消息又来了，兰雯发来一串问号。 蒋含笑回复：公司买单了，我把你的订单退了！ 兰雯：你撞了什么大运？赶紧收拾好回场！马上竞拍了，难道要让你老板自己举牌？ 蒋含笑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兰雯正等在外场，已经替她签了牌。 牌子交给蒋含笑时，兰雯看着身着礼裙的她，忍不住贴耳啧啧道：“最便宜的一款礼服被你穿出了最贵的效果！” 没时间闲聊，蒋含笑踩着高跟鞋，躲着闪亮的灯光，向贵宾位的老板走去。 大概今日拍品不多，竞拍场没安排坐席，只放置了高脚圆桌，来宾都在各自席位的圆桌边站立，全场就属盛久全挺拔斐然。 贵宾位是靠前的，蒋含笑走过去难免被人注目。 低马尾被撒了很多酒水，吹干了但味道不散，她只好盘起来，怕高髻太惹眼，故意盘了低髻，在黑框眼镜衬托下显得更老气了一些。 可白嫩挺拔的天鹅颈藏不住，礼裙下她自小习舞的气质更藏不住，原本是基础款的裙子，配上她的身姿竟显得优雅高贵了。 她在盛久全身后站定，轻应了一声“盛总！”示意自己回来了。 盛久全点点头，只审视拍卖台上的第一件拍品，并没有看她。 云黛贴在盛久全另一侧，瞥了蒋含笑一眼，美人识美人，蒋含笑的气质令她震惊！ 今晚这场是大福珠宝品牌的作品拍卖会，一共仅有四件作品。 云黛对那个戒指表现了十万分的喜爱，盛久全没有回应，很快被别人四百万拍走了， 云黛只好又把兴奋点放在下一个钻石套装上，那套首饰相当豪华，可盛久全依然没回应她。 套装被一个富少九百万拍得，盛久全还对那富少举杯祝贺。 云黛脸色有点不好了，此时正好公布了一串粉钻项链作品。 不等云黛表示，盛久全便侧头对蒋含笑低说：“要这个！” 他语气随意，气势笃定，蒋含笑立即意识到这串粉钻项链是他的目标，不惜重金务必到手。 有了前两场的观察学习，第一次参加这种竞拍活动的她，把流程也学得差不多了。 起拍价一百六十万，她第一次举牌，便很快有人跟拍。 接下来几轮，她很紧张，一忽而就涨到四百万，她犹豫了，第三次将要落锤的时候，盛久全扭头看了她一眼，蒋含笑激灵一下连忙举牌。 不知这串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总有两桌不停地提价，蒋含笑每举一次牌子，都有几十万的重量，她虽面上冷静，但内心惊慌。 涨到六百六十万的时候，她忽然开始手抖，她看到主持人举起锤子，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然后开始耳鸣，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直到盛久全拉着她的手腕举起了牌子。 淡淡的檀木香气忽然充斥过来，她渐渐恢复听觉，看到主持人终于落锤：“六百八十万第三次，成交！” 手腕上还留有他掌心干燥温暖的余温，檀木香气还在萦绕，蒋含笑低下头说：“对不起盛总！” 盛久全将她打量一下，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去办手续吧！” 蒋含笑竟听出他语调里隐藏了一点温和。 “好的盛总！”她转身退出，总算恢复了冷静。 手续有点繁琐，单据需要盛总签字落印，蒋含笑往返两次才终于把东西送到盛久全眼前。 她满场走的时候，惹来很多人的视线，都传这位新晋盛合集团总裁特助显得有点老气，但身形气质不同凡响。 将珠宝盒递交过去时，蒋含笑早已平静下来了：“盛总，手续已经办好！” 第9章 刺激吗？ 盛久全没接，视线撇过她的脖颈，她白嫩漂亮的天鹅颈下空无一物。 云黛察言观色，眼神沉了沉，连忙说：“这盒子可真漂亮！” 盛久全冷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打开看看吧！” 蒋含笑闻言，又将珠宝盒转方向递给云黛。 面对着这个新的女助理，云黛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她轻佻地抬手捏住盒子，等蒋含笑松手的瞬间，突然又松开。 从被泼了酒之后，蒋含笑的戒备心就一直高度紧绷着，虚松的手旋即又捏住了。 云黛瞪着眼睛，被蒋含笑拉着手腕，盒子硬塞进手里，紧紧地握着。 蒋含笑眼神冷静：“珠宝贵重，云小姐请拿好！” 云黛没好气地抽回手，对盛久全抱怨：“你这个新助理神经也太紧张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着，她低头打开盒子，在金光闪闪面前，眼睛亮了一下。 盛久全冷牵了唇角，目光并没在云黛身上停留，他垂眸将视线落低，沉问了一句：“刺激吗？”语调竟浅含了一点戏谑。 蒋含笑莫名觉得他的视线似乎正落在自己的脚上。 那句“刺激吗”，也辨不清是对谁问的。 她脚踝细白，小腿肌肉线条漂亮，冷静地向后挪了半步，心里想着今天穿的黑色高跟鞋有点廉价。 云黛却急忙接了话，娇声媚气：“当然刺激啊！” 她向盛久全贴近了半分，低声娇柔道：“为了我你今天有点意气用事，让你破费了，我很喜欢！” 说着，她踮脚在他脸颊浅吻了一下，在他耳边轻语：“谢谢！” 蒋含笑站位离二人很近，假若无视地将目光落低，尴尬地咬了咬牙根。 “不客气！”盛久全微微抬头，面无表情地侧脸贴近云黛耳边。 云黛以为他要回吻了，突然觉得很激动，要不是盛久全有过不可过分亲昵的要求，她早就想搂上他的脖颈了。 盛久全停在她耳边却说了一句：“毕竟是生意！你也就值这些！” 声音很低，恰好是蒋含笑能听得清的音量，她有点惊异，忘了自持的分寸，瞪大眼睛看着老板，却看见云黛脸色惊变。 盛久全说完便擦过云黛身侧，高冷地离场，像是扔掉了什么垃圾一样。 蒋含笑急忙抬脚紧跟上去，与云黛错肩而过时听到了她急促的深呼吸。 虽然知道云黛也算自取其辱，可她还是产生了半丝同情，少年时被精神凌霸的创伤难免又被激发。 盛久全步伐又疾又稳，蒋含笑踩着高跟鞋急急地随后，在纷乱的思绪中没忘记自己的职务，边走边给黎叔发信息。 出到酒店门口时车已经停好了，黎叔正站在后右侧车门边为老板开门。 眼看盛总坐进车里，蒋含笑终于松了口气，躬身要说再见，黎叔却立即把车门关上：“上车吧，你的东西我已经拿过来放在前面了！” 黎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左后侧车门边打开门示意她上车。 蒋含笑愣了，这是要她坐在老板身边？ 黎叔的神色很平静，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蒋含笑迈着沉重的脚步，转到左边，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又是那股淡淡的檀木香气，她心跳紊乱，抬眼瞥见前排副驾座位上放着她的包和衣物袋。 这些东西原本在休息室放着，因为没有适合礼服裙的手包可拿，重新入场时她只带了手机。 “谢谢黎叔！”蒋含笑对司机位的大叔道谢。 黎叔呵呵道：“别客气！应该的！” 车子启动，气氛骤然静谧，蒋含笑侧脸看向车窗外，攥着手机的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 第10章 他眼里的世界全是生意 那个相册里精神图腾一样的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酷冷峻，蒋含笑端然正坐，觉得自己从早到晚紧绷的神经快要断了。 越静谧越崩溃的当口，盛总突然开口：“你现在应该立即和云黛的公关团队对接，强调舆论通稿出来后马上发给你审定！” 蒋含笑惊觉转头，他并未看她，只是垂首在手机里翻看消息。 “好的盛总！”她意识到自己失职，连忙打开手机。 下午已经在张子卿的安排下转移了全部业务联络渠道，她先是给张子卿发了汇报信息，然后立即联系云黛的公关团队。 那边的公关不敢怠慢，很快通稿就发过来，她转发张子卿审阅，张子卿批改得很迅速，终稿敲定后她把文件转发过去：“盛总，通稿出来了！” 盛久全点头，接收文件垂首审阅。 通稿里大肆渲染了云黛与盛合总裁的恋情，定情之物，定情之吻，这种字眼格外引人遐想，随稿配了一张照片，正是云黛主动献吻的定格。 云黛主演的大女主剧正在热播，宣传力度很大，再加上和总裁恋情的八卦新闻，一线流量女星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张子卿说，把云黛捧上一线，是老板与云黛CP协议的交换条件。 在此之前，蒋含笑从未想过这位仰望了多年的偶像，他眼里的世界全都是生意。 忍不住悄悄瞥向他，他的侧颜线条硬朗清晰，垂眸审阅的神态认真严肃，手机亮屏的上沿写着她的名字备注“蒋含笑”三个字。 她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备注里，蒋含笑心中倏然翻起一阵波澜。 “就这样吧！”盛久全退出与她的对话页面，自顾拨了电话。 “好的盛总！” 蒋含笑迅速结束了与云黛团队的工作沟通，听到盛久全正在通着电话： “少成！我这边结束了！六百八十万如你所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不过这个设计师的作品还不太成熟，你确定要捧她？” 他的语调不再有极强的压迫感，带着些许慵懒。 蒋含笑却震惊于他通话的内容，原来六百八十万的拍价还有另外一桩交换生意！ 为了捧一个新兴设计师！而这个设计作品他并不喜欢！ 六百万足以她在郊区购置一套房子，甚至可以让她回到姥姥在郊区农村的旧宅生活，简朴一生衣食无忧。 可在富豪的生意里，仅值一件用来交换利益的垃圾！ 蒋含笑觉得今天之前的世界忽然破碎不堪，而眼下身处的这个世界，也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 她思绪恍惚了，想着从前在国际学校受到的那些精神碾压似乎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人类对于世界的感受并不相通。 黎叔喊了好几遍“蒋助！”才把她从恍惚的思绪里拉回来。 “啊？”蒋含笑连忙回应。 黎叔把车靠边临停，转头问她：“盛总问你住哪儿？顺路先送你回去！” 他问过吗？蒋含笑愣了一下，连忙回：“把我放前面地铁站就行了！” 黎叔沉默了一下，便听到盛久全的声音：“你确认？” 他的语调有些疲惫，眼神慵懒地落在她身上，头一次对她上下打量。 蒋含笑神经又紧张了，突然意识到他在看她身上的礼服裙，她差点忘了，至少要尊重这套一万多的工作服。 第11章 春夜妄念 “我住锦江家园！谢谢盛总！”蒋含笑没有办法，报了社区名。 “行，你导航吧，这是你的手机型号吗？”黎叔说着，在中控区大屏幕上点击了她的手机型号。 手机屏幕上蹦出蓝牙确认信息，蒋含笑只好点击确认然后打开地图，导航里清亮的女声立即与车载音响连接：“目的地锦江家园，我们马上出发哦~~~” 黎叔启动车子重新上路，导航声音弱下去的瞬间，冷不防进了一段音乐，车载音响竟自动识别了她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蹦出了她常听的歌曲。 蒋含笑慌不迭地打开手机关停，一只大手却摁在了她的手腕上。 盛久全声音温沉：“别动！听听吧！” 蒋含笑不知所措，他却已收回温暖的手，侧靠在一边，闭目休憩了。 手机里是她常听的英文歌《My Dear》，词意清晰简洁：“我与挚爱相逢，我认识他，他就在这里……我就这样感受着他的气息将我包围……” 安静的曲调，深情的唱词，苏菲珊曼妮的声音温柔性感。 这是蒋含笑的最爱，习惯地单曲循环在播放器里，她时常沉浸其中，有时候会想到他。 此时她只觉得血液逆流、指尖颤抖、呼吸紊乱，艰难地佯装镇定望向窗外。 这一天她倏然闯入他的工作，认识到幻想中图腾般的男人在现实世界里是如此冷峻和危险，但他此时就坐在身边，这让她感到紧张又孱软。 但她半点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望着车外的霓虹流动。 如果她敢瞥去一眼，就能知道盛久全凤目微启，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霓虹灯在他俊朗的脸上打下暗影斑驳，让他眼中深邃的光忽闪忽现…… 下车的时候，黎叔体贴地拿着她的东西帮她打开车门：“回去早点休息吧！” 蒋含笑接过东西，说着：“谢谢盛总！谢谢黎叔！” 在车门关闭前听到盛久全沉说：“周一上班不要迟到！” 蒋含笑愣在夜色里目送黑色轿车驶离，盛久全慵沉的声音似乎印刻在脑子里，藏在心中许久的男人，如今竟然成了她要朝夕相处的老板？ 春夜里温凉的风让她打了个冷战，这一天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来自现实的压力和沉重很快就将心中逐渐具象化的一丝妄念驱逐开去，幸好今天是周五，如果让她明天正式上班，她该有多崩溃！ 进家门礼服还没换下来，兰雯就来敲门，她身上一袭高贵白的西装礼服都没来得及回家换掉，站在门口色眼眯眯地打量着蒋含笑。 “选我挑的红色那件多好，眼镜一摘，秀发一甩，谁还能压得住你？”兰雯一边说，一边换鞋进屋。 “这件公司报销，是工作服，那么紧张的情况哪有心思挑三拣四！”蒋含笑声音疲惫，小心地脱下万元礼裙，转身时已经换上了居家裙。 “大集团就是财大气粗噢！你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成了那大佬的秘书！今天不是才刚面试吗？”兰雯踢着拖鞋，转到门侧边开放的小厨房，熟练地拿起奶锅热奶。 蒋含笑说：“是呀！我也没想到，所谓的面试是从一走进总部大楼就开始了！我今天一天都在面试实操……” 她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房间，租住的公寓是个开间，五脏俱全但面积很小，早上出门前换衣服很急，床上乱糟糟。 蒋含笑不冷不淡地说了今天的事情，倒是事无巨细，兰雯惊得目瞪口呆，直呼这种面试经历前所未有。 她把热好的牛奶递给蒋含笑，自己也捧着一杯，瞪着眼睛说：“实战也就算了，还即刻上岗？我本来疯狂羡慕你，听你讲完，我冷汗都出来了！” 蒋含笑叹了口气，她神经一放松，只觉得头有点隐痛。 兰雯推着蒋含笑手里的杯子：“赶紧趁热喝！今天没吃晚饭吧？做了秘书，饭点可就保证不了了，你这么养生的人，可得有心理准备！”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蒋含笑将头靠在兰雯身上，除了已经去世的姥姥，兰雯是这世界上最会给她关怀的人。 兰雯说：“不过这事儿会不会太巧了？以我做秘书的经验来看，你的表现并不惊人啊，盛总是不是认识你，给你放水了？” 第12章 留票报销 蒋含笑抿下一口热奶，浅声平静：“不可能吧！”他不可能记得她。 兰雯突然拍着大腿聒噪：“不会是因为你的名字吧！含笑九泉啊我的天！你完了！” 蒋含笑顿了一下，喃语道：“坐在总裁位置上的人不会这么肤浅！再说我也没那么差吧！” 她将奶一股脑喝完，站起来把杯子塞回兰雯手里：“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想当秘书，就是骑驴找马，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重回盛天，拿回我的项目！” 兰雯捧着俩杯子嗤道：“面对盛久全那张脸你怎么敢说出骑驴找马这样的话！再说都已经到了总部，区区一个项目还重要吗？你眼光要放长远！” “重要！那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尊严！”蒋含笑起身，拿了浴巾和内衣走进盥洗间，突然又探出头来： “雯雯，我拿到了十个月的工资补偿，咱俩那个基金理财周一回来了，我又看上了一个收益更好的，存期三个月，你还要不要加？” “加！全都加进去！”兰雯把杯子放在一边，扒着浴室的门框说：“别洗澡了，先跟我出去跑步行不行？” 蒋含笑眨着眼睛求饶：“小祖宗，我要累死了，而且头发已经有酒臭味，不跑了行不行？” 这才想起她被云黛故意泼酒的那一幕，兰雯忿忿不平：“看你们盛总对云黛那不咸不淡的样儿，看上去可不像是来真的，云黛有气，活该你倒霉啊！” 蒋含笑沉默片刻，没有告诉她CP协议的真相，那是商业机密，她得遵守职业规范。 发愣的片刻，兰雯已经脱了西装礼服，随便穿了蒋含笑一套短裤睡衣，扒着裤腰让蒋含笑观察：“笑笑啊！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 蒋含笑从浴帘另一侧探头看，和从前比起来，云黛的小肚子是有一点突，便笑道：“嫌胖明天就和我去舞蹈班上课吧！” 正说着，桌上手机突然有短信传来，兰雯赶紧踢着拖鞋跑过去帮她拿：“你现在也是秘书了，手机得二十四小时待命啊，看看是不是那大佬的死亡命令！” 蒋含笑心里有些波澜，打开手机一看，是来自黎叔的：小蒋，盛总吩咐你周末自己去置办几套工作服，留票报销！ …… 蒋含笑双休两天都在一个小舞蹈培训学校做兼职老师，舞蹈学校坐落在附近一栋旧商业楼里，她和校长关系很好，那是她妈妈曾经的学生。 转天周六，兰雯去上了她的舞蹈班，跟在十几个小朋友后面学初级动作，蹦蹦跳跳纯开心，之后陪她去置办了两套正装。 以前跑项目，穿着风格大多很休闲，不适合秘书岗位，面试时穿的西服套装又像迎宾服，不符合盛合的高端气质，难怪老板看不入眼。 试衣服的时候兰雯坐在一边刷手机，刷到了娱乐版热搜第一：云黛绯闻男友某集团总裁拍下七百万钻石项链相送，婚期或将订下！ “哇塞！实锤了！”她举着手机给蒋含笑看。 蒋含笑瞥了一眼，这通稿是经她手安排的第一份文稿，她莞尔一笑说：“这就实锤啦？” “我是说照片！”兰雯把照片拉大：“你看这照片截掉你半张脸，实锤了云黛嫉妒你的美颜，怕被你比下去！” 原来她也在照片里，当时自己太紧张竟然没注意！蒋含笑反手捏了捏兰雯的脸颊：“你别一惊一乍的！” 兰雯扒在她肩头谄媚眨眼：“八卦一下呗！大佬和云黛到底是什么情况？” 蒋含笑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告诉她，但终究还是做了个给嘴唇拉上拉链的动作，兰雯心领神会地挑眉坏笑…… 第13章 形象管理 盛久全那句“周一上班不要迟到！”，困扰了蒋含笑整个周末，一闲下来就在耳边不停地回放，所以周一她很早就到岗了。 总裁办挺大，占了小半层面积，办公区、休憩区、会客区，每个区域都宽敞而完备。 她抓紧时间把每个区域都熟悉清楚，然后就去会议室调试会议文档，张子卿周末已经交代好，今天会进行重要的项目会议。 出来的时候冷不防撞上了单独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盛久全。 “盛总早！”她停驻脚步连忙打招呼，使劲回想张子卿的老板生活笔记，着实没有一条备注说老板有早到岗的习惯，她有点吃惊。 她今天穿了全新的工作服，形象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盛久全下意识打量了片刻。 周末和兰雯讨论了时下高管秘书的着装主旋律，商务性和观赏性兼顾，既要严肃又要赏心悦目，不能太高调又不能失了品味，挺难的。 不过对于设计专业的蒋含笑来说，也不算太难，如果自小母亲没有逼迫她专业习舞，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成为一个很有水平的画家或者设计师。 她今天配了驼色直筒通勤裤和浅蓝雪纺衬衫，细细的一根白色腰带将她的腰衬得婀娜软细。 挺端庄的一套穿搭，是她偏爱的莫兰迪色调。 所有的颜色都被蒙上了一层灰，不张扬夺目，静静地释放朴素的震撼力，透着一种直抵人心的静谧和优雅，再加上她天生舞者体态，在高质感的衣装衬托下更显高雅精致。 加上高跟鞋，她配了两套，在兰雯的怂恿下花费九千多元，看在能报销的份儿上！ 兰雯说高质感服装都是通过价位筛选出来的。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兰雯这几年没攒下钱，唯一抠出来的积蓄都不够理财产品起购线，每次都只能和她一起搭车买。 盛久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地扬了一下眉梢，眸色有一瞬间的温和。 面对他，蒋含笑依然觉得恍惚惶恐，读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这着装大概是过关了。 “会场已经准备好了！我马上把修改过的文稿拿给您！”她说。 盛久全点点头，此时旁边另一部电梯门忽然打开，梯箱里的人涌出来，真正的上班大军压点到位了。 员工们原本有说笑，在看到老板的一瞬间，都错愕收敛了：“盛总？早！” “蒋助？早！”大家看到蒋含笑，都惊讶于她的气质，和周五面试时看上去迥然不同。 周末的时候蒋含笑已经被张子卿拉进总裁办工作群，交代了事宜，大家在群里已经对她表示过热烈欢迎了。 她还有点不习惯，留下一个礼貌的微笑点头，连忙追随在盛久全脚步后面，朝办公室走去。 职员们纷纷走向工位，边走低声议论：“盛总怎么会到这么早？” “就是呀！老板什么时候来这么早过？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吃早点了！” 小原撅着嘴，一脸嫌弃：“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蒋助跟周五不一样了吗？上班又不是选美比赛，大变活人是想吸引谁的注意呢！” 薇薇安把包扔在办公桌上，冷瞥着小原：“对！只有你一个！”她向来看不惯小原为人。 有同事见这俩人气氛又不对了，赶紧打圆场：“盛总阅美无数，眼光能差得了吗？” “蒋助以后是咱们大家的上司，整天跟在老板身边，形象管理是必须的嘛！” 小原撇嘴：“你们说蒋助和盛总会不会私下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一次面试就立即上岗！” 薇薇安冷着眼说：“有没有关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有人升职的梦破灭了！” 第14章 他会允许她做多久？ 小原脸上挂不住，但是刚瞪起眼就被眼明手快的同事摁住了：“行了行了！咱们挣着老板的工资，就给人好好打工，干活吧干活吧！” 蒋含笑已经跟随在盛久全身后，同事们后面那些话她都没听见，只听见了前两句。 跟进办公室前，她在总助台上迅速拿起已经整理好的文件夹，顺便瞥了一眼总助台后面的挂表，差十分钟九点。 根据张子卿的老板生活笔记，早上递交日程，顺便冲一杯咖啡是标配。 因为对骨骼和消化系统有不良影响，蒋含笑从来对咖啡就没兴趣，周末临时和兰雯学了一点，手艺还把不准。 老板正朝办公桌走，她连忙转到茶水间，开始弄咖啡，可以现磨也可以速溶，关键看配比，现磨机器不会用，蒋含笑选择速溶。 刚打开包装袋，一只大手伸过来，拿过了她手中的杯子，原来是老板又转了回来，亲自上手了。 蒋含笑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老板打开现磨机器，放入咖啡豆。 他指骨修长地操作摁键，等待机器工作的时候，朝蒋含笑伸出手：“日程拿来！” 蒋含笑赶紧拿了文件夹给他。 他单手撑在咖啡机上，另一手举着文件审阅，蒋含笑偷偷瞥着目光看他。 进门时他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此时身上是深棕色衬衣，脖颈第一个扣子敞开，露出硬朗的喉结和颈线。 蒋含笑挪开视线，看着咖啡机上的计时数字，心跳忽快忽慢，心里猜测着这份工作他会允许她做多久，如果出了错，他的容忍底线又会在什么地方。 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突然扯回了她的思绪，眼前是他递来的杯子。 蒋含笑眨了眨眼，老板竟然给她也磨了一杯咖啡？ 盛久全把左手的杯子递向她，顺便抬起右手的杯子自己喝了一口，瞥着她，没说话。 蒋含笑连忙接过来，心下不安，不会弄咖啡算不算是一个大失误？ “盛总，您吃早饭了吗？”她还记得张子卿那本老板生活笔记里的一条重要事项。 “没有！”盛久全拿着杯子和日程文件向办公区那边走去。 蒋含笑放下杯子跟在后面：“好的！我让食堂马上送一份上来！西式还是中式？” “中式！” “好的盛总！今天的日程如果没有变动，我就安排下去了。” 盛久全在老板椅上坐下，点点头。 “我先出去了！”蒋含笑领命退出。 走到门口，却听身后的老板声音淡然：“把你的咖啡带走！” 蒋含笑愣了一下，踩着还没有十分习惯的高跟小步，去茶水间重新拿起那杯出自老板之手的咖啡。 出了门，她松了口气，顺着咖啡味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小心尝了一口，原来这就是老板喜好的低糖度，苦得仿佛根本没加糖一样。 …… 张子卿如期休假，蒋含笑凭着周末对那几本工作笔记的学习，独自撑起了总助台的工作。 早上先后有两个子公司老总未经预约临时过来，所以原定九点半的项目会还是被推迟了，盛总通知她下达开会时间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 参会人员坐满了会议室，集团运作是个庞大的系统，她入职时见识过，周末整理文档时也见识到了。 张子卿转交给她的那篇文档，专业性很强，没有经济金融管理多方面学识水平的人是弄不明白的，幸好已经提前准备好，只要根据盛总的批示部分调换排版就行了。 她只是按照要求改了些排版，却颓败了很久，觉得这总裁助理的岗位可能干不长！ 第15章 总裁放水了 一开始蒋含笑认为总裁办有四人秘书团，每名秘书手下还增设几个助理，人员结构太多。 可周末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她发现其实工作量巨大，涉及项目各个领域的精算，总裁办这点人手确实不算多。 会议的前半部分进行得挺顺利，除了蒋含笑临场笔记差点跟不上速度。 要记得太多了，她觉得大家的发言全部都是她要学习的重点。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PPT突然出现跳页。 会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纷纷向蒋含笑看去，按照经验，这位新晋助理必然遭遇雷霆震怒，然后被扫地出门。 盛久全将平板推到一边，果然面色冷沉，凌厉的视线如利剑似的突然朝旁边的助理投去，这一瞬间的视线令蒋含笑汗毛直立。 她受了惊，警觉到有人动了她提早调试好的文档，但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也不是道歉的时候，她选择沉默。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重大失误，是她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直接证明，蒋含笑努力平静地望着老板，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刹那间已经把离职词都想好了，就是不知道两万多的工作服还能不能报销。 目光交汇的瞬间，盛久全突然收了凌厉的眸色，看上去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点不太自然地收回视线，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众人都屏息凝气，等待老板的盛怒，却见老板背过身单手抚了抚额，转身再开口时音色温沉：“既然跳到这，就从这继续说…….” 与会众人都吃惊了，看向蒋含笑的目光都变得饶有意味。 年轻的总裁向来以凌厉严酷出名，不然也没法在偌大的集团里服众，也有放水宽容的时候，但从来都不会在众人面前放水，更何况还是这么低级的错误。 看来这个蒋含笑是要稳坐特助岗了，大家都明白日后得对这个蒋助客气点。 会议总得继续，蒋含笑没觉得老板是在放水，只是找了个台阶而已。 她趁老板讲话的时候，迅速换了备用平板，调出备份文档，检查了模块顺序，等老板讲完这个模块，立即重新连接大屏幕。 会议总算重回正轨。 散会后，蒋含笑紧跟在老板身后，这次主动从侧面把会议记录递给他。 盛总似乎毫无意识，看到身侧递过来的记录愣了一下，旋即接过来翻看，满篇黑红的字迹。 他脚步顿了一下，旁边等着跟他去办公室汇报的三个部门领导看到了，也都愣了一下。 盛久全把会议记录重新扔给她，语调有点清冷：“我要的是会议摘要，不是你的听课笔记！” 她听到身后有人嗤笑了一声，自己也知道不妥，因为怕错上加错，所以才主动递送的，好歹算是迎合了老板的习惯。 “我马上整理，十分钟后交给您！”她一边说，一边夹着会议记录跟在老板身后。 一行人临近办公室时，蒋含笑看表已经十二点十分了，忙问：“盛总，午餐还帮您订在淮扬馆？” 盛久全顿了一下，说：“订食堂！五人份！” 电话通知了食堂，秘书团办公区的同事们还都在工位上，毕竟老板还在忙，大家都不敢去吃饭。 蒋含笑让大家放心去吃饭，自己守在总助台，立即誊摘会议记录，十分钟后，她刚把文稿打印出来，对面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第16章 饭量不小？ 蒋含笑连忙起身，三个部门领导先出来，盛总走在后面，瞥了她一眼，蒋含笑心领神会，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食堂，经理殷勤地上前迎接，蒋含笑止步在这里，她早已饥肠辘辘，忍不住转头，看到总裁办几个同事坐在临窗的地方朝她招手。 蒋含笑冲同事们招手，打算等食堂经理把老板带去吃饭，就去找她们。 停驻间忽然见前方老板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她：“愣在那干嘛？过来呀！” 蒋含笑心下一凉，冲那几个同事偷偷摆摆手，赶紧跟上去。 食堂经理把领导们带进了临窗雅间，蒋含笑站在门口等领导们落座，想着老板的五人份原来已经把她算进去了，这顿饭算是吃不痛快了。 盛总落座前碰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三个主管领导便不约而同都默默地让开了那把椅子，各自落座。 蒋含笑只好踟蹰着坐在盛总身边。 食堂经理殷勤询问：“除了蒋助吩咐的套餐，各位领导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需要？” 几位领导都很给面子：“没有了，听蒋助的安排就好！” 蒋含笑松了口气，身边的老板却突然问话：“你安排了什么？” “鱼翅饭！” “你喜欢？” 蒋含笑愣了，张子卿的笔记里明明写了老板如果在食堂吃饭，多数会点鱼翅饭。 她看着老板，眨了眨眼睛，不知怎么回答。 “李部长喜欢三杯鸡，陈部长喜欢鳗鱼饭，赵哥和我倒是爱吃鱼翅饭！”盛久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有些轻松。 他竟然知道每个人的喜好？还跟年轻的财务部部长叫赵哥？蒋含笑诧异。 李部长笑呵呵地说：“别为难小蒋了，咱们吃什么都行！” 盛久全食指扣了扣桌面，对她说：“你自己那份看着喜好点吧！” “好的盛总！”蒋含笑连忙从兜里掏出小本和小笔记录，站起来和食堂经理退到旁边轻语安排。 看得出来，这三位领导都随和亲近，应该是盛总信任的自己人，她赶紧把这些喜好记下来以防日后再遇到。 转身时见大家都望着她手里单薄的小便签，只有盛久全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眼神交汇的瞬间，蒋含笑惶然了一下，连忙低头将便签本收回兜里。 陈部长笑道：“小蒋很好学呀！” 赵部长语气有些豪爽：“我也是头一次见那几大篇会议记录，真跟学习笔记似的！会议摘要嘛，糊弄糊弄就行了，咱们盛总那不是普通人的脑子！” 蒋含笑有点无措，但领导们的氛围倒是很轻松，她有点感激，拿起桌面上已经准备好的茶壶给领导们礼貌斟茶：“谢谢几位领导体谅！” 刚拿起茶壶，就被盛久全截过去了，几位领导连忙站起来又把茶壶接过去，互相自己倒。 蒋含笑被领导们之间的和谐弄懵了，讪讪地坐在位置上，等意识到盛总在给她自己水杯里倒茶的时候，惶恐地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餐点就上桌了，套餐式，避免了相互礼让。 蒋含笑给自己点了排骨饭套餐，摆在面前时她愣了一下，量比预想的要多，但估摸着能吃完。 拿起筷子准备开动的时候，盛久全在她身边音色温沉地说了一句：“饭量不小？” 蒋含笑顿了一下，没敢转头看他…… 第17章 总裁办解散了？ 她垂眸把餐盘拉近一些，拿起筷子低声喃喃回了一句：“中午要吃好！” 她说的是实话，这是她一贯的生活作风，高中时压力大叠加母亲对她自小身材管理严苛，叛逆的她暴饮暴食体重剧增，结果就是弄坏了肠胃。 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她没干别的，一直在住院。 后来独自赴京市读大学，她对自己进行严格的健康管理，恢复身材的同时恢复了健康，因为无依无靠，所以健康对她来说尤其重要。 说完，蒋含笑目不斜视、埋首进餐，生怕心生退缩不敢在他面前吃饭。 盛久全没有继续和她说话，索性一顿饭吃得还算踏实。 领导们边吃边讨论事情，她一边吃一边听，一边还想着上午开会跳页的事情。 盛总既然给了她台阶，会后没对她进行批评处置，还能带她吃饭，那就说明宽容了她这一次失误，接下来就要看她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显然是她过早做好会议准备，期间有人在她连接好的平板上动了手脚，她刚刚上岗就遇到这么严重的挑衅，必须处理肇事者，不然以后的工作没法做。 肇事者是谁呢？蒋含笑心中的第一怀疑对象当然是小原，可人际复杂，谁又能保证秘书团其他成员没有嫌疑呢？ 其实调来走廊和会议室的监控录像查看就行了。 可张子卿交代过，盛总很尊重员工，从不调用监控解决问题，也许这正是肇事者敢胆大妄为的原因。 她一个新助理初来乍到，遇到问题就要求调看监控，会显得工作能力不行，所以看监控这个要求她不能提，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件事，而且必须在今天！ ...... 下午没有外出行程，盛总交代了几份材料让总裁办核对，蒋含笑一一过目，一份和云黛解除协议的日程赫然在目。 她把云黛的材料截下来，把剩下的材料任务做了分配计划，然后进到秘书办公区。 薇薇安立即起身问：“蒋助，有什么吩咐吗？” 蒋含笑点点头：“准备给大家开个短会！王哥，麻烦你替我在总助台守一会儿！其余人来会议室开会！” 王亮是黎叔手下得力的安保员，安排在办公室兼顾文职，他立即收拾东西转岗。 秘书团十来号人面面相觑了两秒，都起身跟在蒋含笑身后，浩浩荡荡朝会议室去了，小原拉着两个同事拖拖拉拉走在后面。 “摆什么谱啊！子卿姐都没这么占用过大家时间，不就老板带她和高层一起吃了顿饭嘛……” 小原嘟哝抱怨，身边俩同事都习惯了，谁都没吭声，三个人最后走进会议室，门关上的瞬间，蒋含笑神色凌厉，全无半点温和。 会议室外走廊另一边的电梯间，叮咚一声铃响，一个身着高档暗花衬衫的高挺男子吊儿郎当地走出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透着一股悠哉。 男人单手背着西服外套，另一手插着兜径直朝盛久全办公室走，路过秘书办公区的时候忽然停住，瞪着眼睛朝里面望，语调邪趣：“嘿呦！这总裁办解散了？” 守在总助台的王亮已经殷勤地迎上去了：“瑞总！” 瑞少成是盛总的朋友，瑞氏集团太子爷，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王亮引着他朝里走，疾走两步敲办公室门，大声汇报：“盛总，瑞总来了！” 瑞少成倒是不见外，也不听里面人的回应，扒拉开王亮，推门便进，嗤笑着说：“新招那小秘书呢？我这还没见到人呢，你直接就把总裁办给解散了？一个都没留？” 第18章 小秘书漂亮啊 瑞少成说着话，大咧咧往沙发里一坐翘起二郎腿，盛久全皱眉抬头，视线落在门边的王亮脸上。 王亮赶紧解释：“盛总！蒋助正在给大家开个短会，在会议室呢，马上就结束！” 瑞少成嗤道：“呦！小姑娘作风挺硬派！” 王亮正腹诽着这太子爷左一声小秘书右一声小姑娘，到底是认不认识新来的蒋助呀？却听老板在那边吩咐：“让黎叔马上把会议室监控给我切过来！” 王亮闻言惊了，他跟了盛总这几年，盛总一向严苛，却也很尊重下属，从来没调看过工作实时监控，这可真是头一回。 他急忙跑出去接通黎叔电话，想着要不要跟会议室那边通个气，老板实时看着，可千万都别给蒋助出难题。 转念又一想，整个团队都是老油条，也就新来半年的那个小原不靠谱。 盛久全很快就在电脑端切入了监控系统，蒋含笑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今天这事情，我就当是大家送给我的入职惊喜，不追究。” “但是这种事情如果再出现第二次，找不到肇事者我就会申请总裁办全员扣工资，找到肇事者我会申请立即开除！管理秘书团队是盛总给予特助岗的管理权限，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盛总需要这个岗位为他排解一切多余的问题，而不是给他增加麻烦的，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想法，但也希望大家遵守公司的制度！” “不管未来我能长期在这个岗位，还是不久后会被淘汰，都希望所见之日大家可以精诚合作各司其职！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在座各位纷纷摇头，除了坐在最后面的小原，她掐着自己的手指，直直地瞪着蒋含笑。 蒋含笑瞥了她一眼，垂眸翻开手中的文件：“那我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她心里有了数，所有人的视线里，就小原这个人对她敌意最大。 盛久全双臂环胸靠在老板椅背上，盯着屏幕里蒋含笑的身影，眉目微展。 瑞少成在他身后冷不防地拍手喝道：“这小秘书漂亮啊！” 盛久全咬了咬牙根，视线并没从屏幕上移开，喉咙深处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嗯！” 瑞少成挑了挑眉梢，又摇了摇头，嗤道：“我说的是人家事儿办得漂亮！刚来就给团队立规矩，看来是被算计过了吧！” “这小气势拿捏的，一般人不会这么干，这姑娘太嫩了，自知干不过你秘书团那帮人精，直接亮出名牌，明摆着就没打算长期在你这干！”说完，瑞少成不怀好意地拍了拍盛久全的肩头。 盛久全闻言，眉头倏然皱紧…… 等蒋含笑回来时，王亮汇报了瑞总正在盛总办公室里来访的事情，却隐瞒了盛总调看会议现场监控这件事。 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整个秘书团都察觉到盛总对待蒋助有着很微妙的不同，瑞总又似乎早就知道蒋助其人，这其中的千丝万缕弄不清楚可千万不能碰，所以不该说的不说，守好一张嘴比什么都强。 蒋含笑回到总助台，给张子卿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因为她拿不准接下去该怎么处理关于云黛解除协议这件事，总不能开口去问老板。 大概通了二十分钟话，挂断电话头晕脑胀的时候，对面办公室门开了，瑞少成大摇大摆走出来。 蒋含笑和他打了个照面，愣住了！ 她记得这位瑞总，她在盛天策划了一个成熟的幼儿绘本教育文化推广项目，被许燕剽窃后，最终敲定的最大合作方就是这位瑞总的瑞文教育集团。 一个月前这位瑞总到盛天考察研讨，对项目非常满意，蒋含笑到现在都还记得许燕当时的风光…… 第19章 名字有股子杀气 一想到许燕，蒋含笑攥紧了双拳，面色却努力保持平静，站起来职业式问候：“瑞总您好！” 瑞少成扬了扬眉梢，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蒋含笑的脸：“我跟你老板关系很好，对我不用这么拘束！” 他倚在总助台边，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挂着的工作牌：“蒋含笑！笑笑？” 这称呼似乎有些唐突，蒋含笑感觉很怪异，瑞总显然不认识她，可又似乎很熟悉她。 “您叫我小蒋就行！”她微笑着拒绝。 瑞少成挑着眉眼嗤道：“你这名字和你们老板的放在一起，有股子杀气呀！” 蒋含笑愣了一下，很快就看出了瑞少成高档衣料下太子爷那种吊儿郎当的性情，那些富家子弟长大了应该都是这副模样。 此时，盛久全穿着西服外套走了出来，眸色沉戾地将一个U盘放在总助台面上：“写份报告立即把人开除！明天不要让我再见到这个人！”说完便朝电梯厅走。 开除谁？蒋含笑不明所以，紧张地瞪着眼睛，想追问又怕被斥责，她今天犯的错已经够多了。 瑞少成对着盛久全的背影，嘟哝：“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好好说，就算是借刀杀人，人家笑笑也是你手里的刀，犯得着对人家小姑娘这么杀气腾腾的么！” 说着，转头对蒋含笑露出一个纨绔的笑：“走吧！这也到下班时间了，一起去吃个饭，晚上喝点酒，庆祝你成为盛总手下第一个强干女助！” 蒋含笑警觉地保持平静，拿起U盘，礼貌拒绝：“谢谢瑞总，盛总刚交代了工作，我恐怕不能作陪！” 瑞少成挑了挑眉，手指扣了两下台面：“行吧！那下次！”语毕便转身追上盛久全的脚步。 蒋含笑站在原地捏着U盘，对瑞少成那句“借刀杀人”印象十分深刻。 U盘里装着一段今早九点到十一点，总裁办全域加会议室的监控录像，蒋含笑查看的时候手直抖。 她拉着进度条，很明显看到小原在九点二十分的时候进入会议室，在调试好的平板上触碰了两分钟。 这下真相大白！蒋含笑原本想给小原一次机会，毕竟她自己会议准备过早，同时放在会议室时间太长，这是她自己的工作方式太初级留下的隐患，最终责任在她自己。 况且，她也不想刚上岗就开除同事，毕竟谁找工作都不容易。 可盛久全的话响在耳边，按照盛总的意思，这个人不能留！ 蒋含笑单独把小原喊到总助台，让小原自己观看了录像，她很清楚地观察到小原的表情从不屑到惊愕再到怨怒。 小原恼羞成怒地瞪着蒋含笑，她几乎都能听到小原咬牙切齿的声音。 蒋含笑不再同情她！ “小原！我原本确实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但录像里的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她语调平静，尽量不显得强势：“你今天把东西收拾带走，明天去人事那边办手续，不用再上来了！” 小原怒极，嚎了一嗓子：“凭什么？”她指着蒋含笑的鼻子嚷道： “你没来之前整个总裁办的监控就是个摆设，盛总从来就没调取过录像，你怎么可能调取得了监控录像？蒋含笑，你勾引人的功夫不小呀，能让盛总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这一喊，把秘书团的同事们都招来了！ 没想到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小原竟然如此猖狂，蒋含笑压了压怒气，很想说一句“这是盛总的意思”，但瑞少成那句“借刀杀人”总让她觉得提防，也许盛总不想直接参与此事。 她攥了攥拳，说：“证据确凿你不用做任何辩解，我说过，找到肇事者就做开除处理，当然，按照公司一贯照顾员工的作风，你也可以主动签辞职书，相信公司会给你赔偿部分工资！” 小原恼怒的眼神突然变得轻蔑无比，她蔑视地瞥着蒋含笑，耻笑道：“就凭你能开得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一件衣服都比你一个月的工资要贵，在乎你那点赔偿？” 蒋含笑觉得脑仁爆裂，原来这个小原也是个富二代，难怪如此嚣张，简直比许燕还要恶劣！ 第20章 春心乍起 蒋含笑给张子卿打电话，第一句就问：“小原到底是哪家千金？” 就在一分钟之前，她刚让安保人员把小原架走，视频的证据确凿，小原再也装不下去了，彻底发疯，砸了总助台，还差点把蒋含笑弄伤。 张子卿在电话里很兴奋：“喜讯呀！总算把这个小祖宗弄走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你放心我连夜就找人修复前台！” 蒋含笑愕然：“什么计划？计划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还有别的部分？” “呃……其实小原是公司陈董事的亲戚，老董事对盛总一向很支持，盛总不好意思亲自开人，我这情况又不宜情绪激动，就一直由着她……” 张子卿解释：“她正等着占我的岗呢，你一来她可不就急了嘛，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的，正好借你的手把她开了！” “盛总早就防着她了，你尽管放手开人，盛总会单独做老董事的工作，实话跟你说，那个小原根本不是冲着工作来的，她是冲着总裁这个人来的……” 剩下的都是八卦，蒋含笑岔开她的话，问了她预产期，想要什么礼物，相约周末去探望。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踢开脚下的狼藉，懊恼地叹气…… 第二天一早，总助台恢复整洁，换了一点造型，一点狼藉的影子都没有了。 盛总准点出现，蒋含笑跟在后面避重就轻地汇报昨天的情况，说话间又被投喂了一杯黑咖。 盛总把咖啡递到她眼前的时候，轻描淡写了一句：“门口好像少了点什么！” 蒋含笑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我马上联系后勤，上午就能把绿植都恢复好！” 盛总满意地点了头，再也没提别的事情…… 一周的时间足以适应一个新世界，蒋含笑已经和总裁办的同事变得越发熟悉。 每一个人都有很高的学历，工作都是不可替代的，她看上去是他们的主管，但实际上似乎只是工作的协调者。 不懂的有很多，要学习的更多，也找不太清楚岗位的定位，唯一的发现是，跟在总裁身边确实能迅速拓展人脉资源。 那些曾经不可企及的高管老总都会对她好言恭敬，因为大部分人约见盛久全必经她的协调，现在就连于总都在她的微信好友里了。 是她主动加了于总的微信，并发去一条感谢：谢谢于总介绍的招聘信息！ 于总只回了三个字：好好干！ 蒋含笑握着手机心里颇有几分怒气，她项目被剽窃的事情于总是半个字都不提！ 她心里生气，但一想许燕那身份，又有点领悟了，毕竟在总裁办呆了几天，视野拓宽了。 接触了大大小小的领导，领导们说话办事自成一套，蒋含笑要学习得还很多，她更成熟了。 好好干三个字内涵很深，但她一时意识不到深在哪儿，只能在心里腹诽：我一定好好干，我必须找机会把你和公司欠我的公道要回来！ 周三晚，盛总与周氏集团老董事长有饭局，私密话题，两个大佬都带了助理在门外守候。 蒋含笑悄悄跟服务员点了餐，周董助理姓廖，是个高挑成熟的知性美女，她笑问：“饿了？” 蒋含笑点了两碗南瓜粥和一份白煮玉米，笑道：“到点了得吃饭，咱们俩一起吃！” “你日常挺讲究养生吗？” “也不是！身体出过问题！”蒋含笑说着，给廖助看她以前的照片。 廖助理惊诧：“这是你？” “是我一百七十斤的时候！”蒋含笑不咸不淡地讲了一些叛逆期把自己身体糟蹋坏了的事情，边说边啃玉米。 廖助理饶有意味地看着她，笑言：“就不怕你们盛总出来看到把你开除？” 蒋含笑愣了一下，赶紧把粥囫囵着喝下去。 廖助理逗趣地笑：“吃慢点！我逗你呢！盛总人很好，没有那么严苛！” 正笑着便听里面周老略带苍老的声音：“天爱呀，你来一下！” 廖助理拍了拍蒋含笑的肩膀，起身进去，蒋含笑觉得自己大意了，这位廖助可能不只是助理的身份。 她签了单回来又等了一会儿，三个人从里间出来，她迎上去连忙接过盛久全手里的文件。 周老笑呵呵地对盛久全说：“我把这项目交给天爱，以后你们俩直接对接，年轻人有想法就撒开手干，不用顾忌我们这些老东西的看法！” 盛总：“周爷爷，您可不能这么说……” 廖天爱打断了寒暄：“哎呀外公，你们就别客套了，赶紧放这小助理下班，人家可爱惜身体呢！咱俩找个酒吧再坐坐，聊聊细节！” 盛久全睨了蒋含笑一眼，说：“你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蒋含笑还在消化廖天爱是周董外孙女这个信息。 廖天爱很亲善，是少有的没有架子的富家子弟，看上去和盛久全很般配，比云黛般配多了！ 蒋含笑这样想着，春风乍起，送来了一股湿漉漉的泥土味，吹散了她心中淡淡的一点妄念。 刚走进小区，手机就来了一条信息：笑笑，速来擎欢，请你喝酒！ 是瑞总！随信息还发来的地址，一个叫擎欢的酒吧，坐落在金融区。 蒋含笑警觉起来，开始迅速组织拒绝的措辞，瑞总那边又传来了信息：你们老板也在！ 附送了一张照片，盛久全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被芮总揽着肩膀。 蒋含笑停止打字，想到廖天爱刚才说了要去酒吧坐坐，看来这局似乎不去不行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酒吧，这酒吧似乎挺高档，不是印象中那种乌烟瘴气，但是处处充满了奢靡放荡。 推开包厢门，音乐轰鸣中，瑞少成坐在沙发里朝她招手：“笑笑来啦！” “瑞总！”蒋含笑环视了一圈包厢的沙发座，七八个男人，带着三四个妖娆的女人，但没有盛久全的影子。 “盛总呢？”她问。 话音刚落，便被一个男人冲上来捏住手腕：“你TM就是那个叫蒋含笑的？” 蒋含笑大惊，使劲挣脱躲闪，瑞少成在那边呵斥：“没礼貌！坐下！” 那男人听言，甩开蒋含笑的手，一双恶眼狠瞪着她。 瑞少成起身走过来，推了那男人一把，眯着眼对蒋含笑说：“介绍一下，陈少、韩少、张少……” 他指点了一圈沙发座上的男人们，最后才指着那个恶狠男人说：“特别是这位，和你还有点渊源，原少，就是被你开掉的那个小秘书的哥哥！” 蒋含笑心下一紧，向后退了两步，她必须马上离开！ 第21章 血腥玛丽 瑞少成拦住她的去路，笑意挽留：“本来想着请你喝酒庆祝你入职，这跟大家正好遇上了，就一起吧，人多热闹！” 这个瑞总，行事作风有些纨绔，但看上去人畜无害，再加上他是盛总好友，随时进办公室都不用预约的那种。 蒋含笑不想惹他，强忍着礼貌说：“谢谢瑞总，既然盛总不在，我就走了！” 瑞少成不让路，挺高的个子挡在她面前，脸上还是挂着笑意：“非走不可？这么不给面子？” 蒋含笑心想明明是他发了一张假照片骗她过来，有失礼貌在前，她不想挑明了惹他，却也不能任由他要挟，便义正言辞了说：“瑞总，请您让我出去！” 瑞少成的笑容变得有点邪魅：“来都来了，怎么能一杯不喝就走？”说着，他扬头示意包厢酒吧台的服务生拿酒。 服务生把酒放在吧台上，瑞少成说：“桌上那杯水果酒是我请的，喝了再走！” 蒋含笑扬头看他，语气沉定坚决：“瑞总，我不喝酒！” 瑞少成扬眉笑道：“不喝酒可没法陪你们盛总出去应酬，得练！这酒才十五度不算高，喝了我就放你走！”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耐心，也有几分道理，蒋含笑听不出来半点恶意，她审视地又看了看瑞总的神态，确认没有恶意，便转头看向吧台上的那杯酒。 圆口的巴掌酒杯，量不算多，不到一百毫升的样子，酒液是粉红色的，看上去是女生款。 瑞少成的电话在此时突然响起，他看了看屏幕，撇嘴一笑，摁掉没接，对蒋含笑说：“量也不多，没难度，喝吧！” 蒋含笑想着几年时间她已经把肠胃养得很好了，一点酒应该没问题，再说她已经成人，日后在助理岗位上兴许确实逃不掉会需要饮酒的情况。 她走到吧台边，看着那杯酒，犹豫着准备尝试喝一下。 瑞少成跟在她身后，电话又响起来，他摁掉没接，见蒋含笑一直犹豫，便伸手过去拿起来：“这都不敢喝？我还能给你下毒不行？” 他示范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示意服务生再来一杯。 毕竟是盛总的朋友，蒋含笑虽有警戒，但爱屋及乌，多少还是信得过他的，况且人家很有诚意，都已经示范了一杯了。 蒋含笑拿起服务生重新换的一杯，皱着眉说：“瑞总说话算数，喝了就让我走！” 瑞少成点头。 蒋含笑皱着眉喝了一口，没想到瑞总口中的十五度竟然火辣难忍，烫得她喉咙烧痛，她咳嗽两声：“这酒太烫了，我喝不掉！” 瑞少成笑道：“第一次喝都这样，得练！” 蒋含笑没喝过酒，信了他的话，为了赶紧离开，她忍着火辣辣的烫感，凭着意志力，四口将酒喝掉，消化道烧痛得她快要崩溃，她使劲憋了口气说：“我可以走了吧！” 瑞少成的电话又响了，他冷笑着看着手机屏幕，对蒋含笑说：“行吧！走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满屋子人都看着她，没人为难，蒋含笑觉得头变得很重，那个酒烫得她心口疼，才十五度而已，她发现自己没有酒力，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她出门的时候，瑞少成接了电话，有点脾气地说：“平时叫你来你从来不搭理我，一听小助理在这，立马电话轰炸我，你也忒见色忘友了吧！” 他接着电话，没注意小原的哥哥跟着蒋含笑出了门。 蒋含笑在走廊里迅速晕头转向，没走两步就冷不防被人拽进了旁边的包厢。 眼前人影晃动，她被扔进沙发里。 “你们是谁？放开我！”她害怕得奋力挣扎，但很快就口齿不清了，从喉咙到胃一路烧痛，浑身轻如棉絮，脑袋却重若千斤。 迷蒙中，她被摁在沙发上，两步开外站着一个男人，正拿着手机对着她，跟人视频通话： “妹！看到了吗，人我扣下了……放心，她反抗不了……我这带了三个人，弄她一次就够了……行吧……” 男人是小原的哥哥，蒋含笑又惊又怕，成年的富家子弟比她想象中更恶劣了！ 男人放下电话，近前躬身扔开她的眼镜，捏着她的下巴：“倒是有点姿色！身材挺辣！” 蒋含笑无力挣扎，只觉得在他猥亵的目光下浑身都变脏了。 “要是没惹我妹，给我当个小情人多好，你说你一个打工的，没事惹我妹干嘛！还敢开除她！找死！” 男人起身站到一边，声音猥琐：“你们仨谁来？身材真不错，坐几天牢也值了！” 围着沙发的三个猥琐男人是被富二代买来作凶的，蒋含笑心惊肉跳，爬起来想跑，可她没有力气。 一个壮汉扑上去就扒她的衣服，她奋力挣扎，却浑身像棉花一样，连喊叫都有气无力。 蒋含笑长这么大从没体验过这么恐怖的绝望时刻，恐怖绝望已经让她感觉不到腹中的烧烫之痛，可她就是没有力气，酒精的力量太可怕了。 她绝望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蒋含笑心跳急速地看到盛久全冲过来揪开她身上那个男人扬拳猛揍！ 瑞少成紧随其后，进门的时候大骂一句：“我次奥！” 他揪着那富二代的领子，一拳打上去：“原杰你TM真敢动她！” 原杰捂着脸，骂骂咧咧：“不就是个打工的，她TM敢开了我妹妹，就得付出代价！” “你TM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瑞少成抬脚将原杰踹到柜子边：“原家在你手里破落成那样，你TM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呢！要不是看在陈阿姨的面子上，我TM早就把你们原家的产业给拆了！” 瑞少成转身吩咐进来的下属：“都给我摁住了，谁TM都不准出去！” 现场很快被控制住。 “阿盛，你听我说……”瑞少成贴近盛久全要解释。 盛久全一把将他推开，蹲在沙发前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给蒋含笑搭上。 她头发零乱，黑框眼镜被扔在一边，眼睛湿润含泪，目光怨怒，盛久全看着她，唇瓣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蒋含笑的手在颤抖，看着他就想起张子卿那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她想这难道是你计划的另一部分？ 她对着照片看了很多年的神一样的男人，此时在她面前变得有些不堪，她再也没有什么妄念了，这工作不能干了，会要命！ 盛久全轻轻扶她起来，她颤抖而孱软地拽着他的衬衣，声音微弱：“报警……报警……” 盛久全揽着她的肩膀，眸色深沉，声音低重：“放心！一个都跑不了！能走路吗？” 蒋含笑觉得自己没法自主行动，可还是硬说：“能……”喉咙一阵血腥，一开口竟涌出了血。 盛久全瞪着眼睛喊：“蒋含笑！你怎么回事？”说罢，转头怒不可遏地问：“瑞少成！你给她喝了什么？” “水果酒啊！”瑞少成也相当震惊，看着蒋含笑嘴角的血，脑海里突然响起她说的那句“这酒太烫了！” 瑞少成似乎意识到什么，恶狠狠地把原杰从柜子边薅起来：“你TM把酒给换了？” 原杰斜瞪着蒋含笑：“烈性酒又喝不死人！” “这可是个没喝过酒的女人！”瑞少成快把原杰掐死了，嚷道：“你TM换成什么了？” 原杰抖动着嘴角说：“血腥玛丽！” 第22章 我得辞职 盛久全听到血腥玛丽四个字，太阳穴边的青筋暴涨起来，他扶着蒋含笑的肩膀，贴近了问：“那酒你都喝了？” 蒋含笑觉得口中是烈酒和血腥的混合味道，血腥玛丽的名字她在小说里见到过，听上去就很恐怖。 她有点惊恐地点点头，整个腹腔都难受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他面前。 “喝得还很急！”瑞少成看着蒋含笑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焦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倔，都觉得烫了怎么还能生灌进去！” 要不是难受得要死，蒋含笑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把瑞少成燎了！ 明明是他威逼利诱让她不得不喝，她从没碰过酒，怎么可能喝一口就能判断出酒的度数。 但见瑞少成转脸反手又狠狠滴揍了原杰一拳，掐着原杰的脖子，怒瞪着眼睛问：“血腥玛丽……基酒用的是什么？” 原杰红着脖子支支吾吾地说：“伏……伏特加……九十度……” “你TM……”瑞少成骂着脏话，一脚踹在原杰肚子上：“你TM这是在杀人！” 原杰滚到桌子下抱着肚子咳嗽。 盛久全咬了咬槽牙，一把捞起蒋含笑就朝外面冲。 “阿盛，你听我说……我没想到会这样，玩笑开大了！”瑞少成冲上去跟在盛久全身后，挠头地解释。 “玩笑？”盛久全停住，侧目狠厉地瞪着他：“她命都要交代在这了，你跟我说这是玩笑？” 瑞少成脸色是真慌了，他没有盛久全那副精明的脑子，纨绔不羁一半是天性，一半是为了圈内资源的收拢，和少爷圈里那帮没人性的狐朋狗友从来都是蜻蜓点水，从未闹出过什么严重事件。 他看着蒋含笑瘦弱地窝在盛久全怀里，忽然咳嗽一下，嘴角的血蹭到盛久全的衬衣上，看上去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瑞少成急了，赶紧把盛久全往门外推：“哎呀算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赶紧送人去医院，等我处理了这几个人马上到医院给小助理赔罪！” “这几个人你要是处理不好，你就等着明天我也跟你开个玩笑！”盛久全撂下一句愤怒的话，便疾步朝外面冲。 安保人员一路在前面开道，盛久全急速奔跑，蒋含笑第一次被成年人紧紧抱在怀里，但五脏的灼痛感让她备受折磨，一点感知觉的力气都没有了。 嘴里的血腥味让她很害怕，她想起高考结束那次胃痛，痛得她一度抱着医生大腿求解脱。 眼下的情况比当时严重数倍，她喝了九十度的血腥玛丽，难怪五脏六腑都烧烫，她会不会已经胃穿孔了，肝脏会不会也完蛋了。 她想自己大概要死了，死在这个抱着她焦灼疾跑的男人怀里。 她勉强抬着眼皮瞥了一眼他，这个角度很刁钻，日后应该再没机会用这个角度看他，他的侧颜线条硬朗明晰，眉头皱在一起，神色焦灼又愤怒，不复日常冷静的模样。 看在盛久全抱着她如此急切的份儿上，蒋含笑觉得这事多半和他关系不大，是她自己判断错误，一张照片就全信了瑞少成那个人，想都未想就去了酒吧。 追根究底是她卑微心在作祟了，总是尽全力揣测老板的意思，避免反复问询而被老板质疑工作能力，连给老板打个电话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幸好他及时赶来，幸好她还没有遇害，打这份工好难，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总不会次次都能幸运吧。 她的脑袋越来越沉重，而他身上的檀木香味又太让人安心，身体的灼痛似乎在缓缓消失，她对疼痛开始麻木了！ 被安放进车里的时候，她彻底放松了精神，很快就陷入昏沉欲睡的状态。 盛久全将安全带给她系上，拍着她的脸说：“蒋含笑，别睡，我送你去医院！” 她秀目微睁：“盛总……我得辞职……” 她虚弱极了，也不知自己微弱地说了什么，盛久全大手抹去她唇边的血迹：“马上就到医院，你想睡就睡吧！” 她不想睡，但终究没有支撑住。 她在昏睡和沉醒之间来回切换，仿佛看到自己如何被盛久全抱着冲进医院，看到一群白衣人围着自己。 他们好像给她查了什么管子，过一会儿又拔了，她觉得自己五脏俱裂，然后被自己全部吐出去。 她好像在哀嚎哭骂，因痛苦而胡乱说话，但又不确定自己都说了什么，直到身体被掏空成了空壳子，带着轻飘飘的消失感坠入虚空。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醒过来，身体恢复了知觉，不再灼痛欲死，只是很虚弱很难受。 她睁开眼看到一片暗黄色灯光里的病房空间，她努力转头瞥了一眼手，手背上打着点滴，再一抬眼，床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盛久全紧闭的双眼忽然挣开，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衣服褶皱微乱，没有了一贯平整威严的气势，他脸色发白，眼神依然凌厉，却更深幽。 “你醒了？”他贴近前，大手伸在她额头上停了一下。 他的手微微发凉，蒋含笑眨了一下眼，缓缓将头转开一些。 盛久全起身摁了呼叫，很快就进来三五个医护人员对她一通检查。 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为首的男医生总算笑了：“行了，各项数值都正常，好好休息吧！” 盛久全问：“危险期过去了吗？” “没有危险了，放心吧！”医生似乎认识盛久全，拍了拍他的手臂，说：“一是年轻，二是送来的及时，捡了一条命啊！” 医生的话令人松了口气，被急救的痛苦突然涌上来，蒋含笑突然对当时昏昏迷迷的状态有了半丝记忆，那时被医护们围着做各种应急处理，似乎是被洗胃了。 体内被盥洗的痛苦隐约还在，这痛苦比当年闹胃病的时候要难捱一百倍。 医护人员出去之后，房间里非常安静，盛久全站在床边垂首看着她，很沉默。 蒋含笑咽了咽口水，嗓子很疼，她张了张嘴，很艰难地找回发声的本能，微微弱弱地喊了一声：“盛总……” “别说话！”盛久全声音低沉，垂眸盯着她，蒋含笑觉得他是在瞪着自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第23章 病榻之上 也难怪，哪个老板面对因为工作经验不足差点丧命的助理能有好印象！ 她可能会被开除，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辞职，但在那之前，她得先把住院这事解决好。 即便在濒死难受的彼时，蒋含笑也迷迷糊糊地能意识到盛久全把她带进了哪家医院！ 华京国际医院啊！ 擎欢酒吧坐落在金融中心，华京国际医院是坐落在金融中心的配套医院，价格昂贵。 她除了社保从来没买过商业医疗保险，这要是在这住一晚上，小一个月白干了！ 蒋含笑强撑着想要起身，盛久全伸手轻轻将她摁住了：“别动！” 想动也动不了，蒋含笑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一点，她看了看盛久全深沉的脸色：“盛总……” 盛久全制止了她，语调低沉：“别说话了！好好养病！出院后写一份检讨交给我！” 诶？蒋含笑疑惑了一下，人还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呢就要写检讨？要她写检讨难道是还打算让她继续干下去？ 盛久全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说：“好好检讨一下，你是以什么身份接受瑞少成的邀请，胆敢走进酒吧那样的地方！如果是以我助理的身份接受邀请，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怎么样的！” 蒋含笑听得出来，他让她写检讨，不是责备，而是在教她做事，让她反思总结，左右看来这工作暂时不会立即丢掉。 “盛总……”蒋含笑开口都觉得嗓音沙哑得可怕，她还是硬撑着想要起来解释。 工作保不保得住她一点都不在乎，好歹这事因他而起，要么帮她转院，要么这里昂贵的医院费得给她算成工伤。 盛久全又将她摁回去：“不舒服就别勉强说话！” 说罢，他屈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视线落在她手背的留置针上，再向上就是细弱的手腕，然后视线落在她脸上。 尽管虚弱，但她眼神里装了满满的思虑。 蒋含笑又开口，盛久全眨了眨眼，似乎叹了口气，躬身贴近她面前：“你想说什么？慢慢说，别浪费力气！” 他声音很低，特意把耳朵凑近了一点，身上的檀木香味被医院的味道压制得若隐若现。 他离得太近了，脖颈上硬朗的筋线若隐若现，似乎有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力，蒋含笑睁着眼睛，心中孱软。 她抿了抿唇，压抑着呼吸，谨慎思考了一下，终于虚弱地吐出几个字：“能算……工伤吗？” 辞职的事情她再好好想想，现在不是时机，力气有限，她得挑重要的说。 这话似乎完全在盛久全意料之外，他看着她，眉目纠结，他的脸距离太近了，蒋含笑很无措，忍不住把脸微微扭过去一点。 盛久全坐正身体，端看了她片刻，闷声说了一句“能！”，然后伸过手去将她的被子向上拉了拉给她盖好。 蒋含笑松了口气，大老板一向言出必行，她总算不用再担心自己生病预算的问题，轻轻道了声“谢谢……盛总！” 盛久全没说话，一直坐在她床边看着，蒋含笑觉得不自在，但也无妨，因为她很虚弱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简单的胃病犯了，可能会有酒精中毒，更可能把胃烧坏了。 目前她还没有力气去问询自己的病况，万一以后都养不好，她的身体会不会就这么废了？ 就算肠胃废掉了，也不会比在酒吧里失身更让她绝望崩溃吧！ 这会儿平静下来，酒吧包房里那一幕突然涌进脑子里，她浑身颤栗了一下，眼眶因愤怒而发红，因后怕而晕出泪水。 盛久全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胃里依然疼痛，忍不住伸出手去，拨开她额角的碎发，指背轻轻贴过她的眼角，将泪滴抹去。 “还很疼吗？”他问。 他语调温沉，蒋含笑竟然从中听出了些微关怀和怜惜，她摇了摇头，不敢与他对视，却又忍不住去看他。 盛久全将被角掖了掖：“你是酒精中毒，胃里面粘膜出血，送来抢救的及时，我给你找了专家，住院治疗几天就能康复！” 他的声音温沉稳重，令人安心，蒋含笑微微点头，气息微弱地说着“谢谢！” 盛久全把手撑在她枕边，低说：“睡吧！睡醒了就会舒服一些！” 入职以来，他一向严肃，蒋含笑从没听他对任何人有过这么温柔的语气。 她心跳紊乱起来，叠加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她的视线和脑海都变得模糊，终究还是再次昏沉睡去。 她昏睡了一晚，母亲总是入梦，都是逼着她学习跳舞，逼着她入读贵族学校去结交朋友的旧事，偶尔还会在梦中重现被原杰压在沙发上的惊悚瞬间。 她断续被梦魇惊醒，睁开眼时总会有一直大手压在她额头上，然后便是盛久全温沉的声音：“继续睡吧，不要害怕！” 蒋含笑辨不清是臆想出来的他在守着自己，还是现实的他真的守着自己，不论如何她都觉得心安。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倒是兰雯火急火燎地赶来，站在床边怒目圆瞪地盯着她，想叱骂，见她虚弱的可怜样，又没忍心。 “这么多年你第一次整晚不回我电话，急的我一晚上没睡！”兰雯说着，伸手在她额头前摸了摸。 蒋含笑此时腹中隐痛，却又觉得饿得没力气，连开口都觉得费劲。 探知到体温正常，兰雯松了口气，把包朝桌子上一放，看到桌上充着电的手机，说： “我把你电话打没电了，要不是盛总早上帮你手机充电顺便给我回了电话，我掐着时间都要报警了！” 兰雯说着，环视病房，是宽敞单人套间，条件没的说，她啧啧道：“一直听说这个盛久全为人冷酷严苛，这么一看，作为老板还算够意思，听说给你算了工伤？” 蒋含笑点了点头，撑着床想要起身，兰雯一把将她摁住：“你给我好好待着吧！” 兰雯的语气半是斥责半是心疼：“你得给我好好检讨，就算再怎么没经验，也不至于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吧，再不济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咨询一下，怎么单枪匹马就敢往酒吧跑！” 照兰雯这性子，肯定是一副家长的焦灼愤怒，在电话里对盛总逼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24章 纨绔鬼的傲慢 蒋含笑叹了口气，开口要解释，却引发两声咳嗽。 兰雯瞪着她，又责怪又心疼：“得得得，我不说你了，等你好点再说，我给你拿了早餐，全是流食，医生说你今天都得吃流食！” 说着，她转身从袋子里取出食盒，刚打开盖子，就有人敲门。 兰雯问：“谁呀！” “笑笑？”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瑞少成捧着一大束鲜花从门缝里探出半张笑脸，然后慢吞吞挪进病房里。 “瑞总！”蒋含笑总算挤出一点声音，只能被迫强撑着坐起来。 兰雯对瑞少成其人倒是早有耳闻，是个惹不起的，她制止蒋含笑乱动，帮她把病床摇了起来。 蒋含笑靠坐起来便觉得腹内隐痛，她看着瑞少成，一想到昨晚他硬逼着她喝酒时那副邪魅样儿，心中难免嫌恶，怨怒牵动下咳嗽了两声。 瑞少成抱着花站在床边：“哎呦呦，你可别看见我就生气啊！我这不是专门过来跟你赔罪的嘛！” 这话倒是让蒋含笑觉得更生气了，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小菜一碟，她可是差点失身又丧命！ “那几个人都被派出所给扣下了，原杰我也给送进去了，估计下午就会有警察同志来跟你了解情况！” 瑞少成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顺手把花束递给她，继续说：“酒吧里的监控我也调出来交给警察了，律师也找好了，判他们个两三年都不是问题！” 兰雯一直观察着这个男人，他这顺手让她拿花的架势，好像她是什么服务员一样，当真是太子爷当惯了，到哪儿都是一副傲慢无礼的嘴脸。 不过这花束很大很漂亮，一看就价格不菲，是送给蒋含笑的，兰雯懒得跟那傲慢鬼废话，便接过来转身在桌上放置好。 蒋含笑不欢迎这个人，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把这个瑞少成连带原杰那些人一起送进派出所，告他一个里外合谋的帮凶罪。 “瑞总……您请回吧……”她逐客，开口却是虚弱的毫无气势。 瑞少成脸上陪着笑，将手提的礼盒放在病床上：“送你的，高端版，别生气了啊，好好养身体！” 蒋含笑唇白面惨，唯有一双眼睛闪着对瑞少成警觉嫌恶的坚定目光，她将礼盒向他那边推回去，摇了头。 瑞少成似乎被蒋含笑这柔弱病虚的样子碰撞了良心，把姿态放低了一些，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不收，那就是不原谅我，你要是不原谅我，你们盛总那边我就没法交代了，笑笑，其实你不知道，盛久全他……” 蒋含笑撇着眼睛看他，眼神里蕴含着嫌恶，根本不相信这个人，也不想听解释。 瑞少成啧啧了一下，姿态更低了：“我是真想请你喝酒，要不然也能通知你们盛总不是？是他假清高不赶紧过来！” “再说昨晚我请你喝的真是水果酒，谁知道让原杰那混蛋给偷偷换了，我真不知道他能混蛋到那份儿上， “再说我也真没想到扯了个谎你真就那么快赶到酒吧了，比你们盛总痛快多了，其实我本意是要给你和你们盛总创造点条件……” 蒋含笑听到这里，警觉地瞪大了眼睛。 瑞少成及时住了口，眼神虚晃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张着嘴踟蹰了一下，话头一转： “毕竟你新入职，又没什么经验，盛总身边的助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相互之间得有个深入的了解不是？” “瑞总！您胡说什么呢！”兰雯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纨绔的太子爷哪是来道歉的，简直是在添堵！ 她朝床边一挡，说：“笑笑昨晚才脱离危险，这几天都需要静养，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你谁呀？”瑞少成靠在椅背上，终于用傲慢的目光正视了兰雯。 兰雯做了个请出的手势：“我是蒋含笑的朋友，您有什么话，咱们出去，您跟我说就行，别打扰她休息了！” “哦……闺蜜？”瑞少成歪头仔细审视了兰雯的长相：“我看着你似乎有点眼熟？” 兰雯职业性地刻板微笑，道：“闺蜜这个词我们俩都不喜欢，我们更愿意互相称为相依为命的朋友，咱们先出去，您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 瑞少成啧了一声：“相依为命！”他挑了挑眉，似乎有所恍然：“哦！从大学开始相依为命？你叫兰雯吧！” 兰雯诧异地转头看了看蒋含笑，回头对瑞少成问：“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瑞少成牵着嘴唇邪笑：“你以前不是给张志做秘书吗？” 张志是兰雯上一任领导，原本做装修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倒闭。 张志的父亲掌握着家装建材集团，连锁经营的家装建材城在一二线城市分布，因为家庭内部原因，张志一心脱离父亲掌控，出来独自发展公司，可惜以失败告终。 同是富二代出身，瑞少成认识张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兰雯在张志身边做了两年秘书，时间不算短，瑞少成对她能有印象也不算奇怪，但连名字都能说正确，确实令人诧异。 兰雯见机应变，笑得礼貌了一些：“您看我们笑笑这脸，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到这会儿都还没吃东西，您要是真关心她，就让她安静的把饭吃了，咱们出去说！” “瑞总……”蒋含笑撑了撑身体，虚弱地说：“我会好好配合警察和律师……只要把坏人绳之于法……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看在瑞少成积极处理事情的份儿上，蒋含笑只能妥协，只要把重要恶人绳之于法，也算是纨绔子弟为社会伸张了一点正义。 几句话说完蒋含笑虚弱地只剩呼吸的力气，瑞少成毕竟也不忍心，一拍大腿站起来说：“成！你好好修养，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谢谢瑞总……”蒋含笑牵强地动了动唇角应付了他。 兰雯赶紧做了请出的手势，瑞少成挑了挑眉，转身出去。 兰雯跟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坐在椅子上就置气地说：“不愧是瑞少成，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出了门就跟我要手机号！” 第25章 自己人 蒋含笑叹了口气看着她，兰雯指着门口，气不顺地骂着： “你听他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给你和盛总创造条件？创造什么条件，助理和老板需要什么条件！他把你当成什么了？简直是混蛋！” 瑞少成纨绔不羁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憋着什么好意，蒋含笑心里很清楚，瑞总从一开始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似乎对她并不陌生，还总让她有一种他似乎在等着看什么热闹的玩味之感。 诚然，她倒是从未在瑞总的眼神里看到过恶意，除了昨晚硬逼她喝酒那件事。 蒋含笑将视线落在床上的礼盒，瑞少成没有带走。 她指了指那个礼盒，兰雯了然，撇着嘴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个白色的包，她对高奢品略有了解，看了看牌子，说：“真是高端款！瑞华旗下的轻奢品牌！大几万块呢！这混蛋富二代！” “放好吧……”蒋含笑皱了眉，微弱地说：“回头我还给他！” 兰雯坐在椅子上，一边把包收拾起来，一边皱眉嘟哝：“昨天在电话里我追问盛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概给我解释了一下，刚才再听瑞少成说的那些话，我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笑笑！我觉得你这份工作，来得莫名其妙，做起来狂风骤雨，是不是风险有点大？” 蒋含笑愣愣地看着被重新打包好的昂贵礼盒，静默沉思。 兰雯伸手摸了摸饭盒，还是热的，她起身把病床的小桌板拉起来，边说：“我给两任老板当秘书，倒是遇到过很多棘手的情况，可也没像你这样差点把清白和一条命都搭上！” “秘书这种岗位确实容易受人微词，特别是女秘女助，我在和前任老板的关系上就吃了大亏，实在不想看到你也犯同样的错误！” 兰雯说着，已经把早餐盒打开放好。 蒋含笑接过她递来的勺子，气息还是虚弱，但语意很笃定：“我不会的！” 兰雯却是忧心忡忡：“那个瑞少成为什么非要骗你去酒吧？说什么要给你和盛总创造条件？我相信你在盛总面前不会有任何逾越的表现，瑞少成他凭什么狗眼看人？” “笑笑，你好好想想，盛总有没有一直带着有色眼光看你啊？” 蒋含笑愣了片刻，喃喃道：“不会的……他对我一直很严肃……” 兰雯：“怎么不会？就算是工伤，我也没见过哪个老板能给员工这么高的工伤待遇！” “昨天的事真要追究到派出所里，瑞总多少也脱不了干系……”蒋含笑半句话说完，有点气喘，兰雯赶紧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歇了片刻，蒋含笑接着说：“那个原杰和瑞总也有关系……盛总及时把我送来医院……高规格医护……会不会是因为怕会连累瑞总，所以才安抚我？” “也对，那些富家子弟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兰雯点点头，给蒋含笑后背垫高一点：“行了，这事过两天再说，你先吃点东西，这小米粥是护士点名让我给你弄的，快吃！” 兰雯坐在床边杵着下巴看她喝粥，一会儿就把眉头皱起来了：“才过一晚，我感觉你比昨天瘦了一大圈，真是要命！这工作你是打算一直干下去吗？”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为人自律严格，性格内敛严谨，爱好文化艺术的活动策划，当秘书要八面玲珑，你不是那种人。” 兰雯很了解蒋含笑，她不适合做秘书助理这类工作。 蒋含笑沉闷片刻，昨晚的事情她一回想起来就很害怕，原本做这个工作的初衷以为是能掌握资源，讨回在盛天那里的公道，可现在看来，与公道比起来，命更重要。 她一边想，一边摇头。 兰雯说：“我最近跟着老板接洽了一家文化公司，规模不大，一直想让我们老板追加融资，要不我介绍你去那家公司试试？还干你策划的老本行？” 蒋含笑眨了眨眼睛：“要不……你先帮我问问？” 如果能找到新的工作，她可以先解决生存温饱问题，在新的公司里如果能努力做出成绩，再回盛天也不是不可能。 辞职的话她还得慢慢琢磨，入职这段时间的工资她没打算张口要回来，只是想着那几套工作服能不能别让她承担就行。 兰雯松了口气，很高兴地应承下来：“我一定尽快联系上！” …… 蒋含笑在医院住了七天，她每天都在研究辞职的说辞和后果，可偏偏总裁办的同事每天都轮番来看望她。 同事们非常热情，特别是薇薇安，说工伤保险已经启动了，让她安心住院，还体贴地跟她汇报每天的工作，说盛总把前前助理调回来帮忙了，让她安心养病。 这位前前助理叫李扬，是张子卿追到手的老公，张子卿由于身体不便，没有来医院看她，电话倒是打了好几通。 蒋含笑已经知道她老公是盛久全就任总裁后一直任用的特别助理，已经升职到盛合旗下科技公司挂帅，这几天又被盛久全抓回身边临时替岗。 “你就安心养病，姓原的兄妹俩都交给瑞哥，瑞哥说了绝对不会饶了原杰！”张子卿在电话那端气愤地说。 瑞哥？蒋含笑举着电话觉得阴云罩顶！ 都以哥相称了，这是跟她暗示瑞少成是他们的自己人？这些富二代根根结结地缠在一起，她蒋含笑还有什么敢说的？ 张子卿：“其实这事也是你救了我，替我顶了锅，本来开除小原的事情应该在我手里办利落，笑笑，这事其实是我对不住你！” 张子卿说得自然诚恳：“还是我表哥厉害，早知道会有麻烦，他碍于陈董事的面子，不能亲自开人，又因为我怀孕怕招来麻烦，这才想到新招助理，借新人的手办了这事！” 啊！蒋含笑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会顺利入职了，大抵真是盛总随便找来背锅的，这么听来，也许她把小原开除后，盛总已经决定辞退她了！ “谁想到这兄妹俩能干出这样恶毒的事！”张子卿说：“都是瑞哥瞎掺和，我已经骂过他了！” “不过瑞哥他看上去吊儿郎当，对咱们自己人真没坏心眼，笑笑，这事瑞哥要是妥善解决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第26章 情人 尽管张子卿的语调既亲近又温和，可蒋含笑却没办法不多思考一步。 高规格医护再加上张子卿亲近的几通电话，她越来越确信盛久全的所有关怀都是在安抚她，是怕这件事连累到瑞少成。 毕竟她遭遇的是QJ未遂，而瑞少成是把她喊来酒吧逼她喝酒的人，很容易被认定为同伙。 尽管蒋含笑现在知道瑞少成事先并不知道原杰恶意那么大，但她还是没法对瑞少成骗她去酒吧这件事情释怀。 盛总也没预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蒋含笑左思右想，很头疼...... 出院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兰雯来接她办的手续。 兰雯向来为人活络，和薇薇安见了两面就已经成了熟人。 原本安排薇薇安来给她办出院手续，薇薇安工作繁忙，就提前把需要盖章的地方弄好，交接给兰雯，她在监护人位置签字就行了。 兰雯原本因为这件危险的事情，一直对盛久全颇有微词，但出院手续办得很顺利，这一点倒是得到了她的满意。 “你老板也算有良心，预付了十多万，没用完的原路返回，你这住了七天院，全算工伤，我就帮你签了个字，一分钱没花！” 蒋含笑问她：“一共结算了多少钱？” 兰雯帮她提着行李，挽着胳膊朝外面走：“行了，盛总给你用的是你们公司的大额医疗保险，正经流程走账报销，你管他花多少钱呢！” 住了几天和护士们都混得挺熟了，临出病区前寒暄了半天，到了电梯里，兰雯又说： “我把你的简历给小正文化的李经理看了，人家说只要你愿意去，薪金职位都好说，你考虑好了，我帮你约时间面试？” “好，这几天我得先把盛合这边的工作处理好，雯雯，你现在越来越能干了，都能当我靠山了！” 蒋含笑说着，紧挽着兰雯的手臂，将头在兰雯肩膀上靠了靠，她身体恢复得还不错，除了吃东西还需要再注意一些，气力还需要再补补，已经没有大碍了。 “能干什么呀！还当你的靠山……”兰雯嗤笑着自嘲：“姐姐我自身都难保呢！那是家很小的公司，和盛天没得比，跟盛合就更没得比了，你好好考虑，离开盛合千万别后悔就行！” 俩人一边说着，一路从病区电梯间走向医院大厅。 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雍容胖硕的中年女人，面对着她们气势汹汹，好像故意等在这里截路似的，后还跟着两个黑衣男人，一看就是保镖。 二人都意识到气氛不善，想要绕开，那女人却一下子挡住去路，对着兰雯声色俱厉：“你就是兰雯？” 兰雯皱了皱眉，不悦而警觉地问：“你是哪位？” 话音刚落，便冷不防地被那女人迎面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干什么！”蒋含笑挺身挡在兰雯前面，质问道，她虽然精神恢复得不错，毕竟大病初愈，底气不足。 兰雯把蒋含笑拉回身后，骂道：“你TM谁呀有病吧！”怒气上头，举起手臂要去推那女人。 保镖敏捷地上前，大力将兰雯推开，兰雯没有防备，扭着腰摔在了地上。 “雯雯！”蒋含笑扔了行李，急忙蹲身去扶，却被那女人推了一把，她气力不足脚跟不稳地向后趔趄了好几步。 蒋含笑稳定住重心再抬眼看过去时，那女人竟然踢了兰雯腰眼一脚，骂道：“你这贱货跟老王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在老王身边干了有三个多月了都不知道我是谁？” 兰雯捂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有些痛苦，但眼神是诧异的，她看着那中年女人，惊言：“你是王太太？” 蒋含笑闻言一惊，眼里却看到兰雯痛苦的表情，连忙冲过去扶：“雯雯，快起来！” 她抬眼瞪着王太太，警告：“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要报警了！” 这个王太太一脸横肉，长相不善，蒋含笑听兰雯八卦过，说新老板的太太一直在英国陪孩子读书，所以跟着新老板不用顺带手处理他的家庭事务。 兰雯借着蒋含笑的力量站起来，虚晃了两下，捂着肚子说：“王太太，你误会了，我只是王总的秘书！” 王太太闻言忽然盛怒，冷不防又扇了兰雯一巴掌：“什么秘书能和上司混到酒店和私宅里去！” 简直欺人太甚，蒋含笑怒极，奈何动手的话打不过一个壮硕妇女和两个保安，她颤抖着拿出手机要拨打报警电话，却见王太太扔出了一沓照片。 照片散落一地，上面都是兰雯陪王总出入酒店和私宅的画面。 兰雯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看着地上的照片，无所适从。 蒋含笑看着一地照片，知道兰雯被误会了，更确切地说是兰雯背了锅。 她早就听兰雯提过，说新老板私生活不干净，在外面养人，让她打点了很多次。 兰雯没见过王总养的那个女人，王总把那女人养的很隐秘，每次约会都让兰雯出入酒店和私宅去做安排。 兰雯说王总就是为了让她掩护那个情人才快速聘用她的，让她高调陪着出入各种场合，为的就是防止原配夫人的暗线调查。 蒋含笑劝过兰雯，希望她不要太冒风险了，可兰雯一向认为自己在秘书圈干了两年，应付各种情况熟门熟路。 哪个老板没有点暗箱操作的私生活，兰雯日常开销不小，实在对王总开出的高薪太满意了，反正她又不是去当小三儿，没什么可怕的，没想到王总原配如此彪悍！ “王太太，你确实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兰雯的声音有些颤抖。 “解释个屁！我要是再不回国，你跟老王的野孩子都要出生了！”王太太猛地推了她一把，骂道： “这两天你跑医院妇产科跑这么勤，不是有孩子了就是得了什么脏病了，你就是个脏货！” 被王太太这么一推，兰雯的表情突然痛苦扭曲，根本站不住，蒋含笑气力尚虚扶不住她，和她一起坐在地上。 “雯雯！”她看着兰雯扭曲的表情，突觉大事不好，视线向下，竟然看到兰雯身下一片殷红！ “你流血了雯雯！你怎么了？”蒋含笑慌得手都颤抖起来。 她扶着兰雯上下检查，想着兰雯来月经的时候从来没这么痛苦过，却见兰雯身下的殷红迅速扩散。 血量很大，这可不像是月经！ 第27章 男人靠不住 蒋含笑惊慌失措，紧紧抱着兰雯，大声呼救：“大夫！大夫！” 幸好还没走出医院，很快就有医护人员冲过来。 王太太看着兰雯身下晕开的血红，眼睛瞪圆了，有点震惊，但神色并未有怜悯，却是满含了嫌恶。 兰雯拽着蒋含笑的衣服：“笑笑！”她勾着身子，似是腹痛难忍，脸上有泪，却努力挤出痛苦的微笑：“别喊大夫……让我解脱吧……这一次让我解脱干净吧……” 蒋含笑心疼无比，似乎有点明白了，她想起不久前兰雯还撩起衣服问她是不是胖了，而她彼时正陷在职场烂事的烦恼中，对兰雯微微隆起的小腹毫无预感！ 兰雯一定是怀孕了！蒋含笑掉着眼泪将兰雯交给医护人员，踉跄地站起来想，兰雯一定是知道自己怀孕了！ 王太太瞪着眼睛退开转身要走，蒋含笑反应过来，抹着眼泪拦上前去：“你别想走！否则我会报警！这大厅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脱不了干系！” 王太太瞥着她，又环视了一圈医院大厅，横着脸说：“我不走！我倒要看看这个脏货怀的野种是谁的！” 王太太垫付了手术费，毕竟是因为她和保镖对兰雯动了手，医院大厅好几个摄像头挂着，她倒是没敢跑。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对蒋含笑宣布兰雯小产了，孩子没保住，还有大出血倾向，情况有些危险。 蒋含笑觉得血都凉了，王太太却嚎啕嚷叫地抓着蒋含笑：“那个脏货还真敢怀孩子，她这是要缠上我们王家，那个贱货……” 她认定了兰雯失去的孩子是她老公的！ 两个保镖似乎怕事情闹大了，也不敢造次，反倒拉着王太太，怕她又把蒋含笑给晃晕了。 蒋含笑努力稳定了情绪，对王太太低声怒斥：“你给我闭嘴！” 王太太胸口剧烈起伏，不知道是对老公感到愤怒，还是对兰雯感到愤怒。 蒋含笑趋步在王太太面前，忍着泪水，义正言辞地说：“首先，兰雯的孩子不是你老公的，她有自己的爱人，这一点我可以用生命向你保证！” 王太太愣住，见蒋含笑身躯虽然瘦弱，但眼神坚定冷厉。 “其次，兰雯小产是你造成的，你如果不向她道歉和赔偿，我会报警！” “报警？”王太太疯了似的晃着脑袋：“你以为我会怕你报警？我老公都让人偷了还在乎你们报警？” 蒋含笑用力吼道：“我再说一遍，孩子不是你老公的，兰雯她有自己的爱人！” 等王太太安静了，她才压低声音说：“但你老公在外面确实养人了，这事的细节兰雯知道得很清楚！” 王太太张了张嘴，喃喃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蒋含笑冷然地说：“你相不相信我重要吗？你害她小产，对她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我现在就要报警！” 体面人终究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王太太最终垫付了手术费和一天的住院费。 但她提了非常无礼的要求，要孩子的一些组织拿去做亲子鉴定，如果确证孩子与她老公无关，她会给兰雯提供大额赔偿。 蒋含笑觉得尊严被践踏，但考虑到自证清白的必要性，她毫无办法，只能接受了！ 她住了七天院，自己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兰雯就遭遇不测也住进了医院。 索性抢救及时，兰雯挺过了危险期，后半夜终于转醒过来。 蒋含笑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挣开眼睛，连忙抓着她的手：“雯雯！” “孩子……还在吗？”兰雯眼角落泪，气息微弱。 蒋含笑哽咽着：“不在了……孩子没保住......雯雯，你也差点就没命了！” 兰雯微微叹了口气，眼泪滚涌而出。 蒋含笑擦拭着她的泪水，哽咽道：“前段时间你总是央求我陪你跑步，周末还总爱来我的舞蹈班蹭课玩，你是故意的，你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兰雯神色痛苦，闭上了眼睛，没有否认。 蒋含笑抓着她的手：“已经四个半月了，你这是小产，情况很危险，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就算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会陪你想办法……” 兰雯哽咽叹息：“我测出怀孕的时候，你正和许燕闹得不可开交，我不想给你添乱！” 蒋含笑知道是自己忽视了好朋友的状态，她把兰雯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哭着说：“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 两个人隐隐地哭泣了一会儿，蒋含笑整理好情绪，擦了擦眼泪，问：“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算了算时间，这孩子是张志的，对不对？” 兰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蒋含笑果然猜对了。 她对兰雯一向了解，在京市各自找到工作之后，姐妹俩从未有一天断过联系，兰雯搬出去之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兰雯从来没对蒋含笑隐瞒过她爱上了老板这件事，甚至在深夜醉酒的时候还抱着蒋含笑痛哭，怕这份爱情因为始于秘书与老板的关系，因为身份的差距，会没有未来！ 蒋含笑吸了吸鼻子：“他知道吗？” “我没打算告诉他！”兰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若死灰：“我在赌，赌我跟这个孩子没缘分，所以跟张志也没缘分！这下应验了，我彻底死心了！” 蒋含笑：“你就这么爱他吗？他能对家里妥协，选择放弃你，你怎么还敢在分手的时候赌上孩子的命运！” 兰雯最初入职张志公司的时候，公司正起步发展，她陪着老板废寝忘食几经努力，让公司呈现了良性盈利的态势。 可几个月前，张志的父亲为了让孩子回归家族，准备商业联姻，开始对他围追截堵，最终陷入经营困境宣告破产。 张家不接受兰雯，早已为张志寻得一门联姻，张志在公司的事情上深受打击，开始酗酒，一直没给兰雯一个交代，直到兰雯得到他即将结婚的消息。 那些美好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兰雯面对残忍的现实，却不能否认自己曾经付出的真挚情感：“我就是这么爱他……笑笑……我就是这么爱他！” 兰雯脸色煞白，眼泪滚涌，她抓着蒋含笑的手，悲伤悔恨：“所以……你不能像我这样蠢……不能对老板动情……男人是靠不住的……” 第28章 危险的 “你真是蠢……你太蠢了……”蒋含笑伤心极了，她当初劝兰雯不要用情太深，却没想到兰雯竟然会傻到这样的地步。 哭累了，兰雯虚弱地沉睡，蒋含笑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后半宿，早上护士拿了续费单给她，说兰雯需要住院观察五天，预缴住院费最低四万元起。 华京国际医院是纯私立医院，全部自费费用极高，但医疗条件很好。 兰雯也从未买过商业保险，年轻人总是对自己的健康状况非常自信，谁会想过生活中会有意外降临。 她们的钱现在全部冻结在理财项目里。 蒋含笑不久前才续买了一个较高回报的项目，六个月存期，刚买完取不出来，俩人手头总共只有两万二的生活费。 留生活费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 蒋含笑没把住院费的事情告诉兰雯，只是和护士站打了招呼，先预存了两万，剩下的下班后缴存。 因为蒋含笑才在这里住了几天院，并且属于盛合集团高端客户，和消化科那边的护士长认识了，帮着说了情，所以医院这边同意了她缓缴的要求。 早上照顾过兰雯，又嘱咐了护理工一些细节，蒋含笑匆匆赶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她得去上班！ 她在路上想了很多很多，早先原本打算辞职，但在兰雯发生意外之后，她改变了想法。 现在兰雯住院需要用钱，后面还要与王太太周旋，必须让王太太赔偿兰雯的损失，可眼下的费用还得自己解决。 这个变故让蒋含笑感觉到了赚钱的迫切性，她可以任性地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万一遇到一点意外变故，她和兰雯都没有抗击打能力。 特别是在经济来源上，一份高薪的工作是很有必要的，她们现在还如此年轻，生活的一切保障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创造。 到现在她才终于理解兰雯对高薪工作的追求，尽管风险很大，但机会却转瞬即逝。 风险与机会从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就好比她如今在盛合得到的岗位，如果执意辞掉，以后就很难再有接触高层资源的机会。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秘书团的同事们见到她都很惊讶，纷纷围上去问候身体。 寒暄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场会议结束，盛久全从会议室出来，看到蒋含笑，愣了一下。 他依然步伐沉稳威严，路过蒋含笑身边时停顿了一下，问：“假已经批给你了，你不知道吗？” 来的路上蒋含笑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这些天的教训已经够重的了，不面对的时候她是清醒的，可此时这个男人站在眼前，她的心还是一秒就孱软。 她心中那个清冽少年的图腾，如今已经完全具象，时而危险，时而神圣。 她想起酒吧受伤的那个夜晚，她被他抱在怀里，他坐在床边守候，他的手指曾经触碰过她的额头，撩拨过她的刘海。 蒋含笑想着兰雯血的警告，兰雯总是质疑盛久全是否早就认识她，这质疑是正确的，只是对象弄反了。 是她早就在通往成年的路上，把盛久全当成神一样的图腾印刻在心中。 偶尔她也会有些困惑，盛久全是否对她还留有半点印象，但张子卿的那些话，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他对她的宽容看做曾经相识的情分。 她住院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来探望过她，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蒋含笑彻底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盛久全其人是多么精明，怎么能随便找个人做自己的助理？ 他是早就预见到小原这件事不好脱手，找个无关紧要的人来背锅罢了！ 而她，刚好在无关紧要的时间出现，恰好又出现了酒吧事件，让他不得不为了瑞少成的利益而把她安抚好，他并非真心关心她！ “盛总，我已经痊愈，可以上班了！” 内心波澜不安，但外显却安静沉着，这是蒋含笑多年来在暴躁母亲面前练就的本事！ 她说着，见盛总身旁跟着一个年轻高俊的男人，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前前特助，张子卿追到手的男人李扬。 李扬面无表情，冷峻得和盛久全是一个风格，带着金丝眼镜，学识干练，这才是顶级特助的风范。 看着他，蒋含笑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也对自己意图用辞职逃避困难放弃学习的想法感到厌弃。 盛久全看了看她，她黑框眼镜下的脸瘦了一圈，脸色发白，淡粉的唇色倒是不显得突兀，整个人明显看着还没有恢复完全。 他点了点头，迈步朝办公室走。 蒋含笑和大家寒暄几句，赶紧跟上。 总助台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看了一下日志，李扬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蒋含笑连忙转出去问好：“李总，初次见面就给您添麻烦了！” 她知道李扬升值去主持华创科技的工作，华创科技是盛合集团战略发展科技版块的龙头公司，是盛合集团在数字时代下注的一颗棋子。 一经成立，李扬就通过资本运作合并了多家数字科技企业，创立了自己的研发团队，目前已经在智能领域落定脚跟。 年轻有为的人总是令人仰望，难怪张子卿总是把他挂在嘴边，富家小姐从不介意说是她主动追求他到手的。 李扬的面色微微温和：“别客气！子卿这几天总是跟我谈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蒋含笑连忙道谢：“谢谢张助，自从我入职给张助也添了很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李扬：“是子卿让我谢谢你，她离岗前未完成的工作让你受了委屈！” “瑞总这个人是放荡惯了，但在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里，瑞总还是有分寸讲义气的，要不然也不会和盛总关系这么好，你放心，他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还你一个公道！” 蒋含笑了然，他们全都是一伙儿的，必然得顺着说话：“我知道，已经有警察和律师跟我沟通过了，我知道瑞总会把事情处理好！” 李扬把手中文件夹递给她：“这几天的工作记录都在这里，你带回去慢慢看，盛总的意思是让你休息几天再复岗！” 以前蒋含笑听到这话，可能会有被照顾的错觉和感动，现在只觉得要是再休息几天，这岗位可能就没了！ 第29章 高薪诱惑 蒋含笑接过文件，依然坚持：“谢谢李总！下午的日程安排就交给我吧，我已经可以正式上班了！” 李扬顿了片刻，回头看了看总裁办公室的门，想了想，眼中似有深长的意味，最终放了活话：“正好我下午有个会要出席，那就暂时先交给你，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和蒋含笑交换了联系方式，通讯录里又多了个高管，蒋含笑越发感到辞职是多么可笑幼稚的做法。 能挣钱，资源又丰富，她还有什么可清高的！ 当年在国际学校她已经清高够了，这些年的苦头也吃够了，有机会不用，就为了那点清高自傲的想法，是不是太幼稚了。 李扬离开后，她拉开总助台的抽屉，找到人事部发来的工资定级函件。 这函件她一直收在文件的最下面，总是张不开嘴，不好意思去找盛久全签字。 她原打算在满一个月的时候再提，如今发生酒吧事件，虽是她经验不足有所失误，但终究是为了工作遇到的危险。 兰雯现在又住院急需用钱，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在门口整理好了情绪，她敲了敲门，隔了十多秒钟才推门而进。 盛久全正盯着电脑显示屏，眉头深锁似乎在研究重要问题，蒋含笑走路很轻，在他桌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没有打扰他，半晌后他才抬了一下头看到她站在对面。 他愣了一下，将鼠标推开：“有事吗？李扬没让你回去？” “盛总，是我和李总交接了工作，我已经痊愈可以上班了！” 盛久全沉色地打量她，还是那身熟悉的上班服，身材却消瘦了，好像风一吹就倒，脊梁骨倒是笔挺的。 她系了高马尾，中和了瘦弱之感，莫兰迪色系的朦胧感配合病后的虚弱，让她整个人显得挺艺术。 艺术品都易破碎，总不能还得在公司里配备个医生随时跟着，这些下意识冒出来的念头让盛久全不禁皱了皱眉。 蒋含笑以为他对自己不满，赶紧走近前，将几页稿纸放在他桌上：“这是您让我写的检讨书！” 出院前两天她特意写了一份检讨书，让兰雯给她带了稿纸，亲手书写，她从小到大都没写过检讨书，印象里检讨书总是得手写才行。 她的字清丽大气，盛久全觉得自己在看一份潇洒的硬笔书法作品，赏心悦目得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里面的内容。 蒋含笑见他浓眉舒展又纠结，心中很紧张，自觉写得内容具体，分析深刻，定位准确，不知还有哪些没顾及到的方面令他不满意。 片刻后，盛久全打开右下的抽屉，将那封检讨书放进去，对内容不予置否，撩着眼皮看着她，问：“身体完全恢复了？” 蒋含笑：“已经没有大碍了，谢谢盛总及时把我送到医院！” 盛久全在桌面上扣了扣手指，说：“你量力而行，想复岗就和李扬去做好交接吧！” 蒋含笑松了口气，这是同意了，她还有机会。 在医院的时候天天琢磨怎么辞职，这会儿又要亦步亦趋地小心翼翼保住岗位，但颜面总是要给自己守住的。 她又将手中的袋子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我住院期间，瑞总来过两次，留下了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能麻烦您帮我还给他吗？” 盛久全看了看那袋子上的商标：“他骗你去酒吧有错在先，这赔罪的礼物你收了也无妨！” 蒋含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颜面，说：“瑞总把误会跟我解释过了，他对我没有恶意，也一直在积极处理这件事情，这样就可以了，这礼物太贵重，您还是帮我还给他吧！” 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还给瑞少成，会让瑞少成有点下不来台，必然不会接，交给盛总转还，正好能告诉盛总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只要把人绳之以法，就不再积怨，万事成烟云。 盛久全盯着她看了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你坚持，那就放这吧！” “谢谢盛总！”蒋含笑踟蹰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终于又递上一份文件：“盛总，我这里还有一份个人的文件需要您批复一下！” 盛久全皱眉，接过来一看，是她的工资定级函，他眉头松动，微微挑了一下眉角，撩起眼皮把视线投在她脸上。 蒋含笑低下头，咬着嘴唇，心里直打鼓，生怕他斥责她这种行为是在用酒吧的事情要挟他，然后让她滚蛋。 可她听到笔落纸面的沙沙声，抬眼见他正在文件上写字，金额空位填上了数字，落款签了名，然后将文件推过去，示意她拿走。 蒋含笑拿过来，只掠了一眼，就知道他填上的工资已经顶格了。 见习期三个月，月薪两万，转正后两万七，她看到这些数字，手抖了一下，为什么标准会这么高？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签字？ 她有点受之有愧，想要推辞，却又难敌高薪的诱惑。 她不敢抬头正视他，经年轮转，少女时期的清高执着是彻底消失了吗？她最终还是活成了庸俗的成年人模样？ 转念她更觉得不安，万一这是他对她的补偿呢？万一他准备让她三个月后转正不成直接滚蛋呢？ 盛久全放下笔，见她神色犹豫，挑眉问：“还有事儿？” 留得青山在，三个月就三个月吧，终究是留给了她一些时间的，蒋含笑咬了咬牙，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 “盛总，我这两天在生活上遇到一点困难，想要提前支取这个月的薪水，这是我的申请，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盛久全面色定格片刻，忽然神色冷冽了！ 他靠在老板椅背上，双手环臂打量着她，语气有点沉： “瑞总打着我的名义把你约到酒吧让你遇到危险，我送你进最好的医院，全额报销医疗费，批了你两周带薪病假，还给你定了超高的薪资，这些还不够补偿你的吗？” 蒋含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知道这最后一个请求确实过分，但还是打算解释争取一下。 当初在盛天被挤兑之后，没有一个人出来替她说话，所以但凡能自己解决的经济问题，她绝不想去跟那些曾经的伪朋友开口借钱。 她还期望终有一日重回盛天，不到迫不得已，怎么能让那些人看她笑话…… 第30章 藏好妄念 盛久全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在蒋含笑面前：“你想用这事威胁我，提前支取薪水，准备拿到钱之后再辞职？”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眼眸深处却有暗潮涌动，蒋含笑以为那是异常愤怒的预兆。 她并不知道，在她被急救的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时，混混沌沌地提了好几次：这工作会要命，不干了，要辞职！ 她出现在公司里时，盛久全以为她是急着来递交辞职信的！ “盛总，您误会了，我这两天确实是在经济上遇到些困难！”蒋含笑仰头看他。 他这样看待她也是合情合理，他并不了解她，也不信任她！ 盛久全眯着眼睛审视她，深眸沉语道：“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要一笔赔偿金，不必耍这种没用的心思！” 蒋含笑抿了抿嘴唇，如实解释：“盛总，我确实遇到了一点困难，昨天我好友接我出院时遇到了一点意外，在医院进行急救，今早才脱离危险，还需要住院治疗……” 说着，她拿出住院预缴费通知单，摊开放置在桌上：“我今天必须帮她把住院费续上，还差两万！” 盛久全侧头睨了那张单据一眼，日期是今天，金额是四万，落款是产科病区，他皱了一下眉，重新把视线落到蒋含笑脸上。 “我和她的钱都在理财基金里，刚买的定期，六个月后才能取出来！”蒋含笑很羞愧，但还是打开手机银行的理财页面，举给他看。 盛久全瞥着页面上总共小二十万的金额，他眨了一下眼睛，原本充满了压迫感的挺拔身姿，突然放松了一些气势。 原本弱小的女孩儿，在他眼前更弱了。 “如果能跟公司预支一个月薪水，我们就不用到处和别人借钱了！” 她原本想说：这两年在京市的朋友圈都是在盛天的时候建立起来的，这点钱不愿意找她们去借。 话到嘴边，又怕盛久全堪破她在他身边就职的动机不纯，终究话锋一转，变成了承诺忠心： “我知道盛总给我的这份工作很珍贵，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提携，这次确实是遇到了困难，如果公司愿意预付工资帮助我，我可以接受付利息……” 蒋含笑的话越说越卑微谨慎，助理这份工作终究是凭双手，如果她端正位置，藏好心中的妄念，就不怕会在盛久全面前丢人。 “行了！”盛久全闷声制止了她的话，转身拉过那份预支工资申请单，签了字递给她：“拿去吧！” 蒋含笑接过申请单，他的笔体坚毅潇洒，有了这个签字就可以预支两万出来，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谢谢盛总！”她甚至很感激地给老板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但没走出几步，却听盛久全在身后突然说：“等一下！” 此时她刚走到两节台阶前，以为老板这么快又反悔了，心惊腿软地迅速转身回应，脚下失了方寸，没收回伸出的步伐，踩空了台阶，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向地面。 一瞬间的反应，摔地的瞬间她侧了一下身，敏捷地用右胳膊支撑了一下。 电光火石的画面令盛久全难以置信，疾走下台阶躬身去扶。 蒋含笑侧趴在地上，脑袋眩晕地说不出话来，听觉灵敏地感知到盛久全的脚步近在身前，她猛地抬左手摇晃：“对不起盛总......不小心踩空了......我自己能起来！” 她自己努力爬起来的瞬间，盛久全拉着她的手臂，一个大力将她拎起来。 “你流血了！”他说。 是抱着的文件夹把她右小臂戳出了口子，倒下的力量大部分都附在这个伤口上了，伤口挺深，袖子已破，血流得还不少。 蒋含笑大病初愈又被摔这么一下，天旋地转，狼狈的说不出话来。 “能走吗？”盛久全沉声问。 蒋含笑点点头，趔趄地挪着步子，被他扶到沙发上。 他坐在她身边，拉开茶几底下的抽屉，拿出碘酒棉。 蒋含笑此时已经镇静一点了，见盛久全拉过她的右臂，仔细地将破裂的袖子挽上去，用碘酒棉擦拭血迹。 他手指修长，动作缓慢，血流得有点多，血滴落在他的西裤上，让蒋含笑一瞬间突然想起酒吧那晚，她吐出的血似乎也蹭到了他的衬衫上。 她心惊了一下，连忙躲开，接过他手里的药棉：“谢谢盛总，我自己来吧，这点小伤没事！” 盛久全手中一空，定定地看着她自己擦伤口，一时没有说话。 蒋含笑探手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垫在胳膊下面阻止血滴弄脏地面，然后直接用大块碘酒棉摁在伤口上止血。 伤口锐痛，刚好提醒她冷静克制。 “盛总您刚刚喊住我，是要收回决定吗？”她平静地问，其实内心百感。 盛久全看着她对自己下手这么重，忍不住凝眸皱眉，片刻后忽然起身，到书柜区打开下面的柜子。 蒋含笑第一次见他打开那个柜子，里面是个挺大的保险柜。 见老板要输密码，她连忙低头，迅速清理伤口，等他脚步回来的时候，忽然在茶几上放了五沓现钞。 蒋含笑心里一愣，手下没停，慌乱地给自己包扎。 盛久全重新坐在她身边，撕开酒精棉擦了手，然后拉过她的胳膊，力道有点强硬，不容拒绝。 其实她已经消毒完毕，但血还在向外流，盛久全重新清理干净，手法比她自己弄得轻柔多了。 蒋含笑心脏直跳，没敢说话也没敢拒绝，但见他打开无菌敷料贴，仔细帮她贴好，沉问：“你是怕我反悔，失了神才摔倒的？” 蒋含笑愣了一下，点点头，正直而平静地回应：“生活上遇到了困难，您给我的这份工作变得很重要，我确实有点紧张！” 盛久全停顿了一下，瞥着她：“变得很重要？你来面试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份工作重要？” 完了！正直过头说错话了！ 蒋含笑瞪大了眼睛，赶紧找补：“一直很重要！您给我的这份工作一直很重要！因为重要我才来的！” 盛久全瞥着她，挑了挑眉，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他把敷贴整理好，又把边缘的血迹擦干净，把废旧药棉扔进垃圾桶。 第31章 你又跑不了 蒋含笑看着他手指沾了她的血，灰色衬衣袖口也沾了血。 一贯严厉的男人并没有面生嫌恶，慢悠悠拿了纸巾擦手，声音低沉地说：“酒精中毒不是小事，你也不用逞强，可以多休息几天！” 她一时又困惑了，分不清他是真关心，还是刻意安抚，也不知道他是否打算撤回她预支工资的批准。 “您把我送到医院抢救得很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她说这话却是真感激。 盛总扔了纸巾，问：“和律师那边沟通得怎么样？” 张子卿和李扬都为瑞少成说话，蒋含笑知道这事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不能再有任何微词了。 她说：“都沟通好了，有瑞总协调，让坏人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从这件事情上吸取了教训，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看来你对瑞总的处理还算满意？” “这件事主要是我经验欠缺，以后凡是工作关系的人员往来，我一定都先立即向盛总汇报！”蒋含笑再次表明立场和忠心，希望他不要撤回刚才的批准。 盛总却挑了挑眉，说：“把预支工资的申请单给我吧！” 蒋含笑心里咯噔一下，但又不好再追问，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把申请单从文件夹里撤下来交给他。 盛久全接过来，看都不看一下，直接撕掉扔进垃圾桶。 “入职第一个月就预支工资，有损形象，对以后的工作影响不好！”他说着，长臂伸去把桌上的现钞推给她：“这些钱先拿去用！” 蒋含笑先是十分惊惶，看到他把现钞推过来，当下又立即感到惭愧极了，不论真假，盛久全的所做所言都已经做到了一个上司能做的极限了。 五沓就是五万，蒋含笑不需要那么多，只拿了两沓：“谢谢盛总！我只需要两万就可以，工资发下来就还给您！” “都拿去吧！”盛久全指着垃圾桶说：“不要让我再看到那样的申请！” 五万多少算个整数，兰雯目前这情况也不知道会住几天院，和王太太那边要赔偿也不知会周旋多久，以她们目前这情况，很有可能再次遇到困难。 若是再提出预支下下个月工资的申请，确实过分，于是蒋含笑咬了咬牙，将另外三万一并挪过来，说：“那我给您写个借条！” “不需要！你又跑不了！”盛久全站起身，走去茶水间，在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袋子。 蒋含笑起身，感激而笃定：“谢谢盛总，最多三个月，我一定全部还上！” “不急！”盛久全走回来，把五沓钱装进袋子交给她：“你下班吧，去医院把钱缴上，那伤口挺深，去外科重新处理一下！” 蒋含笑接过袋子，鼻头竟有些酸涩，眼睛有点发红，这么好的老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就算是背了锅受了委屈，也没什么了。 她垂着头，惭愧地不敢看他：“谢谢盛总！我已经和李总交接过了，下午我一直在岗，下班再去医院！” 片刻后，听到老板在她头顶前方说了一句：“那就随你便吧！” …… 下午却是事务繁忙，蒋含笑下了班直接到医院去缴费，窗口里竟说费用刚刚已经缴清了！ 她幻想着难道是张志缴的？匆忙赶去病区，推开病房门却见兰雯的床边坐着王太太。 王太太傲慢地坐着，一双眼睛瞪着兰雯，兰雯却闭着眼睛，场面似乎正陷入僵持。 蒋含笑赶紧上前：“王太太！兰雯刚刚脱离危险，还需要休息，有什么事咱们出去，您和我说！” 王太太撇着眼睛瞪了她一眼，不屑与她说话，身边跟着的人倒是开口主动打招呼：“您好，我是夫人的私人律师！” 这律师也是个中年女人，蒋含笑朝她点了点头。 律师说：“根据亲子鉴定的结果显示，昨天是一场误会，我们夫人来给兰秘书道个歉，住院费已经预缴了两周时间的，只要兰秘书愿意和解，赔偿金她说个数就行！” 这说辞简直傲慢至极，王太太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哪像是来道歉的，倒像是来问罪的。 蒋含笑看了一眼兰雯，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蒋含笑立即明白了，兰雯不想立即和王太太有交涉，可能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她走到床边给兰雯拉了拉被子，对王太太说： “小产的人身体虚弱，受不了这么多人的打扰，王太太先请回吧，等兰雯恢复一些，再联系时间见面谈赔偿的问题！” 蒋含笑故意冷漠，实则心里是庆幸的，医药费的事情还以为要和王太太撕破脸去周旋几次，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只要不涉及核心利益，富人家庭其实更不想惹麻烦，只要这些有钱人乐意，什么问题都能用钱去解决。 蒋含笑想着自己包里装着的那五万现金，心中五味杂陈。 王太太起身，斥道：“呦？看你这架势，还想讹我一笔？” 蒋含笑原本心中感慨杂乱，王太太这话正好击中了她敏感卑微的心态，她有点恼怒了，厉道： “王太太，大家都是有正经工作身份的人，不会恶意讹人钱财！是您伤害了兰雯在前，报警也好，和解也罢，这些是属于我们的权利！” 律师见状，和言道：“您说得对！权利当然在兰秘书手中，我们今天来一是补偿医药费，二是给兰秘书当面道歉，既然您说了兰秘书还要休养，那咱们改日再谈也是可以的！” 律师说着，直给王太太使眼色，蒋含笑看得出来，王太太不想走报警路线，要不然也不会找个律师过来主持场面，但她这盛气凌人的样子也确实没想道歉。 果然，王太太白着眼睛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在我这就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提供出那个小三儿的信息，要多少钱都行！” 原来如此！王太太是想利用兰雯揪出王总养的情人！ “王太太……”兰雯这时才睁开眼，艰难地作势起身。 蒋含笑连忙扶起她：“雯雯！你别说话！好好养病！这事等好了再商量！”转头对那律师说：“你们走吧，再不走就算骚扰了！” 兰雯拍了拍蒋含笑的手，气息柔弱地说：“王太太……王总让我签署过保密协议……有些事情如果我越界……工作就没了！” 第32章 艰难的人生序幕 王太太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又要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律师拽了拽王太太的衣服，总算让她冷静了点。 “不过……”兰雯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微微一笑：“办法总会有的……您让我好好思考几天……” 律师还算识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又安抚了几句，就说服王太太走了。 王太太前脚刚走，兰雯后脚就把被子大咧咧地掀开，挽着袖子说：“吃饭吃饭！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蒋含笑目瞪口呆，伸手在兰雯额头上摸了摸：“刚才还一副虚弱得要死的样子，装的呀，这么有精神？” 兰雯瞬间又蔫了下去：“这不是怕你担心我嘛！幸好你过来了，我不想搭理那个王太太！” 蒋含笑让床头缓缓抬高：“你可以和护士说呀，让护士赶人出去！” “她是护士长带进来的，有权有势的，也不能明着得罪！”兰雯咬牙切齿道：“还高级医院呢，管理也就那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帮人手握财富，走到哪都横行霸道！” 兰雯说到气处，拳头狠狠地砸在床上。 蒋含笑见她脸色煞白，双唇也毫无血色，明明还很虚弱，却硬装成平时的样子。 她心疼地握着兰雯的手，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医生说你出血很多，怎么可能一天就恢复得像以前一样！你别嘚瑟，看看这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觉得冷？” 说着，蒋含笑转身到沙发上拿了毯子，披在兰雯后背，又把被子向上盖了盖，坐在床边，把兰雯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捂着，语调低而轻柔： “我知道因为孩子的事情，你心里不好受，雯雯，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要赶快好起来，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重新开始！” 兰雯靠在床头看着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她捂着，独自支撑了一天的精神忽而有点溃散了。 眼泪忽涌而出，她颤颤地说：“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每天都很害怕，怕他没了，又怕他每天都在长大，不想要他，又舍不得不要……” 蒋含笑眼眶发红，把兰雯的手握得更紧，她心下愧疚着前两个月对兰雯状态的视而不见。 “有时我会幻想，如果张志知道我怀了孩子，会不会勇敢起来，可清醒过来我又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兰雯吸了吸鼻子，继续喃喃自语：“他虽然想要脱离那个强权的家庭，可面对来自家里的打击时，他瞬间就没有勇气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公司能做起来很多方面都是因为他利用了家族资源，没了家里的帮助他什么都干不成，他根本不敢违背家族，不敢违背父母的命令，不敢选择我……” “这样也好，我和这个孩子没缘分，希望他能重新投胎找个好人家……”兰雯抚着自己的小腹，隐隐低泣。 一个小生命还没诞生就凄惨离去，蒋含笑忍不住落泪，起身抱住了兰雯。 两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儿，人生的序幕展开得有些艰难。 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蒋含笑才想起赶紧让兰雯吃饭，她弄好小桌板，看着兰雯有气无力地吃东西，便和她说话。 “和王太太那里，你打算怎么处理？”她问。 “我跟你说过，王总招我入职让我签的那份保密协议，本来就是为他在外养情人打掩护，我现在只要错一步，以后在秘书圈就再难混下去了！” 说到这，兰雯叹了口气：“这事得从长计议，不是一笔赔偿金那么简单！” 所以她刚才没有和王太太说话，事关前程，得谨慎言行，蒋含笑点点头：“这两天你好好休养，这事慢慢想对策，我跟你一起想！” 她说：“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但你得答应我，有想法了要先和我商量，不能擅自行动！” 兰雯点点头，放下筷子伸手拨了拨蒋含笑的刘海：“笑笑！你今天去公司怎么样？反正也不打算长干了，能不能再休息几天，你也才刚恢复！” 蒋含笑沉了沉眉眼，说：“我决定先不辞职了，在盛合总部继续干一段时间！” 兰雯眨着眼睛：“舍不得那些资源？” “今天我找盛总签了工资定级，月薪是以前公司的两倍还多！” 兰雯一听这高薪，眼睛瞪大了：“小正文化那边肯定给不了你这么多！盛总怎么这么大手笔？他到底对你是什么态度？” “他……”蒋含笑想了想，一时也不知怎么形容，最后只说：“可能是因为酒吧那件事，我已经和盛总说清楚了，那事就算过去了！” “他给了我三个月实习期，我想继续干下去，如果三个月后能转正，就继续干，现在对我们来说，资源和薪水都很重要！” 兰雯眨着眼睛审视了她片刻：“我尊重你的选择，毕竟现在我这情况有点危险，但是笑笑……” 兰雯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你得答应我，千万别走我的老路……” “身份不匹配的爱情是得不到幸福的，我现在的样子足以教育你了！盛久全的身价是张志的上百倍，你千万要守住底线，他只是你的上司而已，你要看清楚现实！” 蒋含笑重重地点头：“我懂！你放心！”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云黛的经纪人，蒋含笑起身接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云黛的嚎叫： “蒋含笑，上午的照片是不是你发出去的？你怎么当助理的，盛总还没和我沟通呢，你倒是会狗急先咬人呀！” 声音尖利，蒋含笑忍不住把电话从耳边拿开。 她想起中午浏览李扬留下的工作日志，就在今天早上，李扬找人爆料了云黛与歌坛新晋顶流赖天远的亲密合照。 这事蒋含笑很清楚，按照张子卿的话说，这是盛总计划的一部分，在那份CP协议里写得很清楚，解约通知发出三天后，如果云黛方没有动作，就会实行强制解约！ 她早前和张子卿电话沟通了很多次这件事，张子卿已经把计划详细给她解释过，只等盛总下达启动解约的命令。 没想到盛总竟然在她住院期间启动这件事，这也是他预先计划好的一部分吗？ 第33章 挺像个高管助理 但一切与她都只是工作上的关系，蒋含笑走到窗边，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兰雯，迅速调整角色情绪，公式化地应答道： “云小姐，四天前已经给您发过解约函了，由于没有收到回复，按照流程，我们采用强制解约方案是符合协议条款的！” “您不用这么激动，盛总的办事风格您应该清楚，解约程序一旦启动，必须如期完成，照片只是对您的一种帮助，帮您提供一个很好的解释时机！” 绯闻照片是对云黛的震慑，张子卿说过，盛总方面早有准备，总裁办里的那些人，从近身肉搏到网络舆论，都是高手，没有一个吃素的！ 云黛叫嚣起来：“你有什么资格直接和我谈这件事，叫盛久全接电话！” 蒋含笑了然，难怪云黛急成这样，一定是被盛总拉黑了，要不然也不会打到她的电话上，却让盛总接电话。 蒋含笑公式化回应道：“云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沟通！” “别废话，盛久全现在在哪儿？” “云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知道也无权向您告知盛总的动向，有什么事明天上班我可以帮您代传！” “你不就是个助理，跟我摆什么官腔，谁给你的脸敢拦我的……”云黛疯了似的还要继续纠缠，眼看就要爆粗口了。 电话里突然安静，然后便是经纪人的声音：“蒋助，抱歉，下班时间打扰了！” 蒋含笑松了口气，总算有个能理智说话的人。 “没事小刘，但是按照流程你们那边务必要立即开始行动了，如果拖得时间太长，盛总会不高兴的，万一影响了云小姐的发展就不好了，毕竟她现在的人气流量非常好！” 经纪人语气讨好地说：“好的蒋助，我们这边连夜开会应对，一定会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咱们保持联系，明天再沟通！” 蒋含笑挂断电话，见兰雯靠在床头双手环臂，挑着眉眼一直盯着她。 “看我干嘛？”她走过去，把筷子塞进兰雯手里：“特意给你点的鸡汤，赶紧吃，凉了有腥味。” 兰雯啧啧地笑道：“你这气质有点意思了！挺像个高管助理的模样，难怪舍不得这职位！” 蒋含笑没理她，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尝了尝：“还是热的，挺好喝，你给我都喝了！” 兰雯听话地举着汤盒大口喝，放下汤盒抹了抹嘴说：“看来云黛要被动澄清分手了？你们盛总挺会玩，不会又有新目标了吧！” 蒋含笑愣了一下，觉得兰雯说得对，也许盛总是因为有了新目标才着急和云黛解约的。 她看了看兰雯白惨惨的脸色，想着既然已经启动解约流程，什么商业机密也不重要了，马上将会曝光出去，索性送给兰雯个小瓜解解闷。 “确切地说，不是分手，是从来没交往过，也许明天你就能看到八卦新闻了！”她说。 “哦？”兰雯果然兴奋了一点，眯起了眼睛：“从未交往过，只是绯闻的关系？盛总厉害呀！玩了小明星几年，落得个感情经历空白单纯！” 蒋含笑直觉盛总不是兰雯想的那种人，但又觉得兰雯对这种事情的敏感度真的值得她学习。 其实面对要处理云黛解约这件事，她心里很发难，有了处理小原事件的经历，她甚至觉得有点害怕。 她发愁地直皱眉：“这个云黛挺刁钻的，我有点担心会解决不好！” 兰雯看出好友的畏缩，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别害怕，放手去做就是了，万一处理不好，咱们就继续小正文化的跳槽计划呗，你现在也是有退路的人了！” 第二天，蒋含笑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廖天爱应盛总之约来谈项目，在盛总的办公室也就谈了二十来分钟，蒋含笑就接到前台电话，说云黛不请自来，硬闯进了电梯。 蒋含笑急忙迎出去，正好在电梯间撞上气势汹汹走出来的云黛，她脸色很不好，把蒋含笑推了个趔趄，自顾朝里面走。 应该是为了低调，云黛只带了经纪人，经纪人点头哈腰地对蒋含笑抱歉，紧紧地追在云黛后面。 大堂前台秘书焦灼地对蒋含笑道歉：“蒋助！抱歉啊，实在拦不住！” 因为协议里有条款约束，云黛轻易不能来公司找盛总，今天看这情况，是解约的事情让她不管不顾了。 蒋含笑疾步拦在云黛前面：“云小姐！您没有预约匆忙而来，盛总现在没时间接待您！” 云黛面色冷傲，眼神轻蔑，抬手又想将她推开，蒋含笑敏捷地躲闪半步，面色严肃：“云小姐，您要是再对我动手，我有权呼叫安保！” 云黛怒极了：“一个小助理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我要见盛久全，你给我靠边！” 蒋含笑压着脾气说：“云小姐，盛总现在还有会谈没结束，没办法接待您，等盛总结束这个会谈，我立即向他汇报！不如您先随我到会客室休息一下！” 谁知云黛竟然冷蔑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声色刻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靠色相上位的东西也敢来支配我？” 云黛原本长了一副好皮囊，这一刻竟显得丑陋无比。 她迟迟没有回应解约函，应该是不甘心吧，也许入戏太深真的爱上了盛久全，再加上最近一年成为一线大腕，被名利包裹得昏了头，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刻薄了吧！ 蒋含笑被她捏着下巴，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恨。 “云小姐，我是盛总的助理，接待你属于我的职责范围！” 她推开云黛的手：“你突然造访，已经违反了协议流程，我说了会帮你汇报，请你先去会客室等待！” 下意识的，她把“您”换成了“你”。 云黛冷蔑地瞥着她：“什么助理？我看你也就是盛久全临时在手里捏着玩的玩具！” 云黛想了好几天都不明白，盛久全为什么会突然要和她解约，明明才送给她宝石项链的。 想来想去，唯一的变化就是盛久全突然招了个新秘书，于是她对蒋含笑的敌视立即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 蒋含笑自觉无语，面对这样的人，一点都礼貌不起来，语词冷厉：“云小姐，请你自重，这里是公司，注意你的措辞，不要自降身价！” 云黛盛怒而不自制：“昨天的照片就是你故意发出去的，倒逼盛久全和我撇清关系，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34章 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秘书办公区已经有人探出来围观，这两年云黛在娱乐圈直冲一线，少不了他们在盛总吩咐下的暗箱操作，都对云黛不陌生。 盛总是不准云黛私自来公司的，这两年总共也就因故来过两次，为人挺亲和大气的，谁知道这回不请自来，面对蒋助理竟然如此刻薄失控，整个人设崩塌。 薇薇安实在听不下去，踩着高跟疾走过来挡在蒋含笑前面：“云小姐，我们蒋助虽然才来不久，但现在已经是盛总身边的得力助手，做事向来稳妥，你说话要有分寸！” 云黛在资历较深的薇薇安面前倒是没有过分激动，冷说：“有没有分寸轮不到你来说话，我要见盛久全，让他出来！” 蒋含笑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对云黛说：“云小姐，你应该知道盛总做事一向严谨，一旦启动解约程序就必须按照流程进行！你收到解约函没有立即行动，我只是按照流程做事。” “其实现在这个时机对你来说非常不错，一下澄清两个莫须有的关系，感情经历干净纯粹，有助于你现在乘势而上，再刷新一波好感流量！” 经纪人连忙点头迎合，拉着云黛的手臂说：“对对对，蒋助说得对……” “对个屁！”云黛甩开经纪人的手，迈步向前撞开蒋含笑和薇薇安，向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 “我懒得跟你们废话，我要见盛久全！我要听他真实的想法！我不相信他能这么舍得，能这么绝情！” 云黛这是彻底癫狂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原来云黛是对盛久全真用了情！ 蒋含笑眨了眨眼睛，有点为云黛的后路担忧了，她想起了兰雯的遭遇，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爱上一个难以企及的男人，都是痛苦的！ 盛久全那男人不但是巨富，而且智慧与颜值齐飞，正在青年黄金的年龄，云黛和他一起出入久了，就算是协议捆绑，也难抵诱惑，难免沉陷！ 可她不能同情云黛，反倒要强硬对待，因为这是她的工作。 蒋含笑紧跟上前，眼见着已经到了总助台，她一把拽住云黛，大声说：“云黛小姐，盛总还在开会，你要是再这么不讲道理，我可就要喊保安了！” 她故意声音很大，希望盛久全在里面能听见早做准备，这云黛是肯定拦不住了！ “你喊！我看你敢喊！”云黛恼怒急了，推搡着蒋含笑，扭身把气都撒在总助台上。 她挥着手对着总助台上的文件绿植和小摆件一通扒拉，见蒋含笑死拽着不放开她，云黛继续挥臂，把总助台上的东西全都扒拉到地上。 云黛像是疯了一样，周围人都不敢擅自上前劝阻，薇薇安攥着拳头使劲让自己镇定，她怕自己一上前就会跟云黛打架。 看着一地稀烂，蒋含笑脑袋直嗡嗡，她的身体其实还处在气虚的状态，能拽着云黛就不错了，被云黛这么一折腾，头晕眼花。 她的手有点颤抖，拿起手机就打电话，她是拨给黎叔的，黎叔是安保老大，为人老成圆滑，定然会隐秘而强势地解决这事。 云黛以为她真敢报警，一下子急了，打掉蒋含笑手中的电话，怒急攻心甩手就给了蒋含笑一耳光。 可惜云黛的巴掌落了空，一条长臂恰时将蒋含笑拉开，她撞进了一个硬朗的胸怀里，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在我办公室门口这么疯狂，是不想在圈里混了么？” 云黛看到盛久全突然出现，她找了他五天，找的心急如焚，自从跻身一线行列，随处都是恭维，她哪受过这样的待遇。 “盛久全！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云黛觉得委屈，眼眶都红了。 盛久全面无表情：“从解约函发出的时刻起，你就已经从我的电话里被除名了，我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 “你把我拉黑了？”云黛尖叫。 自从和盛久全签订协议在一起之后，这男人虽然严峻得不解风情，对她若即若离，可向来有礼，上次送她项链，还允许她浅吻了一下，她不相信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不相信！盛久全！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们以前的事情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半点留恋吗？”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点震惊，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盛总的表情，仅有的几个了解老板CP协议秘密的资深员工，也忍不住动摇了，觉得老板和云黛是不是真的假戏真做过。 可大家看到的是盛总面无表情单手把蒋助搂在怀里，偏偏这画面还莫名和谐。 老板严峻英挺，蒋助娇小美丽，如果没有那个黑框眼镜的话，俩人身材都绝佳，帖在一起像是一幅画。 蒋含笑有点眼冒金星，一是被气的，二是身体尚虚，刚才眼见着一个巴掌就要打脸上了却被人直接拽走，头瞬间晕了一下，等镇静下来看到自己竟然被盛总揽着，连忙主动向旁边挪动步子躲开，可盛总冷酷地回应着云黛的话，手上却把她钳固得更紧。 一开始蒋含笑还以为他是下意识将她拽走躲开云黛那一巴掌，现在觉得不确定了，他似乎分明是知道正在搂着她而且故意不松手。 蒋含笑内心困惑，为了避免误会，整个人立马缩了缩，表现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盛久全冷峻地盯着云黛，语调冷厉：“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全场哗然！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云黛瞪大了眼睛，她看着盛久全怀里畏缩的蒋含笑，眼神变得更加愤恨。 但再面对盛久全时，又变得委屈，威胁的话说出来也变得有些无力：“你这番话要是被对外公开，你就是个渣男！” 盛久全面无表情，冷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名声这个东西，对你至关重要，对我来说，无所谓！” 他将云黛上下审视一番，语调沉冷：“你和我签订协议的时候，小心翼翼真诚配合，看来时间带走了你的纯粹，释放了你的愚蠢！”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云黛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立志在娱乐圈做出成绩，但背后没有金主，四处受难，还差点被潜规则。 当时天降机会，她不知道盛久全为什么会在美女如云的外围明星里面发现了她，要找她合作…… 第35章 见她如见我 当时的云黛还不清楚盛久全身份的重量，只知道终于有金主愿意捧她，代价只是秘密CP协议，做绯闻女友，不用被潜规则。 云黛一下子就抓住这个机会，认真配合盛久全的安排，渐渐地，她对盛久全的了解越来越多，在他荫护下的优越感越来越良好。 说不清她是爱上了金主的身份，爱上了名利的味道，还是爱上了这男人本身，她逐渐陷在其中，立志要征服娱乐圈，更要征服这个男人。 直到盛久全那句“时间带走了你的纯粹，释放了你的愚蠢”，突然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她。 云黛几乎忘了当初签订协议时的小心翼翼，瞬间就明白了这些年想不通的事情，难道盛久全看中的是她当初谨小慎微的单纯？ 发疯的情绪遏然而止，她目光杂深地看着被盛久全揽在怀里的女人，蒋含笑有着一张年轻纯粹的脸，目光饱含情绪却不躲闪。 盛久全第一次向云黛介绍蒋含笑的时候，是在珠宝拍卖晚宴上，在凉台，他贴近她说：“认识一下我今天新招的助理，以后你的事情直接和她对接，见她如见我。” 然后他示意蒋含笑取一个披肩给她。 那句“见她如见我”，让云黛心里像是被刺了似的，第一眼见到蒋含笑就充满了敌意，因嫉生恶，故意泼了蒋含笑一身酒，给了一个下马威。 当蒋含笑身着礼裙重新出现的时候，云黛一下就看出那裙子档次不高却被蒋含笑穿得优雅得体，她当即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果然，还没出一个月，盛久全就提出解约的要求。 云黛在心里下意识地想，这个蒋含笑大概在盛久全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分量。 毕竟，他从来没有主动把她搂在怀里过，可现在他搂着蒋含笑完全不见半点迟疑。 “你喜欢上这个女人了？”云黛退了两步，幽沉的目光从蒋含笑的脸划到盛久全的脸上。 场面霎时紧张安静得可怕，顺着云黛的问话，大家下意识把视线都放在老板怀里的蒋含笑身上。 蒋含笑惊恐，太过挣扎显得更加刻意，她故作镇静，暗下挤着肩膀意图自然而然地离开。 盛久全的视线紧紧盯着云黛，却将蒋含笑揽得更紧，唇角微牵，声音沉缓：“你嘴里的这个女人，是我的人！” 蒋含笑倏然变成了木头人，动都不敢动一下，他这句话太有爆炸性，尽管她努力镇定地猜测老板说出这话，一定还有别的用意，但她还是压不住心中的震撼。 “确切来说……”盛久全拉长了语调，目光直视着云黛的眼睛：“整个总裁办的职员都是我的人！” “你那巴掌要是打在我任何一个下属的脸上，那就不是解个约那么简单了！” 他语调沉缓，没有刻意发狠，似乎给云黛留有一分薄面，话说得挺正义，但手却没放开，可也自始至终没转头看过蒋含笑一眼，好像怀里揽着的是块石头。 蒋含笑暗下挣脱，还是没挣开。 黎叔已经带着几个保镖赶过来了，疾步站在云黛身后，语调礼貌，却暗藏锋机：“云黛小姐，休息室已经准备好了，请暂时移步过去吧！” 云黛没有回头，她定定地看着盛久全平静无情的神态，震惊地在心里无数遍嘶喊：他没否认！他竟然没否认！ 她有点绝望地明白，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毫无分量，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她与他只是协议的关系。 盛久全见她还是站定不动，逐渐失去了耐心，声音略显阴沉：“云黛！这两年你配合得不错，我让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难道你不知足，还想要更多？” 他叫出她的名字，平静得不带半点情绪，云黛的心凉到极点，她今天是来和他要说法的，原本想着这几年总还是有些情分在，现在她没有任何指望了。 心中有委屈、有愤怒、有嫉妒、又有一点害怕，怕失去盛久全庇护后的路会通向万丈深渊！ 经纪人见她终于不发狂，连忙拉着她向后退了两步，以表示配合。 云黛万念俱焚，在一个没有心的男人面前，撒泼打闹撒娇求饶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且可笑，她一时没有任何话可说了！ 盛久全冷眉微微舒展了一点，说：“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干净，我会把旗伊视频那部S级电视剧当做最后的礼物送给你！否则……” “没有否则！我们立即就办！”经纪人总算有了控场的主动权，连忙殷勤回应：“盛总放心！这事马上就能结束！还请盛总安排我们低调一点离开！” 盛久全给了黎叔一个眼神，黎叔便迅速带人离开。 “王亮，赶紧把这收拾了！其他人都散了，没事做了吗？”盛久全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很自然地把蒋含笑放开，转身对倚在门口的廖天爱说：“你好像看了一场好戏！” 廖天爱笑眯眯地看着蒋含笑，挑眉道：“确实是一场好戏，恐怕还是一场戏中戏！” 蒋含笑周身一空，脑中瞬间空白，但强行把自己拉回状态，对廖含笑职业微笑道：“廖总，让您见笑了，我给您泡杯茶压压惊！” 廖天爱挑了挑眉，看蒋含笑跟在盛久全身后进了办公室。 蒋含笑去茶水间泡了茶，攥了几下拳才让手不再微颤，她选了茉莉花茶，开水冲泡的瞬间，茉莉香气满溢出来，令她心神安定了。 两位老板在沙发间对坐，蒋含笑把茶水放下，面对廖天爱看好戏的眼神，解释道：“廖总，今天这事是我没安排好，打扰了你们的会议，让您受惊了！” “小事儿，我没那么容易受惊！”廖天爱浅笑着拿起茶杯：“含笑啊！你别喊我廖总，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太见外，以后喊我姐，改天约你出来给我好好讲讲你的养生之道！” 蒋含笑尴尬地点点头。 廖天爱语态亲善随和，没有居高临下的冷傲，但她还是有点后悔陪老板和周董事长会见那天，让廖天爱看了她两百斤大胖子的照片了。 廖天爱抿了口茶，瞥着对面的盛久全，戏谑：“你得谢谢盛总，要不然这么漂亮的脸蛋就让他的绯闻女友给打了！” 蒋含笑赶紧顺着廖天爱的台阶，对盛久全解释：“盛总对不起，云黛小姐身份特殊，我怕惹出不必要的舆论麻烦，就让大堂前台那边放行了……” 盛久全正拿着平板浏览，突然打断蒋含笑的话：“大堂前台都归你管了？” 第36章 无关紧要的暧昧 蒋含笑愣了，大堂前台的小姐妹是她来到总部的第一接待人，当时对她的亲切热情让她很感动。 刚才紧急跟着云黛上楼跟她解释，一定是害怕担责任丢掉工作，蒋含笑不想把责任推给别人，自己就都担下了。 盛久全这句似乎在质问她权责越界，她有点懵，垂首说：“对不起，是我失职……” “失什么职！”廖天爱放下茶杯，打断含笑的话，对着盛久全嗔怪：“自己的桃花债还得让助理去处理，还好意思批评别人吗？” 盛久全面无表情，把平板推到廖天爱那边，也没抬眼看蒋含笑，只说：“你先出去吧！我和廖总还有事情没说完！” 蒋含笑抿了抿唇，她知道廖总在帮她说话，心中感激，对廖天爱浅浅鞠了一躬，转身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廖天爱大姐大似的靠在沙发上，环抱双臂对盛久全嗤笑道：“你这么逗她好玩吗？” 盛久全拿起茶杯：“谁说我在逗她！”茉莉花茶的香气芬芳四溢，令人心情愉悦。 “那孩子脸都白成那样了，你也不心疼？” “我为什么要心疼？”盛久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宁静。 廖天爱挑了挑眉梢，单手杵着下巴，语调戏谑：“阿盛，你以前可不这样！” “咱们这帮人里就你最坦率，给人挖坑都挖得明目张胆，现在这是怎么了，老板心疼下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躲闪什么？” 盛久全的目光落在茶水液面浮着的一朵白色茉莉花上，沉默了片刻才不冷不淡地说：“我心疼下属，你就能同意这个项目的战略规划了？” “开什么玩笑！公是公，私是私！”廖天爱欺身向茶几边拉过平板准备阅读，顺便瞟了一眼对面的人：“我算是明白瑞少成最近为什么对你意见那么大了！” 出门之后的蒋含笑，站在门前，看着对面正在被收拾着的总助台，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潮。 她把拳头攥紧了，心口有一股怒意，也不知是来自云黛的无理取闹，还是来自盛久全的意味不明。 你嘴里这个女人是我的女人！确切来说，整个总裁办的职员都是我看中的人！ 作为一个老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刚才暗下里一遍遍挣脱，他的手却越来越紧就是不放，明明是故意的，可是又表现得那样漫不经心。 肩头还依稀留着他手握的余温，蒋含笑打了个激灵，瞪着眼睛不停地眨，想起兰雯说过的职场潜规则，不禁浑身发冷。 她潜意识里不相信盛总是那样的人，不希望自己心中那个神圣的形象在眼前坍塌。 发愣的时候，手臂突然一紧，再回神时，原来是被薇薇安拉着走。 薇薇安将她拉到到茶水间，里面已经有几个同事把茶水泡好了：“蒋助，喝口茶压压惊！ 刚才实在太凶险了！” 这几个同事都是女生，工作起来都是拼命三娘，日常关系也很融洽。 一说：“要不是盛总出手，她可真就把你打了！” 一说：“什么破明星呀，亏得我妹在家还追着她的剧！回去我就让她弃了！” 一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盛总对云黛不冷不淡，绯闻就是绯闻，云黛竟然当真了！” 一说：“盛总也是，这么多年只有和云黛这一个绯闻，这么优秀干什么？要是花边新闻满天飞，你看云黛还当不当真！” 蒋含笑似乎有点听明白了，其实大家都知道盛总和云黛的协议绯闻关系。 一说：“盛总可能看出来云黛对他当真了，所以才要撇清关系，这两年把她从三流扶持到一线顶流，已经很够意思了！” 一说：“抱着这么一个黄金单身汉超级大金主的大腿，云黛能死心才怪，你不知道刚才盛总说出那句‘时间带走了你的纯粹，释放了你的愚蠢’有多震撼！” 不知为什么，蒋含笑因为这句话又打了个寒战！ 薇薇安看出她的不适，出声制止大家：“别胡说八道了！” 她揽着蒋含笑问：“还没缓过来吗？” 蒋含笑捧着茶杯，回过神：“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盛总对咱们总裁办的人还是挺护犊子的……”年轻的同事诺诺地说：“特别是那句，整个总裁办的职员都是我的人……” “蒋助，你是不知道，盛总替我们这些女职员都挡过酒，去年有个富二代欺负张助，盛总半个月就把那个富二代手里的项目给截了！” 薇薇安点头：“是的！你别太紧张！你看咱们总裁办这些入有多拼命工作，就知道盛总有多护犊子了！” 看得出来，大家是想要让她免于尴尬，毕竟盛总揽着她的举动太容易引人误会，但盛总后面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暧昧成分，完全是出于老板的正义。 同事间的氛围如此和谐，都在替老板说话，看来老板应该确实对大家很好，只是她来得晚，见识得太少罢了！ 蒋含笑点点头：“我没事，都去工作吧，咱们得更加努力工作，回报盛总对下属的关照和保护！” 职场中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碰撞，不论是和同事，还是和领导，蒋含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她心中有再多愤怒和困惑，不满和不甘，也只能通通转换为警觉，回归事务的忙碌。 无关紧要的暧昧，与她在盛天职场里直接被偷了策划扫地出门相比，简直不足挂齿。 她紧锣密鼓准备半个小时之后的会议。 廖天爱此行带了团队，要列席项目融资讨论会，还是关于G4地块开发的可行性。 那块地从原来的工业用地转为商住用地，竞争的企业很少，都不看好，盛总却特别感兴趣。 G4的竞拍以盛氏为主导，希望和周氏一起战略合作进行开发，上次蒋含笑陪同盛久全去见周董事长，成功说服周董合作，周董把这个项目交给了廖天爱。 与会间项目筹划部给出了地段和商业发展定位的很多调研数据，但廖天爱不满意，提出了很多刁钻的问题。 “工业用地转为商住用地，运作起来本来就没有优势，后期开发的风险太大，竞地预备四十亿的预算太高！” “尽管这地块距离京西科技产业园很近，你们计划引进科技城概念，这概念太空泛，具体实施起来难度高风险大！” 廖天爱最后把平板推开，使劲皱眉：“这项目看起来就像个坑，到处都是风险，而且据我所知，你们集团内部董事会到现在意见还不统一啊盛总！” 第37章 放浪大川 盛总手指扣着桌面，屏退了与会人员，单独和廖天爱又在会议室里谈了一个小时。 蒋含笑等在外面的时候，重新看了平板里的会议文档，把G4地块的情况认真研究了一下。 她觉得廖天爱的担心很有必要，这个项目只有一个科技城概念，全社区引进AI互动，但是提的又含糊其辞，让人看不清前景。 正琢磨的时候，会议室里面传来脚步声，蒋含笑赶紧开门，廖天爱先走了出来。 蒋含笑称呼了一声“廖总！” 廖天爱撇了嘴：“不是说了让你叫姐嘛！你从刚才就一直站在这里？” 盛久全打着电话从里面迈步出来，蒋含笑松开会议室的门，微笑：“学习了一下G4地块的项目规划！” 廖天爱挑眉：“学得怎么样？” 蒋含笑没敢说话，迅速看了一眼旁边的盛久全，盛久全挂断电话，点头示意她回答。 蒋含笑只好开口：“我还算外行，一点自己的想法让您见笑了！我认为您看问题很客观！您担心的问题都很关键。” “项目的亮点是全社区引进AI互动的科技城概念，这方面没有做详细解读应该是盛总有意为之，毕竟这概念很超前，想要解释清楚的话，盛总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说这些话的时候，蒋含笑微微低下一点头，实在觉得自己一瞬间的想法没有说服力，也不敢低太多，又怕失了大方得体的仪态。 廖天爱啧啧道：“小助理对你倒是挺了解！对你很有信心呀！” 她的眼神在盛久全和蒋含笑俩人回旋，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盛久全：“我是因为对含笑有信心所以才支持你一次！下午带含笑一起去，你一个人去韩家肯定招架不住！” 盛久全垂首睨了名片一眼，没接，给了蒋含笑一个眼神，吩咐：“把下午的调研取消，安排和光馆的拍卖会！” 蒋含笑赶紧接过来看，是和光艺术管策展人的名片。 廖天爱甩了甩手：“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蒋含笑连忙引路：“我送您！” 廖天爱笑了笑，走向电梯厅，蒋含笑紧跟其后。 等电梯的时候，廖天爱突然转头说：“叫声姐来听听！” 蒋含笑愣住，内心在两秒钟里做了强烈的斗争，有点惶恐地开口：“天……天爱姐！” 廖天爱噗嗤一下就笑了，美丽大方的笑容让蒋含笑竟觉得心里有点暖，心中遗憾，为什么在国际学校时就没遇到一个像廖天爱这样亲善的贵族公主。 电梯门打开，蒋含笑要跟进去送到车库，廖天爱制止了她：“熟门熟路，就送到这吧，哦对了，上次讲到你大一一年体重直降到现在的水平，我想听完你的故事，改天约你啊！” “好……好的！您随时给我打电话！”蒋含笑站在电梯外眨着眼睛，真是后悔那天把廖总当成助理聊天了。 电梯门关闭，蒋含笑叹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盛久全站在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有些深邃，蒋含笑强迫自己不要回想被他揽在怀里的瞬间，平静地问： “盛总！午饭给您定在淮扬馆？” 盛久全居高临下，盯着蒋含笑的脸足足看了十几秒，直到她觉得自己心跳快要乱起来的时候，他才开口：“不用！我约了人！你联系好和光馆，三点我来接你！”然后转身离开。 三点我来接你！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和缓，蒋含笑的心跳终究还是乱了！ 她被他抱过，被他揽过，刘海被他撩拨过，额头被他碰触过，这些所有的一切，她全部回想一遍，然后告诉自己： 这些都是情势之下的不经意而为之，非出自他刻意所为，不具有任何意义，不要有任何妄念…… 蒋含笑对下午的拍卖会很是紧张！ 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尽管有些经验，但毕竟地点和品味水平都不一样。 和光艺术馆，是瑞氏集团旗下艺术品展馆，瑞少成家族主营艺术领域，长期展览可售的艺术作品，定期举行艺术品拍卖。 蒋含笑联系了策展人，详细了解了和光馆的规则细节，意识到这比上次那场珠宝拍卖高了好几个层次。 越是高端越是简约，没有宴会，也没有礼服要求，正装即可，程序也不复杂，蒋含笑了解过这些，但第一次难免还是很紧张，进场后发现气氛并没有很焦灼，也就放松了， 现场大概有十几个组团，报名最多的竞品是一副题名《放浪大川》的小型巨幅水墨山水画作，是启源大师的作品。 和光馆的馆长亲自迎接盛久全，趁着二人正在谈话的时候，蒋含笑远看着那副三米多长的大幅山水画，心旷神怡。 她的画感天生很好，可惜被母亲强行向舞者方向发展，考大学时选择了设计专业，好歹圆梦自己的天赋，虽然画画水平和艺术造诣达不到顶尖，但完全够用了。 她远望欣赏着启源大师的《放浪大川》，起先很激动，然后便平静在画面里了。 这就是大师画作的魅力，她情绪平静下来，体态挺拔优雅，神色安逸，整个人更显得娴静，她没意识到盛久全已经斜看了她半天，直到他开口说话。 “你很喜欢这副画？”他站在她身边问。 蒋含笑惊愣地转头，迅速看了一眼周围，馆长已经不知去向。 盛久全盯着那副画，沉眸思索着说：“看来这幅画确实挺有魅力！” 蒋含笑推了推眼镜，问：“盛总，您今天的目标是什么？我提前准备一下！”现在她多少也算有点经验了。 盛久全抬了抬下巴，目光还在《放浪大川》上：“就是这个！” 这段时间的接触，蒋含笑对盛久全已经有所了解，他手握资本，从来不会乱投，每花一分钱必有目的，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他要这幅画的目的是什么。 这幅画的竞争太激烈，最终以一千八百万成交，蒋含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建设，整个过程都显得沉着稳重多了。 当然，她也勇敢了很多，很率直地问：“盛总，这个最终竞价是否符合您的心理预期？” 第38章 情侣活动 盛久全挑了挑眉，对她这样的发问似乎还挺赞赏，但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是否达到我的心里预期，得等它发挥过价值之后才知道！” 他给了她一个送货地址，蒋含笑去联系了送货业务。 和光馆的业务流程方便快捷，特别是对待这些艺术品各方面都很专业，手续办好后就等着画作被拆框打包，需要极其小心稳妥，会花费一些时间。 蒋含笑处理完这些手续，回来见盛久全在油画厅的一副画作前欣赏，黎叔跟在他身后。 油画馆不大，有零星的观众缓缓穿梭欣赏，盛久全单手插兜西装笔挺地站在其间，一眼可见的气质斐然，被人高马大的黎叔衬得异常矜贵。 这气质蒋含笑差不多看习惯了，不再像最初那样面对他时自我卑微怯懦。 她走到他身后站定，他马上察觉到，侧目问：“这幅画你觉得怎么样？” 蒋含笑抬头，前方挂着一幅名为《深海微光》的油画作品，一望无际的深夜暗海，上悬一轮弯月。 弯月渲染得非常明亮，但深海是真的很暗，深处的地方蓝得发黑了，画面很单调，但情绪表达得很清晰。 她悄悄瞥了他一眼，他眉头微皱似乎并不欣赏。 蒋含笑又观察了一下画作的落款，作者名叫行浪，备注零零后新锐画家。 黎叔见蒋含笑略显为难，搭腔道：“要我看不怎么样！看画嘛你得让人看了高兴，这画的是什么！” 黎叔说话的时候，蒋含笑悄悄地打开手机搜索作家名字，网上没有介绍，应该是不算出名。 迅速调查过后她冲黎叔感激地笑了笑，才回答老板的问题：“这幅画……画面虽然很简单，但技术上还是有一些特点的，深夜的海面波浪画的还算生动！” 盛久全眉梢微扬：“你的意思是，这画得不怎么样？黎叔是个粗人，你一个学设计的也认为这画得不怎么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蒋含笑连忙解释：“普通大众对艺术作品的鉴赏一般都随缘，呈现效果因人而异……” 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解读：“这副作品起名《深海微光》，有的欣赏者会看到画面里的微光，产生希冀的情绪，有的的欣赏者可能只看到深海，觉得情绪压抑！” 他斜看着她：“你觉得压抑？所以不喜欢？” 黎叔抢道：“对！就是压抑！反正我不喜欢！” 蒋含笑抿了抿唇，如实回答：“黎叔应该和我一样第一眼看到的是深海，非常压抑，我觉得大部分应该都是如此，很难会有人一下子捕捉到弯月的明亮情绪吧！” 盛久全点了点头，突然说：“我想把它买下来，你觉得开价多少合适？” 蒋含笑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这个厅里展出的作品可卖，没有售价，买家自由开价，画家那边同意了就会当场成交，不知道盛久全是想考验她什么，她哪敢随便说价钱。 “艺术作品在作者眼里是无价的，在有缘人的眼里是很珍贵的，我不是这幅作品的有缘人，抱歉盛总，我没有资格给这幅作品定价！” 她自以为给了最中正的回答，但心里还是很紧张。 盛总微微挑眉，倒是没为难她，走过去在画作底下的提价单上写了数额签了字，交给她：“拿去提价吧！” 黎叔凑上前：“嚯！二百八十万！这作者被馅饼砸中了！” 蒋含笑心里哆嗦了一下，内心很是拒绝，她不喜欢这幅画，要真说个价格，她觉得也就值二百八十块！ 但她还是和馆员去交涉了，工作人员联系了作家，对方立即回复可售，蒋含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一次理解了世界的参差。 就这么成交了，但她心里疑虑很重，重新又检索了一遍作者的名字，依然是籍籍无名，但她坚信盛久全不会平白无故高价买个普通品，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画作拆分打包还需要再等一个小时，正好是晚饭时间，一行人走出展馆，蒋含笑看到对面有商业街，便揣测着问：“盛总，晚饭帮您定在哪里？” 黎叔闻言，停在后面眉眼温和地笑道：“盛总，你们去吃饭，我就不去了，不能离车太远，里面拆装名画的现场我还是去看着点吧，别出差错！” 盛久全看了看黎叔，点头：“也好！” 蒋含笑想着这种监督应该她来做，但老板吃饭的问题也得她去安排，就说：“黎叔！您想吃点什么？我一会儿给您打包带回来！” 黎叔乐呵呵：“不用！馆里不是有简餐嘛，我垫垫肚子就行，我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这外面的饭都比不上我爱人的手艺，她每天都给我留饭，我得留着肚子！” 蒋含笑点点头不再勉强，她想，黎叔的爱人一定是个非常贤惠的阿姨。 二人步入商业街时，盛久全说：“这条街的饭店选一家你喜欢的！” 蒋含笑眨着眼，选一家她喜欢的？看来老板想要换换口味。 太贵的显然不合适，至少不能是他常吃的层级餐厅，太便宜也不合适，毕竟老板是锦衣华食惯了的人。 “前面那家餐厅比较大众，南北菜色融合得不错，口碑很好，您愿意尝试一下吗？”她指着前方熟悉的菜馆，在这里有一家分店。 “你喜欢？经常吃吗？” “对我来说价格有点小贵，我和好友有事情需要庆祝的时候来吃过几次，味道不错！” 盛久全看了一眼那饭店门面，点点头：“就这家吧！” 正值饭点，人不少，刚好还剩一个两人位，落座后服务员把菜单直接给了盛总。 蒋含笑连忙站起来要接，却被盛久全抬手制止了。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浅蓝色衬衣混在嘈杂的餐桌之间，那股盛气凌人的领导气有些荡然，倒是显出一丝烟火气。 他挺认真地看菜单，跟服务员咨询菜品，又问了蒋含笑的喜好，一个汤三个菜，全都去辣。 他全程主导，蒋含笑坐在对面诚惶诚恐。 索性很快上了菜，她想着赶紧吃完离开，刚拿起筷子，服务员就走过来，礼貌躬身笑眯眯地说： “我们店里这个月有情侣活动，两个人牵着手在菜品边拍照，在点评网上晒照好评就送两份甜品！” 蒋含笑筷子差点没拿住，她惶恐地看着那个服务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恰好她也穿了浅蓝色雪纺衬衫，与脱了西装的盛久全在一起跟情侣装似的…… 第39章 你把我神化了？ 盛久全慢悠悠放下了准备盛汤的汤碗。 蒋含笑却连忙摇手：“不需要不需要，谢谢！我们不吃甜品！”说完赶紧低头挪动碗筷，服务员有点尴尬地道歉离开。 盛久全端坐着，漠然地看了她片刻，便重新拿起汤碗垂首盛了一碗汤递在她面前。 蒋含笑还在尴尬和忐忑，却见汤碗递过来，连忙伸出双手去接。 盛久全却举着汤碗躲开她的手，直接把汤碗放到她的饭碗边，而后表情淡漠地拿起自己的筷子。 “谢谢盛总！”惶恐令蒋含笑极其不自在，将最近的菜盘朝老板方向推了推，客气地说：“这个饭店的环境就是比较大众，您可能不太习惯，但菜色真的很好，您尝一下试试！” 盛久全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加了一颗花菜放到蒋含笑的盘子里，语气轻淡：“我为什么不能习惯大众的环境？你把我神化了？” 这话令蒋含笑一时发了愣！神化吗？ 她似乎确实一直在心里将他神化着，以前对着照片，他是图腾，现在与他共处，所见所听的参差世界里，他是神级大佬！ 能不神化吗？一千八百万买副名作也就算了，二百八十万入手一个二百八十块的压抑油画，只有神级大佬能干出这事来吧！ 发愣的时候，大佬又盛了一勺肉沫豆腐浇在她米饭碗里，慢悠悠地说：“吃吧，你的胃还很脆弱，饭要趁热吃！” 蒋含笑诚惶诚恐地只能说着：“谢谢盛总！” 也不是没有和他单独吃过饭，但吃饭的地点都含有工作性质，今日这次在烟火热闹的饭店一起吃饭，是第一次。 环境不同，他的气质都有所变化，行为也随之改变，虽然显得温和亲切，但难免令人忐忑无措。 她不敢再随便与他搭话，赶紧埋头认真吃。 对面的人似乎有点失去老板的自觉，时不时就慢悠悠地给她布菜，蒋含笑慌说自己来就行，老板没理她，继续我行我素。 蒋含笑只好吃两口就赶紧说谢谢，说了很多次，最后觉得谢谢这个词把她嘴都说麻了。 终于一小碗米饭扒光，汤碗也被喝干净，她赶紧放下碗筷说：“盛总，我吃好了，先去结账，您慢慢吃！” 其实招手结账、扫码结账都很容易，但她实在太不习惯了，抓起账单就起身。 “你病愈之后饭量变少了？”他看着她问。 蒋含笑随口解释：“没有，我通常中午吃得多，晚上吃得少，这样有助于肠胃休息！” 说完突然觉得心中微软，连忙转身走去前台，一路拍着胸口不断告诫自己，他对她的关心，是出于老板对下属的关怀，很正常！ 账结得磨磨蹭蹭，回来的时候他正好起身，桌上饭菜吃得七七八八。 回去的路上商业街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间段，行人纷攘，他走在前面，步伐不快，西服搭在手臂上，在世俗中显得有点耀眼，挺拔出众颜值上乘惹得回头率很高。 蒋含笑走在他身侧觉得有压力，不自在地推着眼镜框压低脚步落后半步，微低着头，跟着他的鞋子。 鞋子突然停住，蒋含笑急忙刹车，一抬头便撞见他幽深的眼眸。 他皱着眉看着她手里的袋子：“袋子里装什么了，很沉吗走这么慢！”说着便伸手去接。 猝不及防地，袋子就在他手上了，那是结账时蒋含笑特意跑出去在旁边的网红糕点店里买的。 “不沉！我自己拿吧！”她说着，伸手过去要取回。 盛久全把袋子换在另一只手上拎着，垂首低说：“你如果还跟不上我的脚步，我随时都可以放慢等你，但如果你自己能走的利落，就别总是故意落在我后面！” 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蒋含笑连忙紧跟上去，走在他身边不敢再落后。 她的心通通直跳，老板的话似乎很有深意，她觉得那是在提点她，工作能力要进步得再快点才行。 商业街霓虹闪烁，春夜的风已经带了暖意，她面色若无其事，心里却似暗潮涌动，妄念乍起的瞬间，云黛的下场，兰雯的警告，反复出现，刺破无妄的泡沫。 进了馆前广场，黎叔远远迎过来，视线不动声色地迅速掠过两个人，看到了老板手上提的袋子。 “盛总，货已经装车了，随时出发！”黎叔汇报。 盛久全点点头，蒋含笑赶紧把他手里的袋子取回来：“黎叔，您吃过东西了吗？” “吃过了，放心！”黎叔笑呵呵，看到袋子从老板手里转到蒋助手上，然后便被递到了自己眼前。 蒋含笑递着袋子说：“街上刚好有家糕点店，我给您爱人买了些糕点，您帮我给她带回去吧！” 黎叔瞪了瞪眼睛，意外吃惊：“哎呀小蒋，你太客气了！” “这家店很有名，她一定会喜欢的！”蒋含笑把袋子交到黎叔手里。 “太客气了！小蒋啊……”黎叔寻摸着盛总的脸色，半推半就地接过袋子。 盛久全瞥了蒋含笑一眼，才知道这是她给黎叔家人买的，他眼中微光暗沉，没说话，自顾朝车位走。 俩人跟在后面，黎叔贴近蒋含笑身边，悄声说：“小蒋，看来盛总是要带你一起去送礼！” “送礼？” 黎叔抬眼示意那边停着的大货车：“就是刚才你办理的那两副画！” 其实蒋含笑在接到送货地址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自从跟在盛久全身边，经手花出去的钱数额巨大，但没有一笔是他随心所欲乱花的，全都有去向，有交换价值。 黎叔点头说：“对方是个京大哲学系的老教授，姓韩，德高望重，他儿子是韩氏集团董事长，只不过不在京市，他是海市的新兴富豪！” 蒋含笑忽然想起廖天爱上午说的那句“你一个人去韩家肯定招架不住”。 难怪盛久全会说价钱是否符合预期，要看画的价值发挥如何，这是重礼，必然要谈大项目，这项目廖天爱有参与，一定和G4地块有关系。 黎叔紧跑两步给老板打开车门，等到给蒋含笑开车门的时候，在她耳边低语：“有个情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韩教授有个孙女，十六岁，据说精神上有些问题，听说是躁郁症一类的病症，青春期嘛，脾气怪得很，万一遇上了，你可要想好怎么应付，千万别惹到她！” 好家伙！蒋含笑冒了冷汗！吃饭前后的妄念全部消失了，前一秒还心猿意马，后一秒就迈入了凶险境地！ 第40章 疯狂少女 韩教授家在西山脚下的别墅区，独栋大院，堪比庄园，院内有两个停车位，韩教授直接迎出来。 蒋含笑第一次见盛久全像个小心翼翼的学生一样，半鞠着躬礼貌地和教授双手相握：“韩教授，学生盛久全久仰教授大名，冒昧打扰了！” 韩教授鹤发慈祥地说：“盛总果然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周老可没少跟我提起你！” 蒋含笑站在盛总身后，听到周老的称呼，全都对上号了，想来应该是廖天爱安排的这个会面。 “我听周老说您酷爱启源大师的山水画，正好今天和光馆出了一副山水画，我特地为您约下了！” 盛久全说着，打开手机相册让韩教授先一睹作品全貌。 蒋含笑赶紧去院外吩咐和光馆的专业人员卸货，却被黎叔制止了：“你陪在盛总身边，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 “精妙，太精妙了！”韩教授的目光难以从画面上挪开，拉着盛久全的手握了又握：“这礼物太贵重了呀！” “这幅画一展出就很抢手，确实不好约，能帮您约上说明和您有缘，我把艺术馆工作人员也带来了，您看放在哪里合适，咱们现场装裱！” 盛久全的谦虚礼貌真是史无前例，蒋含笑觉得挺震惊，原来这男人也不是天生严肃，在长辈面前也有谦卑的一面。 但他说得可真隐晦，小两千万的竞拍价，就只总结了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好约”。 “哎呀！这礼物太贵重了！”韩教授半推半就，边说话边引着盛久全进了厅。 六米挑高的客厅，西面墙的尺寸和位置正好能放置那副画作。 蒋含笑心中嘀咕，这应该是经过廖天爱精心设计好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引荐，这礼物是送到韩教授心尖尖上了。 盛久全让人把另一幅画也装裱上，说是送给韩教授孙女的，韩教授表示感谢，引他进了会客室，蒋含笑和黎叔留在厅里，监督工作人员装裱上墙。 二人在会客室谈了一个小时，外面终于装裱上墙，工作人员很专业，全程很顺利，那副一米五的《深海微光》也被精心地用画架架起来。 蒋含笑与工作人员结算了工作单，让人离开后便去敲会客室的门。 大家站在偌大的客厅里欣赏墙上那副巨型画作，在启源大师画作的非凡魅力中，气氛沉静了好几分钟。 蒋含笑察言观色，完全能读得出来老教授脸上的情绪，从波涛汹涌的激动到深沉稳定的平静，这个过渡足足进行了三五分钟的时间。 对于一个老成内敛的老教授来说，着实是太喜爱这副作品了！ 她很欣慰地想，这小两千万的礼物应该会超值吧，毕竟教授和盛总在会客室谈了一个小时，说明话很投缘，盛总所求之事应该会得到应允和支持。 她想着，不由自主地瞥向盛久全，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她连忙将视线挪开，便听他指着旁边的画架说：“教授，这副作品送给韩伊，还请您代为转交！” 韩教授踟蹰了一下，摇摇头：“哎！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啊！今天她恰好不在家，不提她也罢！” 说着便引盛久全坐在沙发上。 这教授收重礼收得如此心安理得，必定是应允了盛总所求之事，蒋含笑退在沙发后面，想到了黎叔的告诫，原来韩教授的孙女叫韩伊，十六岁，有精神问题。 正想着，厅里突然出现女孩子的一声俏问：“我怎么就不在家了？” 蒋含笑有点紧张，韩教授更紧张，脸色都变了。 只见一个女孩儿在旋转楼梯上快步飞走下来，梳着高马尾，鬓边各有一撮鲶鱼须，下着极短的A字褶裙，上穿白色小衬衫，浓妆艳抹露肚脐，一副乱七八糟不良少女的样子。 厅里的大人们都不禁皱起了眉。 韩伊飞似的站在韩教授身边，双手背后，躬身贴着韩教授的脸，歪着头邪笑地说：“爷爷！你眼里看不见我吗？我是死了，变成空气了吗？” 韩教授气得手抖，拳头一握，瞪着孙女，低斥：“没礼貌！回去把衣服穿好，把那花脸给我擦了！” 韩伊邪魅一笑，顺势坐在茶几上，翘着二郎腿，转脸看着端然正坐的盛久全，挑着眉说：“这男的长得不错！” 盛久全身体都僵了，僵直地朝韩伊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孩子对话。 韩教授炸了毛，起身一脚就把孙女从茶几上踹下去，厉道：“在客人面前成何体统，滚回你房间去！” 在场的大人都想去扶，蒋含笑脚下也动了动，但终究都没动，毕竟韩教授气得声音都快劈了，这教训孩子的瞬间，谁掺和都不合适，况且那孩子是真的让人无语。 韩伊翻着白眼，揉着胯骨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正好看到刚刚上墙的巨幅画作。 她愣了一下，然后视线向下，看到《放浪大川》下面立着的《深海微光》，她嗷了一声，冲过去抬脚就踹：“这是什么破东西！” 蒋含笑觉得心脏抽了一下，二百八十万就这么被踹了一脚。 “混账东西！”韩教授忍无可忍冲过去要揍，被盛久全起身拉住，管家则赶紧去拉韩伊，心惊肉跳地说：“小姐，跟我先上楼吧！” 韩伊甩开管家的手，自己转身跑上楼了。 “我家里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小盛啊，让你看笑话了！”韩教授气得打抖。 盛久全安抚着教授坐下：“您消消气，韩伊现在正是青春期的时候，有点叛逆是正常的，都怪我这画没选好！” 蒋含笑和管家一起把画架重新立起来，还好没摔坏，那二百八十万的数字在心里晃得她难受。 她把画架挪到楼梯墙边，与西墙上那副两千万的画远远地拉开距离，万一大小姐又来耍脾气，千万别累及到墙上那副名画。 她退到窗边，扭头看着启源大师那副《放浪大川》，心里很忐忑，生怕这画放在这不知哪天就被那疯孩子给毁了！ 转念又想，那孩子其实看到巨幅山水的时候是愣住了的，最后选择去破坏那副油画，应该是有过片刻的思考，可能也不是个百不吝的纯疯子...... 第41章 哥哥还有画让我玩吗 韩教授这时气得话语都有点含糊，盛久全显然也有点坐不住，恰好此刻他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看屏幕，静音没接，起身道：“教授，这么晚还打扰您，实在抱歉，改天约您和周老一起去西望山散步，顺便尝尝西望寺的斋饭！” 教授觉得面子上实在也是挂不住，起身送客，应承的更笃定：“好好好！海市那边你就放心，韩正的做法我坚决反对，我要全力支持你，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到时候……”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自上而下，女孩子再次飞下楼来，瞪着一双大眼，神色激怒。 “你又要干什么？”韩教授要疯了。 爷爷的声音未落，女孩目光锁定在那副挪了位置的深海微光上，抬手就甩。 原来她手里拿着油画毛笔，上面沾满了丙烯颜料，直接甩在深海微光上。 管家没拦住，拍着大腿喊了一句：“哎呦可毁了！” 全场愕然！ 青春期的富家小姐这行为倒是并没令蒋含笑意外震惊，毕竟中学时见识过了，她就是心疼二百八十万的价值。 女孩儿痛快地大笑起来：“太好玩了！” 她转过疯狂的笑脸，对着盛久全问：“哥哥，你手里还有画让我玩吗？” 蒋含笑心里直抽抽，她给《深海微光》办手续的时候就特别不甘不服，隐约觉得这个叫做行浪的作者，一定和盛久全直接或间接认识。 毕竟她第一次参与这种拍卖活动的时候，盛久全拍下的项链就是和瑞少成的交易。 资本间的利益交换，让艺术品失去了本来的价值。 有些兢兢业业创作的优秀艺术家，被埋没在资本的盲目下，有些资质平庸的弄潮儿，在资本的运作下慢慢翘首。 这个世界本来都已经如此参差了，如今又横插一个韩伊进来，富家小姐青春期疯狂放肆，一脚踹翻二百八十万的画作，那墙上的一千八百万岂不早晚一天成为她的儿戏？ 墙上那副，可是真正的艺术典范，岂容俗人如此放肆！ 蒋含笑双手紧握起来，眼睛瞪得严肃异常。 盛久全嘴角抖了一下，双手插进西裤兜里掩饰了情绪微波，依然高冷严肃，平静而镇定地说：“有！改天我再送一副给你！” 韩伊甩了甩手上的画笔，白色丙烯颜料滴在地上：“好可惜！我还没玩够呢！” 她嘤嘤地叹息，一抬头又看到墙上的《放浪大川》，忽然咧嘴笑了，指着说：“那不是还有一副呢！这么大，一定很好玩！” “你混账！”韩教授眼睛都红了，指着孩子，颤着手对管家说：“给我把她绑起来！” 韩伊眼色划过一丝失落的冷漠，又抬起手。 管家大喊着：“别！”上前去抢，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先说说你要怎么玩那副画！” 韩伊愣了一下，管家连忙上手抢画笔，却被韩伊反应过来狠狠推开，她瞪着蒋含笑，把画笔指向了她。 那声音发自蒋含笑，众人都看着她，厅内气氛依然是心惊肉跳的。 蒋含笑走到韩伊面前，她个子比韩伊高了半头，双手背后，沉眸看了韩伊片刻，声音平静： “你挺有才华，魄力不小，敢改启源大师的画作，他老人家要知道了，说不定会收你为关门弟子！” 韩伊眸色沉戾，不由分说地把画笔向前疯狂一甩，蒋含笑淡蓝色雪纺衬衣立即多了一条斜向的丙烯点线。 韩伊用画笔指着蒋含笑的鼻子：“你算老几？敢嘲讽我？” 蒋含笑眼都没眨一下，反倒笑了，笑得有点邪性：“我姓蒋，叫蒋含笑，学艺术设计的！你这两次挥笔，倒是挺有艺术性，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 蒋含笑邪性的笑，来自少女期被富家子弟欺辱过的多年沉淀，有内涵有气势，把她对韩伊的愤怒和鄙视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超级鄙视的巨大压力，让韩伊发狂的气势有点撑不住。 “你能看出来个屁！”韩伊恼怒地开始爆粗口了。 蒋含笑冷笑着说：“你在我衬衣上甩出的这串白渍，斜纹走向，倒是让我这衬衣活泼了不少，我这种莫兰迪蓝配上白色点缀，融合性好，不突兀，我看你挺有才华！” 韩伊睫毛颤了颤，反应了片刻，骂道：“才华个屁！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胡说八道！” 蒋含笑挑眉道：“能听出来我是在胡说八道，说明你这孩子头脑清醒，思维敏捷！” 她抬手拨开指向自己的画笔：“本来我是想胡说八道，如果你刚才把颜料甩到我脸上了，我就能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直到你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为止！” 韩伊竟退了两步，一时不知该怎么骂回去。 “但你没甩到我脸上，说明只是有点脾气而已……”蒋含笑上前一步，伸手指了指韩伊的心口，眉心舒展，语调温柔了： “这里藏着的其实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不欺骗你，接下来的话都是实话，你天生色感和结构感都是很不错的，我看得出来！” 韩伊愣了，紧攥着画笔，怒瞪着蒋含笑，但目光有点闪烁了。 蒋含笑转头指着深海微光，平静而严肃：“这幅画叫深海微光，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只感受到了深海，觉得很压抑，其实我也不喜欢它！” 她说着，见韩伊不插话，便作势伸手取过她的画笔：“我原以为你只是冲动胡闹，但看你只用了白色的颜料，你想用白色去调和画中的压抑感，色感确实不错，你这选择很艺术！” 韩伊瞪着蒋含笑，嗤道：“你在胡说什么呀！你不觉得尴尬吗？”但声音明显低微了。 蒋含笑忽然觉得这孩子挺可怜，便引诱道：“我猜你没系统学过画画，但应该挺想学画画的吧，凭你这信手拈来的天赋，哪怕学过一点，肯定能把它爆改成让你自己开心的画！” 韩伊瞪着她，目光微冷，但还在闪烁。 蒋含笑觉得似乎有点把握了，温和而循循道：“那就是我猜错了，你应该学过一些，要不然也不会放丙烯颜料在家里，你只是对自己的直觉不太自信！” 她把画笔重新塞进韩伊手中，语调严肃却轻柔，像个老师似的：“要不要把那些颜料拿下来，我教你怎么把直觉变成现实？” 韩伊瞪着眼睛，却不再顶撞，而是反问：“你要怎么变？” “先把颜料都拿下来让我看看你都有什么！” 韩伊直直地盯着蒋含笑两秒，忽然咯咯笑起来，转头看向盛久全：“哥哥，这画值多少钱？” 第42章 要有光 这一问，令盛久全猝不及防，他的目光一直沉浸在蒋含笑身上。 从她刚才那丝邪性的笑容开始，他就没把视线挪走过，那个冷静礼貌、一问百应的小助理，突然变得严肃冷厉、威胁诱导，真让人不适应。 “二百八十万！”他平静地回答。 韩伊哈哈地笑，对着蒋含笑拍着手说：“要是改不好，你得赔偿这个数！” 蒋含笑扬起唇角，也不跟这幼稚的小孩儿犟：“要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她挺自信地拍了拍韩伊的肩膀：“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话似乎戳到了韩伊的心绪，她倏然收了笑容，打开蒋含笑的手，转身飞奔上楼…… 蒋含笑平静了一下，望着《放浪大川》，这幅画总算暂时安全了，她低下头，感到厅内很安静，大家一定都在看着她。 棋走险招，她倒是经过了心理准备，只是判断得有些仓促。 她不忍心高额名画被富家千金当成玩笑毁掉，对富家子弟的任性肆意怀有怨恨，也不希望盛总今日的安排无法达成预期效果！ 她并没有冲动，也面对韩伊泄了私愤，只是那孩子确实尚存善良之处，她终究心软了，想要好好引导。 调整好情绪，她转过来对韩教授微微鞠了一躬，声音轻微：“对不起韩教授，是我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韩教授早就震惊了，他晃着双手，有点激动：“一点不失礼！你别有顾虑！” “我这孙女从来没和人好好说话超过三句的，也从来不听人差遣，你说西，她绝对非得朝东，她能听你的话就是奇迹啊！” 韩教授激动地拉着盛久全的手：“小盛啊，你这位助理很有办法啊，确实有能力，我家韩伊这算是遇上克星了……” 盛久全握着教授的手安慰了两下，两人又在沙发上坐下了。 蒋含笑看了看楼梯上方，心里倒是有数，只是不知道那孩子不按套路出牌，又会产生什么变数。 但今日韩家之行，不搞定那孩子，是别想走出大门了！ 盛久全又对教授安慰了两句，便主导话题说：“教授，刚才您说海市那边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韩教授喝了口水：“是的！你尽管做，我儿子那人……” 蒋含笑有点震惊，这老板竟然又开始谈生意，把她晒在一边了。 她觉得盛久全冷漠起来是真无情，做起生意来什么都不顾了，好像刚才那么惊险的一幕根本没发生过，也不怕她一会儿把握不住韩伊，把事情搞砸。 看着他与韩教授风度谦雅地交谈，蒋含笑心里忐忑，听不进老板的那些生意经，只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应付韩伊。 当年国际学校那些同学的言谈举止，她没齿不忘，但如今已是成年人，她发泄一下情绪也就算了，不能真跟这小孩儿较真。 十六岁的韩伊，应该正处于青春期高峰阶段，蒋含笑想着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和母亲有小一年没说话了，当然现在也不怎么说话。 可见韩伊的情绪应该与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蒋含笑这么想着，又环视了一下高阔的客厅，自进门以来，没见韩伊的父母出现，按照现有的信息推测，韩教授的儿子韩正，应该携妻在海市居住，所以家里现在只有爷爷管教。 这爷爷虽然被气得人都快裂了，打骂也都不含糊，但终究还是疼孙女，下不去狠手，蒋含笑猜测，韩教授应该日常还很忙碌，对韩伊的照顾时有疏忽。 韩伊在楼上弄出了很大的动静，然后又飞似的跑下来，怀里抱着一个箱子，扔在《深海微光》的画架下，喘了口气，挑着眼看着蒋含笑，挑衅道：“你改吧！” 蒋含笑走过去，蹲下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相当齐全的油画装备，法国进口的高级油画颜料，她上大学选修油画的时候听说过，根本用不起。 “不是我改，是你改！别浪费了这么昂贵的油画材料！”她拿起白色颜料罐，起身塞进韩伊手里： “直觉是你的，我没有你那种天赋，也只能顺着你的直觉处理，从现在开始，你是军师，我是你手里的兵！” 韩伊原本冷狠负气的眼神缓缓收敛了，她捧着颜料罐，盯着蒋含笑，眼睛里面暗涌波涛，左眼是拧巴，右眼是信服，心理斗争十分激烈。 蒋含笑觉得韩伊好像在野外碰到的那种小野猫，明明无助，却偏要对着善良的帮助者龇牙咧嘴。 她扬着头，故意高傲地教导：“你用白色调和深海的压抑感，下一步得给这些白色的点状画面增加一些结构，让它从形象上与深海融合，你的直觉是什么呢？” 说完，她转头看着那副被韩伊甩上了白色颜料的《深海微光》，画面已经乱七八糟，索性白色颜料都是呈点状分散，尚有发挥空间，就看韩伊怎么发挥了。 韩伊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深海画面已经七零八落了，现在才真是成了破东西。 小姑娘沉眸瞪着那副画好半天，好像在看什么令人愤怒的东西。 蒋含笑站在她身边，没说话，耐心地等着。 厅里交谈的声音消失了，好像都在等着小姑娘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韩伊说：“要有光！” 声音很轻，好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样。 蒋含笑张了张嘴，这答案出乎意料地让人心动。 蒋含笑声音都温柔了，毫不掩藏自己的赞美：“说得真好！韩伊！你的直觉很棒！” 韩伊叛逆的眼神更加收敛，眼里散发出一点光彩来，但她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依然在质疑蒋含笑是胡说八道！ 蒋含笑继续教导：“你不喜欢深海微光，想要强烈的光，要光耀大海，可惜原作在这上面只画了弯月微光……” 蒋含笑说着，停在这里，语调意犹未尽。 韩伊大胆了一些，笃定地说：“那就用人造光啊！大海上有航船，航船上有光！” “好直觉！那我们就画船！”蒋含笑取了调色盘，拿过韩伊手捧的颜料罐，调好了颜料，把毛笔交到她手里...... 第43章 打死也不要再来了 蒋含笑握着她的手伸向那副画，开始点染。 韩伊眼神有点慌乱，她看了一眼和自己贴的很近的蒋含笑，又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然后目光放在画面上。 蒋含笑握着她的手，在一个白色散开色块上点染框架，很快就有了船的影子。 韩伊眨了眨眼睛，慢慢能够集中注意力了。 蒋含笑感觉到韩伊的手从僵持到松软，不禁缓缓扬起唇角，这只小野猫其实还挺简单纯真的，与她从前在贵族学校见过的那些骨子里散发恶气的孩子不一样。 孩子需要夸奖、鼓励，需要在她叛逆的思想里找到一丝可依靠的微光，然后循循教导，耐心陪伴，狂躁的情绪一旦有了可宣泄之处，就会得到沉浸的畅快。 韩伊在颜料点染中得到了释放。 教小朋友画画和教小朋友跳舞一样，蒋含笑算是有些经验，她握着韩伊的手，教她把画面上的白色块找补出船的结构。 其实最开始蒋含笑说韩伊有天赋的那些话不全是胡说八道。 那些白色颜料被甩上去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万幸过，立即想到了补救的办法，只是需要给韩伊预设一条合理的理由。 没想到韩伊确实有些画画的天赋，很快就掌握了方法，然后让蒋含笑放开手要自己尝试。 蒋含笑欣慰地松开韩伊的手，站在她身边看她画画，她画得还是有些拘谨，蒋含笑时不时就赞赏一句，韩伊得到了激励，画得越发投入了。 蒋含笑双手背后，长身玉立地看着那孩子认真勾画的背影，觉得这孩子的心理问题可能不算严重，也许只是缺乏关爱和耐心的陪伴。 客厅里静的出奇，静默中蒋含笑突然想起厅里还有人呢，倏然回神转身，只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们。 韩教授做得端直，目光都在孙女身上，眼光亮极了。 盛久全屈身向前，双肘分别杵在膝盖上，握着的双手突然打开，冷不防给蒋含笑比了一个大拇指。 蒋含笑惊了一下，再一回神，那人还是双手握在一起，一派严肃镇定。 蒋含笑以为自己眼花了，却听韩伊忽然扔了笔，破骂一句：“什么破玩意儿！” 原来是她勾勒完最后一笔，瞪着画面突然又癫了，蒋含笑看了一眼那副被爆改的深海微光，原本就是于杂乱中的补救，艺术性自然差很多，但也不是全无优点。 她向后退到最远的大门处，对气鼓鼓马上要发作的孩子喊了一句：“韩伊，你站过来看！” 韩伊怒气地转头瞪着她，但脚下却很听话，气鼓鼓地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蒋含笑揽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面对那副画，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手随意地叉着腰，歪着头，放松而赞赏地说：“这种油画得站远一点观赏！你画的很好！真的！” 韩伊远远地看着那副油画，画面变得生动了，特别是航船上明黄的灯光令人心情大好。 她确实被崭新的画面吸引了，嘴里依然嘟哝着：“什么破玩意！”但语气明显很软。 转头看着蒋含笑搂在她肩膀上的手，小姑娘神色幽沉，没有嫌弃躲开！ 蒋含笑终于松了一口气，挺欣慰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有天赋的人总是让人嫉妒！让爷爷帮你找个绘画老师吧，别浪费了你的才华！” 韩伊瞪着眼睛问：“你还会来吗？” 打死也不要再来了！蒋含笑心中腹诽，真想把笑容收回！ 她牵着唇角，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拒绝的话：“不会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韩伊脸色一变，扒拉开她的手，指着她，转头对韩教授冷道：“爷爷，她要是每天都能来陪我，我就回学校上学！” 蒋含笑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真任性呀！ 韩教授倒是豁然开朗，起身想说话，蒋含笑怕老教授一开口万事就没退路了。 她赶紧用词严肃地率先说：“韩伊！你只是个孩子，不是世界的主宰，你是否回学校上学这件事只能威胁到你的爷爷，但是威胁不了别人！我有工作要做，不会每天来陪你！” 韩伊瞪着她，神色愤然，忽而又邪性一笑：“我爷爷会给你很多钱！” 这小孩儿就是欠揍！蒋含笑攥了攥拳头：“我不缺钱！工作经验和社会交流比钱重要得多，我的理想里有很多金钱买不来的东西！” 韩伊的神色又叛逆了，她瞪着蒋含笑，胸口起伏变得剧烈，一副又要发癫的架势。 蒋含笑掏出手机，打了字把屏幕转给韩伊看：“这是我手机号，你可以把我加到通信录，咱们保持联系，等我工作不忙了就约你出来玩！” 韩伊瞪着那串数字，眼中的叛逆之色依然没有消散。 “我很喜欢你！只是我是大人，工作更重要！你能理解的，对吗？”蒋含笑语调温柔了，善良如她，也不想伤害孩子。 韩伊“切”了一声，把蒋含笑的手机扒拉开，喊着：“李伯伯，把这幅画弄到我房间去！”便转身跑上楼。 小孩儿的情绪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等那孩子进到屋里哐地一声关上房门，大约一分钟之后，大家才松了口气。 韩教授当然看出了蒋含笑的推辞之意，但还是忍不住走到她面前，和颜悦色地商讨： “小蒋啊，我这孙女还从来没主动邀请过哪位家庭教师，以前请来的老师都被她折腾走了，你看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当然，这孩子确实让人头疼，学费方面你尽管开口。” 蒋含笑当然不会同意，她故意犹豫地瞥向老板，韩教授赶紧解释：“不会耽误你在盛总身边的正常工作，每个周末来一趟也行，就当做兼职！” 盛久全还坐在沙发上，甚至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蒋含笑见势只好自己解决，恭敬谦虚地婉拒道：“韩教授，我很喜欢韩伊这个小姑娘，但我周末在一家教育机构长期做着兼职，签了很久的长约，暂时不能离开！” 她的话音刚落，盛久全终于放下杯子起身走过来。 韩教授表情失望，但神色却认真严肃起来，蒋含笑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不过我已经和韩伊留了联系方式，可以随时联系，以后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通过盛总和您联系！” 韩教授抬手正要执意挽留，盛久全已经走到身边，对蒋含笑吩咐：“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和教授还有几句话要说！” 第44章 是我冲动了 韩教授话到嘴边终究收住了，蒋含笑连忙点点头转身出去。 院子里海棠花盛放，夜风吹来阵阵花香，蒋含笑走到车边深深吸了口气，心旷神怡，转头看那栋别墅，灯光明亮，却怎一个压抑了得。 黎叔也出来了，打开副驾门钻进去不知在弄什么，等蒋含笑回身过来，看到黎叔递来一块糕点。 她皱了皱眉：“您怎么这就打开了，这是我送给黎阿姨的！” 黎叔放一块小糕在嘴里，另一只手递在她面前，囫囵着说：“我就不能尝尝了？你在里面跟那小炸毛精周旋，我看的心惊胆战，得吃几块甜的压压惊！” 蒋含笑嗤地一声笑，接过来又放回去：“谢谢黎叔，还是留给黎阿姨吧！我晚上要禁食！” 正说着，韩教授把盛久全送了出来，紧站在车边紧紧地握手：“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小盛啊，你要是能帮到我这孙女，海市那边的事我就是豁出老脸也要助你运作成功！” “您千万别这么说，孩子是孩子，生意是生意，我拎得清，您放心吧，我会解决好！” 蒋含笑听着话音就觉得不踏实，希望与自己无关。 她说了会偶尔约韩伊出来玩，是真心的，那小孩儿叛逆得挺直率，与暗藏心机的成年世界比起来，并不会更难搞。 但当老师来陪她却不合适，有了责任就有了负担，有了负担就失了松弛感，那样才会真头疼，再说她没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搞定那孩子。 车子驶离别墅区后，蒋含笑暗暗松了口气，黎叔怕糕点被弄坏，非要把袋子放在副驾上，让蒋含笑和老板坐在后排。 这倒不是第一次了，但坐在他旁边总是觉得令人很在意，她使劲贴着车门一侧，望着窗外漆黑的山景，等着他一会儿的批评，毕竟她在韩家的作为有点冲动。 静默中却等来了电话，盛久全接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嗯！二百八十万，也就值这么多了，最近你想捧的人水平都不怎么样！” “制造舆论可以，不要透露买家信息，你给他怎么运作都行！” “过一段时间我要去海市出差，你那边答应我的事情运作得怎么样了？” “不行！他必须在受邀行列里，必须是首席邀请，不然我这戏可唱不下去！” 原来又是一个价值交换，盛总果然从不做没有意义的投资！ 他说过一段时间要去海市出差？会要求她陪同吗？作为特别助理，应该必须陪同吧！ 海市算是她半个家乡，虽然她本家在苏市乡下，可她妈妈的舞蹈教室早就在海市里扎根了。 她们一年都说不上两句话，有必要联系吗？如果见面，妈妈又对她冷嘲热讽，她是忍着，还是吵一架？ 蒋含笑正天马行空地思考，忽然被盛久全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他，眼神惊恐：“盛总您……您说什么？” 她没听清！ 盛久全长腿交叠而坐，手机在膝盖上轻轻扣动，转头看着她，眉目微皱，声音沉了沉：“我说……你胆子挺大呀！” 大概是说刚才在韩家的事，蒋含笑收了收目光：“是我冲动了！当时害怕那孩子真把启源大师的画给毁了！” 盛久全的声音不冷不淡：“你就不怕刺激了她，那副画被毁的更惨？” 蒋含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老板认定她今天的做法是越界，那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她就别想转正了。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她没有再解释，低头认错。 盛久全瞥着她，没再为难，转而问：“你不想给那个小孩儿当家教？” “我没有青春期孩子的教育经验，没有信心，不能接受那份工作！” “我看你经验很丰富！” 蒋含笑垂着头再次道歉：“对不起盛总！是我冲动了！” 可那副《放浪大川》在心里越来越清晰，冲动之中保护了一副佳作，她不后悔。 手机在膝盖上缓缓击扣，盛久全目视前方，言辞严肃：“韩教授这个人对公司下一步的战略布局意义重大，如果我一定要求你把那个孩子把握在手里，你会接受吗？” 蒋含笑瞪着眼睛再三思索，不是不愿做，而是不能做，一旦背上责任的负担，没了情绪上的松弛感，她不确认能把握得了韩伊，搞不好会难以收场。 “我可以抽出时间约韩伊出来散心，但固定时间来陪她，这确实做不到！盛总，我确实签了周末的长约兼职，不能随意毁约！”她依然以此为借口。 盛久全睨了她一眼：“什么兼职？日薪多少？” 蒋含笑咬了一下嘴唇，如实回答：“幼儿舞蹈培训，时薪四百，两天一共任教八个小时！” 黎叔一路都大气不敢出，听到这里，他手握方向盘看了后座一眼，神色显得十分意外，蒋助竟然会教舞蹈，难怪身材如此优秀！ 蒋含笑抬着眼皮小心地看了盛总一眼，他面色沉稳，似乎并不吃惊，只是目视前方，握着手机一直沉默着。 气氛在老板的沉默中变得有点拘谨。 员工周末在外面有兼职，这让老板知道了不是很好，幸亏做的是与本行业无关的事情，但她毕竟是总裁特助，周末也要待命，这种情况会影响她工作的发挥。 黎叔想到这里，连忙打破沉默，问：“盛总，送您回公司还是回家？” 蒋含笑回神，原来已经进了市区，距离金融中心很近了，黎叔在帮蒋含笑救场，她心下很是感激。 “回公司！”盛久全开了口，转头看着蒋含笑，吩咐道：“你可以下班了！” 蒋含笑总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好的盛总，能让黎叔帮我放在金融中心地铁站那吗？” 盛总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嘴：“去医院看你朋友？” 蒋含笑连忙点点头，地铁站离医院很近，兰雯住院这些日子，她每晚都去陪床，没想到盛总还记得她朋友住院的事情。 “送她到医院吧！”他说。 黎叔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蒋含笑说了谢谢就赶紧下车。 她关上车门的时候，盛久全透过车窗看着她疾步而走的背影，说：“黎叔，您也下班吧，车我自己开！” 黎叔看着后视镜，老板的目光还盯在外面，他目光慈祥，挑了挑眉下车让位。 等盛久全坐进驾驶位刚要拉上车门，黎叔拽着车门，指着对面副驾上的袋子说：“稍等啊盛总，我拿一下小蒋送我的糕点！” 盛久全瞥了他一眼，关上车门，黎叔作势要转到车身另一边，车子却在他面前轰起油门扬长而去。 第45章 绯闻制造 黎叔错愕地伸手嚷道：“诶！我的糕点！” 旋即便又笑了，自语道：“那是小蒋买给我家里那位的，你嫉妒呀！谁让你整天对人家小蒋摆着一张臭脸！” 夜风拂过，带着春日的气息，黎叔乐呵呵地拨了一通电话：“董事长，有个事儿给您汇报汇报……” 之后几天，盛久全再没提关于韩家的事情，蒋含笑以为那事就那么过去了。 倒是黎叔，缠着她问了好几次周末兼职的培训班在哪里，说是想让他堂哥家的孙侄女和她学舞蹈，蒋含笑捱不过黎叔的请求，就写了地址给他。 不过到了周末，那个小孙侄女到底要不要来试听，黎叔也没给她准信。 兰雯倒是恢复得不错，她凭着八面玲珑的性格和医院的护士护工都处的很好，让蒋含笑放心去上课，周末不用全天陪她。 想到万恶金钱的诱惑，蒋含笑安排好兰雯，就照常去上课了。 周六早上的地铁站里很空旷，蒋含笑在站台边看着进站计时屏幕发呆，忽然电话响了。 也许是到孕中期的原因，张子卿的声音不如初识那般清亮了：“笑笑！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吵到你了？” 蒋含笑曾经在周末抽出时间去看望过她两次，大多数时候都是电话沟通，但次数多了就不再见外，相互的称呼也亲密了。 蒋含笑回道：“不吵，我才晨跑完，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呀，说话有点没力气！” “是呢！肚子越来越大，怎么躺都不舒服，睡睡醒醒，醒了又开始吃吃喝喝，太无聊了，给你打电话八卦八卦！” 蒋含笑嗤笑一句：“马上要当妈妈了，还惦记着八卦！你想听什么八卦？” “你整天在公司有什么八卦能瞒得过我，最大的八卦也就是云黛那事儿了！”张子卿打着哈欠。 云黛工作室的澄清信，本周在热搜上挂了两天，官方辟谣了和盛久全的那些绯闻照片，只不过是朋友间正常交往，并没有情侣关系。 也辟谣了和赖天远的绯闻照片，说是一起讨论新作品的剧本，只是同事的关系。 郑重声明，所有照片都是蓄意的人采取了角度拍摄，都是误会，目前单身，专心搞事业，让大家把关心放到新作品上。 “这事在网上闹得挺欢，云黛那边澄清得还挺全面，真真假假大家都是看个热闹，这事最大的影响是表哥的风评会很渣，但依然不影响他身边马上会有一大波美女袭来！” 张子卿一番调侃，最后一句让蒋含笑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呀！你可别以为我表哥真是个渣男啊！他一点都不渣！” 蒋含笑不知该怎么回应她这话，不知为什么，张子卿总是让她有一种对她过分亲切亲密的感觉，好像早就认识她似的，从初见就对她热情欢迎。 在这种莫名好感的影响下，蒋含笑偶尔会觉得有些压力。 “你别以为我表哥是随便找个外围女星签的CP协议，你知道为什么他会选云黛吗？那是因为赖天远求他帮忙把云黛捧起来的！” “啊？就是那个绯闻照片里的赖天远？”蒋含笑觉得很意外。 “对呀！不然你以为怎么恰好那照片是她跟赖天远的！还不都是我表哥计划好的！” 蒋含笑屏了口气，原来那男人的每一步安排都有含义。 “赖天远是我表哥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家里是做能源的，小企业体量不大，毕业时他父亲项目押注失败濒临破产！” “我表哥趁机就把那企业给收了，当时主要是说服赖天远去和他爸谈条件，成功之后作为酬谢，原本是想把他捧起来！” “赖天远人挺轴的，非要凭自己本事在歌坛混，当时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就是个底层小透明，他爱上云黛，可人家云黛一心要走明星路，赖天远就求我表哥去捧云黛！” 张子卿喋喋不休，说到这停下喘了口气，蒋含笑皱了皱眉说：“捧一个明星对盛总来说不是挺容易的，为什么要签CP协议？” 张子卿叹了口气：“我表哥那几年也不容易，他之所以回国整顿集团，是临危受命，因为我外公家族这边的两个舅舅起了内讧，差点把集团给弄解散！” 蒋含笑从未听说过这些事，张子卿口中的外公应该就是盛久全的爷爷，盛合的董事长。 “我外公本意是要给我表哥搞个联姻，我表哥坚决不同意，要与家族脱离关系！这里的事儿可就复杂了……”张子卿停了一下，重新拉回主题： “总之这么说吧，赖天远把机会让给云黛，求我表哥捧红云黛，我表哥做事从来都只讲利益，先是暗地考察觉得云黛不靠谱，本来不想同意……” “但赖天远一个劲儿地求他，我表哥其实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和赖天远关系不错，他知道赖天远那人虽然有理想，但特别感性，认准了的事还特别轴，怕他被云黛表象给骗了……” “正好我表哥想给自己找个协议搭子，放点半真半假的花边绯闻，省得家里家外的人老惦记他找对象的事儿，就说干脆做个测试，让云黛做他的绯闻女友，同时把她捧红，在这个过程中让赖天远好好看看云黛的真面貌！” “云黛当然同意，她一直不知道我表哥找到她是因为赖天远的关系，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后来任凭赖天远怎么追她，她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对赖天远放狠话！” “表哥跟她解约，她竟然敢去公司砸场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赖天远也算争气，自己在歌坛拼命努力，我表哥稍微偷偷挺他一把，他一下就爆红了！” “李扬放出照片之前，他们一起吃了顿饭，我表哥跟赖天远说了：人还给你，要不要继续追，你自己看着办！” 张子卿一口气八卦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停下来喝水。 蒋含笑听着电话里她咕嘟咕嘟灌水的声音，心情很复杂，如果张子卿不告诉她这些，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原委。 她不明白为什么张子卿要给她八卦这些，好像急于想向她证明什么似的，证明什么呢？真相大白之后，在这件事里能被洗白的人，只有盛久全！ 第46章 有个男的在偷看 蒋含笑沉思片刻没说话，张子卿在电话那端的语调有点急促：“诶你傻啦？怎么不说话？这么独家的八卦，你不觉得很震惊吗？” “就……挺好玩的！”蒋含笑浅浅地回应，想着初见张子卿还是很稳重的样子，这一熟起来彻底不摆架子了，富家千金的娇俏状态也不藏着。 “好……好玩？”张子卿有点愣，蒋含笑这回应令她意外。 蒋含笑想自己以前确实把盛久全过度神化了，听了那些过往，他其实和那些富家子弟也差不多，任性随意且有点疯狂。 只不过盛久全的疯狂夹杂着利益，且为人向来严谨冷漠善于掩藏。 那些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那时他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小青年，身负重任又天赋精明，掩藏内心应该令他很不痛快吧。 在蒋含笑心里，盛久全仿佛在慢慢地从神坛坠落。 此时，地铁站台突然发出响亮的播报：列车即将进站，本次列车开往…… 张子卿在电话里嚷道：“诶什么声音？你在哪呢？” 蒋含笑邪趣道：“我在电影院呢！” “嗨！你别欺负人啊！”张子卿有点急恼：“以为我没做过地铁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呐！” 说完自己就乐了：“笑笑！你都能跟我开玩笑了啊！” 蒋含笑愣了一下，收了收松懈的表情，走进地铁：“不说了啊，我已经上车了！” “周末这么早你坐地铁干什么去？” “去上课！” “上什么课？” “舞蹈课！” 张子卿又尖叫起来：“你在学舞蹈？怪不得身材那么好，藏都藏不住！” “谢谢夸奖，但我不是学生，我是去教舞蹈的！” 张子卿在电话那端嗷嗷叫起来，兴奋地把肚子里小女儿的舞蹈课都给订下来了。 挂断电话，蒋含笑难掩笑意，想着如果万一B超做得不准，张子卿生的是男宝宝，该有多失落。 她也会觉得失落，她也很喜欢小姑娘的，她班上十几个乖乖的小公主喊她仙女老师的样子，可甜可甜了。 她特别喜欢舞蹈老师这个兼职工作，这是她的精神养料。 当初上大学，决定彻底摆脱母亲的时候，就疯狂考证。 在母亲强逼下拼了十年身体学出来的舞艺，她没打算放弃，考了专业舞蹈认证和教师从业认证， 她是从三岁开始被迫练舞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天生就会跳舞，但是天生也很害怕母亲的严厉教授。 所以她特别选择了幼儿年龄段，想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习舞路上一些温暖的帮助。 四五六岁的孩子们纯真可爱，蒋含笑把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当做精神理疗使用。 她根据教学大纲摸索了很多有趣的教学方法，对孩子们循循诱导，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叫她仙女老师。 作为仙女老师的时候，是蒋含笑最放松最可爱的时候，所以她的班次永远都是名额满员。 周六上午这个班是十二个孩子，今天有调课的孩子三名，一共十五人，都是四岁龄的女孩子，休息的时候围着她叽叽喳喳可可爱爱： “仙女老师，一会儿能奖励我一个粉色的爱莎公主小贴贴吗？我特别喜欢粉色！” “仙女老师，我已经学会这个动作了，你看我跳得好不好？” “仙女老师，你身上好香，和我妈妈一样香！” “仙女老师，门外有个男的在偷看我们！” 啊？这句话让她吓了一跳！ 为了安全起见，学校教室实行封闭管理，每次接送孩子们都是在连廊那边，这还没到下课时间，谁会进来？ 蒋含笑警惕地转头，舞蹈教室的门是半玻璃的，盛久全正站在门外看着她！ 视线相交的瞬间，蒋含笑心跳都乱了，她连忙起身，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着紧身的舞蹈服不合适。 再抬眼时，门口已经不见人影了。 蒋含笑踌躇了，下一小节的课程马上开始，她没法出去，此时手机响起，她连忙接起来，里面传出盛总的声音：“下课后出来找我！” 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又怎么会被允许到教室这边来？ 虽然楼有点旧，但培训学校的安全流程还是很规范的，接送连廊与教室间有一道密码安全门，只供学校员工进出。 但蒋含笑转念一想，他是盛久全，如果想要做什么，总有他自己的方法。 后半截课上得很不自在了，总怕他又在门口看，一想到自己身着舞蹈服的样子被他看到了，就觉得脸一下子烧红。 心神不宁地总算捱到下课，又被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缠着。 她显然不如以往应对自然，好不容易帮孩子们换好衣服，组织好离校队伍交给助教老师，赶紧套了宽大的外套出去。 他正斜靠在楼道对面的窗边，大概因为是周末，他没穿正装，长款风衣被他穿得挺拔俊逸，衬得他的气质不同以往。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机，没有了总裁身份的沉稳严肃，倒显出几分青年率逸。 蒋含笑疾步走过去：“盛总！让您久等了！” 盛久全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脸，刚才上课的时候她并没有带眼镜，此时出来见他，黑框眼镜却又架上了。 “教室里有监控，家长们都在等候室看着，我没办法耽误课时，您多见谅！”她又解释一句。 盛久全点点头，目光垂下去，看到她脚上的粉色舞蹈鞋。 蒋含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鞋挺突兀，自己一着急怕让老板久等，没顾上换回正式服装不说，连鞋都忘了换。 好在宽大的外罩还算体面，毕竟他是突然来访的。 就是脚下着实不合适，她向窗台边挪了挪，把脚在墙边暖气片下面藏了藏。 四月初的天，暖气早就停了，楼道地面是大理石的，舞蹈鞋单薄，脚底很凉，她有点后悔，但也没办法。 “您怎么找到这来了？”她问。 盛久全将视线挪向窗外，声音清冽：“四五岁小孩儿确实比青春期小孩儿好对付！” 蒋含笑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点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了。 “但是越棘手的工作，酬劳越高！”他转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沉着，却少了工作中的严肃，多了一点温和，但蒋含笑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志在必得，一定要她接手韩伊的事情了...... 第47章 她很可爱 蒋含笑想了片刻，平静地说：“盛总，我朋友的住院费问题解决了，我也已经把钱都还给您了，目前的经济情况还算稳定，暂时没有别的想法！” 盛久全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她，音调不高，语态却很强势：“韩教授这个人对公司战略发展至关重要，所以目前他有任何诉求，我都会不遗余力给他达成！” 态度强势，话却说得拐弯抹角，蒋含笑蹙眉，这是非得要她主动投降。 校长在这时正好走过来：“笑笑！” 蒋含笑连忙介绍：“梅梅姐！这位是盛总……” 李梅拉着她，打断道：“我知道！” “你既然要帮我介绍资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盛总对咱们学校很感兴趣，亲自来考察，我都没提前准备，你帮我好好招待一下！下午的课我找人帮你代班！” 投资方？蒋含笑看了看盛久全，眼中的困思忧虑更重了！ 盛久全看着她，没有表情，目光却很有内容，淡淡地说：“不用，聊两句就走，不耽误蒋老师的课！” 校长眼神精明地看了看俩人，爽快道：“也行！我这校区盛总您随便考察，我准备好学校发展报告后马上就联系您！你们聊！” “笑笑！好好招待盛总啊！”说完，校长便识相地离开，给两个人腾出了单独的空间。 楼道里静谧下来，蒋含笑抓了抓外衫的下摆，直接了当：“盛总，韩伊的情况我是没有能力驾驭的，我觉得您当务之急是帮她联系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盛久全把双手插进风衣兜里，目视着窗外说：“以韩氏的实力，如果心理咨询师能解决问题，韩教授会对你的表现那么看重吗？” 蒋含笑凝眸认真地说：“我当时实在担心那副名画，急病乱用药，歪打误撞的，韩伊觉得新鲜，能接受一次，不一定能接受第二次！” “我看你对付孩子挺有一套，能碰对一次就能碰对第二次！”他忽然转头看她：“你不想听听我开出的酬劳是多少？” 也许是时间地点不正确的原因，蒋含笑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似日常工作时的严肃。 她束了高高的丸子头，与以往的形象迥然不同，显得很可爱，盛久全的眼眸闪了一下便将视线撇开，又望着窗外。 蒋含笑看见他喉结微动，说话的声音变得没那么清冽了：“我可以帮你买下这所舞蹈学校作为给韩伊当老师的薪资！或者我直接买下这所舞蹈学校，然后解了你的长约！” 他这是威逼利诱，蒋含笑很困惑！ 韩教授到底有多重要？为什么他非要从韩伊的方向下手呢？又为什么一定要用一份兼职的工作来威胁她？ 这还不如直接用总裁助理的工作威胁得更直接！但凡他站在老板的角度命令她必须承担韩伊的事情，她其实根本不敢拒绝！ 这么拐弯抹角真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蒋含笑是明白人，哪能让老板继续这么拐弯抹角下去，而且她脚底板凉的很，不能一直在这站着。 “盛总！”她坦白道：“韩伊这种青春期心理问题，是整个社会都讨论不清楚的初中生教养难题，我能碰对一次不一定能碰对第二次，我要是接了那份差事，怕会给您添麻烦！” 她头顶上高束的发髻真像个毛茸茸的小丸子，她很可爱，在教室里被孩子们围着的时候更可爱，跳儿童舞蹈的时候可爱爆了，与公司里那个乏味的小助理仿若两人！ 盛久全看着那个小丸子，睫毛颤动了一下，没说话。 蒋含笑就接着说：“如果韩教授对公司发展确实很重要，那我愿意尝试一下，不收取酬劳，只有一个条件，万一我尝试失败，把那孩子惹恼了，产生的未知后果，您不能追究我的责任！” “原来你真正担心的是这个！”盛久全浅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是请你帮忙，不是让你下军令状！” “请我帮忙？”蒋含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刚才明明话里话外都在对她拐弯抹角地强势威胁！ “我如果不找你，韩教授也会千方百计联系到你，他孙女的情况一直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她头一次被人掐住了七寸，还主动要你当老师，你觉得韩家能容你拒绝吗？” 盛久全说着话，手臂架在窗台上，食指时不时扣着窗台，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有一条老街，一街之隔的对面是一片老社区，沿墙边种着几棵樱花树，大概是早年间种下的，树干粗大，树冠宽大，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很漂亮。 “你是我的助理，我请你帮这个忙，让韩家把这人情落我头上，有什么要求，你随便提，我都满足你！”说到此处，盛久全转过头来看着她。 蒋含笑凝眸蹙眉，心里马上开始发愁。 盛总从来不做没利益的事情，他今天来校区，给梅梅姐画这么大一个泡沫，说不定只是空欢喜一场，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抚梅梅姐的失落。 想到这，她的声音都沉了：“我没什么要求，就是如果失败了，把孩子惹恼了，您不能追究我的责任，还得帮我顺利从韩家脱身！” 他眉眼舒展，淡淡地说：“其实你只要能安抚那孩子坚持半个月就算成功，失败了我不会追究，但如果成功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还是会满足你的要求！” 蒋含笑眼睛转了一下，连忙应到：“那我能提两个要求吗？” 他挑了一下眉梢：“说说看！” “其一，您今天给梅梅姐画了一个大泡沫，这事因我而起，我不想让梅梅姐失望，她一个人经营这所学校非常艰难，您能不能多少帮助她一些……” 蒋含笑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垂下去，心想如果盛总质疑这个投资能有什么回报，她该怎么回答，要不然接收公司员工家的孩子学舞蹈，打个折？ 盛久全看着她头顶那颗毛茸茸的头发球，几不可见地把手攥了攥，他牵起唇角，声音低沉：“好！其二呢？” “其二……”蒋含笑攥了攥外衫的衣襟，心跳急速。 她一直盼望着一个机会，只觉得目前在总裁办才刚刚任职，时间太短，不能冲动开口，但眼下，她很想提出来试试。 “盛总！”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之前在盛天做了两年项目策划，都写在简历里了，您应该知道吧！” 第48章 要什么都可以 如果韩伊的事情对盛久全这么重要，以至于周末亲自来这里给她施压，这个时机对蒋含笑来说就变得特别紧迫了。 他风衣俊逸，挺拔而危险，有着强势的诱惑力，令蒋含笑抗拒得精神紧张，跟在他身边，她总是精神紧张。 她提起这件事，鼓足了万分的勇气，希望能有一个机会，在离开他的同时也能借到他的力量。 盛久全沉眸盯着她，似乎想透过她清澈的眼睛，堪入她的思想。 片刻后他点了一下头。 蒋含笑咬了咬牙根，迎着他的眼眸，说：“我在盛天的时候其实不是主动辞职的，是我的项目被剽窃，公司领导为了资本利益，放弃了我！” 他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挑了一下眉梢，没说话，示意她继续。 “就是得到瑞总支持的那个幼儿绘本教育文化推广项目，您当时参加了项目签约会！”蒋含笑简单述说了她在盛天的职场遭遇。 当时她已经在盛天有了两年经验托底，终于有一个小童话的征文赛事企划，得到某大型婴幼儿品牌方的青睐。 第一届办得很成功，然后便被合并到盛天的文学发展部，蒋含笑得到了很大一笔奖金，然后开始了新一期策划准备。 恰时，正逢许燕被招录，分配在策划二部让蒋含笑带一带。 许燕和蒋含笑一样大，却是研究生文凭，当时没人知道许燕是空降的身份，都以为公司看上了她学历过硬，策划二部分配给许燕一个很好的项目组去学习。 蒋含笑一开始有点疑惑，她自己不过只有两年经验而已，谈不上能带新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她带一带许燕。 说是带一带，也只是答疑解惑，但她对许燕还是很友好的，工作上的问题知无不言。 许燕很谦虚乖巧，忙完手头工作后总爱跟在她身边问问题或者帮忙，没多久就变得亲近起来，当时蒋含笑正在进行幼儿绘本教育文化推广的策划准备。 由于小童话赛事的成功，蒋含笑依托那家婴幼儿用品集团，努力扩展更多的品牌方资源。 经常去到各大幼儿教育机构、幼儿绘本出版机构去调研，还联系了很多幼儿绘本的中外作家。 她的策划案越来越完善，却因为合作商一直没有明确意向而搁置，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公司突然开会表彰许燕的策划案得到重要客户青睐，即将上马。 蒋含笑了解到那个项目就是她辛苦构架的绘本教育发展计划，于是一下就炸了。 再剩下就是她对公司领导提出告发，可她根本没有证据，连许燕什么时候怎么就打开她的笔记本剽窃了内容都查不到。 她与许燕闹得水火不容，向公司提请调查办公监控，却被公司以侵犯员工隐私为由拒绝了。 主管反复威胁她如果再闹下去将会在整个行业里被黑得做不下去，蒋含笑反倒盛怒极了要当着于总的面去报警，彼时却见于总毕恭毕敬地送一个中年男人出门。 那人就是许燕的父亲，紧接着便有瑞少成带队来公司调研。 许燕的身份浮出水面，一股浓浓的资本味道，所有人都倒向许燕一边！ 蒋含笑这才意识到，她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再反抗下去，这个行业就容不了她了。 收到公司的劝退通知时，她毅然地签了字，铤而走险去私会许燕，以她对富家庸才子弟的性格理解，果然得到了许燕傲慢的回应。 既是回应，也是证据，那录音笔现在还躺在她的抽屉里。 蒋含笑用平静的语气讲述完毕后，用不平静的眼神望着盛久全。 那人却面无波澜，感兴趣的地方根本不在她遭遇的不公上。 “小童话……幼儿绘本……”他淡淡地侧目看她：“你对那些小孩儿的事倒是挺上心！” 蒋含笑没说话，眉目纠结更甚，她工作上的天堑鸿沟，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吗？ “当时你就在现场，怎么没拦住我把她告发了？”他总算问了一句人话。 蒋含笑沉思一下，当时她被主管制止得及时，但最重要的是突然得知他列席，那是多年后第一次知道他真人在场的紧张感令她畏缩了，这个原因她得烂在肚子里。 她回答：“我上司拦住了我，她说得有道理，要是我还想做策划文化项目，要想保留在这个圈子的机会，就不能太冲动，得罪了资本力量，是自掘坟墓！” 盛久全转头看着窗外盛放的樱花树：“所以你想让我给你主持公道，拿回那个项目？” 他这副语调平静得有些令蒋含笑愤怒，好像她的尊严在他眼里勾勾手指就能解决。 蒋含笑可不这么想，只要平台对等，她的尊严是可以自己赢回来的。 她说：“我能自己拿回那个项目！许燕背后有资本力量支撑，如果我身后也有同等力量的支持，我想回去和她面对面，凭自己的能力找回公平！” 许燕家世殷实，这一点令人嫉妒，但她剽窃别人的策划成果，这才是蒋含笑憎恨她的根本原因，如果背后的资本力量相当，她凭本事拉许燕下马，这样才痛快。 盛久全转头看着她，神色微显惊异，手指又放在窗台上扣动几下，似乎在思考，片刻后说： “好！我许诺你一个盛天文化策划部总监的职位，在合适的时机下把你派过去，如果你能靠自己能力找回公平，那就顺便再整顿一下那边的职场纪律！” 蒋含笑的心一下子就兴奋了，那正是她心之所向，她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不用再受资本制约，甚至还能衍生更多资源。 韩伊这件事她好像必须做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盛总的信任！ 她使劲控制表情，把欣喜到要笑起来的表情压下去。 但这难掩兴奋的微表情看上去更有趣，盛久全直直地看着她，挪不开目光，他似乎心情不错，便又说： “这第二个件事还算不上什么交换条件，你去盛天整顿职场也算是为集团尽职尽责，所以我再许你一个愿望！” 他说着，转手打开了窗户，让湿润的春风吹进来，他似乎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蒋含笑能看到他喉结的微动，看到他风衣的领子被吹起又垂下。 他转头看着她，声音微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第49章 第三次亲密接触 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一句洽谈，但他目光幽深莫测，似乎又透露出一种隐秘的邀请。 蒋含笑眨着眼睛，不明深意，但不论从哪个角度去猜度，他这句话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气质，是与她完全不同身份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随意却又强势，无所顾忌又邪意诱惑，透着一股上位者的胸有成竹，有钱人的随心所欲，令她心慌意乱又谨慎警觉。 她想到了好友兰雯与前老板的事情，气势所在，弱者在强者面前总是自愿低微的，唯有日久见真，弱者才能找到内心的力量。 她同时也想到今早张子卿的那通电话，她有多不了解他的过去，就应该有多谨慎提防在他身边随时可能爆发的诱惑力。 “我只想重回盛天拿回项目，别的没什么想要的了！”蒋含笑垂首回应，想要赶紧脱离这种诱惑的氛围。 她垂首看到自己下着紧身舞蹈裤，上身的罩衫宽大轻薄，春日潮湿清凉的风顺着窗子吹进来，惹得罩衫胡乱拂动，身材若隐若现。 她冷得打了个激灵，脚底板已经很凉了，正事已经谈完，此时她有点踌躇，忽然面临进退尴尬的局面。 盛久全似乎意识到了，旋即回身把窗子关上，再转头看她时，优先入眼的就是因为她垂首下去而显得异常清晰的丸子发髻。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挪开视线，再向下就看到她轻薄的舞蹈鞋，他皱了眉，沉声说：“进去换双鞋，地面凉！” “哦！”蒋含笑如临大赦，猛地点头赶紧转身离开。 仓皇的瞬间，突然听到刺啦一声，一种拉扯感和暴露感令蒋含笑大惊地回头看，原来是罩衫被旧式暖气的放气阀剐到。 罩衫一下子被扯了个彻底，半边上身都撕开了，里面的粉色舞蹈服一览无遗。 蒋含笑慌张地扯了扯破了的罩衫，连忙抬步要走，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脚底板凉了太久，她双脚心一阵发硬，旋即抽筋剧痛地整个人朝地上趴去。 千钧之间，盛久全没由她趴下去，迅速拉住她，将她揽了回来。 惯性驱使下蒋含笑趴进他的怀里，脚心抽筋的疼痛非常剧烈，痛得她闷闷地哼唧两声，微微挪动了小腿，使劲拽住了他的风衣。 她上身的舞蹈服是微微露脐款式，他大手刚好揽在她浅浅露出的一小节腰身上。 肌肤相触，盛久全手心里能感觉到她的肌肤柔滑若凝脂，纤软的腰身不盈一握，应该是穿着单薄的原因，她的身体很凉，仿佛是来他怀里取暖的。 她发出的那声娇浅的哼唧，令他纠结地皱起眉，眼神里却充盈了刺激危险的深邃之光。 “你怎么了？”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声音有点低哑。 这音调蒋含笑从未听到过，她整个世界都炸开了，一颗心又软又迷惑。 她尝试用脚掌抓地，以刺激她的痛觉，让她赶紧恢复清醒，闷哼着说：“我脚底抽筋了！” 盛久全大手将她揽得更紧了，声音有点紧张：“很疼吗？” 很疼！足以清醒！蒋含笑推开他，剧痛稍有缓解，她已经能够承受，急忙趔趄地向后退开半步：“没事，已经缓解了！” 她将被撕了稀烂的罩衫裹了裹，环起双臂说：“盛总，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我接下来还要收拾教室，就不送您了，您慢走！” 说完也不待盛久全回应，便自己转身一瘸一拐地挪去教室。 盛久全站在原地看着她艰难挪步的样子，原本有点担心，听到她哐地一声关上教室门，他纠结的眉目忽然舒缓开了，唇角微微上扬，低头看了看自己落了空的双手。 她凉兮兮的温度还在掌心里留存，从此在他心里留下了她是个冷温度女孩儿的印象，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语了一句：“这么凉是怎么活下来的！” 蒋含笑心慌意乱地挪进教室里套着的更衣间，换衣服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也不知是脚心痛的，还是刚才被他揽在怀里紧张的。 这是被他第三次亲密接触了，一次比一次刺激，蒋含笑使劲平复自己的呼吸，都是意外，她不断地警示自己，全都是意外。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平静了情绪出来，透过教室门看到他竟然还站在原地。 蒋含笑大惊，迅速转身收拾教室，一点都不敢再分神了。 刚才的气氛太暧昧，至少她心里接受不住，不宜再和他继续交流，他最好赶紧走，他不走，她就只能不停地收拾教室，坚决不能再有交流的机会。 过了许久，蒋含笑撑不住了，收拾门口的地垫时假装抬头瞥一眼，那人终于不在了。 蒋含笑总算松了口气，隔着门窗左顾右看，楼道里没人，她走出去，站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伸手打开窗子深深地呼吸。 新鲜的空气让她凝心静气下来，春日泥土的气息却令她心潮悸动！ 他正装威严的样子总是距离感十足，今日这风衣净素的气质又过分惊艳，她打开手机相册，看着那张他回国任职时的公开照片，少年图腾在她心里更加立体了！ “笑笑！你怎么一直呆在这？”李梅的声音突兀而起，惊吓了蒋含笑。 她迅速把手机装进兜里，转身对走过来的校长笑道：“我刚打扫完教室！” 李梅站在她面前，皱了一下眉：“不是有保洁吗？什么时候让你打扫过教室！” 蒋含笑嘿嘿地笑了两下，那笑容十分尴尬，李梅倒是没打算纠缠这个话题，走近前将她额头的乱刘海拨了拨，说： “怎么就放盛总走了？也没留他吃个饭！我刚才看到他出去就赶紧去留，怎么也留不住人家，送他走的时候显得我特别小气，改天你帮我约个局，让我好好谢谢人家！” “他走了吗？”蒋含笑松了口气，转而又问：“你要谢他什么？” 李梅瞪着她，嗤了一句：“他没跟你说吗？你们刚才聊那么久都聊什么了？” 蒋含笑心下一沉，难道他来找她之前，已经和梅梅姐约定什么了？ 李梅欣然一笑，笑得十分开心：“盛总帮咱们学校联系了新校址，在金融中心外沿的一个商业楼里，我知道那个地方，绝对高大上！” “因为有你从中介绍的关系，盛总说给我算的房租和这一样，他还提出要注资两百万让我优化校址！” 第50章 她被他拿捏了 蒋含笑惊得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金融中心附近的楼岂是那么便宜能租到的？更不用说那二百万投资款！为什么他刚才什么都没说？ “你同意了？”蒋含笑问。 李梅挑眉道：“你介绍的，我当然得同意，不过我只是口头同意，这不是等着和你商量嘛！” 蒋含笑松了口气，确实得商量好了再回复，盛总是很讲究投资回报的人，她得想想用哪些方式能回馈利益给他，不然的话受之有愧。 李梅拉着她，声音温和，压低了语调问：“笑笑，盛总这个人什么来头？虽然学校现在的利润不如以前，我到处在拉投资，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你得把情况和我说清楚！” 来头很大！但她没打算全部如实告诉李梅！ 李梅是妈妈的学生，虽然对自己一直很好，但也难说是不是受了妈妈的托付，以便掌握她在京市的情况。 盛久全这么高阶的富商，一旦被妈妈知道了，要么会嘲笑她，要么会逼着她想尽方法去拿捏盛久全。 她都脱离妈妈这么多年了，当年在国际学校都什么也做不了，如今自己的工作刚有点眉目，她是决不能让妈妈掺和进来，万一走错了路就完了！ 她只说是工作上认识的一个投资公司高管，李梅嗤笑她说：“你少欺负姐姐眼拙了，就盛总那气质可不止高管的职位，怎么也得是个大老板。” 蒋含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找个借口搪塞了，然后认真和李梅商量了学校的发展，最后敲定了方案。 眼下的情况也没什么可清高的，既然人家提出来了，她就决定按照李梅的意思接受盛总的帮助，但会用一定的方式分红返利给他。 换了校址，条件毕竟好一点，一想到现在这个楼的老旧程度，还有窗台下那个旧式暖气的换气阀刮坏了外衫令她尴尬难堪，蒋含笑就觉得有股子怨气。 提升了教学环境，正好可以趁机提高学费，因为这两年物价上涨造成成本提高，李梅早就想提高学费了，但奈何在读的都是老学员相互介绍的忠粉儿，李梅舍不得让他们为难。 这样一来，她可以借校址提升的机会稍微提高一些学费，届时会有老学员流失，正好策划一波新招生。 考虑到金融中心附近社区的高端人群特点，可以对新学员学费提高幅度大一些，重新规划为小班高质量教学，班额控制在十人，同时缩小校址规模节约物业成本，然后按照一定比例给盛总返还分红。 方案一敲定，蒋含笑连夜赶出了一份校区发展规划报告，虽然意外亲密的触碰严重扰乱了她的心绪，但一想到那个回到盛天的机会，她就觉得无比振奋。 周一上班，盛久全一如既往地严肃，对周末的事只字未提。 蒋含笑见到他的时候也极尽端正了自己的状态，不允许一切杂念扰乱她前进的步伐。 她拿着早餐走进办公室时，老板桌那边没人，沙发上搭着他的西装，茶水间的吧台边，他长身而立在饮水机前泡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很少再冲泡黑咖啡，转而泡茶了。 他泡茶倒不像冲咖啡那么讲究，就放一个茶包，直接用开水泡，也不知茶包里都有什么，一时间香气四溢的！ 蒋含笑走过去，他挺拔的背影浸绕在沁人的茶香里，让她愣了神，待他拿起茶杯转身，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她才猛然回神。 “盛总，您的早餐！”她举着托盘说。 盛久全把茶杯放在托盘上，朝沙发区挑了一眼：“放茶几上！” 蒋含笑赶紧转身，放好托盘起身时，盛久全走过来坐下，将另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向对面推过去：“坐下，日程给我！” 蒋含笑在他对面坐下，把文件夹推给他。 他微微附身下去，打开餐盒，今日是西式早餐，他昨晚给她发信息早早就安排了。 餐盒里有炒蛋、煎鱼、面包片和一盘果蔬沙拉，他一边吃一边圈画日程。 蒋含笑一不小心又看得有点失神，他衬衣袖口半挽着，露出骨质分明的硬朗手腕，吃饭的样子挺痛快，一点也不挑剔。 忽然就让她想起周末在舞蹈学校见到他风衣休闲的模样，那股青年率意的样子太具魅力！ “改了几处，马上通知下去吧！”他把文件又推回给她。 蒋含笑倏然回神，连忙拿起来查看，确实有几处修改，特别注意到他把下午的财报会提前到上午，把下午后半程的时间都空出来了。 她问：“盛总！下午您是要安排别的事情吗？需不需要我提前做联系？” “不用！”他把餐盒拉近一些，戳了两下筷子：“下午去一趟瑞华，可能会遇到瑞少成！” 听到瑞总的大名，蒋含笑沉眸了：“好的盛总！”她回应着。 感觉盛总似乎在提醒她做好心理准备，毕竟酒吧事件之后她没再见过瑞少成，并且对瑞少成心怀戒备。 他垂首吃饭吃得挺肆意，一点都不介意在她面前展露大口吃饭的样子，蒋含笑起身，在原地又踟蹰了片刻，她周末赶出来的文件不知此时交给他合不合适。 “还有事儿？”盛久全似有察觉，抬头看她。 周末的时候，他明明咄咄逼人地威胁她接受韩家的邀请，并且还允诺了她两个要求，这上班见到她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提也不提。 蒋含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索性直接把文件放下说：“盛总，这还有一份舞蹈学校的发展报告和合作方案，梅梅姐托我转交给您！” 盛久全抽了纸巾擦了擦嘴，靠在沙发背上，神态端然地看着她，说：“这事儿回头再说！” 蒋含笑觉得自己被拿捏了，有点闷闷地点头退出…… 由于下午的会提前进行，蒋含笑上午的电话接得有点多，都是套近乎，询问财报会为什么提前。 毕竟有些项目是盛久全直接追踪财务情况的，大家心里没底，以为在哪些环节被老板盯上了，都想提前做个准备。 蒋含笑深切感受到接触高层的好处，大家都对她友善客气，工作做得越发顺手，她深知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这备受尊重的身份是老板给的。 这份诱惑力太强，她此时才切身理解了兰雯当初为什么会沦陷在秘书那份岗位里...... 第51章 可以少奋斗半辈子 瑞华是瑞氏旗下衍生的服装及饰品品牌发展集团，总部坐落在开发区，从市区驱车一个多小时才到，大楼很有艺术气质，名字也起得很大气：瑞华艺术中心。 蒋含笑随老板到达的时候，瑞少成身边的年轻秘书早早就在大堂门口相迎，秘书是个气质美女，一身轻奢套装，看上去对盛久全很熟悉，盛久全对她也不陌生。 美女秘书气质优雅地走过来，热情道：“盛总，瑞总那边突然接个电话，特意让我下来接您！” 盛久全皱了皱眉：“我还用接么？你们瑞总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 “您是我们瑞华的贵客，瑞总说了绝对不能怠慢！” 盛久全牵了半边唇角，眼中尽是瑞少成没安好心的警惕神态，大步走进大楼。 仰望瑞华中心大楼，面对瑞少成的气质美女秘书，蒋含笑感觉自己像只小土狗。 瑞华大楼的建筑外部是艺术线条的流畅呈现，内部装潢则宽阔明亮、现代大气，充满浪漫格调和艺术自由的气息，不像盛合总部那样严肃规矩。 行走的职员从穿着到言行也都透着一股艺术优雅的品味。 蒋含笑跟在俩人后面，悄咪咪使劲欣赏这里的与众不同，想不到吊儿郎当的瑞大少爷经营的竟然是这样一种风格的公司。 当然，瑞华教育集团的标识也进入眼帘，瑞少成合并经营着两家集团，这让蒋含笑心里忽然又有点沉闷。 她在盛天时兢兢业业地努力，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前途在这偌大的资本世界里完全不值一提。 进了办公室，瑞少成正斜坐在老板桌角上接着电话，一见来人，赶紧草草结束通话：“行吧，你先去办，随时跟我汇报！” 他挂断电话，起身招呼着：“来啦！”顺手从抽屉里拿文件走过来递给盛久全。 盛久全接了，熟稔地坐进沙发里翻看。 蒋含笑站在原地，正想询问老板是否需要她出去在门外等候，便听瑞少成的一声招呼：“呦！笑笑！” 瑞少成夸张地咧着嘴笑，对正在倒水的美女秘书挥了手，秘书连忙识相地出去了。 他搓着双手走到蒋含笑面前，黑底红黄花色的衬衫把他那股邪痞劲儿衬得更甚，他笑眯眯地将她上下打量：“气色不错，身体恢复得挺好？” 蒋含笑莫名觉得与这整栋大楼最格格不入的人就是他了。 “谢谢瑞总惦记，我已经没事了！”她面无表情，声音清冷，一看到瑞少成，烈酒夺命的烧灼感就忽然上头，令她有些嫌恶。 “你呀，太不懂事！”瑞少成这话说得好像和蒋含笑有多熟悉似的。 他走到茶水台一边取水一边说：“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给我送回来呢？你这让我在你们盛总面前多没面子！” 看来盛总已经帮她把那个昂贵的包交还给瑞总了，她转头见盛总专心看文件，没有一点参与对话的意思，便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应付： “您已经帮我主持了公道，是我应该感谢您才对，您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是不敢收的，谢谢瑞总的关心！” “小助理挺聪明，跟了你们盛总几天就学会打官腔了，话说得滴水不露，其实心里还是生我气吧，我一看你那小眼神儿就明白了！” 话音一落，瑞少成已经走到蒋含笑眼前，一瓶巴黎水向她递过去，对她挑了几下眉。 蒋含笑觉得自己总不能对瑞总说出冒犯的话，她把水接过来，道了一句谢，将水放到茶几上，语调沉着：“二位领导谈事情，我先去外面等吧！” 说完，便只等自家老板的回应，然后立马离开。 “别着急，你先坐，我先和你谈个事！”瑞少成拦住她，将另一瓶巴黎水放到盛久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转身去老板桌上拿东西。 蒋含笑哪能坐下，却也不能走开，只好看着瑞少成拿了份文件走过来给她：“这份协议你先看看！” 有什么协议需要她看？蒋含笑疑惑地接过来，粗略浏览便将眉头紧皱了。 这是一份当天酒吧事件的调解函，里面标清了与原杰私下和解的条件。 重要的几条大概包括：当面给她道歉，送一辆十几万级别的家庭车，精神和身体健康损失赔偿四百五十万一次性付清，唯一的要求是让她撤销报案，免去原杰牢狱之灾。 看来原杰入狱这件事影响后果非常坏，所以原家不惜重金和解，出手十分阔绰！ 四百五十万！这价钱能买京市一套普通的小房子，她可以少奋斗半辈子。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国际学校被富家子弟霸凌推下高台的往事，当时她借盛久全的电话报了警，对方为了铲掉档案里的不良记录，也是不惜重金和解。 她母亲全权办理，全款接受了，那是一大笔赔偿金，她以母亲接受赔偿金为由大闹了一场，要求必须给自己转学。 母亲骂她自恃清高，根本不理解接受赔偿金在她心里是一种多么大的耻辱，她不清高，她就是脸皮薄，没法背负着那么大的耻辱在学校里继续下去。 那种经验她不希望有第二次！ “本来呢我也是不管的……”瑞少成坐进沙发里，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一副看热闹的上位者姿态： “不过原杰的妈妈和我妈是表亲，关系很好，整天到我这哭，让我想办法给原杰一个机会，这要是送进去个一年两年的，人就废了！” “您是想让我和解？”蒋含笑声音低沉，眉目深沉。 “要是能和解当然好，人也能放出来，我耳根子也清净了，你能拿到的赔偿也不少……”瑞少成歪头挖了挖耳朵，不屑地指着她手中的协议： “他们家有这个迫切的需求，开价也不低，我就是拿来给你参考参考，具体怎么办还得听听你的意思，毕竟你是受害者！” 说得好像他是什么正义侠似的，混不提这事全因他而起！ 蒋含笑紧紧抓着这份协议，没想到十年之后，她又面临了当初的境况。 如今她成人了，接受这笔赔偿却依然令她觉得耻辱，若接受了，不知道日后该怎样在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人群圈里继续下去。 “价钱确实很高……”她喃喃着，眉心拧得更甚，站在沙发边看了看盛久全。 她似乎突然开窍，盛总是故意带她来的，他早就知道瑞少成会要求她和解，他们原本就是一伙儿的，瑞少成肯定已经与他沟通过了！ 盛久全还在看着文件，一点加入对话的意思都没有，蒋含笑捏着协议，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倔强了。 盛总既然带她来，她如果识相就不能拒绝，但主动接受这个协议，对她来说从名誉到品行都会得到质疑，没有半点好处。 第52章 他挖坑等她跳 四百万也只是能买套房而已，还买不到最好的地段，即便买到了日后的人生还要靠自己，从她现在的年龄看，工作能力和社会资源比钱要重要得多。 所以这个赔偿金她不在乎，接受还是不接受，这个决定与她无关！ “不过……”蒋含笑拿定了主意，神色便放松了许多，语调也更冷静了： “如果当时您和盛总来的再晚一点，我的下场会很惨，那后果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原杰买凶作案性质非常恶劣，既然罪犯已经伏法，就应该按照法律办事！” 这是要拒绝了？瑞少成挑了挑眉，邪痞一笑：“我可以让他们加到六百万，你可想好了！” 蒋含笑将文件放下：“谢谢瑞总了，我个人是不会收那些钱的！” 瑞少成冷斜着唇角，瞥了一眼盛久全，没说话。 蒋含笑也看了盛总一眼，言辞恳切：“但如果这件事涉及到某些相关利益关系，会导致盛合的利益受到牵连，我作为盛合的员工，当然会站在盛总这边，无条件同意盛总的决定！” 话音落，场面突然安静极了，盛久全将文件放下，终于撩起眼皮看她。 蒋含笑抿了抿唇，假装得堂堂正正，他带她来就是在挖坑，她总不能自己跳，这球总算是给他踢回去了。 如果那赔偿金是他要求她为了他们富豪圈平衡利益而接受，那也就没什么耻辱一说了！ 瑞少成裂开嘴忽然笑开了：“小助理漂亮啊！”他拍着手对盛久全发出挑衅的笑：“盛总不帮着调和两句？” 蒋含笑咬着牙根，这瑞大少爷哪有半点艺术和教育集团总裁的气质，简直就是个痞爷！ 盛久全瞥了对面那痞子一眼，把文件扔在茶几上，语气清冷：“少跟我拿腔拿调！” 他把那份和解协议拉过来看了看，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说完便将协议对着撕开，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蒋含笑松了口气，心里却也隐隐有点遗憾，要是他让她必须接受，她也不是不能同意的。 瑞少成一拍大腿，痛快起身道：“成！不提了！既然你不收那个包，那就按照你们盛总的意思，让我们设计师给你做几套形象设计，算是给你压个惊道个歉！” 盛总的意思？蒋含笑有点懵，不明白瑞少成到底意欲何为，不过盛情之下自然不能失礼，她总算对瑞少成挤出一丝微笑，说：“谢谢盛总！也谢谢瑞总！不需要压惊和道歉，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别呀！人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瑞少成走到老板桌那边摁了内线：“温蒂，来一下！” “盛总！”蒋含笑这次明着问询老板的意思。 “不用见外，韩伊毁了你一套衣服，让瑞总帮你补回来！”盛久全靠进沙发里，对瑞少成说：“你帮她弄几套常规款就可以了，不要太贵重！” 瑞少成冲蒋含笑耸了耸肩，表示“你们老板都开口了，你还要拒绝吗？” “那就谢谢瑞总了！”蒋含笑礼貌点头，只能接受。 盛久全吩咐道：“韩家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答应我了，本周就要开始，韩教授那边跟我约定的时间是每周六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含晚餐！” 还要吃饭？蒋含笑踌躇了一下，勉强地应承了：“好的盛总！” 茶几上的巴黎水被盛久全拿在手里把玩，一边思考一边继续吩咐：“你可以多选出两套送给韩伊，那孩子穿衣服太不着调，如果你能让她有些改变，韩教授应该会很高兴！” “明白了！”蒋含笑点头，心里有点沉重，她知道那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 “去吧，你慢慢选，我和瑞总还有些事要谈！”盛久全把巴黎水重新放好，拿起了先前那份文件。 “好的盛总！” 温蒂正站在门口笑脸等待，瑞少成说：“温蒂，蒋助第一次来，你们认真招待，一定要让蒋助满载而归！” “好的瑞总，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温蒂把蒋含笑带了出去，一路上温蒂都在认真为她介绍艺术中心的层级结构，很快把她带到了D馆。 D馆的穹顶大厅有时尚艺术发展史展览，整座D馆共有五层，是各个衍生品牌的研发部。 其中五层是长期对内部开放的服装博览，其实就像服装城，都是轻奢高奢服装，旧款新款限量款，应有尽有。 蒋含笑很羡慕：“我第一次来瑞华，站在大楼外面就已经被你们的气质折服了，你们的工作品味和条件都太让人羡慕了！” 温蒂谦虚有礼：“还行吧！毕竟做这行的，近水楼台也就能得到这点好处了！” 她指着整整一层的服装博览柜面说：“内部员工通通三折！” “我们每月都有定量服装补助，超量也不行，毕竟这些衣料都很讲究，公司也要控制成本，还得防止大家拿出去倒卖！” “是啊！你们的好几个品牌我都在商场见过，很贵的！”蒋含笑一边欣赏一边摸着各式各样服装的料子，柜面上方的品牌LOGO也都不陌生，兰雯经常艳羡，就是没敢入手过。 温蒂笑道：“我们普通员工也就能在轻奢领域撒撒欢儿，那边高奢领域是大佬夫人们爱逛的地盘儿，好多都是从专柜上特意留下来的限量版，要不就是定制款，我们三折也买不起！” 蒋含笑听着话音有点意思，惊奇地问：“你们这经常接受客人来访吗？”比如那些大佬夫人们？ 温蒂眨了眨眼睛：“这我可不能随便说！”但很快就趴在蒋含笑耳边说：“能来我们五层直接挑衣服的外部人，瑞总不点头是绝对不行的！” 蒋含笑与她对视了一下，心领神会地笑了。 “不过我们老板说了，今天整个五层让蒋助随便挑随便选，都算在他头上！”温蒂拽着蒋含笑的胳膊朝里面走： “我们商量了一下，先带你去高奢区挑挑，早闻蒋助气质不错，见面一看果然如此，有一套礼服很刁钻，对身材要求很高，我一看见你就知道驾驭它的人来了！” 远处豪柜那边有好几个美女在等着，蒋含笑觉得很尴尬，连忙停步…… 第53章 在我心里如同神明 “不不不！就在轻奢这边看看就好，我给别人挑两套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蒋含笑坚决推辞着。 温蒂似乎早有准备，笑道：“蒋助可千万别让我们为难啊，瑞总说了，如果你只在轻奢区挑选，挑不够十套不能让你离开，否则要扣我们绩效的！” 十套？瑞少成疯了吗？蒋含笑为难又惊讶地看着温蒂。 “大家都是打工人啊蒋助，你可千万别让我们为难！”温蒂说着，豪柜那边的几个美女员工已经走到近前。 温蒂说得很真诚，但蒋含笑也能看出这几个人眼中含有的一点偏见之光，仿佛她是与瑞总或者盛总有什么隐秘关系似的。 她想了想，索性就接受了，毕竟身份在这摆着，过分拒绝显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干不净似的，再说酒吧的事确实是瑞少成仗势骗人在先。 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她不停地试穿，一口气选足了八套，全都是按照工作服标准筛选。 她眼光还算不错，几个美女职员的品味就更不必说，选出来的八套都是非常完美且赏心悦目的。 最后她按照印象，给韩伊搭配了两套青春装，临走时大包小包送到车上，好像她是被盛总带来购物似的。 想到这些套装加在一起，和瑞少成送给她的那个高端包价钱也差不多了，又觉得自己一开始真是有点矫情，早知道这结果，直接收了那包转卖成钱多合适！ …… 兰雯周五出院，蒋含笑接她的时候直接送了两套给她：“送你的出院礼物！”她知道TILER这版套装兰雯去商场看了好几次都没下手。 兰雯又惊又喜又担心：“TILER？套装？你是不是疯了！盛总给你发多少工资啊你这么造？” 蒋含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讲了被盛久全带到瑞华的细节给兰雯听。 “瑞总这人还算有点人味儿！”兰雯住了两周院，反正都是王太太出钱，就用各种营养汤补着，小月子做得不错，气色恢复的特别好，思维也更敏捷了： “可说白了他还不是看在盛久全的面子上！笑笑！没有哪个助理上岗后能有你这些待遇的，盛久全是不是认识你呀！” 蒋含笑手下顿了顿，想到在舞蹈学校那天两个人的亲密接触，不禁心里发抖，这件事她可没敢跟兰雯提太多细节。 “怎么会？！”她装作没有那回事儿的样子。 “那就奇怪了！他会不会对你真有那方面的意思？”兰雯歪着脑袋看着蒋含笑，总觉得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哪方面？”蒋含笑转头，有点恼地说：“雯雯，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我工作能力不差好吗？” 她只好又说了韩家的事情，以表自己还是有些才华和临危不乱的能力值得被盛合任用的。 蒋含笑说：“盛总说那个韩教授关系到集团战略发展，他送了一副两千万的画给韩教授，说明这个教授应该确实很重要，他还让我给韩伊准备了两套衣服做礼物！” “虽然但是！”兰雯一向细心敏感，对蒋含笑非常不放心，直拍着蒋含笑的心口说道： “被送了这么多套昂贵的衣服，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的了这种男人的诱惑，你戳戳自己的良心，这里真的对他没想法？” 蒋含笑心中微颤。 有的！一直都有！以前是幻想，现在变成了具象！ 她不能否认自己的情感偏向，但总能克制得住理智的天平！ 幸亏在国际学校的过往从来没对兰雯提过，如果兰雯知道那些过往，非得炸了！ “当然有啊！”蒋含笑故意云淡风轻地说：“盛总在我心里如同神明，大手一挥，什么都能实现！”这玩笑开得很做作。 兰雯推了她一把，斥道：“你给我说正经的！” 蒋含笑正经了：“我不喜欢和青春期的孩子打交道，没打算去蹚浑水，可是盛总同意了我提的要求，只要韩家事情顺利结束，就会把我派回盛天，给我机会凭自己能力拿回项目！” “我没忘记自己的初心！”对于这一点，蒋含笑是诚恳的，她抚着自己的心口说： “我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产生非分之想，雯雯！你一定要时常这么提醒我，直到我在这个圈里做出成绩，能自己做自己的靠山为止！” “看看许燕那个王八蛋有多欺负人！”兰雯忍不住抱了抱好友：“瞧把我们乖巧老实的姑娘逼得，就差不择手段了！” “已经不择手段地在给自己找靠山了！”蒋含笑失笑道：“如果真有什么诱惑是我抵制不住的，那也绝不是这些衣服！” 说着，她打开手机的联系方式栏，让兰雯看看里面有多少大佬的联系方式：“你看看，这么多资源，你说诱惑大不大！” 兰雯瞪大了眼睛：“大佬就是大佬！我跟在张志身边两年收集的资源，根本比不上你手里这些资源分量的一半！” 蒋含笑声音沉重而坚定：“只要我不得罪盛总，早晚能重回盛天做出成绩，只要中间不出差错，我想看看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兰雯沉默地看了看她，忽然捏了捏她的脸：“你有野心了，笑笑！你以前不会这么功利！”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让我觉得很难过……”蒋含笑眉心紧缩，声音温沉：“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不平，心里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平静，我不甘心！” 兰雯也锁眉凝重，声音都沉了：“有野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都沉默了。 半晌后，兰雯突然又开朗了：“但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会支持你！”她又抱住了笑笑。 蒋含笑拍了拍兰雯的后背，一颗心总算沉定下来，她低问：“雯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回复那个王太太？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兰雯坐正身体，捋了捋头发，眼神晦涩不明，低说：“我的野心比你大多了，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蒋含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捏着她的脸蛋警告：“不许冒险！不许做傻事！你要赶紧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懂啦！”兰雯龇牙咧嘴地笑：“傻事做一回就够了！你放心吧！还没想好呢，想好了立刻告诉你！” 蒋含笑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点点头，心里想着日后在百忙的工作中一定不能忽略了对兰雯的沟通和观察。 …… 转天周六，天气不错，午后阳光更甚，春日暖阳下，盛久全把车开进了韩家庄院。 这是蒋含笑第二次坐他开的车，虽然已经有点适应了，但内心总还是不能十分平静。 特别是他一路都单曲循环着那首苏菲珊曼妮的《My Dear》，整个车厢都暧昧得让人受不了。 “盛总，换首曲子可以吗？”她忍无可忍，小心翼翼地询问。 第54章 你就想让我穿成这样？ 盛久全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通常这种情况下，就是不同意。 蒋含笑在那首歌的浸润下快要没法稳定呼吸的时候，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那股子窒息感在她下车时，被迎面跑来的韩伊那一身装束给立马惊散了！ 韩伊穿着紧身皮裙，整了一脑袋脏辫，一副不良少女的气息，语调颇为无礼： “你不是不来吗？不是说只想要很多钱买不来的东西吗？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跟那些俗人一样恶心！呸！”她瞪着蒋含笑，说完话还呸了一口！ 蒋含笑咬了咬牙根，整个战斗精神爆发了，她拎着袋子，昂着头走到韩伊跟前，以高出半头的优势，垂首贴在韩伊耳边，语气不善地低声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可不是俗人！我是鬼！是你爷爷用钱买来推磨的鬼！”说完便贴着韩伊的耳朵，歪头盯着她，眼神里透着冷邪和鄙夷！ 韩伊脸色白了，眨了一下眼睛，神色有些畏缩。 蒋含笑从她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曾经被霸凌的自己，下意识感到这孩子在学校的时候可能受到过欺负。 蒋含笑忽然觉得心疼了，后悔自己刚才的表情，转念又觉得也许那才是自己真实的面貌。 如果当初没有被母亲逼迫到格格不入的环境去，她回归到本来的群体，秉承着倔强的个性，在青春期叛逆的时候也可能会成为霸凌别人的问题少女。 所以问题少女的问题，还得问题少女去解。 她忽然对着韩伊抬手，韩伊竟然下意识缩了脖子，蒋含笑心里惊了一下，这孩子难道在学校还被别人打过？ 她把手放在韩伊的发顶，语调并不温柔：“这脏辫谁给你弄的，手艺真差劲，瞧这毛刺的，带我去房间，我给你重新收拾一下！” 韩伊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反应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像疯了一样，转身进屋跑上楼梯。 面对这个小疯子，蒋含笑心里直突突，十分没底，她看了盛久全一眼，摇了摇头，赶紧跟了过去。 韩教授站在旁边目瞪口呆，震惊地跟进客厅，仰头看着俩人一前一后上楼，直到看见韩伊冲进屋子时给蒋含笑留了门，蒋含笑顺利地跟了进去，他才喘了口气。 “韩教授！”盛久全站在教授身后。 韩教授抬手制止他说话，迫切地看着楼上，半分钟之后才终于松口气，颇为感动：“这是韩伊第一次允许别人跟进房间，蒋老师怎么这么有办法，实在是太有办法了！” 盛久全扬了扬唇角，语调谦和：“来之前她还打退堂鼓，心里也没底，现在只是个开始，毕竟她不是专业老师，万一后面不顺利了，您老也别太失望，我会帮韩伊继续找合适的老师！” 韩教授直摆手：“不用不用！你看楼上安静了多久了！奇迹呀！蒋老师就是最好的！小盛呀，你可真帮了我大忙，来，咱们进去说话！” 盛久全被韩教授引着走书房，临进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目光炯然，唇角上牵。 韩伊的房间很大，蒋含笑进了门有点震惊，这房间比她租的公寓可大得多！ 除了盥洗间，衣帽间，里面还套着一间朝南的书房，韩伊跑进书房，在画架面前拿起毛笔蘸抹颜料。 画架上有涂鸦，颜色以蓝、紫为主，很压抑，韩伊将毛笔胡乱戳上去一通乱涂，脸色邪意地说：“你来呀！让我看看你是什么鬼！” 蒋含笑觉得心累，是真不愿意哄这个二百五，她站在韩伊身后，声音冷沉：“鬼给你带了礼物，不过看了你这个大套间，感觉你可能看不上！” 韩伊猛地回头，蒋含笑把袋子举在她眼前。 韩伊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歪着嘴嗤了一声，一边朝卧室走，一边脱她身上的衣服，那个小皮裙还挺难脱，好不容易脱下来，韩伊气急地直接扔飞。 蒋含笑就跟在这小疯子后面看她表演，直到那疯孩子交叠双腿歪坐在床上说：“你就想让我穿成这样？” 蒋含笑看着被她扔了一地的衣服，转手拿起桌上扔着棒球帽给她戴上：“挺酷的！” 韩伊把帽子摘下来扔在地上，声音尖锐：“酷个屁！你就是想讨好我，想让我变正常，好让我爷爷高兴！” 变正常？这疯孩子不是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嘛！精神病是不会承认自己不正常的，这孩子一点毛病都没有！ 蒋含笑使劲忍住想笑的冲动：“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靠在桌边，双手环臂，冷嘲道：“你懂什么叫预付费嘛！我又不傻！” 韩伊坐直了，警惕地看着她。 蒋含笑玩着手指，一副坏邪的样子：“我跟你爷爷谈的是先付费百分之八十，不退不赔，事成后再付百分之二十的尾款！” 她撩着眼皮鄙视着韩伊：“反正大头已经到账，你只要把我轰出去，我就轻松了，你爷爷高不高兴是你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韩伊抄起床边的靠枕朝蒋含笑扔过去：“骗鬼呀！我爷爷又不傻！” 蒋含笑躲开那个枕头，眉眼冷蔑：“关心则乱！你爷爷是大教授，处理别的事情多威严，但求我来教你的时候可谦卑了！” “我根本不想来，他低眉顺目地求我来，一个老人家，什么条件都答应，我都觉得可怜，不好意思拒绝……” “你王八蛋！”韩伊少年气性，起身冲过去就掐蒋含笑的脖子。 蒋含笑被她掐着向后仰去了两秒，奈何身高差距，韩伊并不能制住她。 蒋含笑下了下决心，突然眉色凌厉，一个巧劲反手就将她摁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沉说：“你爷爷爱你，我可不爱你！” 韩伊被钳制着胳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怎么都挣脱不开，蒋含笑的话令她有点震慑！ 蒋含笑厉害地说：“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我可就要受伤告状，哭着跟你爷爷请辞去了！” 这些话在韩伊听来是真的挺欺负人的了，她气得快哭了，趴在桌子上不动。 蒋含笑歪头贴上去看，小姑娘眼眶还真湿了。 她松开韩伊：“你哭什么，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谁让你刚才掐我脖子！” 韩伊缓缓站直，捋了捋自己的脏辫，吸了吸鼻子，斜瞪着她，声音有点糯：“那男的是你老板吧，他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吗？” 这小孩儿挺逗，也挺聪明，打不过就想拿老板说事儿！ 蒋含笑靠在桌边，随意拿起一只笔把玩，一脸不屑：“不知道！你去告诉他呀！” 第55章 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架势是根本不怕老板！韩伊泄了气，也靠在桌边，捏着手指嘟哝：“你是不是练过？挺会打架？” 蒋含笑挑眉：“练过一点泰拳，防身用！” 她说的是真的，大学的时候她学了不少东西，很庆幸那段时光没用在随便谈恋爱上，当然主要是因为她偷藏着盛久全的照片，从此再没男人入得了眼。 那时候经常被骚扰，她就参加了泰拳俱乐部学了一年，花拳绣腿练出点肌肉，对付问题少女完全足以。 韩伊瞪着她：“你教我打泰拳吧！” 蒋含笑嗤笑一声：“那是另外的价钱！”便转身重新走进书房，拿起了毛笔，沾了点明黄，点在那副暗沉的涂鸦上。 韩伊跟在她身后低声骂了一句：“穷鬼！” 蒋含笑没说话，她面无波澜，神色平静，转身把毛笔递给韩伊，眸底深处闪着激励的光，这让韩伊冷不丁就想起那天她说她有天赋。 她知道蒋含笑的胡说八道半真半假，也看得出来蒋含笑是真的不愿意周末来陪她。 韩伊接过画笔，吊儿郎当地在画架前的圆凳上坐下，邪邪地笑言：“我喊你一声蒋老师你敢答应么！” 蒋含笑重新拿了笔，端然在画上描摹，挺平静地说：“不敢！太累！” 其实韩伊这孩子挺喜欢画画的，蒋含笑阴阳怪气地和她过招，但夸奖也是实实在在给予的，韩伊很久没被人认真地夸奖过了，所以表现得还算温驯！ 管家来叫吃饭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一副暗沉的蓝紫色底板上被渲染了大片灿烂的花，管家站在门口看到的时候，很是震撼。 韩伊让管家把饭送上来，蒋含笑收拾着画具，问：“为什么不下去吃？” “我从不跟他们一起吃饭！烦人！”韩伊说着，扔了画笔，走到卧室，把自己朝床上一扔，躺成一个大字。 蒋含笑实在快要忍受不了这个中二少女病了，运了几秒气才云淡风轻地说：“谢谢！我正好有点发愁跟老板一起吃饭！” 韩伊闻听此言，蹭地一下起身，拉开房门就朝楼下跑。 韩教授已经等在饭厅了，看到孙女跑过来的样子，很是惊喜，孙女穿了一身新衣服，直筒裤配小衬衫，要是没有那一头脏辫，那就是特别正常的样子了。 韩伊跑过来，特意拉开盛久全对面的椅子跟正在下楼的蒋含笑说：“你坐这！和他对着！面对面！” 蒋含笑几乎是攥着拳头走过去，坐在老板对面的，她是真心觉得不方便，特别是盛久全看着她的眼神，和平日在工作中的不一样，有点过分亲和。 韩伊露出得逞的坏笑，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光明正大地看着蒋含笑发窘。 此番是真的自我牺牲了一回！ 蒋含笑向来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刻意持重，但见韩伊坏主意打得挺开心，为了配合她能在她爷爷面前把饭吃完，蒋含笑忍辱负重，全程沉默低头吃饭，没有掩饰不适的情绪。 看着韩教授一顿饭吃得十分欣慰的神态，蒋含笑觉得这趟任务终于算是没有失败。 ...... 回去的路上，蒋含笑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目视窗外一直沉默不语。 盛久全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说：“你看上去很累！”说着，把窗子放下来。 西山脚下的春风，泥土味更浓，生机盎然的味道令人心情舒畅，她轻轻“嗯”了一声，深深地呼吸了新鲜的空气。 盛久全看了她一眼，她今日没有束发，长发被风吹的天花乱坠，他连忙把窗户又关上，但没关严，留了一点缝隙。 “我有点好奇，那孩子你是怎么调教的？有秘诀吗？”他熟练地开车，随意地问。 他有点温和，温和得让蒋含笑差点忘记他老板的身份脱口而出：把秘诀告诉你，你要不要和中二少女病患者聊四五个小时试试？ 终究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她沉默了一会儿，恢复工作关系的状态，问：“盛总，您今天和教授谈得顺利吗？” 盛久全转头看她，微扬唇角说：“比想象的更顺利！他孙女在你手里史无前例地乖巧，老先生心情好到不能再好了！” 他好像心情大好，眉眼间有些轻松飞扬，蒋含笑从未见过，但他的话让她压力陡增，忍不住低声嘟哝：“那孩子可跟乖巧不沾边！” 也算是一种抱怨了，她这大半天可真是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偏偏盛久全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调教的？” 蒋含笑的耐心有些耗尽了，抓着衣服，望着外面，语气有点闷：“很低级的方法，不会比您处理公司事务更复杂！” 车厢里顿时陷入安静，静得有点发冷。 蒋含笑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精神紧绷得太累了，一时失态僭越了，她转头看盛久全正目视前方目光深沉，赶紧小心翼翼补了一句：“希望我这么做真的能给公司的战略发展帮上忙！” 盛久全转头看了她，忽然一个油门加速，蒋含笑心里直哆嗦，这老板莫不是真的因为她的一点抱怨就生气了？ 生气了也不能大晚上飙车呀！这还没出西山别墅区沿线的景观路呢！他要飚哪去？ 蒋含笑紧握门上的把手，也不敢说话，心里很忐忑！ 盛久全似乎看出她的忐忑，轻笑：“别怕！前边有个景观亭，我带你过去看看！” 他果然在路边停了车，一下车便是清风拂面，路边确实有个宽敞的景观亭。 亭子两边种了很多海棠，海棠树长得很高，树冠宽大，正是海棠花盛放的时节，在景观灯的熏染下美得令人惊叹。 蒋含笑一下车就被那美丽的海棠花海吸引了，驻足欣赏，春风拂乱了她的头发，春夜山边微凉的气息让她打了个小冷战。 盛久全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夜风吹拂着花香四溢，他下意识觉得那都是她的味道。 他将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蒋含笑惶恐，却听他娓娓开口了：“韩伊的父亲，韩氏投资集团董事长韩正，他手上有一个AI项目……” （血槽空了，今日起下半月每日一更，心塞......） 第56章 增强现实———1 他声音温润，此时却不像个高高在上的老板了，蒋含笑一时间愣住，世界里只剩下他的声音： “那个项目前期投入巨大，但由于投入期满五年没有得到预期回报，韩正决定回流资金，和美国戴高资本达成了超高额转售计划！” 盛久全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耐心而又平和：“项目的核心技术工程师叫刘帅，是我在美国读书时认识的朋友。” “两个月前他联系到我，说项目已经通过了三个阶段的重大技术攻关，还需要两年研发，有望超过美国，率先在基于AI技术的增强现实科技领域产生重大突破。” 蒋含笑半真半幻地倾听着他温润的解释，总算捕捉到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下意识问出了声：“增强现实？” 盛久全耐心地解释道：“是一种有望超越时下智能手机的新领域！他违规把核心技术攻坚纲要发给了我，希望能得到我的资本保护！我看过那份纲要之后意识到……” 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点犀利，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望着亭边的海棠花树，声音低沉：“这个技术得留在国内，不能让美国人得到！” 蒋含笑不太懂，但似乎又很懂，特别是那句“不能让美国人得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坚毅的光，是一副胸怀大志的青年人气概！ 他方才一瞬的温润平和，蒋含笑险些忘记了，他原本也是个手握巨量资本的生意人，这样的人若要配上正义胸怀，便不仅仅是要打造生意帝国那样简单了。 面对着他硬朗的下颌线条，蒋含笑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 盛久全没看到蒋含笑眼中的情绪滚涌，他只是端然地看着被灯光打得斑斓的一树摇曳的海棠花，认真地解释：“当初刘帅找韩正要资助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概念项目……” “韩正那段时间对风投上瘾，投了十多个科技项目，八成都打了水漂，这个项目虽然也没有回报，却在去年冬天被美国戴高资本盯上了！” “戴高资本是美国财富巨头，为了迅速完成收购，戴高承诺给韩正的收购金额巨大，这一点就足见这个技术的价值！这些资金能弥补韩正这么多年十几项风投失败的损失，一拍即合！” “当年刘帅拟定合同的时候就是防着韩正会把技术随便卖出去，于是加了一项技术转让的签字权，所以现在这个收购案只剩刘帅一个没签字，一旦他签了字，技术就会被完全让出去！” 蒋含笑听得心潮有些滚热：“所以您想要保护这个项目和技术？” “保护？”盛久全垂首看着她，也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目光便温和了，话语中竟还有些戏谑之意： “这种保护谈何容易！戴高把韩正胃口喂的太大了，盛合一旦想参与，就变成了竞购，那就是个无底洞，搞不好把集团的气血都亏进去了，所以我没办法只好抄小路，从他家后院入手！” 蒋含笑问：“韩教授能对韩正的经营活动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吗？” “影响肯定会有，但程度得看情况而定！” 他说：“我对韩家这么上心，是配合廖天爱的安排，周氏在资本圈影响力很大，如果他们能加入，其它的资本团体就会放心跟进，这样资本体量才能扩大到理想程度！” “所以你刚才说希望能给集团的战略发展帮上忙……”盛久全垂眸望着她，声音温沉了说：“我认为有可能是帮了大忙！” 蒋含笑秋水含波似的一双大眼睛里闪耀了光芒，她内心里有点激动，意识到自己在参与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这涉及到集团战略规划，甚至关乎国家与美国在新技术上的较量！ 尽管她陪伴教育韩伊，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大事，但放在这样巨大背景下去考量，她觉得有点子骄傲。 而这骄傲是他赋予她的！他把这么重要的战略性项目告诉她，是对她的信任，也是一种托付，是为了让她好好看管韩伊，在动摇韩家这件事上起到推动作用。 这虽然已经与她的本职工作无关了，但她乐见其成，真心地想要好好努力了！ 盛久全望着她水亮的眼眸，牵着唇角问：“看上去你挺开心？” 蒋含笑有点激动忘形：“对工作有益，我当然开心，也会全力以赴，不辜负您的信任！” 盛久全垂首贴近她的脸，声音很轻：“你确实不能辜负我！” 蒋含笑的兴奋忘形被他忽然贴近的脸震慑住了！ 他眸光似星，因为这个项目的公开，现在在蒋含笑眼里，他整个人都透着神明般的气质。 一个手握财富，意欲在国家强盛道路上有所作为的正直青年，是比神明更令人心动的存在。 如果说入职盛合之后，蒋含笑一直对盛久全的为人品格处于描摹不清的状态，现在她觉得能看清了这个青年的特质了。 他严峻逐利，却也正直锐意，善于利用、敏于经营，有冷酷，也有善良，他不是坏人，没有辜负她这些年来对他图腾似的信仰！ 她直直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眼光有些灼灼，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令她精神有些松懈。 盛久全眼中有了很温和的笑意，声音也很轻润：“这是战略计划，只在前期保密阶段，连董事会那些人都还有大部分不知道，总裁办只有王亮和薇薇安在私下给我写准备报告！” 尽管精神有些松懈，但这句话的分量蒋含笑还是拎得清的，他离她太近了，蒋含笑心跳很快，嘴唇也有些颤抖，声音糯糯：“您其实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现在我告诉你了！”盛久全贴她更近。 “我会保密的！”蒋含笑承诺着，脚下孱软地向后挪了半步。 盛久全拉住了她的手腕：“用什么保密？”他低润地问。 蒋含笑惊慌地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心惊肉跳地回答：“我我我……我会闭嘴……” 尾音还没有落下，盛久全便抬起手，说着：“其实也不需要保密多久了，不用紧张！” 他说着话，将食指轻轻摁在她的嘴唇上。 蒋含笑觉得胸腔里有一股巨大的情绪将要膨胀得爆炸了，她的眼睛瞪得直发酸，四肢孱软地仿佛失了力气。 “盛……总……”她强行让脑子正常运行，一开口却娇软的声音。 盛久全的微笑从未消失，他食指轻轻抹过她的嘴唇： “你唇角沾了东西！”他说，然后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 第57章 增强现实———2 以蒋含笑目前的了解，她并不觉得盛久全是那种很会撩女人的公子哥，可她被他方才的举动撩得快要晕倒了！ 那举动实在太让人困扰，在她有限的两性认知里，盛总刚才实在是逾越了，但偏偏并不令人讨厌，她只是害怕自己的内心会不受控制，所以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怕自己嘴角真的沾了东西又不好意思拿出镜子照，便忍不住用手反复擦抹，直到重新坐进车里上路，她的内心还是不能恢复平静。 盛久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边，后半段车程开得很是轻松愉悦，偶尔瞥一眼副驾，那姑娘间或抬手抹抹唇角的动作实在拘谨得可爱了。 “李校长那份舞蹈学校的发展规划是你执笔的吧！”他轻松随意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静谧。 倒是把蒋含笑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一大半，但也不敢转头看他，只郑重地目视前方：“是的盛总！您已经看过了吗？” 车子已经驶进市区，霓虹灯明亮，五光十色地在她脸上晃闪，盛久全牵动唇角，语调轻松：“为什么要缩小校区规模？如果需要加大投资，你只要跟我开个口就行了！” 开口就行？蒋含笑捏了捏衣角，觉得自己对他话里的陷阱还是能摸得清的。 盛总是个生意人，跟他开口一定会被要求利益交换，这坑她不能跳，她是不敢有半点逾越的。 “梅梅姐的舞蹈学校和几所幼儿园也有固定合作，都是送教入园，很多学员也是来自那些幼儿园的口口相传，她只是喜欢孩子！”她说： “这两年成本上涨，她一直没涨学费，经营有些吃力，有了您的帮忙，正好可以趁机把学费涨上去，只要学校能维持运转，盈利就可以慢慢提升！” 蒋含笑实话实说道：“梅梅姐说，不忘初心，路才能走得长远一点！”这也是对自己的鞭策。 盛久全转头看她一眼，问：“你的初心是什么？” 蒋含笑愣了一下，少年时，她的初心是从母亲畸形的人生观里割裂出去，凭自己的能力走自己认为正确的人生路。 可真正走进生活的战场，她发现作为普通人，无论如何努力，生活事业都依然艰难。 直到许燕的出现让她连自己的能力都不能掌握，她才发现人生也需要变通。 她攥着自己的手指，眉心微微蹙起，语调深沉地说：“我的初心……是回盛天和许燕battle！” 许燕这事是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向她揭示着生活的真相，血淋淋地刺激着她。 盛久全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扣几下，没有说话。 找回了下一阶段的初心，蒋含笑的心沉静了许多，在老板的沉默里也就不觉得那么忐忑了。 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到了她租住的小区门口，车停下来的时候，蒋含笑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说了一句“谢谢盛总！”便马上下车。 “等一下！”盛久全喊住她，下车从后座上拿下一个礼袋，走到她面前：“韩教授让我把这个转送给你！” 蒋含笑垂首看着礼袋，袋子挺大，里面是个盒子，从包装上看就价值不菲，她踌躇着，没有拿，心里迅速打着拒绝的腹稿。 盛久全却拉起她的手，把袋子塞进她手心里，声音温沉：“收吧，这是你应得的额外奖励！” 手上一股激流触动，蒋含笑握着袋子连忙收回手，向后退了半步，抬头看着他说：“那您替我谢谢韩教授！” 蒋含笑努力保持平静！ 盛久全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点点头说：“进去吧！” 蒋含笑拿出十二万分的职业腔调，说了一句“盛总再见！” 转身的瞬间，她听到盛久全在身后用很轻微的声音说了一句：“周末愉快！” 她没回应，不知该怎么回应，假装没有听见，大步朝楼门走去。 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吗？也许是因为她今天把韩伊的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 蒋含笑有点搞不懂了，盛总今日对她似乎亲和得有些不像话，但那不像话又没有偏离太远，只要她不逾矩，不刻意顺着那种亲和去放纵自己的位置，那种亲和就不会偏离正常范围。 他似乎很愉快！愉快得竟然把集团战略机密都告诉了她！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个前沿科技项目，蒋含笑又觉得似乎能够共情他的愉快！ 毕竟今天韩伊的些微变化让韩教授很开心，毕竟韩教授和他单独交谈了那么长时间，一定是有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突破吧。 但是她与老板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突破！ 蒋含笑胡思乱想地进了门，并没有打开灯，她疾步到窗边朝下望，见盛久全的车还停在楼门口，他倚在车边打着电话，却抬头朝楼上的方向看。 蒋含笑心里一惊，躲在窗帘后面，脑子里像是进了潮水一样，盛久全在舞蹈学校窗边揽着她的画面一层叠一层地闪现。 连他当时手心的温度都一并涌进了感官里，她心跳加速，惊觉地意识到一些微妙的苗头。 盛总终究是个男人，那些一次次的接触，怎么可能不会产生什么想法？ 她忽然意识到兰雯的警告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凭什么就那么笃定盛久全对她不会产生什么想法？ 那种无关感情只念风月的两性想法！ 毕竟她工作能力不足，除了姣好的身姿容颜，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配得进入盛总的法眼！ 蒋含笑忍不住抬起双手，她在黑暗中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然后摸了摸自己柔嫩的脸、细长的脖颈、饱满的双峰和纤细的腰身，她知道自己唯有这个资本！ 女人选择堕落，是很容易的事情；选择自持，却不容易！因为女性天生美丽温柔又薄弱，而人性复杂且生活艰难。 她重新转身到窗边，那人和车已经消失了，她忽觉心痛，痛得眼泪滑落。 冥冥之中她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情感，曾经图腾似的信仰化成了伸手可触的现实，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爱上那个男人了！ 因此她绝不允许自己和他之间有任何突破。 这种坚决，是另外一种尊严，是因爱而生的尊严，因为爱他，所以在乎这份情感的圣洁，她绝不允许自己随意堕落，在他眼里变得庸俗不堪…… 第58章 增强现实———3 这日之后，蒋含笑变得更加自持，她不再梳马尾辫，而是改成盘低发髻让自己看上去更老成； 原本的淡妆变得更淡了，几乎素颜，让自己看上去索然无味。 高跟鞋换成了微坡跟的素鞋，让自己看上去不再更加高挑出色。 减少眼神交流，跟在盛久全身边，更多的垂首肃穆，话语更加严肃平静。 她告诉自己，在现有的职位上要更努力一些，学习的东西要更多一些，等拿到回盛天的那张票，她要业务更出色，资源更自由，她必须借助他的力量，也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盛久全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她的变化，日常工作一如既往，没有过分苛责，也没有过分宽容，只是单独空间里，对她吩咐工作的时候，语速总是很慢，声音总是很沉。 …… 两周后，盛合科技版块内部战略策划会在华创科技的会议室举行。 李扬主持，列席人员有几位盛合几个大股东，还有几位包括瑞少成、廖天爱在内的资本方。 会议开始，李扬单刀直入地展示了刘帅关于增强现实的研究，整个介绍进行了四十分钟之久，从方方面面介绍了这个新科技的现有成果。 蒋含笑坐在盛久全身边，笔下一直没停，边听边记，她像一个学生一样，努力学习和理解这个新领域的框架。 她听得心潮澎湃，可在座的这些商界精英们却眉头紧皱，纷纷质疑。 大股东张总直言道：“据我所知，你所说的这种AI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在很多领域投入应用了，咱们华创不是已经有医疗、游戏、交通导航和科教方面的项目了嘛，并不是什么高新科技！” 廖天爱附应着：“我和张总看法一致，你介绍的这个增强现实与现有的虚拟现实应用并没有什么特别领先之处呀！” 李扬朝盛总的位置看去，似乎在询问这个问题由他继续回答，还是由老板亲自说服。 盛久全站起来，走到李扬所在的展示台上，说：“现有的虚拟现实技术大多应用在技术分化领域，大家普遍了解的医疗手术、交通导航、建筑和科学研究的精细化方面，但还是不够简化！” 他拿起传统的AI眼镜对大家展示：“并且借助的这种载体眼镜也是初级笨重，刘帅牵头研究的这个项目，旨在突破现有技术屏障，把设备简约化，使它能够更好的融合于现实中！” 说着，他示意李扬打开已经准备好的电子箱，从里面取出一副轻型眼镜，类似骑行者佩戴的弧形风镜，但边框更轻细，而且镜片是透明的。 “这是他们团队经过三年反复实验，成功做出来的初代智慧眼，看上去像普通平光镜……”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蒋含笑身边，躬身在她面前，轻轻把那副风镜一样的东西给她戴上，大小刚好附着在她原有的黑框眼睛上。 蒋含笑不希望与他接触太近，猝不及防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摁住肩头坐下，介绍的语气没停：“这个新技术不是让人置身在虚拟世界里，而是让虚拟应用画面完全叠加在现实生活视野里，让现实更丰富！” 说着，他轻轻触动镜腿的某处，说：“这就是增强现实！” 随着他话音落下，蒋含笑听到“滴”的一声，紧接着眼前突然有万千数字叠加在现实视野之上。 几秒钟之后，视野恢复正常，但右上方出现应用条框，与手机应用相似，大致展示的是电量、网络等当前状态，看得十分清晰，与焦距十分适配。 蒋含笑惊异得瞪大了眼睛，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个条框，似乎很远，又似乎很久，但是触碰不到。 她回过神来，发现与会者都在做着与她同样的动作，并发出惊讶的感叹，原来李扬已经给与会的人都戴上了。 李扬说：“从理论到现实，刘帅的团队走过了艰难的研究阶段，他秘密把这套实验成品拿来给大家见证，就是想要让大家明白这个技术的优越之处！” “这种技术一旦全面应用，必将引起一场变革，刘帅团队研究这个技术的最终目标是，超越智能手机，引领智能科技新革命！” 张总很惊讶，还在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个应用框：“这确实挺新鲜……” 正说着，视野里突然蹦出一个灰色的小球来回旋转，很真实，就像是现实世界真实存才似的，惹得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廖天爱伸手扒拉，却什么都摸不着：“这是什么东西？跟真的一样！怎么操作？” 小灰球的声音像个孩子：“嗨主人，给我取个名字吧！” 廖天爱：“不就是个儿球嘛，还要什么名字，叫球球！” “好的主人！请确认！”小灰球旁边生成了‘球球’两个字，下放提示确认摁扭。 所有人都抬手去摁，李扬说：“这是演示版联机系统，大家看到的画面都是同步的，开放了语音系统，但主控设备是蒋助那台，只有蒋助才能操作！” 说着，李扬把一个盒子放在蒋含笑面前，蒋含笑向后坐了坐，一时反应不过来。 盛久全把盒子打开，拉着蒋含笑的手指，在那个类似印泥的东西上摁下去，说：“这种材料可以根据个人焦距特征确认画面位置，现在你可以点击操作了！” 蒋含笑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有点太玄幻，她不知该说什么，在好奇的驱使下缓缓抬手触碰视界中那个确认的摁扭。 滴的一声，小灰球旋转加速，声音稚嫩：“球球可以按照主人的设定变身，主人想让我变身成什么呢？” 蒋含笑眨着眼睛，震惊的说不出话，这个球球不是电脑画面，也不是传统AI眼镜里的全虚拟画面，而是借助透明镜片折射出的叠加在现实视野里的画面。 明明只是个虚拟的东西，却好像与现实融合在一起，成了真实的存在，原来这就是增强现实，且不说这技术应用水平如何，能够实现成这样，已经算是一种技术爆炸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廖天爱倒是适应得很快，敲了敲桌子说：“含笑！我喜欢路飞，让它给我变成路飞！” 蒋含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灰球已经辨别了命令，转着圈说：“好的主人，系统捕捉到您视觉焦点两分钟内落在这个人脸上二十六次，且心跳体温都呈高度好感状态……” “球球判断您喜好的现实版路飞长这样！” 说着，小灰球旋转变身，一阵白光附着后，出现了真人版路飞，路飞的着装和动作，头上却顶着一张盛久全的脸。 蒋含笑蹭地站起来，这玩笑开大了…… 第59章 增强现实———4 会议室里顿时气氛古怪，人们的视线都在蒋含笑和盛久全身上流转，奈何视野里那个盛久全脸版的路飞，还在做着各种夸张动作，让人想忍住笑都费劲。 李扬没想到竟然能出现这种状况，神色也很怪异，他瞄了一眼老大，盛久全的表情有点扭曲，但神色好像倒不算很生气。 李扬赶紧解围道：“大家别误会，这个系统还在初级阶段，心跳和体温测感点在左边眼镜腿这个地方，技术还在框架阶段，有误判是很正常的！” 蒋含笑又羞又恼又愤怒，手都麻了，这种正式的场合，属她级别最低，说什么都不合适。 瑞少成笑得嘴都合不上，但也看得出蒋含笑的尴尬，他推了推旁边的廖天爱，示意她帮着解个围。 廖天爱笑眼眯眯地望着蒋含笑，抿了抿嘴说：“虽然是误判，但这个路飞和动漫那个比起来，人味儿十足啊，不错挺好的，就这样吧，你坐下，别紧张！” 蒋含笑很想把眼镜摘掉，但见盛久全什么话也没说，连个愤怒的眼神也没给她投过来，此时退场显得她心虚小气，也不符合职位需求。 她最终选择什么都没说，慢慢坐下来。 张总似乎已经笑够了，说：“把虚拟图像融在现实视野里，从这个眼镜来看，似乎是有点技术革新的意思啊！” “如果增强现实只是在视野里多了一只看得见摸不着的宠物……”廖天爱看了盛久全一眼，提出质疑：“是挺好玩的，但你说要超越智能手机引领科技革命，夸张了吧！” “这可不是宠物，它代表了一个中控系统，这个眼镜镜片是特殊材料制成，是刘帅的研发团队几年来最大的突破，眼镜框里有特制系统，与基站相连，就能产生增强现实的应用，包括图像和声音！” 李扬一边介绍，一边指着墙角的巨大黑箱说：“这就是初始基站，现在已经覆盖整间会议室，与所有的电子系统联机，大家可以随意提一些需求，让路飞……”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瞄了一眼老大，推了推眼镜，改口道：“让球球试着实现大家提出的需求，另外如果在手机端确认联机邀请，也可以应用简单的手机功能，不过主控机是蒋助那台，所以暂时只能连接蒋助的手机！” 大家的目光又向蒋含笑投来，蒋含笑如坐针毡。 盛久全向她走来几步，伸手指着她桌面上的手机问：“方便吗？” 说不方便就能把主控眼镜还给他，可她怎么能说不方便？在座的都是大佬，也就只有她能当试验品。 她一开始还在心里埋怨盛久全把她当成试验品，这会儿忽然想明白了，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而是因为她的职位最低。 她认命地把手机交给了他。 盛久全拿着她的手机一边踱步，一边演示连接，然后说：“球球，今天的头条新闻都有哪些？” 视界里立即出现屏幕框，所有人都尝试伸手过去拉大图片，只有蒋含笑的操作被执行。 她滑动着屏幕框，从社会新闻到娱乐新闻，热搜前十的都罗列好了，随意点击一条，便是新闻页面内容，和手机里的一样。 李扬介绍说：“手动操作一次之后系统会默认你的视焦特点，之后也可以语音命令放大缩小，这是系统自带的程序，和手机新闻页面使用方法一样，只是更开放更便捷！” 众人无不惊讶：“这倒是挺新鲜！解放双手，不用一直拿着手机了！” 张总敲了敲桌子，说：“球球，我想在这间会议室里挂一副画，给点建议！” “空间主色调为深棕，总长十三米，宽九米三，高四米八，主墙设有大屏幕，边墙为公司介绍展示墙，目前只有附墙空出，其中设备占用面积五分之一，根据分析，球球建议……” 球球一边边分析一边闪现分析页面，都是3D立体演示，演算过程很精密，给出的建议也很有建设性。 蒋含笑看着球球那张盛久全的脸，牙都快咬碎了！ 廖天爱问：“这是提前设计好的？” 李扬说：“我们提前试机的时候问过很多问题，但张总这个还真没想到！球球应该是调用了会议室里的两个摄像头进行精准测算，至于色调画面风格方面的建议，应该是求证了网络里的相关知识……” “刘帅说这个技术包含了巨大的网络检索功能，只要你能问到，它都会给出基于世界现有科技成果的检索答案，看来这项技术还有很多顶级突破点需要我们去开发！” 瑞少成似乎玩够了，打了个哈欠，歪在椅背上，指着后墙那边的茶水台说：“这球球能准备咖啡吗？那机器也联网了吧！” 话音一落，那边的咖啡机应声启动，视界里咖啡机启动的画面放大又自动缩小，然后执行程序的图框被置于右上方。 廖天爱扣着桌面说：“我相信开发人员在这系统里增加各种应用程序应该很好实现，不过要想达到彻底解放双手的目的，还得彻底替换手机功能，它能让手机拨电话吗？真正解放双手！” 李扬说：“当然可以，但只能使用主控机的连接电话。” 廖天爱挑眉看着蒋含笑，说：“含笑！让球球给屋里随便一个人拨个电话！” 蒋含笑心惊了，双手杵在桌面上，下意识蒙圈道：“我吗？” 她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大佬，我可以随便给谁拨个电话吗？给谁不给谁啊？这是又把她架在烤盘上了，她用眼神示意廖天爱，我直接给你打了啊！ 偏偏球球更过分，瞬间接受任务，把蒋含笑口中的‘我吗’辨认成了“我妈”！ “好的，这就给你妈拨个电话！”球球转了圈，视界里出现通讯录里备注的妈妈，拨了过去。 明明挺有喜感的误解，在蒋含笑心里却是天塌地陷的灾难，她喊着：“不要……”她和母亲现在处于半失联状态，很久没主动通过电话了。 奈何电话已经拨出去，响铃一声便接通，电话那头瞬间传来熟悉而霸道的母性叱怨： “蒋含笑！你还知道给你妈打电话呀！怎么？听李梅说你最近认识了个大老板？你是驾驭不了，自己玩儿不转了想起你妈来了？” 第60章 增强现实———5 母亲强制的语调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改变，蒋含笑脑仁炸裂，眼睛瞪得都有点疼，慌乱中根本忘记可以用语音挂断电话，一心只想着把手机拿在手里。 她站起来满桌子上找电话，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慌乱地翻弄把东西都弄掉地上了。 连线中，母亲的话犹如机关枪，一如既往根本不会给她回话的机会，母亲对她早有陈年旧怨，全仗着这一通电话发泄出来： “当初送你去盛威读书，我是为了让你在那些人年轻的时候下手，青梅竹马多靠谱，你跟我较劲偏要退学，现在回过头来又想去巴结那些有钱人，那些成了年的男人有几个能认真对待女人？都是在玩你……” 一席话说得又急又猛，震得全场静穆！ 李扬迅速反应，连忙走到盛久全身边，沉说：“盛总，电话在你手里！” 愣在原地的盛久全这才回神低头，果然手里还握着蒋含笑的电话，屏幕还亮着通话状态，他连忙挂断，李扬看到他点击挂断的手指隐约在发颤。 蒋含笑望着盛久全手里的电话，眼神里透着悲壮。 电话又响了，母亲回拨了过来，盛久全一个激灵，赶紧走过去把电话交给她。 在这过程中，是瑞少成在座位上语音冷静地命令：“球球！拒接！电话静音！”他倒是没忘了继续测试智慧眼的技术效果。 电话回到蒋含笑手里时，会议室里非常安静，每一束望向蒋含笑的眼神里都颇具意味。 盛久全难得在重要会议上失了神，他看着从里到外都透着悲壮气质的蒋含笑，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对于蒋含笑来说，任何一种反应都是多余的。 入职盛合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一直感觉很吃力，明知自己能力不行，却因为老板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大度，而妄想坚持下去，以期未来能有宽敞一点的出路。 这下可好，母亲一番爆炸发言，让她不论如何解释都显得可笑而苍白，盛久全就算再宽容大度，也应该容不下她了吧！ 电话这个东西，简直就是自己身体的外置器官，根本不能随便给别人用，可在场都是大佬，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蒋含笑难过得感到吞咽都变得有些困难，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大家的目光凌迟，不过骨子里的倔强却不容她退缩，她无论如何也想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 场面静默中，球球突然说：“主人，咖啡已经降到最佳温度，再不喝就凉了！” 蒋含笑拿着手机低着头，声音有点颤：“球球，你可以关机了！” 球球像个真人似的歪头出现在蒋含笑眼前：“主人，你不喜欢球球了吗？球球是犯错误了吗？” 那是盛久全的脸啊！ 蒋含笑想哭！ 但她忍住，平静地说：“不是的，是你还没长大，咱们过段时间再见！” 球球挂着盛久全那张脸，眨了眨眼睛：“好的，关机！” 终于安静了！ “李总……这个系统……Bug还挺多的……”蒋含笑使劲保持语气的平静，缓缓摘掉眼镜放在桌子上。 再抬头时目光直视盛久全，准备引咎辞职先告退。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李扬倒是反应快，直接接话说： “是的！所以盛总才会请你帮忙搞定韩教授的孙女，以便最快获得韩教授的支持，尽快拿到韩氏这个投资项目的所有权，然后着手继续研发！” 盛久全与她目光相碰，他沉眸深邃，却严峻冷静，转身走回演示台，接着李扬的话继续说： “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新技术的1.0版本应用，将在G4商业地块上落地，扩大这间会议室基站范围的上万倍，向公众开放第一代增强现实生活城！” 他大手一挥，李扬默契地调换大屏幕，上面出现了上万平米生活城的概念图，包括增强现实的概念动画。 气氛突然转变，大佬们被画面吸引，开始兴意盎然地讨论起这个新科技的开发，好像刚才那通电话根本不存在似的。 一群大佬在一起果然连装傻充愣的气质都透着一股子高级，蒋含笑的话噎了回去，她愣在原地，独自悲壮！ 瑞少成这边对着大屏幕拍了拍手：“这项目整体蓝图总算有眉目了，这个技术的研发和推广难度巨大。” 另一位老总也有点激动：“这在世界范围都会引起颠覆革命，如果真能实现的话，人类距离想象中的未来智能生活更进一步了！” 瑞少成靠在椅背上，少有地拿捏了老总的气质，说：“这项目瑞华决定加入！盛总是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相信你！”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瑞少成向来和盛久全捆绑在一起，要不是盛久全的精锐布局，他也撑不起那么大的集团运作，他这明显是在捧盛久全的场，以便安定其他老总的心。 廖天爱却是在生意场上向来精明，既往没有太多与盛合生意的交叉往来，一直平分天下，因此她的表态显得特别重要！ “虽然我还有很多疑问，对这个技术是否能成功抱有很大的疑问！但盛总刚才提到韩氏为了高额收购资金，要把这个技术出让给美国戴高……” 说到这里，廖天爱拿着那副新科技眼镜，沉眸思考片刻，继续说： “这么玄幻的技术，如果被美国人拿到了，不知道又要领先我们国家多少年，这个项目我持乐观支持态度，盛总，只要你能把技术从韩氏那里拿过来，我们周氏一定会加入！” 盛久全挑了眉眼，这是廖天爱第一次对这个项目表示出乐观支持的态度。 张总点点头说：“研发之所以进行不下去，是因为韩氏单线投资压力太大，盛总的蓝图是要把这个技术附加在商业地产的开发上，以商业带动持续投资，能够形成商业研发的良性循环……” “我认为能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我回去会和老板商量，我们微联科技集团不能缺席这场技术革命！而且我相信研发一旦公开，盛总还能吸纳更多的科技集团加入！” 另外几位盛合大股东也纷纷表态持积极意向，表示会去做其他股东的工作，让这个项目能够顺利上马！ 会议结束前，因为这个技术暂时还没有拿到有权，所以大家都签了战略保密协议，之后大家便纷纷离开，而盛久全一直坐在主位上没动…… 第61章 浅情诱惑————1 老板没走，蒋含笑也不敢走，她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抖着发软的双腿走过去站在老板身后。 廖天爱走之前拍了拍蒋含笑的肩膀，语调轻松地说：“妹妹，放轻松，世上的男人都一样，也就那么回事儿！” 哪么回事儿呀？不是那样的！蒋含笑在心里嚎叫，但她无法解释，解释令她看起来更可笑！ 瑞少成嗤笑着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过蒋含笑身边，停下来看了看她，没说话，但那张笑脸很过分。 直到人都走光了，只剩李扬在身边，汇报道：“盛总，海市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盛久全点点头：“那就定在明天吧！” 李扬回了一句“好的”便离开，离开前还看了蒋含笑一眼，对她笑了。 李扬笑得挺温和，蒋含笑更畏缩了，她从没见李扬笑过，这是第一次，有什么预示吗？在暗示她做好滚蛋的心理准备？ 她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禁鼻头有些发酸，是真的委屈啊，本来这高薪的工作就干得挺艰难，她是打气十万分的精神在努力着，这下被母亲一通爆炸发言就给搅黄了。 盛久全一直坐在老板椅里，手里转动着手机，沉默地思考，会议室里很安静，静得让人无法呼吸，蒋含笑宁愿给自己来个干脆的了断，也不想再这样负罪煎熬。 她一开口却又后悔了：“盛总！我……刚才那电话其实……我妈其实是……” 她还是想解释，却觉得怎么解释都找不回颜面。 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垂下头说：“盛总，今天的事情给您和公司带来了破坏性影响，我难辞其咎，所以……” “你在盛威读过书？”盛久全终于在沉默中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 蒋含笑想说：所以我现向您口头提出辞职，程序回去补齐。可剩下的话就那么被突兀地截住了。 她愣了一下，回答：“读……读过两年！” “简历上为什么没有写！”盛久全问，对话的方向忽然就被他拧了个弯。 蒋含笑如实回答：“只是初中而已，写在简历里我感觉没有太大必要！” “你母亲说……是你执意要退学的？”他说着，抬眸看她。 “是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问题太难回答了，蒋含笑捏着手指，垂首道：“因为我当年青春叛逆吧！” “就像韩伊那样？”盛久全瞥着她，深邃的目光变得明朗了。 蒋含笑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答，她怎么能和韩伊一样呢？韩伊是富家千金大小姐的人生迷茫，而她是平民误入豪宫的畏惧！ 她一时半刻没回答，盛久全没为难她，又沉了眸说：“盛威是个招牌，校友会的资源不是一般组织能比的，有过在那里读书的经验就意味着一种标签，你不懂吗？” 校友会？蒋含笑感到一种怆然！ 她从未在盛威交到过任何朋友，又是中途转学，怎么可能收到校友会的邀请，毕竟那是只有成功人士才会收到的邀请！ 盛总做学生的时候就是富家子弟中少有的学霸，虽然长了她五岁，她入读那年刚好他去国外读书，但他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了两年，盛久全真人终于在受邀回盛威进行经验分享讲座的时候被蒋含笑撞到过一次！ 仅此一次的碰面，还被他看到了她从高台滚落的最窘画面，对她来说是人生窘迫，于他而言不过是萍水一瞬，早已忘记了！ 蒋含笑默默点头，不想接这个话题，更不想被他回忆起来哪怕一星半点！ 盛久全起身，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如此，你准备一下，明天和团队一起出差！” 蒋含笑大为震惊！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他还能容忍她继续在身边当助理吗？她不理解！ 盛久全皱了一下眉：“别这么看着我！你参与了韩教授的说服工作，就已经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了，这次出差专业性很强，李扬作为我的特别助理，你做辅助随行，期间要多向他学习！” 专业性很强？听上去即便她陪同，对他工作也没有太大助益，蒋含笑意识到老板似乎原本没打算带她去。 “可是我刚才……”她还对刚才的事情心有负担。 盛久全却打断她，撂下一句：“多准备几个笔记本，回来我要检查你的学习笔记！”转身便走。 蒋含笑望着他挺逸的后背，心里百味杂陈！ 你又打算给我放水了吗？这么大的错误你都可以姑息吗？为什么！ 她心中急问，跟上他的脚步时，却又觉得这问题太矫情，问出口的时候变成了平静的工作问询：“出差几天？明天周五了，周末对韩伊的家教怎么办？” 盛久全头也不回，声音严肃：“推掉！” 蒋含笑又怆然了！谁去推掉？我自己吗？那孩子刚有点上道，推掉的话不是又要炸毛？ …… 工作暂时又保住了，可这一次，蒋含笑心里却有了巨大的负担！随行去海市出差，她更是从心里抗拒。 原本想借韩伊的口让盛久全取消她的行程，可韩伊一接到她的电话，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问她是不是要出差，去哪出差，允许她出差，但回来必须开始教她泰拳。 这下借口是找不到了。 蒋含笑是苏市周镇人，离海市很近，母亲一开始在县里的少年宫教舞蹈，后来自己到市里开了舞蹈班，然后凭着强大的外联能力，把舞蹈学校越开越高端，最后开进了海市。 蒋含笑随着母亲一步步走出乡下，从幼儿园到小学，转学了一次又一次，学业能跟上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但母亲对这方面并无要求，唯有她的舞蹈功底必须进步。 母亲是把她按照专业舞者的目标培养的，即便送她去海市读国际学校也没停止，直到出了校园霸凌事件，她仗着青春期荷尔蒙的发作，一改小时候乖巧听话的脾性，强力反抗，最终转学。 她是在海市的一所私立高中毕业的，为了追逐落后的学业而拼尽全力，为离开母亲，高考直接考到京市去。 从小抚养她的姥姥在她大二那年寒假去世了，她请假在家为姥姥守了一个月的丧，自此后踏上京市的列车，再也没回去过。 当年来往两座城市的高铁列车还很初级，几年没坐，列车已经变得更高级了。 蒋含笑看着窗外缓缓驶离的站台，感受到列车穿城而过后渐渐提速，一股熟悉感渐渐清晰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想过回家这个词了，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第62章 浅情诱惑—————2 这一趟商务车厢坐满了盛合总裁办团队，票务是王亮安排的，拿到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座位临窗，但和盛总是挨着的。 心里自然是极其不愿意，她不明白盛总为什么不去坐更高级贵宾仓位，再不济也应该坐在过道对面李扬那个单排座位上，哪怕让她和李扬邻座都好呀。 那天会议的阴霾始终在蒋含笑心里阴郁不散，母亲在电话里说了那样不堪的一段话，她现在在团队里负罪的压力很大。 也许是那场会议的保密级别很高，所以会议外根本没有人问过她什么，她原本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眼光，但现在这个团队的同事都很友善，让她有点在乎了。 她更在乎老板的想法，可盛总什么都没提，还带她参与重大项目，让她好好学习，她心里百味俱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能稳定地跟团队行动已经很费力，这还要一路都坐在老板身边，尽管商务座并不拥挤，可终究是邻座相逢，她要怎样做才能正确表明立场，达到端正自身形象，与老板努力避嫌的效果呢？ 要说避嫌，她感觉盛久全似乎根本没打算和她避嫌，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对她似乎有一种无限宽容的态度，这态度可以让她一念天堂，也可以让她一脚深渊。 对比兰雯和云黛的经历，她觉得十分不安。 但蒋含笑向来在工作上不矫情，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她能克服就都会克服，以往在任何一个团体参与活动她也都是这样的。 所谓识大体顾大局，她一向认为只要做对的事情，于工作有益处，就没必要总是纠结于个人情绪和利益的舒适度。 吃亏也是一种积累，困难也预示着达成目标的曙光。 “蒋助，你晕车吗？薄荷糖来一颗？”薇薇安从后面突然探过来，顺着窗边递给她一块绿色糖块。 蒋含笑回了神，转头说：“我不晕车！但喜欢吃糖！” 她笑着接过糖，剥了放进嘴里，然后回身从包里拿了一条红参口服液转身又递给薇薇安：“来一条，提神醒脑！” 薇薇安接过来，惊讶道：“天哪！你是韩剧迷吧！” 蒋含笑：“韩剧里有这个吗？我不常看不知道哦，这是我好朋友经常给我吃的，说是红参滋养提神醒脑！” 昨晚收拾行李，兰雯给她装了两大包，兰雯爱看韩剧，难怪总爱找这个的代购。 薇薇安尝了一口说：“味道还不错诶！你这个不苦，蜂蜜味！我去韩国那次可能买错了，苦死了！” “我吃过一次苦的，苦的我直流眼泪，后来她给我换成这款加蜂蜜的，倒是不苦了，一嘴蜂蜜味儿！” 蒋含笑说着又拿出一条递给薇薇安：“但这东西提神醒脑的作用还是有的，我从不沾咖啡，所以喜欢用这个代替！你再来一条？” 后面与薇薇安同坐的女同事靓靓也探过来了：“我也要啊蒋助，你别偏心啊！” 再后面的女同事凯西也举着手要，蒋含笑乐得给大家分享，站起来向前前后后的同事发了一圈，一包很快就没了。 同事们人手一份，蒋含笑手里还剩一个，她倒是没忘记旁边还有一尊大神。 盛久全一直低头看平板，蒋含笑瞥了他一眼，他假装听不见正好，她也就假装略过。 谁知刚坐下来，薇薇安在后面探过来提醒她：“蒋助，你还没给盛总呢，盛总日理万机，更需要提神醒脑！” 薇薇安一向对她特别热络，工作上也十分支持，这种提醒自然出于好意。 蒋含笑只好故作镇定地转头，但并没有看盛久全的脸，只把目光落在他的袖扣上，把红参条递过去，声音周正：“盛总，您要不要尝一下？” 余光里感觉老板在转头看她，她只好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盛久全微微点了点头，但没有伸手接，蒋含笑又把东西递过去一些，他还是没接，只抬着眼皮看她，手上滑动平板页面的动作却没停。 虽然他不说话，但不代表拒绝，蒋含笑总觉得自己能通过他的细微动作和眼神立刻领会他的用意，这种敏锐的领会实在让她压力很大。 出于助理的周到，她把撕口打开重新递给他，行为端然得体，可他还是看着她，没伸手接。 蒋含笑愣了一下，下意识要把送出去的东西撤回来，盛久全却探过来，低头直接用嘴叼住了。 他的唇碰到了她的手指，她手抖了一下，却没立即放开，这小条袋子里装的是液体，她怕洒出来会令人更狼狈。 她缓慢收回手，周正地解释：“这里面是液体，您小心一点！”说着，她收回手，端然坐好。 盛久全神态堂堂然地盯着她，看到她细嫩脖颈侧面漂亮的筋线紧张地绷直。 蒋含笑端端然缓缓把头转向窗户方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不敢看对面李扬的脸色，后面的薇薇安应该也看到了吧。 她觉得心惊肉跳，却得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老板那行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毕竟他在操作平板，腾不出手也说得过去。 无论如何，只要她不逾越，他们的关系就不会超出范围。 手指悄悄紧扣在一起，那上面还留着他唇瓣的触感，她向来不觉得盛久全是个很会撩女人的公子哥，但她现在有些动摇，意识到有些细节越来越令人不安。 她紧扣着手指，十分警醒的时刻，盛久全开了口，依然是清冷的语调：“你说你从不沾咖啡？” 她和薇薇安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可蒋含笑哪里有心思和他探讨自己的生活习惯，只望着窗外应付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突然想起她刚入职时每天都被他投喂的黑咖，连忙转头又解释：“您冲的咖啡还是很好喝的！” 盛久全皱了一下眉：“我现在不是都换成茶了么？” “哦……您冲的茶也很好喝……”蒋含笑奉献了职业性的吹捧。 她最近每天早上被他投喂的早茶，倒是挺暖胃的，主茶应该是红茶，味道很浓，里面应该加了药草，有隐约的药草味。 她喝的时候总担心药草里会有什么不好的成分，把自己本来就脆弱的肠胃给喝坏了，但那是来自老板之手，她又不敢不喝。 盛久全把那条红参口服液喝完，将包装折了一下扔进垃圾袋：“好喝谈不上，就是养胃，茶包出自中药科学院院长之手！” 说着，他转头看着她问：“你不会是每天早上把我给你的茶都倒掉了吧？” 第63章 浅情诱惑—————3 中药科学院院长之手的养胃药茶？难道是为了她破败的肠胃？ 想到盛久全确实是在她病好恢复上班之后就不再和咖啡了，蒋含笑心里颤了一下！ 但她不敢逾越，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每次喝完还会再续泡两三次呢，谢谢盛总！” 从黑咖到茶包，她其实都不喜欢喝，确实起过想要倒掉的心思，但又舍不得，毕竟男神亲手泡制，她喝的是情怀。 现在看来幸好她还有点情怀，要不然那些茶就被倒掉了，简直暴殄天物。 “不客气！”盛久全操弄着平板，语调平静：“不过我还是喜欢咖啡，出差回来你把剩下的茶包都拿走，每天早上自己冲吧！” 蒋含笑想都不想赶紧拒绝，摇手刚说了个“不用……”便接收到他看过来的眼神，老板的目光过分平静，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巨大压力。 蒋含笑收回了手，低头说：“好的，谢谢盛总！” 老板晦涩不明的过分宽容令她觉得蒙了羞！她没法忘记会议室里母亲那番话，如果盛久全因为那段话对她产生偏见，以至于行为轻浮了，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致命打击！ 内心隐秘角落里羞耻的卑怯，令她无法再正视盛久全的宽容，她的心理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这番内心的汹涛骇浪，无人知晓，无可抚慰。 她颤抖着手故作平静地拿出自己的工作平板，连上耳机，并且取出便签本和笔，页面打开，音乐也打开，她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态面对着屏幕，使劲麻痹自己！ 耳机里接连的战斗序曲，她开了很大声，音乐很快就让她重振精神，从尴尬的境况里解脱了一些。 目光盯着的项目总案越来越清晰，总算能进入思考了，她开始学习，间或做起了笔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薇薇安又拍她肩膀，她回神，摘掉半边耳机转头问：“怎么了薇薇安？” “盛总问你在干什么呢，你怎么不回答？” 蒋含笑惊慌，连忙摘掉另半边耳机，对老板道歉：“对不起盛总，我带着耳机没有听见……”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大手伸过来，她看到手中的半边耳机被他拿过去。 盛久全把耳机放在自己耳边只听了一下就又拿开，皱眉看她：“你这样听一路会变成聋子！” 薇薇安在后面伸手抢过另一边听，惊呼：“我的天，蒋助，盛总是带咱们出差开会，不是去打仗，你听这么热血要变成斗士了！” 说着，薇薇安转头对旁边人说：“辛迪，你猜蒋助听的是什么歌？” “啥？” “亡灵序曲！” 后面有同事应和：“蒋助你玩魔兽啊？” 蒋含笑赶紧把音乐关掉：“没有！只是听音乐……一点小爱好而已……”她从薇薇安手里拿过半边耳机，但另一边还在老板手里，她不敢拿。 便礼貌而歉意地垂首问：“对不起盛总，您有什么吩咐？”她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盛久全沉默片刻，大手伸过来拿过她的便签本和笔：“这一点你理解错了！”他在她笔记里第五行下方划了一条线。 蒋含笑哪有心思去琢磨那条线上的错误出在哪里，她看着那道线，心里竟莫名有点难过了。 盛久全把东西还给她：“专业上的事你不用直接参与，这一趟你主要是学习，多看多听，不要闷头自以为是，有很多事不是一份报告或者提案就能看明白的！” “好的盛总！我明白了！”蒋含笑声音轻微。 “一心不可多用！”盛久全双手都探过来，把她的笔本耳机和平板通通赛进她包里，声音轻沉：“别再看，也别再听了，对眼睛和耳朵不好！” “好的盛总！”蒋含笑的声音已经像蚊子那样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难过。 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对心脏不好，对心情也不好，她觉得好累，缓缓扭头看向窗外，脑子里突然空白，不知道要思考什么。 直到脖子僵硬了，她又将头回正，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坐立不安！ 为什么会如此坐立难安？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和老板互动？她又没有做错事情！ 她自成年以来，一贯行为端正，从没做过坏事，虽然对老板心怀仰望，可她从未有过逾越，为什么自己要如此坐立难安？ 一定是母亲的声音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其实一直很畏惧母亲，自小在母亲严苛的管教下从不敢逾越，奋力考上大学，也是为了离开母亲逃避那种畏惧！ 她已经很久没领略母亲的恐怖了，会议上母亲那番话将她这几年建立起来的自信一下子击碎了！ 想到这里，蒋含笑觉得喉咙里有些火辣辣的疼，她需要立即摆脱母亲的阴影，把自信重新找回来。 母亲虽然说了那些话，可并不能代表什么，她自己的形象还得靠自己的言行立起来，这么高薪的工作，她又舍不得放弃，就只能自己重新立起来。 蒋含笑挺了挺脖子，咽了咽口水，然后让自己恢复一贯平静的状态，这很难，但她得努力，未来的路还挺长的，她不想倒在自己假设出来的修罗场里。 她推了推眼镜框，转头问：“盛总，您需要喝水吗？”既然安排与他邻座，必然是需要助理的照顾，她不参与专业事项，那就得安排日常琐事了。 谁知那男人正在看着她，他微微皱眉反问：“你口渴了？” 诶？蒋含笑连忙周正地解释：“不是的盛总，我是想为您安排！” 盛久全没说话，低头打开了手机。 蒋含笑想，大概是她座位临窗的原因，导致她总是感觉别扭，按理说应该她坐过道，方便为老板提供帮助。 毕竟盛总是男人，也许是骨子里对女生固有的绅士情节才让她坐临窗的，蒋含笑想到这里有点豁然开朗。 她礼貌而正式地问：“盛总，您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您可以和我换个位置！” 盛总正操作手机，眉头一皱，反问：“我为什么会觉得不方便？” 第64章 浅情诱惑—————4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蒋含笑一时噎住，正想着措辞的时候，盛久全放下手机，看着她说：“是你觉得不方便吧！” 蒋含笑哪能承认，连忙摇手：“不是的！我没有觉得不方便！” 盛久全平静地扬着眉角：“是么！但你看起来很有压力！” 事实上，蒋含笑现在整个身体都是个高压锅，快喘不上气来了。 她想着干脆找个去洗手间的借口透透气，刚把包带挂肩膀上，却见列车员端着托盘走到盛久全的座位边，躬身礼貌地递过来：“您好先生，这是您点的餐点！” “是她的！”盛久全示意列车员把托盘交给蒋含笑，并转头对她说：“我听说甜品能帮助人释放压力，轻松情绪，你可以试试！” 橙汁加红丝绒小蛋糕？原来他刚才在用手机点单吗？蒋含笑看着托盘，惊慌失措了。 但列车员一直躬身微笑地递送着，蒋含笑不得不接过来，她一脸惊懵地举着托盘：“盛总……这……” 红丝绒小蛋糕衬得她的脸更红润可爱，盛久全牵了一下唇角，倾过身去给她把小桌拉出来。 蒋含笑紧张地向后仰靠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她还是能看到他右髻上的细密的头发，更能感觉到他身上愈加浓郁的檀香。 盛久全转头看她，敲了敲桌板说：“放这慢慢吃，别吃太快！” 蒋含笑的眼球忍不住乱转，想用余光扫一下对面李扬那边有没有投来偏见的目光，可她紧张地什么都没捕捉到，徒徒让镜片下一双晶亮的眼睛更显得活泼了不少。 “盛总，我其实也……没那么大压力……”她僵持着脑袋一动不动。 盛久全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帮她放在小桌上，拿起勺子伸在她眼前：“第一次出差，有点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简直是盛情难却，蒋含笑接过小勺子，点了一下头说：“谢谢盛总！” 她看着眼前的小蛋糕，陷入深深的困惑，盛总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因为母亲那番话，他不把她当正经女人看待了吗？可以在公司团队里公然对她做出这种似是而非的互动？这是真的关心？还是纯粹的戏弄？ “盛总！我们怎么没有小蛋糕？”薇薇安从后面贴上来突然说话，打断了她的想法。 蒋含笑惊跳一下，连忙顺势端起托盘转身送过去：“薇薇安！这份先给你吧！” 盛久全把她的托盘又推回去，他皱了眉，侧头对薇薇安问道：“你也有压力？业务还没熟练好？” “没压力！我怎么会有压力！”薇薇安说着：“我们跟着盛总早就身经百战了，不可能有压力，蒋助你自己吃，慢慢吃！”讪讪地往回坐好。 此时，列车员拿着托盘再一次走过来，李扬示意她给薇薇安那边送去，并说：“盛总请客，女同事们每人一份，长途坐车辛苦了！” 薇薇安、靓靓和凯西发出了尖锐的喝彩，她总算不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一个了，蒋含笑稍稍松了口气，努力保持微笑地回头看着，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烦乱。 车厢又安静下来，她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着，红丝绒蛋糕原本很香甜，此时在她口里却如同嚼蜡。 她的余光里总能看到身边的男人，他的右手搭在扶手上，身体朝她这边微微侧着，似乎是在盯着她看。 蒋含笑脚趾抓地，心生愤恨！老板为什么不像最初那么严肃了，那原因她无论如何都只能归结在母亲那番爆炸发言上！ “好吃么？”他问。 蒋含笑手抖得勺子差点扔掉，垂首点头：“好吃！好吃！” 她端然地瞥了他一眼，公式化地措辞道：“确实挺缓解压力的，谢谢盛总！” 可这一瞥，却发现他盯着她的嘴唇，眉梢挑了一下。 蒋含笑赶紧放下勺子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 大概是沾了奶油，蒋含笑赶紧低头拿纸巾，纸巾还没拿起来，他的大手已经伸过来，食指点在她唇边轻轻抹了一下。 蒋含笑登时僵住，眼神恍惚了一下，他如此公然的行为，让她心中烦乱达到顶峰，这行为被她理解为一种轻蔑，可就算母亲说了那样的话，却也不能成为她被轻蔑的理由。 她心中烦躁，忽然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微扬，声音温沉：“你嘴角沾了东西！” 他眼中神态温和，并没有轻蔑冒犯故意挑衅之色，蒋含笑的烦躁被憋闷在胸中，忽然没了宣泄的理由。 突然想到海棠花树下，那时尚未发生母亲爆裂发言的事情，他也做了这个动作，也说了这句话！ 蒋含笑清晰的思维登时成了乱码的节奏，她实在无法继续这么煎熬下去，手忙脚乱地挪开小桌说：“对不起盛总！我去洗一下手！” 起身后她犹豫了一下，端起小托盘迅速离开。 她走到车厢前端的吧台，把小托盘放下，将蛋糕一口塞进嘴里，就着橙汁囫囵咽下去，抹了一把嘴，就钻进了洗手间，把站在一边的列车员看得目瞪口呆！ …… 这一趟旅程，蒋含笑像是浑身扎了刺一样难受，总算捱到了海市车站。 她拎着箱子跟在盛总身后，盛总前脚下了车，后脚回身就从她手里拎过了箱子，行为迅速果决，不容拒绝，蒋含笑晃神的时刻，那人已经拉着她的箱子走远了。 她下车赶紧跟上去，追在盛总身后伸出手去夺：“盛总，箱子我自己拿吧！” 他没回应她，将箱子换了个手，自顾和李扬并行疾步，蒋含笑也疾步到另一边伸手去截，前方却已经有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阿盛！”高大的男人大步迎过来，一把就抱住了盛久全，使劲锤了锤他的后背，转头吩咐身后的人：“赶紧帮盛总和李总拿行李！” 蒋含笑一直盯着自己的箱子，眼见着行李箱又被别人拎走，她伸手想拿，那人已经站在高大男人的身后了。 她没办法绕过接站的人去抢箱子，那样的表现很不礼貌，便只好站在老板身后。 薇薇安凑上来贴在她耳边说：“没事儿，箱子丢不了！” 蒋含笑讪讪一笑，她和盛总在车上的对话和所有细节，躲不过大家的眼睛，她不知道盛久全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看在大家眼里，只怕会演绎出各种猜测。 这工作她感觉是真的干不长久了，不知能不能熬到回盛天！ 第65章 浅情诱惑—————5 “龙哥！好久不见！”盛久全也拍了拍来人的后背，一看就是兄弟情深。 龙哥哈哈地笑，爽朗道：“咱们还是尽量别见，一天能接你电话好几通，净给我找事儿了！” 说着，他朝李扬伸出手去：“李扬！我子卿妹妹一切安好？” “龙哥！”李扬和那人握着手，笑道：“她很好！就是这次没能一起来，见不到你，在家里不高兴呢！” 龙哥爽朗笑道：“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哥下个月就回京市，等着见我大侄子第一面呢！” 蒋含笑闻言心想，哪里是大侄子，张子卿明明说过照出来的是个女儿，正想着，却见那人竟然把视线投到她身上，挺热络地说：“呦！这位就是蒋含笑妹妹吧！” 蒋含笑有点僵，我的天，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这又是什么称呼？ 那人自来熟地伸过手来：“早听瑞少成那家伙说过了，盛总身边多了个得力干将，我叫李兆龙，跟你们盛总是好朋友，以后多多联系啊！” 原来这人也是瑞少成的朋友。 “李总好！”蒋含笑大方地与他轻轻握了一下，对那个‘妹妹’的后缀耿耿于怀却实在找不到机会纠正。 李兆龙乐呵呵揽着兄弟们的肩膀：“走！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边吃边聊！” 团队被安排在和平大饭店一层宴会厅，盛总和李扬被李兆龙单独带去包间，大概是有私人事务要谈。 蒋含笑乐得清闲，可以留在一层和大家一起，却在落座之前接收到盛久全一个片刻的凝视，只好怏怏地跟了过去。 包间不大但挺豪华，餐桌是宽大的六人位，蒋含笑很茫然，她站在门口等那三位老大在上风位挨着落座，然后自己默默坐在下风位。 一抬眼就看到圆桌对面三位老大盯着她，她像是受审的犯人。 李兆龙乐呵呵地指着盛久全身边对她说：“坐你们老板旁边吧，你做的地方是上菜口，一会儿上菜别烫着你！” 蒋含笑挺端然地站起来点了点头：“好的李总！”起身转过去，坐在盛久全下手的位置。 李兆龙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了看盛久全，摇了摇头，招呼服务员说：“上菜吧！” 这人是个爽朗的性子，大哥大的气质，挺会活跃气氛，也很会照顾人，每一道菜总是先转到蒋含笑面前，让她第一个品尝。 她极其不好意思，推却了两次都被大哥大的盛情压回去了，她再一次感受到把谢谢说到嘴麻的滋味，并觉得自己不像公干助理，倒是像被招待的旅行客。 这种情况下，她变得嘴笨了，公干的话有很多公式化的话语可以招架，被当成客人招待，她除了谢谢，就不能随便乱说话了，说得不好得罪人，说得太圆滑又显得逾越。 她全程都拘谨而礼貌，沉默而端正。 席间听他们说话，她才对这位李兆龙先生有了大概的认识。 他是海市兆元集团继承者，与盛久全和瑞少成都是豪门世家出身，儿时玩伴，长了三岁，两个人都喊他哥。 盛久全原是随母亲长居海市，后来出国求学，直到接任集团总裁后才定居京市。 李扬则家境普通，却是几个人里理学智商最高的，高分入读藤校，就读期间认识了盛久全，成了朋友，追随他回国后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直到被张子卿死缠烂打追到手，这才终于成了一家人。 一顿饭成了蒋含笑的八卦局，她闷头吃饭，获得的信息量倒是巨大的。 三个男人都没喝酒，谈了很多生意事，少不了又谈到此次海市之行的主要任务。 李兆龙问：“廖天爱那边到底是什么意见？” 李扬说：“廖总那边表态是，只要盛总拿下技术的所有权，周氏立即加入！” 李兆龙敲了敲桌子：“有了她那表态，我这边就稳了，我要是高调加入，你看还有哪家敢跟你争这个技术，就算戴高想硬抢，咱们也不一定输！” 盛久全睨了他一眼：“以谁的名义？你个人？还是兆元集团？” 李兆龙：“当然是集团了，你这项目没有个十年成不了气候，必须得集团化跟进才能帮你撑住！” 盛久全：“你集团不要来添乱，李爷爷和周爷爷几十年的死对头，都挤在这个项目里，我扛不住，还是按照我先前安排的，你去韩正那托底！” 李兆龙圆瞪了眼睛：“你什么时候也能说出扛不住这样的话了？人家含笑妹妹还在旁边听着呢！” 他附身在桌面上，身体侧倾向盛久全那边，眼睛却看着蒋含笑，声音低了一些说：“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蒋含笑愣了一下，筷子上夹着的一块小排骨忽地掉回盘子里。 盛久全大手将他推回去，声音不耐：“你别学瑞少成那不靠谱的腔调！” “哎呦！还不好意思了你！这么多年哪见到你不好意思过，今儿是真开了眼了……”李兆龙哈哈笑着，开了个饮料放餐盘上转到蒋含笑面前，再开口时引了个新的话题。 蒋含笑在盛天时也不是没参加过公务饭局，那些有了年纪阅历的男人很不好对付，偶尔开个黄腔说个段子，原来部门主管薇姐早已成家有娃，还都能接得住。 但她做不到，她只能假装没看见没听见，能做到耳根不红就已经脸皮很厚了！ 她今日就努力做到了耳根不红，但主要原因在于李兆龙其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大开大合，说得出去也收得回来，和盛久全的一本正经比起来圆滑老成更多，倒是不让人尴尬！ 再说他忽而一句含笑妹妹，和喊子卿妹妹的语气一个样，一副大哥大的另类慈祥，没有掺杂男性视角的恶意，蒋含笑几次想要纠正，都因为显得矫情而只好放弃。 大哥大很忙，还有另外的酒局，一顿饭吃完就急忙走了，盛合在海市的分公司老总安排了商务车，把一行人送到了住宿地。 此行不住宾馆也不住酒店，竟然住独栋别墅！ 管家在门口迎接，薇薇安在蒋含笑耳边说：“这是盛总自己的房子，王亮说盛总特意安排咱们住这是为了节约经费！” ...... 第66章 浅情诱惑—————6 这次出差的总务都交给王亮安排，王亮透露是老板要求把大家安排在这，节约了一大笔住宿费，这次任务成功的话回去有可能给大家变现成补贴。 大家都很兴奋，让管家带着分配房间。 薇薇安在八卦方面倒是没让蒋含笑着急，很快她就知道这座独栋别墅是盛家旧宅，是老董事长在盛久全成年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一直闲置，偶尔才回来住。 这座别墅庄院和韩家差不多大，共有四层，一层以会客空间为主，二层都是套房，一行九个人，两人一间，都能住下，三层是盛总的个人空间。 管家带着大家安排房间，薇薇安揽着蒋含笑说：“蒋助，咱俩住一间啊，喜欢一楼还是二楼？” “都听你的！我无所谓！”蒋含笑乐得其所，薇薇安高兴，她就觉得高兴，这么好的宝藏同事比什么都重要。 正要上楼的时候，却见王亮跑过来说：“蒋助，盛总让你过去一趟！” 蒋含笑顺着王亮的指示，看到盛总和李扬正站在外面的花池边说话。 她只好对薇薇安说：“我过去看看，你先去房间吧！” 薇薇安说：“行！我先帮你拿行李上去！” 蒋含笑小跑着出了客厅，轻跃几步跑到花池边，在盛久全身边站定，问：“盛总，您有什么吩咐？” 盛久全和李扬说话的时候，余光里就看到一个轻巧的身影悦动着翩然而来，他转头望去，蒋含笑已经站到眼前。 她服装从来都是那几套，就算去瑞少成的品牌仓库去挑 ，挑出来的也还是那种蒙着一层灰的淡淡颜色的套装。 款式也从来没有大变化，一贯的直筒裤配衬衫，索性衣料质地上乘做工优良，衬得她愈发娴雅，倒是近期换了发型，总是挽着低发髻，显得整个人朴素老气了很多。 他见过她散发飘扬的轻逸，更见过她跳儿童舞时丸子髻高挑可爱的轻灵，但在他面前，她却故意朴素老成得令人生气。 女为己悦者容，再不济也可以为悦己者容，她这样刻意，说明在这偌大的职场，她既无心悦之人，也看不到倾慕者的目光。 盛久全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自觉又走了神。 蒋含笑见他不说话，一双眼睛深深地盯着她，眉头却微锁，她向后退了半步，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 李扬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动，见盛久全史无前例地反应慢了半拍，便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来： “盛总让我发一份韩氏的概况给你，包括韩正的一些个人介绍，你仔细看看，回去好应付韩伊！” “好！”蒋含笑了然，连忙低头打开手机接收文件。 盛久全看着这两个人收发文件，终于开口：“明天第一场会谈会见到韩正，你主要跟在李扬身边做辅助，多听多看多观察！” “好的盛总！”蒋含笑放下手机受训。 盛久全转头对李扬又吩咐：“给她安排的工作不用太丰富，适量即可！” 这是有意照顾，可蒋含笑却有一种被区别对待的卑怯和失落 她以前从未做过高管特助这个岗位，更不用说对岗位职责的理解了，海市此行，项目重大，专业性极强，以她的能力无法全盘负责，能跟在旁边学习，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李扬承担华创科技的组织工作，科技项目本来就属于他的领域，单看他发给她的项目简化学习报告，就可见水平。 更不用说他与盛总早有配合了五年的集团管理经验，此行兼任总裁的随行特助，自然是最得力的助手。 另外，别看薇薇安、王亮这些同事们日常轻松随意，实际上他们的压力非常大，项目从资金到技术，全部要做精细化统筹，出外勤做通稿，专业又繁杂。 这个项目的前期，他们一直都在参与，蒋含笑作为随行助理，确是初次接触，此行只需在老板身边做一些辅助安排，而且到现在她还一点力量都没贡献，一直都是被照顾的那个。 她觉得很窘迫，但也毫无办法，便很快又给自己鼓气，毕竟她此行看到的和学到的经验，比她前两年在盛天的经验加起来都要多。 李扬回复道：“好的！放心吧！”此时他的电话恰好响起来，是张子卿打来了视频通话。 李扬倒是不避嫌，当着大家的面就接通了，张子卿俏丽的声音立即传出来：“老公！都安顿好了没有？” “到家了，正在安顿，你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不在我没食欲，让我看看你身边都有谁？” 蒋含笑窃笑了一下，赶紧后退了好几步，毕竟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她不方便介入，但又不敢离得太远，毕竟老板还没让她离开。 李扬看了盛久全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摄像头转向他。 盛久全也面无表情，看了摄像头一眼。 张子卿撒娇道：“表哥！你怎么还拉着一张大驴脸！你赶紧把女朋友拿下，我们家李扬可不能老这么看你的眼色！” 李扬连忙把摄像头拉回来，有点严肃：“子卿，我们出公差不是旅游，你有点口无遮拦了！” 张子卿在屏幕里垂眸噘嘴，突然不说话，蒋含笑站在旁边心里有点发紧，大小姐已经在孕后期了，情绪不稳定，哪能听得了这么严肃的话。 果然，张子卿开了口：“你是不是又想教训我，你出差在外还要训我……”眼泪汪汪，声音都委屈了。 蒋含笑不忍心，赶紧窜到李扬身后朝视频里的人挥手。 张子卿憋着的脸突然又笑开了花：“含笑！你也在呐！正好，表哥，你把三楼我原来的房间让含笑去住！” 蒋含笑只想安慰她一下，谁知一下子惹祸上身了，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已经有房间了，和薇薇安一起，都安排好了！” 张子卿固执起来：“不行！你必须住三楼我那间房去！我要你帮我看着点李扬！我男神一个人出门在外万一被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你就看着他，三楼不许有女职员上去！” 这小祖宗！蒋含笑对李扬点头哈腰，用眼神询问能否让她接电话。 李扬立马把电话递进她手里。 蒋含笑拿着电话向花池旁边挪了几步，对着屏幕，声音压低了说：“子卿啊，你别瞎担心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整个团队就四个女生，我们都在一起，没人敢抢你家男神！” 第67章 浅情诱惑—————7 张子卿撇着嘴说：“我当然知道，我怕的是外来人，你别以为不会有外来人偷偷进去，这种事我知道的可多了，你必须住我的房间，帮我把人看住了！” 三楼是盛总私人领域，李扬作为家人当然也会住在三楼，她一个小职员怎么敢住上去，张子卿大小姐异想天开，蒋含笑也不敢直接拒绝，还得哄着，她有点后悔刚才又多此一举了！ “子卿，我已经和薇薇安说好了住一起，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再说盛总也住三楼，怎么会有外来人，你别瞎担心……” 张子卿脸色变了变，音调提高了：“我怎么是瞎担心，你得把我表哥一起看住！含笑，你怎么能拒绝我？” “我身在千里之外，身子又不方便，我一个孕妇就担心这些，有你看着，我才能睡得着觉，你要是拒绝我，我会整晚整晚睡不着……” “别别别！”蒋含笑连忙打断她：“我我我答应吧……我就住那个房间，我一定帮你把人看住了！别生气啊！高兴点，晚上得好好睡觉！” 张子卿又雨过天晴了：“我知道你最好了！把电话给李扬！” 蒋含笑转身回去，把手机交给李扬，整个人怏怏地站在旁边。 从廖天爱到张子卿，蒋含笑有一种新的领悟，这些品行发育良好的贵族子弟，大多智商挺高，工作起来都不含糊，令人很有压力，日常随和相处起来也更令人难以招架。 李扬接过电话的时候，脸色很奇怪，嘴唇憋得很紧张，似乎稍不注意就会笑出来，张子卿在电话里直喊：“老公！你就举着手机，现在去我房间帮我拿点东西！” 李扬听话地转身去楼里，花池边留下一高一矮两个人，气氛突然安静。 蒋含笑在花池边的氛围灯里影影绰绰，海市的春风更暖，花池里的牡丹花开得正旺，花香袭人，却入不了她的感官，因为对面站着盛久全。 她有点害怕和他单独相处，他的过分温和，总让她很忐忑，有时感觉被照顾，有时感觉被轻浮。 她掰了掰手指，索性顶着压力主动问询：“盛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抬眸看他，氛围灯正在他身后，光晕为他描摹了一副高俊挺逸的剪影，他不说话，在她眼里便如图腾似神明，无法不心动。 “没有了，去看看房间吧！”他声音温沉，眸色深邃。 “好的盛总！”她如临大赦般垂首转身。 却听他在身后，一词一顿，语调平静：“三楼，左边，第一间！” …… 和薇薇安说明了这个情况之后，薇薇安很失落，直拉着蒋含笑的胳膊舍不得，但一想到是张子卿亲自把自己的房间安排出去的，薇薇安也觉得没办法。 但她很快就高兴了，整个人朝大床上一躺，打了个滚笑哈哈地说：“那这豪华间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蒋含笑闷闷不乐地提着箱子独自上了三楼，三楼，左边，第一间，她找得倒是不费力。 房间的墙壁上挂了一些相框，是张子卿从幼儿园到大学的照片。 蒋含笑一张张看过去，脚步停在高中那张毕业照上，张子卿一身蓝色校服，后面是盛威国际学校的牌匾。 那身蓝色校服有一种久违的刺痛感，蒋含笑心下一紧，原来张子卿也在盛威毕业。 掐指算来，张子卿比她大一岁，刚好大一届，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在同一年级，张子卿当年应该不认识自己。 正思考着，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怎么样？子卿让我问问，你对这房间还满意吗？”房门没关，李扬站在门口，双手插兜，平和地看着她。 蒋含笑连忙走过去说：“李总！我本来应该住到楼下的，是我在您打电话的时候逾越了，您大人大量可别跟我计较啊！” 李扬笑道：“别这么说！我日常说话不经意总惹她伤心，你刚才是帮了我！再说，子卿喜欢你才会把房间安排给你，等她生产后还希望你多去陪她说说话！” 因为张子卿的原因，现在与李扬对话，蒋含笑觉得压力小了很多，这个普通家庭出身的男人，用一身成熟稳重的气质和过人的学识能力博得了富家千金的爱，挺令人佩服。 “李总您放心，就算工作繁忙不能见面，我也会经常打电话给她，她已经把女儿的舞蹈才能交到我手上了，到时候我给孩子开肩拔背，你们可别心疼啊！” 一想到与张子卿的约定，蒋含笑难得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李扬早已知道蒋含笑在外兼职舞蹈教师的事情，他没有掩饰自己对尚未谋面的宝宝的爱意，随口便说：“想想都心疼，到时候还请蒋老师手下留情！” 蒋含笑忍不住笑了，心想不知道张子卿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家男神一提到妻子和孩子，眼神都不一样，整个人都透着温暖爱意，什么人能偷得走？ 就为这个还非要让她住三楼看着！ 李扬靠在门边，探头看了看里面的照片墙，眸色更暖了：“她总是不让我看学生时候的照片，其实很可爱，帮我把那张幼儿园的拿过来！” 蒋含笑想他刚才不是上来拿过东西嘛，怎么跟第一次造访似的，但她还是走过去把相框摘下来拿给他。 李扬把相框拿在手里，抚着上面的小女孩儿，嘴角微扬，这副爱意十足的样子令蒋含笑有些羡慕。 “她现在已经到了孕后期，一定很辛苦，情绪不稳定很正常，子卿从来不避讳说是她死缠烂打追到你的，她很勇敢，你们一定有一段了不起的爱情故事！” 蒋含笑说着，捏了捏自己手指，一想到他们的宝宝马上就要出生，忍不住又说： “我经常和班上那些小朋友的妈妈们交流，其实等宝宝出生之后还会有一段艰难磨合期，李总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新妈妈需要绝对的宽容和理解！” “好！我会记住你的提醒，对她绝对宽容和理解！”李扬握着相框，声音温和：“其实我们的爱情一开始没那么美好，我曾经让她很受伤，让她爱得很辛苦！” “是因为……”家境身份问题？蒋含笑说了一半突然住口，觉得很不礼貌，她和李扬的关系毕竟上下级。 李扬却欣然一笑：“你猜的没错，身份和家境确实是我当时最大的压力，但其实走到最后我们都发现，婚姻生活里，只要彼此相爱，别的就都不是问题！希望你以后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第68章 浅情诱惑—————8 他语重心长的话语令蒋含笑有点感动地点了点头，忽觉不对，又瞪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什么叫希望我以后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李扬却目光一转，望着里面的房间说：“子卿从小就住这个房间，一直住到了高中毕业，房子产权归盛总所有之后，他没有做任何改动，子卿的房子也都原封不动地留着！”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下来没了后续，目光一直在房间里面浏览。 蒋含笑愣了一下，一时尴尬，静默中讪讪地回应：“哦！毕竟兄妹情深，盛总也许是个很念旧的人吧！” 话音一落，便见门外盛久全迈着修长的腿，与李扬擦肩而过，声音清淡地说着：“我只是懒得翻新而已！”顺便瞥了门内的蒋含笑一眼，但步伐未停，一瞬便消失在她视线里。 李扬倚着门框转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来对蒋含笑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笑意走开了。 蒋含笑石化片刻，盛总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不会刚才她与李扬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吧？ 她缓缓挪动步伐，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探出头去，走廊里已经没有人影了，不知他们进了哪个房间，她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退回来怏怏地关上房门。 这间套房让她受宠若惊，干什么都小心翼翼，她洗了澡之后实在睡不着，想着要是和薇薇安睡一间该多好，那样就可以得到更多八卦，更好滴拉近和同事的距离。 可现在，她孤独一人，想到此行项目的难度，便坐到书桌，打开平板开始学习李扬刚给她发来的韩氏概况。 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不早不晚，书桌正对着房间门，她做了一会儿心里斗争，最后决定把房间门打开，等睡觉的时候再关。 毕竟张子卿给的任务，能不能看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执行一下，毕竟孕妇需要哄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胡搅蛮缠起来，她没法交代。 她换上一身运动服，然后打开房间门，坐在书桌前对着手表和房门拍了张照片，打算用这个回去交差，真真假假的也算尽力了！ 她伏案研学，时间大概过去了很久，楼下都安静了，夜深了，她从书案里挣扎出来抬起头伸个懒腰，正看到盛久全站在门口看着她！ 蒋含笑蹭地站起来，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她捂着嘴冷静一下，然后放下手镇定地说：“盛总，您还没睡？” 盛久全双手插兜站在门口，面色倒是很平静，问：“为什么开着房门？” “因为子卿说……”蒋含笑又闭了口，觉得不合适，总不能说我在替张子卿盯梢？盯谁的梢？ 盛总的三楼领域需要盯什么梢？还真把孕妇的疯狂话当真了呀！就因为打不开窗户屋子有点闷，索性就开着了，蒋含笑直想敲自己脑袋，拍完照就应该关门的，谁想到会惹来麻烦。 “因为子卿孕期情绪不稳定，我配合她一下，回去方便安慰她！”她转换了角度，一边说着一边有点紧张地捏着手指。 盛久全挑了一下唇角：“她说不许别的女人上三楼，这话我可听到了！” 蒋含笑窘然地绕过书桌，走到门口，伸手拉着门把手：“其实我是觉得屋子里有点闷，开着门透点气，现在差不多了，那您……” 那您休息，我关门了，这话她还没说出来，他却一脚踏了进来，直奔窗边走去：“这房间很久没住人，闷一点很正常，你不会开窗户吗？” 她确实是想打开窗户，但弄了半天都打不开，也不好意思去问别人，就作罢了，也不是非开不可。 盛久全走到窗边一下子就打开了窗户，转头对她解释：“这里有一个锁扣，扒上去才能开关窗子，摁下去是固定用的！” 原来如此，蒋含笑点点头：“谢谢盛总！那您……” 您回去休息吧！这话还是没说出来，盛久全站在窗边，指着斜对面远处的房子说：“子卿那些胡说八道你也不用在意，他们家就在前面那栋楼，李扬已经回去了，那栋楼是张子卿的！” 蒋含笑震惊地看过去，前面远远近近能看到三四幢别墅，都有灯光亮着，她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幢，但李扬回家了，并没在三楼住宿，这事实令她惶然。 盛久全眉眼温和道：“子卿一向任性，在我身边一年多没敢胡说八道捉弄人了，也就李扬能治住她，现在回家待产，所有人都让着她，恃宠而骄，比以前更过分了！”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和眼神却都很宽容，蒋含笑觉得盛总至少是个好哥哥，张子卿好幸福，家里的氛围应该也是很温暖。 可是，你们为什么都不说呀！亏得李扬刚才还站在门边和她说了那么多话，难道是配合张子卿一起在戏弄她？人家夫妻同心，她竟然还劝李扬宽容妻子？ 李扬回自己家住，岂不是更容易被别的女人盯上？张子卿倒是没提出让她回家去看着，显然只是在戏弄她！ 这个小孕妇，亏得她一直在担心，蒋含笑觉得脸红尴尬，丢人现眼！ 盛久全假装没看到她窘得发红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三楼只有我在用，没别人，我的房间就隔壁，这房间设施有什么不会弄的，可以直接问我！” “盛……盛总……我那个……还是下去住吧……”蒋含笑待不下去了，转身就去收拾东西。 她走进卫生间把洗漱用具一股脑装袋子里，出来打开箱子塞进去，又在床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收拾一边说： “是我没调查清楚，我还以为子卿说的都是真的呢，我还是下去和薇薇安住在一起吧！” 正说着，盛久全却缓步过来，在床边坐下，大手抚着床面，也不看她，声音低沉： “子卿让你住这是想让你能睡得舒服一点，这间房是她小时候一直住的，她怎么安排我没有意见！你想住哪也是你的自由！” 说到这里，他撩起眼皮看向她，语调严肃：“但是，你已经是第二次被我身边的人诱骗了！” 蒋含笑一惊，手中的动作停了，她想起被瑞少成欺骗的差点要了命的事情，眼下又被张子卿骗得颜面丢尽。 但这话要看怎么说了，难道要让她这个助理对老板身边重要的亲近之人都保持高级戒备状态？那不把人都得罪完了？ 第69章 脱轨——————1 她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盛久全一本正经道：“所以这次出差，罚你就住这间房，好好反思，如果再有第三次被骗……”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起身走到她面前。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蒋含笑赶紧退了两步说：“盛总！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反思！我还是下去和薇薇安住一起，今晚就写一份反思报告！” 话音落，窗外恰好一阵夜风吹进，吹起了桌上的纸张，散落一地，B5大小的白色画纸，是她常带在身边打草稿用的，有时画一些草图，有时写一些灵感。 蒋含笑赶紧奔过去捡，他也走过来，脚下刚好吹来一张纸，他躬身捡起来，顺便看了一眼，便扬了扬眉角，读到：“增强现实技术在青春期心理健康方面的可行性应用？” “盛总！”蒋含笑惊慌地贴上前从他手里把纸张夺回来。 她夺了个空，盛久全把纸举起来，挑眉看她：“解释一下！” 蒋含笑可不敢跳起来去抢，她退了两步，捏着手指说： “我我我……就是刚才看韩正的个人介绍，想到了韩伊，然后想到了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难题，然后又想到了对增强现实这个技术接受最快的应该是年轻群体，所以就……” 盛久全听着她的解释，举起来的手缓缓落下去。 蒋含笑趁机上前把纸夺回来，说：“我就画了个思维图，我原来是做策划的，脑子里一有想法就爱画思维图，只是一个习惯，没什么实际意义！” 她捏着纸，越说头越低，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挺郑重的称呼：“蒋含笑！” 她抬头，看到他深邃的眼眸。 “你自信一点！”盛久全垂首看着她说：“有想法就有意义！人总要先相信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才能有勇气落到行动上化为现实！” 蒋含笑眨了眨眼，他没有嘲笑她，似乎是在鼓励她，这种来自偶像的鼓励可不同凡响，她的眼睛有些发亮了。 她身上全是沐浴后的清香，头发半束着显得十分柔美，脸上的皮肤白皙水润，一双眼睛闪着光，双唇如樱桃般红润健康。 窗外又进一阵清风，带着深夜悸动的味道，盛久全眸子沉了沉，他抬起手，用食指抹了抹她的唇角。 蒋含笑受惊地后撤一步，他却旋即捏住她的下巴，反而又用大拇指轻轻抹过她的唇角。 那是温暖又硬朗的触感，如此诱惑又如此危险，这绝对不能被接受，蒋含笑打了个激灵，忽然把手中的纸攥紧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盛久全眸中的沉色倏然散开，声音低沉道：“你嘴边沾了东西！” 说着，他收回手朝门口走去：“时间很晚了，这些东西明天再弄，休息吧！” 他头也没回，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门锁咔哒的声音，像警钟敲打蒋含笑的心脏，她跑到卫生间，趴在镜子前仔细照了照，她的脸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你嘴角沾了东西”是他的借口，也成了蒋含笑脑子里的魔咒。 他为什么屡次找这个借口碰她的嘴唇？如果说他意有所图，又为什么屡次都迅速结束，仿佛他的碰触从未发生？ 她向来不认为盛久全是个会随意撩拨女人的轻薄之人，但他的碰触却散发着越来越危险的气息，蒋含笑抚着自己的嘴唇，心跳激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穿的衣服，灰白的运动服一如既往地朴素，就今晚的状态来看，完全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她心潮难以平静，思绪乱得毫无章法，她呆木似的坐在床边，扣着良心自问从入职以来对盛久全绝无半点逾越，唯一会让他异样看待的契机，大概就是他突然造访舞蹈学校那次。 想到那次被他意外揽住了腰，蒋含笑忽然一阵心慌，蹭地站起来，她心烦意乱地走到书桌边收拾草稿纸张。 她的手是颤抖的，心中想着无数可能，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盛久全对她的行为，已经超脱上下级关系，朝两性关系发展了。 是他主动的，是他默认的，只需她一个回应，就可以顺理成章。 蒋含笑收拾桌面的动作停了又动，动了又停，她意识到兰雯的话可能是对的，盛久全对她有别的看法，所以处处宽容，日益轻浮。 兰雯当初爱上张志，只怕也是在那男人日益轻浮下产生的假象而已，一到攸关前途的时刻，兰雯便成了毫不犹豫被抛弃的对象。 蒋含笑从心里不愿意相信那个被自己崇敬了多年的青年也是那样的男人，但她不能以身试险，不能妄图去尝试接近并验证真心。 她下意识把手中的纸张捏皱了紧攥在手里，心里打定主意，那种脱轨的可能，她一点苗头都不允许。 …… 第二天，蒋含笑收拾妥当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已经围在偌大的餐桌边进餐了。 是王亮安排的外卖，每人一份套餐，大家饭吃得有点拘谨，因为盛总和李总就在主位上吃东西。 蒋含笑一下楼就被大家盯着看，薇薇安摆了摆手招呼道：“蒋助，快来吃早餐！” 幸好薇薇安的位置离老板很远，蒋含笑挨在她身边坐下，薇薇安推给她一份早餐，唏嘘道：“你今天好……精神啊！” 她原本想说漂亮，大概是觉得漂亮这个词不太严肃，话到嘴边特意换成了精神。 蒋含笑拉过早餐，说：“谢谢薇薇安！昨晚没睡好，脸有点肿，化妆掩盖一下！” 今天的妆也确实浓重了一些显得精神，她昨晚心烦意乱的都没怎么睡，早起发现有些浮肿，今天有重要活动出席，她还是要顾及自己的形象，既然朴素没能阻止那人的轻浮，她索性就把妆化得稍微华丽了一点。 低发髻太消沉，高马尾不严肃，她决定散下头发，烫了一点波浪，索性黑框眼镜掩盖了年轻的稚嫩，显得老成些。 还特意穿了细高跟，配上高档制式职业装，让自己气势足一些，天生舞者形态无法掩盖，整个人透着一股低调的精锐。 薇薇安摸了摸她的大波浪，叹道：“你好会化妆诶！就是这一副眼镜看着让人失落，能不能换一副呀，你要是换个金丝框，我都不敢想得多有气质！” 第70章 脱轨——————2 蒋含笑心情并不好，但还是勉强打着精神和薇薇安互动。 “习惯了！”她说：“这眼镜带着舒服，再说我可不想要气质，我想要你脑子里的精干和能力，给不给我呀？” 说着，她顺势把煎蛋递出去问：“谁的煎蛋不够吃，帮我吃一点！” 靓靓举着手说：“我吃我吃！” 薇薇安替她把煎蛋夹给靓靓，说：“给！只要能换你的好身材，我全给你！” 蒋含笑牵着唇角说：“身材你自己就能练，不过我可以教你化妆，我可是跟大师学过的！”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也是不痛快，那些化妆的高级技法，她初中就学会了。 她母亲手里有很多资源可以用，光手里出去的学生转行做时尚行业的就有不少，更不用说妈妈还有很多艺术圈的朋友。 她从母亲那里获得了美貌、身材，以及让自己更加美貌优雅的技法，但那些东西在青春期自我塑造的时候突然变得让她难以接受。 如今时过多年，她又不得不拿出来利用，怎么想都令人沮丧。 凯西却兴奋得不行，举着手报名：“蒋助加我一个，我也要学！” 团队里总共就四个女孩子，坐在一起悄悄地叽叽喳喳，蒋含笑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摁住凯西的手，低声说：“行！都来！我开个化妆班，免费授课！现在赶紧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她实在没有食欲，把大部分都分给了薇薇安她们，薇薇安有点担心，小声询问：“蒋助，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东西都没怎么吃，全分给我们了！” “我昨晚又把李总的项目报告学了一遍，睡得有点晚，没什么食欲！”蒋含笑对薇薇安笑了笑说：“没事，中午我会多吃点！” “别这么拼，有我们呢，慢慢来嘛！”薇薇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这时，大桌对面的盛总突然起身，李扬紧随其后，二人一起离开。 蒋含笑从下楼就没主动看过盛久全一眼，她不能给他任何回应，她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决定冷处理，保持距离，公事公办。 老板一走，大家吃饭放松了很多，狼吞虎咽赶紧速战速决。 此次海市出差，除了搞定韩正手里的科技项目，还有很多重要工作，薇薇安带组留在别墅做文书处理，另一组和老板去盛合集团海市分公司进行现场调研。 公司给调研小组准备了商务车，蒋含笑真想跟大家一起坐商务车，但她没法逃避职务，出发时，她小跑着到盛久全的专车前给老板开门，既然要公事公办，她要全面履行老板跟班的职责。 王亮作为司机慢了半拍，直发愣。 盛久全和李扬谈着话大步走来，目光深沉地迅速瞥了她一眼，然后长腿一伸便冷酷地坐进车里。 蒋含笑也面无表情，轻轻地关上车门后，李扬走过来交给她一份报告说：“我整理了几项海市下属公司季度问题清单，你车上看看，如果盛总忽略了一些相关情况，一定要提醒！” “好的李总！”蒋含笑接了文件，转身利落地坐进副驾位置。 李扬愣了一下，他一早就发现蒋含笑似乎有些变化，不如先前那样温顺，虽然表面上依然冷静，但却隐隐透着着一股带莫名的锐气，难道昨晚和盛久全发生了什么？他摇着头自顾叹了口气…… 趁路上的时间，蒋含笑迅速浏览了一遍李扬的那份报告。 工作了这段时间，她已经了解盛合集团的历史，盛家主营国际能源起家，在房地产时代呈几十倍体量扩大，现在已经是超级资本集团，在很多领域都有涉猎。 集团在海市的分部还是主营能源进出口，另外还有自己的大型商场酒店，下属管辖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金融类服务类子公司。 李扬已经把其中几个经营有问题的公司进行了标识和分析，蒋含笑只能看得懂表面，她使劲理解尽量在脑子里形成框架。 盛久全坐在后排很沉默，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和她有过任何超过工作的互动，仿佛昨晚那个小动作他根本没做似的。 她没有刻意抬头看他，原本她对他那种模棱两可的行为心有芥蒂，但看到李扬的报告，她忽而又感谢他没有只把她当做生活秘书使唤。 至少能让她以助理的身份跟在身边，深入管理实践，这是真正考验智商的时候，他既然委任与她，她在工作场面上就不能怂。 她不主动不回应，全当没昨晚那回事，也不想费尽心思去琢磨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的轻浮晦涩不明，让他的形象在她眼里逐渐褪去神明图腾般的外衣，这样也罢，至少让她心里没那么卑怯了，她问心无愧。 海市的金融中心比京市更显得现代，职场人的气质也更不寻常，下车的时候迎接阵仗有点大，蒋含笑迅速下车给老板打开车门，用实际行动昭告她身为下属的本分。 她拎着包抱着文件，始终跟随在老板斜后方半步远的地方，一脸庄重严肃，不想再当被人照顾的那个。 汇报会上各个项目负责人进行汇报，她坐在后面一直无遗漏地记录。 盛久全发言很少，间或提了几个问题，对方回答的内容，凡是他微表情有变化的，蒋含笑都不动声色地捕捉记录。 最后到了资料审阅流程，总裁办的审查小组被带去档案陈列会议室，与会人员都跟去，主会议室马上就空荡安静了。 海市分部老总等大家都出去了，露出了笑呵呵的面容，转头对蒋含笑说： “海市这边一直很忙，近期都没去总部汇报工作，这是初次和蒋助见面啊，早就听说蒋助作风强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王总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日后还请您多多提点！”蒋含笑说着，收拾了文件，站了起来。 王总乐呵呵地说：“蒋助客气！客气了！” 蒋含笑躬身在盛久全旁边，轻声询问：“盛总！我先出去了！” 盛久全点点头：“去盯一下资料审查那边！” “好的！”蒋含笑动身前，将一张纸条交给他。 盛久全眼睛亮了一下接过纸条浏览，看到那上面只是列了两项刚才在会上遗漏的问题，眼中的光又暗淡下去....... 第71章 脱轨——————3 接下来一上午，蒋含笑都和大家一起埋在文件堆里，王总带着盛总过来视察的时候，大家还都在埋首紧张地工作。 “大家辛苦了啊，公司在楼下的燕海楼给大家定了包间，盛总，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让大家先去吃饭？”王总殷切地询问。 盛久全站在蒋含笑身边，看着她瀑布式的头发，语调温和低沉：“还剩多少？” 蒋含笑起身汇报：“盛总，大的账目已经过完了，还剩一点收尾！” 盛久全点点头：“抓紧时间，别耽误下午的会议！”他垂眸看了看蒋含笑捏着纸张的修长手指，转而对王总说：“王总，让下面送盒饭上来吧，节省时间。” 王总微愣，但连忙应承道：“那行，我让他们立即安排！”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些失落，听说燕海楼的菜肴做得很有特色，就是贵，寻常时候大家都舍不得消费。 毕竟辛苦了一上午，午饭和午间休息总是令打工人特别希冀的，如今饭店变成了盒饭，难免令人沮丧。 盒饭来的时候蒋含笑也十分沮丧，倒不是因为嫌弃吃得不好，去饭店吃大桌饭，她可以少吃或者不吃，眼下变成盒饭，一人一份，她还不能随便减量给别人，显得矫情。 她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从母亲电话里那番爆裂发言开始，她就一直心情不好，来到海市前前后后又被盛久全晦涩不明的轻浮举动弄得坐立难安。 再加上身在家乡，应该联系却根本不想联系母亲的巨大压力感，弄得她食欲全无，饭点到了，她看着眼前的盒饭直蹙眉发愁。 组里一共来了七个人，加上分部的陪同人员，送来了二十份盒饭，王总陪盛总也在这和大家一起吃盒饭，大家都不敢太造作，老老实实分了盒饭抓紧吃。 索性两荤两素的菜色做得还是相当优秀的，外包装贴着燕海楼的标签，大家私下都觉得王总挺够意思，对王总的安排还是很感谢的，纷纷表示这饭相当好吃。 这样一来，眼前的饭是绝对分不出去了，蒋含笑只能强忍着恶心感，慢吞吞地把自己的饭吃干净。 心情不好硬吃下去的饭很快就有了反噬的反应，她一时觉得情况不妙，草草收拾了饭盒赶紧去洗手间。 她站在马桶前一个劲儿想吐，但火候不到吐不出来，她抚了抚胸口，觉得这饭大概是能消化下去，看时间紧张，便整理了一下出去。 刚走出女厕门，正好看到盛久全路过，他似乎朝着里面的男厕走，看到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盛总！”蒋含笑垂眸礼貌打了招呼赶紧离开。 盛久全在她身后问：“不舒服吗？” 她愣了一下，转头故意甩了甩手：“没有！只是洗了一下手！” 话音刚落便见他递过来一个蓝格子手帕：“擦擦吧！” 蒋含笑又愣了一下，她想起了昨天他的举动，心里异常别扭，微微蹙眉回应道：“没关系！不用了！谢谢盛总！” 递来的手帕却没收回，她抬眸看他，那人一直盯着她，目光极其平静。 他有时候总会给她施以这种无声的压迫，目光极其平静，气势却极其强势，仿佛指令不能收回，非得她接受不可。 她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矫情，便伸手接了，故作大方地擦擦手说：“谢谢盛总！明天洗了再还给您！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心中腹诽，为什么他递来的是手帕而不是纸巾，但说完她转身便走，像是逃开什么似的。 盛久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垂着的手紧攥了一下，顿了一下他抬起手打开手掌看了看，眉头一皱，便将手里的东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悄然多了一瓶消食口服液，那是他问王总要的，至于那张手帕，是他习惯性随时带在身边很久的…… 李扬午间打来电话，下午和韩正的第一次非正式会面全是由他安排，会场已经准备好，韩正已经确认出席。 地点在国际展览中心的一号展馆，主活动是里程智能汽车的C轮融资会，结束后会安排一个小型非正式高层会谈，晚间还会有一场中端规模的商业餐会。 里程智能汽车创建五年前，创始人叫程想，韩正是他的天使投资人，但后期因为项目盈利情况令人堪忧，韩正没在追加投资。 五年前盛久全回国接手集团，整顿期间花费了大量精力，重新开拓集团版图的时候他一直在数字智能领域很感兴趣。 集团事业整合完毕花费了他小四年的时间，之后着手集团商业版块的拓展时，里程汽车便被调进了他的兴趣清单里。 直到李扬接手了华创科技，程想主动来接触，早在一年前李扬就在盛久全的同意下参与了里程汽车的B轮融资。 那时候里程汽车的销售量才还没达到盈利线，盛久全纯粹是看好里程的项目以及程想这位技术出身的创始人才决定扶持的。 如今为了钓韩正这条大鱼，盛久全决定提前给里程进行C轮融资，并提供更多的技术和销售支持，准备一年内把里程的品牌打起来，三年内完成上市。 对程想来说，韩正虽然是他的A轮投资大佬，但后期并未跟进，而且一直催着他发展，只想收到超预期的回报。 而盛久全才是日后能让他实现创设一流汽车品牌理想的实业投资人，是能助他步上云阶的真正老大。 依托盛合旗下多领域实力，从打造人设，到技术攻关，再到销售策划，盛久全已经让团队给程想打造了全方位的营销计划，包括未来公司上市的支持。 程想一看到盛久全的脸都觉得兴奋！ C轮融资签订之后，盛久全将是里程幕后的绝对重量级股东，所以他对盛久全言听计从，将这次活动举办得特别盛大，把主打车型和未来概念车型都拉出来展出。 当然这也是营销计划的一部分，光邀请的合作伙伴就大大小小达到十多家，更不用说想要来这个展会推销一波智能汽车关联的相关产品商也多达十多家，从规模和声势上来说，已经赢了！ 第72章 脱轨——————4 展会上午开始，下午举行公开会，盛久全一行人到达展会现场时，已经很热闹了，程想带着团队远远地就迎接上来，紧紧地握着盛久全的手说： “盛总！听说昨天你们就到了，本想亲自迎接，李总说什么都不让！” 盛久全虽然还年轻，但气势却沉厉老成，他回握程想的手，点点头：“程总别客气，海市算是我的家乡，回家而已，不用麻烦！” 展厅盛大，里面很热闹，盛况空前，盛久全大步朝里面走，边走边问：“你的汽车反响还不错？” 他人高腿长，步伐略快，一行工作人员跟在身后走得也急了一些，程想矮了盛久全半头，得走得快点才能跟他平肩而行。 “从上午开展的情况来看，反响超出预期！”程想说：“今年推出的新款，技术上有新突破，另外在外观上也做了美学更新，特别受欢迎，我带你过去看看！” 大家都跟在盛总后面被程想引过去看他刚推出的新款车型，那辆车很漂亮，现代感很足。 技术人员随行介绍，盛久全听得很认真，忍不住坐进驾驶座听详细介绍。 蒋含笑落在后面一点，见老板兴义盎然地钻进车里，知道这场汇报时间会久一点，便压低脚步故意向后面挪了挪，站在后面那辆蓝色小车的车头前。 这车线条流畅利落，设计得很有艺术美感，主要是小巧，价钱很亲民，她特别喜欢，如果手里有钱，她会选择入手。 有个代步工具总是方便些，就是各方面费用支出会加大，以她目前的薪资和工作稳定程度来看，还是置办不起。 正遗憾着，听到薇薇安在旁边喊她：“蒋助，看我！” 她寻声转头，薇薇安正冲她招手，身边有个扛着大摄像头的工装女孩儿，闪光灯频繁煽动，蒋含笑用手挡着眼睛走过去：“你在干嘛薇薇安？” 薇薇安笑道：“记录美好瞬间啊！小美，发我手机上！” 工装女孩儿点点头，又问：“用不用修一下？” 薇薇安瞪起了眼睛：“嘿！这天然大美女再修一下，还给不给我们普通美女留活路了！” 蒋含笑揽着薇薇安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斥道：“别瞎说！” 薇薇安晃了晃她的手臂：“你摘了眼镜给你重新拍一张！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直带着眼镜，让我看看真容嘛！” “别闹了！”蒋含笑打个马虎，凑到大摄像头后面看照片。 数码相框里她站在那小车前面，正面照侧面照有好几张，都是她最好看的角度，还有几张抓拍她转头看向薇薇安的动态照，看上去怎么有点冷酷？ 小美操作摁扭翻看照片，赞扬道：“蒋助的骨相很美，气质知性冷酷，新都市白领精英典范，这些都绝对秒杀原版广告了！” “是吧！”薇薇安笑道：“刘小美眼睛很毒的，她说美就肯定美！你今天气质特别不一样，有点锋芒，特吸人眼球，我特意让她给你多拍了几张！” 蒋含笑看着自己的照片，她好像很久没拍照了，小美的技术确实很好，每一张都很艺术：“谢谢小美，你技术真好，把我拍得这么美！” 她是真心感谢摄影师，但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 哪有人美而不自知的？她知道自己有着令人羡慕的颜值，不然母亲也不会费尽心力打磨她的舞蹈功底。 美好的容貌和优越的身材都是母亲给的，高挑挺拔舞者般的姿态也是母亲培养的，如果母亲没有起过让她到贵族学校结交富家子弟的心思，也许她会感激母亲。 但母亲的三观她无法接受，所以她叛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对自己的颜值，不以为荣反以为耻，能掩藏就掩藏，能遮盖就遮盖。 但她终究没有放弃，尽管青春时期报废过一段时间，她最后还是选择让自己从一百七十斤的胖子回归清爽。 真的是因为胃病导致速瘦的吗？其实不过是她在欺骗自己而已！ 只有她自己知道，看到镜子里自己臃肿身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理感受！ 人都是有审美的！人都是会追求美好事物的！她终究不能落俗！ 结局便是现在她身上能够吸人眼球的因素，终究靠的不是她自己，就好像她青春叛逆地折腾一番，不过是转了个圈，最终又回到母亲为她打造的原点。 别人说她漂亮，她心里只有不好受的份儿，她还不敢太谦虚，否则就是矫情嘚瑟！ 如今身在海市，是否要与母亲联系，这个问题一直折磨着她，好不容易鼓起一点联系母亲的勇气，却又因为意识到盛久全做出了对她超出上下级关系的暧昧行为，而觉得慌乱！ 这些年的叛逆突然变得无处安放，心理压力巨大，心情更沉重了。 这就导致她从早上起来就眉心凝重，眼眸间流露出深沉的思考，本来雅静的气质加上了一些郁冷，再加上本身倔强的性情，就显得有些冷酷的锋芒了。 薇薇安不知道蒋含笑内心如此复杂矛盾，偏偏又夸了一遍：“别谦虚，你人本来就美，加上我们小美的无敌技术，那是绝美！” 蒋含笑捏了捏薇薇安的下巴，亲昵道：“你可真会说话啊薇薇安！” 薇薇安对蒋助这亲昵的行为很是受用：“跟你说啊，我们小美技术最好了，大型活动老能碰上她，都混熟了，现在有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要不要加个好友，回头去她那拍几套写真！” “要的要的！”蒋含笑拿出手机，和小美加了联系方式。 小美有点激动：“我还有好多照片，一会儿都发给你！” 正说着，盛总那边已经从车里出来，蒋含笑连忙停止说笑跟过去。 程想那边还在积极介绍，他早就让团队在视听体验区那边清场准备，询问盛总是否愿意过去看看。 盛久全点头让他引路，疾步中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微微转头，似乎是确认了蒋含笑在身边随行，才继续前行。 再行走时他步伐略缓，弄得一行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以为老板挺细心体贴，注意到大家都腿短，跟上他的速率有点困难。 第73章 脱轨——————5 视听区展示了里程汽车的最新智能应用情境，大家看得很认真。 程想贴在盛总耳边说话：“盛总，韩董那边听说是刚刚出发，恐怕今天会迟到！” 盛总看了李扬一眼，声音清冷：“故意的，架子挺大，以他的商业嗅觉，应该是猜到我另有所图了！” 李扬道：“他在乎的是C轮能不能兑现！咱们仪式照常进行，把流程放缓，实在不行把这个视听再放一遍，他是A轮大佬，就让他摆摆架子！” 盛久全点点头，对程想说：“听李总的，程总再费点心！” 这次活动盛总只提出了一个特别要求，那就是给韩正留出绝对的排面，为此程想是必须满足的。 “好的，我立刻安排！”程想连忙招手让旁边的助理过来，俩人耳语几句，把盛总的意思安排下去。 李扬这边给了薇薇安一个眼神，薇薇安立即领悟，走到蒋含笑身后，从包里拿出文件交给她： “蒋助，这是李总批准的最后校订文件，一会儿活动到了签字环节交给盛总和程总，交换之后你再拿给我收录！” 蒋含笑接了薇薇安的文件。 “千万别离手！”薇薇安低声又嘱咐了一句，顺手接过蒋含笑手里的包。 这份签字文件蒋含笑研读过，但这份最终定稿还没学习，估计是李扬最后又修改了细节，还没来得及让她学习，只把递交文件的活儿留给了她。 真是个花瓶的工作，蒋含笑仔细保管着文件，对自己有些鄙夷，不过倒是也不辜负她今天这份气质。 三点整，公开签约正式开始。 程想和李扬先后发言，对里程的未来给予了美好的向往，展示了诸多技术攻关成果，公布了后续公司品牌发展战略。 正式签约时蒋含笑始终跟在盛久全身边，他在活动中未发一言，很低调，签字完毕，蒋含笑将两方文件交换递回，站在后面看老总们合影。 台下小美端着摄像头穿插在各家摄影单位中各种角度直拍，匆忙中差点绊倒，蒋含笑站在后排替她心惊了一下，觉得每一份工作都很不容易，但只要认真努力，总会得到回报。 程想对着镜头和盛久全的手握在一起，他有点激动：“盛总，谢谢你给我们里程提供了这么巨大的舞台，对我们科技人来说，理想的实现远比收益更重要！” 盛久全语调沉稳：“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收益也很重要，两方互助互赢，才能成就品牌的诞生，程总，华创未来科技版图的扩大，少不了你们的配合！” “盛总放心，只要盛合战略规划不变，我们里程一定坚定不移地追随！” 正说着，还没到领导退场的环节，主持人忽然开始渲染气氛，原来是韩正到了。 韩正团队五六个人，顺着红毯走过来，程想早有安排，两边欢迎仪仗立即到位，作为里程的首轮融资大佬，韩正收到了热烈欢迎！ 台上的领导赶紧走过去迎接，蒋含笑跟在队伍中，听李扬在盛久全身后边走边低声说：“这老奸巨猾，踩点踩得挺正，不过就是A轮的身份，享受的是大股东的待遇！” 盛久全面无表情道：“前几年他风投的项目也就成了两三个，亏得挺多，人年纪大了就爱摆摆威风寻个心理安慰，咱们就配合一下他！” 正说着，程想已经迎过去，恭敬地握着韩正的手：“韩董，总算把您盼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盛总！”他转身，把正面位置让给盛久全。 盛久全大步向前，伸出手去：“韩董，幸会，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盛总！”韩正呵呵笑着，双手握住了年轻人的手，拍了两下：“你这后生可畏呀，听说工作都做到我后院去了？你今日这大操大办，我哪能不来参加？” 蒋含笑隔着几个人，听到韩正说这话，心里有些发紧。 韩正这个人比照片上显得老了很多，但人高马大，身材微壮，六十岁老当益壮的模样，已经发腮的脸庞，五官却是分明立体，能隐约看出年轻时英俊的影子。 眼神却是很精明，说话圆滑中又透着一点攻击性，蒋含笑对这个人第一印象有点不太舒服，她觉得韩伊一点都不像这位父亲。 盛久全不动声色地谦虚应对：“晚辈惭愧，早闻韩教授大名，一直没有机会拜访，正好得周董引荐，冒昧上门拜访，叨扰了老先生，实在是惭愧！” 韩正拍着他的手笑道：“哎！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 “要说我当年和你父亲那还曾经有过很多交集呢，要不是他跟随你爷爷把生意做进京市，咱们在海市这一个圈子早就混得铁熟了，还用得着绕让你那么一个大弯儿？” 只有盛久全知道爷爷当年那是早就看不惯韩正的为人，怕自己儿子变坏，赶紧趁着生意做到京市的缘由把父亲调离海市，切断两人的联系。 就这，父亲多少也受到韩正那个圈子的影响，青年时思想走偏造成了不可弥补的遗憾。 那都是前话了，此时此景，盛久全最擅用场面话应承：“韩伯伯说得是，哪天我父亲回海市家乡，我一定给你们约一次见面！” “好好好！” 程想提议道：“韩董，接下来的环节您讲两句？” 韩正摆摆手：“哎呀我就不讲了吧！” “您是我们里程的大恩人，趁着今天里程乘风直上的势头，您一定要讲两句，我们都等着您的鼓励和教导呢！” “那就讲两句？”韩正一脸为难，只得接受。 程想给主持人一个眼色，主持人立即开始介绍韩正，热情邀请讲话。 韩正走向主席台的时候早有助理给他递去文件，原来是早有准备！ 盛总被引到台下就坐，聆听韩正在台上的讲话，蒋含笑随行坐在第二排，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韩正身后的随行助理身上，那个递文件的助理，是陈安妮，当年在盛威带头对蒋含笑霸凌，最后在演讲厅前把蒋含笑推下高台的就是这个人…… 第74章 脱轨——————6 陈安妮看到蒋含笑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似乎确认了很多遍，直到眼中闪现了如同少年时的那股冷蔑神色，蒋含笑知道她认出了她。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蒋含笑在盛威那两年虽然在富家子弟圈里心有自卑，但从来没害怕过公开的排挤，她是在精神霸凌的废墟里站起来的！ 此时望着陈安妮，自然她也不会怯场，并且有些庆幸自己今天化了妆，改变了一直以来恪守低调的气质，让她在陈安妮面前不会落得明显的下风。 她们的长相变化都不算太大，所以彼此很快便认出来，但气质却都成熟了，陈安妮收敛了当年锐利刻薄的姿态，蒋含笑也不再稚嫩倔强得一脸悲壮。 非但不稚嫩，蒋含笑还散发出一些成熟冷傲，身材一如既往地优越，陈安妮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蒋含笑专业习舞，一身舞者气质令人嫉妒，如今看到她竟然站在盛久全身边，更令人愤怒！ 那个在学校一直被神化了很多年的学长，因为大了她们五岁，陈安妮一路长大都没找到接触的机会，蒋含笑竟然能当上他的助理贴身随行？ 陈安妮越想越愤怒，眼中蕴含了一些怒意，只有蒋含笑能感受得到。 韩正讲话的时候，她隔着不远的距离，很快就从初见陈安妮时的震惊镇定下来，尔后就那么淡淡地望着陈安妮，毫无表情。 两人没有说话的机会，但眼神互动中是外人不可理解的刀光剑影。 公开活动很快结束，程想按照李扬的吩咐，在展览中心的小型会客厅安排了两位高管的非正式私人会谈。 一行人簇拥着大佬们转场，因为是非公开正式会谈，盛久全和韩正各自只带两个助理进厅。 落座时韩正这才看到蒋含笑，他愣了一下，眼神在蒋含笑身上来回打量：“这位是……” 韩正的眼神让蒋含笑很不舒服，尽管不是那种带着男人恶意视角的审视，却也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探究。 盛久全眸色微沉，但还是礼节性回应：“韩伯伯，这是我的助理，蒋含笑！”特意把伯伯两个字说得有点重，以示身份的提醒。 “哦！原来是姓蒋呀！”韩正似乎松了口气：“能被盛总任用为贴身助理，能力一定不凡，来……” 蒋含笑的姓是随了姥姥的，她不明白韩正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姓氏而换了态度。 韩正此时已把目光重新挪到自家助理身上，向盛久全引荐：“这是我外甥女，刚刚硕士毕业，在我身边历练历练，暂时做我的助理！” “安妮啊，你来跟盛总认识一下，你们年轻人就要多多交流，互相进步！” 陈安妮终于从韩正的身后走出来，阳光明媚地对盛久全笑道：“盛总你好，我是陈安妮，早在盛威的时候就一直仰慕你的大名，我和蒋……” 她看向蒋含笑，目光微顿，犹豫了一下，似乎对蒋含笑的名字感到困惑，但对上蒋含笑清冷稳定目光瞬间，陈安妮又轻蔑了，确认她就是当年的蒋澄。 “我和蒋含笑在盛威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说起来你是我们的学长呢！” 这个近乎套得十分自然，蒋含笑漠然地望着她，没否认。 她心里头一回对母亲在公司会议上那番发言有一点释然，幸好盛总已经知晓她在盛威读过书，不然的话多少会有点令人震惊。 陈安妮对她挑衅地扬着眉角，眉来眼去之间，俩个根本就不该再有交集的旧日同学，还尚未交谈就已经完全确认了彼此身份。 韩正是最吃惊的那个：“哎呀，原来你们是校友，蒋助理和我们安妮是同窗？很有缘分啊！” 盛久全瞥向蒋含笑：“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你在盛威上过学？”他声音清冷，全无吃惊之意。 当然不会吃惊，蒋含笑有点猜不透老板说这话的意思，心想你不是前两天已经知道了吗？配合陈安妮演这一幕是啥意思？ 见盛久全竟然没印象，陈安妮倒是松了口气：“是呀，蒋……” 她停了一下，疑惑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假意地笑道：“她在盛威读了两年，可惜后来没读下去，中途转学了！” 陈安妮笑脸说着让人觉得有争议的话语，对蒋含笑问：“你以前不叫这个名字的，这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含笑……”她看了盛久全一眼，问：“这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太明显的不怀好意！ 小时候蒋含笑最讨厌陈安妮挂着假意亲切的脸，说着精神霸凌的话，即便是在两个月以前，她也会因为愤怒而变得锐利起来。 但现在她不会了，两个月在盛合总裁办的历练，她有了比从前更多面的视角，在盛久全身边她习惯性掩藏并稳定情绪，浸润出了更成熟的状态。 “只是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寓意！”蒋含笑微微扬起唇角，操着职业式的话术说： “虽然我中途转学了，但也不影响咱们同窗的事实和情谊，叙旧的话我们还是稍后再提，先把时间让给两位老总，毕竟见一面不容易！” 陈安妮愣了，这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爱装柔弱的没有攻击性的老同学了，一番话说的得体周正，竟显得她小气无礼。 蒋含笑从服务人员手中接过茶杯放到韩正手边的桌几上说：“韩董，我们李总特意从杭市空运过来的特品茶，今年刚抽的春芽，极品口感，您一定喜欢！” 韩正乐呵呵地点头：“好好！尝尝！”语毕，几不可见地瞥了陈安妮一眼，便拿起了茶杯。 领导们交谈的时候，蒋含笑退后一直保持沉默，倒是陈安妮有一搭没一搭地插话。 仗着韩正是她姑父的身份，不像个助理，倒向交际花，让韩正几次都顺着她的话偏离盛久全谈话的主题，本来是商务谈话，愣是变成了寒暄家常的味道。 韩正话语间不停地推销这位外甥女：“我们安妮是海大金融高材生，在我身边历练两年，小盛你多带带她，以后少不了两边公司的接触，未来呀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韩正说话的时候，慈眉善目似的在盛久全和陈安妮俩人之间来回看，竟让旁边的人看出了有意撮合二人的意思…… 第75章 脱轨——————7 盛久全看也不看陈安妮，对韩正礼貌应承：“韩伯伯客气，韩氏这几年发展迅猛，可以说海市商业半壁江山都有您的扶持，陈助理在您手下，不出两年必有成就！” 陈安妮很用力地表现，笑得像朵牡丹花：“那我就借学长吉言，一定好好表现！” 盛久全依然不看她一眼，将话题重新拉回：“韩伯伯，刚通提到那个AI项目，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 陈安妮又把话接过去了：“盛总，您把报告交给我吧，我姑父最近眼睛有一点问题，看不了太多文字，我拆解完了一定详细地向他进行汇报！” 盛久全脸色微变，旋即抬起手对李扬示意。 韩正这边乐呵呵地摆了摆手，做出一副认同了陈安妮代为接收文件的姿态。 李扬把文件交给陈安妮，面色冷峻：“那就麻烦陈助理了，这个技术虽然遇到瓶颈，让韩董损失不小，但前景还是有的，如果韩董这边觉得资金困难，我们盛合愿意接手……” 韩正打断李扬的话，乐呵呵地说：“安妮啊，好好收着，回去认真研读，回头给我详细解读一下，最好你们都互相加一下联系方式，促进了解嘛！” 陈安妮：“好的，姑父放心！” 大家都看出来了，陈安妮敢这样随便插话应该是韩正的授意，他在这个项目上是有心不想让盛久全顺利。 陈安妮趁势对盛久全笑问：“学长，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盛久全冷漠地睨了蒋含笑一眼，蒋含笑心领神会，便拿出盛久全的名片递给了陈安妮。 陈安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伸手去收下了名片。 李扬这边还想趁势沟通项目的事情，说：“还有一些时间，如果韩董愿意听听的话，我可以简单地给您先介绍一下我们接手这个项目的初步方案……” 韩正抬起手制止了李扬的话，从一出现就乐呵呵的面容，此时突然收敛严肃了。 李扬识趣，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正若有所思地挪了挪茶杯，视线一直落在杯盏上，片刻后开口道：“这个项目啊，小盛……” 这老家伙难得认真地说句话：“不瞒你说，这个项目已经有人买下了，就差最后的流程，哪怕你早一点提，都不会让你韩伯伯我如此为难啊！” 盛久全不露声色，问到：“方便透露一下是哪家吗？” “你想竞买？” “只是了解一下！” 韩正摸了摸下巴，说：“对方来头不小，要是竞买的话，伯伯怕你撑不住。” 陈安妮又在后面插话：“姑父您别小看我们学长，在盛威读书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盛学长智商超群，哪能有他撑不住的场面！” 韩正挑了挑眉，呵呵地笑了两声。 这种捧杀的话术略显幼稚，盛久全已经明白韩正的意思，不屑再继续纠缠，便道： “这样吧，韩伯伯您回去先了解一下，周四我在和平饭店订了一桌海市特色家宴，您和陈助理一起过来，咱们边吃边聊？” “也好！那就周四再约！”韩正说着，目光在盛久全和陈安妮两人间流连一番，乐呵呵地说：“你们周四可以再见一面！” 这是相亲局吗？蒋含笑一脸问号！韩正这老家伙是想借这个机会和盛家攀亲？难不成还想让盛总以身求财？ 但见陈安妮一脸羞赧的喜悦，李扬在后面脸都要绿了，盛久全面无表情。 蒋含笑忍不住微扬唇角，跟在盛久全身边这些日子，这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让他无法接茬的会谈。 程想像是救援部队似的突然在这个尴尬时刻敲门进来，询问道：“韩董，盛总，晚餐会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那边等着，二位看看要不要移步过去？” 蒋含笑这才回神看了一下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韩正起身道：“走走走，刚才看到了好多老朋友，还没顾得上说话！” 晚餐会在室外草坪，灯光灿烂，自助性质，分为冷餐区和热食区，品质很高，但蒋含笑一看到食物就肠胃难受，中午的食物好像完全没有消化掉，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都说胃是人情绪的晴雨表，一点情绪坠落，胃口就会空前不好，看来这是真的。 从晚餐会开始，她就一直陪在盛久全身边，看着他和海市的商界高管交流。 这次活动很隆重，也是为了进一步吸引融资和招募合作伙伴，程海很是下了一番功夫，邀请了很多海市的商界高管，因为打了盛合的招牌，送出去的邀请函几乎都收到回复。 由于活动和项目都偏年轻化，诸多大佬中，只有韩正算是年长的，很多人都围在他身边商业吹捧，陈安妮则陪在韩正身边谈笑风生左右逢源。 盛久全这边除了生意攀谈，还有一些老友叙旧，更有不少带着女子过来打招呼，似乎是有意联络关系，弄得他更冷漠。 但还是让蒋含笑替他送出了不少名片，其实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是副号，现在都由她在代为日常处理。 接收名片的女子们，大多会正眼多看蒋含笑两眼，她也学着盛久全冷漠的样子，只微扬着唇角表示礼貌。 她从那些女子眼中捕获到了很多情绪，有试探，有鄙夷，有愠怒，也有谦卑！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样子，在某些层面上应该给一些人带去了很多不安的信息，这在以前，大概应该是云黛的角色要完成的任务，今天倒是被她误打误撞地实施了。 应付完眼前一轮交谈，盛久全转头看她，说：“去那边吃点东西！” 蒋含笑侧身给他让路，准备让老板先行，自己跟在后面。 盛久全却说：“你自己去吃点东西，我还有其它事情！” 蒋含笑眉毛颤动了一下，不明白老板的意思，难道是看上哪家女孩子，想要单独攀谈了？ 正想识相地离开，盛久全却忽然伸手过来，拿开她手里的香槟放在旁边的桌台上：“不能喝就不要接，接在手里不喝，是不礼貌的！” 蒋含笑手中一空，突然想起这杯香槟是刚才程海热心帮她拿的，她对酒有畏惧，但不好意思驳了程总的好意，就接了一直拿在手里。 第76章 脱轨——————8 “那我换杯果汁。”她连忙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拿了一杯果汁，对盛久全说：“盛总，那我先离开一会儿，有需要您随时吩咐！” 盛久全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 蒋含笑站在原地，实在没有吃东西的想法，她见盛久全后背的身姿挺拔硬朗，肩膀宽平坚毅，好像能撑得起一大片天空。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其实觉得他挺不容易的，整天都在算计生意，好在亲情方面还算温馨，有了张子卿和李扬的扶持，倒也不算孤独。 只是为人有些乏味，这几日与她的几次微妙碰触，难道是为了缓释一下乏味的情绪？ 想到这里，蒋含笑紧紧攥了攥杯子，她怎么能共情和怜惜他呢？即便欣赏他又能如何？她还是得爱自己！她不能自己都把自己认定成供人消遣的玩偶！ 正想着，只见盛久全趋步到了韩正的交流圈一走近便被热烈蜂拥了。 原来不是找哪家千斤攀谈，还是想趁机与韩正交涉，蒋含笑心又软了，她转头看了看李扬那边，李扬正在和科技组团的高管们交流，无法到盛久全身边陪同。 她想了想，反正也不想吃东西，便跟了过去。 陈安妮在这边一直观察着盛久全的迹象，他一走过来，她就连忙带起了话题，对韩正说：“姑父，我们学长这次给里程这么大的排场，您是不是后悔没再跟进里程的后续融资了？” “哎！谈不上谈不上！”韩正笑呵呵地摇着手说：“未来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择时退出，要把更大的舞台留给你们发挥嘛！” 身边一众年轻人纷纷谦虚迎合。 韩正对程海说：“小程，这次C轮之后，要开始上市的筹备了吧？” 程海谨慎道：“还得看下半年销量情况，如果情况乐观，再加上盛总的支持，上市的步伐应该不会太慢！” 韩正听了这话，开心地把大家又鼓励一番，其实他心里的官司大家也都明白，只要里程一上市，他就可以趁机撤资，收回本金不说，还能赚到一笔。 韩正其实已经是末日黄花，能赶上AI智慧眼这波技术突破被美国看上，实属运气，他肯定乐享其成，稳赚一大笔，至于技术外流不外流，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蒋含笑在看资料的时候也大概了解了韩正的个人经历，他的父亲韩教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经济学教授，手下走出去很多政要、商人、学者，资源十分庞大。 原本盛久全的父亲和韩正年纪相仿，住在海市的时候多有接触，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但盛久全的爷爷盛合创始人，真正的大佬盛董事长，当年根本看不上韩正的为人，怕韩正影响了他儿子，坏了他盛家的家教。 再加上生意做进京市越来越庞大，于是就直接迁到京市，把盛久全的父亲带走了。 生意场上不是朋友就有可能成为敌人，盛氏和韩氏一直以来都刻意地交叉投资，没有太大交集。 韩正是韩教授独子，在国内顶尖的金融大学毕业，有几分聪明，加上韩教授的资源，再加上国家发展的大势，在金融圈越玩越大。 其人倒是有几分胆色，多年来巨亏巨赚，滚动了很多轮，形成了今天韩氏集团的规模，十几年前成立了瀚海银行，如今已经形成相当的规模。 折腾了大半辈子，虽然有钱，但业内对他总有微词，说他为人势利，只会圈钱，不搞实业，是国家发展的蛀虫。 韩正年纪大了，关注起自己的声誉，便另起了个投资公司，做天使投资。 可惜在原创实业方面他没有眼光，做了几年，投进去十几个项目，只有三四个成了气候，剩下全亏了，如今年纪大心里有点撑不住，急于把投出去的钱赶紧回笼。 里程汽车初见规模但还没有盈利的时候，韩正作为大股东就想把这公司转手资金回笼。 当时谈好了一家德国汽车公司，程海受不了自己的技术被外国公司买走，到处拉投资，后来遇到李扬，这才有了B轮和C轮融资的后话，总算能让里程继续在自己手里走下去。 蒋含笑想到这里，有点看不起这个徒有虚名的德高望重之辈了。 大佬们在热聊，助理们自动退在后面，蒋含笑沉思的时候，没意识到陈安妮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嗨！”陈安妮倨傲地打了招呼，终于找到单独能和蒋含笑单独说话的机会。 蒋含笑转头看她，并不惊讶：“嗨！”她瓶颈地回应。 “蒋……”陈安妮皱了皱眉，有点不屑地说：“还真不太适应你这个名字！” “蒋含笑！”蒋含笑自报一遍名姓。 下意识里，她觉得陈安妮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要提早就在非正式会谈的时候就提了，大概是免得盛久全想起来，大家都难堪。 陈安妮举着酒杯，上下打量着蒋含笑，目光不太礼貌，语气也很轻佻：“你可以啊！兜兜转转，真傍上盛学长了！也难怪，你们这种人读盛威的目的不就是傍大款嘛，当年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蒋含笑竟没有半点怒气，只觉得和她到盛合总部后接触的人比起来，陈安妮幼稚得可笑。 她平静地看着陈安妮，说：“我是盛总的助理，请你注意措辞，陈助理！” 陈安妮挑着眉眼：“呦！看来这是暂时还没傍上！” 蒋含笑不屑回应她。 陈安妮以为她心虚，更得意了：“人家看不上你吧！盛家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三代豪门，一般人可攀附不上，看不上你这种人也是正常！” 蒋含笑原以为自己再次面对陈安妮的冷眼鄙语，会应激难过，会愤然狂躁，可不知怎的，她竟然心若静水，脑海里全是日常跟在盛久全身边的稳定和深沉。 她瞥着陈安妮得意的嘴脸，平静地回应：“一份工作而已，我只是个打工人，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陈助理，你是来这里相亲找对象的吗？看上我们盛总了？” 陈安妮脸色突变，她没想到蒋含笑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们盛总今天已经送出去很多名片了，你得加把劲儿！”蒋含笑抿了一口果汁，语气淡然：“不过盛总名片上的手机号是他的助理号，号码日常由我处理，你可别乱发短信……” 第77章 脱轨——————9 这话真真让陈安妮恼羞成怒了！ 她大跨一步贴近蒋含笑面前，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原名：“蒋澄，你果然还和当年一样！人前一个样，背过来对着我又是另一个样，两面三刀，虚伪卑鄙！” 蒋含笑平静地看着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和许燕、小原一流比起来，陈安妮只是逞口舌之快的小角色而已，而她蒋含笑竟然沉浸在精神暴力的愤恨里这么多年都不能自愈！ 陈安妮只是口舌上的施暴者，蒋含笑知道她还对当年的事情感到愤怒，当年陈安妮是一个惯常凌霸别人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被报警、被通报、被索要赔偿的那些待遇！ 陈安妮见蒋含笑一直盯着她，眼神既不激怒，也不畏缩，倒有几分冷傲，她接受不了蒋含笑这种超脱的状态，自顾愤怒道： “你少给我摆出这副虚伪清高的嘴脸，我早晚会让盛久全看透你两面三刀的真相，只要你在盛久全身边一天，他就别想从我姑父手里得到那个项目！” 陈安妮声音很低，话说得挺狠，眼神就更愤狠了，蒋含笑不害怕，却也担心会因为自己耽误了盛久全的布局。 这话倒是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路，她可以用与陈安妮有过节为由退出这个项目，这样就可以不用继续留在海市了。 至于能不能保持和盛久全的安全距离，能不能伺机重回盛天，等回到京市她再好好斟酌考虑。 两人对视相持的片刻，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清冷的问询：“两位是在叙旧吗？” 蒋含笑转头，看到盛久全站在身边，旁边还跟着程海几个人，而韩正则依然被另一边的人围在中间吹捧。 她转头又看了看陈安妮，只见陈安妮面对盛久全，突然收敛了锋芒和怨气，蒋含笑心中漠然，真正的两面三刀也不过如此了。 “我们是在叙旧吗？”她平静地对陈安妮发问，她这么说是在试探陈安妮敢不敢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如果盛久全能想起当年的事情，意味着会想起看到陈安妮把她推滚下台阶的瞬间。 虽然盛久全帮蒋含笑报警后就消失了，但如果他想起来，想要弄清真相，随便问问校友会里的人，就能知道陈安妮霸凌蒋含笑的事情在调查中被认证并赔偿损失。 被认证的校园霸凌经历，会让陈安妮颜面尽失，蒋含笑断定她现在不敢提那件事。 果然，陈安妮变脸似的拿起旁边的香槟举到蒋含笑面前，笑着说：“当然，多年不见，聊的话题太深入，来吧老同学，干一杯！” 蒋含笑勾唇浅笑，眼中带着淡淡的讽刺，她原本还是忌讳喝酒，但她心中波澜微起，便伸手去接了。 她的手终究没有碰到酒杯，陈安妮手中的酒杯半途被盛久全劫走了。 他盯着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眼皮都懒得抬，看也没看陈安妮，只冷道：“她喝不了酒，陈助理不介意的话，由我代劳如何？” 周围人都有些诧异，但也都不动声色。 陈安妮更是无比震惊地瞪大眼睛，好半天才缓缓说：“当然……” 盛久全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转头对蒋含笑说：“不是已经让你去吃东西了么？我这没你事了，你可以自由活动，去吃东西吧！” 蒋含笑垂眸，尽管他语气低冷，但她依然能意识到被他照顾了，还是光明正大的。 “好的盛总！”她说着，转身便走，心中烦乱。 没走两步，突然听到入口处喧闹起来，有个俏丽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喂！蒋含笑！是我！是我呀！” 蒋含笑大惊，这声音是她近来头痛心烦的另一个来源，她寻声望去，果然看到韩伊被揽在入口处，朝她一个劲儿的招手。 韩伊看到她身后的盛久全，转而喊道：“帅哥哥！让他们给我让路！让我进去！” “韩伊？”盛久全挑了挑眉，抬手示意入口处放行。 韩伊风一样飞奔过来，刹车在蒋含笑眼前，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她，语调放肆： “我去！你这头发……这身打扮……你还化妆了……精英范儿啊……你可别装了……来我给你记录一下……” 孩子说着，拿出手机就贴上去和蒋含笑自拍。 蒋含笑皱着眉，看着这孩子咔咔地嗯快门，问：“你怎么会到这来？” 这孩子今天穿的还算得体，是蒋含笑送她的那套青春运动套装，还戴了棒球帽，梳了高马尾。 “我家在海市，怎么就不能来了？”韩伊说着，收了手机，转脸看到餐食台，跑过去夸张地吃惊喊：“哇！这么多好吃的！渴死我了！” 孩子上来就灌了一瓶矿泉水，毫不客气地拿起托盘装蛋糕，也不管周围正装笔挺的大人们惊诧审视的目光。 陈安妮偷偷看了远处的韩正一眼，看到他浓眉紧皱一脸嫌弃，她似乎放心了，便冲孩子怒斥：“韩伊！你给我把东西放下！” 韩伊瞥了陈安妮一眼，吃了一大口蛋糕，囫囵着对蒋含笑介绍：“这是我表姐，你看她今天也打扮挺好，可是跟你站在一起就是东施效颦，档次差太多了，笑死！” 陈安妮恼羞得红了眼，瞪着眼睛冲过去打掉她手里的蛋糕，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场合你敢这么胡吃海塞！韩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一副长姐强势训诫的姿态，口中却是韩家的脸面，韩伊似乎被表姐如此对待都习惯了，她也不是吃素的，伸手就去推陈安妮，口中骂道： “从别人嘴里夺食这下三滥的事儿你也干得出来？你礼貌嘛你！你陈家的教养呢？狗吃了？” “你……”陈安妮气急，想要抬手打人，但见周围这么多人，没好意思下手。 “韩伊！”韩正却暴怒地走过来，开骂前却先瞪了盛久全一眼，然后才指着自家女儿斥道：“谁允许你跑这来胡闹的？谁让你来的？” 盛久全长身挺立平静稳定。 蒋含笑看着他，刚才韩正瞪他那一瞬间令她忍不住腹诽，难道韩伊来这是盛久全故意制造的？ 他想达到什么目的呢？她原以为他利用韩伊只是想接触韩教授，没想到会走到连孩子都要利用到这种程度。 第78章 脱轨——————10 她有点心疼韩伊这小孩儿，也有点畏惧盛久全的手段，更对自己走错一步的下场感到担忧了！ “爸！”韩伊天真放肆，抹了抹嘴边的奶油，指着父亲的肚子，口无遮拦地大喊大叫：“你又胖了啊！瞧这肚子！再这样下去，你那些小情人……” 韩正没让女儿放肆的话继续下去，啪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上去，也不顾眼下的环境，指着闺女骂道：“你给我滚回家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上了年纪的人，开始顾忌自己的晚年名节，放荡的行为差点被女儿给漏出来，韩正这是急红了眼，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众人惊诧，但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大佬的家事谁也没敢上前劝解，只有蒋含笑心疼地冲过去搂住韩伊，低声在她耳边说：“孩子你别闹了，出了你爷爷，这世上不会有人惯着你！” 韩伊被搂在怀里，她抬起眼睛看着蒋含笑，强忍着泪，小脸从蒋含笑肩膀探出去，对父亲说：“你让我回哪个家？京市的还是海市的？我这次回海市是回来继续上学的！” 韩正眼睛亮了一下：“你愿意重新上学读书了？” 韩伊推开蒋含笑，指着她说：“我愿意！这是我的新老师，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让我回来上学，我就回来上学！” “老师？”韩正重新审视了蒋含笑，他不是不知道盛久全在他家后院安排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真的认可这个老师。 韩伊：“她是我周末陪教的老师，我特别喜欢蒋老师，她让我回学校上学，我想听她的话重新上学去，爸，你支持我吗？” 韩正沉默了，韩伊是他唯一公开法定的孩子，也是与陈家唯一的联系，更是他父亲唯一认定宠溺的孙女，这孩子的前途当然很重要。 韩伊歪着头看着父亲：“你不是想让我考大学吗？还想送我出国！要是蒋老师能一直陪着我，我觉得我准能考上大学！” 韩正没立即反对，语气倒是缓和了：“这事以后再说，你别在这捣乱，赶紧回家去！” 韩伊歪着头，邪魅地撇起半边唇角，声音有点低，语气充满鄙夷和讽刺：“回哪个家？有妈的地方才是家，我有妈吗？你把我妈还给我，我就回家！” 这孩子又被刺激了！ 蒋含笑了解过情况才知道，韩伊的母亲其实是韩正的第二任妻子。 说起来韩正算是个金融赌徒，这种好赌狂徒往往对感情有着刺激性的追求，但不会长久，所以感情生活很混乱。 他利用了第一任妻子家族的财势，生意步入正轨后就开始在外面胡来，第一任妻子一怒之下带着三岁的儿子离婚远赴美国再也没回来。 韩正当时年轻，也没管过孩子，离婚时孩子的监护权全部给了妻子，从此没了束缚他倒落得自由。 第二任妻子就是韩伊的母亲，十几年前他着手构建瀚海银行，看上了韩伊的母亲和她家族的资本力量，凭着成熟俊帅的魅力赢得芳心。 韩伊的外公极力阻挠无果，俩人结婚后生下韩伊。 韩正在韩伊母亲孕期之内就背叛了，孩子生下后他也不管，韩伊母亲硬撑了几年，发现自己遇人不淑愧对父母，在韩伊四岁时抑郁自杀。 韩伊的外公是媒体大鳄，伤心欲绝中对韩正的事业几欲摧毁，终因资产关联太深而没法下手，韩正是有点手段的，但还是迫于岳丈家族势力，之后不敢再娶，韩伊是他唯一的孩子。 韩伊在十一岁之前都是被外公照顾，外公去世后才交给了爷爷，所以韩伊成长不幸，多少有一些心理问题，恐怕也是从母亲身上遗传而来。 “你混账……”韩正被孩子逼得又恼了，抬手又要打，这一次盛久全拉住了他的手腕。 “韩伯伯，别跟小孩子动怒！”他沉冷地说。 韩正对盛久全敌意更浓，甩开他的手，转而去拉女儿的手：“跟我回家！” 韩伊甩开父亲，站在蒋含笑身后：“回家可以，你得答应我的要求，我是来帮蒋老师要项目的，你的项目被蒋老师的老板看上了，反正也不赚钱，你就卖给帅哥哥呗！” 众人都震惊了，这事毕竟还没公开过，这下大家都知道原来韩董手里有个项目被盛总看上了，难怪今天的活动给足了韩董的面子。 蒋含笑震惊了，转而又心疼了，真是个傻孩子！ 韩正盛怒，手都抖了：“你简直无法无天！”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他是真不想认。 “姑父！”陈安妮火上浇油地扶着发颤的韩董，斥道：“韩伊你太不懂事了，大人的事情你懂什么？你被他们利用了，被骗了，看把姑父气得，还不赶紧回家去！” 韩伊眼中尽是厌恶：“什么姑父，我看你改口跟他叫爸爸得了，你这么多年缠在我爸身边，大人的事儿你可比我懂多了！” 这话可就更劲爆了，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你混账！”韩正气急败坏，推开陈安妮，上前又要对女儿甩耳光。 蒋含笑转身搂住了韩伊，韩正的巴掌打在她后脑勺上，扯得头发根生疼。 “韩伊……”蒋含笑搂着韩伊，在她耳边说：“谢谢你来帮我，可大人之间的事情要用大人的方法解决，给你爸爸道个歉，和他回家吧！” “你让我给他道歉？”韩伊一把将她推开，嚷道：“我帮你说话，你让我给他道歉？你装什么烂好人！” 蒋含笑有点慌，这孩子眼神有点不对劲，按照她以往的经验，韩伊又要发癫了！ “别以为我真想帮你！我就是想看你倒霉！”韩伊把矛头指向了蒋含笑：“你骗了我爷爷那么一大笔钱，就是为了在你老板面前表现，帮他从我爸爸手里拿项目！” “什么大人之间的事情要用大人的方法解决！你们这些大人恶心死了！你利用我，骗我，以为我看不出来呀，我就是要让你们做不成，你们这群人谁都别想成功！” 蒋含笑看着孩子怒得赤红的眼睛，心想，一切都乱套了，像一列脱了轨的火车…… 第79章 脱轨——————11 气氛顿然僵持的瞬间，陈安妮突然厉吼一声：“韩伊！”上前一步把韩伊拉到自己身后，一副护着韩伊的架势。 韩伊被陈安妮拉在身后有点懵，而陈安妮则盯着蒋含笑，眼神逐渐疯狂。 “别碰我表妹！”她吼着，好像怕蒋含笑把韩伊给吃了似的。 蒋含笑微微皱眉，不知道陈安妮忽然表演这出姐妹情深是什么用意。 “韩伊，你做得对，这个女人就是在利用你骗你，她是个两面三刀虚伪卑鄙的人！”陈安妮直直地瞪着蒋含笑，声音尖利道： “蒋澄，当年你陷害我不成，现在又来利用我表妹，你这个女人未免太恶毒了！” 蒋含笑忽然舒展了眉眼，原来陈安妮想借着韩伊发疯的机会，跟着一起发疯。 “蒋澄？”韩伊在陈安妮身后探着脑袋，好奇地问：“谁是蒋澄？”这么一闹，这孩子倒是又平静了一些。 “她！”陈安妮却不平静了，指着蒋含笑控诉起来：“她原名叫蒋澄，初中在盛威和我是同班同学，她没家世没背景，在盛威读书就是为了勾引富家子弟，妄图跻身上流社会！” “我看破了她的嘴脸，戳破了她的计划，她就报复我，让我在全校面前蒙羞……”说到这里，陈安妮竟哽咽了。 场面一时哗然，众人的目光在这三个女子身上来回流转，一时没人说话，陈安妮和韩伊是韩家的小辈，蒋含笑是盛久全挺袒护的女助理，身份都挺敏感，这个热闹可不常见！ 蒋含笑望着陈安妮，一忽而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突然找不到自己曾经的那种震怒和怨恨了。 也许是在盛久全身边浸润了一段时间的关系，见识过了巨额过账，见识过了高层声色，见识过了富豪的参差，那些曾经天一样大的心里压力，忽然变得没那么令她负重了。 “你……”韩伊指着蒋含笑要过去问清楚，陈安妮却一把将她拉回来，厉道：“别接近她，她为人非常阴险狡诈！” 韩伊撇了撇嘴，用目光对蒋含笑发问，眨着眼睛，传达着“你解释一下呀”的含义。 蒋含笑没说话，她懒得解释，这种场合怎么能上演两个女人在少女时期的陈年旧账，大家都是来做生意的，别人除了看笑话，难道还能给谁主持公道？ 可陈安妮好像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开始疯狂输出 明明语调狠厉，却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样：“当年，她在班里的目标是高昌……” “那时候高昌家的化妆品在国内中端市场刚火起来，她把高昌迷的五迷三道，我反复提醒高昌，一直想让他看清蒋澄的真面目，谁知道这个蒋澄两面三刀，当着同学的面装柔弱，背地里对我使尽手段，后来……” 说到这里，陈安妮眼泪汪汪地看向盛久全，满面柔弱可欺的样子，眼泪滴落的时刻，声音都又柔又颤：“盛学长留学回国探亲时受盛威邀请做留学经验分享。” “那个活动我们初中部也可以参加，当时在演讲楼外面，我看到蒋澄和高昌在一起，就提醒高昌看清她的真面目，当时身边的所有同学都注意到她平民的身份，也都支持我的看法，眼看着她的如意算盘终于被揭穿，可她却走到我面前，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 陈安妮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但还是鼓足勇气重新开口，声音很大：“她说，她说谢谢我的帮忙，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高昌，而是盛久全！” “盛学长当年时整个学校的楷模，提前一年拿到好几所常青藤的offer，虽然已经出国求学，但鼎鼎大名一直是盛威口口相传的黄金学长。” “这个蒋澄说高家的财势哪比得上盛家的财势，她说谢谢我给她提供向上攀附的机会，我很震惊，也很愤怒，我就……我就戳着她的肩膀质问她怎么可以觊觎我们的黄金学长？” “没想到……没想到她那么狠！我只是戳了她肩膀两下，她竟然就从演讲楼前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正好滚到盛学长的脚下！” 说到这，陈安妮又看向盛久全，那男人居高临下，不说话，神态晦涩不明，但总算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了，陈安妮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的控诉就更显得跌宕起伏：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都是她提前算计好的，我当时就傻眼了，她可真的精明狠辣，而且明明是她自己故意向后仰倒滚下去的，可是当时她算计好了站位，就连监控的视角都指向是我把她推下台阶……” “她当时贴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话，只有我听得到，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到，我说她怎么可以觊觎盛学长，声音只是大了一些，也只是戳了她两下，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把她推下去！” “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却变成了我霸凌她，推她滚下去，我当时孤立无援百口莫辩，我被她算计得死死的，当时我们才十四岁，她那个时候就这么可怕……” 场面一时静得可怕！没有人发表任何说辞，也没有人试图安抚谁，陈安妮在这个空白的片刻有一点点畏缩。 她看到韩正目光冷漠但并未开口阻止，看到盛久全的目光重新放到蒋含笑身上，看到蒋含笑似乎挺平静地听她控诉，不打算有任何辩解。 毕竟主动权已经完全被她陈安妮掌握在手里了，蒋含笑没有机会辩解！ 陈安妮想到这，重新一鼓作气了，她语调柔柔地泣诉：“盛学长，你真的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吗？当年你真的冤枉了我！” “你亲眼看到我把她推下高台，你为了伸张正义把手机拿给她让她报警，险些让我的履历多了洗不清的污点，警察来学校调查这件事，那段日子我天天都在害怕，可是蒋澄她一口咬定是被我推下去，我百口莫辩，要不是我家里提出赔偿蒋澄三百万精神损失费，这事根本不可能结束……” “她们家收了三百万赔偿金就给蒋澄转了学，这在十年前是一笔巨款，蒋澄临走前我见过她一面，我不甘心，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卑鄙，她当时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她说这世界上的好东西都要属于她，她说既然大家都喜欢盛学长，那她就一定要得到这个人，让大家求而不得！” “盛学长，你不知道今天我看到她站在你身边时有多震惊！” “这个女人阴狠卑鄙，精于算计，一个普通资质的女人，我说什么都不相信她竟然真的在朝那个目标接近，已经十年了，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你！” 第80章 脱轨——————12 陈安妮彻底疯狂，说出的话也更炸裂：“她为了得到你，不惜给自己改名字，什么蒋含笑，含笑九泉吗？这是多可怕的一种宣告！她太可怕了！” “她甚至还处心积虑接近我表妹，蛊惑利用我表妹来帮你要项目，虽然少年时她对我的凌霸让我背负着惧怕一直到现在，可我也不能任由这个恶毒的女人把你们都欺骗了……” 说到这里，陈安妮像是卸下了什么巨大的包袱，她深深地喘了口气，觉得头晕目眩，心里却是满当当的。 她终于把当年埋在胸口的一口恶气给出了，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出的，这下所有人都会看不起蒋澄吧，都会鄙视蒋澄吧！ 就像当年，她原本天之娇女的形象因为蒋澄事件一页坍塌，被父母恶狠狠地毒骂，在全校面前被通报批评，还付出了巨额赔偿，蒋澄此时是一样委屈、畏惧、卑微又不甘的心情吧！ 陈安妮抹了抹脸上的泪，做了最后一个看似善良的举动，她转身拉着韩伊的手声音轻柔：“韩伊！你和姑父回家吧，离这个女人远远的，她太可怕了！” 韩伊目瞪口呆，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退了两步，好像从来就不认识陈安妮这个人似的，她举目看着对面的蒋含笑，声音低微：“蒋含笑，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陈安妮几不可见地微微勾唇，上风机会已经被她占尽了，蒋澄如果再发疯解释一次，那可就是个大笑话了！ 蒋含笑面无表情，她目不斜视地看着陈安妮，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转向盛久全，转向旁边任何一个人，那样做只会让她看上去可笑！ 想起来也真是唏嘘，早在两个多月前，她面对许燕的剽窃和公司的打压，还那么的歇斯底里，想尽办法要辩解抗争。 也不知这俩月有什么魔力，或者说在盛久全身边受到了什么蛊惑，她竟然脑海清明，以前在盛久全面前装出来的情绪稳定，居然真的变成了她内心的平静。 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陈安妮近前，对着她的侧身，声音清平冷静：“陈安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那么幼稚！” 陈安妮转头看她，眉目委屈，甚至畏缩地退了两步。 蒋含笑清冷一笑，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霸凌了一遍是想证明什么呢？” 陈安妮有点懵，她没想到蒋澄在听完她的控诉之后能这么冷静。 蒋含笑摇了摇头，转身垂眸对盛久全说了一句：“盛总，我先离开一会儿！” 也不等盛总回应，抬步便走，她不想看盛久全的表情，更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临到餐会出口时拿出手机给老板发了一条信息：盛总，我请假先离开了，今天的事情我自会向您辞职谢罪！ 这样也好，省得她再纠结与盛久全的关系该怎么处，反正就这样了，在这个圈子里，她名誉已尽，前途尽毁。 她可没奢望那帮人有谁能替自己说句话，别人的看法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陈安妮之间的问题影响到了盛久全的生意，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不能姑息了！ 会场这边，盛久全收到信息，低头掠了一眼，忽而皱眉。 韩伊犹豫了一下，抬脚朝蒋含笑那边追去，陈安妮急忙拉住她，厉道：“韩伊！你还要去找她吗？还要被她蛊惑利用吗？” 韩伊震惊地转头，目光从看热闹的众人身上掠过，瞪着陈安妮，说了一句：“你是傻子吗？”便甩开她的手，转身追去。 陈安妮愣住了，她原本挺兴奋的情绪，被韩伊一句‘你是傻子吗’给醍醐了，忽而茫然，看到周遭众人都在看着她，兴奋一下子冻结，有点难堪了。 但毕竟蒋澄的名誉已经成了笑话，她陈安妮只要极力找回场子就行！ “盛学长，你记起当年的事了吗？”她转头看向盛久全，声音懦懦：“蒋澄她在你身边目的不纯，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你不觉得她很可怕吗？” 只要盛久全说记得那件事，哪怕只有一点印象，也是一种强有力的印证，陈安妮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盛久全没让她等太久，旋即便回应了：“什么事？我应该有印象吗？”他的语调轻蔑，目光也轻蔑地掠向她： “至于蒋秘书目的纯不纯，这不重要，毕竟作为员工来说，工作能力强是对老板最好的吸引，如果工作能力不行，我留她在身边当花瓶吗？” 陈安妮觉得世界都碎了！ 盛久全用锐利的目光掠过了众人，然后面对韩正，清冷道：“不过我私以为韩董的助理倒是有点不够专业，在这样的场合带来这么一出表演，不知究竟有什么目的！” 韩伊的出现令韩正对盛久全不满，所以陈安妮那番表演，虽然蠢，但也算没让盛久全好看，毕竟那是他的助理，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这才是韩正作为长者却没有阻止陈安妮的原因。 盛久全的话令气氛有些僵持，韩正瞪了陈安妮一眼，终究也没开口批评。 李扬这时走过来打个圆场说：“小孩子儿时有积怨，忘不了也情有可原，陈助理毕竟也还是太年轻了，韩董，您劝劝陈助理，盛总，您要不要追过去劝劝韩伊” 盛久全点点头便大步离开。 程海给李扬使了个眼色，乐呵呵走到陈安妮身边，安抚道：“哎呀李总说得对，谁小时候还没点执念呢，陈助理，让我的人带你去那边吃点蛋糕，特意给你们女孩子准备的！” 陈安妮懵中被程海的女助理拉着挪步，眼巴巴看着众人都哄着分散开来，无人评说，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 陈安妮震惊了，以为能搞出一场轩然大波，谁知道却是江海里的一滴水，坠落无声，什么波澜都没引起来。 想着蒋澄那句“你还是那么幼稚”，放眼满场皆是成年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有点怀疑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啥也不是…… 第81章 脱轨——————13 其实蒋含笑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只是没有波澜壮阔到影响她情绪的境地。 她比从前从容得多，走得很镇定，只是胃里恶心至极，就快坚持不住了，只好把步伐越走越快。 她原本想直接打车回住所，却受不了胃里的刺激，快步走进大厅，转进卫生间，推开厕间的门，趴在马桶边终于哇哇地吐了出来。 一边吐一边觉得自己可笑，一分钟之前还觉得自己成长了成熟了，现在却吐得昏天黑地。 人们在思想上可以自己骗自己，但身体还是很诚实，陈安妮当众提及往事，终究还是让她心里难过了。 韩伊紧随其后地跟了过来，站在门边有点慌张：“蒋含笑，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蒋含笑对后面摇手，继续吐，声音很恐怖，韩伊有点害怕了，感觉她会把胃都吐出来，会把自己给吐死。 孩子慌乱间赶紧拿纸，蹲下来拍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呕吐的蜷缩感，韩伊忍不住眼泪打转了。 正无措的时候，忽听门口传来盛久全的声音：“蒋含笑，你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韩伊这才撒开了哭腔转头喊：“哥哥你快点进来呀，她要把自己吐死了！” 蒋含笑抱着马桶，听到盛久全的声音时，压力陡增，更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了。 中午那一大盒饭没有被好好消化，一直堵着，这下倒总算是吐舒服了。 盛久全听到韩伊在里面的哭声，迟疑地抬头看了一下女厕的标志，再一听到里面的呕吐声，想不了那么多，一咬牙冲进去。 奔到侧间门口，他躬身拉住蒋含笑的胳膊：“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蒋含笑大惊，头都不敢抬，连忙伸手探过去摁了冲厕所的摁扭，盖上马桶盖，趔趄起身，拿过韩伊的纸捂在嘴上：“盛总，我没事，您去忙吧！” 盛久全皱眉沉说：“你的胃受过伤，不能轻视，立即去医院！” 蒋含笑挪出去，尴尬地捂着嘴：“盛总，我真没事，您不方便在这里，韩伊可以照顾我，您还是出去吧！” 韩伊抹了抹眼下的泪，大眼眨呀眨地看着盛久全拽着蒋含笑胳膊的手。 盛久全没动，大手一直捏着她，蒋含笑扭了两下手臂挣开，解释道：“只是消化不太好，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找人帮我买一下这个药！” 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写了个药名递给他。 盛久全接在手里，她的字有些歪扭，不似往常那般清逸。 “盛总，您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出去吧！”蒋含笑这才整理好心情，抬眸看着她，眼神很迫切，潜台词很明确‘求求您了，给我留点空间，留点尊严’。 她看着他，情绪又开始下沉，胃里又开始翻涌，看来还是没吐干净。 盛久全皱眉看了看她，终于退出去，转身前对韩伊说：“你照顾她一下！” 人刚出去，蒋含笑终于忍不住又低下去吐，韩伊急的直冒汗，又是抚背又是拿纸。 盛久全站在外面听着，忍不住把手里便签纸捏紧了，正好薇薇安寻了过来：“盛总，蒋助怎么样？在里面吗？我去看看！” 盛久全制止她，把便签纸打开地给她，说：“麻烦你去买一下这个药，她需要的！” 薇薇安接过便签纸，听到里面的动静，眉头一皱，说了一句“好！”转身就跑。 蒋含笑第二轮吐完，顿觉胃里轻松，韩伊递过纸，她边擦嘴边冲了厕所，蹲在马桶边，撩了撩头发，转头看着，气息有些疲惫：“韩伊……” 她说着，唇角微微扬起，笑道：“看我吐得惨成这样，是不是很开心？” 韩伊没照顾过人，也没见人身体不舒服成这样过，她眼睛里还有水雾，被蒋含笑这么奚落，她是不高兴的，但转念想到刚才蒋含笑被陈安妮当众诋毁成那样了，又觉得可怜。 “水！水！”韩伊反应过来，从运动包里取出矿泉水递过去。 蒋含笑愣了一下，没想到叛逆女孩也有体贴的一面，她接过来漱口，一连漱了好几口。 韩伊着急地说：“你喝一点呀！胃里不难受吗？” 蒋含笑盖好瓶盖，解释：“呕吐之后胃里刚刚释压，很空，喝水的话会加重难受，我有经验，现在不能喝！” 说了几句话，她有点累虚了，便靠在厕间的墙边坐下来，把自己的长发都撩到后面，曲腿把双肘杵在膝盖上，目光放在韩伊脸上，慢慢平静下来。 这小孩在陈安妮那么密集的诋毁中依然选择追过来陪她，是真的很善良！ 而刚才盛总竟然也追过来要送她去医院，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知道她的胃在那次酒吧误会中被毁得有点狠吧，也算是个有良心的老板！ 韩伊见她目光深邃，以为她很不舒服，索性展览中心的厕所豪华干净，厕间也挺大，于是韩伊就靠在她对面的墙边也坐下来陪着。 蒋含笑被她的行为暖到了，但语调却不温柔：“怎么还坐下了？你要是觉得看我这样心里能痛快点，那你就看着，我说不定还会吐第三轮，你不嫌恶心么！” 念在她刚经受心里和身体双重迫害，韩伊不想跟她计较，噘着嘴说：“就你这样也配当老师？”说着，从蒋含笑手中夺回水，嘟哝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蒋含笑嗤笑了：“好！你是君子！”沉默片刻，声音温沉了说：“我现在没事了，歇一下就出去，你走吧！” 韩伊捏着瓶子，迟疑一下，抬眸看着她问：“你想躲在这里不敢见人吗？” 蒋含笑又嗤笑了：“我又没做错事！再说我也没那么脆弱！我这个胃呀是从昨晚开始就不舒服的！呕吐很耗费力气，我得恢复恢复！” 韩伊说：“那我也不走！” 蒋含笑歪着头逗她：“你表姐说了，我两面三刀，阴狠卑鄙，你不怕我蛊惑你呀！” 韩伊说：“我表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把你说得那么不堪，你不生气吗？为什么不骂回去！和她打一架也好呀！” 第82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1 蒋含笑想，这样是搁以前她还真没准会那么做，但现在却真不会那么做，她无所谓道：“我干嘛要那样做？恼羞成怒啊！” 韩伊听不懂，神色困惑，蒋含笑声音低了，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表姐长这么大了还是那么嚣张跋扈，也不太聪明，可能是当年确实被我气得够呛，记恨得太深了，看到你刚才对我发脾气，急着利用这个机会，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韩伊听着蒋含笑这话，恍然地说：“看来她说的事情是真的！” 蒋含笑平静地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韩伊急问：“你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你都不为自己辩解吗？” 蒋含笑愣了，看来这小孩儿是一点都不相信陈安妮的话，也许陈安妮的人品在韩伊眼里也很差劲。 “辩解……”她打趣地笑道：“如果辩解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误解这个东西！况且……” 她探手过去拉了拉韩伊的手，有点感激地说：“就算我没有辩解，你不也是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要是相信了，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跑来看着我了对不对？” 韩伊眨了眨眼，抽回了手，瞪着蒋含笑，又想发癫，但不只因为什么忍住了，眼神逐渐温驯。 蒋含笑：“韩伊，你走吧，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儿，与我这个外人比起来，你更应该在意你的亲人！” “我觉得外人更有趣！”韩伊的犟劲儿上来，把包往地上一扔：“我偏不让你清净，我要听你们当年的事情！” 蒋含笑摇摇头，往事不想重提，提了徒增心伤，胃里基本已经空空，她不想再吐了。 韩伊反过来去握她的手，竟然有点撒娇：“你给我讲讲嘛！我不相信她的视角，让我听听你的视角！” 蒋含笑还是摇头。 “当年你们是不是正好像我这么大？”韩伊眨着大眼睛看着她，眼神是十分期盼了。 “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十四岁，比你还小！”蒋含笑探出手去，在她的发顶抚了抚。 “真的吗？那岂不是初中还没毕业？我就要听嘛，你快讲讲！”韩伊很 迫切地又晃了晃她的手。 蒋含笑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又看了看韩伊单纯急切的目光，心里有些微恸。 她想到自己最初也是这样一个很纯真的孩子，如果不是去了与家境实力不匹配的学校，也就不会有让她负担了整个青春时光的心里创伤。 “十二岁那年，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关系，也不知道从哪找来那么多钱，把我送进盛威学校，让我去那里和同学们搞好关系……” 她心里回忆着最初的时光，喃喃而语：“最好多认识一些男同学，等到高中毕业后，务必能给她钓几个金龟婿候选人出来！她说......青梅竹马白月光，这样的感情最难割舍！”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着，迎上韩伊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言：“我去盛威读书，就是为了傍富二代的，你表姐她没说错！” 她不知道，就在几步远的卫生间门口，大门敞开着，盛久全临墙站在外面，听到她这句自白的时候，眸色沉了…… 韩伊也沉默了，小孩子努力望着蒋含笑的眼睛，似乎想要堪破人心，陈安妮讲的那些不堪，难道是真的？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嘤嘤问出来：“那你成功了吗？” 蒋含笑呵呵地笑了：“你觉得呢？一辆野生三轮车突然冲进一支迈巴赫车队里，除了被围观耻笑，被碾压打击，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对蒋含笑来说，这种回忆是残酷的，可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潜在记忆的阴影里，甚至经常梦回少年时，那些精神负担一直在潜意识里折磨着她，从未消停。 ……前传—————我的校园我的殇...... 十二岁，那个小女孩儿的名字还是蒋澄。 她第一次走进盛威学校的大门，就被眼前气派的组楼震撼了，妈妈帮她办理入学手续花了不少时间，导致她正式入学晚了半个月。 老师非常和蔼，在课前在全班面前介绍了她：“同学们，咱们班里新加入一位成员，大家欢迎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 因为经常参加舞蹈演出，蒋澄并不怯场：“大家好，我叫蒋澄，澄净的澄，很高心和大家做朋友！”她自我介绍完毕，落落大方地鞠了个躬。 老师没有吝啬她的赞美，介绍到：“蒋澄同学是全国中小学生舞蹈大赛个人一等奖获得者，听说刚刚拿到了舞蹈十级证书……” 同学们发出“哇”的赞叹声，并热烈鼓掌，这个短暂的欢迎仪式很令人开心。 蒋澄被分配在陈安妮旁边做了同桌，两个人都个子很高，坐在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她坐下的时候陈安妮还帮她把桌子挪了挪。 “我钢琴十级，咱俩都很厉害！”陈安妮贴在蒋澄耳边说。 蒋澄笑着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同桌也很厉害。 下课同学们围在一起： “哇，咱班太牛了，两个十级选手！” “就是，以后艺术节你俩联手给咱班拿个大奖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友好而热烈，蒋澄原本觉得有些担心，这下放心了。 忽然有谁说了句：“不愧是学舞蹈的，蒋澄是我见过的女同学里把盛威校服穿得最漂亮的一个！” 立即迎来一片应和：“对，和高二6班祁然学姐一样漂亮！” “祁然学姐是咱们盛威的校花呢！” “我宣布下一个校花就是蒋澄了！” 陈安妮的脸色微变了，脸上没了笑容，没人发现这一点，但蒋澄发现了，因为她常年生活在母亲严苛的管束中，为了能让自己过得舒适一些，早早练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她发现陈安妮低头看了看课桌下面她的那双鞋，突然就又笑了：“蒋澄！我和媛媛她们几个都住在国誉府，平时都在一起玩，你家住哪儿呀？以后一起玩呀？” 国誉府是海市平江区豪宅典范，蒋澄心里咯噔一下，十二岁的少女，心事难免重一些，知道家庭境况的意义。 但少年没有心机，蒋澄不愿说谎，如实说了：“我住晨光新城！” 第83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2 场面忽然安静，有同学质疑了一句：“晨光新城？我没听错吧！是城东那个着名的超大社区吗？” 有人补刀：“上下班高峰期出社区都要堵一个小时车的地方？” 更有人直白不掩饰：“那不是贫民窟吗？” 有人说：“瞎说，咱们海市哪有贫民窟！不过我还从来没去过那种普通社区，听说挺乱的！” 有人点头附和：“脏乱差！我爸带我路过一次！” 有人问到了敏感的问题：“那离咱们学校挺远的，蒋澄你每天怎么上学呀？” 这是蒋澄的小骄傲第一次被放在地上碾压，就在这个瞬间她才意识到母亲给她转到了怎样一所学校。 以前听小学同学讨论盛威，都是羡慕憧憬，真到了这里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抬不起头。 “做公交挺顺的……”她扬着头，努力做出一副堂正的模样：“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同学们都瞪着眼睛看她，蒋澄知道那些目光里没有太大恶意，只是都很惊讶，也许一个半小时的公交上学之路，对他们来说没法具象。 似乎再无话题，场面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陈安妮这是扬着头，语态傲娇地叔：“媛媛，给你们看看我新买的唇膏，昨天我妈带我去SKT，巴黎雅专柜新出了一款少女唇膏，水果味的，可香了！” 她把一个金色外包装的小唇膏放在课桌上。 “哇塞，好香……”女同学们聚拢过去纷纷拿起来闻，话题一下子就重新热烈起来，只是再无蒋澄可介入的缝隙。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身份实力的落差。 蒋澄在原小学也算天之娇女，是班级乃至校级骨干，有很多好朋友，大家住的差不多，用的也差不多。 陈安妮手里这个巴黎雅品牌她听说过，很贵！ 那个叫做SKT的商场也不是普通人逛的起的地方，蒋澄以及她以前的朋友们都没去过，KFC和M氏的快餐店对她们来说一周去一次就已经很奢侈了。 巨大的失落感，成了十二岁少女的青春叛逆的序幕，蒋澄很难过，回到家一言不发，沉眸了很久。 直到妈妈反复询问情况，马上就要不耐烦地训骂了，蒋澄才终于一反往日乖顺，直言那个学校不适合她，她不想在盛威读书。 妈妈嗤笑她说：“别不识好歹，这学校普通人进不去也读不起，妈妈凭着给人家跳舞赔笑脸打通的关系，你知道一年学费要多少钱吗？我钱都交了你告诉我不想上？” 一想到在学校经历的那番精神碾压，蒋澄彻底绷不住了，又委屈又生气：“谁让您非给我转学的，我说了在静华二小直升静华二中就行……” 妈妈哪容她忤逆，直接摔了桌子，对她叱骂：“翅膀硬了敢这么跟妈妈说话？谁供你上学就听谁的！” “静华二中就是个三流中学，每年中考都没有几个能考上高中的，你去那除了学坏还能得到什么？” “你给我好好在盛威读书，特别要跟同学处好关系，以后再要说不想在那读，我就把你扔回小溪村！” 蒋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见识过大城市生活的便利和现代，她也不想回到乡下农村去。 小小的精神世界里也是有理想的，有见识更大世界的心愿的，但要想实现心愿，此时就只能被妈妈拿捏。 蒋澄很难过地接受了现实，咬着牙继续在盛威读书。 她每天都要早起独自挤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到达学校门口时看到门口一长溜豪车停滞，里面下来的同学全都衣装整洁，再反观自己被挤得褶皱的校服，她忍不住低下头。 难怪公交车上的人总会时不时盯着她的校服看，盛威的校服出了名的好看，但也是着名的有钱后代的标配，挤公交车算怎么回事？ 蒋澄小小的年纪，心理压力陡然加大。 以前在妈妈严苛的管教下习舞，至少还能得到舞台上的掌声和身边人的赞赏，现在不仅要感受母亲的严苛，更要承担巨大财富落差下涉及到尊严的心里压力。 再加上陈安妮这个同学似乎很难相处，总是一副笑嘻嘻善良美好温和的样子，但却让蒋澄越发感受到被排挤的压力。 陈安妮明明没有一句排挤的话，可是却处处都能透露出对蒋澄的嫌弃。 她依然记得第一次感受到陈安妮的恶意，是在她向老师提出换座位的时候。 “老师，能给我换个座位吗？这地方总有一股味儿我受不了！”陈安妮在课后公然这样说。 蒋澄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闻闻自己，没有味儿，但她自我反思着转念一想，也可能是有味儿，也许是每天挤一个半小时公交车的复杂味儿。 老师明知她胡说，但只是敷衍一下：“那你坐后面去吧，反正个子高不影响视线。” 从此，蒋澄身边再无同桌。 运动会时，班级方阵投票选择举班牌的司仪，由于形象和身高的限制，最后的人选落在蒋澄和陈安妮俩人身上。 陈安妮却笑着说：“没事，不用选了，我看我们俩身材差不多，谁上都行！” 她说着话，伸手戳着蒋澄的肩胛，似乎是在比试俩人的身材，但实际上蒋澄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欺辱。 这种欺辱表现得很不经意，让蒋澄一时说不出反感的话，只能受着。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陈安妮开始喜欢戳着她的肩胛说一些奇怪的令蒋澄觉得不舒服的话。 陈安妮说：“正好我姑父从法国给我带回了一身高定少女公主裙，特别吸睛，如果蒋澄当司仪，我可以借给她穿！” 暖暖在旁边啧啧道：“高定礼服得有好几万吧，还是别借了，你自己穿吧，我们把票都投给你！” 最后连投票环节都省去，司仪就这么定下来了。 练习走方阵的时候，陈安妮作为司仪不用特别每次跟练，她在旁边观看，看着看着就跑过来戳着蒋澄肩胛笑着说： “蒋澄啊，你看看你这双鞋可太显眼了，要是没有别的可换，就让体委帮你挪到里面去，这样大家在外面看才整齐！” 第84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3 同学们倒是没有特别嘲笑，和和气气地让她在队伍里面随便挑个位置 蒋澄的球鞋不是专柜名牌，和同学们的球鞋气质很不搭，这是事实，她心里有些愤懑，但却无从辩解。 这种隐性的区别对待，慢慢变成了日常，令她越来越心中难过。 吃饭的时候，她本来因为每日练功，饭量就大，盛威的伙食费很贵，是自助餐形式，所以每次她拿的饭量相比同龄要多一些。 班里的女同学吃饭都是一群一群的，陈安妮走在前面看到蒋澄找了个位置放下餐盘准备吃饭，便笑着贴过去戳着她的肩胛。 陈安妮挺亲切地开玩笑：“哎呀蒋澄，吃这么多小心把好身材都吃胖了呢！” 旁边立即有同学也笑了：“就算是自助餐也不能不节制，餐费是吃不回来的，别把胃撑坏了！”语意似是关心，实则令蒋澄难堪。 “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一点！”陈安妮在她餐盘变放上一瓶酸奶便笑着离开。 这一来可热闹了，别的同学有样学样，有的放面包，有的放鱼排，一群人过去之后，蒋澄面前堆成了山。 她低头看着眼前壮观的食物，眼泪快掉出来了，一双拳头忍不住攥紧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暴怒便会离群，从此彻底在班中被孤立，那样的话，会被大家打击得更惨吧。 这时有几个男生走过来，远远地看到蒋澄的餐桌，都发出哇的声音！ 为首的男生个高高的，名字叫高昌，他转头呵斥了男生们的乱哄，路过蒋澄身边时，眉目严肃地说：“吃这么多不得撑死！正好省得我去取饭了！” 说着，他伸手拿走了一只鱼排。 这一下子，男生们又有样学样，说着“就你会省事！”纷纷效仿。 不一会儿，蒋澄面前能被拿走的都被拿走了。 尽管没了堆积如山的食物困扰，但这种场面不过是另外一种欺辱。 可蒋澄知道高昌并无恶意，这么做也算帮她解了围。 她是含着眼泪把剩下的一点东西吃完的，然后便饿了一天肚子，这次饿肚子的感受她记恨在心，对陈安妮开始产生了憎恨！ 下学期，蒋澄参加学校的舞蹈团在市级舞蹈大赛中获得了集体一等奖，舞蹈里有半分钟高难度独舞，她练得艰难却顺利完成任务，毕竟这是学校同意她入学时提出的条件。 学校艺术节开幕前，老师让她和陈安妮配合为班级排练节目，特别要求蒋澄给大家编排一个高水准的舞蹈。 放学后，女生们去篮球馆商量试炼，陈安妮作为艺术委员承担组织工作，蒋澄站在后面听着，她不说话，她知道陈安妮不会允许她说任何意见。 同学们七嘴八舌了一会儿，突然把主题指向了她。 “安妮决定演奏荷塘月色了，蒋澄，就这个曲子你能给大家编排什么舞蹈呀？” “别太难啊，我们可跳不了你那水平！” 陈安妮倚靠在边柜上，挺温和地说：“蒋澄，集体舞你就别弄独舞环节了，大家团结在一起才有意思，要是每个人都有一次C位机会就更好了！” 大家都知道蒋澄在校舞蹈团里的半分钟独舞很精彩，生怕班里的集体舞又被蒋澄抢了风头，陈安妮作为组织者替大家说了心里话。 但这话说得好像蒋澄有意独舞很自私，好像她陈安妮有多大度在主持公道似的。 陈安妮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大家的欣慰和欢迎。 陈安妮接着又说：“蒋澄你放心，只要你编排的好，每个人都能有一次C位机会，大家都高兴，到时候演出服装我们捐钱给你买和大家一样品质的！” 蒋澄很愤怒，攥紧了拳头，但在众人的注目中，她又忍下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愤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被这些人理解，反倒会令她们误会她的品格。 她向来是有些品格的，这些年被母亲打骂历练，她从来都不服输，总是要用最好的努力去展示自己，博得别人的称赞。 她以为在这个群体里，只要努力，她依然可以通过努力去展现最好的自己，当然要在和大家把关系处好的基础上。 她最终还是忍下了，说：“没事，我给你们编排，我教你们，但我不上台，这样可以了吧！” 同学们没想到她让出了演出的机会，对她倒是有点愧意了。 有人迫不及待：“哎呀，你想编排什么样的舞蹈先给大家展示一下嘛，我们看看难不难！我不会跳舞，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呢！” 蒋澄皱了皱眉，篮球馆的另一边是男同学正在打篮球，有一发没一发地投篮，都在朝女孩子这边看。 她不怯懦表演，但这种非正式场合，还有男生看着，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还是咬咬牙跳起来，一边跳一边解释：“荷塘月色可以用民族舞，大概有这些动作，变换队形就可以了，每个人都可以上一次C位！” 她演示了几个段落，被有些同学喊难，便又换了一些动作，就这样来来回回跳了即便，在一个旋转动作的途中突然听到一声喊停。 她下了一条，但一时刹不住车，旋转过去突然看到地面上散落了很多大图钉，蒋澄大惊，但已经刹不住了，脚下踩到几个，被扎得生疼，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朝那片图钉扑过去。 她闭上眼睛听到尖叫声，认为自己这次要受重伤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拉住了她，并且朝回拽，她撞进一个胸膛里，抬眼看到高昌紧皱着眉，喘着大气，一看就是疾跑过来的，她甚至能感到他的心跳通通剧烈。 所有女生都在尖叫，陈安妮突然哭得特别凶，冲她喊：“对不起蒋澄，刚看你跳舞太兴奋了，媛媛给你拍手喝彩撞了我一下，碰掉了盒子，谁知道里面是图钉……” 蒋澄推开高昌，趔趄了两步，陈安妮疾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眉眼间都是关切：“你脚下扎了钉子，我带你去医院吧！” 第85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4 蒋澄怒瞪着她，甩开她的手，抬脚扒掉三颗图钉，幸好钉子不是很长，她穿着胶底鞋没有扎进肉里太深，皮肉的疼痛无足轻重，内心的疼痛才是最大的创伤。 她忍着痛对高昌说了一句“谢谢”便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六感告诉她，图钉是陈安妮故意弄到地上的，陈安妮就是这么阴毒的人，但蒋澄没有证据。 叱骂和打架只会让她更加孤立无援，小女孩儿没做好被彻底孤立的心里准备，就没有勇气去维护自己的尊严。 临出门的时候，她听到陈安妮的声音格外响亮：“高昌，你刚才百米冲刺都能破世界纪录了，你不会是喜欢蒋澄吧！” “不会吧！” “王子和灰姑娘啊！” “灰姑娘的勾引技巧可不是王子们能抗拒得了的，你们后边的男生都小心点啊，高昌已经沦陷了！” 蒋澄在背后的一片嘲笑声中，离开了体育馆。 从此班里就流传开了她把高昌勾引成功的谣言。 尽管如此，她自入学以来其实和高昌并没说过几句话，她在若有若无的风言风语中，刻意保持和男同学的距离，帮女生们编排了舞蹈。 艺术节上父母们都被邀请前来观看，蒋澄的妈妈一直和班里的家长套近乎，可是那些家长好像都知道什么似的，对蒋澄妈妈冷眼冷脸。 蒋澄知道或许是同学回家后和父母八卦的学校见闻，而且都不是什么好话，可她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愠怒和不适，依然对别的家长热脸相迎。 高昌的母亲长得又高又大，蔑视地瞪着蒋澄妈妈说：“你就是蒋澄家长啊！好好管管你家孩子，离我们家高昌远点！” 高昌妈妈有点凶，可能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蒋澄站在妈妈身后好害怕，可她妈妈一点都不尴尬，笑着说： “都是小孩子，咱们家长就不要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干预啦，高昌妈妈你这身衣服是专柜新款啊，很少有人能穿出这么漂亮的效果，身材保持得真好啊！” 蒋澄看着自己的妈妈，又震惊又尴尬，也觉得很丢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高昌妈妈没再继续说什么恶言恶语，眼神嫌恶地走开了。 蒋含笑对母亲的势利感到有点厌恶。 艺术节后孩子们带父母参观校园，与老师分别谈话，蒋澄带着母亲走在校园里，心情恹恹。 小花坛四下无人的时候妈妈终于收了虚伪的笑容，对蒋澄斥责：“你整天耷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呢，看看这个大学校，多气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蒋澄低着头没说话。 妈妈继续斥责：“你们班那个舞蹈，明明是你编排的，为什么你没上场啊，这么好的刷脸机会，你就站在台下看着，怎么搞的？” 蒋澄鼓起勇气再次提出转学的请求：“妈，真的不能给我转学吗？” “说没说不许再给我提转学的事？”妈妈戳了她的脑袋一下，斥道：“我让你来这个学校里读书容易吗？还不是为了你将来做铺垫？” 蒋澄听了这话心都凉了！ 妈妈捏着她的脸蛋说：“这么好的脸蛋，这么好的身材，我养你是为了什么？反正以后也要靠这张脸吃饭，还不如趁早下手……” 说到这，妈妈停了一下，看到女儿震惊地瞪着自己，自觉有点过火。 她缓和了语气，声音也低了一些：“那个高昌妈妈懂什么？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姑娘，小男孩儿也一样，青梅竹马白月光可比成年后的因缘际会靠谱多了……”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能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好好在这读书，好好在这结交朋友，你需要什么物力支持跟妈妈说一声就行，妈妈一定满足你！” 因为渐渐有点了解母亲的为人，所以蒋澄隐约明白母亲送她来这里读书的用意，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妈妈直接把这种话说出口，让她本来就敏感卑微的心都快裂了！ “良苦用心？”蒋澄有点压不住愤怒：“您送我来盛威难道是为了和那些孩子当青梅竹马吗？” “你小点声！”蒋澄妈妈把孩子拉到小花坛阴影处，怒瞪着女儿，声音很低，但咬牙切齿地说：“蒋澄，你别以为自己是个普通女孩儿！” “你看刚才你们班那些小姑娘在台上跳舞，一个个那么卖力，在你妈我眼里都跟土鸡一样，只有我的女儿，站在台下亭亭玉立，高贵挺拔，你的未来应该比她们更闪耀！” “妈妈不能给你名门世家出身，把你送进盛威，以后就要靠你自己打入名门世家圈层，这样将来嫁进去的机会就会更大，未来才能变成真正的公主！” 蒋澄的心好痛，本来已经被欺负得很卑微了，母亲还这么直接地给了她更卑微的定性，小孩儿的世界观都整个破碎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你送我进盛威是为了给你钓金龟婿的吗？” 她泣声控诉：“妈！我才十三岁，你怎么能跟我说这样的话！”尽管她的个子已经长得快要和母亲一样高了，可她终究才十三岁。 “金龟婿？”母亲嗤笑了说：“十三岁怎么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孩子都早熟，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难道我看不出来？” 面对这样的母亲，蒋澄无言以对，气得转身就走，把妈妈落在身后。 她怒气冲冲地抹着眼泪，转过花坛另一边，却不料看到陈安妮正拿着两瓶矿泉水站在矮灌木丛旁边，一脸吃了大瓜的神态瞪着她。 蒋澄慌了，左顾右盼看到很远的地方，陈安妮的父母正在和校长说笑。 “金龟婿？”陈安妮轻蔑无比地嘲笑了一句。 蒋澄知道她都听到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被听到的话又不能从陈安妮脑子里抽出去，她根本没法解释。 转头见自己的妈妈已经大步跟上来，蒋澄脸上热辣烧痛，快步离开，很快就听到身后的陈安妮对妈妈俏声礼貌地问候：“阿姨好！蒋澄去那边了！” 第86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5 蒋澄知道让妈妈给她转学是绝无指望的，只能勉强咬着牙继续读下去。 但是青春叛逆的心态越来越浓，她知道妈妈让她来处理好同学关系，她却开始封闭自己，不再在乎同学关系，闷头读书，奋发刻苦。 因为母亲捏着她的脸蛋说的那些话令她恶心，她的心里开始拧巴起来，一根筋地非要靠成绩证明自己了。 盛威国际学校的师资是相当可以的，但是主要偏英语和数学，蒋澄数学成绩不稳定，但是英语却突飞猛进，初一期末博得了全班第一全校前五的好成绩。 同一时期，班里已经开始盛传她来盛威是钓富二代的传言，因为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不再关注周围情况，对很多传言都假装听不见。 终于捱到期末，蒋澄获得了学校的奖学金，老师公布名单的时候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祝贺蒋澄同学！” 掌声寥寥，和入学时候比起来，气氛冷淡了很多。 下课后倒是都围在她课桌旁边：“祝贺你啊蒋澄！” “奖学金不多，但也够你买专柜鞋的了！” “蒋澄，你学习这么用功干什么啊，你妈不是让你来盛威钓金龟婿的嘛！” 有人这样调侃着，目光都看向了高昌。 暖暖笑道：“安妮说那天你妈和你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是真的吗？你妈可够勇的啊！” 蒋澄紧握着拳头，抬眼看着陈安妮，她把听到的一切都公布出去了，这让蒋澄在挣够后半学期都处在煎熬的状态里，只能靠学习麻痹自己。 陈安妮一脸假意的微笑，走到她面前，声音挺温和：“看我干嘛！是你妈让你来钓富二代，又不是你自己想的，对不对？” 这话说的，似乎是在替蒋澄辩解似的，实际上却是莫大的侮辱，蒋澄从未见过如此虚伪可恶之人，她忍无可忍，声音变得凌厉：“陈安妮！以后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戳我肩膀！” “不让碰呀！我还以为这是友好的表现呢！对吧媛媛！”陈安妮嗤笑着，随手戳了戳媛媛的肩膀 媛媛笑得很过分，竟对远处的男生说：“高昌，你的灰姑娘碰都不让碰呢！” 高昌觉得羞耻，背上书包就走了…… 蒋澄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回家之后，她收拾了行囊就回了苏市，在小溪村有她温柔可敬的姥姥，整个暑假她都在老宅院子里的蝉鸣中独自疗伤。 宁静的乡村生活让她获得暂时的平静，她喜欢在田野里翩翩起舞，喜欢在小桥上临摹自然，对学习也更加努力。 她以为时间可以安抚人心，暑假结束后同学们那些风言风语也许就过去了。 可初二开学后以陈安妮为首，每个人见到她都会用“今天你钓到富二代了吗？”嘲弄她。 她拿出平民品牌的学习用具时会被嘲笑，拿到好成绩的时候会被嘲笑，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嘲笑。 同学们看上去只是开玩笑而已，可那些玩笑都是建立在她内心伤痛的基础上。 而高昌不再与她有任何交流，甚至在她端着餐盘被陈安妮假装误意绊倒时，高昌也目不斜视地踩着那些饭渣路过，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彻底另类孤立了。 从那个时候起，蒋澄经常会觉得肠胃不舒服，心情开始低落，食欲大减，变得更瘦了。 直到身体虚弱到她没办法再连续做二十个旋转，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学校继续下去弄不好会死掉，她必须离开这个学校。 一个离开学校的计划在她心里逐渐成形，她不停地暗示自己，这不能算是逃避，只能是寻求一个新的生机，离开前她必须要把陈安妮拉下水。 她每天都在计划，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一等就等了很久。 她在憎恨中默默忍耐了一年，直到初二将要结束，盛威的高材生，曾经的黄金学长盛久全即将回母校演讲的消息顷刻间在学校里掀起热潮， 盛久全比蒋澄大五岁，学业出色，高二就拿到了藤校的offer，蒋澄入学的时候他刚好出国留学，如今已有两年。 十九岁的盛久全暑期回国休假，被盛威邀请回来进行经验分享，全校学生都可以倾听学习。 盛久全的名字蒋澄只听说过几次，印象没有那么深，但这一次的演讲预热在学校里刮起了一阵强风。 女孩子们以能见一面签个字为梦想，男孩子以成功表率为榜样，人人都很兴奋，毕竟在富家子弟里能出现一个在全国奥赛获得名次的学霸并不常见。 陈安妮的兴奋自是不必说，那段时间她一直宣称盛家把生意转移到京市前，盛学长的父亲和她姑父是要好的朋友。 等她长大了，早晚要让姑父重新建立和盛家的联系，到时候一定能出现在盛久全的视线里，喊他一声学长。 那段时间里，初中部的孩子们，人人都把能攀附上盛学长作为荣耀，可惜五年的年龄差让他们只能仰望。 演讲当天蒋澄站在演讲厅外面高台下的树荫里，直到陈安妮和一帮同学说说笑笑地走上台阶，她才缓缓走出去。 她一步一步跟在她们身后朝上走，临到平台上时，她被发现了。 陈安妮转身看着她嘲笑：“蒋澄，你也来啦？是来听演讲的，还是来追捧盛学长的？” 蒋澄握着拳头没说话，缓缓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盛学长要做留学经验分享，你对留学感兴趣吗？出国留学很贵的！” “国外可没有盛威这么好的环境，你还是把心思用在盛威吧，这里的富二代好接触一些！” 在嘲笑声中，蒋澄站上了最高一节台阶，站在台阶边缘她没说话，只回头看着陈安妮。 所有人都上了台阶，陈安妮擦过她身边，正看到高昌和一众男生从另一边走上来，她眉梢一挑，转头说： “蒋澄，你别这么看着我，高昌不理你了，可这也不能怪我，你来盛威钓富二代是你的权力，我提醒大家注意你的企图，这是我的义务！” 蒋澄心里烧着一团火，眼里却装着一片冰，她的声音清晰，带着轻蔑和傲气：“我不怪你，没人理我，不代表没人欣赏我，毕竟在大家的心里，我长得比你好看！” 陈安妮原本傲娇跋扈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第87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6 蒋澄笑了，笑得有点阴沉，又补了一句：“长得好看这件事，多少钱都买不来！” 陈安妮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转头看了看大家，似乎是都听见了，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没说话。 蒋澄的眼神让大家觉得很陌生，聪明的孩子不会选择在这时随便发声。 况且，蒋澄说的是事实，她长得确实很漂亮，随着青春发育，舞者的身姿越发优雅，整个人还带着一点忧郁，是个漂亮的小冷美人。 蒋澄没料到竟没人说话，她笑得越发阴冷，忽然拉着陈安妮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将她拉近自己。 陈安妮趔趄几步贴到蒋澄面前，蒋澄凑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只有陈安妮能听到：“留学演讲有什么可听的，我就是来见盛学长的！” 陈安妮从未见过蒋澄如此嚣张沉冷的模样，她使劲挣脱，可蒋澄力量却很强，死死拽着她说：“盛威这么多富二代，哪个能比得上盛学长的威望，我听他的大名已经很久了！” “我就是喜欢他样的富二代，我不仅要见见她，还要勾引他，你觉得他会先看到你家的财富，还是先看到我的美貌？” 陈安妮瞪大了眼睛，先是愤怒到颤抖，但是在蒋澄松开她的手后，她就恢复了，突然冷蔑地嘲笑起来，转头对大家喊：“你们听到没有，蒋澄她竟然说喜欢盛学长！” “笑死我了！盛学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妄想的吗？这个土鳖竟然觊觎咱们的黄金学长盛久全！” 陈安妮的嘲笑声很大，她恨不得让全校人都听到，让全校人都来嘲笑蒋澄！ 可是周围有点安静，没人应和，只有暖暖问：“真的吗安妮？她自己说的？我们都没听清！蒋澄你再说一遍嘛，我看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干嘛不敢大声让大家都听见！” 暖暖的话音刚落，蒋澄突然落泪，她歇斯底里地吼起来：“陈安妮，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侮辱我，为什么？” 陈安妮被吓了一跳，转头瞪着她。 蒋澄哭得非常伤心，泣泪控诉道：“我刚才不过是问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比你漂亮，所以才处处针对我，孤立我，侮辱我，你凭什么又给我造谣？” 陈安妮没想到蒋澄有这出，又惊又愣，一时接不上话。 蒋澄的控诉更大声了，站在高台之上，嘶吼的声音几乎让方圆一里内的人都能听到：“我家境也许是没有你们好，可我来盛威学习非常努力！” “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优秀，为什么你要带着她们这么侮辱我？我在盛威，不喜欢任何人，我只喜欢学习，我已经这么独来独往了，为什么你还要给我造谣？” “已经两年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侮辱我？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霸凌别人吗？” 她几乎全部是用嚷的，引得高台下的同学都驻足了。 陈安妮一看这架势，急着面对蒋澄怒道：“蒋澄你有病吧！是你自己说的喜欢盛学长那样的富二……” 陈安妮习惯性地戳着蒋澄的肩膀，以前的戳都是象征性的轻触，只是一个侮辱性的动作而已，这次有些带着情绪，动作重了一些，她话都还没说完，蒋澄就已经向后摔去。 蒋澄滚下高台的瞬间，陈安妮才意识到，她们一直站在最高一节台阶的边缘。 惊声尖叫，天旋地转，这个台阶楼梯很高，蒋澄滚得很艰难，浑身太疼了，左肩膀好像已经碎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变成残废，左臂再也不能用了。 终于滚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她躺了一会儿，没有人反应过来去扶她，目睹了这个场面的孩子们都有点害怕。 蒋澄很坚强，用右手撑着地面坐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眼中含泪，她低着头，左臂一动都不敢动。 忽然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一双白色运动鞋，是她到了盛威才认识到的很高级的品牌，是陈安妮经常在她面前嘲讽炫耀的品牌。 鞋子的主人蹲下身，一张冷静而年轻的少年脸映入眼帘，手机递过来的时候，蒋澄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对她说：“报警！” 眼泪瞬间滴落，蒋澄看着屏幕上已经打出的报警号码，抬眸看到少年目光澄清镇静，将手机向她又递近了一些。 蒋澄使劲忍着眼泪，她意识到报警是个不错的选择，把事情闹大，把陈安妮拉下水，正是她的心愿。 她颤抖着把电话接了过来。 事情发生在学校，报警的是当事人，而且还是个孩子，警方对校园伤害非常重视，电话那边问清楚了她的信息，告诉她警察马上就到，并且帮她叫了救护车。 “做的好！”少年说着，把手机接回来，站起身，低头看了看她的肩膀，嘱咐：“你的胳膊有可能骨折了，不要试图做任何动作，就坐在这里等警察和医生过来！” 蒋澄点点头，余光里有很多同学围上来，可她目不斜视，泪光中仰望着这个提醒并帮助她报警的大哥哥。 这位大哥哥个子很高，长得很俊，眼神锐利，但气质有些清冷，虽然帮了她，可整个人都显得严肃冷漠。 有的人冷漠严肃，却愿意施以援手，有的人看似温和热情，说出的话却能字字扎心。 忽然有人在后面喊：“小盛，又长个了，老远就看到你醒目地站在同学们中间，你怎么还没进去” 几位老师走近，扒开众人，原本要和少年说话，一低头却看到地上坐着的小女孩。 为首的老师立即蹲下去搀扶：“怎么回事？” 少年冷漠地扔下一句：“老师，这里就交给您了，我先进去！”便走上台阶。 蒋澄看到那少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台阶，与陈安妮擦身而过的时候，陈安妮喊了一声：“盛学长！” 学长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去。 原来他竟是大名鼎鼎的盛学长，蒋澄攥紧了拳头，心中百感交杂，老师们的询问就在耳边，可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警察和医生很快赶过来，蒋澄被送到医院，诊断为肩膀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裹上石膏之后，半年基本不能动了。 母亲在这期间倒是充分展现了对自己女儿的坚决维护，和学校闹得不可开交。 在事件调查期间，陈安妮一直疯狂说自己没推人，没有蒋澄有霸凌欺辱的行为，但监控里各个角度都展现了滚下台阶是被她戳推之后。 虽然动作幅度和力度都没有那么大，但本身蒋澄就站在高台边缘，稍有推搡就会发生意外是符合常理的，陈安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至于事件发生的原因，蒋澄坚持被陈安妮欺辱的事实，尽管陈安妮不承认，但她日常对蒋澄的言行却没有办法掩盖。 而且事件发生后，曾经蜂拥在陈安妮后面的那些同学突然集体消声，在师长们的调查中保持沉默，没有替蒋澄认定被欺辱的事实，但也没替陈安妮辩解。 第88章 前传——女主视角的校园之殇—7 鉴于现场围观的同学众多，校方在警方的监督下，根据日常边缘同学的陈述，认定了陈安妮校园霸凌的事实。 由于双方家长达成了和解，最终对陈安妮予以全校通报批评的惩罚，没有录入档案。 和解的过程倒是没有什么波折，陈安妮的父母付给蒋家长三百万赔偿金，价钱不菲，蒋澄母亲同意了。 政府委派的青少年心理调解员把和解细节与蒋澄做沟通的时候，蒋澄没有反对，但提出必须转学的要求。 妈妈气急败坏了：“转什么学！你说转学就转学？我给你弄到这个学校里容易吗？回去上学有什么难的？学校都同意给你调换一个班级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母亲的话令蒋澄无助又愤怒，没有人能理解她真正的感受，能同情她备受折磨的遭遇，她只好当着调解员的面又哭又闹，疯了似的要扒掉石膏冲向窗户。 蒋澄妈妈迫于官方的压力，终于同意了，转而又提出由陈家承担蒋澄转学的全部费用，要求转到海市最好的私立中学。 蒋澄转学正是陈安妮家长的心愿，这样陈安妮在盛威就能踏实地继续读书。 从此蒋澄从国际高考赛道回归，重新换回了国内高考的赛道。 事情决定之后，母亲因为彻底生气了，便再也没来照顾过她，日常只让舞蹈学校的职员过来看看她。 深夜独自在病房里，蒋澄一遍又一遍回想当时故意从台阶上摔下去的瞬间，她害怕，却又激动，事件的结果如她所愿，尽管她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她利用自己舞蹈专长的优势，设想了无数次的反转动作，损失了左臂的健康，却换回了全身无恙的最好效果，终于让她能离开这所学校，也终于让陈安妮得到惩罚。 少年心性，哪管后果，索性得偿所愿，人生重新又明亮了。 半个月后，蒋澄肩膀还裹着石膏回校收拾东西，那正是上课的时间，她用右肩艰难地背着沉重的书包。 太沉了，里面有好几本没用的校本课程教材，她便到学校东南角的垃圾分类站。 垃圾站外面的分类区很大，用来分类各种性质的垃圾，边上有个房子是清洁员的休息区，同时也是专门供大家放置破旧淘汰书籍报纸用。 蒋澄没有进到房子里，她怕里面有人，受伤后她一度不愿意和人说话，她把那些没用的教材拿出来，在外面的墙角放好，重新整理书包。 只有一只手臂劳动，她的动作很慢，此时正好是夏天，高大的梧桐树将偌大的树荫奉献，蝉鸣混着树叶沙沙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里，陈安妮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蒋澄，我老远就看到你了，你竟然还敢回学校？” 刺耳的声音刺激了蒋澄的心脏，她再也不想承受更多了！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我是受害者，又不是肇事者！”她站得笔直，声音冷厉地回应。 陈安妮疯狂地嚷：“我才是受害者！我才是！因为你，我妈妈断了我所有的零花钱，因为你，我被学校通报批评，朋友们全都不理我了，都是你，都因为你……” 陈安妮一边嚷着，一边贴过来戳蒋澄肩膀，蒋澄用健康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厉道：“陈安妮，你再敢戳我一下试试？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陈安妮冷笑：“不就是你恰好滚到盛学长脚下，他可怜你帮了你一次，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说到这，陈安妮看着蒋澄狡黠的眼睛，忽然惊悟了，她甩开蒋澄的手，瞪大了眼睛：“你故意的！你那天摔下台阶是故意的！” “我就说觉得奇怪，我戳你那几下根本不会让你滚下去，是你自己故意摔下去的！”陈安妮震惊得快要晕过去了。 蒋澄直直地盯着她，唇角还带着冷蔑的笑意，尽管是用自己的健康才换来对方的歇斯底里，可她还是觉得痛快。 陈安妮疯了，拽起蒋澄的右手：“我不是肇事者，肇事者是你自己！你必须给我澄清，必须去老师那给我澄清事实……” 蒋澄甩开她的手，露出愤怒的面貌：“我为什么要给你澄清事实？” 陈安妮怒极了盯着她，蒋澄却笑了，笑得从未如此阴沉：“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说我比你漂亮，故意说盛学长是我的目标！” “我就只知道你会嘲讽我，戳我肩膀，就像你一直以来做过的那样，我故意站在台阶边上，连怎么摔下去受伤最合适都演算了好多遍！” “我就是故意让你发疯受不了，故意让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凌霸我把我推下去的！” 语言上的霸凌无处控诉，但行动上的霸凌却可以得到惩处，这就是蒋澄的计划。 蒋澄字字愤怒：“你家里赔我的三百万，根本不足以抵消我在这破学校收到的侮辱，一切都是你带的头，我就是故意要你的嘴脸在大家面前暴露！” 她唯一没算到的是竟然让盛学长看到了，但这样更好，那个冷漠却施以援手的大哥哥，让她的计划达到了完美的结局。 蒋澄突然笑得更阴冷：“你别忘了，是盛学长让我报的警，因为这个原因，我已经拿到了盛学长的联系方式，转学后我会和他保持联系！你不是疯狂地喜欢他吗？” 她贴近陈安妮，用右手一下又一下，使劲戳着她的肩胛，声音里都透着挑衅：“不是觉得家里有钱了不起吗？不是觉得世界上一切好东西都必须属于你们这些人吗？我以后一定会把他得到手，让你们这些人求而不得！” 一个人在极致愤怒和复仇状态下的眼神，是很可怕的，陈安妮从来没见过蒋澄有这副面貌，她被蒋澄的样子惊到了。 “还有，你永远也别想甩掉校园霸凌肇事者的标签，这是你侮辱了我两年应得的惩罚，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复仇，我不会替你辩解半句，这种标签你就带一辈子吧！” 蒋澄说完这句话，躬身拿起已经变得轻松的书包，背在肩膀上，迈着战士般无畏的步伐离开。 “啊！”陈安妮在她身后崩溃尖叫：“蒋澄，你是个混蛋，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两面三刀，人面兽心，你太恶毒了，我恨你，我恨你……” 有谁不恨呢？陈安妮现在有多恨蒋澄，蒋澄曾经就有多恨她…… 第89章 脱轨——————14 往事早已模糊，但这精心策划的一次以身犯险的复仇逃亡，却永远都沉淀在蒋含笑的心里，每一个细节都不会忘。 她原本不想把这些讲给韩伊听，但回忆起来却有点不受控制，讲完后她沉默了，想到陈安妮刚才歇斯底里地对她控诉，发现其实自己给她带去的创伤也很深。 韩伊听完了她的讲述，沉默良久，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有点同情，也似乎有点恐惧。 蒋含笑淡淡地笑了一下，幸好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如今的人生路也是按照她的意愿走下来的。 “我讲完了！这就是我的视角！我承认你表姐没有对我有过任何过分的暴力行为，至于到底是她霸凌我，还是我霸凌了她，你们这些旁人怎么看待，我不在乎！” 蒋含笑撩了撩长发，神色自若。 韩伊回过神，眼神中满含试探，声音轻微：“你说要到了学长的电话，要把学长追到手，让别人都求而不得，这些话都是为了报复她？” 蒋含笑点头，不否认。 “可你现在是他的助理！这是你计划好的吗？” 蒋含笑扬着眉角笑道：“少年的气话能相信吗？盛学长不过是个响亮的标签，多年之后这个标签变成了盛总！” “你觉得盛总是能被人随便编排的角色吗？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任意编排大老板，还用得着在你这受气！”她点了一下韩伊的鼻子，云淡风轻。 韩伊缩了脖子，小心翼翼又问：“你真的是自己滚下去的吗？你不害怕吗？盛威那个演讲厅我去过，那么高的台阶，会摔死人的！” 蒋含笑的眼神顿住了，这是个隐秘的问题，没有任何人问过，只有她自己问过自己，如今她总算有个可以倾诉的地方了。 “害怕呀！每次想起来都害怕！”蒋含笑想要保持冷静，但声音却难免有些颤抖：“有时候那情景还会在梦里重现，我整个人都是惊醒的！” “以前我觉得当时敢从那上面摔下去，是因为少年心性不知轻重，后来有一天我突然领悟到，也许当时我其实有些心理问题！可能有抑郁倾向，也许对生命早就没了敬畏！” 说到这，她眼神锐利地望了韩伊一眼，第一次细致地解释自己少年危险的行径： “只把左肩摔了个骨裂，都是因为我多年的舞蹈功底，核心力量稳定，可以控制身体的落点，撞击一下然后旋转，再撞一下再旋转，用左肩抗住冲击，稳定平衡，没摔到脑袋！” 韩伊好像都能体会到那种疼痛，直咧嘴，看着蒋含笑的左肩问：“那你肩膀治好了吗？现在还疼吗？” “算是治好了吧！我妈当年唯一做的让我觉得感谢的事就是让陈家给我找了最好的医院，全额治好了我的肩膀！”蒋含笑说： “不过后遗症还是很重的，提太沉的东西会疼，阴天下雨湿冷的时候会疼，那种疼让我终于失去了当舞蹈家的资格，我妈不再逼我往舞蹈专业发展，不过更重要的是……” 她盯着韩伊的眼睛，神色严肃地说：“那种疼，经常会警示我，生命脆弱，不能儿戏，否则的话会抱憾终身！” 韩伊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半晌又问：“你转学后就改名字了吗？为什么要叫蒋含笑？有什么寓意吗？真是为了盛久全吗？” 蒋含笑愣了，想到当初一面之缘却久久印刻在脑海里的那个严肃少年，心中难免唏嘘。 自从跟在盛久全身边，她日渐明白，少年时对他的仰望有多神化，如今沉淀在心里的隐秘感情就有多虚妄。 她又撩了头发，叹了口气，表现得轻松不屑：“我和他连一次正式见面都没有过，怎么会为了他？我希望的是人生重新开始，更希望自己转学后的新生，是含笑而生！” 韩伊睁大了眼睛，挑着眉梢点头。 这明明是自欺欺人的话！当年她就是因为仰望，为了纪念他，为了鼓励自己，所以改了名字，这不可与人述说的秘密，回忆起来实在令她心伤。 胃里突然一阵恶心，第三轮真的来了，她把韩伊扒拉到一边，重新趴到马桶边又吐 韩伊都快哭了，听了蒋含笑那让人难受的往事，再看到她趴在马桶边哇啦哇啦吐的惨样儿，真是有点可怜她。 蒋含笑巴望着这是最后一次呕吐，心里都在骂自己，你都长大了还伤心个什么劲儿，一怒之下撒开了吐，浑不知门外人听得心惊。 盛久全一直站在卫生间门外，他把手机攥得很紧，听到里面呕吐的动静时，眉头紧皱，挪步想要进去，却又踟蹰了。 但是里面很快安静下来，他听到韩伊的声音：“那你现在还恨她吗？” 韩伊陪在蒋含笑身边，递水递纸轻抚后背，她觉得很愧疚，蒋含笑和陈安妮的旧怨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解决，要不是她刚才发了疯，陈安妮也不会趁机发疯。 “她？你表姐？陈安妮？”蒋含笑盖了马桶盖，趔趄地站起来。 韩伊听了这话，眸色忽然沉下：“她不是我表姐！” 蒋含笑从她手里接过纸，一边擦嘴一边笑：“怎么不是，她一口一口跟你爸爸喊姑父，比你可乖多了！” “她不是我表姐！”韩伊重复地说着，眼神忽而冰冷。 “我妈根本不是她姑姑！她虽然嘴里姑父姑父喊得不停，心里巴不得他是她亲生的父亲，也许……他就是她亲生的父亲！我爸他那种人……那种人……” 韩伊说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蒋含笑大惊，这孩子看上去情绪变得特别不好，她恍然意识到韩正、陈安妮和韩伊三个人的关系中有着不可外说的隐情。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蒋含笑眼下也没有心思去帮助韩伊，今天的是弄不好真的会以让她辞职告终，对韩伊的安抚，就等她离职之后专心进行吧。 蒋含笑连忙伸手去摸着韩伊的脸，眉眼温柔地说：“韩伊，不管陈安妮是什么人，你都会选择相信我对不对？你跑过来陪着我就是因为相信我对不对？” 她的语调很温柔，韩伊情绪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第90章 脱轨——————15 “你刚才问我还恨不恨……”蒋含笑帮小孩儿理了理头发，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有什么恨不恨的，只是心里确实会痛……” “人性的恶意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在太小的时候就这么直接地体会到，心里总会留下伤痕，就算长大了，偶尔也会觉得痛，会在无意间心疼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但是，我小时候不惜自己策划路线，主动从高台上摔下去，也要离开那所学校，那是我和母亲的抗争，却不是我逃避困难的做法！” “我转学后非常努力的学习，离开原生环境，努力追求向上的生活，长成了现在的样子！我潜意识里从来没想过放弃自己！” 蒋含笑说到这里，抚摸着孩子的脸，声音很轻很柔：“韩伊！我觉得你不去上学，也许和我当年是一样的情况！” 韩伊的眼睛微微润湿了，水光微闪的样子有些让人怜惜，小孩子毕竟才十六岁，蒋含笑轻轻贴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沉息着说： “好孩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勇敢一点，逃避也许可以解决问题，但逃避之后还是要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换个赛道好好生活。” 韩伊的身体从僵持到放松，蒋含笑听到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吸着鼻子的声音。 她笑了，抚了抚韩伊的头发说：“这脑子里一定要有自己的方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依然可爱……” 韩伊在她怀里沉默了很久，然后才慢慢把蒋含笑推开，蒋含笑逗趣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你这小孩儿，被我感动了对不对？” 韩伊噘着嘴打开她的手：“干嘛，你想霸凌我呀！” 蒋含笑噗嗤一声笑了，尔后说：“韩伊，盛总和韩教授之间是否有什么交易，我不清楚，但我同意周末来陪你并没有收韩教授的钱，我是为了保住工作，听命了老板的派遣！” 她躬身把地上的书包提起来挂在韩伊肩上，坦言：“当然我承认后来知道老板是要利用你，但我决定接手做这个工作的时候，态度是非常认真的，所以我对你是很认真也很尽心的！” 韩伊抬着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大姐姐，她可怜蒋含笑，当然也敬重她，毕竟能用赴死的精神改变自己处境的人，她只见过这一个。 “那你以后要继续对我尽心！”韩伊的口气很硬。 蒋含笑不屑地说了一句“小孩儿！”转身出了厕间。 韩伊觉得这姐有点个性，她追到蒋含笑身边歪着头问：“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不可以！”蒋含笑低头洗着脸，捧着水漱口。 韩伊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嘛！” “嫌你麻烦！” “我不给你惹麻烦还不行？” “你表姐是我的宿敌，我哪能认贼作妹！” “认贼作妹？”韩伊噗嗤地笑了，反复重复这个词，弄得蒋含笑一边擦脸，一边也笑了。 盛久全站在门外，浓重的眸色缓缓散开，唇角也扬起来，薇薇安买了药跑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盛久全的笑容，她站在老板对面，俩人对视着，都愣了。 盛久全反应过来，敛了笑容：“辛苦了，药买到了吗？”他的声音低而轻，好像怕卫生间里面的人听到。 薇薇安被感染得也压低声音说：“买到了，我给蒋助送进去！” “给我吧！她现在暂时不需要！”盛久全瞥了卫生间一眼：“走吧，她们一会儿会出来的！”说完便抬步朝外走。 薇薇安懵了，但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掏出药递给老板，盛久全回头接了，补充一句：“不要告诉她，我一直在这里！” “好的！”薇薇安说。 卫生间里，蒋含笑在韩伊的聒噪中整理好妆容，对她道：“你别这么轻松，也许盛总今晚就会让我卷铺盖走人，你好好想想是跟我一起回京市向你爷爷请罪，还是留在海市跟你爸爸赔罪！” 韩伊愣了一下，之后喃喃道：“他不会开除你的！帅哥哥肯定不会开除你的……” 蒋含笑心有失落，没有回应她！ 把自己整理好，她感觉胃里面空得难受，但已经不再痉挛了，于是便带着韩伊出去，穿过大堂时，两人就看到大堂门口外面站着一群人，盛久全被围在中间和大家握手说话。 蒋含笑以为他早已离开，原打算叫个车带韩伊先回住所再说，没想到他还没有忙完应酬。 既然见到了，总不能绕过去，于是她咬了咬牙走过去，站在人群外围等着。 李扬率先看到了她，对盛久全提醒道：“盛总！蒋助来了！” 盛久全回头，视线掠过人头，在她脸上停留几秒，然后从兜里掏出药，递向她，声音沉朗道：“你的药买到了！现在要吃吗？” 蒋含笑都忘了，在厕所尴尬异常的时候，为了让他离开，给他写了药名，没想到他真的帮她买到了。 她内心深处又被触动了，这种触动让她感动，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难过。 她急忙走近前拿了药。 “谢谢盛总！”她说着，连忙转身走开，生怕给众人的注视提供太多的联想。 这个胃药是她以前常吃的，液体袋子，五十毫升，她走到旋转门旁边，背对人群，打开袋子直接放嘴里吸。 韩伊跟过来在她身后好奇地问：“这药是甜的吗？” 蒋含笑三下五除二把药吸到嘴里，捂着嘴摇头，转过头来表情痛苦，使劲往下咽，把韩伊看得从眼睛到喉咙都觉得苦。 “水水水……”韩伊赶紧从包里拿水递给她。 蒋含笑拿过来喝了好几口。 韩伊龇牙咧嘴道：“这是药诶，你生灌呀！” “习惯了！”蒋含笑抿了抿唇：“苦涩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能治病就行！” 韩伊听了这话，愣得无言以对。 蒋含笑扣着瓶子盖，声音清润了：“青春期也一样，一瞬间的事儿，能好好长大就行！”她说着，抚摸了韩伊的头。 韩伊眨着眼睛望着她，平时她讨厌极了大人的教导，可此时被蒋含笑这样教训，她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孩子眼中有光，眸色顺服，蒋含笑有点满意，她现在确实因为韩伊身上隐约的不幸内容，也因为韩伊刚才那番跟随照顾，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了。 她对韩伊温柔一笑，亦师亦友，更像个大姐姐。 空气流动着安静的气息，她抬眼却见盛总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周边的人群已经寥寥。 蒋含笑惊了一下，连忙走过去问：“盛总，都结束了吗？” 盛久全眸色温和，声音清朗地说：“结束了！等你一起回去！” 第91章 脱轨——————16 等你一起回去！这话令蒋含笑心里又触动了一下，她着实有些心慌，这男人最近一些不动声色的话，实在是太令她困惑了。 盛久全视线掠过蒋含笑，对她身后的韩伊说：“韩董身体不舒服，陈助理送他回去了！你跟这个哥哥走，我安排他送你回去！” 这个哥哥指的是王亮，王亮冲韩伊小心地招了招手。 韩伊瞥了一眼，紧紧地贴在蒋含笑身后说：“我不要，我要和蒋含笑在一起！” 孩子毕竟未成年，而且监护人就在海市，她不便插手太多，便对韩伊冷了冷，说：“和你父亲关系处得那么差，你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要跟着我！” 韩伊知道她故意的，拉着她的胳膊犟着说：“我偏要跟着你！” 蒋含笑有点无措，要是盛总不在，她怎么和这孩子过招都可以，但是盛总在面前，她就只能听人家安排。 盛久全倒是没为难韩伊，冷着脸挺严肃地说：“你能保证听话，不乱跑吗？” 韩伊使劲点头。 盛久全掏出手机，摁了号码，递给韩伊说：“给你父亲打电话！” 韩伊掏包说：“我有手机！” 盛久全声音更冷了：“让你用我的！” 这语气好生冷，韩伊不敢动了，蒋含笑把手机接过来转交给她：“盛总让你用你就用吧！” 韩伊撇了撇嘴，接过电话。 韩正再电话那段听到韩伊要跟他们在一起，脾气就上来了，骂了两句，韩伊索性不听了，看着电话屏幕，表情淡漠地伸手要挂断，盛久全及时把手机拿回来。 “韩董，是我！”他恢复了公式化的生意口气：“既然孩子坚持，我会让助理把她照顾好的，您放心，等过两天孩子脾气顺了我再把她送回去！” 韩正在电话那段只能压着火，和盛久全聊了两句。 “嗯！我知道……回学校上学的事也会继续做她工作……好的……您放心！保持联系！” 盛久全挂断电话，示意王亮去开车，韩伊挺开心地拽着蒋含笑的胳膊，蒋含笑开心不起来，她心里一肚子难念的经，胃里也阵阵发空，精神有点虚弱。 上车时，蒋含笑示意韩伊坐后排，韩伊紧抱着她的胳膊耍赖：“我不要和这大冰山坐一起！咱俩坐后面！” 蒋含笑直头晕，这老板的专车能是谁想坐哪就能坐哪的吗！ 盛久全刚坐进车里，听到韩伊的话，眸色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声音很沉地说：“你自己坐前面去！” 韩伊噘着嘴坐进了副驾位置，蒋含笑只好坐在盛久全身边。 车内气氛凝重，蒋含笑心里负担很大。 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后撤的霓虹，心里想着这一次是不可能再得到宽容了，这老板让她卷铺盖滚蛋都是轻的，毕竟海市这个科技项目很重要。 陈安妮那番撕裂的控诉，虽然与事实略有出入，但总体事件是对的，关于她对盛久全目的不纯的指认，从当年的对话上来说，也不算错误。 车厢静谧中，蒋含笑产生了一种尴尬丢脸到极致的平静，突然很想转头问盛久全是否记起了当年的事。 不过她握了握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终究觉得矫情，这种容易被误认为是套近乎的话就算了，盛久全向来以生意为重，那种小事不提也罢。 但这么安静总让她觉得心里不甘，好像静默中等待最后审判的罪人。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错，但总不能直接问‘今天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我？’ 蒋含笑决定在窗外闪退的霓虹灯中以退为进，试探一下，这样也好让她对下一步有个明确的打算，至少死而瞑目，晚上能睡个踏实的觉。 “盛总！”她退而求全，声音镇定地主动开口：“今天的事情可能会给项目增添巨大的阻力，我深感抱歉，您直接辞退我，也许还能有……” 盛久全突然转头看着她，蒋含笑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噎住了。 韩伊坐在前面，感受到车厢气氛的紧张，眼睛滴溜溜转，偷偷瞥着后视镜，没说话。 半晌，盛久全声音沉冷地反问：“我直接辞退你，用来证实我识人不慧？” 他如此盛气凌人，倒让蒋含笑坦然了，解释起来：“不是的盛总，我问心无愧，只是众口……” “众什么口？”盛久全眼神犀利地看着她：“除了那个陈什么嚎叫不停，还有别人发言了吗？” 蒋含笑攥了攥拳头：“没有！” “没人会在意你们那些陈年旧怨！”盛久全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眸色严厉：“职场，生意场，是靠能力证明实力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同事上司自有判断，让他们下论断的是你做事的态度和品格！” 韩伊听到这里，似乎有点不同意见，忍不住瞪大眼睛转头问：“口碑和风评难道不重要吗？” 盛久全瞪着她：“那是用来管束大人物的，级别不够就别多余担那个心了！” 韩伊明白了，把头缩回去的瞬间瞥了一样蒋含笑，嘀咕道：“降维打击啊！” 蒋含笑眨了眨眼睛示意韩伊别多嘴，转头看向盛总：“可是韩董那边的项目……” 盛久全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说：“项目不过是一场生意，至于人情，只是商人做事的套路，都是为生意服务，谁会和钱过不去，正经人做决定不会那么草率！” 蒋含笑捏了捏手指心中腹诽：你意思就是我无足轻重，不正经，不重要呗！ 盛久全好像听懂她的心声似的，转头又补充一句：“倒不是说你不正经不重要，只是职位不同，重要的点不在这些方面！” 韩伊又好奇了，转头问：“那是哪些方面？” 蒋含笑心想小孩儿你能不能别插话！ 果然盛久全冷厉地瞪着孩子，训诫道：“要不是你刚才发疯，那个陈什么也不会跟着你发疯，你父亲家教不严，在大众面前丢了脸，你有什么可开心的！仗着你爷爷宠你，就胡来，你看出了韩家的大门，外面有谁会容忍你！” 韩伊其实早就来了，下午的时候她混在人群里进了展会，盛久全被众人恭维的排面让她对这个哥哥有了很明确的认知，没有爷爷在场，这哥哥真的挺横的。 韩伊自知在这个空间里确实没人罩着，便缩了缩头。 蒋含笑赶紧解围：“对了韩伊，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海市？自己一个人来的吗？韩教授知道吗？” 第92章 脱轨——————17 “我听到爷爷给盛哥哥打电话了，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跟爷爷说要回海市准备复学的事，爷爷就让管家伯伯送我先回来了！” 韩伊说着，笑着回头看他们道：“我把管家伯伯甩了，我在家闲得无聊就是来看你们热闹的！” 盛久全对这孩子很不耐烦了，甚是严厉地斥道：“我看你是闲得无聊来给我们制造点热闹！” 韩伊连忙缩回脖子端正做好，假意颤颤地道歉：“对不起嘛！”乖了没两秒钟，小孩儿忽然又回头道：“哥哥，能不能让我一直跟你们，直到你们把海市的事情办完和你们一起回去？” 蒋含笑瞪大了眼睛，直对她摇头，心想这小祖宗可别添乱了！ 盛久全紧皱着眉，沉着眼眸瞪着韩伊，一种冰山压顶的紧迫感袭来，韩伊缩着脖子，竖起三个手指颤颤地发誓：“我发誓绝不再乱说话了，一切安排都听你的，只要让我跟着你们俩！” 你们俩，这三个字她说的极为清晰，盛久全似乎舒展了一下眉目，但还是冷酷地盯着她说：“其实这项目我也不是非做不可，你这个……” “盛总！”蒋含笑从未如此急着打断盛久全的话，他说什么这项目也不是非做不可，吓坏她了！ “韩伊准备回学校继续上学，但课程落后太多，我觉得应该给她请个文化老师帮她把文化课补一补，您要不要和韩教授商量一下！” 她试图转移话题，让这老板冷静一下，这个项目是非做不可的，不能因为这个插曲乱了节奏。 盛久全没有因为这个打断而生气，只是沉默了半晌，就这么顺着蒋含笑的话题对韩伊重新发问：“你要回哪所学校？” “盛威在京市的分校！我原来就是在那上的，” 盛久全问：“为什么不留在海市？盛威在海市的总部才是最硬的招牌，要读就读最好的！” “最好的学校里不照样有校园霸凌！”韩伊转头看了看蒋含笑，目光有些哀哀，然后笃定地说：“我不要最好的，我要最合适的！” 车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韩伊这句话挺有哲理性，挺能击中人心的！ 蒋含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盛久全，却未料盛久全也忽然转头看她。 他眸色深沉，她眸色却有些凄然。 他是最好的，但不是最合适的，蒋含笑这样想着，心里莫名有些疼。 盛久全没说话，但眼神忽然变得更加深邃了。 蒋含笑急速收回视线，摆正态度说：“盛总，还是尽快先给她安排文化课补习吧！” 盛久全却没有立即收回视线，韩伊看着他俩人这细微的情况，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说：“哥哥，你别这么看蒋含笑，她心肠不坏，陈安妮说的只是一面之词！” 盛久全的视线没从蒋含笑身上挪开，只说了一声：“是么！”语气有些淡漠，却透着一股揶揄。 这是什么态度？韩伊眨了眨眼，又说：“当年，你让蒋含笑报警，是对的，你救了她！” “是么！”盛久全依然是那副淡漠揶揄的语气。 蒋含笑心里木然，他这是什么态度？忍不住转头看他一眼，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目光变得直率了。 蒋含笑以为他记起当年的事了，想开口问，却还是觉得似乎有套近乎之嫌，令她很别扭，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地认了当年的事，管他记不记得。 她挺端然地说：“盛总，我当时都没来得及和您说声谢谢，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要当面和您说声谢谢！谢谢您当时帮助我！” “这么虚情假意的谢谢，就免了吧！”盛久全撇了嘴角：“虽然我对你们那些事完全没印象，但既然是我帮助了你，你对我总该印象深刻！” 不知怎的，蒋含笑竟然舒了口气，幸好他不记得当时的情境了。 盛久全：“可你在我面前从始至终就没提过那件事，连盛威的经历都没写进简历里，什么道谢，如果不是那个陈什么闹了这么一出，我看你也从来没打算跟我道谢！” 他的语气不冷不淡，蒋含笑也听不出来是真生气，还是刻意的说辞，毕竟他刚才教导过，人情是生意人惯用的套路。 不过重要的是当年自己那副囧样子实在不愿意让他想起来，既然他说对那些事完全没印象，这让她放心很多。 蒋含笑自顾消化自己的情绪，没有顺着盛久全的话去深入攀附和他的关系，她颔首没说话。 盛久全在她的沉默里突然说：“不过，那个陈什么后面说的那几句话让我很在意……” 他刻意拉长尾音，单手杵在窗框上侧看着她，气场变得有点诡异。 盛久全这种诡异的气场让韩伊都觉得有点害怕。 蒋含笑就更觉得不安了。 她想起陈安妮刚才的话，毕竟陈安妮公然说蒋含笑在学生期曾经扬言一定要得到盛久全这个人，让大家求而不得！说蒋含笑的目标一直都是盛久全！ “盛总……”蒋含笑踟蹰着，一时没想好解释的措辞，当年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陈安妮不算说谎，让她言语难以坦然的是她此时面对盛久全其人，心有妄念，难以消解。 “看你这样，是承认说过那样的话！”盛久全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蒋含笑钻了攥拳头，极力自若道：“是的！少年心性，说出的话就像狂风骤雨，雨过天晴就烟消云散了，那年我十四岁，比韩伊还小，说过的话完全是不过脑子的，并无实意，盛总您……” “不过脑子？”盛久全声音忽然阴冷，没让她把话说完，“那你今晚回去好好过过脑子，把今天所有的工作归纳总结！我说过，让你来海市是学习经验的，这次项目重大，回去之后如果业务还没有进步，你会被解雇！” 蒋含笑吓了一跳，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沉眸应道：“好的盛总！” 盛久全放下轻松杵窗的手臂，冷沉的气势忽然又压了下来：“既然你要留韩伊在身边，就让她一直跟着你，我的三楼不欢迎麻烦，你带着她搬下去和薇薇安住！” 蒋含笑垂眸：“好的盛总！” 他终究还是老板，今天的事他其实应该很生气，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暂时让她留下，只是为了别落得个识人不慧的笑柄，她终究还是会被解雇的。 蒋含笑望向窗外，业务上的学习还是要继续的，但未来的后路她得重新好好想想。 韩伊坐在副坐，捏着双手垂下头，盛久全捉摸不定的气场令她害怕，那句解雇更让她心惊，成年人的世界挺残酷的！ 小孩儿有点切身体会了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她觉得蒋含笑很可怜，决定以后尽量不欺负她了…… 第93章 脱轨——————18 在韩伊眼里，蒋含笑从小到大作为平民被她妈妈强行扔进豪门子弟圈子里，青春期就已经很艰难了，如今求职还是离不开这些人的掣肘，人生真的艰难又可怜。 而今天因为她在现场故意发了疯，导致蒋含笑被陈安妮当众诽谤了名誉，是她的任性让蒋含笑所处的困境更加艰难。 韩伊不禁眼眶发热，但她忍住没吸溜鼻涕，抬手抹了一下落泪和鼻涕，转脸看向窗外。 她想着自己的脾气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日后自己可不能过成蒋含笑那样，她和蒋含笑不一样，本身在富家圈层，还是应该努力的，努力变得优秀以后才有可能保护蒋含笑这样的人。 王亮开着车子，全程听着这仨人的对话，他沉默着，也是心思复杂，蒋助这边出了大瓜，按照以往在老板身边的经验，这人是容不得的。 但目前看来，老板容忍肚量很大，似乎还有想要拿捏蒋助的意味，蒋助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老板对蒋助的态度十分不明朗，弄得整个总裁办对这俩人的关系都小心翼翼的。 回到别墅后，蒋含笑迅速收拾行李到二楼，带着韩伊和薇薇安挤一个房间。 她总算松了口气，薇薇安则大为欢迎，一张大床三个女孩子挤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韩伊似乎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但蒋含笑睡得很晚，因为盛久全说过让她过过脑子整理工作笔记。 薇薇安好奇今天的事情，只要她问，蒋含笑觉得自己不会不高兴，多少也会认真解释一下。 毕竟薇薇安业务能力出众，对她却从来没仗着资历鄙夷过，反倒处处拉拢，让她迅速在总裁办立住跟脚。 但薇薇安素养极高，一晚上都没有对那件事情发问，反倒一遍遍问询她肠胃是否恢复了，是否还需要看医生？ 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对症的药吃了两次，胃里就舒服多了。 第二天，家庭教师一早就被请来，据说是海市着名教育机构的高级教师。 蒋含笑和老师交涉韩伊情况的时候，心想盛总一定昨晚就和韩教授商量过了，如此效率的请来了老师，可见韩教授对韩伊的宠爱和重视。 今天安排出外勤的业务还是很密集，蒋含笑安排好了韩伊的课程，急忙地赶着大部队出发的时间，却在临出门的时候，职务被盛久全换掉了！ 盛久全衣装笔挺地从她身边走过，对薇薇安冷声吩咐：“薇薇安，你和蒋含笑临时调岗，把文书工作给她交代一下！” 早饭期间他瞥了蒋含笑一眼，知道她又换回低发髻，平底鞋，低调务实的样子。 也听到薇薇安和韩伊对蒋含笑的不满，都在问她今天为什么又低调了，她当时说‘心情不好就爱高调，心情好了就爱低调’！ 她今天心情能好得了？盛久全眉目紧缩，她昨天吐得难受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了一晚，她却一早起来说自己心情好？ 蒋含笑其实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一种无力感，她盛装出席活动，却在活动中没有发挥任何关键作用，反倒惹了大麻烦，有点生自己的气呢。 薇薇安听了盛总的安排，震惊地左右为难，以她八面玲珑的为人，总觉得盛总对待蒋含笑不一般，面对蒋含笑工作上的各种不适配，她只能努力配合。 如今老板这个交代，实在让她为难，处理不好会让蒋含笑不舒服的。 薇薇安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交代完工作，挺难为情地安慰蒋含笑，说：“盛总说是临时的，你别介意啊！” 蒋含笑还算坦然，她知道大家肯定都知道那件事了，同事们有想法很正常，老板要处理她就更正常了，他总不可能带一个有争议的人在身边。 被解雇是必然趋势，蒋含笑早就接受这一点了，很平静地把文件交给薇薇安：“没事！行程内容都在这，是李总规划的，现场临时有变化的话，李总会提前叮嘱！” 送走了工作团队，蒋含笑回身，韩伊没上楼学习，正站在厅前的台阶上看着她。 “你怎么还不上去学习？时间都耽误了！”蒋含笑说着，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里面拽。 韩伊脚步没动，声音挺敞亮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蒋含笑被老板调换职务，冷冻在驻地，这事儿小孩儿看得明白。 蒋含笑乐了：“别逗了！你一个小孩儿哪有那么大影响力！”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是因为我业务能力一直以来跟不上老板的节奏，被解雇是必然的，和你没关系！” “你好好去学习，别再给我添麻烦，我不想人在海市直接被解雇，好歹也让我回京市稳稳当当地把流程走完！” 她把韩伊推进屋里：“张老师，孩子就交给您了！” 韩伊转头看着她：“我会好好学习的！蒋含笑！” 她说：“我不准备换赛道，我想好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本来就属于这个赛道，我要重新努力！等我长大了，一定能拿到主动权，然后……然后我就可以保护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蒋含笑挑眉，她知道韩伊这句话对她不是鄙夷的态度，但拿不准韩伊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她的，于是便双手环臂饶有趣味地等着韩伊解释。 韩伊扬起了头：“有的人生来低贱，偏偏有个好出身，有的人生来高贵，只是没生在好家庭而已！我不应该浪费好资源，只有我才能保护你这样的人！” 这就是她想了一晚上想出的结果，蒋含笑的人生现实教育了她。 孩子直率的话让蒋含笑内心一股潮热翻起，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睛，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带韩伊改的那副《深海微光》。 当时这孩子就说过：要有光！ 蒋含笑觉得这小孩儿现在真的要开始成为光了，做蒋含笑这种人的光！ 这样的结果似乎出人意外，蒋含笑没想到自己少年的困境能让韩伊认识到了她自己家庭出身的难得之处，并且还心存善良。 这个小孩儿在可怜她，蒋含笑心想：被可怜总比被鄙视排挤要轻松得多！ 她挑了挑眉，语调轻缓：“那我还要等好久，你可得拼命努力才行！” 韩伊伸手摸了摸蒋含笑的发顶，像个大人似的，然后转身跟老师上楼，像是英勇就义一样。 蒋含笑忽然觉得眼眶潮热，她自己的青春疼痛终于在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背影里消散了…… 第94章 脱轨——————19 盛久全让薇薇安和蒋含笑的临时换岗，持续了两天。 后面两天的外出调研都由薇薇安陪同，蒋含笑被留在驻地做文书工作。 韩伊思想觉醒，但危机意识并没那么浓，直到她看到蒋含笑的工作真的开始面临危险，于是她的学习就格外认真！ 周四团队很晚才回来，盛久全回来后直接就上了三楼，这两天蒋含笑很少有和他照面的机会。 薇薇安随后回到房间，她看起来很疲惫，蒋含笑贴心地给她递送牛奶，关心地问：“这么累啊！” 薇薇安叹气：“进出港那边的分公司财务账有些问题，审了半天，王亮被留在那边继续查账，现在还没回来呢！” “和平饭店这边老板跟韩正的会面谈得也不太好，对方胃口太大了，G4那块地皮也就准备了三十亿竞标资金，韩老头那个项目要价开口就两个亿！” 蒋含笑也很吃惊，她知道盛久全和李扬两个人精打细算，也都只猜测到韩正就算胃口再大也超不过一个亿，最多再打出五千万的余地，谁想到竟然开口两亿！ 蒋含笑语调都扬了：“戴高也不过给他开价九千四百万，他凭什么跟盛总喊价两亿？” “因为戴高得到消息，临时增加了收购价，有这个数……”薇薇安比了个手势。 蒋含笑看懂了，低声喃喃道：“一亿八千万？” 看来美国那边对这个技术势在必得，她意识到这个项目已经具有非一般意义的重要性了！ 薇薇安叹气道：“盛总说戴高这么玩一定是有想法，到手后可能有条件直接进行技术对接，短期内就能形成突破性的技术革命，情况有点复杂了！” 蒋含笑点点头：“盛总如果答应韩正的要求提价到两亿，他转手又会去戴高那里提价！” 薇薇安拍着大腿斥道：“那当然！那老匹夫眼里只有钱，哪管咱们国人自己研究的技术能不能留在国内！哎呀……” 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看到韩伊正坐在书桌边写作业呢，那老匹夫是人家亲爹！ “老匹夫是吧！”韩伊手中的笔倒是没停，语气随意：“骂得好，我一直看他不顺眼！” 蒋含笑和薇薇安相视撇嘴，薇薇安连忙起身：“算了，宿舍里不谈公事，我去洗个澡，明天盛总打算正式递交并购方案，今晚得喊大家加班拟定文件！” 蒋含笑：“去吧，等一下给你们敷个面膜，精神抖擞地再加班！” 韩伊来了精神，放下笔回头说：“我也要敷面膜！” 薇薇安“切”了一声：“小孩儿脸那么嫩，敷什么面膜呀！”钻进了浴室。 薇薇安洗完澡，靓靓和凯西已经被喊来房间了，五个女生在一起，场面有点喧闹，大家交换各自带来的面膜，互相体验。 薇薇安摁着敷贴的面膜，唇动面不动地说：“休息二十分钟赶紧开始干活，要不然明天一个个都得挂着一张肿脸！” “明早都早起一会儿，我帮你们化妆！”蒋含笑说，反正也是马上要卷铺盖走人的，她倒是想和这几位好同事保持良好关系。 韩伊举手：“我也要！” 薇薇安推了推孩子的肩膀：“你靠边！我得排第一个，我大饼脸不好化！” 靓靓叫唤道：“你大饼脸，那我们算什么？” 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哈哈地笑，笑声清脆，扰乱了夜的沉静。 楼上，盛总正和李扬开会，听到夜间若有若无的声音，疑问：“什么声音？” 李扬起身打开窗户，朝下探了探头，女生嬉笑的声音变得清晰。 他眸色沉了一下，说：“女生宿舍……都这样吧！” 李扬的神色有些深沉，盛久全疑惑地起身走过去，正听到蒋含笑的声音：“停停停！别这么大声，咱们有点太吵了！” 他眉目舒展，声音温和了：“把窗户关上吧！” 李扬挑眉，却一脸深沉：“你对子卿可没这么宽容过！” “子卿……”盛久全看出李扬原来是听了女孩儿的笑声想念妻子了。 他转回办公桌，声音温和道：“我这个表妹从来没受到过暴力迫害，天生娇贵，需要管束！” 李扬挑眉，坐在他对面：“但是蒋含笑……”他看着盛久全，直言不讳了：“她确实聪明也勤奋，但目前看来，还是没有能力做你的助理！” “我会给她找到合适的位置！”盛久全垂首翻看文件，看似漫不经心地嘱咐：“你再教导她一段时间！” 李扬看着他，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犹豫，似乎在措辞。 盛久全瞥了李扬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拿着签字笔，落在文件上的瞬间，声音沉稳：“我今天不会回答工作之外的任何提问，你就不要费心琢磨措辞了！” “好！”李扬挑眉，收拾了平板起身：“反正瑞总明天就到了，他会问你更多无关工作的问题，到时候我做旁听！” 盛久全撩眼皮瞥他：“让你们来海市，是出差，不是旅游！” 李扬嗤笑，转身走了，房间里顿时陷入安静。 盛久全放下笔，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边，伸手重新打开窗户。 夜已入深，窗外一片安静，李扬走出去，穿过庭院，然后是汽车微微轰隆的声音，伴着微光消失。 盛久全低头打开手机，翻看相册，在最末端调出了一个主题文件夹，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是蒋含笑的背影，她站在某私立高中门口，那时候身形臃肿，大概有一百六七十斤！ 我见过你最难堪的时刻，除了心有怜惜，对你没有丝毫厌烦，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夜风忽然灌进来，吹散了他的深思…… 楼下终于安静了，书桌边和床上，大家都各司其职，笔记本电脑被操作的飞起。 韩伊原本戴上眼罩躺在床里面开始睡觉，听到电脑键盘哗啦啦的声音，她撩起眼罩看到大家都安静而认真，蒋含笑挨着薇薇安，时不时会向薇薇安请教问题。 韩伊打了个哈欠，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然后坐起来，重新拿起了课本…… 第95章 脱轨——————20 凌晨刚过，大家才打算收工睡觉的时候，工作群突然收到李扬发来的日程安排： 明天上午九点，薇薇安带二组赴南港分公司财务审查，王亮带一组随行海市分公司调研总结会，下午三点，蒋含笑到国际会议中心与团队汇合参与韩氏会面，五点结束后，全员休息，自由行动。 明天将是盛合正式向韩氏递交并购案的重要时间，大家对结束后的短暂休息表示热烈欢迎。 第二天蒋含笑一上午都在准备文书，是即将交给韩正的项目并购方案。 昨晚薇薇安构架完毕交给李扬审阅，今早交到蒋含笑手里的是领导批阅后的意见稿，她只需要进行修正就可以了。 事实上她早就发现自己似乎被边缘化了，岗位职责不清，很多工作就算交给她，她也能力不足。 但这是一个站在别人经验基础上的学习过程，她没什么可矫情的，努力向大家学习就是了！ 中午饭后，她安排好了韩伊下午的活动，提前两小时赶到国际会议中心，想要把文书再转给薇薇安过一遍。 此时大部队刚刚才到，正在楼上餐厅吃饭，蒋含笑走进大堂，给薇薇安发了条短信，一抬头便见大堂欢迎屏上闪着字幕：热烈祝贺全国青年舞蹈大赛海市赛区顺利开赛！ 她舒展了眉眼，恍惚了一下，想着如果自己一直走专业舞者路线，也许今天也会来到国际会议中心，以参赛者的身份！ 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蒋含笑！” 这是瑞少成的声音，纨绔子弟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也让她每次听到都觉得心惊。 蒋含笑寻声转头，瑞少成正坐在大堂茶座临窗处朝她招手：“笑笑！来这！” 蒋含笑保持警惕地走过去：“瑞总？您怎么在这？” “来参与你们盛总的项目收购行动呀！”瑞少成一身缎面光亮的衬衫，骚包而显贵，大咧地往茶座上一靠：“听说韩正开价不菲，直接给了阿盛一个下马威！” 说完，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蒋含笑坐下。 蒋含笑想了想，她也不能一直揪着前怨不放，便想着礼貌应付几句，坐下来说：“两亿确实胃口太大了！” 瑞少成冷笑：“盛合在G4地块上压缩下来的准备资金，怕是都要被那老家伙给吃了！” 这是蒋含笑知道，原本四十亿的地面竞拍准备金，经过董事会的讨论，最终缩减了十亿。 瑞少成探身给蒋含笑倒了杯茶推过去：“别看阿盛平日里有钱有颜风风光光，实际上手里每天都在巨额过账，挺不容易的，你多体谅他！” 这语气和语意，蒋含笑觉得不能再与他深入交谈，手扶茶杯点头致谢：“瑞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得先上去跟老板汇报工作了，您要一起上去吗？” “别着急呀！”瑞少成那副吊儿郎当的强调又来了：“我不就是来参加下午那个正式会的嘛，他们还在上面吃饭，你就别去打扰了，让你老板踏踏实实吃口饭！你吃过饭了吗？” 蒋含笑勉强礼貌回应：“吃过了！” “那好，和你谈点正事！”瑞少成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蒋含笑迟疑着接在手里，怎么又有文件？瑞总能有什么文件需要她来看的？她打着一百万分的谨慎态度翻开浏览，竟是她在盛天策划的那个幼儿绘本发展项目。 蒋含笑有点诧异：“瑞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瑞少成：“我听阿盛说了，这个项目原本是你的策划，中间被别人偷了，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从盛天辞职。” 蒋含笑心跳微快，原来盛总把她的要求记住了，并且已经跟瑞少成提过，瑞少成是这个项目的重要资方，为什么现在来海市亲自找她？ 瑞少成看出她的困惑，便自顾解释道：“这个项目作为瑞华教育本季度的主投项目，上马了两个月，进展缓慢，连预期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阿盛和我提到这项目是从你手里偷走的，我就警惕了，派去了一个调查员，他回来跟我汇报说对这个项目后续的发展很担心，这项目的整体推进似乎有点问题，别说收益，怕是投资成本都收不回来……” 蒋含笑听到这里，隐约有了一点领悟，这个项目的推进遇到了麻烦，这是她离开盛天时就预料到的。 因为许燕偷走的是她的初始版策划，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在改版里已经调整了。 可惜改版还没正式确认，许燕已经拿着她的初始版找到了赞助方，并得到盛天的立项批准。 一想到瑞少成带队赞助方排面盛大地来盛天考察，把许燕捧得特别高，蒋含笑心中难免有些不平，她放下文件，说： “瑞总，盛天这个项目的筹划负责案里，从始至终就没有我的名字 ，况且我已经离开盛天，和这个项目没有任何关系！” “是么？”瑞少成饶有意味地盯着她：“我觉得你看上去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蒋含笑微笑摇头不语。 前段时间她一直在考虑，如果有一天真能回盛天，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找回公平呢？要对许燕直接宣战，透露她偷窃的证据，把她的项目拿回来吗？ 显然不行！跟在盛久全身边这段日子，她学会了很多，她的目标是在领域做出成绩，让自己的名字有一定品牌效应，将来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竞争力。 莽撞地只追求盲目的公平，只能让自己的路子变窄，她决计不能去抢许燕的项目，而是应该重新开发自己已经构思成熟的新策划。 她相信自己的新策划能够打败旧策划的声势，所以此时面对瑞少成拿来的这个已经不属于她的旧策划，她是不应该有任何插手的。 瑞少成见她沉默不语，挑了挑眉，又说：“我这种小型集团比不得阿盛他们家的盛合，大项目大生意我接不住，也没那脑子，只捡女人和孩子的小钱赚赚！” “这个项目，是瑞华本季度重点投入项目，从启动效果上来看，后期发展不乐观！毕竟是我旗下投资的项目，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它沉底儿不是？” 第96章 脱轨——————21 蒋含笑知道这是他谦虚的说法，但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艺术集团，光各个层次服装品牌，利润就很可观！还有教育集团，做各类文化发展和教育培训，无一失败！ 正如他所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比较好赚，只是利润没有夸张大，所以一旦推进不下去，很快形成不良循环，就会很快进入下坠期，要想得到较大比率的利润率就很难了。 做生意的人，只看利润，更何况是瑞少成亲自考察的项目，蒋含笑倒是可以理解瑞总的担心。 “既然你是这个项目的最初策划者，应该会有一些高见吧！”瑞少成说：“你就当看在阿盛的面子上，给我个台阶，帮帮我！” 没想到瑞大少爷竟然会自降身价请她帮忙，蒋含笑大脑急速运转了一下，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况且这个项目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一想起来就没痛快过。 她如实说：“瑞总，您太抬举我了，虽然我是最初策划人，但现在项目已经启动，其中很多细节我也都无从知晓，又怎么能有办法帮您呢？” 瑞少成扬了眉梢观察她，没说话。 蒋含笑也不掩饰自己真实的不满，摩挲着文件纸，眼神有些漠然地说：“再说即便我确实有想法……一个从我手里剽窃走的项目，甚至让我从盛天失业……” 她停顿了一下，以便给瑞少成一些理解的时间，然后平静道：“瑞总，请原谅我没有那么大度，我甚至到现在还为当初被人剽窃了策划方案而愤愤不平，恕我爱莫能助！” 她拒绝了，态度上并没有倨傲，只是很平静地阐述事实，能做到平静就已经不错了。 瑞少成了然地挑眉，靠向椅背，双臂环胸，审视着她，语调有些强势：“以你的能力，暂时还不适合做阿盛的助理！” 蒋含笑瞥他一眼，说服不了就改攻击了？但她并没有因为他的论断而生气，瑞少成反正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素养很高的人，况且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瑞少成：“阿盛跟我透露过，他会挑个合适的时机调你回盛天，这项目早晚还得你来做！” 蒋含笑闻言，心为所动，这个条件是她当初提出来的，没想到盛总已经和瑞少成交代过了，看来盛总是真的打算满足她的要求。 “可我总不能把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扔出去，干等着你回来接手吧！”瑞少成探身向前，似乎有点焦灼，食指点在她面前的文件上说： “你就跟我说说这项目的Bug在哪儿，我替你难为难为盛天那帮人，让这项目暂停整顿，你让我少损失一点，等你回来重新启动不就完了？” 瑞少成这话说得像玩儿似的，蒋含笑心里很受震动，作为辛苦的打工人，实在觉得世界不公得有些过分了。 她审视着瑞少成看似焦灼的脸，玩闹的语气，和轻松的气势，总觉得有些不协调。 忍不住突然想起盛久全曾经问的那句话‘你已经是第二次被我身边的人诱骗了’！ “瑞总……”蒋含笑挪了挪杯子，探身向前，试探着问：“您说的这些……是盛总的意思吗？” 瑞华的体量毕竟很大，她不觉得瑞少成对这个项目真的会这么焦灼又看中，况且他已经提了几次‘阿盛’的名号了。 瑞少成愣了一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沉默半晌，笑道：“什么意思不意思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条利益链上的伙伴，你是聪明人，这些事还看不出来么！” 这么一下，蒋含笑觉得她看明白了！ 以她这两个月在总裁办的工作经验来看，这些老板盘活一个大公司组织一个大项目过手巨额资金，是非常复杂的，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各个都不是软柿子。 瑞少成表面吊儿郎当，实则跟着盛久全身经百战，他们说话办事都是有套路的，根节相连因果相成，他不可能单纯因为一个项目和她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说这么多话。 项目有些问题是真，但盛总是他背后的主要原因，是盛总把她的事情交代给瑞少成了，瑞总大概是想先来探探她的底。 想到这里，蒋含笑明白了，忽然心生愧疚，工作上她没有给予盛久全最好的辅助，对他的仰仗却十分明显，她提过的条件，他真的有意在帮她安排。 一想到盛久全这几日对她若有似无的轻浮，蒋含笑心里压力又来了，对他提供的那些宽容和支持，她一瞬间感激，一瞬间又矛盾。 但眼下她还是决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谢谢瑞总对我的抬举，若是如您所言，我真的能回盛天，只要领导没下达任务，我是不会主动碰触这个项目的！” 她堂然地表明自己立场：“虽然因为被偷走了项目，我心里有过一段时间的怨恨，但现在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如果能回盛天，我的目标不是这个项目，而是重新出发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瑞少成皱了一下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蒋含笑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这个项目的过去，愿意提出我的见解！” 原来如此，瑞少成环抱双臂，悉听下文。 蒋含笑：“这项目确实是我最初策划的，方案看上去很合理，但要想成功推进下去确实不容 ，原因是它太商业化了！” “商业化？”瑞少成笑了：“本来就是商业项目，当然要商业化！” 蒋含笑摇头：“我第一个成功的策划项目叫‘小童话’，也是面向十二岁以内儿童的，当时因为资金投入不足，项目启动比较简化，但重在真诚！” “当时邀请了很多幼儿园小学老师一起参加，以童心为主旨的文学小活动，老师们也都很配合，还开发了好多小游戏，大家参与得很轻松快乐，因为这份轻松快乐，才慢慢形成广泛影响……” 瑞少成神色认真了，静静聆听。 “这个幼儿绘本推广的项目，为了更好的招商引资，策划了很多面对包括商场、教育机构等内容在内的大型教育场景的商业活动，想要在第一步就打出声势，这就导致投入巨大，但偏离了本质，必然只能得到很少的回应！” 蒋含笑说：“我当时没有立即把方案投给组长，就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走了弯路，所以又重新设计了一下，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想到在这期间被许燕整个都偷走了” 瑞少成挑眉：“她照葫芦画瓢了一个有问题的策划，你当时没说破？” 第97章 脱轨——————22 蒋含笑：“我原本是想提醒的，但是盛天内部没有一个人替我主持公平，我就把全部精力用在澄清和找证据上了，后来许燕的父亲出现，我自知没有后台撑腰大势已去，为什么还要帮她理清这个项目的问题呢？” 瑞少成撇了唇角嗤道：“你也不是没头脑嘛，我还以为你有多善良！” 这话让蒋含笑不舒服，她沉了眸色反问：“瑞总，什么是善良？你对我善良吗？” 瑞少成愣了，蒋含笑难得在他面前有点脾气，知道她指的是血腥玛丽那事儿，那事儿全是他的问题，尽管初心不坏，但毕竟占着身份优势让人家小姑娘为难受伤了。 “或者说，你们这些人在做决策的时候，关注过善良这个词吗？”蒋含笑追问的语气有点激动。 她并没有矫情血腥玛丽那件事，只是想起瑞少成进盛天考察，对许燕大加赞赏奠定了许燕的地位，那种‘领导说你行你就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不行’的不公正实在令她愤怒。 瑞少成被她问的有点尴尬，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就不是谁善不善良的问题了。 他探身点了点文件说：“解决方法！咱们还是说正事，让我听听你的解决方法！” 蒋含笑扬了扬眉角，沉默了一下，继续说：“绘本文化推广，当然最终要以卖出绘本以及绘本相关的课程为目标，这个过程离不开孩子和老师，孩子是绘本受众者，老师是绘本课程的构架和引导者！” “现在出生率在降低，但对孩子的教育预期却一直在提升，这个项目前景很好，但初期不应该投入过大，应该落实到绘本版权的大范围拟定，老师课程的开发上。” “最好有送教入园，送教入校的公益活动，用真诚做教育的态度获得好的口碑，然后慢慢增加投资，扩大到图书馆、培训机构等其它场景！” “之所以要获得大资金投资，是为了它日后的长尾效应以及收益……瑞总，您总不能让我再重新拟一份方案出来吧！”蒋含笑说到这就停了，喝了一口水。 终究是在盛久全身边呆了一段时间，都会拿捏人了，瑞少成挑眉，将蒋含笑审视了片刻，说： “我就说嘛！早就跟阿盛说过，作为他的助理你能力根本不够，但在自己能把握的领域里，你绝对会做得很出色！” 蒋含笑放下水杯，原本想谢谢瑞总的夸赞，但忽而觉得瑞少成那句话有点别扭。 “早就？有多早？”她抬眸问。 瑞少成愣住，下意识躲闪了一下眼神。 蒋含笑更疑惑了，意识到这其中有些地方怪怪的，想到瑞少成从初见开始就似乎对她一直过分热情，初次相见的时候，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没有什么陌生感，好像一直知道她这个人似的。 “瑞总，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把自己擅长的领域做好？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个看法的？你了解我吗？你以前认识我吗？”蒋含笑忍不住，问话的语速有点快。 瑞少成躲着她疑惑又认真的神态，低头喝水，哈哈地说：“嗨！还能有多早，你到盛合不是都有一段时间了么……” 他看上去更怪异了，蒋含笑紧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什么端倪，这时却突然听到前方一声严厉的称呼：“蒋含笑！” 这声音就像晴空巨雷，就算很长时间不怎么联系，她也一下就能听出来是谁。 她蹭地站起来，抬眼朝对面望去，对面远处，从大堂另一端侧门走过来一群高挑年轻的女子，为首那个怒气冲冲，正是她的母亲高云。 高云踩着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十分密集，转眼就来到眼前：“原来你前几天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我你要回海市？” “您怎么会在这？”蒋含笑眉头微蹙，看到高云身后一众年轻舞者：“您是带队来参赛的？”她想起刚才在大堂正门看到的横幅。 瑞少成原本没在意，顺着蒋含笑目光回头看去，一溜高挑漂亮的小姑娘整齐站定，这阵仗把他吓了一跳，连忙也站起来。 高云的目光像激光一样在蒋含笑身上上下打量：“连声妈都不叫了？瞧你把自己弄得这个样子，你妈也懒得认你！” 说着，她转头对身后的学生们说：“这就是我女儿，就是照片里那个一百七十斤的胖子！所以说人要想堕落，一个念头的事儿！” 蒋含笑内心狂躁起来，自从上了大学，她一直在避免和母亲正面对话，也一直避免见到她那些舞蹈学校的学生们，就是因为厌恶了母亲这种严苛的眼神和奚落的语调。 高云一如既往，没想过给女儿留面子：“重新捡回现在这样的身材，她失去了健康的肠胃，和两三年的青春！舞蹈事业就更不用说了，再也拿不起来了！你们就以她为戒吧！” 妈妈还是当众这么奚落她，从小就没有给过她夸奖，蒋含笑虽然厌恶至极也痛苦至极，但她可以在成长路上独自强大，可面对母亲总会惯性地畏缩，一时无以言对。 学员们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和韩伊年纪相仿，很有礼貌地纷纷喊着“姐姐好！” 也有情商高的孩子，奉承着说：“校长，以前听您说姐姐的事，我们都信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姐姐哪有您说得那样不好，她继承了您的优点，甚至比您还漂亮！” “是呀是呀！您别这么说姐姐，她很漂亮！” 高云扬着下巴笑得有点傲，她享受着学生们的夸奖，上下打量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得意的，大概有两年没见着了，女儿没有放弃形象管理，身材自是不必说，整个人也焕然了一种知性美。 有自以为是的孩子突兀地问：“姐姐，你的男朋友好帅呀！” 瑞少成早站在旁边看傻了，且不说一群年轻小姑娘，香喷喷美翘翘的令人缭乱，单是蒋含笑妈妈的身份就够让他无措的了，会议上那番爆炸发言，他对这位母亲的三观印象十分深刻。 “男朋友？”高云听了有些震惊，这才把视线落在瑞少成身上，一双激光目上下打量这个男人，十分锐利。 第98章 脱轨——————23 “不是！这是我……老板！”蒋含笑连忙解释。 她又怒又恼却又不能表现出慌乱，强撑着稳定的语调说：“瑞总，对不起，让您见笑了，这是我妈妈，在海市从事舞蹈培训教育，她今天带队正好参加这里的舞蹈比赛！” 瑞少成攥了攥拳头，咬着牙准备伸手和那位母亲握手，蒋含笑却突然转头对妈妈说：“我还有公事要谈，您先带学生们回去吧，我晚上再和您联系！” “晚上？”高云冷嗤着，语调尖锐：“我要是信了你的话，就不是你妈了！我了解你，上次电话打得不明不白，给你拨回去你又把我拉黑了，既然在这碰上了，就聊两句……” 说着，高云就势坐在瑞少成的位置上，转头对带队老师说：“赵老师你带孩子们先回去吧，我要和我女儿聊一会儿！” 幸好手还没伸出去，瑞少成重新握着拳头，眼看着小美女们列队离开，一边走还都纷纷对他笑嘻嘻地摇手再见。 瑞少成被青春阵仗影响的心情还挺好，也摇手回应，再回神看到蒋母仰头瞪着他。 瑞少成又想起会议室里那通电话，强大的压迫感忽然袭来，他对这位母亲有点咋舌，脚下就像扎了钉子似的来回挪动。 “二位母女叙旧，我就先回避了！”他说。 蒋含笑羞恼无奈，看着母亲端坐得岿然不动，只好对瑞少成道歉：“瑞总，真的很抱歉！” “没事，这不挺好吗！”瑞少成朝外走，对吧台的服务员招手：“再来杯橙汁！”然后仓皇离开。 蒋含笑看着瑞少成的背影，心里一阵烦乱，前两天刚被陈安妮扯出往事恶意宣传了，今天又要因为母亲而感到羞耻，她真是流年不利。 高云抬眸瞪她，冷道：“发什么愣，坐下呀！” 蒋含笑看着自己的母亲，可以远离，可以不联系，但见了面，不能不恭敬，那毕竟是养育她成人的母亲，小时候母亲要看管她，还要独自打拼事业，她知道母亲的不容易。 这么想着，她看了看时间，重新坐了回去。 瑞少成走的有些仓皇，蒋母的压迫感好强，眼神也很犀利，显然把他误会成盛久全了。 他还记得电话里蒋母的语气“听说你认识了个大老板，你是玩不转了想起你妈来了”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赶紧拿出电话给某人拨通：“阿盛，你猜怎么着……” 蒋含笑这边，面对母亲一贯的压迫感，她喝了口果汁，抿了抿唇，低头说：“我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参加，您有什么话尽快说！” 高云的语气向来严苛：“怎么？你这语气是想跟我公事公办啊！我是你妈，不是客户，少跟我来这套！” 服务员走过来，把果汁放下，高云拿起来喝了一口，揶揄道：“早知道养大了是个白眼狼，当初生完你就应该把你扔在村里，何苦带着你和你姥姥一起出来闯荡！” 这话简直是道德绑架！蒋含笑愤怒地捏了捏手指，但很快就平复，其实也不算是道德绑架，妈妈说得是事实，她一路拉扯一小一老不容易，毕竟没有放弃过，没彻底撒手不管她。 高云接着问：“回海市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在新区那边买了房子，你可以随时回家！” 家这个词对蒋含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但母亲新买了房子对她说回家，她没办法说不恭敬的话。 “没来几天，只是出趟差，马上就要回去了！”她语调轻轻地说。 高云嗤笑了：“回去？回哪儿？京市？你在那还能租几年房子？” 蒋含笑又把手指捏紧了。 母亲的语气揶揄得很：“海市发展不比京市差，有大把的机会，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白领还是很好找工作的，你回来，我的房子你随便住，剩下那些租金为自己的嫁妆做做打算吧！” 蒋含笑冷了脸说：“不用了，我过得很好！” 面对女儿的冷脸和态度，高云有点绷不住了，突然扬着声调说：“蒋含笑，你什么意思呀？是不是你姥姥去世之后，你就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想跟我打死不相往来？” 蒋含笑不愿跟强势的母亲对话，瞥头看向窗外。 高云瞪着女儿，咬了咬牙，又恢复了冷蔑的语调：“刚才那个男的是谁？身上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便宜的！” 蒋含笑知道母亲对高奢品牌向来颇有研究，一眼就能看出来贵贱，她瞥头望着窗外，不想和母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高云却更轻蔑了：“榜上大老板在现在这社会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你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李梅说那人气势不凡，看上去还不是个小老板，看来是真的！” 她对女儿初高中叛逆期的抵抗不合作一直没有原谅，所以对女儿的态度从来就是鄙夷奚落。 如今看到女儿面貌姣好地和贵气男子在一起，自然是要发出一些嘲笑，但内心还是欣慰的，觉得女儿终究没有跑得太偏。 蒋含笑却声色严肃地矫正道：“那是我以前项目的老板，我们只是在谈项目合作的事情，您误会了！” “误会？”高云嗤笑：“就你那点能力，哪个老板能和你的合作！你明知道那老板看你的眼神不正经，还假惺惺谈什么项目！” 她转动着桌上的杯子，眼神不屑地盯着女儿，说：“想趁机巴结人也得拿出个像样的态度，想靠颜值就别遮遮掩掩的，打扮得这么正经干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不是你这种段位的人能玩得起的！” 蒋含笑终于忍不住，低声叱问：“您哪只眼睛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不正经了？” 她压低声音控诉道：“妈您能不能对我说话正经一点，为什么面对那些学生你就能好好教育，对我就总是提这种让人不齿的话题！” “从小就在我面前不停地提巴结男人这样的话题，难道我作为女人就不能有事业心，不能靠自己吗？你不也是靠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吗？” 一番控诉，非但没让母亲醒悟，反倒让母亲的目光更不屑了。 高云放开杯子，双臂环胸：“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靠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我一个农村出身的女人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光靠自己怎么可能能行！” 第99章 脱轨——————24 蒋含笑震惊得差点跳起来！ 至少在她从小到大的视野范围内，母亲没有过乱七八糟的感情生活，可如今母亲这句话又似乎在昭告这些年并不是她以前想象的那样！ 不是光靠自己，难道靠了别人？一个农村出身的女人？母亲给她自己的这个定位又想说明什么？ 蒋含笑不想往令她难堪的方面想，但又难以忽略母亲刻意给她提示的信息，她觉得心都有点痛了，她有点看不清妈妈了！她对妈妈最后一点尊重就要坍塌了！ 高云却似乎并不觉得难堪，冷道：“就算是我的误会，那也是因为你看他的眼神不正经！直勾勾的，好像要看进人家心里似的，你这样出了会把男人吓跑，什么也得不到！” 母亲这话令蒋含笑既难堪又愤怒，但她想到当时自己确实正盯着瑞少成，琢磨他是不是早就认识自己这件事，也许是那种认真试探的眼神让母亲误会了。 她揉了揉自己眉心，实在无法对话。 高云说：“我劝你最好真的对他目标明确，不要心存妄念，钱、身份还有人心，能得到一样就可以了，什么都想要的结果是什么都得不到！” 她看着眼前的女儿，这孩子梳了低发髻显得很老气，索性眼神清澈坚毅，倒是颇有几分吸引力，脸上偏偏要弄个大黑框眼镜给装饰起来，显得十分木讷！ 高云厌弃地说：“既然对人家有所求，就要摆出有所给予的态度，打扮漂亮点有那么困难吗？你看你这副样子，视力正常带个黑框镜子装什么清高……” 蒋含笑彻底受不了母亲的侮辱，站起来怒道：“妈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也不要再想这些了！我为什么常年在外不和你联系，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些吗？我拜托你有点底线好不好，我不是……” 她说到这，似乎觉得自己声音太大，理智使她尚存半分清醒，探身过去压低声音，咬着牙对母亲说：“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帮你在外面勾引有钱男人的荡妇！” 高云被女儿的话激怒了，哐地一下拍了桌子，眼神狠厉地盯着女儿！ 蒋含笑知道，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母亲真的会伸手打她，母亲自小就会打她，她现在还有被打的恐惧记忆，长大成人后那些打骂变成了怨恨的理由。 “我以前从来都觉得你不容易，靠一个人打拼到海市不容易，可是您今天说的话，让我震惊！这么多年您一点都没变，您的观念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 蒋含笑低声说着，这些话是她憋了很多年都不敢对母亲说出来的，如今她对母亲彻底失望，实在憋不住心中这番话了。 “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你也从来不告诉我父亲是谁，有时候我会觉得是那个男人抛弃了你，有时候我又会觉得是你没有守住女人的底线，插入了别人的家庭！” “如果我的母亲是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如果我的母亲是因为年轻时想要傍大款怀了孩子又被扫地出门，然后一直想要女儿走捷径替她复仇，是不是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蒋含笑第一次直视母亲的身份，她自己的身份，第一次直视母亲的三观彻底崩坏的现实。 高云愤怒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厉吼：“蒋含笑，你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意识到一向礼节有持的女儿把‘您’的称呼变成了‘你’，女儿这番话这番态度，相当于把母女情分给斩了，虽然还没斩断，但斩这一下挺疼的。 蒋含笑抹了眼角的泪，使劲让自己不要委屈哭泣，她直起身，语调平静：“小时候你那样努力地让我练舞蹈，我非常怨恨你，但总觉得你是为了我好，可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那么卖力地打磨我，并非出于对我的爱，而是出于对我的恨，因为恨那个男人，所以恨我！” 高云攥紧了拳头，硬是咬着牙听女儿把话说完。 “以前我青春期叛逆，要不是姥姥从中调和，我早就不想认你了，现在，姥姥不在了，既然我们彼此怨恨，妈妈，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蒋含笑咬着牙说完，拿起包转身便走。 高云气血上涌，起身扑上去，抓着蒋含笑的手腕，疯了似的把她的眼镜粗鲁地拿下来摔在地上，然后粗鲁地拉下蒋含笑绑在发髻上的皮筋。 波浪式的头发倾泻下来，显出蒋含笑清美的容颜，但她眼神惊恐。 高云喘着大气，气得够呛，双腿似乎都在颤抖，但她一双眼睛瞪出了血丝，恶吼着：“你想跟我断亲？血缘关系是你说断就断的了的吗？” 看到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蒋含笑觉得嗓子眼有一股热涌，毕竟母女连心，她觉得自己似乎都能感受到母亲心中的疼痛，她有点后悔了！ 高云拽着蒋含笑的胳膊，把她转到落地窗的方向，看着镜子里女儿的影子，高云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容貌，你的身材，你全身上下哪一点没有我的影子？” “你当年胖成那样就算了，为什么后来又减回去，你敢发誓这样的颜值没给你挣出半点方便？” 母亲的话令蒋含笑心伤，当年在大学，颜值为她博得了很多便利。 包括求职的时候，也是在诸多小公司面试中都得到了准入的回复，就连盛天职招的时候，也是于总拿着盛天的简介递到她手里的。 蒋含笑到现在都还记着于总给她投来橄榄枝时说的第一句话：“这位同学有兴趣来盛天吗？我们正需要你这样形象靓丽朝气的年轻人！” 当然，美好的颜值也让她遭遇过侵犯，但那只会让她下决心练习泰拳防身，在那过程中强身健体练出了紧实的核心肌肉力量。 现在想想，高考后她生病住院，然后开始进行形象管理，内在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审美不允许自己再堕落下去，实际上她恢复形象后的生活，似乎处处都能得到颜值的便利。 这是一个颜值即正义的世界，母亲留给她的是一副便利通行证的躯壳！ 第100章 脱轨——————25 “你想跟我断亲，我不留你！”高云松开女儿的胳膊，语调凌厉：“但是从现在开始不许浪费了母族遗传给你的高等颜值，因为这样的颜值也来自于你敬爱的姥姥！” “有颜值不用，整天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呢!不过是你在自欺欺人罢了，我就看不上你这副既虚荣又清高的蠢样！” 高云的叱骂声音很大，在茶座周围回荡，这句叱骂直击蒋含笑虚荣脆弱的内心，她自小形成的逆反心态突然变成了虚荣清高做作的愚蠢，她的人生观仿佛又要乱套了。 高云顺了气，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拿起包便走，没走两步却又忽然停在蒋含笑身后，语气深沉： “关于你父亲是谁的问题，我不想说也不屑说，因为那就是个人渣，根本不会认你，我劝你也不要心存任何妄想！” “另外……”高云看着女儿，眼神犀利又坚定：“你妈我是爱慕虚荣势利眼，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我不是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如果我们母女要断绝关系，这最后一点体面我还是能给你的！” 一番话说完，高云抬步便走，直到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消失了，蒋含笑还愣在原地，难以平复几乎崩塌的内心。 她直直地看着玻璃窗里自己五官立体的清美容颜，忽而想到瑞少成刚才说过的，她能力不足不配做盛总助理…… 这句话现在变成了讽刺的现实，她几乎可以肯定，盛久全所有的宽容和轻浮都有原因，那原因显而易见！ 母亲说得对，这副颜值真的是她最后的底气！ 蒋含笑看着镜子里反射的自己，足足有五分钟才慢慢回过劲儿来。 日子还得往后过，在生活这个战场上，她是自己唯一的兵，三观崩了可以重新拼凑，人设崩了也可以重新再立，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拼吧！ 不然要让她怎么办呢？ 蒋含笑抹了抹脸，整理了情绪，想到还有会要参加，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半。 她连忙转身弯腰从地上捡起眼镜，但伸手的一瞬间却有一双皮鞋停在眼前，蒋含笑抬头，只见盛久全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深沉。 “盛总？”蒋含笑迅速捡起眼镜起身，抬手戴眼镜的时候，手是颤抖的。 他怎么会出现？刚才和母亲的对话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 眼镜腿已经被摔歪了，她第一次没戴好，赶紧拿下来整理眼镜腿，盛久全却伸手把她的眼镜夺过去。 “既然视力正常，这眼镜以后就别戴了！”盛久全把那副眼镜从中折断，扔在桌子上，语调里透着命令似的威力：“你母亲说得对，这么好的颜值别浪费了！” 蒋含笑心里的一角坍塌了，至少从妈妈说她眼镜那里，他就已经听见了，蒋含笑这样想着，内心翻涌着委屈和怨怒！ 但她攥了攥拳头，直直地迎上盛久全审视的目光，他折断眼镜的行为有些粗鲁，她觉得自己有权保持尊严！ 他是她曾经的图腾，说出的话自然在她心里分量很重，蒋含笑不知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被他看到。 她已经不奢望还能被他宽容了，所有她极力想要掩藏的不堪往事，接连曝光在他的面前，她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已经赤裸而又丑陋，想要保持尊严谈何容易！ 她长发委婉披散，五官立体清秀，没了黑框眼镜的束缚，漂亮的一双凤眼尤其吸引人，但美丽的眼睛却隐隐发红，里面透着愠怒而又自抑的哀光。 她的美令他悲伤！ 盛久全不忍再看着她，抬手看表，语调低沉：“还有二十分钟，整理一下，我在休息室等你！” 蒋含笑也收回目光，她垂眸看着被他扔在桌上的眼睛，没说话。 盛久全转身走开，没走两步又回头，冲蒋含笑伸手，语调温沉了：“文件先给我吧！” 蒋含笑这才想起自己提早来是为了给领导审批修正稿，她连忙从文件包里取出文件递给他。 盛久全拿了文件就走，蒋含笑目送他的背影，看到他走到转角处时，李扬走了出来陪同其后，紧接着瑞少成也闪出来跟上，还回头冲蒋含笑挥了挥手。 蒋含笑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母亲的话，她的过去，不仅在盛久全面前赤裸了，而且在李扬和瑞少成面前也曝光了。 她呆愣的片刻，却见瑞少成歪着头对她唇语了两个字“加油”，还拇指食指捏在一起伸出去朝她比了个心，配上那身缎面衬衫，一副烧包的样子。 但瑞少成却好像并不嫌恶她，从一开始引诱她到酒吧，后来发生意外频频向她道歉，瑞少成其人虽然吊儿郎当，但蒋含笑却并未觉得有被冒犯的恶意。 忽然想到母亲出现前，她正好在问瑞少成是不是曾经认识自己，他没有立即回答的样子令她很在意。 但不得不承认，蒋含笑破碎的情绪确实有被瑞少成最后那个比心安慰到，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转去洗手间。 补妆的时候下意识从包里取出皮筋要重新盘发，但镜子里她精致清爽的五官十分清晰，她愣住了。 既然眼镜被盛久全弄坏了，别浪费颜值这样的话也说过了，她蹙眉思考片刻，决定不再接受内心的束缚，那种虚假的清高已经令她很疲惫了！ 她看着自己细长的脖颈在波浪似的长发映衬下愈加美丽，转手就把皮筋扔进了垃圾桶…… 休息室里，大家都在看自己手里的文件，蒋含笑进来时带着开关门的声音，大家抬头看到她，都愣了！ 她长发柔美，没戴黑框眼镜，五官更清美立体了，人也显得活灵活现起来。 她很年轻，眼神清澈中带着坚毅，坚毅里似乎又含着一点心事重重的哀愁，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 薇薇安朝蒋含笑招了招手，睁大眼睛看着她，大概是没想到蒋含笑颜值比预想得更高。 蒋含笑冲薇薇安回应地点点头，尔后大步走到盛久全身边：“盛总！” “文件整理的不错！”他表扬了她，顺手把文件交给李扬。 李扬看了看表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韩董应该马上就到场！” 盛久全起身，蒋含笑跟在他身后，他对她没有半句吩咐，搞得这一屋子人好像都在等着她似的。 她几乎能感受到旁人对她颜值的认定， 也能感受到大家秘而不宣地某种默认，默认老板对这个女助的格外宽容和偏爱，是因为她颜值和体态上的绝对优势让人无法去嫉妒。 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蒋含笑已经找不着自己的位置了，她觉得自己彻底成了花瓶，只能随着他指引的洪流沦陷…… 第101章 无妄之吻——————1 出现在会场时，蒋含笑站在盛久全身边比以往更亮眼一些，没有了黑框眼镜的压抑，她的青春稚嫩完全暴露。 饶是表现得再清冷，也无法掩盖栩栩如生的清美，这种清美与盛久全的精锐威严配在一起，相当具有冲击力。 陈安妮随韩正赴会，一眼就看到蒋含笑更加风光的亮相，盛久全竟然还能容忍她，陈安妮不禁眼中喷火，拳头紧攥。 但她却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办法，她自以为的杀手锏已经用完，没有伤到蒋含笑丝毫，这让她心中那股怨恨燃烧得更旺了。 这次正式会面举行的并没有很顺利。 经过前两次的私下会谈，韩正一点没买账，盛久全提前了正式商务会谈的进程，正式向韩正提交项目并购方案，并邀请媒体，现场放出消息。 盛久全做得这么高调，韩正以为能捞一把，没想到盛久全出价却很保守，没有按照韩正的意思提价。 这老前辈整场会谈都严肃着脸，全程敷衍，甚至对盛久全摆出一副威严长辈的高位姿态，处处掣肘。 会谈最终没有得出结果，双方商定择期进行第二次洽谈，按照惯例，如果盛合不提价，第二次洽谈便是遥遥无期。 离场的时候陈安妮总算吐了一口恶气，对蒋含笑露出跋扈的得意之色！ 蒋含笑无心她顾——————有颜值不用，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呢，我就看不上你那副虚荣又清高的蠢样————母亲的话已经在她心里扎了一天了！ 将要走出会议中心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回头朝数字屏幕上看，舞蹈大赛的字幕晃得她眼睛疼，神明真是冥冥中很会惩罚人，偏偏在今天，偏偏遇到母亲。 “蒋助，晚上没什么安排就和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薇薇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蒋含笑回神，想起今天活动结束后李总让大家自由活动，放松一下紧张了几天的神经。 “你们玩开心点，我就不去了……”她漠然地回应，哪有心思出去玩，妈妈的那些话，盛久全掰断她眼镜时的样子，是不是就在脑子里炸出来，心烦意乱。 薇薇安察言观色，继续劝说：“不去什么呀！我看你也没有约会，就跟我们一起吧，大家都约好了！” 说着，也不容蒋含笑回应，立即拨通电话：“韩伊，你今天课程结束没？晚上不会还要缠着蒋助吧？姐姐们要出去逛街，你别添乱！” 韩伊在电话那端炸了起来，薇薇安啧啧两声，说：“行吧来呀一起！只要你不添乱，姐姐们罩着你！” 挂断电话，薇薇安跟蒋含笑比了个OK的手势：“说好了啊！回去收拾一下院子里集合，我跟李总讨了一辆商务车，你别扫兴啊！” 说着话，已经走出会议中心，薇薇安一行人朝商务车走去，蒋含笑顾不上拒绝她，紧走两步到盛久全的专车边，等盛总和李扬交代完事情走来时，她连忙把车门打开。 盛久全走过来，没有立即上车，他扶着车门，朝商务车那边看了看，沉声吩咐：“你和薇薇安他们一起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蒋含笑的心更沉了！ 和薇薇安回到驻地，大家换了装收拾妥当就出发，韩伊特别兴奋，蒋含笑没办法扫大家兴，游魂一样跟着大家的步伐。 她们去逛了海市着名的文化休闲胜地宛园，边走边逛，买了好多没用的小玩意，还看了一场演出。 蒋含笑兴致不高，一直都随大流，不提供任何意见，谁说什么都点头跟着。 到最后韩伊有点急了：“你一直拉着一张脸干嘛，陈安妮那些胡说八道都过去几天了，你不是不在乎的吗？” 蒋含笑被韩伊吼了一跳，茫然地看着大家，她们都不知道今天母亲的事情，只知道陈安妮那件事。 其实陈安妮那件事，因为盛总表过态，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压力了，但是今天母亲那些话，字字诛心，还恰好被盛久全听到了，她的精神再次叠进泥潭里，一时爬不出来！ “我没有拉着脸！”蒋含笑喃喃道。 薇薇安碰了碰韩伊：“小孩儿别添乱！” “受不了你们！走吧，带你们见见世面！”韩伊噘着嘴，转身就走。 靓靓追问：“你干嘛去！” 韩伊挺傲娇地说：“去自由塔！我请客，都安排好了！旋转餐厅！” 靓靓和凯西尖叫起来，海市自由塔旋转餐厅，着名的超贵品味。 因其桌位极为分散，所以接待量很少，主打的就是一个清净，必须预定，人均大千元起步，不是打工人去得起的地方。 韩伊一个小孩儿能订到位置应该是韩教授帮忙，毕竟她和韩正还没缓和关系，韩正不可能帮她。 五个女孩儿去上面吃一趟得万字出头了，大家兴奋过后清醒过来，哪敢让未成年孩子请客。 虽然是富三代，但毕竟未成年，薇薇安牵头拒绝，韩伊眼看就要撒起疯来，被蒋含笑摁住了说：“行了你别撒疯，去就去吧，带路！” 路上蒋含笑给薇薇安悄悄发了信息，让她们放心去吃，后续她来处理。 她打算那笔理财解冻之后给韩伊买件礼物，这些富二代不缺钱，没有必要和她们客气，在绝对优势面前刻意高洁倨傲，是自欺自人的表现。 那种虚荣的清高，已经被母亲唾弃过了。 上塔的时候靓靓直后悔，嫌弃自己穿得太休闲了，这种地方应该穿礼服来才对。 她们出来都换了小清新的裙子，虽然不够隆重，但很轻松。 塔不算超高，重在位置绝佳，面向江岸，背对金融中心，餐厅豪华安静缓缓旋转，一个小时能看完一圈盛景。 领班向里领位的时候，有个穿着精致的中年男人迎过来，韩伊奔上前娇俏地说：“大伯！怎么没给我留那边的位置，那又没人！” 她指着一个高台的位置，看上去对那个位置非常熟悉。 薇薇安几个人在后面互相递了个眼色，原来是韩伊认识的伯伯，难怪她能订到位置。 男人乐呵呵道：“那个位置今天谁也不能用，订出去了，人一会儿就到，你别给大伯添乱啊！” 一行人被引到了临窗位置，窗外有一点钢架结构，稍微障碍了视线，韩伊有点不乐意。 男人安抚：“你下午才给大伯打电话，太晚了，这么着，大伯把你订的B级套餐免费升为A级，行了吧！” 韩伊这才笑了：“真哒！你自己说的啊，免费升级！” 男人给韩伊拉开椅子：“十几分钟之后就能看到江景了！入座吧！” 不愧是富家女，韩伊的面子很大，十几分钟后江面灯火斑斓的盛景出现在眼前，不虚此行，大家都兴奋拍照。 但不敢太吵闹，因为这地方挺高档，几位女孩子都想保持一点高雅，怕失了体面， 薇薇安前前后后地拍着照，让坐在对面的蒋含笑和韩伊挤在玻璃边以便更好地人景合一，韩伊为了让蒋含笑开心，做了各种古怪的样子逗她，蒋含笑为了捧场强颜欢笑，倒是薇薇安被逗得花枝乱颤，但薇薇安笑着笑着忽然看着她们身后愣住了。 蒋含笑诧异回头，正看到盛久全与某女刚好在临窗最好的那个位置落座，那位女子很美，优雅干练，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和知性…… 第102章 无妄之吻——————2 韩伊看着盛久全落座的位置，喃喃道：“原来是哥哥把最好的位置预定了！” 场面忽然变得极其安静，蒋含笑心跳乱了几拍，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眼神都很紧张。 蒋含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目前的职位，好歹名义上还算是老板的特别助理，大家紧张地征求她的意见也是正常。 “都别紧张！”蒋含笑摆了摆眼前的盘子，故作镇定地小声道：“老板说了晚上是自由时间，咱们都是这里的客人，不用拘束，小点声说话，别让他注意到就行！” 她说着，拿起手边的果汁，抿了一口，转头望向窗外江景，内心却无法镇定。 盛久全为那个女子拉开椅子的温和状态反复在她脑海里晃，那位女子应该挺重要，俩人正好约在能看到江面的时间落座，说明那女子得到了他用心的对待！ “你嘴边沾了东西！”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突然出现，他手指抹过她唇边的触感仍然留在记忆里，他那些惹得她内心无法平静的似是而非的话，他偶尔温润的语调…… 蒋含笑把杯子放下，手指微微颤抖，她攥了攥手指，又想到他白天掰断她眼镜时那冷冷的眼神， “你母亲说得对，这么好的颜值别浪费了！”他沉冷的话语重新撞进脑子里，蒋含笑望着窗外的眼神变得暗淡又茫然。 江面盛景突然变得没了味道，她在努力去除对他的滤镜。 他在她眼里要变得轻浮而尘俗，他不能再是她心中那个图腾，他应是世俗中人，而她很傻，深藏于心的多年仰望和现实的情感很傻。 看在他尚能容忍她，看在工资匪浅的面子上，日子总得过下去，他是男人，更是老板，她不能把他那些行止都当真，她还没有做错事情，无需心虚拘束。 她这样想着，重新拿起果汁杯子，仰头一口气灌完，放下杯子的时候，心也好像轻松放下了似的。 旁边的韩伊被她豪饮的样子吓了一跳，挑着眉梢看了她片刻，窃窃地重新帮她又倒了一杯，经过上次陈安妮诽谤事件，韩伊看蒋含笑的眼神一直都带着可怜和关爱。 大家都觉得和老板撞约会有点扫兴，迫于压力不敢太兴奋，只窃窃地说闹，尽量不惹人注意，但这餐厅太有气质，一点不稳定的因素都能被人在意到。 菜色上到了第十道，是北极冰虾，蒋含笑本来没食欲，但不知怎的，却着了魔似的开始低头吃东西。 她一边剥虾一边听她们说话，渐渐的，她们说的话变得不清晰了，她听不进去，剥虾的动作变得缓慢。 她脑子里变得空白了，注意力无法集中，她停了剥虾的动作发愣，努力集中思绪。 忽而一道黑影压下来，她才回神，以为服务员来上第七道菜品，一抬头却看到盛久全的脸。 “盛总！”她蹭地站起来：“您怎么来了？” 大家也全都跟着站起来。 “我过来一会儿了！”盛久全抬手示意大家坐下，看着蒋含笑因剥虾而狼藉的双手：“你剥个虾有必要这么认真么？” 蒋含笑心惊，她发愣的时候他就站过来了，为什么大家都不提醒她，还非得等她站起来才跟着都站起来！ 她忍不住有点责怪地看向大家，那几个姑娘都低着头，也许在偷笑，蒋含笑有点懊恼。 韩伊把蒋含笑拽回座位上，对盛久全嗔怪：“哥哥你过分呀，偷偷约了这么漂亮的姐姐来看江景，害得我订不到那个好位置！” 被韩伊的话语提醒，蒋含笑抬眸，看到那美丽的女子正站在盛久全身后。 女子笑道：“这是你妹妹呀，小姑娘不错哦，我就喜欢这么直率的孩子！” 盛久全介绍：“这是韩教授的孙女，韩伊，这些都是我的得力助手，这位是我现在的助理，蒋含笑！” 蒋含笑忙站起来：“您好！”刚伸出手，意识到手上狼藉，连忙从桌上拿起湿巾擦。 女子笑了，走近前主动把手伸出去说：“你好！我叫祁然！是你们盛总的高中和大学的同学！” 蒋含笑慌忙又擦了两下，轻轻和祁然握了一下。 “祁总现在是EY传媒华北大区总监，这两天可能会有一次合作，提前认识一下，以后会有工作对接！” 盛久全一边说着，一边很随意地在桌上又拿了一张湿巾递给她，蒋含笑接过来，刚对他去除的滤镜，刚重新做好的心里建设，轻而易举又坍塌了！ 内心的震动无声无息，她的情绪一贯稳定，迅速擦了手拿出手机礼貌回应：“祁总，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当然！”祁然拿出手机，打出一串数字和名字给蒋含笑看。 盛久全似有意似随意地说：“蒋含笑也在盛威读过两年书，你可以把她拉进校友会，以后有活动别忘了提携一下！” 祁然：“哦真的吗？你是哪届的？” 蒋含笑输入祁然的名字时倏然就想起了祁然的名号，微笑应对：“我应该小了你四届，没读初三就转学了！” “你认识我？” “祁然学姐在盛威很出名！今天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学长你是从哪找了这么乖的一个小学妹呀！真怕她被你欺负了！”祁然笑道。 盛久全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 “对！你是那种欺负人之后还要让对方感激你的陷阱王！”祁然语调轻松地开着玩笑。 大家都愣了，对于这些职员来说，从没见过谁开过老板的玩笑，能这么开玩笑的，不会是情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盛久全只是沉了沉眸，并没有表示不悦。 韩伊按捺不住兴奋：“漂亮姐姐把我也加上，我马上就要回盛威上学啦！” 这些天她见到了太多新鲜的人和事，她开始沉浸于保护蒋含笑脆弱的情绪里，沉浸于年轻人朝气的追求里，整个人变得阳光了，戾气少了很多。 “行！你这小东西看着就挺不好招架！” 祁然一口乐意，和韩伊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个局要赴！你们好好玩儿啊！” 盛久全：“我送你！” 俩人离开后大家总算松了口气，精神都放松了，纷纷讨论着盛总约大美女在这么高端的地方，竟然连一个小时都没待够，而大美女喊盛总学长，看上去不是情侣关系。 薇薇安说，也许是为了周末活动的媒体策划，李扬在准备盛威六十周年校庆的事情，今早才给她发了策划。 她草草看过一眼，策划里没有EY，如果盛总刚才和祁然在商讨EY媒体加入，估计明天会加班，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毕竟项目还没着落，今天这一晚自由活动要及时行乐。 女孩子们推杯换盏之间，金融中心的灯光盛景出现在视野里，已经接近十点半了，大家兴致盎然仍不思归，蒋含笑手机里却突来了一条短信： “结束了吗？”是盛久全发来的。 蒋含笑立即回复：“还没有！” “你现在下来！” 第103章 无妄之吻——————3 为什么让她现在下来？蒋含笑困惑，但不能问为什么！ 她现在的情况很微妙，得牢记和他只是工作的关系，对上司的指示执行就可以了。 “好的！”她回复。 拿包起身，蒋含笑急着对薇薇安说：“薇薇安，你把韩伊看好，晚上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得先走了！” 薇薇安疑惑地看着她，蒋含笑把手机上和老板的信息往来伸给薇薇安看：“盛总可能有事情要安排！” 薇薇安瞪大眼睛，挥手让她赶紧走。 下了电梯走出大厅，江边的夜风吹得她长发飘逸，晚上自由活动，她穿了黄色碎花长裙便装，自由塔下前厅门外铺了很长一道红毯，她站在其上被霓虹灯映照得十分惹眼。 初夏的晚风很暖，她揽着飘逸的长发，低头拿出手机准备给老板发信息问他在哪，忽听到清朗的声音：“蒋含笑！” 她寻声抬头，见塔前广场停着一辆挺威武的SUV，盛久全站在副驾打开门，远远地说：“上车！” 蒋含笑一边收手机一边奔过去，一本正经地问：“盛总，是需要回去加班吗？” 盛久全垂眸看着她发丝飘逸，黄色长裙衬得她青嫩柔美，他沉默了一下，声音微沉：“嗯！算是吧！” 他亲自开车，这辆大型的SUV底盘很高，视野宽敞，他娴熟地操控方向盘，在夜色霓虹的城市街道上行使。 蒋含笑的余光是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腕表偶尔映出光芒，她不敢转头看他，也不敢随便说话。 渐渐地，街景变换，蒋含笑对海市很熟悉，知道他把车子开进了老城区。 两边有很多欧洲风格小联排，沿路都是高档商业门店，这里是老牌高奢商店街，在盛威读书时，那些孩子除了炫耀SKT，就是炫耀在这条老街又定制了什么高档玩意儿！ 因为这个原因，那时的她都不愿意路过这里。 此时夜深，街道已经很安静了，大部分店面已经关了门，盛久全行车放缓，然后停在了一家眼镜店边。 店面不大，蒋含笑跟在老板身后进门时听到店员礼貌问好：“盛总好！” 盛久全点头：“麻烦了！” 店员热情道：“您别客气，接到您预约的时候我们老板恰好没在海市，交代说一定要把您招待好！” 说话间，盛久全已经走到一个陈列柜前，转头对蒋含笑说：“过来看看！” 这家眼镜店灯光明亮，树式的玻璃陈列柜很有艺术感，走在其中像是在逛艺术馆。 蒋含笑站在他身后：“盛总，您要配眼镜吗？” 盛久全一边示意店员打开柜门，一边随意道：“白天我弄断了你的眼镜，现在重新赔你一副！喜欢什么样的？” 蒋含笑震惊，说什么也没想到他是这个用意，他折断眼镜的举动在脑海里依然清晰，却忽然就没那么粗鲁了。 但很快，被他听到的母亲的那些话也都涌上心来，蒋含笑又恼羞慌乱了，镇定片刻才说：“不用的，我那副眼镜很普通，坏就坏了，没关系！” 她有点后悔刚才在车上什么都没敢问，大老远开车来这里给她买眼镜，要是早知道的话，当场就拒绝了。 盛久全看中一副银边眼镜，伸手取出来：“终究是坏在我手里，我说赔就一定会赔给你，至于赔偿之后你要怎么处理，那就是你的事了！” 他把眼镜举在蒋含笑面前比划了一下：“这副怎么样？” 他神色认真，语调温和，蒋含笑惶恐，不知所措，心绪又乱了。 店员见女顾客没回答，连忙在后面迎合：“好看！盛总好眼光！” 盛久全打开眼镜腿，走近前，轻轻给她戴上。 他动作很轻，身上的味道如此清晰，蒋含笑怎么能冷静，忍不住后错半步。 他放下手，认真审视片刻，结论道：“差点气势！” “那就换成金色的！”店员赶紧重拿了一副给他。 盛久全又要给她佩戴，蒋含笑惊慌地抬手接：“盛总，我自己来……” 这男人却执意亲自给她戴上，审视了一下，问：“气势有了！看看你喜欢吗？”招手让店员拿镜子。 蒋含笑不喜欢被他突如其来的温和态度影响，但更不喜欢自己扭捏的样子，她冷静下来，转头看了镜子一眼，忽然就没忍住笑意。 这就是他眼中的气势？金边大镜框，把她的脸衬得更小，像个卡通人，她忍不住扶了扶镜框，笑道：“我可能……更适合精致一点的……” 盛久全单臂在胸前支着胳膊肘，单手杵着下巴，也掩饰不住笑意，音调有些松弛：“你已经够精致了！” 蒋含笑从没见过他如此笑意盈盈的样子，更没听过他如此松弛的语调，她眨了眨眼睛，心里又破防了。 她忽而发现，似乎每一个没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他的态度都会变化，而且这变化有点呈递进趋势，她早晚要招架不住的。 他探手将那副金边大框摘下，交给店员：“换精致一点的！” 又换了几个样式，最后盛久全挑中了一个金丝小镜框，她戴上显得知性精致，如果保持严肃，就会显得很高冷傲气。 “就这副吧！去换成劳伦斯的镜片，平光！”盛久全都没征求蒋含笑的意见就决定了。 店员赶紧交给技术员，蒋含笑赶紧拦下来问：“这副多少钱？” 每一副被试戴的眼镜，标签都被摘去了，她没看到价钱。 店员愣了一下，礼貌地冲蒋含笑微笑，却转头问盛久全：“盛总，您要签单吗？” 他点头。 蒋含笑看着他签名字，价钱栏上没填数字，忽然想起了他竞拍的那些拍品价，这大佬买东西不在乎价钱，在乎的是物品的连带价值。 那副眼镜和普通眼镜手感不一样，做工十分精细，镜腿上似乎还有碎钻，不会是真的钻石吧？蒋含笑有点心慌，价值太高的话，他又会有什么别的连带价值需要她付出呢？ 她连忙转去别的柜台前，查看相似眼镜的价签，一圈走下来预估价位貌似得大几万了。 她心慌的不行，怏怏的挪步到盛久全面前，踟蹰着说：“盛总，一副眼镜而已，您没必要介意，我的视力很好，不戴也没关系……” 盛久全正在看手机，瞥她一眼，道：“我说过，是赔给你的，怎么处理你随意！” 蒋含笑语噎，捏着手指又去看价签。 盛久全放下手机，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她愁眉苦脸地把陈列柜一个又一个地看过去。 第104章 无妄之吻——————4 技术员工艺不错，很快就弄好了，拿出来给蒋含笑试戴。 眼镜都做出来了，也没办法推辞，蒋含笑试戴着，神色十分忧郁，心里算计着如果出现需要等价还偿的情况，她得拿出几个月的工资？ 临走的时候，店员送了全套养护装备，并给蒋含笑留了名片，说是装备不够了可以电话店里免费邮寄。 临上车的时候，盛久全拿过她手里的袋子，把眼镜拿出来，给她戴上，说：“别摘了！戴着吧！” 蒋含笑虽觉心情沉重，看到他亲和的神色，却忽然有点伤心。 无人之处，他可以随意对她亲切，大许他对她真的有些好感，即便这好感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可她却没办法对他随意亲切，更没办法对他的馈赠表示坦然的欢喜。 车行进主路，薇薇安那边发来了信息：天哪蒋助，你还和盛总在一起吗？务必替我们跟盛总道个谢，今晚他买单了！ 蒋含笑心里又咯噔一下，转头紧张道：“盛总，自由塔那边您买单了？” “嗯！员工奖励！”他随意地说。 老板这么说的话，蒋含笑心里倒是轻松一些，声音轻缓了：“薇薇安让我替大家谢谢您！让您破费了！” “她们结束了？玩得够晚的！”盛久全转头看她一眼。 “嗯！难得休息一下，大家都很开心！”蒋含笑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快十二点了。 车内陷入一阵静谧，俩人都没再说话，过了两个路口，盛久全忽然重新开口：“这次来海市出差，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我很忙！” 他的语调很放松，好像在解释什么似的，蒋含笑心里又破防了，她捏了捏手指，自顾挣扎，没回应。 红灯路口，车子短暂地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她，蒋含笑拘谨得很，转头迅速看他一眼，他的眼神有点惬意，她紧张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有东西。 他浅笑了一下，说：“眼镜挑得不错！” 绿灯亮起，他重新启动车子。 明明是他自己挑的！蒋含笑张了张口，局促并且无言以对！ “上塔是韩伊的主意吧！她请客？”他总算问了一句她能招架的话。 蒋含笑点头：“薇薇安一开始就拒绝了，我看韩伊有点不高兴，就让大家应下了，我本来打算回京市后给韩伊买件礼物补偿她！” “你再哄她两天，韩教授过两天就到，我会让他亲自把孙女领走！” 蒋含笑想起薇薇安的话，转头问：“盛总！我听薇薇安说，周末盛威举行六十周年庆典，您受邀出席了吗？” “我赞助的庆典，当然会出席！”他说。 蒋含笑愣了一下，老板赞助了庆典，她作为助理，竟然不知道！ 盛久全接着就解释：“非公开性质的赞助，都是由李扬那边落实的，你们不知道很正常，明天他会给你们公布计划，你们得加个班了！” 蒋含笑点点头。 盛久全忽而转头看她，问：“盛威这场校庆你敢出席吗？” 蒋含笑瞪大了眼睛，没思考就脱口而出：“敢！没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工作需要，我到哪里都可以！” 蒋含笑在这点上向来看得开，她已经成年了，当初都能那么有魄力，现在就更看得开了！ 只有在盛久全这尊大神面前，那些往事才会令她因为格外介意而局促！ 当然，还得感谢盛久全这两个月的影响，成年人之间没有那么非白即黑，只要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盛久全似乎挺满意她的回答，唇角微微牵起，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食指时不时抬起轻扣。 霓虹灯暗淡了下去，蒋含笑意识到他已经穿过城区，朝外郊行驶，别墅区快要到了，就在她以为这惊惶局促而又心脏破防的时光终于要结束的时候，他忽然说： “五年前我回国接手集团，是在我家族分裂最严重的时候，外人都说我是回来和叔叔姑姑分争集团财产的，连我妈都不理解我，说我是逆子，不让我进门！” “为什么很多人都怕我……”他转头冲她清冷一笑：“因为我真的六亲不认！” 他向来话少，但凡说的多一些，都是有目的的，蒋含笑更局促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他自己的往事。 她虽然一直关注仰望着他，但并不了解他的往事，她一心打磨自己的人生，没有时间去搜集那些豪门商界的恩怨八卦，只知道他在国内，在盛合，在众人瞩目的上峰。 盛久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杵在车窗上，语调有些阴郁：“我把叔叔的股份全吃了，直接把他发配到中东去，姑姑自小跟我有情分听了我的劝，要不然她也会被我扔到非洲去！” 即使语调郁郁，他却依然如数对她陈述了，蒋含笑心里有些难过，为他莫名其妙的坦诚相告，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我挂着逆子的名声已经很久了！”盛久全说着，转头看了她一眼：“每次进家门都要经历一场灵魂鞭挞，有的时候，家人的不理解比外人的不理解更令人难以忍受！” 蒋含笑攥紧了双手，忧郁而关切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挪到窗外，却听他在沉默中忽然话锋一转，语调深沉：“你母亲的话我都听到了！” 蒋含笑心头震动，忽而转头看他，目光中尽是震惊，没想到他竟突然这么直接地提及白天的事。 但转瞬便又坦然了！ 他应该要提及的，陈安妮和母亲的话把她的过往全部揭开，尽管他说人的品格靠行动不靠口口相传，可像他这样的身份境界，应该需要最优秀的人在身边助力。 她以为他要审判她了！ 可他却沉默了！ 直到车子驶进别墅的停车位上，他熄了火，她把手放在开门处时，他才忽然转头看着她说： “心理负担是每一个人都要学着跨越的困难，一旦跨过去了，你人放松，别人看着也会觉得放松！” 蒋含笑愣住，困惑而思索地看着他，他在安慰她吗？还是在告诫她放下心理负担？她不是个可以让别人放松的人吗？和她在一起会让他觉得紧张吗？ 她微微张口，却不知该回应什么，由于太在意他的看法，所以没有勇气提问，她不敢主动索要审判，只有这样，接受他的决定时她才会保持稳定。 第105章 无妄之吻——————5 蒋含笑迟迟没说话，盛久全的眼神暗沉了，他打开车门：“上去吧！明后天可能要辛苦两天，好好休息！” 下车的时候，院子里的夜风吹散了她的压力，她提着袋子安安静静地走进楼里。 转过楼梯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窗子，透过窗子看到他站在大院的花池边，手里拿着烟。 她从未见过他抽烟，也想象不出来他竟然会抽烟，他抽烟的背影虽然挺逸，却莫名让她觉得有些沉重的愁绪。 也许是想起了他家里的事吧，他对她述说他家里的事情，就像神秘的幕布揭开了一角，是他亲手给她揭开的。 说他自己真的六亲不认的时候，他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自我放弃的异色。 她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蒋含笑看到玻璃映衬的自己，心想：可他现在却已经很了解她了！ 镜子里的她，有金边眼镜相衬，一副高冷阔气的样子，蒋含笑抬手摘掉眼镜，放进眼镜盒装进包里，这么贵重的装饰品，她没打算之后再戴…… 第二天是周六，但团队没有休息，为了赶周一能回京市，海市分部也都陪着加班，完成现场调研，同时李扬也公布了周日盛威校庆的计划，一部分文书工作需要完成。 蒋含笑在忙得晕头转向的节奏里，迎来了盛威校庆的大日子。 她从未想过会再次踏进盛威的校门，她对这所学校的厌恶从未被时间消磨。 学校的规模一如从前，活动地点在演讲楼，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个高高的台阶，站在当年她从上面刻意滚下来的地方，蒋含笑下意识停顿了，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青春热血，动辄就要以命相驳，如今用成年人的眼光回看当年的冲动，蒋含笑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她告诉自己日后要活的豁达一些。 “蒋学妹！”祁然在平台广场前对她招手。 蒋含笑寻声看去，祁然身后站着十几个人，李兆龙、瑞少成也在其中，上方挂着“盛威第四十八届校友会热烈祝贺母校六十周年”，那些人都是从盛威走出去的贵子精英。 她看到盛久全已经走过去，同窗好友都很热情。 蒋含笑觉得自己资格尚浅，不应介入其中，但祁然招呼得紧，她也不好扭捏。 “祁然学姐！”她走过去。 祁然拉着她的胳膊，笑道：“来合影，就差你了！” 蒋含笑哪敢贸然介入。 祁然拉着她介绍：“这些都是校友会理事成员，对你来说都是学长学姐了吧，因为我最小，来吧，大家都很会照顾学妹的！” 这些人大都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到哪里都是中流砥柱的存在，有些面孔蒋含笑不陌生，已经成为行业风向标了。 盛威这次活动给历届优秀的毕业学生都发了邀请函，相当于一个大型校友会活动，她不禁想起盛久全的话：盛威是个招牌，校友会全是资源！ 李兆龙向她挥了挥手，大哥沉稳的腔调特别有辨识度：“都认识，回头慢慢聊，先合影，你站阿盛边上！” 瑞少成站在后面冲她又比了个心，蒋含笑觉得情绪有点游离，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混入这些人中。 踟蹰间她被祁然拉过去，推在盛久全身边，摄影师举着专业器具在前面卖力地摁快门，全员画面被定格的瞬间，陈安妮正好陪着韩正走上台阶。 大家都迎过去，给了韩正热烈欢迎，韩正挺享受这个待遇，满面笑容。 陈安妮与蒋含笑隔着人群对望，陈安妮的眼神愤然异常，她不能容忍蒋含笑被揭发后毫发无伤，更不能忍受蒋含笑能和校友会理事们在一起，那是很多人打破头都挤不进去的地方。 尽管学长学姐们的宽容以待是看在盛久全的面子，却也让蒋含笑觉得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了。 那些努力掩藏的不堪往事一经曝光，震荡之后忽然变得无关痛痒...... 演讲楼内外都布置得很隆重，高中部全体学生列席，学生家长也都收到邀请，家长也是学校重要资源，能读盛威的孩子，家庭大都有一定实力。 嘉宾席精英云集，都是海市商界精英，最尊贵的贵宾席上是海市政商界大佬，外围是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 昨天做准备的时候，李扬与祁然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给了EY直播团队最好的直播位置。 校庆演出非常成功，活动开始前重要领导作了简短祝贺词，活动进行到中间，由优秀毕业学生代表讲话。 盛久全上台时，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他现在依然是高中部学生的榜样。 高二以全优成绩入读藤校，学成归来重整家族集团，如今经营着国内举足轻重的经济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优秀得令人炫目。 蒋含笑坐在台下直直地望着他，看到他在台上被灯光映照得闪闪发光。 “承蒙母校厚爱，毕业十二年之后能站在这里庆祝母校六十年生日，我无比荣幸！”盛久全正装笔挺，精神朗逸，话筒把他稳重的语调修饰得更加混沉有力： “优秀毕业生代表这个荣誉我受之惭愧，收到邀请后我一直在思考优秀毕业生这五个字的重量和意义！” “在美国求学时，我偶尔会为自己的亚洲面孔感到困惑，只有在成绩斐然或者特别有钱，才能得到那个社会不同层面的另眼相待，在那样的氛围里你会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没有天堂，你自身或家族或背后国家的优秀实力，才能造就属于你的天堂！所以何为优秀？” “在学校的时候，我曾经追求成绩的优秀，出国求学的经历，让我明白祖国强大对于个人的意义，回国之后，我的目标非常明确，成为国家社会的栋梁，为打造优秀国家实力而不懈努力，是我毕生奋斗的理想，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母校师长的教诲，不辜负母校赋予我们的优秀之荣誉！” 掌声热烈后，他继续说：“大家都知道，盛合在两年前成立了华创科技，里程汽车就是由华创科技主推的新能源汽车品牌，里程创始人程想先生，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位实业家！” 第106章 无妄之吻——————6 “他积极投入国家新能源科技战略领域，热忱而无畏地进行科技创新，明年春天，里程汽车将有一场全球发布会，我相信里程一定会继续推动国有品牌在全球市场的占有率，国人的荣誉会在我们这一代青年人手里冲向世界之巅！” 又是一阵热烈掌声之后，盛久全话锋一转，说道： “在座嘉宾里有一位我非常敬仰的前辈，里程的天使投资人韩正先生，他也是盛威的董事之一，为盛威提供了持续稳定的教学援助！他是一位卓越的投资人，更是一位优秀的民族企业家！” “就在前不久，韩先生独家投资的一项数字科技在技术攻关上遇到了困难，资金断裂面临崩盘的危险，美国戴高资本与韩先生进行了多次交涉，希望全资买断其核心技术……” 听到这里，蒋含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经紧张起来，身体坐得更直了。 “这个项目技术负责人是我在美国求学时的同学，他是藤校人工智能领域全额奖学金获得者，他放弃美国的高薪职位，毅然回国创业，找到我的时候，他主导的AI智慧眼科研攻关即将获得重大突破，我们都知道美国戴高资本有很多在全球掠夺高新科技的案例，这一次他们来到了我们的土地上……” 蒋含笑终于意识到盛久全为什么要低调赞助盛威校庆，为什么要高调演讲，为什么提前封锁了这些消息，她似乎已经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她忍不住寻找贵宾席上韩正的位置，韩正脸色铁青地坐在那，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被人恭维的满意神色。 “这几天我与韩正先生进行了多方洽谈，盛合已经正式递交了高额的并购方案，作为年轻一辈，我们非常感谢韩正先生同意这场并购商谈，目前已经有了明朗的方向，我们有信心和韩正前辈一起为了把珍贵的技术留在国门之内而携手努力，我们感谢韩正前辈支持民族发展的雄心，感谢他对本国AI事业发展的无私奉献！” 盛久全的话音一落，现场掌声轰鸣，青年人感性而热血，数百名高中生把掌声拍出了节奏，不知谁带头喊起了“韩正！韩正！韩正！”“韩伯伯，我们爱你！” 韩正扬着嘴角似乎是在笑，两边的脸却都在颤抖，他被盛久全光明正大地放在炙烤架上，要钱还是要名誉，成了他的生死难局。 “所以同学们……”盛久全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 “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你们要珍惜手中的笔和盛威为大家提供的优秀教育资源，盛合华创在未来将会以每年两倍体量持续扩大，上万个岗位虚位以待……” 蒋含笑震惊地看着演讲台上的盛久全，当年他回国时的演讲她没看到，现在终于弥补了遗憾。 他面色沉着却慷慨激昂，演讲并不长，但震慑效果异常。 他在演讲的最后承诺了一项盛合追加给盛威的助学投资，并设立一个基金机构用于边远地区教育活动援助。 他鼓励孩子们朝着优秀的目标不懈追求，孩子们在他的鼓舞中热烈欢呼。 EY传媒的直播平台在国内占有超大体量的比例，已经把这些现场盛况全部实时发放出去了。 团队的通稿应该是被李扬提前设计审核过的，通告里高调渲染社会舆论，盛久全的意图已经非常明了，他要倒逼韩氏在舆论高点里无法出卖技术给国外。 盛久全太狠了，做了这么一个大陷阱，而且是超高层面的道德绑架，蒋含笑忽然想起祁然评价盛久全的那句话：你是那种欺负人之后还要让对方感激你的陷阱王！ 退场的时候，无数媒体举着话筒拦住韩正，询问那个项目的具体内容，能否留在国内。 韩正不回应，他没法回应，举步维艰的时候，有记者大喊：“韩正先生，有媒体预测明天开市瀚海银行股价将会飙升，您是不是已经提前透露过项目最终的去向了！” “您是不是已经决定把项目留在国内了？” “有机构称愿意与盛合交涉，同心协力把技术留下来，韩正先生您是否在项目价值上还在给盛合施压？” 要不是安保强势把韩正护送出去，韩正真是一步都迈不开了。 蒋含笑远远地看着韩正仓皇离开的背影，感觉这男人的后背都显得佝偻了。 盛久全也被记者围了一会儿，但韩正离开后马上就都散开，蒋含笑跟着他上了车迅速离开。 一路都超级安静！ 一个刚刚做了慷慨演讲，并对长辈进行了高压道德绑架的人，沉默是最好的放松。 李扬把车停在金融中心一家高级俱乐部门前，对蒋含笑说：“你陪盛总先进去，我停好车就来！” 她陪他下车，他有点疲惫，往里面走的时候把西装外套脱掉回手递给她，她连忙接到手里，外套上还有他温热的体温，蒋含笑无法为他分担丝毫情绪，只能紧搂着那外套。 领班人员似乎认识客人，也没说话，一路带到VIP厅，一进去，里面已经聚了十几个人了，蒋含笑粗略浏览，都是刚刚合照过的校友会成员。 “累坏了吧！”李兆龙走近前给盛久全递了杯酒，面色严肃：“如你所料，韩正已经派人和兆元这边联系了，他紧急联系的国内资方不会只有兆元一家！” 盛久全点点头，李兆龙贴近他还想说什么，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哥！让我先静一会儿！” 李兆龙停住脚步，看着他独自朝沙发暗角坐过去，整个人隐在昏暗里。 他看上去好累，蒋含笑搂着他的衣服，眉色深重地跟过去，却被李兆龙拦住了：“含笑妹妹，来这边，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蒋含笑踟蹰着，李兆龙给她引路：“没事儿！过来吧！跟大家喝一杯！”说着，从侍应生的托盘上取下一个杯子递给她。 李兆龙身份显贵，惹不起，和盛久全关系很不一般，蒋含笑没有犹豫就伸手去接了，还没碰到杯子，就听有人警告：“别给她酒！” 蒋含笑寻声望去，瑞少成正和几个人在打桥牌，忽然喊着警告，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哥！这小助理跟酒八字不合，你敢给她递酒？”瑞少成说着，眼神却朝沙发暗角的盛久全那边探去。 第107章 无妄之吻——————7 李兆龙斥着瑞少成说：“你闯那么大篓子谁不知道呀！”转而对蒋含笑和悦道：“没事，喝吧，是果汁，来这边说话，你祁然学姐在那边！” 蒋含笑感激地笑笑：“谢谢李总！”顺着指示，看到祁然在吧台那边朝她招手，便走过去。 瑞少成跟过去坐在吧台边，给了侍应生一个手势，拿了个空酒杯放在面前，瞥着沙发暗角：“这盛大公子每次给人下完套儿都这样，不过这回这事弄得挺大，他心里压力不小！” 李兆龙也坐过来：“他不想把事办成这样，原来没打算把韩正逼得这么绝，谁让韩正威胁了刘帅的人身安全了呢，项目要是再没着落，那开发大拿的命就要没了！” 他靠在吧台边，晃着酒杯，面对着蒋含笑说这番话，似乎是在给蒋含笑解释，蒋含笑也终于明白，原来技术专家是遭到了人身威胁！ 李兆龙身上的衣服高档笔挺，年龄上比盛久全更大，显得气势万钧，可他从进门就对蒋含笑十分照顾，还主动解释，让她很惶恐，忍不住感激而恭敬地站直了身子。 祁然捕捉到她的拘谨，硬是拉了她一把，蒋含笑一个重心不稳，坐在吧椅上，听到祁然嗤笑说：“这事还算大！当初他吃了他二叔的股份，亲手把人家发配到中东去，那事不比这事大！” 李兆龙接过话茬：“含笑妹妹不知道那件事吧！” 蒋含笑倒是略有耳闻，那晚盛久全提及他家往事的时候提到过了，她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 李兆龙以为她拘谨无措，只当她不知道，温和解释起来：“盛家靠能源生意起家，做大做强几十年，最后为了这分家产，他叔叔和姑姑受到韩国财团的蛊惑，差点把能源这块的生意让人给叼走……” 瑞少成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不屑地插话道：“韩国那帮偷货早就盯着能源这块儿了，他们自己没本事起灶，想把咱们现成的灶火偷回去做饭！” “盛合要是没了能源这块儿的主要经济支柱，其它产业就会四分五裂，他们可以趁机和阿盛的父亲三分天下，要不然按照他爷爷的意思，盛合全都交到盛伯伯手里，那俩人不乐意！” 祁然把酒杯推过去让瑞少成给她斟上，指着身边几个人说：“家业大了，自古都这样，最后闹得血亲相残的比比皆是，就你家，他家，我家，谁家不是这样……” 蒋含笑意识到这是个豪门家族的话题，她插不上话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关于盛久全的事情。 李兆龙似乎知道蒋含笑的想法似的，循循解释道：“当时正好赶上阿盛毕业，他爷爷一纸号令，他就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立马飞回来接手，雷霆手段，把他家能源生意直接上交国家，有国家在后面背书，这才抱住了产业！” 瑞少成说：“盛家老爷子宁愿自断羽翼，也绝不让资产外流他国，一大家子后辈，也就阿盛继承了老爷子的志向，而且够聪明够狠！” “这怎么能叫自断羽翼呢！你的觉悟还是不行！”李兆龙斥了瑞少成一句，转头对蒋含笑和悦道：“就是现在的中晟能源集团，盛家占股比例还是很大的，主动权还在手里……” 蒋含笑明白，经营模式变换了一下，应该国家控股，委托经营。 瑞少成嗤笑：“他最后只给他二叔留了能源领域一点空间，他二叔四处受限，被迫常驻中东，整天刀山火海似的……” 李兆龙又斥道：“那是肥差，他二叔在那地方经营了这几年，体量还不是成倍翻滚！阿盛没那么绝，知道给自己人留后路！” 瑞少成依然嗤笑：“终究是不太平的地方，二叔细皮嫩肉惯了，跟发配有什么区别！” 李兆龙冷瞥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话，转头看到蒋含笑沉眸凝思的脸，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阿盛这衣服你就别抱着了，放边上丢不了！” 面对李兆龙，蒋含笑忍不住对他特别敬重，语调也很恭敬：“我拿着吧，不知道盛总什么时候走，万一忘了就麻烦了，谢谢李总！” 李兆龙愁了脸：“你这姑娘太拘谨！怪不得把我们阿盛愁的……” “哥！”瑞少成忽而打断了他。 李兆龙愣了一下，瑞少成把酒给他推过去，说：“刚才活动结束的时候，我招待魏主任那边的领导，据透露，你们在海市南郊那个项目得注意点了！” “知道，我回去处理！”李兆龙拿了酒，一双沉思眼审视地看着自己的杯子。 蒋含笑不明所以，莫名有点担心，按照瑞少成的意思，活动结束后他去打点了领导，盛久全今日的高调，在场有那么多领导和大佬，他必定会一一打点，若打点不好，必然会遭到反噬。 “李总……”蒋含笑有点担心地问：“今天盛总这么高调处理，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有！”李兆龙收回了沉思眼，又和悦了：“但他全都安排好了，这项目跑不了，肯定留下了……” 瑞少成又嗤笑了：“安排再周全，他也安排不了自家老爷子，他可能回去过不了盛爷爷那关！盛爷爷做事最讲究低调，当年能源生意出让给国家那是老爷子的意思，但办得特低调！” “今天这事虽然是为了自己的技术不流失，但阿盛也是釜底抽薪，对长辈道德绑架，说出去也不好听，老爷子估计不会放过他……” 祁然放下酒杯，不想再听他们说这些了：“放不放过也是他自己的事儿，陷阱王哪能次次都如意！” 她把蒋含笑拉起来：“走不跟他们聊了，带你认识一些人，阿盛说你是做策划的，有些人你肯定听说过……” 前厅有两桌人在打桥牌，见她们过来，都停下了，祁然帮蒋含笑依依介绍，蒋含笑应对大方，但心中很拘谨，她惶恐而又不习惯！ 这些人都很友好，招呼她们坐下来打桥牌，她不会，祁然就摁着她学。 她在牌桌前坐下的时候瞄了一眼角落里那人，李兆龙和瑞少成坐过去和他说话，三个人都隐在昏暗里，看不出表情。 蒋含笑想，盛总大概是想和朋友们在一起释压，虽然朋友们都很好，但感觉这种场合多少还是有应酬的成分！ 桥牌学得七七八八，蒋含笑每一轮都在输，一开始祁然和她坐对家，输了几轮后瑞少成走过来看不下去，把祁然换下去，不停地给蒋含笑搭牌。 可惜蒋含笑一时还听不太懂他的暗示，又输了几轮。 她一向好强，有点急眼了，自己主动说再试试，又输了几轮，新的一轮开局的时候，她举着牌沮丧之下，想要随便扔出一张。 “别动！”盛久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紧接着便有长臂伸来，指尖在她手中的纸牌上滑动过去，然后抽出一张扔了出去…… 第108章 无妄之吻——————8 盛久全下场了，牌桌上气氛顿时紧张。 不仅蒋含笑紧张，牌桌上其余三个人都紧张。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她赢了，确切地说是他赢了！ 大家都挺高兴，直拍手欢呼，可算赢了一次，都为蒋含笑高兴。 蒋含笑在这群人里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大家似乎真的不在乎她那些不堪往事，当然，她更清楚，是因为他站在身后。 牌桌上终于轻松了，左手位的学长说：“阿盛都多少年不跟大家打牌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右手位的学姐说：“牌神一出手就是不一样，五分钟解决战斗！” 瑞少成把纸牌随意一扔，靠在椅背上抱怨：“恕我直言，你这小助理一点打牌天赋都没有，我是真带不动，回去好好教教！” 盛久全垂首，见她怀中还抱着他的外套：“一直抱着不热吗？” 说着，他伸手抽出外套，随意搭在自己手臂上，腾出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说：“走吧！” 他的声音有点疲惫，拉着她的手温暖干燥，蒋含笑脑中突然空白，一路被他拉着，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倒没有觉得被轻浮，但这种接触已经越界，她下意识挣开：“盛总！”她故作镇定地说：“您先走，我忘了带东西，马上就回来！”说完便迅速转身跑回包间。 大家正在喝酒，见蒋含笑突然又翻回来，都愣了一下，瑞少成问：“怎么又回来了？阿盛呢？” 蒋含笑回来，一是想淡化并消除被盛久全抓了手腕的暧昧感，二是为了瑞少成。 她走到吧台，在果酒台提起一杯果酒，转身对瑞少成说：“瑞总，我回来敬您一杯！” 瑞少成愣了一下，旋即眯着眼睛说：“这含酒精的，你别喝！” 蒋含笑就是为着这句话而敬他的，他总是在提醒她不能碰酒精，可见那天的事情他还是很在意。 如果是碍于盛久全的面子，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密集地提醒，估计他当时也被吓坏了，所以影响深刻难以释怀。 加之白天的时候母亲说了那么多令她不堪的话，可瑞少成似乎并没有嫌恶她，反而用轻松的小动作淡化她的不堪和尴尬，蒋含笑很感激。 她转身找了袖珍小杯，倒了一点，对瑞少成说：“我就喝一点，以表诚意，上次纯属误会，是因为我的不懂事给您和瑞总添了麻烦，这杯是我自罚！” 说着，她举杯浅饮，眨着眼睛抿了抿味道，甜甜的没什么酒精味。 瑞少成瞪着眼睛：“这有酒精你受得了？” 蒋含笑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微微一笑，眼神真诚：“谢谢瑞总，您是好人！” 说着，她转身离开，临出门前，想起了礼貌，冲李兆龙微微鞠了一躬。 一句好人让瑞少成有点呆愣，回过神时蒋含笑已经出去。 他恍然拿起电话，接通的瞬间像个孩子似的嚷道：“阿盛，你小助理干嘛莫名其妙跑回来给我发好人卡，她喝了一口水果酒啊我可没拦住……” 蒋含笑走出来时，盛久全刚好挂断电话，他站在车前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眼中似乎还闪着光彩。 “忘记什么了？”他问，没有揭穿她回去给瑞少成发好人卡的事。 “已经拿好了，盛总您上车！”蒋含笑觉得有点轻松，跨步过去给他打开车门。 司机是个陌生面孔，她猜李扬应该会和瑞少成他们继续待一会儿，于是没有多问就拉开副驾门要坐进去。 腿还没迈进去就听盛久全在后面吩咐：“坐后面来！” 她愣住，犹豫了，好不容易淡化的暧昧感，她不想坐在他身边。 “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他又说，语态有些郑重。 蒋含笑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转过去坐在他旁边。 车子已经开动许久，但是他沉默着没说话，只低头看着手机。 蒋含笑担心他忘记重要事情，忍不住问：“盛总您有什么吩咐？” 盛久全把手机息屏，声音低沉道：“明天再说吧！”尔后便闭目养神了。 他向来威严自律，自认识以来，蒋含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放松的姿态，他大概很是疲惫。 公开演讲是一场局，他人在局中，对方是商界长辈，无论如何这种道德绑架的方式都不算体面，若不是技术大佬受到威胁，他应该不想做的这么激进。 蒋含笑能想象到他的压力，更能想象到他的疲惫，来海市一周他处理了多少事情，她都知道。 脑海里忽然划过他那句：这次来海市出差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我很忙…… 蒋含笑忽然觉得心里孱软了，她转头静静地看着闭目的他，霓虹灯在他身侧阵阵划过，他线条明朗的侧颜像一幅被光影不断渲染的剪影。 他呼吸匀称，似乎浅睡了，浑身上下没有了威严的气势，蒋含笑在不知觉中放下了紧张戒备，就这么望着他，忘记了时间。 车行许久，驶进别墅区的时候，盛久全突然沉沉地开口：“别再盯着我了！” 他挣开眼睛，转头看她：“你不知道被注视者是会心神不宁的吗？” 蒋含笑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端坐了身体，转头望向窗外，别墅区里的小路灯光昏暗，她看到玻璃上映出身后盛久全的面容，他微扬唇角，目光深邃。 “盛总！”蒋含笑难以平静情绪，却努力一副淡然的模样，转头问他：“我可以在这下车吗？” 盛久全愣了一下，对司机吩咐：“停车！”然后转头看她，示意她解释理由。 “我想走回去，这条路我觊觎好几天了！”她指着窗外两边梧桐耸立。 盛久全顺着她的指示看去，林立的高大梧桐树冠宽大，窗外有风，路灯昏暗的光将树叶映照的忽明忽暗。 蒋含笑声音镇定：“这条路很漂亮，我想在这条路上散散步，过两天回京市就没机会了！” 盛久全看了看手表，对司机吩咐一句：“你直接开回去吧！”便打开车门下车。 蒋含笑抿了抿嘴唇，她大着胆子提这个要求，预先设想过，按照正常情况，他今天如此疲惫，一定会拒绝，或者任由她下车步行回去。 如果他同意，并陪她一起散步……蒋含笑心里不安，却又有点激动，在他关门下车的瞬间，她咬着嘴唇想，如果他下车陪她一起散步，那便确定他对她有风月之心…… 第109章 无妄之吻——————9 汽车呼啸远去，马路上陷入了夜的静谧。 盛久全单手插兜，沿着路边行走起来，蒋含笑站在他身后，心跳有点急，呼吸也有点急。 确认他对自己有风月之心，这是个有点艰难的过程，一旦她确认这一点，就很难再找回心中的安宁了。 二十五岁的蒋含笑在感情生活上一片空白，但并不代表内心不够成熟，不代表她能对一个男人给与自己的宽容和善待视若无睹，不代表她体会不到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现出好感的隐意。 两个月来，她涉入了他的工作，却从未涉入过他的生活，她对他从不了解，但他若想了解她，那可太容易了，并且他现在应该已经很了解了。 她不敢试图去妄想盛久全能有多喜欢自己，她从不觉得自己身上会有什么魅力，她只知道自己在慢慢卸下伪装，徒有的年轻美丽，行事的单纯和工作的无能，在他面前已全无遮挡。 他稍微做点什么，她就会不自觉地卸下一层警戒，他什么都不用说，她迟早主动落网！ 蒋含笑觉得脚步有点沉，路灯把他的影子逐渐拉长，她看着那道挺逸的影子，觉得自己现在马上就能落网。 但落网之后呢？他的捕猎兴趣褪去呢？他对她的新鲜感消失后呢？ 他会不会像对待云黛那样，对她说‘时间带走了你的纯粹，释放了你的愚蠢’？ 而她会不会和兰雯一样难以自拔，飞蛾扑火以血鉴情？那该是怎样一番悲壮和可笑！ “走啊，不是要散步么？”盛久全见她迟迟停在原地，转头提醒。 他沉朗的声音混着夜风撞进她的听觉里，让她心生悲伤。 她抬步走上前，与他并行，浅声问道：“盛总，您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这条路上散步？” 她还记得薇薇安八卦过老板的家事，知道他少时长居海市。 盛久全沉默了，一阵夜风把梧桐树叶吹得幽幽作响，夜风过去，蒋含笑才听到他深沉的回复：“从来没有！” 他的步幅略大，步伐略急，蒋含笑想着，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也许并不是一段开心的回忆。 可惜她无从了解，她对他的一切都毫无了解，毕竟过去那些年她一直在神化他。 神明是用来仰望的，神明的过往是不需要被了解的，神明的作用只是给人带去信仰和希望，至于神明自身是否幸福，这不是信徒该操心的事。 可蒋含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信徒了。 她会心疼他今日的疲惫，会心疼他情感的乏味，会原谅他把她当成消解乏味的媒介，会原谅他对她若有似无的轻浮和冒犯。 如果与她隐秘的拉扯能让他消解乏味，在不伤害彼此关系的基础上，她乐意奉陪。 两个人一起散步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蒋含笑是想让他自己散散步，他精神紧绷的疲惫是无法通过和朋友们的交谈得到化解的，片刻的精神空白才是最好的疗愈。 蒋含笑步伐放缓，微微错后半步跟在他斜后方，她想把夜的静谧和大自然的松畅全部留给他，她自己则走路的声音很轻，仿佛不存在似的。 盛久全却忽而转身，拉了她手腕将她拽在自己身边，声音很低：“跟上点，你走的太慢了！”话一落，便松开手。 蒋含笑垂眸皱眉，看着自己刚被他碰触过的手腕，攥了攥拳头，声音很小地说：“这条路就应该走得慢一点！”她说着，步伐压得更缓了。 盛久全转头看她，终于压慢了步伐，他眸色静而深，似乎是在等她解释。 “我家在苏市，乡下农村没别的，就是树多草多，初中的时候……”蒋含笑解释着，说到这忽而停下，转头看他一眼。 “初中的时候……是指你在盛威的时候吗？”他语气温和。 “是的！”蒋含笑点头： “因为您刚刚了解到的原因，我那时情绪失常失控，暑假回去每天都会徒步溯溪两个小时，林子里的树叶声就像这条路上的树叶声一样，会帮我进行心理按摩！” “心理按摩？”他大概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浅笑了一下。 “嗯！我那时就明白，原来大自然是可以帮人唤回内心的宁静的！”她说得很认真，转头看着他，又认真补了一句：“管用的！” 她无法忘记面对陈安妮毁谤时内心那股强大的平静感，那是在他身边历练了两个月，贯看金钱财富游戏后得到的平静感。 蒋含笑看着他，心中默念，你让我在财富的洪流中卸掉心中卑怯，找回了内心的平静，我也希望能帮你在大自然的安然中卸掉紧绷的情绪之弦，找回内心的安宁。 盛久全读不懂她眼中的深意，只是她声音轻柔，是比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更让他情绪松愉，他轻牵唇角，低声应道：“嗯！”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并排缓行，夜风偶过拂人面，令人心软又安宁。 有车路过时，他偶尔会说一句：“走里面一点。”拉一下她的手腕，将她换到自己内侧，然后松开。 偶尔他又会说一句：“你太靠边了，别掉水渠里。”又拉一下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身边拉一拉，然后松开。 蒋含笑低头不语，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她毫不惊慌，只觉得夜风衬他好温柔，和日常老板的冷厉威严迥然相反。 他大概很得意用这种似有若无的方式消遣她，蒋含笑想着，他游戏般故意亲近又刻意疏远，想不想猫捉老鼠？猫在这个过程中的愉悦感，他也会有吗？ 她如今已经看破，也能释然，她不回应也不逾越。 风吹树叶的声音有点急促，夜更深了，她被他带着拐了好几个路口，已经不认识回驻地别墅的方向了。 终于远远地看到熟悉的别墅时，她猜测这一小段路已经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盛久全突然开口：“韩教授已经到海市了！” 蒋含笑回神，转头问：“韩伊知道吗？” “办完正事再把她送过去！” 她知道他说的正事，指的是韩正手里的项目，接下来这个项目将会怎么进行，他一定已经有了安排。 第110章 无妄之吻——————10 “今天的事情，我是和韩教授知会过的！”盛久全突然又说：“韩教授想颐养天年，不想被扣上卖国的帽子，他们家挣得已经够多了，韩正想不明白，韩教授却不糊涂！” 蒋含笑点点头，不知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她选择沉默。 他在韩教授身上没少投入，名利都已经铺垫好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韩教授今晚给韩正施压，他答应明天举行公开洽谈！” 听到这句，蒋含笑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难怪原定周一回京的行程被推迟了。 盛久全转头看她，又说：“我不希望你参加！” 蒋含笑张了张嘴，终究没问为什么，只轻轻回应一个“好！”，心中难免有失意，但反思她跟随这个项目的全程表现，确实能力不足。 她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成为他的助理，从学识到处事手腕，她都相差甚远。 她知道这些可以学，但她却并不真的很想学这些，她更愿意把精力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有优势可发挥的领域。 可惜盛天没有给她公正的机会，她来到他身边，只是寻找资源、靠山和机会的。 盛久全以为她意志消沉失落了，声音温和地解释：“不让你参加，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而是因为那不是你擅长的领域，那种场合不适合你！” 有时候他真的好像能看破她心声似的！蒋含笑看着他，尽管同意他的说法，但心里却忍不住想到其它方面。 她很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会觉得什么场合适合她呢？当花瓶的场合吗？ 盛久全自然听不懂她的心声，只说：“请你把韩伊照顾好，如果韩正的事情让她伤心想不通，你先代我向她道个歉！” 尽管见面时总是对韩伊冷面严酷，他终究还是关心了那个小孩儿，蒋含笑忽然笑了，有点欣慰，她心意之人终究不是完全冷血的怪物。 夜风吹到脸上，她今夜一直觉得头有点晕，脚步忽轻，视线有些飘忽，似乎酒精有点上头，只是喝了那么一小口而已，她对酒精真的挺不耐受的，难怪一直在胡思乱想。 她轻轻回应一声“好！”，便朝大门走去，想着赶紧回去休息，以免留下难堪。 盛久全却又拉着她的手腕，行过大门便松开。 “再走一圈！”他说。 她驻足，手腕上还留有他温暖的掌温，轻轻抓住又立即松开，他总是引诱，却又保持克制，蒋含笑感觉自己已经很清楚他的意图了！ 这算什么呢？想消解乏味？抑或是欲要红袖添香？她抬眸望着他挺括的肩背，什么爱情、婚姻、一生一世一双人，大概不是他考虑的范畴吧！ “愣什么？跟上！”他转头，低声催促，说话间，手又伸来。 “好！”蒋含笑却迅速将自己的双手背后交握，小步追上，浅笑轻声：“我陪你再走一圈儿！” 似有意若无意，她把“您”换成了“你”，只在这一刻…… 第二天，得知马上举行公开洽谈的消息时韩伊很兴奋，这小姑娘根本没什么想不通的，她似乎挺乐于见到父亲被盛久全炙烤的囧样。 蒋含笑原本想着给怎么给这孩子排解怨气，顺毛安抚，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尽管比预想的轻松了，但她却忍不住忧愁。 这孩子在家族的成长经历应该是另外一番伤心痛苦，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帮韩伊维护好内心的城池。 公开洽谈是韩教授的意思，这公开并不是说要把谈判现场直播，而是当天立即会把结果分发媒体。 韩教授受不了舆论压力，要求儿子立即给出结果，所以当天洽谈会场外面的媒体特别多。 李扬让薇薇安做了随行秘书，薇薇安在现场时不时发来消息，蒋含笑隔空感受了真正的商业洽谈争论有多激烈。 据说韩正在现场冲盛久全指着鼻子骂，脾气撒的快要掀房顶了。 他被盛久全用了非常规手段道德架空，技术如果不能留在国内，他根本抵不住舆论打压，瀚海银行会很容易在股市里被做空，整个韩氏都得崩盘。 但他绝不甘心把技术让给盛久全，于是连夜到处谈合作，就在和盛久全的洽谈现场，他还指挥部下在暗地里与别家磋商。 盛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看着韩正骂，能让步的就现场写进协议里，不能让步的一句活话都不给留。 他给韩正的准备时间不多，韩正私下谈合作的那些企业大都被盛久全打点过了，没打点到的也都因为准备不充分而无法谈妥。 只有兆元集团用高价吊着他，李兆龙在背后操盘，最后突然反水，开价比盛久全给的还低。 韩正被逼到绝路，天都黑了才松了口，要求盛久全承担戴高那边的全部违约金，毕竟韩正早前已经和戴高签署了初步协议书。 盛久全在这点上让步了。 媒体铺天盖地公布这场国有高新技术保卫战胜利的消息时，蒋含笑刚陪韩伊吃完饭。 薇薇安带工作组回到驻地，盛久全和李扬都没回来，薇薇安说大佬们要做很多善后工作，可能会忙到很晚。 总裁办文书团也被安排了一堆总结性的工作内容，蒋含笑和大家一起加班到很晚才结束。 第二天全员放假，晚上举行庆功会，庆功会转天全员回京。 第二天一早被手机的信息声叮醒的时候，薇薇安还在沉睡，昨晚确实太累了。 韩伊现在只要看到大家加班，就会自觉地在旁边做功课，所以昨晚也一直战斗到最后，现在也还没起来。 想到今天放假，晚上有庆功宴，估计会玩得很晚，蒋含笑没叫醒她们，自己蹑手蹑脚地起床看信息。 是盛久全发来的：上来一趟！ 她连忙回复：好的盛总！ 简单洗漱打理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她轻轻出门，楼下是临时顾来的厨师在厨房做饭的声音，上了三楼就变得极其安静，她知道盛久全住哪间，径直过去，房门大敞着。 他穿着衬衫西裤站在窗前，李扬正站在他身边，来到盛合两个月，蒋含笑总觉得老板上司看上去比员工更勤奋辛苦。 第111章 无妄之吻——————11 “盛总！李总！”她敲了敲门站在门口。 两人转头看她，刚好盛久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后立即转去书房，挥手示意李扬和她说话。 他关上书房门的时候，蒋含笑似乎听到他对电话声音低而恭敬地喊了一句：“爷爷！” 忽然想到昨晚瑞少成的话，说他爷爷不会放过他，这电话果然就跟来了！ 李扬给了一张名片给她：“吃过早饭，去这个地方帮盛总取一下衣服，下午有一场国际论坛临时决定出席，你随行，不用准备什么，取衣服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取一件，子卿已经给你定好了！” “好的！”蒋含笑接过名片，没有拒绝，也没追问，心里有疑问，她打算给张子卿打电话问。 李扬又说：“中午去看望病人，本来应该我随行，但我下午临时有别的事情处理，还是你陪盛总去吧！这是礼物清单，已经预定好了，让王亮顺路带你去商场取一下！” “好的！”蒋含笑接过清单，大致掠了一眼，都是昂贵品。 李扬吩咐完这些，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蒋含笑知道他事务很忙，便问：“还有别的吩咐吗李总？没有的话，我先出发了！” 李扬沉思一下，点头说：“王亮在车上等你，收拾好就去吧！” 取衣服的地方就在上次给她买眼镜的老商街上，是个小门店，内有大乾坤，手工高定老字号，是家百年老店，门厅有一面历史墙，墙上有很多和国内外高奢品牌的合作照片。 接待人是一位衣风优雅的中年女士：“你就是子卿小姐的朋友吧” 她上下打量着蒋含笑，和悦地说：“子卿小姐的眼光还是可以的，送来的身形尺寸确实不差！” “您好！我来给盛总取衣服！”蒋含笑礼貌地说。 女子笑道：“放心，衣服都按照子卿小姐的吩咐准备妥当了，既然你人来了，就现场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还可以立即改！” 蒋含笑早有心理准备，李扬说了子卿定了一件衣服给她。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什么场合使用，只当是与工作有关，毕竟她入职时第一场拍卖会印象深刻，这份工作成本还是挺高的。 但当一条钻石蓝的长裙穿在身上时，她还是觉得不妥了。 这条长裙质地上乘，垂感高级，修身优雅，V领开得有些高，算是保守，但非常气质，把她优越的身材利用的完美无瑕。 蒋含笑站在镜子前，急忙拨通电话：“子卿，你给我定这个裙子是干什么用的？” “出席国际论坛啊！你代表盛合的门面！”大概是孕后期在家无聊，张子卿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兴奋。 蒋含笑嗤笑道：“盛总才是盛合的门面啊！再说出席论坛要穿正装，你让我穿礼服去闹笑话吗？” 张子卿说：“哎呀，这款是非常规礼服，搭个外套就是正装，常阿姨没给你配全套吗？这礼物我眼馋好久了，就是身材不争气，你必须给我好好穿，拍照发来我看看！” 蒋含笑随着子卿的称呼，转头问：“常阿姨，这衣服还配有一件外套对吗？” 是一件半袖黑色短款西装小外套，胸针和袖扣小巧高级，衣服的裁剪很艺术，若有若无的细密金色衣襟镶边提升这套深色衣服的活泼感。 张子卿把鞋和手包都一并给她配好了，颜色和设计都很平和，但配上蒋含笑窈窕有致的身材，这种低调就变得有点刻意惹目了。 蒋含笑拍了照片给张子卿发过去，张子卿立即电话过来，嚷着：“啊啊啊啊！太美了！笑笑！我嫉妒你！嫉妒的要死了！” 蒋含笑有点焦心：“子卿，你别说笑了，这一套得多少钱啊？真的需要吗？” 张子卿不屑地说：“报销的，不用你操心！” 而后她严肃了语调吩咐：“深蓝色那套是我表哥的，黑色那套是给刘帅的，你备注好，跟常阿姨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这方面的工作需要你就自己联系了啊！” 公事公办的腔调让蒋含笑没法拒绝，她认真记录下来，一时间搞不清这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了。 从服装店出来，王亮带她赶往商场，把预定的礼品提出来正好赶上盛久全结束电话会。 接盛久全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十一点。 车子直接开到老干部病区大厅外，几个保镖过来帮着拿东西。 排场有点大，又是老干部病区，蒋含笑猜想他大概要见的是个德高望重的重要人物，进了病房却发现，对方是个气质斐然的中年女子。 王亮指挥安保人员把礼物整齐放好便全部退出去，蒋含笑没敢仔细打量病人，出于谨慎考虑，对盛久全小声询问：“盛总，我在门外等候？” “你留下吧，认识一下！”他说。 这是一件宽敞的单独套间，装潢并不奢华，但干净明亮，复古舒适。 病床上的女子一看就是高级干部，她摘掉金丝眼镜，把操作的电脑放到一边，对盛久全伸出手：“小全？你还真来了！” “严阿姨！”盛久全迎上去，任那位阿姨拉着他的手端看。 女子露出慈爱的目光：“昨天你妈妈还给我打电话说要来看我，怎么换你来了？” 盛久全躬身恭敬：“她得过两天才到，我替她先来看望您！您看上去气色挺不错！” “小手术，让你挂念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跟阿姨怎么见外了？”女子说着，松开他的手，示意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敬重您和见外是两回事，您别打趣我！”盛久全没去坐沙发，顺手拉了椅子，贴近床边坐下。 女子把视线落在蒋含笑身上，笑问：“怎么还带了个姑娘？” 盛久全说：“她叫蒋含笑，在盛天主要负责文化活动的策划，目前在我身边挂职锻炼！” 蒋含笑站在床尾不远的地方，外在玉立得体，内里却拘谨得厉害，盛久全那句挂职锻炼的话一出来，她的眼睛都瞪大了。 女子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策划文化活动？那咱们也算同行了！” 盛久全说：“您别折煞她了，她哪能和您相提并论！” 第112章 无妄之吻——————12 说着，他看向蒋含笑，介绍道： “严阿姨致力于国际文化交流活动，让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领域熠熠生辉是她的理想，在国内文化传播界举足轻重，认识一下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学习的地方要积极请教！” 猝不及防，他给她扔了一个难题过来，认识德高望重的人当然很好，可他的介绍有点笼统，蒋含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仓皇间，蒋含笑只好鞠了个躬，恭敬地说了一声：“严老师好！” 谦虚恭敬得像个初中生似的，惹得严阿姨开心笑了几声，欣然地招呼旁边的助理去跟蒋含笑交换联系方式。 蒋含笑和那助理交换了联系方式，手都有点打抖，好在后来严阿姨一直与盛久全寒暄，盛久全也没再提及什么让她为难的话头。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盛久全结束了探望，安静的电梯里他忽然又冷静开口：“她叫严宏，宏大的宏，是海市国际文化交流办公室主任，你去网上查一查很快就能了解她！” 蒋含笑偷偷查阅手机，这位严宏女士竟然是国家级办公室主任，负责的几个大型活动都是上过国家新闻的，难怪会住干部病房。 蒋含笑把手机抓在手里，跟在盛久全身后，看着他挺括的肩背，心里又沉又软。 手机里又多了一个重量级资源，回想此次海市之行，从校友会开始，他给她拓宽了更广阔的空间，丰富了更有力量的资源。 每一次他都站在她身后，以至于那些精英大佬对她从未慢待。 蒋含笑无法揣测这究竟是他有心还是无意，只感觉似乎得到了他太多的馈赠，但如果让这些馈赠真正能为她所用，离开他似乎是不行的。 她陷入了纠结的思难，回过神时，已经随行到了特需病区。 特需病区专为VIP提供高端服务，环境就豪华多了，病房外站着五六个保镖，病房里面还有两个，黎叔竟然也在，一走进病房，黎叔眼睛就亮了，跨步过来笑呵呵地站在蒋含笑身边。 蒋含笑也顾不上去看病床上的病人到底是谁，只惊异地低声打着招呼：“黎叔？您什么时候来的？” “和你们前后脚！小蒋同学！一周不见如隔三秋啊！”黎叔笑呵呵，他注意到了蒋含笑的变化，小姑娘没戴眼镜，长相变得清美极了。 “您一切都好吧？”蒋含笑问。 黎叔小声回答：“好着呢，你黎阿姨还跟我念叨什么时候请你去家里吃顿饭？” 蒋含笑也小声回应：“回京就去，别嫌我添麻烦就行！” “那不能！” 俩人的小声寒暄被盛久全的问话打断了。 “他人怎么样？”盛久全威冷地站在床边，转头对黎叔问。 黎叔嫌弃地看了病床一眼，回道：“他没事了，就是有点应激后遗症，没俩保镖站身边他睡不着觉，这小子太怂！” 蒋含笑这才认真看向病床，那上面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头发又长又乱，病床小桌被立起来，他低着头在疯狂打电脑。 旁边的保镖直瞪他，走上前拍拍他肩膀说：“刘先生，盛总来了！” “别吵！”男人甩开肩膀上的手，继续疯狂打电脑，几秒种后忽然停住，抬头问：“谁？盛总？”正好看到盛久全威严挺立在床边。 男人连滚带爬下了床，抱着盛久全的胳膊声泪俱下：“全哥！哎呀全哥！你可来了！” 盛久全扬着脑袋，使劲扒拉他，愣是没扒拉开。 “他是谁？”蒋含笑有点震惊，没想到一个不修边幅的人能对盛久全这么肆无忌惮！ 黎叔说：“刘帅！这小子被车撞了一回，在家里被入室劫持了一回，人吓得有点魔障了！” 原来他就是那位技术大牛，难怪能跟盛久全这么没有距离感，在美国读书时盛久全应该还没有那么冷酷而难以亲近，要好的同窗情谊让他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人情味。 黎叔大概是怕蒋含笑见生，在她耳边继续八卦：“听说是为了什么技术，这刘帅被两伙人盯上，两次事件都是人为的！” “算他聪明，早早就知道向盛总求救，盛总让我秘密地给他安排了一个月的安保，要不然他小命可能还真就没了！” 黎叔这边八卦着，盛久全那边已经不耐烦了，示意俩保镖把人拉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项目已经被盛合拿到了，你哭什么！伤不是早就痊愈了吗？” 刘帅被俩保镖架着，哭丧着脸抱住左边保镖的胳膊：“能不能别撤掉我的保镖，我害怕！” 黎叔直翻白眼，洪亮着声音跟盛久全汇报：“我下属每次汇报都说这小子跟孩子似的，胆小还特难哄！” 蒋含笑碰了碰黎叔的胳膊小声说：“人家是开发届的大佬，智商超高的人都有清尘脱俗的气质，黎叔您就费心多照顾一下！” 黎叔挑了眉：“还是咱们小蒋会说话！” 盛久全伸手把刘帅的笔记本关上，说：“出院吧，下午跟我出席一场论坛！” 刘帅扑过去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可怜兮兮谨小慎微：“我不去，目标那么大万一被人暗杀了怎么办？我这攻关眼看着刚有点眉目！” 盛久全把他的笔记本硬是抽走了扔给保镖，冷声说：“你不但要去，还要替我发言，这事办好了，保镖给你永久保留！” 刘帅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将信将疑：“我不信！你们做生意的最爱给人下套！” 说着，他走到床边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纸扔在小桌上，把笔朝盛久全眼前一递：“你得给我签协议！” 盛久全冷酷着一张脸瞪着刘帅，缓缓接过笔，而后无情地朝床上一扔...... 出院去国际论坛的路上，后面多了几辆安保车，威胁盛久全签协议未果，刘帅在车上不停地聒噪，盛久全不愿意搭理他，黎叔开着车跟他搭腔，得到了他持续不断地输出。 黎叔都听不耐烦了，但蒋含笑把他当成科学家看待，听得仔细，把前因后果也听懂了大概。 第113章 无妄之吻——————13 刘帅被车撞和入室抢劫，不是戴高就是韩正干的，但都是警告，没有实质伤害，也找不到告发戴高或者韩正的证据。 顺藤摸瓜用这个事情要挟韩正的话，警方那边还需要很久才能确认，这事给刘帅吓坏了。 刘帅和盛久全一直单线秘密联系，盛久全及时给刘帅配了保镖，刘帅这才算心安了一点，但这个项目不能再夜长梦多已经箭在弦上了。 这也是盛久全突然决定走韩教授的后门，快刀斩乱麻的原因。 如今项目终于落实，黎叔亲自坐镇安保团队，配合盛久全最后一步计划，带刘帅出席下午的国际论坛，并由他代替盛久全在大会上发言。 项目已经高调公开，技术大牛再高调亮一次相，人和项目就都彻底罩在盛合名下，没人轻易敢动了。 国际论坛在海市国际金融大厦举办，下午三点开始，他们中午就到了，在大厦高层定了一间总统套房临时休息和办公。 午饭直接送到房间，期间盛久全把李扬拟定好的发言稿让刘帅学习，蒋含笑把张子卿定好的套装分别放到两间卧室里，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敲门提醒。 “盛总，时间差不多了，二位的衣服已经放到卧室里了！” 盛久全看了看表，起身看着刘帅邋里邋遢的样子，令道：“去换身衣服，把你那头发整整，别跟个疯子似的！” 刘帅抱着电脑出去了。 盛久全也向外走，在蒋含笑面前忽然停下，皱眉问：“你的衣服呢？” “我？”蒋含笑想起那身不菲的长裙，有些踟蹰：“需要换吗？正装就可以吧！” “国际论坛是商务盛会，商务盛会要有商务盛会的气势！”说这话的时候，他倒是语重心长，也没硬性规定，说完便转去房间。 蒋含笑站在原地犹豫，黎叔在厅门处见到这一幕，挑了挑眉梢：“小蒋啊！领导都发话了，你还犹豫什么！换呗！” 黎叔向来语气爽朗，蒋含笑看到这叔一身西装魁梧，还打了领带，眼看着是对今天的论坛大会挺重视。 自从跟在盛久全身边，大会小会她都见识过了，不差国际论坛这一场，气势就气势吧。 她在衣帽间里换衣服，里面有一面大镜子，镜子里的她与以往气质不同，也许真的人靠衣装，她似乎确实有点气势在身上了。 张子卿的眼光很好，不知道这身衣服多少钱，她从未穿过如此衬身形的高端礼服，波浪发半披在左肩前，稍微修饰了空无一物的细长脖颈。 她好像终于圆了小时候的梦想，穿着华丽的礼服，漂亮到所有人都挪不开眼。 可如今她漂亮了，却并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已经长大了，懂得皮囊和内在的本质，她对自己的内在没有太多自信。 想到上午探望的那位严宏女士，病服在身都掩饰不住浑然的干部气质，可见衬出来的外在气势根本比不上内在气势的万分之一。 她猛然想起初次在拍卖场上被云黛泼了酒水后的刻意冷静，想到把拍品交给云黛时，盛久全问的一句‘刺激吗’，其实她当时一轮一轮举牌的时候，心里觉得刺激极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如今还能遇到比那更刺激的事儿吗？ 耳边响起盛久全说的话：要有商务盛会的气势！ 也响起张子卿的话：你是盛合的门面！ 又想到昨夜风暖，梧桐树小路上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偶尔牵一下手腕的悸动。 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蒋含笑翻找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眼镜盒。 那副金边眼镜她随身携带却一直没用过，如今派上用场了。 她扬起了头，对着镜子把眼镜戴上，严肃了高冷的表情，镜子里的人立即气势万钧。 花瓶也得站好花瓶的岗，她这样想着！ 妆戴整齐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原本说话的外厅突然安静了，蒋含笑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走到盛久全身边。 他换了一身正装，深蓝色暗纹西装，里面配了法式白色衬衫，衬衫有少量金丝暗纹设计，立领笔挺，配了高级袖扣。 蒋含笑拿到手时特意欣赏了一下，方形袖口上有金色莲花细纹，很漂亮。 此时站在他身边，她忽然有点醒悟，金丝细纹与她的西装小外套似乎特意搭配，他深蓝色的正装与她钻石蓝的长裙也融合。 这种搭配透着一股暗戳戳的情侣意境，张子卿真是歪心思，蒋含笑不禁有点羞恼。 盛久全正打着电话，转头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电话那头李扬又提醒了两遍，他才回神，说：“好的，你安排吧！” 挂断电话，他转身看着她，视线落在那副眼镜上时，他唇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但视线向下落到她细长脖颈上时，眼神又深沉了。 黎叔在一边咳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盛久全沉默的时间过长，又似乎是在提醒室内的安保们，眼神别太过分。 一开口倒是轻松：“哎呀可惜，没找个美发师来，看看小刘这一脑袋头发，多好的衣服都显不出来！” 蒋含笑反应过来，看到刘帅一头无序长发，观察片刻，便说：“我帮你打理一下吧！” 刘帅傻呵呵地看着绝色美女，只有点头的份儿。 让前台送了发胶上来，蒋含笑用吹风机给刘帅吹了个韩国风的大背头，这个活儿她不陌生。 有舞蹈比赛时，李梅经常让做造型的朋友来帮小朋友们参谋造型，蒋含笑跟造型师混熟了，学了不少手艺！ 刘帅坐在椅子上被美女打理，整个气氛都变得香喷喷的他忍不住陶醉，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蒋含笑看。 盛久全一句冷厉的“闭眼”，吓得他再也不敢挣开…… 蒋含笑从没想过自己能参加国际论坛这样的盛会，这是一场由海市政府主导的大型商务交流盛会。 盛久全原本委托李扬来参加，没打算亲自来，但因为前日的科技项目处理得太过高调，惊动到领导过问了，所以他必须亲自来应酬。 刚刚拿到了国家高新科技核心技术开发的所有权，他被大会赋予高规格迎宾礼仪，红毯给他留了时间。 蒋含笑跟在他身边，这种红毯场面的体验也是前所未有。 第114章 无妄之吻——————14 原本有点胆怯，但她已经习惯了伪装，把怯意全都藏起来，金边眼镜掩盖了她的局促，夸大了她的冷傲，拒人于千里的姿态是最好的保护色。 盛久全没有接受采访，只在后场和一些重量级领导汇报了工作，刘帅在大会上做的报告挺振奋人心的，于项目于盛合都大大地锦上添花。 晚宴只安排了重量级来宾参加，盛久全没能走开，又应酬了两轮，蒋含笑的手机里又收录了很多大佬资源。 她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落了单遇到需要应酬的地方说错话。 夜幕降临后，蒋含笑的手机不停地震动，团队的人不停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今晚有庆功宴，就在别墅举行，大家准备了一天，主角不到，大家都无法尽兴。 她知道大家等待的主角是盛久全，看到他依然和别人在应酬，她有点心疼地意识到，他虽然风光，却也真的很累，即便回到驻地，也依然要应付员工，自从追随在他身边，他的行程好像就没空过。 总算应酬完了重要领导，盛久全提前离场，上车的时候，刘帅紧随着要坐进盛久全的专车，蒋含笑下意识制止着说：“刘先生，安保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她实在是不想让刘帅的聒噪再打扰盛久全了，昨晚工作到很晚，今早又不知起得有多早，这个男人已经够累得了。 黎叔瞪了瞪眼睛，赶紧对下属使眼色，安保下属立即跑到后面那辆车边，打开车门说：“刘先生，安全重要！” 刘帅迟疑着，舍不得和盛久全分开。 黎叔补了一句：“盛总这辆车不防弹！” 刘帅旋即调转方向，上了后面的防弹车。 蒋含笑忍着笑意，转去副驾那边，心想：这又不是在美国！在自己的国家想什么防弹？刘帅真是复杂智商简单情商，这么好忽悠可怎么办！ 刚打开副驾车门，便听盛久全在后面说：“坐后面来！” 蒋含笑愣了一下，考虑到他的疲惫，便依他所言默默地坐到他身边。 一路无话，车厢静谧，他安静闭目，她甚至听到了他略微深重的呼吸声。 车队驶进别墅，远远就听到有音乐的声音传来，夜幕下别墅大院竟是一片灯光灿烂。 车子都停在了外面，院子空旷，此时已经被装饰一新，有鲜花气球霓虹灯，更有果台水吧冷餐区，还有一片游戏场地。 蒋含笑有点诧异，她向来知道团队这些人业务水平很高，倒是不知道连玩都能玩得这么认真，一天的休息时间都用来打造庆功场地了。 下了车就看到祁然迎面过来，蒋含笑连忙迎上去：“学姐，什么时候来的？” 蒋含笑的着装气质十分惹眼，祁然很欣赏，一边打量一边笑：“韩伊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我当然得来了！” 说着，她转身指着远处的吧台：“龙哥和瑞少都来了！” 蒋含笑看到吧台那边，大概七八个人，李总和瑞总有李扬作陪，程想也在其中，还有几个其他领域的大佬，大概是借机来祝贺的。 盛久全下了车就朝他们走去，刘帅小跑着跟过去，怀里还抱着自己的电脑笔记本。 祁然拉着蒋含笑朝里面走，说：“你们盛合难得高调一次，项目也如愿到手，庆祝一下是应该的！” 蒋含笑说：“还是学姐的团队帮助最大，EY直播平台势不可挡的效率太强了！” 祁然嗤笑道：“行了，商业互夸那一套别用在这！大家玩得都挺开心，你别那么拘谨！” 正说着，韩伊像一阵风似的从游戏台跑过来，站在蒋含笑面前满面傲娇：“蒋含笑！我想好以后做什么了！” 她穿了粉色T恤配白色七分裤，梳了高马尾，一副青春小女孩儿的干净清爽，她这两天很是听话，从不癫狂，甚至能主动汇报学习进度，这真是蒋含笑做梦都想不到的进步速度。 “这么快就有方向了？以后想做什么？”她问。 韩伊揽着祁然的胳膊：“做传媒，像祁然姐姐那样！祁然姐姐说了会带我！” 蒋含笑挑眉，抬手捏了捏小孩儿的鼻子：“你先回到学校拿出成绩再说吧！” “这小孩儿真难搞！”祁然也嗤笑了，捏了捏韩伊的娃娃脸：“我们这帮人可刚整完你爸！你怎么能跟我们这么亲？” 韩伊捂着自己的鼻子和脸，嚷道：“王亮哥哥说了，那是我爷爷默认的！” 王亮在另一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转头向她们举起酒杯问：“要不要过来玩游戏！” 蒋含笑点点头，对祁然说：“你们先玩，我去换件衣服！” 祁然瞪了眼：“换什么，你看谁不是盛装来的！” 薇薇安凑上前说：“是呀，今天庆功会，大家都盛装出席，你换什么衣服？” 祁然说：“我帮你换，脱一件就行了！”说着，上手扒掉了她的西装小外套。 长裙修身，蒋含笑修长白嫩的手臂，细长漂亮的脖颈，凹凸有致的身围，和柔美纤细的腰线，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突出。 “蒋助你太美了！” “神仙身材，神仙颜值！” 女孩子们惊呼着，祁然笑着打量她，拿起手机给蒋含笑拍了一张自带氛围灯的照片，一边发送一边说：“我给子卿发一张过去，她的眼光还是有点水平的！” 蒋含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大家穿得并不是很隆重，但她还是接受了，她伸手把祁然臂弯上的小外套取过来，一边叠整齐一边低语：“那我收一下这件衣服，挺贵的……” 人都到齐之后大家都有点兴奋得忘形，喝了好几轮，服务生端着酒盘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拿了酒。 许是被气氛烘托了，蒋含笑也跟着拿起一杯，闻了闻又尝了尝，有很浅的酒味，味道挺香，一杯酒她浅品了好几遍也没全喝。 恰时套圈游戏开始了，这是团队的重磅游戏，韩伊兴奋地过来拉蒋含笑过去玩，蒋含笑着急之下把酒一口喝完了放在桌边忙跟过去。 她在这群人当中还是拘谨的，但大家玩游戏的欢声笑语让她逐渐放松了。 大家排队套圈，大多都套到了三等奖到五等奖。 五等奖和四等奖是两个品牌的国内一线新款高端手机，三等奖是黄金碎钻首饰套装，二等奖是华创旗下的笔记本电脑轻薄新款。 一等奖是一辆里程小汽车，简约款，就是蒋含笑看上的那款代步车，听说是程想赠送的。 第115章 无妄之吻——————15 其实这就是一次福利奖，每人三次机会，五等奖和四等奖靶标很多而且离得近，大家的策略都一样，前两次机会都去套远处的高级奖，最后一个圈留给末等奖，相当于人手一个手机奖。 难怪他们准备了一天，都把心用在这了！ 轮到蒋含笑的时候，她拿着三次机会的套圈，手有点发抖，倒不是因为紧张，她感觉头有点飘忽，猜测自己刚才喝的那杯酒让她有点上头了。 她当然是很想要那辆小汽车，于是前两次机会很痛快地都去套最远处的一等奖。 她当然也是套不准的，但晕乎乎的感觉让她心情很放松，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第三次机会按照大家的策略就套眼前的五等奖即可，离得很近，一套即准。 薇薇安她们在旁边都在给她加油，让她保守行事，只有韩伊嚷嚷着让她釜底抽薪，再去套那辆车。 这小孩儿就是犟，蒋含笑转头冲韩伊笑：“我可听你的了啊！” 话音刚落她就把套圈向远处扔出去了，自然又没套中。 韩伊都石化了：“我逗你玩的你真敢干呀！” 顿时哀声遍野，大家都替她惋惜，连手机都得不到意味着什么奖励都没有了。 其实蒋含笑是故意的，她拍了拍双手满意地对大家摇头表示自己不在乎。 同事或者说是朋友们热闹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蒋含笑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心悦。 入职盛合以来，虽有前期的艰难，也有过程中业务操作的困难，更有前几日被揭露了往事的难堪，还有目前与老板之间暗潮涌动的暧昧难题。 但她认识了这么多友好而精锐的人，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这些经历对她的人生来说是更重要的收获。 这段时间她像是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梦的走向越发美好，有时候她透过美好的滤镜向深处望，尽头总会现出盛久全挺括的肩背。 她有点恍惚，但韩伊很清醒，发了疯的冲吧台那边的盛久全嚷：“哥哥，蒋含笑什么都没套到，你过来帮帮她！” 大家也都恍然，纷纷起哄：“对呀，盛总还有一次机会，您把机会让给蒋助行不行，不能让蒋助空手而归吧！” 这意外情况让蒋含笑觉得尴尬，她拉着韩伊的手，眼神责备地瞪着孩子：“我又没说让你负责，你别瞎起哄！” 韩伊不理她，只哈哈地笑，执意对盛久全招手。 蒋含笑惶然地看到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朝她走来，灯光在他身后有点晃眼。 他走到近前，表情一贯严肃，看了看远远近近的靶标，转头问她：“你一个都没套到？” 祁然笑着解释：“小学妹有点贪心，三次机会全都盯着一等奖，你们这游戏一等奖的靶标放太远了！” 庆功活动总策划是王亮，他有点囧地低声喃喃：“盛总批的团建金就这么多，唯一那个一等奖还是程总送的，不得放远点，人手一辆肯定不行嘛！” 声音很小但也都被大家听到了，都低头抿嘴低笑，也不敢太大声，毕竟老板在跟前，总不能直接抱怨老板小气。 蒋含笑都想扎进地缝里了，她没想到自己因为开心上头而无所谓的举动能让老板背上小气的名声。 她赶紧拉着祁然，推搡着韩伊薇薇安等人向桥牌卓那边挪：“愿赌服输，好玩就行了，咱们去玩那个吧！” 大家脚步挺沉，都没动。 盛久全皱眉问：“非得要那辆车？” 蒋含笑摇了摇头，却见他已经抬起手开始解袖扣，很快就将解下来的袖扣转手递向她。 蒋含笑大概知道那袖扣价值不菲，张子卿的眼光不会廉价，顾不上周围的眼光，连忙伸手接过来。 这款深色方形莲花金纹袖扣非常漂亮，也很沉，她忍不住多看一眼的时候，他已经挽起袖子，接过王亮递来的套圈。 他神色向来沉稳，只观察了片刻便将套圈扔出去，准确地套了个二等奖。 大家鼓掌喝彩，纷纷说着二等奖也不错了，蒋助总算不虚此行！ 盛久全没说话，拿着第二个套圈还在沉眸观察，扔出去的时候准确地套在一等奖上！ 欢呼声顿时炸裂，蒋含笑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知道盛总向来很冷静，却不知道冷静到这种程度，靶标离得那么远，一套一个准。 盛久全在喝彩声中转头，平静的目光只落在蒋含笑脸上半瞬，便划过去，对韩伊问：“最后一个圈送给你了，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韩伊起初以为自己又要被这哥斥责了，缩到蒋含笑身后时突然明白过来，举着手大喊：“笔记本！哥哥，我要那个二等奖！” 他套中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新走去吧台，留下一句：“三等奖及以下，回去补奖金！” 大家兴奋极了，简直是意外惊喜。 蒋含笑手里还攥着他的袖扣，薇薇安兴奋地拉着她晃动时，她把袖扣攥得紧紧的，如今倒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团队的伙伴们氛围和谐干活还特别卖力，原来老板是真的够大方！ 玩闹了一会儿，王亮拍手主持着活动说：“八点了啊，大家再跳一场，一会儿再晚点就有点吵了！音乐放起来！” 大家兴奋地向舞池场地聚集，有人嚷道：“这又是那个拉丁风的舞曲吗？不会跳诶！” 靓靓嚷道：“蒋助会跳吧！盛总，您和蒋助来的最晚，最后一轮你们俩给开个场吧！” 蒋含笑刚往嘴里放了一块蛋糕，听到这话心里一惊，连忙向别人身后躲了躲，说：“别闹！你们跳吧！” 薇薇安拉着脸说：“你们不给开场，我们只能在边上跳！哎！”说完直叹气。 大家也叹气，多少带着点失落，没人敢往中心去。 祁然推了蒋含笑一把：“快去吧，别让大家扫兴！” 跳个舞倒是没什么，但要和盛久全一起，蒋含笑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心理上也承受不住！ “那……我自己跳吧！我给你开场就行……”蒋含笑说着，把托盘放下。 转身朝舞池中心走的时候，一抬眼竟看到盛久全独自站在中心，双手插在兜里，脸色有点凝重地望着她。 众人都在鼓掌，蒋含笑不想在扭捏中丢了气质，只好信步走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犹豫着问：“盛总……您会跳吗？” “不会！”他声音低冷，转头看了看吧台边的那几个男人，对她说：“他们推我过来的！” 第116章 无妄之吻——————16 他垂眸看着她，凝重的神色松了松，蒋含笑从他的神态中读出了‘这事儿得你来解决’的意味，也在他的眸色里探出一层浓重的疲惫。 她朝他身后看了看，李兆龙为首的大佬们都冲她举杯了，她微微朝他们颔了颔首表示礼貌回应，然后便对盛久全说：“我来跳，您随便站着就行！” 她看到他眸色微微亮了，灯光闪烁间显得极其魅力，一种疲惫而又强势的魅力。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把指尖搭在他一边曲伸的胳膊肘上，音乐霎时调高了音量，她羞赧地看了周围人一眼，颔首抿唇，围着盛久全跳了起来。 小幅度的伦巴，她跳得并不夸张，反倒有些优雅，扭动不大但步伐很专业，她淡淡的舞姿显得有些羞赧，但专业的体态又透着妖娆的美。 盛久全在她忽然的翩翩起舞中仿佛陷入了凝固，他双手还插在裤袋里，两边的胳膊肘微微曲起，她围在他身边跳舞，时不时轻触一下他曲起的肘部助力。 他的袖子依然是挽起的状态，蒋含笑垂眸时就能看到从手背延伸到手腕上隐约的青筋，这是她第一次感触到他男人力量的细节。 蒋含笑觉得心脏有些漏跳，便佯装镇定地转头看向薇薇安她们，微笑地冲她们招手说：“你们干嘛呢？这不是开场了吗？下场跳呀！” 盛总冷峻，蒋助绝美，大家都看得有点沉醉，薇薇安拿出手机录着像，冲蒋含笑说：“开场舞得跳够三分钟，蒋助你别扫兴啊！” 三分钟？蒋含笑倏然收起笑容，舞步停了一下，有点被戏耍的愠恼，片刻间，盛久全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牵了一下她的手。 “继续吧！”他低低地说。 蒋含笑被他牵手的动作惊了一下，这比拽她手腕又进了一步，她觉得自己在层层下坠，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但隐藏情绪这本事她已经在盛久全身边锻炼得炉火纯青了，她顺势继续跳，原本借力的地方从他的胳膊肘转到了他手里。 盛久全不会跳舞，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伸出手去等着她借用，可围观的人却莫名觉得，盛总挺逸的身姿仿佛都跟着蒋含笑的舞姿变得具有动感的魅力了。 他的视线光明正大地放在她身上，她舞得很柔美也很大方，他见过她跳儿童舞，他知道她很可爱，没想到她跳成人舞也这么美好。 她一直颔首抿着嘴微微笑的样子，一点都不魅惑，有一种拘谨又大方的碰撞美，偶尔抬眸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她会不动声色地调转视线，那一瞬间她眼中有光芒闪烁。 蒋含笑知道他一直注视着她，所以愈发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她也曾一直注视过他，那时候他说过：被注视者会心神不宁！ 原来他说得是真的，她确实心神不宁。 心神不宁还有一个原因，她其实不喜欢跳伦巴，觉得这种舞蹈太过放浪，所以在盛久全身边跳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羞愧，极力用专业一点的步伐去淡化伦巴舞的妖娆感。 直到大家终于下场开始群魔乱舞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他的范围，转身去找同伴。 盛久全站在原地，她手指纤弱的柔感还留在掌心里，他看着她和同伴们浅笑玩闹，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安静了很多。 之后的夜晚过得很是开心，打桥牌，玩接龙，大家玩得太开心，水台上各种饮料混在一起，蒋含笑拿起来就喝，已经拿不准含不含酒精了。 她拿着果汁杯站在韩伊身后看她打桥牌的时候，突然觉得视线越来越飘忽，忍不住附在韩伊身边眯眼指着她手里的牌：“不对呀，我明明看你扔的是这张，怎么还拿在手上？” 焦距有点奇怪，她指的地方是个空挡。 韩伊直皱眉：“我扔的是那张！” 蒋含笑眯着眼睛算了算桌面上的牌，说着：“现在得跟这张！”伸手去拿韩伊的牌，拿了两次都没拿准，一着急脚下还变得虚浮了。 韩伊转头看她，觉得不对劲儿：“你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蒋含笑伸手去碰韩伊的脸：“你脸怎么好像大了一圈？” 韩伊赶紧起身抱着她，转头就喊：“哥哥！哥哥！你快来看蒋含笑怎么了？” 蒋含笑皱眉，伸手去捂韩伊的嘴，这韩伊怎么有事没事就喊盛久全过来，但她捂错了地方，直接捂到韩伊鼻子上了。 盛久全似乎被韩伊训练出了条件反射，她‘哥哥哥哥’的一喊，他就觉得这孩子和蒋含笑之间总有一人有事儿！ “你喝了什么？”他大步走过来，一看蒋含笑眯着眼睛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蒋含笑躲在韩伊身后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饮料，闻了闻说：“梅子味的，很好喝！” 那是一款酒精饮料，确实味道很好，盛久全把她的杯子拿过来，皱眉问：“你喝了多少？” “好多杯！”她伸手想把杯子拿回来，拿了两遍都没对准。 薇薇安瞪大了眼睛：“她好像有点控制住不住动作？” 靓靓说：“视焦好像也不太准确了！” 蒋含笑脑子是很清醒的，听到她们这么一说，忽然意识到自己酒精不耐受了，连忙推开韩伊，说：“没事！我去休息一会儿！”转身就朝别墅里走。 她脚步虚浮，步伐很慢，有点像试探的小猫，旁边人想伸手去扶，被有眼色的人悄悄拦下，众人都见盛总站在原地眸色深沉地望着她，也就都没多此一举。 祁然瞥了盛久全一眼，对蒋含笑喊：“含笑，你醉了，别逞强！” 蒋含笑转头：“没事祁然姐，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兆龙在吧台边看到这一幕，浓眉紧皱，对瑞少成说：“阿盛这小子心事太重，你去推他一把，别让我在这看着糟心！” 话音一落，前面的蒋含笑不小心撞到一把高脚椅，她连忙扶正椅子，转头陪笑：“不小心的！没事！” 瑞少成疾走过去挡在盛久全面前，摇着头说：“你这小助理漂亮又可爱，这一回眸都笑到我心里去了！你不行动的话，我可就出手了！” 第117章 无妄之吻——————17 被拦腰抱起来的时候，蒋含笑觉得天旋地转，失控地轻呼了一声，反应过来时眼前出现的是盛久全线条硬朗的侧颜。 檀香的味道若隐若现，突然被他抱着，蒋含笑心慌了，但她酒精上头确实控制不了动作，拒绝推搡的动作跟猫挠似的。 “盛总！我可以自己走路！”她说。 盛久全沉着脸没说话，心里还在想着瑞少成那句‘你不行动我就出手’的挑衅，他明知道是挑衅，却偏偏有点心乱了。 蒋含笑心慌又心虚，视线掠过他的肩膀看向院子里的众人。 盛总对她的过分宽容，她能感受到，大家一样都能看到，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非此即彼，她能故意忽略视而不见，大家一样也在故意视而不见。 同样的，那些职场里的热情和亲切，她也在刻意忽略其中的真假虚实，她觉得盛久全虽然表面冷酷，内里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所以不自觉地总想把他身边的人都向好的方向看待！ 她宁愿相信那些温暖亲切都是出自真心，她看到伙伴们人影绰绰，忽而觉得有点伤心。 音乐覆盖，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盛久全脚步沉稳地抱着她上了台阶…… 瑞少成陪着李兆龙朝院外走，似乎还有点落寞：“果然是禁不住挑衅！哎！”说着直叹气。 “你还真打算截胡呀！”李兆龙瞪了瑞少成一眼，接过自家助理递来的外套，一边穿一边说：“我先走了，交代给你办的事儿你给我上点心，别大意！” 瑞少成点点头，又不乐意地说：“这里不挺好玩的吗？着急走干嘛？” “也就你真是来玩的！”李兆龙上了车，一副大哥大的冷酷脸：“正事已经和阿盛交代过了，你别玩心太大，我下个月回京，到时候再联系吧！” 说着，一扬手便让助理关上了车门。 众人目送大佬离开，这大佬今天能来，全是看了盛总的面子，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 蒋含笑不知道众人兴师动众地恭送了大佬，只知道盛久全抱着她，挺稳当，大步上楼的时候，她脑袋晕晕，也没法拒绝，僵直着斜在他怀里。 也仅仅是她自以为的僵直不动，在盛久全看来，她软的好像一只小猫。 他上了三楼，进了张子卿的房间，进去的时候，蒋含笑眯着眼确认不对，说：“盛总，不是这间！” “这间安静！”他声音低沉，抱着她进屋。 向房间里走了两步突然步伐踟蹰，似乎犹豫着，原本应该把她放床上，但放床上这动作未免显得太过暧昧。 他走在房间正中看着床停下了，蒋含笑心里清明，自觉他还是很有底线的，连忙说：“盛总，放我下去吧！” 他垂首问：“能走吗？” “能！”她指着近在眼前的床：“爬都能爬过去了！” 他牵了牵唇角把她轻轻放下，看着她晃悠悠摸过去坐在床上，对他道谢：“谢谢盛总，我自己可以了！” 他皱了皱眉：“需要不需要叫医生？” “不需要！”蒋含笑下意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毕竟血腥玛丽那次，她的下场确实很血腥。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挺认真地说：“我哪都不疼！就想睡觉！谢谢盛总！” 盛久全睨着她，片刻后便转身出去。 他没有关门，蒋含笑想过去把门关上，但站起来视线又有点飘，她眯着眼量了量床到房门的距离，感觉有点远。 但是旁边盥洗室的门离得很近，她趔趄地摸进盥洗室，摸到盥洗台，眯着眼睛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镜还没摘。 她小心地摘掉眼镜放好，一手撑在台边另一手去摸水龙头，打算洗脸。 她的思想是十分清醒的，就是动作变得有些奇怪，想着复查的时候医生曾经告诫过她，也许日后会烙下酒精不耐受的后遗症。 她没打算随便喝酒，所以也就没去追究酒精不耐受会有什么后果，今天大胆地尝了酒，还稀里糊涂地喝了不少酒精饮料，大概因为现场都是自己人，玩得又很开心的原因。 虽然内心深处还是有很大负担，但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所以她今天没有丝毫戒备！ 她这是第一次体会醉酒的感觉，特别上头，和血腥玛丽酒精中毒那次不一样，那次异常痛苦，这次却有轻松愉悦的飘忽感。 她头脑明明清明，可就是控制不了动作，视焦也有点迷乱。 她摸了好几次水龙头，一会儿碰得到一会儿碰不到，自己都笑了，喃喃道这怎么跟吃了毒蘑菇似的！ 盛久全拿着醒酒药回来的时候，正听到蒋含笑在盥洗室的笑声。 那笑声柔浅轻松，像羽毛拂过他的心脏，痒痒的软软的又热热的。 他步伐缓了一下，走到盥洗室门口，看到她附身在洗脸池上，一手撑着盥洗台，另一手去摸水流。 摸不到的时候就咯咯笑两声，自言自语说吃了毒蘑菇，摸到了就往脸上抹一抹。 他靠在门边，眸色深了，声音有些沉：“你干什么呢？” “洗脸呢！”蒋含笑转头，笑意都没来得及收。 盛久全看她的手又伸过去弄错了位置没接倒水，他皱着眉，放下药，走近前将她散乱的长发抓拢，单手提着，另一只手接水帮她抹脸。 他动作有点急促，大手敷在她脸上，几个来回就阻碍了她的呼吸。 蒋含笑下意识拉着他的手腕，他旋即停下，将她扶正，抽出旁边的擦脸巾给她擦脸，动作还是很急促。 蒋含笑仰着脸，双手乱抓了几个来回才抓到他的手臂，她急迫地说：“盛总……我自己来……” 盛久全已经给她擦完了，顺手扔了擦脸巾，重新拿起醒酒药，拧开盖子递给她，命令：“把这个喝了！” 蒋含笑对了对焦距，伸手去接，想要看清上面的字：“这是什么？” 盛久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耐心，忍不住伸手扣着她的后脖颈，单手把药喂到她嘴边。 蒋含笑被他扣得身心发紧，他似乎很不耐烦，气势有点强硬。 药瓶抵在唇边，她被迫微微仰头，毫无防备地被他喂进嘴里，她忍不住一耸肩，口中一股药味，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害怕了！ “你给我喝了什么？”蒋含笑声音发颤，神色慌张，因屈服在他的强迫下喝下的东西，令她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假设…… 第118章 无妄之吻——————18 她表情哀婉，好像挨了欺负似的，一双眼睛似水晶莹，肌肤洁白幼嫩，盛久全喉结动了动，眉心纠结，眸色深沉，声音有些低：“醒酒药！还能是什么？” 蒋含笑忽然就眉目舒展，她放心地笑了，说：“谢谢盛总！” 虽然她从未喝过醒酒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但她莫名就是相信他。 可他扣着她后脖颈的手却没放下来，在她美好信任的笑容里，捏得更紧了，这一紧，手劲很大。 “哎呀！”蒋含笑张着双手，条件反射地向后抓着他的手腕说：“盛总……您松手……别抓我头发！” 盛久全一惊，连忙松了手劲儿，但她娇柔的声音却拨断了他忍耐到极致的那根心弦！ 他没放下手，垂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美丽的脖颈和秀美的长发，她美丽的眼睛和红润的唇瓣。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没有耐心，因为一旦他放弃了自己的忍耐力，将再也回不了头。 “蒋含笑！”他声音沉哑，双唇微颤。 她被他扣着后脖颈，睁大眼睛仰望着他，她神智清明地博捉到他眼中忽然灼而深的光。 “盛……”她颤动着红润的唇瓣，‘总’这个称呼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吞掉了。 他俯首下来，吻了她！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忘记了一切，只有他近若咫尺的脸，和他身上经典不变的檀香味道！ 猝不及防地，她张着的双手在他身体两侧，理智让她哪里都不敢碰，只能打着抖。 他这个吻是深重而静止的，一直覆盖在她唇上。 她能感受到他唇瓣干燥的触感，似一股电流，震颤着她的心房，更像一把神圣的钥匙，触开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那道锁。 许久之后，他离开她，喘息着，这个令两个人都窒息的吻，简直让人崩溃。 他近在咫尺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只扣在她后脖颈的手，没有松开。 蒋含笑回看着他，震惊又哀伤。 他是她一直以来精神上的仰望，也是失业后重拾人生的仰仗，他是她的老板，她不该有妄念，更不想让自己变成母亲期望的那种模样。 可是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她觉得未来都变成了灰色，她甚至有点怨他，怨他不自持，怨他扰乱了她的人生，怨他此刻过于灼热的目光和声势上的沉默。 他连一句‘你嘴角沾了东西’的借口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说，就想这样把她变成掌中玩物吗？ 她眼里含了雾水，脑海清明地望着他的眼睛，陷入思考。 她无法对他眼中的欲念视而不见，她很伤心，脑子里的思绪纷繁无序，他打破了上下级的界限，可她却无法看透他欲念深处的真实情感。 毕竟身在职场，她觉得也许自己被一种叫做潜规则的东西束缚了，可她内心深处竟然在庆幸那个上司是他。 盛久全干燥的嘴唇仿佛要裂开，他被深深的欲念纠缠，干哑着声音：“蒋……” 他望着她的眼睛，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叹息：“蒋澄……” 声音一落便再次吻上去。 蒋含笑心中震颤！他竟然喊了她‘蒋澄’这个名字，只有在陈安妮诋毁她时才出现的名字！ 为什么？ 为什么他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一声叹息，好像有万种情绪滚涌似的？ 为什么这被她视为过去的耻辱的名字，却被他唤得如此真切，真切得令她委屈？ 蒋含笑难过得唇瓣都在颤抖！ 她对亲吻一无所知，这是她的初吻，对她来说毫无主动权，甚至有些苦涩。 第二次的吻不再静止，他似乎也并不娴熟，但却缓慢摸索着深入。 为了呼吸，她的唇瓣被迫缴械投降，柔唇微启的瞬间，便是整个世界塌陷的起点。 湿润的感觉令蒋含笑慌张了，张在他身侧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他唇瓣变得温湿，她的心彻底孱软，浑身也没了力气。 她觉得有些耻辱，尽管纠结悲伤，可她此时此刻却在一千次一万次地想要回抱他。 理智清明不允许她那样做，她便只好顺着腿软的感觉向下滑，彻底站不住的时候，终于被他意识到了，他松开扣着她脖颈的手，把她紧搂在怀里。 这个怀抱彻底击溃了蒋含笑的理智！ 多年来少年独行，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坚毅宽大的怀抱能容纳她。 唇齿交缠，鼻息相通，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但是能死在这个瞬间她却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这种死亡是美好的美妙的，美的惊心动魄夫复无求的。 于是她的理智沉沦，闭上了眼睛，迎着他的吻，整个身体都迎向他。 努力换气的时候她不小心轻吟出了声，便感觉到他全身都紧绷了，有力的手臂将她钳固得更紧，他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令她呼吸困难。 饶是没有经验，她也能感受到这个吻暴风骤雨似的，似乎夹带了某种浓烈的情绪，好像他对她渴望许久，好像他对她从未陌生似的！ 蒋澄啊！他唤了她蒋澄！就好像她从来都只是蒋澄一样！ 她的心跳愈加剧烈，又困惑又难过，又羞耻又愤怒，又害怕又渴望，意外而又悲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吻，她万般无措和委屈，已经不能再呼吸了，清明逐渐消失，然后便坠入了黑暗…… ...... 醒来的时候，窗外大亮，阳光正当空，窗子敞开着，温热的风吹进来，惹得白纱帘飞扬。 好像睡了很好的一觉，蒋含笑觉得神清气爽，伸个懒腰，正看到对面书桌前认真操作电脑的女孩儿。 是靓靓！ “靓靓！”蒋含笑坐起来。 靓靓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神关切而焦灼：“蒋助！感觉怎么样？” “感觉？”蒋含笑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我很好呀？” 靓靓摸着她的额头，说：“等着！我去给你拿药，你别乱动啊！” 蒋含笑一脸懵地看着靓靓掏出手机向外走。 拿什么药？我又没病！不过就是醉了！昨晚和大家玩得那么嗨，喝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酒精饮料，然后就醉了！醉了？ 蒋含笑忽觉血液倒流，昨晚的事情忽然冲开了混沌的脑海，被盛久全深吻的一幕突然让她打了一个机灵！ 是梦吗？她摸了摸嘴唇，身体蜷缩起来，也许是她妄念太深，做了个春梦，她掀开被子，急迫的冲进卫生间去洗脸清醒。 转身取擦脸巾的时候，她看到盥洗台上放着的小空瓶，拿起来看到标签上“醒酒”两个字，她突然觉得脑仁瞬间便炸裂清醒了！ 她想起昨晚盛久全强行给她灌进醒酒药，然后便猝不及防吻了她，他的吻从干燥到温湿，那种触感忽然在她脑海里清醒异常！ 她的心瞬间凉了，颤抖着手摸着嘴唇，低头发现身上还穿着张子卿给她预定的那件长裙，那不是一场春梦，而是一场令人无法招架的现实。 靓靓端着托盘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担心地说：“蒋助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先吃药，然后吃饭，医生说了，吃一顿饭就能缓过来！” “医生？”蒋含笑皱眉，她想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连那个吻是怎么结束的都没有印象。 她不敢提这件事，颤抖着手故意打理头发镇定了一下，说：“靓靓！小点声，盛总住隔壁，咱们先下去……”她知道这里是张子卿的房间。 靓靓眨了眨眼说：“蒋助！盛总已经回京了！” 蒋含笑整个人都僵住！ 靓靓赶紧解释：“团队天没亮就出发，现在都已经到京了，刚到的！你身体不适，盛总留我在这陪你，说给你放几天假，等身体恢复了再回京！” 蒋含笑忽然想起来，昨天王亮确实说过定了一早的高铁票，盛总回京就要召开董事会，都没给大家留出回家安顿的时间...... 第119章 ——————他的世界——1 他吻了她，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蒋含笑扶着盥洗台，觉得浑身无力！一种很强烈的羞耻和罪恶感充斥着，转而又很愤怒。 他曾经在她心中至高无上的优越和威严，被他自己亲手打碎了，她天然给他打过的滤镜突然消失了。 他变成了普通的男人，精明的上司，冷酷无情的上位者。 靓靓发觉她脸色不对，担心地问：“蒋助，是不是不舒服？你脸色很不好！” 蒋含笑从重创中回神，声音轻缓：“靓靓，真对不起，拖你后腿，给你添麻烦了！”她感觉非常抱歉。 靓靓却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走出盥洗间：“别这么说，我还多放了几天假呢，薇薇安什么工作都没给我留，就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刚给她发了信息，她那边已经陪盛总开会了，忙得很！”靓靓说着，扶她在床边坐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拿起药片递给她：“先把药吃了！” 白色药片递过来，蒋含笑没接，皱眉疑惑：“为什么要让我吃药？” “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呀！”靓靓说： “昨晚你醉的走路都打晃，盛总把你送到楼上，没过多久医生就被叫来了，说是你酒精不耐受晕厥了，给你开了镇静药，说让你好好睡一晚！” 蒋含笑听着，神色平静，内心滚涌，昨晚酒精作用再加上心情紧张，她大概是晕过去就势就睡了。 他也许被吓到了，还叫了医生过来，不知他是怎么跟医生交代情况的，总不能说是他把她吻晕了！ 想到这，蒋含笑又羞又恼，也不问那药是治什么的，拿起来就着水吞下去，问：“我从那时候开始，一直睡到现在？” “是呀！本来薇薇安我们都想上来看你，但三楼毕竟是盛总私人领域，我们都没敢提，还是韩伊够义气，敢跟盛总硬扛，直接冲上去看你！” 靓靓说着，把粥碗递到蒋含笑手里，说：“不过她半夜的时候被盛总拎下来，然后一早就被韩家的专车接走了！你快把粥喝了，这还有包子，你得吃饱了！” 原来韩伊上来过，有韩伊陪着，蒋含笑倒是觉得放心了一些，她捧着粥碗，对靓靓道谢：“谢谢靓靓，给你添麻烦了，你吃过了吗？” “不麻烦！我吃过了！你别老这么客气！”说到这，靓靓忽然想起什么，跑到书桌边拿了个信封回来：“哦对了，韩伊给你留了一封信！” 蒋含笑接过信封打开，韩伊的字迹有些潦草，靓靓说她一早被韩家接走，应该时间紧迫，写得有点急。 “蒋含笑：你可够真弱的，要不是你睡着，他才不敢对我那么横，我以后再也不喊他哥哥了，我记仇，早晚找他报仇！” “我可能得留在海市读书了，我落下的课程太多，要想分秒必争取得好结果，只有盛威总部的顶级教育资源能实现！” “不过你放心，大学我一定要考到京市去，我说过要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放假了我就回去找你，带你去吃京市最高级的饭店，保持联系！” 蒋含笑微牵起唇角，把信小心收好，明明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这就把‘带你去吃’这几个字说得如此娴熟，这孩子是真的打算罩着她了！ 如此一来也挺好，青春期的孩子正需要理想，如果真像韩伊自己说的，以后要当能保护人的能力者，那对她以后的考学来说也算有好处。 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钢架杂乱的声音，蒋含笑疑惑地起身走到窗边去看，院子里人员穿梭，正在拆除昨晚的各种布置。 靓靓也扒在窗边看，解释道：“盛总走的时候跟管家说，这些东西要等你醒了再拆！我刚才下去拿饭跟管家说你醒了，这立即就动工了，效率挺快！” 蒋含笑的心沉了又软了，他既然已经不告而别，做这些照顾人的安排又想干什么？她难道还要感谢他的体贴安排？ 她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这份工作，心中怨怒又起，她转身找到手机坐到窗边开始浏览。 靓靓愣了一下，看着她操作手机，以为她在给盛总发信息报平安，心中腹诽着蒋助究竟和盛总处到什么程度了，却忽然见蒋含笑抬头问她： “靓靓，下午三点有一班到京市的列车出发，你看咱们还赶得上吗？” “啊？这么快就走吗？”靓靓心里是不乐意的，还以为能借此机会多休息两天呢，毕竟盛总走的时候说什么时候恢复了什么时候回京，那不就是不限期么！ 蒋含笑执意要走，这里是老板的别墅，多待一分钟都让她难熬！ 只有两个小时的收拾时间，她和靓靓分头开始收拾行囊。 换下那套长裙套装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到盛久全把她圈在怀抱里的景象，她从未和男人拥抱过，这唯一一次拥抱的体验实在难以忘记。 宽阔温暖又坚实，教她怎能不心动，蒋含笑心颤半秒便使劲晃了晃头。 兰雯说过，男人是生理性动物，要时刻警惕他们情未到而身先动，尤其是她身材和相貌都很优越，就更要提防。 她没提防住，要是被兰雯知道她被上司吻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她觉得兰雯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警告她赶紧离开，否则就是被潜规则的下场。 兰雯说过，即便带着感情，上司和下属之间，潜规则就是潜规则，没有结果，只有伤害，这是兰雯血的教训！ 他什么都没解释，半句话都没留就回去，饶是理解他公务太忙，蒋含笑也明白地告诫自己，那只是一个吻而已，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她甚至害怕地想，如果继续下去，日后他想要更进一步，她该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拒绝不了他的碰触，如果不迅速离职，潜规则真的会成为她的唯一下场。 管家安排的送站专车早早停在门口，蒋含笑拎着行李箱正要上车的时候，忽然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疑惑地看过去，车窗放下来，李兆龙端坐在里面对她招手：“含笑，上车，我送你！” 蒋含笑惶恐，连忙拒绝：“谢谢李总，张管家已经帮我叫了车！” 李兆龙的助理已经下车，帮蒋含笑打开了后座的门，李兆龙沉朗地看着她，又招了一次手。 蒋含笑知道李总的分量，这大佬天生强势的威严不容拒绝。 第120章 ——————他的世界——2 转念意识到这大佬可能有事情要吩咐，蒋含笑决定不拒绝，转头对靓靓使了个眼色，靓靓识相地自己上了管家叫来的专车。 蒋含笑把行李交给助理，上车坐在李兆龙身边。 车子启动的时候，李兆龙转头问她：“为什么走得这么着急，阿盛原本说你会多休息两天！”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自己的糗事不想再惊动大佬，主动转换了话题：“李总，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回去带给盛总的吗？” 李兆龙笑道：“你倒是确实聪明！” 蒋含笑没说话，只牵唇微笑。 李兆龙转头看着她，忽然语重心长：“含笑啊……”语调拉长的时候似乎又犹豫了，拍了拍大腿说：“嗨！算了！你们的事儿我不掺和！” 蒋含笑当然知道他说的你们，指的是她和盛久全，至于指的是什么事儿，这位阅人无数的成熟大佬可能是察觉到了盛久全对她的意图，也许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意图。 她忽然觉得有些耻辱，沉默着低下头。 车子驶上了高架，大佬望着前方，忽然说起了往事：“我和阿盛从小就认识，那孩子小时候生活不怎么如意，心思重，不爱说话，一直都跟小大人似的！” “他从小办事就可靠，不娇纵跋扈也不浪荡纨绔，青春年少也没叛逆过，对于我们这种家庭环境的人来说，少见，但是也让人担心，总觉得他早晚得弄出什么大事来……” 说到这，李兆龙转头看她一眼，语重心长：“你多理解一下！” 蒋含笑觉得自己似乎总是在从别人的口中了解盛久全的过往，但那些过往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她再一次转换话题：“谢谢李总提点，有什么需要您就吩咐，我一定帮您把事情办好！” 李兆龙没想到她这么拘束，深邃地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这么谨慎，倒也难怪廖天爱对你没什么防备！” “廖总？”蒋含笑没想到大佬会提及廖总。 李兆龙浓眉微皱，告诫道：“谨慎是好事，但过分防备，容易孤独，哪怕阿盛那样的，都有几个说得来的朋友，你这么拘束，身边恐怕难有交心的朋友！” 大佬这句提点让蒋含笑想到了兰雯，她一直认为兰雯是她最交心的朋友，但此时却没这个自信了。 她在盛威读过书的事情，从来没告诉过兰雯，她家庭的事情也从未告诉过兰雯。 她却是出于谨慎的考虑，想要把自己的人生做一个阻断，但兜兜转转却发现，人生是阻断不了的。 她不知道兰雯是否听说了陈安妮毁谤她的事情，更不知道兰雯得知她对好友隐瞒的过往后，还会不会继续这份友情。 大佬说她过分防备容易孤独，这句话十分中肯，她颔首没说话，深沉反思的样子像个受训的孩子。 李兆龙叹了口气：“廖天爱要是看到你这副受训的样子，只怕会立刻跟我翻脸！” 这语气似乎透露着他与廖天爱也很熟悉，蒋含笑觉得盛久全虽然为人冷厉，但身边的朋友似乎都是很好的人。 她诚恳点头：“谢谢李总提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兆龙摇摇头，从身侧拿出两个礼袋递给她：“蓝色这个是给你的！” 蒋含笑刚要推拒，他便打断了：“别急着拒绝！这是谢礼！” 旋即指着白色的袋子说：“我是想请你回京后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廖天爱！” 蒋含笑这才把两个袋子拿在手里，袋子精美，但都不大，能放进随身包里。 李兆龙看着她把袋子放进包里，说“不着急，不用特别约她，碰见了交给她就行！” 片刻后又补了一句：“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蒋含笑顿了一下，然后很郑重地点点头。 李兆龙看着她：“对阿盛也不能说！” 蒋含笑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认真道：“我明白，李总放心！” 李兆龙点点头，副驾的助理突然转头递来电话：“老板，贺老的电话！” 助理说完，转头又对蒋含笑颔了颔首，表示打断谈话的歉意。 看来贺老是个重要的人物，蒋含笑识相地也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其实心里总算是放松下去，不用和李兆龙绞尽脑汁攀谈了。 回程的高铁票是侥幸抢到，和靓靓的座位是分开的，安置好了一切坐在座位上，周边没有人可说话，蒋含笑的脑子里开始特别乱起来。 回京本该是轻松开心的事情，可现在却变成了煎熬，关于那个一回想起来就让她心跳失速的吻，除了辞职离开，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忽而又想到李兆龙的话，过分防备容易孤独，难有交心的朋友，她惊觉这一周和兰雯联系甚少，只偶尔发个信息报平安，于是便拿出手机发去消息： “我七点到京，晚饭等我啊！” 兰雯发来一串叹号，然后写到：“今天下班早，我去接你！” 放下手机，又添了新愁，海市发生的一切，包括她的少年往事、与上司越轨碰触，她不知该不该告诉兰雯。 列车准点进站，终于重新触到了京市温热浑浊的空气，绕过拥挤的出站人群，和兰雯拥抱在一起时，蒋含笑觉得她身上的香味似乎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你换香水了？这么好闻？挺贵的吧！”她问。 兰雯笑言：“还行！重生了就把以前的都扔了！” 听上去云淡风轻，可重生二字却让蒋含笑觉得心痛，她知道兰雯通过刚刚失去的孩子，与过去的感情做了彻底的割裂，阵痛过后她应该会觉得空虚，人生重振需要一个过程。 蒋含笑鼓励她：“看你恢复得不错，回去之后我给你拟个瑜伽计划，把气色练回来！” “成啊！”兰雯拉着她的箱子，转头看蒋含笑脚步落后，低头操作手机，便问：“你干嘛呢？” 蒋含笑：“叫车啊，我们两个行李箱呢！”她指了指旁边的靓靓。 “叫什么车！跟我走！”兰雯腾出手拽了她一把。 几分钟后，蒋含笑看到眼前的新能源车，惊得眼睛直瞪：“你哪来的车？”还是高端款。 第121章 ——————他的世界——3 兰雯没看她，自顾提着箱子扔后备箱，随意道：“租的！” 蒋含笑知道兰雯会开车，俩人都是在大学拿的本，蒋含笑拿到车本后没机会摸车，但兰雯有，以前张志醉酒，她就会负责开车，次数多了，车技还不错。 不过突然租一辆车，开销上又得多一笔，兰雯向来不太节省，蒋含笑有点发愁，音色有点不太平静：“多少钱啊！你疯了吧！又想入不敷出？” 兰雯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把后备箱关好，开了车门，推着蒋含笑上了副驾，笑道：“重生了，不得换个活法！知道这车是什么品牌吗？” 蒋含笑不知道！ 靓靓已经坐进后座，扒着座椅说：“未来！” 兰雯回头冲靓靓笑了：“正确！美好的未来就从这辆车开始！” 原来是未来！里程要追逐的对象！ 蒋含笑摇摇头，有点无奈，她是不敢当月光族的，但想想自己这两年省吃俭用攒钱也没攒出什么名堂，兰雯刚刚经受重创，得意须尽欢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顺路把靓靓送回家后，俩人在小馆儿吃了饭才回家。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俩人很久没腻在一起，兰雯便陪着回了蒋含笑的小公寓。 蒋含笑洗完澡出来，兰雯正靠在床上玩手机，指了指小桌上的杯子说：“把牛奶喝了！” 蒋含笑到门口，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文件包，走过去放在兰雯身边，说：“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啊？”兰雯放下手机，打开小文件包，眼前一亮：“笔记本？新款薄本啊，这么大方？” 蒋含笑拿起牛奶杯坐在床边一边喝一边说：“我们在海市的项目谈成了，老板给大家发了不少好东西，这个本儿是现场发的，送你了！” 兰雯啧啧道：“你们老板这趟生意做得有点狠，业内都说他不择手段令人发指！” 她把下巴架在蒋含笑的肩膀上，在她耳边窃窃道：“你在他手下会不会压力特大啊！” 蒋含笑不动声色：“打工人，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有钱赚就行！” 兰雯撤回下巴：“哼！看出来了！老板让你当花瓶你就真当了！” 蒋含笑手上一顿，转头看她，神色又深又怨。 兰雯见她脸色不好，以为玩笑过了头，连忙安慰：“花瓶就花瓶呗，你紧张什么！那种场合确实得盛装隆重点，我又不是没当过秘书，更何况是盛合！” “盛合的门面不是那么好撑的，盛总能挑中你还算有眼光，你不能让人家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兰雯一边说着，一边操作手机，很快就找到网络照片给她看：“新闻出来的时候我都有点震惊，每张都经典，也就你能配得上盛久全的气势！” 蒋含笑垂眸，看到手机页面上正是她陪盛久全出席国际论坛的照片。 兰雯放大她身上的裙子，说：“这身行头太赞了，不是你自己配的吧！” “张子卿配的！她说是公司报销，我都不知道多少钱，就穿那一次，不敢再穿了！”蒋含笑轻声说着，起身去洗杯子。 “不至于！”兰雯跟在她身后：“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意被人戳脊梁骨，要想用颜值的话你早就用了，奈何我们家笑笑太优秀，藏不住了！” 蒋含笑现在判断，兰雯不知道陈安妮毁谤她的事情，毕竟跨行业的这种八卦信息传播速度没那么快，她想，盛威往事可以以后再慢慢告诉她，但是有件事情她得咨询兰雯。 她一边洗着牛奶杯，一边踟蹰着，忽然开口：“雯雯，能给我讲讲你和张志当初是怎么开始的吗？” 兰雯愣住了，登时沉默地看着她，这对兰雯来说，很痛苦！ 蒋含笑觉得特别抱歉，转头看她，语调低沉：“我觉得和老板之间好像是有点危险！” 兰雯忽然就明白了：“他……盛久全……冒犯你了吗？” 蒋含笑犹豫一下，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就是庆功宴上跳了舞，是同事们起哄的结果，你知道我跳舞还是有一套的，我觉得那之后他……” 说到这她难以继续了，她不敢告诉兰雯盛总吻了她，因为她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恐怕兰雯会激恼，影响了她的判断。 “你觉得他开始用男人的眼光看待你了？”兰雯低沉地说，眼睛瞪得十分恼怒。 蒋含笑没说话，算是一种默认，兰雯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她确实不应该现在告诉兰雯真相。 “男人……难免会见色起意！”兰雯目光深怨，拉着蒋含笑的手，因为隐隐愤怒，手劲有点大。 兰雯说：“估计你那些同事早有察觉，她们起哄也是为了迎合老板的趣味，人在职场总得有点眼色，特别是盛合那样的大企业，都不是吃素的！” 蒋含笑点点头，经过兰雯提点，她反观总裁办同事们的反应，确实有助长老板趣味的意思。 兰雯说：“我跟你情况有点不一样，张志创业初期我就跟着他，那时候团队不是很大，我和他之间没掺杂过同事这个层面，全是我俩之间的你情我愿！” 蒋含笑幽幽地看着她，有点抱歉让她旧事重提。 兰雯似乎一下子就陷入了从前，与以往不同的是，此番回溯，她充满了愤怒：“现在想想，当初张志自立门户就让我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给他当秘书，明明就是见色起意！” “他就是公子哥的心态，仗着家里的资源，以为自己能力出众，我不过就是他创业遇到困难时消遣失意的对象！我当时太年轻，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多有事业心！” 蒋含笑知道，兰雯的身材很好，三围比例比她更性感，为人年轻活力积极阳光，做什么事情都活跃得像风一样。 而且兰雯共情能力强，很会照顾人，和兰雯在一起，不会意志消沉。 兰雯的回忆还在继续：“不过他到确实很照顾我，早前应酬的时候没让我喝过酒，我给他当秘书前三个月，滴酒未沾！” “后来他遭到客户刁难，被灌得狠了，我单纯的心疼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帮他扛酒！” “第一次帮他喝，我发现自己酒量惊人，直接把对方客户喝趴下了，当晚叫了代驾他送我回家，送我进楼道的时候，他没忍住，吻我了！” 蒋含笑听到这里，使劲攥了攥兰雯的手，时至今日，她竟然能够与兰雯当时的感受共情了…… 第122章 ——————他的世界——4 她想起了合租时兰雯第一次醉酒熏熏地回来，那时的情境依然清晰，当时她手忙脚乱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兰雯。 谁能知道兰雯当时单纯勤勉，竟有这种言不由衷的苦处，如今不过两年，兰雯就已经被现实打磨成了另一番模样。 每个人都有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她们虽说是好友，却也处处都没想过让对方担心，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 蒋含笑拉着兰雯的手，眼中水光晶莹，轻道：“你第一次喝醉那次我有印象，回来之后你抱着我哭了，怎么都哄不好，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这个朋友太不尽职了！” 兰雯抚着她的脸，温柔道：“你那时在盛天正混得辛苦，比我也单纯多了，没看出来很正常，我没有如实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因为我知道，对于这种情况，谁都没办法……” 蒋含笑觉得心疼，忍不住滴了泪。 兰雯抹去那滴泪，继续说：“他当时已经酒醒了一大半，而我醉的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就被他吻了，清醒过来我把他推开，心里特别害怕……那是我的初吻，可对方却是我的老板……” 那种情景，蒋含笑如今实在是感同身受得厉害，她拉了兰雯的手，替兰雯难过，也替自己难过，缓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后来爱他爱得不顾一切，都是被迫的？” “当然不是！”兰雯说：“第二天我去找他辞职，我忍受不了和上司的暧昧关系，我一个刚出大学的女孩儿，还想做出自己的事业呢！” “谁知道第二天他直接把技术组几个人都带在身边跑了七家工地，忙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我陪着忙了一天，我看出他在躲着我，就觉得他更渣了，毫不犹豫地把辞职信交给他，你猜他当时说什么？” 蒋含笑皱眉摇头。 兰雯苦涩一笑：“他说给我放几天假，让我专心去找新工作，等我拿到新工作的offer，他再批准我辞职！” 蒋含笑皱眉更甚，眼神里一股怒气地问：“他是想故意为难你，要挡你的路，让你找不到工作只能重新回去找他？” 兰雯却笑了：“他自身还在创业阶段，哪有那么大本事！是我自己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工作，刚毕业半年的学生，没有工作经验，哪那么容易找到工作！” 蒋含笑忍不住想到自己毕业时被盛天招收的过程，当时觉得运气好，也有颜值成分在里面，但终究还是太顺利了。 她知道毕业生找工作的难处，更何况兰雯的工作经验还不够一年。 她怨念地对兰雯说：“我当时入职盛天也才半年，正是拼命学习工作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在经受这种煎熬，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兰雯又笑：“说了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帮我，咱们俩在京市相依为命，能互相抱团就很好了，我遇到困难，能有个人让我抱着哭就很幸运了，还能指望本来就单薄的你因为我再多担心吗？” 她现在倒是云淡风轻了，蒋含笑也知道兰雯说的是对的，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和兰雯从毕业后相依为命，生活本来就不易，实在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只想相互取暖鼓励。 “那后来，你是向张志屈服了？”蒋含笑忍不住想知道兰雯之后的做法，这对她很重要。 兰雯转身，把牛奶杯放到架子上，沉思了片刻，说：“也就几天的功夫，我四处碰壁认清现实，但屈服是不可能的，我就算再贪财，也不可能把自己交给渣男！” “几天之后他主动联系我，我不想见他，他下班后就来楼下等，我想着总得做一次最后的了结，于是就去见他，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站在路灯下，又瘦又高……” 兰雯说到这里，停顿了，仿佛陷入沉思，蒋含笑看着她陷入回忆的神态，既温和又怨恨。 再开口是，兰雯的声音很低：“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第二天去联系那个人报到，职位是SKT商场京市总部市场总监助理，那个总监是他大学同学，女生！” 兰雯看着蒋含笑，眼中有泪光闪动，陷入回忆的声音很沉： “然后他跟我道歉，说他酒后没控制住自己是因为喜欢我，他说我就像太阳一样，让他觉得温暖，觉得有力量，第二天没敢再提那事，是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重新信任他！” “他批准我辞职，问我能不能考虑没有上下级负担地和他在一起！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坦诚直率，眼里是有光的……” 蒋含笑听到这里，内心颤动了，她见过张志几次，很年轻，目光炯炯有神，她似乎能想象张志说这些话的时候，炯炯的目光在路灯映衬下是怎样的深情。 “我在他那些话里迷失了方向，把最宝贵的少女真心献给了他……”兰雯掉了眼泪：“继续做他的秘书，暂时不公开我们的关系，这些都是我提出来的，并不是他要求的……” 蒋含笑一把将兰雯抱进怀里，她知道兰雯的品性，阳光积极，共情能力极强，对在意的人极其体贴和爱护，兰雯把这些单纯的热烈全都献给了张志。 兰雯抹了眼泪，拍着蒋含笑的后背：“女人就是这样，太感性了，我当时过分共情了他，共情他的家庭、生活上面的诸多困难，想要陪着他闯出一番事业……” “我知道他家庭背景不简单，单纯地相信了患难与共的感情会坚若磐石，没想到他的感情那么廉价，在被他爸堵住了所有前途之后，他完全变成了没有担当的人……” “这不是你的错！雯雯！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明知道这些是你不愿意说的伤心事……”蒋含笑哽咽了，在朋友身上汲取经验，她觉得自己卑鄙了。 “不！你问的很好！”兰雯却安慰她：“我终于可以重新审视那段感情，不用再执着怨恨了！讲完这些，我觉得心里轻松了，重生的人就应该能勇敢面对过去！” 她把蒋含笑推开，抚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地告诫： “笑笑！你记住！不论对方是谁，即便你爱上他了，也不能放弃自己，不要同情不要心疼，不能过分共情，如果明知道是奢望，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第123章 ——————他的世界——5 面对血的经验告诫，蒋含笑忍不住哭了。 她歪着头看着好友，想告诉兰雯，你那像太阳一样热烈的性情，一千次一万次都还会选择去飞蛾扑火，太阳天生便是不断施舍热量给别人的。 但她说不出话，终究只哽咽地点头：“我知道……我会记住的……” 两个悲伤的相互心疼的姑娘拥抱在一起，彼此安慰了好一阵才恢复平静。 蒋含笑吸了吸鼻子，迟疑着，终究还是问出来：“你和王太太之间的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兰雯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蒋含笑知道，这是兰雯自己的事情，她不想说就有不想说的理由，但她不能任由兰雯一直瞒着，万一出问题她又没能及时发现，出了乱子就毁了，毕竟王太太那个人很是刁钻。 “那辆未来，不是租的，对吗？”蒋含笑坦言问道。 其实她一上车就发现兰雯随手扔在中控台上的钥匙，挂了大眼萌娃娃，兰雯收集了很多，如果是租来的临时用车，一般不会挂上自己最喜欢的私人物品。 兰雯眼睛亮了一下：“你在盛老板身边这么长时间，眼光倒是真变敏锐了！”她笑着承认：“是我买的，王太太赔了一笔钱给我！” 蒋含笑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皱了眉：“收了王太太的钱，还知道王总的秘密，加在那夫妻俩中间，我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 她提议道：“你现在和王总没法再配合了，要不要离开那边，我可以提供一些资源给你，虽然我说话没分量，但可以帮你搭线，凭你的工作经验，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 “硬气了啊！”兰雯拍着蒋含笑的肩膀，一副江湖人的玩笑气。 “别开玩笑！”蒋含笑认真地打开她的手。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烂事就辞职！”兰雯严肃了说： “笑笑，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留意瑞华那边的资源吗？秘书这个岗位吃年轻饭，挣不来大钱还容易惹得一身骚，我想转岗，重新规划职业方向！” 蒋含笑一愣，知道她指的是瑞少成，他掌管瑞华旗下艺术集团和教培集团，兰雯想要重新规划职业方向，就肯定不是做秘书助理这样的岗位。 “好！你想做什么？”蒋含笑认真地问，她想到自己和瑞少成的关系，正好现在缓和了，但全靠盛久全的面子，她要想留住这个资源，就不能远离盛久全身边。 兰雯不知道蒋含笑心中的困闷，非常认真地思索着说： “服装设计和家装设计，这两样我都擅长也都有经验，所以想去瑞华试试，瑞华在业内体量大名气高，对个人来说，起步高一点对未来规划更有好处！” 蒋含笑明白，兰雯大概想走服装设计这条路，从设计到销售，兰雯倒是个可塑之才。 她郑重地点头说：“好！那你赶快把王总那边的是处理完！” 深夜，两个人像最初毕业那样挤在一张床里睡觉，兰雯睡着了，呼吸深而稳，蒋含笑给她盖了盖被子，旋即起身。 她轻轻地靠在窗边，思绪万千难以入眠！ 楼下道路边的路灯昏暗，她望着泛黄的光，想起盛久全送她到楼下那次，她上了楼，也是这样贴在窗台边，看到他在路灯下靠在车边打电话。 她忽然特别理解当年青春单纯的兰雯！ 英俊的男人，工作上的扶持，路灯下的表白，没人能拒绝。 坐在书桌边，她提笔手写辞职信三个字，然后看着纸面沉默，盛久全的吻和兰雯血的教训，反复在她脑海里闪念，可她还是舍不得，她还想要资源，她还是禁不住诱惑…… 在人生的转角，选择只在一念之间，她忍不住想要尝试去试探自己的底线，于是她重新拿了张纸，颤抖着手，写下申请书三个字…… 第二天她没有和团队打招呼，十点到岗，大家依然热情，问询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总助台多了一个工位，王亮正在工位上写文件，听到大家的问询，连忙起身迎出来：“蒋助？你怎么今天就来了？没再休息两天吗？” 蒋含笑看到那新增的工位时，心里就已经不平静了，她故作镇定地笑：“已经休息好了，谢谢关心，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新增的办公桌问。 王亮汇报：“哦！我被调岗了，现在是你的副手！”说着，趴到桌前拿起文件转身交给她：“这是这几天的日程！” 蒋含笑接过日程看，董事会开过了，老板马上将要出差。 王亮贴近她，悄悄说：“昨天董事会开得不顺利，董事长也来了，单独和盛总谈了很久，还摔了杯子！” “未来两天，盛总要出趟差，先去江城，然后去兰城，绕道奉城回京，下午的飞机，原定我和薇薇安随行，蒋助你还是再休息两天，等盛总出差回来再复岗！” 蒋含笑愣了一下，已经都安排好的事情，她没资格提出异议，便点头：“嗯！我明白！”看了看对面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问：“里面有人吗？” 王亮：“李部长刚走，一会儿约了赵部长过来，这会儿正好有二十分钟空！” 蒋含笑点头，把包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出里面的文件，面无表情地走到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里面传出盛久全清厉的一声“进！” 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温度。 蒋含笑推门进去，他正在老板桌前伏案看文件，没有抬头，光线从他身后通透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衬得他气势万钧。 站在两性角度上看，这种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心动，但心动不代表必须行动，蒋含笑觉得她在他身边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他的气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思想。 她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让问题变得更复杂的，不动声色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种能力，她已经在这段时间接触的人身上学的太多了。 “盛总！”她站在他桌前不远的地方停步，正声开口。 盛久全翻看文件的手顿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抬头看她，声音沉了两度：“你来了？” 他的目光一贯很深邃，像是总有思考不完的事情，蒋含笑迎着他的目光，没说话…… 第124章 ——————他的世界——6 面对蒋含笑冷静直视的目光，盛久全很快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垂首继续翻动文件，语气也很冷静：“你可以再休息两天，不用急着上班！”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蒋含笑咬了咬牙根，声音镇定：“我没事，已经休息好了！我看总助台加了一个工位，是有什么新的岗位变动吗？” 盛久全没有抬头，平静而沉冷：“给你配个副手！王亮业务娴熟，你和他多学学！” 两个看似平静之人，中间的空气流动着不明不白、不冷不淡、不近不远的气息。 蒋含笑忽然就想到张志和兰雯的事情，如此看来，张志当年对兰雯至少还是用了心的。 她不指望什么了，不想太被动，手里攥着的小瓶子再也按捺不住，终于走近几步，探手把醒酒药的小瓶放到他办公桌上，说：“谢谢您的醒酒药！” 那是她从海市带回来的，她似乎还是做不到对那件事装糊涂，甚至一看到他就觉得生气。 她觉得自己有权得到一个答案，要么直接告诉她，喜欢她的长相和身材，要么告诉她，那只是个意外！ 即便把潜规则做成事实，她现在也并不觉得害怕，毕竟他是她仰望了很多年的学长，她愿意在二十六岁来临之际，把他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盛久全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看到醒酒瓶的时候很明显手抖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沉冷，视线从药瓶抬眸望向她的眼睛，几秒种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推过去：“里程的奖励车停在车库，我车位旁边那辆，你随时可以开走！” 他竟然没回应？ 如果送她一辆车算是一种回应的话，她又有点不能理解，尽管那车是他帮她获得的奖品！ 他这个行为与张志的比起来，似乎更有潜规则的意图，蒋含笑几乎立即就确认了他大许并不喜欢自己。 她的眼神应该是震惊、愠怒又倔强的，那把钥匙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手中的文件放桌上推给他：“车我就不要了！昨晚我写了一份申请，希望盛总能批准！” 盛久全愣了一下，把文件拉过来，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扔进抽屉里，从里面换了一份文件拿出来放在她面前：“先把这件事情办妥，然后再处理你这份申请！” 蒋含笑没办法，只好拿起他那份文件仔细看，竟然是一份礼物清单。 “这份清单上的东西都要买下来吗？”她问。 盛久全：“不需要，这份清单只是给你做个参考，具体买什么买多少，你定就行！” 文件罗列很清晰，连品牌产地和销售专柜地点都备注好了，大多在SKT商场，还有一些在国贸中心。 “盛总，这些东西随便哪个都价值不菲，我不敢轻易定，还是您先圈定几个吧！”她有点拿不准。 一旦选定，每一件都是大笔开销，她不确定能买到让他称心的，毕竟他是个利益优先的商人。 “我要是能定，自然会给你圈画范围，这已经是能提供给你的最准确范围了！” 盛久全说着，拿出钱夹抽出一张卡推给她：“不用担心价钱的问题，直接用这张卡就行，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话他说的平静，却把蒋含笑吓了一大跳：“我的生日？” “刚改的，方便你用！”他声音平淡，垂眸翻看文件。 蒋含笑沉默地看着他，但她实在看不明白。 盛久全：“我出差这两天你主要工作就是把礼物的事情落实到位，多去商场看看，周六之前配好！” 蒋含笑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想回避那件事，她就没资格追问，只好接受任务：“这些礼物是配给一家还是多家的？能把对方名单也给我吗？” “对方不需要名单……”盛久全沉默了一下，转手在旁边的文件堆里取出一张烫金卡片递给她：“是送给我母亲的！” 那张卡片很漂亮，蒋含笑接在手中打开卡片，上面是潇洒大气的手写体，内容竟是他父母结婚三十周年庆祝，暨他母亲五十五岁生日宴。 她十分震惊，这么隆重的礼物应该他亲自挑选才对，她觉得由她去挑选，十分不妥。 她抬眸看他，想起在海市别墅散步时，问他小时候是否经常在那条路上散步，他当时回答从来没有，那种语气清冷又孤独，仔细想来他可能有与家人难言的隔阂。 她想开口问，却又把嘴闭上了，终觉怎么都不妥。 盛久全低头收拾了桌面，说：“把车开走吧，京市的大商场不少，方便你往返！” 蒋含笑看着那钥匙发愣片刻，他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她，问：“你会开车吗？” 她拿证后就没上过路，跟不会开没什么区别。 “不会！所以这车您还是奖励给别人吧！”她说。 盛久全瞪着她：“不会开车还要把三次机会都浪费在那个一等奖上？” 被他这么一问，蒋含笑终究还是没忍住，脱口道：“因为我当时喝醉了……”说到这，她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声音低了：“喝醉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视线相交，盛久全这次没有躲开，他看着她，起身绕过老板桌站在她面前，目光里蕴藏着莫名的深邃： “有的人，醉酒不过是个借口……”他语调十分低沉：“不是什么都顾不上，而是因为有了借口，所以不用去顾忌一直都在抗拒的东西……” 他近在咫尺，蒋含笑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可却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知道他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她？他似乎又没想把什么都否认，却又没有把想法说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就在空气中流动着危险气息的当口，王亮在外面敲了两声门，喊道：“盛总，赵部长来了！” 蒋含笑立即低头，低低地说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了！”转身便走。 这情况不适合留在总部继续工作，她选择外出完成他交代的工作。 刚走到走到电梯厅，王亮便追上来：“蒋助！” 王亮说：“盛总吩咐把他的车给你用，这两天让阿强开车送你跑外勤，阿强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出门就能看到！” 第125章 ——————他的世界——7 倒真是心有灵犀，蒋含笑皱了眉：“你跟盛总说一声，我不需要，不用麻烦！” “蒋助……”王亮为难了神色，小声说：“盛总说……如果你拒绝，就让我转告你，要置办的东西贵重，得妥善收好，这车……是给那些东西准备的……” 蒋含笑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也够自作多情的，那人还真是冷酷无情！ “我本来不想转告这话，咱老板说话就这腔调实在让人难受……”王亮笑嘻嘻地说：“老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呗，别让大家为难了！” 蒋含笑接受王亮的好意，笑道：“好！我下去联系阿强！” 阿强开着盛久全那辆奔驰7系等在大厦门口，蒋含笑知道他一直用这辆车，作风相对是低调，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这辆车是盛久全的标志，她觉得自己坐着有点不妥，但为了那些昂贵的礼物，她也就不顾那么多了。 车子离开大厦广场时，保安敬了个相当标准的礼，就像日常他坐在车里一样。 蒋含笑坐在车里，思绪纷乱，她没见他开过太豪的车，在海市开过的那辆大SUV是啥品牌她也不知道，因为她向来没时间研究车子。 她现在只认识里程新能源那款城市白领代步小车，里程给这个档次的车系命名为“启寻”，启航人生，寻路世界！ 她很喜欢这个广告词，但一想到他刚才说奖励的车子就停在车位上，就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要。 车子使进SKT前的广场，想不到在这寸土寸金车位难求的金融中心商场地面停车场，竟然还能给他的座驾随时留有位置。 蒋含笑想不明白为什么盛久全要让别人代买父母的结婚纪念日礼物，那原本应该是他亲自准备最合适。 她又看了看礼物清单，高定服装、高奢饰品、高级补品、高档化妆品，这是她跟着兰雯见识过的，但还有很多没听说过的。 照她的理解，给自己母亲准备生日礼物和结婚礼物，这一份清单，昂贵却冰冷！ 黑卡上面镶了一颗钻石，蒋含笑揣着那张卡走进SKT商场，她还记得小时候陈安妮她们炫耀逛SKT时的傲慢无礼，如今自己走进这金碧辉煌的卖场，心中竟意外地毫无波澜。 金钱的力量如此令人着魔，难怪有的人可以为此出卖自己，而她也正走在出卖自己的危险路上。 她对照品牌去专店考察，如果不是把这个当成工作，她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自信和定力去和那些售货员周旋。 下午大半天过去，她把品牌产品弄得七七八八，有些商场没有专店的品牌，她也咨询了售货员，说是国外高奢品牌，只能去国贸中心总店去看，有些甚至还得定制。 最后她坐在商场中心的大沙发上，觉得无法凭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只能拿起电话求助。 看了通讯录里一圈，只有张子卿、兰雯、祁然三个人可商量。 祁然还在海市，电话沟通太不方便；兰雯刚刚恢复精神，还要处理工作以及规划转岗行业；张子卿预产期也已经很近了，不便打扰。 蒋含笑斟酌了半天，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便接通了，她打着招呼：“廖……”想了想，忽然又改口：“天爱姐！” 廖天爱嗤笑道：“笑笑！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猜猜，遇到困难了！” 蒋含笑很乖地承认：“是！遇到一个大困难，想来想去只有您能帮助我！” “说来听听！” …… 廖天爱赶到SKT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她预定了四楼法国餐厅。 临窗夜景，蒋含笑正坐在窗边举着手机对着外面的繁华大街拍照，廖天爱坐在她对面，举着手机咔嚓一下，把蒋含笑对窗拍照的瞬间记录下来。 蒋含笑吓了一跳，转头见是廖天爱在拍她自己，笑道：“在拍我吗？” “是呀！”廖天爱说着话，低头编辑手机，说：“看看我的朋友圈！” 蒋含笑打开手机，廖天爱的朋友圈刚刚发出去，文案是：美丽的姑娘在拍风景，拍风景的人在拍她！下附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对窗拍夜景的侧颜，立体的侧颜、朴素的衣着；另一张是国际论坛上她的独照，是她走红毯的一瞬： 小西装下的钻石蓝长裙衬得她身材上乘，金丝眼镜衬得她气质高冷，她抬眸认真凝视的方向虽然没入镜，但蒋含笑知道，她当时在看着盛久全。 论坛的照片在金融版面多有传播，蒋含笑看到自己任何一张照片都不觉得奇怪了，倒是对张子卿善意的安排有了更多的理解。 廖天爱笑问：“介意吗？” 蒋含笑知道她指的是这条朋友圈，放下手机笑道：“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您拍得很有意境，我已经保存了！” 廖天爱向她伸手，直奔主题：“礼物清单拿来我看一下！” 电话里简单说过情况，蒋含笑连忙将文件递给她。 廖天爱翻看了一遍，嗤笑着：“这是阿盛在逗你玩呢！”把文件扔在一边，说：“怕你买礼物畏手畏脚，让你来见见世面！” 蒋含笑愣了一下，说：“确实是我没见过的世面，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向您求助了！” 廖天爱拿起水杯，优雅地抿了一口，说：“这事我大概也帮不了你！可怜的小人儿，你可怎么办呀！”说这话的时候，廖天爱放下水杯，单手杵着下巴看她。 蒋含笑知道廖天爱在说笑，如果不打算帮忙，就不会来见她。 她决定先放着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昨天我从海市回京，是李总送我去的高铁站！” 廖天爱很明显地停滞了几秒，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显得轻柔了：“哪个李总！” “兆元集团总裁，李兆龙先生！”蒋含笑说。 廖天爱眼神沉了沉：“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李总人很好，还送了我一个礼物！”她观察到廖天爱的细微变化，大概能猜到廖天爱和李兆龙之间有故事。 她知道不能问，只从包里取出礼袋放到桌上，推到廖天爱眼前：“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廖天爱先看到的是蒋含笑伸过来的手腕上那块精工品质的腕表。 她眼色变了一下，拉着蒋含笑的手腕，看着那块金色小巧的精工腕表，声音很低，带着时过境迁的沉息：“他竟然把这个送给你了？” 第126章 ——————他的世界——8 蒋含笑其实并不识货，但这块腕表看上去实在珍贵，因为是李兆龙送出手的，她总感觉那金色是纯金的。 为了好好完成李兆龙吩咐的事情，蒋含笑一直把礼袋装在包里，也就是廖天爱答应来见她，她才打开李兆龙给自己的这份礼物。 她是故意戴上的，如果廖天爱没发现，蒋含笑也打算主动向她询问这块表的价值。 “他说这是谢礼！”蒋含笑把腕表摘下来，廖天爱的反应已经表明了，这块表的情感价值比资产价值更深更重，她应该偿还。 她说：“李总嘱咐我，务必亲手把东西交给你，为此送了这个谢礼给我！” 廖天爱点点头，打开礼袋，里面有一封信，她愣了一下，然后便开启信封。 蒋含笑注意到，廖天爱读信的时候，眼中有雾水晶莹。 读过信，廖天爱抹了一下眼角，拿起礼袋里的小盒子，打开，里面也是一块表，和蒋含笑手中的表款式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银色的。 廖天爱将表戴在自己手上，和蒋含笑手里的很显然形成一对。 蒋含笑声音温润地说：“这块表好像有点昂贵，我不识货，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也知道太昂贵了！” 她拿出盒子，把自己的腕表装进去，递给廖天爱：“这两块手表应该是一对的，物归原主！” “这原本是我妹妹的！”廖天爱接过盒子，看着里面的表，眼睛雾闪闪的：“英国百年老店的手工定制款，六年前定制的，原来已经做好了！” 看着廖天爱盈盈的眼睛，蒋含笑有些心里触动，看来廖家姐妹和李兆龙这三个人颇有一番渊源。 她知道这表价值不菲，无论对廖李两个人还是对廖家姐妹俩，都是意义重大，李总实在不应该随便送给别人。 廖天爱将金色的表重新取出来，拉过蒋含笑的手作势给她又戴上，说：“既然他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天爱姐，我不能收，这是您妹妹的……”蒋含笑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可廖天爱却攥住她，抬眸郁郁沉沉地说：“她死了！” 蒋含笑愣住，手就那么被她握着不再挣扎，她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原来廖天爱会有这么难过的往事，她一时语迟，说不出话来。 “我妹妹她五年前就死了，李兆龙怕我伤心，表做好了一直没交给我！”廖天爱攥着她的手腕，目光深邃幽沉：“故人遗物，你不敢戴吗？” 蒋含笑连忙沉沉地说：“我没有不敢戴，只是不解，这原本应该是对您来说非常珍贵的遗留之物，为什么要送给我？” 她说着，翻过手去缓缓地握在廖天爱手背上，声音轻缓： “廖总，实际上我与您云泥之别，又是萍水相逢，承蒙盛情善意相待已经很感谢了，没理由收这么贵重，并且还承托了感情负重的礼物！” 廖天爱的视线落在被蒋含笑握着的手上，目光低沉：“我那个妹妹是我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她妈死的时候她才十岁，被我父亲接回家养，我比她大四岁，把她欺负得死死的……” 说到这里，她握起了拳头，仿佛对往事还有无尽的遗憾。 “我那时候青春期，正疯癫的时候，她接受我所有的脾气，受了不少苦，等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着，廖天爱抬眸望着蒋含笑的脸，眸色温和亲切，仿佛见到了故人：“你比她小了一岁，她如果还在世会很喜欢你，你们经历很像，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看你一百七十斤的照片，像个小松鼠似的啃玉米喝粥的时候，和她特别像……”说到此处，廖天爱略有哽咽，停了停。 满含感情的倾诉太有感染力，蒋含笑忍不住也红了眼睛。 她轻轻覆着廖天爱的手背，能想象一个外养的私生女在父亲家中是怎样的艰难； 也能想象少女时的廖天爱对擅入者的妹妹从不接受到被亲情感化的历程； 因此也就能理解妹妹故去后的遗憾。 她没有追问妹妹是怎么故去的，也不问这姐妹俩和李兆龙之间有什么关系，只轻轻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姐姐……” 一声姐姐，喊得廖天爱潸然泪下，连忙颔首拭去，再抬头时正见蒋含笑自己把表重新戴好，说：“这块表就当是她送我的，我们是好朋友，我代她好好看着你！” 廖天爱欣慰地看着她，恰好服务生上了主菜，她眨了眨眼睛，拿起刀叉说：“不说了！咱们吃饭！” 蒋含笑晃了晃手腕，声音轻沉地说：“关于这份礼物我会闭嘴的，李总说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廖天爱嗤笑一声，拿起高脚红酒杯，仰头便饮。 这种场合蒋含笑没打算饮酒，自顾拿了果汁杯。 廖天爱放下酒杯，擦了擦红唇，瞟着蒋含笑切分牛排的刀叉，声音有点郑重了说：“关于礼物的事，虽然我没法帮你下决定，但我可以给你讲讲阿盛家里的事情，你听了也许会有帮助！” 蒋含笑唇角微扬，她知道廖天爱会帮助自己的，便放下刀叉，说： “盛总家里的事，李总给我讲过一些，我知道他家族长辈曾经闹过内讧，差点丢掉支柱产业，盛总临危受命回来接手集团，因为太年轻了，只能用比较厉害的手段平息风波……” “比较厉害的手段？”廖天爱笑着打断她的话： “你用词真委婉！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家族斗争这些往事现在对阿盛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而且对你要处理的清单那件事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蒋含笑拿起酒盅给廖天爱的高脚杯里又倒了一些红酒，说：“愿闻其详！” 廖天爱：“你听过追妻火葬场这种说法吗？” 蒋含笑皱眉摇头。 “你不看小说吗？平时拿什么打发时间？” “不加班的时候，跳舞、画画或者运动！” “难怪身材这么好，气质也不同寻常！”廖天爱靠在椅背上，环臂皱眉看着蒋含笑，嗤道：“不过你可真够无聊的，和阿盛在一起，两个人倒是无聊到一块儿去了！” 蒋含笑愣了一下，这么说，盛总日常是个没什么爱好的无聊之人？ 第127章 ——————他的世界——9 但她很快回神，催促道：“姐姐，言归正传吧！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一声姐姐，叫的廖天爱眼神都变得温柔了，她说： “就是丈夫原本不喜欢妻子，由于各种原因强行结婚，婚后对妻子百般折磨，或者态度不好，或者在外面有心仪的对象。” “等到妻子接受不了提出离婚的时候突然发现妻子的好，了解妻子的爱，然后反过来重新追妻！” “运气不好的话，妻子郁郁而亡丈夫遗憾终身，运气好的话，追的过程很辛苦，甚至差点丢命，但最后还是重归于好了！” 光听听就觉得窒息，蒋含笑皱眉问：“你的意思是……盛总父母之间的关系就像那种小说一样曲折？” 廖天爱碰了碰酒杯，笑得有些神秘：“盛叔叔年轻时特别帅，看盛久全的身材就知道了，俘获芳心无数，温阿姨，就是阿盛的母亲……” “她娘家温氏是早年的矿业大王，她父亲和盛爷爷是战友，一起打过仗，温阿姨是剑桥大学数学系高材生，高冷美人，看阿盛的颜值就知道了！” “温家在早年的金融危机中差点崩盘，盛老董事长亲手操办两家联姻，先把温阿姨纳入羽翼之下，然后力挽狂澜加入金融战，挽救了温家！” 盛老董事长，未见其人先闻其名，蒋含笑对这个长者已经有些畏惧了，再加上他让盛总的父母商业联姻，这种手段也算得上是一种无情。 “金融危机要了温爷爷半条命，他一辈子就温阿姨一个女儿，去世的时候把家产全数送给了女婿！”廖天爱继续说： “因为温阿姨大了盛叔叔两岁，盛叔叔对她从来都是以姐姐看待，没想过做夫妻，但是为了能接手盛家产业，还是妥协了！” “当年，盛叔叔真正的意中人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儿，皮囊好，性格柔弱温婉，一开始在盛合旗下的金融公司做销售，后来不知怎么，就到盛叔叔身边当了……” 廖天爱原本说得正在兴头上，说到这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眼眸望着蒋含笑，神色有些乱了。 蒋含笑张了张嘴，心领神会，她轻声接话道：“当了秘书？” 廖天爱皱了眉，有点懊恼：“你别往自己身上套啊！都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儿了！” “怎么会！”蒋含笑说着，嫣然一笑，尽量笑得自然，其实心里很难不在乎的。 她第一次这么细致地了解盛久全的身家过往，没想到会有一出父亲遗爱秘书的戏码，联想到她眼下的身份，心里忽然像是被刀绞了一样。 有一瞬间甚至觉得盛久全对她的态度并不是消解乏味，也许是在尝试体会一种报复的快感！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快压制住自己纷乱的思想，攥着果汁杯，笑道：“姐姐，你快继续说呀，这个追妻火葬场的故事接下去怎么样了？” 廖天爱本来心情尚佳，想发挥一下自己的幽默，讲个好听的故事，到这里突然遇到瓶颈了，蒋含笑的助理身份毕竟与这个故事对冲，碰到了雷池，她一下有点不耐烦了。 “总之就是那个小秘书掺和在阿盛父母之间，特别是阿盛出生头几年，盛叔叔在外面的情人没少找事儿，温阿姨本来就高冷，再加上产后抑郁……”廖天爱避重就轻地简述道： “反正温阿姨过得不如意，吵架冷战是常有的事，苦了小时候的阿盛，你看他要么就是闷闷不乐，要么就是严肃沉默，整个人挺冷的，童年缺爱，盛叔叔和温阿姨欠阿盛太多了……” 蒋含笑终于对盛久全的成长有了全面的了解，也明白为什么在海市别墅的梧桐小道上，他会用清冷的声音说出从未有过的答复，他的儿时少年过得十分痛苦。 她握着果汁杯，有些不解，轻轻追问：“盛总的母亲就没提出过要离婚吗？” 廖天爱说：“三十年前，离婚对于女性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虽然盛叔叔对阿姨不好，但盛爷爷可从来不亏待阿姨，要不然温家也不会那么放心地把家业交给盛家！不过温阿姨后来看开了，确实提出了离婚……” “第一次提出离婚是在阿盛十一岁那年，后来阿盛告诉我们，离婚是他对温阿姨提的要求，说他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母亲，只认母亲，不认父亲！” 蒋含笑又握紧了果汁杯，无情家族真的代代都是无情之人，尽管盛久全是无辜的，但能这么清醒地让母亲离婚，也算理智至极、冷情冷性了。 廖天爱说：“盛叔叔死活不同意，竟然说温阿姨在外面找情郎都可以，俩人就这么各过各的绑一辈子，就是不能离婚！” 听者忍不住愤怒，蒋含笑低声说：“他明明是自己有过错……” 廖天爱却笑了：“阿盛催温阿姨离婚催得紧了，温阿姨一怒之下真去找了情郎……” 蒋含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廖天爱眨了眨眼睛补充道：“假的那种！” 还真是曲折，蒋含笑叹着气。 “谁知道盛叔叔却急了！他那个白月光也急了，见陪了这么多年的青春进去，眼看着上位无望，就生了恶意，露出了本来面貌！”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就是盛叔叔幡然悔悟，人到中年开始追求温阿姨，追了三年，温阿姨本来铁了心离开，盛叔叔使尽手段挽留！” “那白月光忍辱负重陪了十多年青春进去，眼见盛叔叔要回归家庭，于是她不甘心，对温阿姨起了杀心……” “温阿姨提离婚之前，盛叔叔对那个白月光其实已经有怀疑了，派人跟踪她的动向，等分析出她设计车祸威胁温阿姨安全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他开车追过去的时候，温阿姨的专车已经驶上了最危险的路段，盛叔叔追上去的时候车祸马上发生，他没犹豫，直接开过去用自己的车挡在货车前面，把温阿姨的车保护住了！” “盛叔叔住了半年院，人差点没了，也算是以命抵债，温阿姨差点也跟着去了，人活过来之后，俩人终于修成正果，爱得死去活来！” 说到这，廖天爱举起红酒杯，又饮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笑着问蒋含笑：“你说唏嘘不唏嘘？” 第128章 ——————他的世界——10 自然是唏嘘的，蒋含笑点点头，陷入沉思。 廖天爱叹了口气：“盛叔叔这个追妻火葬场，时间太长，长到所有人的青春都被辜负了！包括阿盛十三年的人生！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是盛叔叔补给温阿姨的，可阿盛呢？” “人人都以为这个三口之家从此圆满快了了，谁能理解阿盛的感受？儿时缺失的父母之爱，长大了还怎么补？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怨恨！” 蒋含笑被廖天爱这话煽动得有些难过，喃喃着问：“盛总的母亲真的就这么原谅那位盛先生了？” 廖天爱笑了：“盛叔叔长得特别好，真的！到现在身材保持得也特别好，你如果见了真人就知道了，不能怪温阿姨一颗心陷进去拔不出来！” “再说了……”廖天爱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听说中年爱情更要命，真能死去活来那种，温阿姨一直很爱盛叔叔，忽然得到叔叔性命相托的爱了，原谅他是必然的！” “就是可怜了阿盛！他人生开局前十三年，除了生在巨富之家，别的没一样顺心的！” “他恨他父亲，母亲原谅了父亲之后，他也开始恨他母亲，从读初中开始，他的父母恩爱不移了十多年，他却再也没投入过那个家庭里！” 蒋含笑听到这里，拿起果汁杯喝了几口水，在她眼里，盛久全的形象从来没有这样有血有肉过！ 廖天爱继续说：“温阿姨曾经想要弥补他，但阿盛青春期的时候比现在还冷，惹得温阿姨伤心失望，对阿盛一度怨恨，阿盛回来接受集团头两年，手段狠厉，温阿姨对他失望至极，甚至要赶出家门！” “直到他们家族内部解决了矛盾，重新拿回集团控制权，完成了新一轮资本体量的扩大，温阿姨才理解了阿盛，也开始心疼阿盛，可惜呀，阿盛的心再也热不起来了……” “你没发现他很少有笑容吗？”廖天爱结束了喋喋不休的讲述，靠在椅背上，一声叹息：“阿盛他身上只有家族荣耀，没有家庭温暖，是个很冷漠的人！” 蒋含笑沉默着，豪门长辈的情感故事着实令人唏嘘，对盛久全来说儿时少年过得太过艰难，成人之后，他无法卸掉怨恨融入家庭，也无法得到父母的理解。 她想到了他对自己说过‘不被家人理解是很痛苦的’！ 廖天爱说得对，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确实很少有笑容，其实也笑过，但很浅，他浅笑起来也有点冷郁的气质。 她在此之前从未了解过他的生活，那个曾经信仰一般的男人其实生活得并不轻松！ “愣什么呢？”廖天爱见蒋含笑沉默发呆，便打趣着说：“心疼你家老板了？” “没有！”蒋含笑回神，连忙说：“我只是觉得，在姐姐的故事里，人生须臾三十年，很快很短，青春一不小心就会被辜负，如果我们在前人的故事里不能得到点悟，是不是就更辜负了那些让人遗憾和悲伤的故事？” 蒋含笑说着，直直地望着廖天爱，目光深沉了。 包括她自己在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痛处，这个世界很热烈也很残忍，辜负是人与人之间最遗憾的事情，廖天爱与李兆龙之间也有一段令人动容的故事，也许正在彼此错过着。 蒋含笑一直以为，只有身份差距巨大的爱人才会相互遗憾，没想门当户对的爱人之间也会相互辜负错过。 她看着廖天爱说：“要是你妹妹坐在这里，一定会劝你，如果一份感情被你看得很珍贵，就要勇敢起来，不要躲避困难，青春太短了，尽量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廖天爱闻言挑了挑眉，伸手拿起了酒杯，目光望向桌角放置的李兆龙那封信。 蒋含笑愈加笃定这两个人有故事，两个身份地位相当的人，明明相互挂念却不能在一起，一定是遇到了不可撼动的困难。 “你这小孩儿……”廖天爱轻笑了一声：“倒开导起我来了！”说完，她仰头，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 蒋含笑摇摇头：“姐姐，你再这么喝下去，一会儿得让我送你回家了！” 廖天爱放下酒杯：“没事，助理一会儿来接我！”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说： “我和温阿姨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待我不错，也爱和我说话，如果让我给你提点什么意见的话，我只能说，礼物嘛，不在贵贱，要送到人心坎里才有意思！” 蒋含笑点点头，这句忠告很有道理，她问：“盛夫人她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廖天爱：“对她来说，最大的愿望当然就是儿子能原谅他们夫妻俩，不要再据家庭于千里之外！” 想了想，廖天爱又补充道：“她经常和我说，盛叔叔知道她爱花，特别爱送她鲜花，送得她都对花没兴趣了，一看到花就失落，总觉得那要是儿子送的就好了！” “她还喜欢摄影，但是照片里从来就没有儿子的身影，她很遗憾，没机会给儿子拍照，也从来没和儿子拍过正式的合照，每次翻相册，都觉得儿子绝情得令她痛苦！” “什么衣服呀，饰品呀，化妆品保健品，盛叔叔下手可从不手软，没亏待过温阿姨，这清单上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无聊得很，真是一点都不用心！” 蒋含笑认真听着，把这些细节都记在心里。 饭后，她把廖天爱送到车上，对助理叮嘱了几句，才放心地看着她离开。 夜已深了，她独自在马路上行走，心里颇不平静，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 盛氏夫妇的故事让她非常唏嘘，一方面对盛久全的儿时少年产生无限同情，一方面也震惊于他年少痛苦导致成年冷情。 她甚至觉得有点害怕，盛久全放她这样一个女助理在身边，对她的侵掠日渐深入，是在惩罚还是在报复？ 他如此危险，可转念，她却又很难忽略他那些宽容和鼓励，她真是越来越想不明白！ 一路行走沉思，直到发现身后有车灯，转头看到老板的车一只跟着，她吓了一跳，以为是盛久全一直在跟着她，突然又想起他出差了！ 第129章 ——————他的世界——11 车子停下，她连忙坐进副驾：“阿强，我把你忘记了，你怎么没走？不是说把我送到这你就可以走了吗？” 阿强训练有素，车技很好，跟的无声无息，他说：“老板交代我这几天都负责接送您，不把您送到家我哪敢走！” 蒋含笑无奈一笑，这辆车她可以用两天呢。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她做了很多事情，除了礼物的事情，她还去了一次瑞华，请瑞少成吃了一次饭。 重新了解了绘本项目的进程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和瑞少成冰释前嫌，为兰雯将来入职做准备。 接下来又去了李梅的舞蹈学校，新校区已经落实好，搬迁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学费提价做得很顺利，老学员有八成都跟来了。 她向李梅要了一些幼儿园和小学的资源，打着李梅的名义去见了几所校区的教学主管，就绘本课程的选择和开发进行了初次调研。 这也是为了进一步拉近和瑞少成的关系，她知道这些生意人很在乎价值，你得手里有能提供价值的东西才有和他们对话的底气。 跑的地方很多，这要是放在以前跑业务的量，她得花一个多星期时间，这两天能跑完，多亏有盛总留的车，她想着反正阿强只认老板吩咐的事情，不用白不用。 周六，盛总下午回程，她抓紧时间在上午的时候陪李梅面试招聘舞蹈教师，然后在练功房自己练了两个小时基本功。 两周不练身体就像锈了一样，练功还没结束就收到信息，是盛久全发来的：“晚上七点，带上让你准备的礼物来公司接我！” 回去换洗收拾妥当，到公司的时候，刚好六点半，她又收到信息：来淮扬馆！ 淮扬馆的经理不敢怠慢，见她进来，赶紧往包间引，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包间门打开，有五个人交谈着走出来，盛久全走在中间。 蒋含笑没想到他赶回来竟然就和几位老总有饭局，看到走在盛久全身边的于总时，她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辨识到旁边还有一位是盛合金融的张总，但另两位就不认识了。 这情况倒也不是没有过，她礼貌而大方地迎上去，倒是于总率先打了招呼：“小蒋，好久不见了啊！” 蒋含笑微笑颔首，礼貌道：“于总您好！张总您好！” 对不认识的两位统一称呼：“两位老总好！” 于总介绍道：“这是智尚地产的钱总，这位是道途资本的许总！” 正式介绍的场面，蒋含笑连忙礼貌伸出手：“钱总好！许总好！” 两位老总意思地轻轻和她握了一下手，蒋含笑心中有些震惊，她想起来，这位道途资本的许总，正是许燕的父亲。 于总一副前辈老成的样子介绍：“小蒋以前在我们盛天做策划，年轻有为，现在是盛总身边的得力助手，说起来她和许总也算有缘分，许燕入职前期，小蒋是她的师父！” 许总笑道：“哎呀，那确实缘分不浅，改天得让我们许燕好好请小蒋吃个饭！” 蒋含笑礼貌微笑：“许总客气了，调职到总部之后一直在忙，我和许燕也好久没见了，改天我们一定相约！” 这种虚伪应酬的场面，要不是跟着盛久全见过很多了，蒋含笑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像现在这样应对自如。 更知道这样级别的老总能和她多说几句话，都是因为中间站着盛久全的原因。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如果这个应酬再不结束，自己浑身的刺马上就要炸起来了。 这个时候，盛久全的声音就像天宫圣神一样，对于蒋含笑来说充满了救赎的意义，他声音沉朗道：“你进去把饭吃了！我去送送就回！” 蒋含笑喘了口气，连忙向旁边让出道路，盛久全对几位老总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虽然行事精锐，但对长者还是很有礼貌的。 于总笑呵呵：“盛总就留步吧，刚出差回来就被我们几个拦了一顿饭，实在过意不去，几位老总就由我代送吧！” 盛久全也不客气，应道：“麻烦于总！”转头对后面的王亮说：“代我去送送！” 王亮连忙引着几位老总离开。 楼道安静下来，盛久全瞥了她一眼：“进去！” 包间里，服务员已经把桌子全部收拾如新，重新上了一个小套餐，蒋含笑看着那小套餐，有些困惑，看了看时间，提醒道：“盛总，今天您有家宴，时间要耽误了！” 盛久全拉了把椅子坐下，一边解开衬衫领扣的两个扣子，一边指着套餐说：“你先把饭吃了！” 他看上去很疲惫，蒋含笑知道他这两天的行程很紧张，无意让他心烦，便坐下说：“我吃过了！” 盛久全把汤碗向她面前推了推，声音清冷：“阿强说你没吃过！” 蒋含笑愣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两天的行程都被阿强监督了，他一定知道她用他的车跑了很多地方，甚至与工作无关。 正好王亮进来，盛久全指着蒋含笑对面的位置：“给你也点一份，你完饭再走，回去好好休息！” “盛总，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女朋友准备了接风宴！”王亮小心翼翼地问询，看他那疲惫样，这趟出差估计累够呛。 那盛久全岂不是更累，可他依然回来应付饭局，衣服还笔挺得一丝不苟…… 蒋含笑想到这些，心中有些同情，但又想到被阿强监督的事实，她又有点不痛快，算了，共情他干嘛，她看了看时间，正好饭点要过了，不如赶紧吃一点…… 王亮离开后，包间里只剩下俩人。 他坐在她旁边，用平板处理事情，蒋含笑一边默默地吃，一边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疲惫感。 说了不要共情他，但总是忍不住，女性情感敏锐的优势真是该死！ 忽然进了电话，他看了一眼屏幕，倒是没有避险，直接接通：“爷爷！” 蒋含笑愣了一下，传说中的超级大佬，竟然听着就觉得有点紧张，她老老实实低头吃饭，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盛久全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慵懒地回复着爷爷的话： “于天正安排的饭局，推不开！” “道途资本想要参与华创的项目融资，新科技版块的赛道目前只有李扬的华创声势最大，许国前那老狐狸向来爱干这种渔翁得利的事儿！” “当年我刚回来局面打不开，让他在盛天钻了空子，他在盛天吃到的好处，早晚得给我吐出来！” 蒋含笑莫名觉得在他是在给她汇报…… 第130章 ——————他的世界——12 电话那边果然传来老者盛怒的声音：“怎么还给我汇报上工作了？赶紧给我回家！” 盛久全的声音不冷不热：“一会儿就回！” 老者的盛怒又提高一个层次，质问：“什么事能比家宴重要？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盛久全声音慵懒，瞥了一眼蒋含笑：“喂猫呢！” 蒋含笑惊了，停下勺子抬眸瞪着他，想要说的话但又不能开口，嘴里还有饭，他的电话还是通的。 她这样子确实有点像小猫了，盛久全微牵唇角，挂断电话，很快又表情平静，问到：“礼物准备好了？” 她向来不会在他面前失礼，咽下嘴里的饭，说了一句：“准备好了！”低头赶紧把饭吃完。 “准备的是什么？”他问。 她擦了擦嘴，从包里拿出黑卡还给他：“在车上，钱不多，没刷您的卡，回头您看着给我报销就行！” 既然阿强一直在监督着，她可不信他不知道准备的礼物是什么，起身说：“时间来不及了，您该回家了！” 听到家这个字眼，盛久全眉头皱了一下，抬眸看到她的时候，又神色平静了，起身拿起西服外套挂在手臂上，挺温顺地说：“好！回家！” 蒋含笑知道自己得随行，因为他说了来公司接他，接了就得送。 打开车门时，她看到盛久全坐进去时愣了一下，等她自己坐进去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愣了一下。 因为车里都是她使用的茉莉花香水的味道，奔驰被她私用了两天，已经完全没有陌生感了，甚至车里的味道都换掉了，蒋含笑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盛家坐落在京西别墅区，院子很大，有半个庄园的规模了，中心有个花池喷泉，在京市寸土寸金的土地上，这别墅一定价值不菲。 车子进入大门时，蒋含笑被景象震撼了，毕竟是结婚三十周年庆祝，院子被装饰得很隆重，像是婚礼现场似的，有点梦幻。 此时已快八点，客人不少，三三两两的交谈，盛久全的专车开进来的时候，人声稍微弱了片刻。 有个美丽高挑的中年女子从主背景台那边几步下来，远远地朝车位这边跑，喊着：“小全，你回来了！” 盛久全下车转身对蒋含笑吩咐：“那是我母亲，拿着礼物跟我过来！” 蒋含笑皱眉，他真是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礼物嘛？竟是让她拿！ 她让阿强打开后备箱，趴进去拿了一下，立即探出头来喊：“盛总，我拿不动，您来拿吧！” 盛久全走了两步，没回头，皱眉吩咐：“阿强！” 阿强殷勤上前，却被蒋含笑一个眼色个制住了，她告诉过阿强的，这个东西他不能代拿，阿强在盛总和蒋助之间做了个抉择，然后悄悄退走了，退到盛久全抬眼看不到的阴影里。 蒋含笑又喊：“盛总，我真的拿不动，您来拿一下！” 盛久全转头，看不到阿强，又见蒋含笑在车后尴尬的样子，终究还是转回去，走到后备箱看到里面完整放置着巨型玫瑰花束，鲜红的，上面点缀了很多珍珠。 他的眉头拧得快要打结了，看上去对这礼物十分不满意，转头看她。 蒋含笑眼色真诚的地说：“特别沉，您小心点拿！” 盛久全终究没说什么，躬身去拿，超大一束，直径得有一米多宽，鲜红欲滴的玫瑰估计能有上百朵，确实挺沉。 他抱起来转身问：“就这个？没别的了？” “就这个！您快送过去吧！”蒋含笑催促着，她没打算让他满意，毕竟是礼物，收礼的人满意就可以了。 她只是努力顺着局势去准备，希望收礼人开心，也没打算一定要得到双方都满意，就算收礼人也不满意，她也做好心理准备了，本身这个差事就很难。 母亲已经走到近前，盛久全觉得自己抱着巨型鲜花的样子滑稽又尴尬，赶紧对着母亲送过去。 这束鲜花在温婉蓉的眼睛里异常鲜艳，鲜艳到几乎令她眼含热泪了，她强忍着情绪，冷静地问：“听说你出差两天，没歇着就赶过来了！累不累？” “不累！”盛久全把花推向母亲。 “这花是送给我的？”温婉蓉伸手碰了碰鲜嫩的玫瑰花瓣。 “生日快乐！”盛久全沉声说，将花送过去，又觉得太沉，母亲接不动，便没松手。 温婉蓉试着接了一下，也觉得太沉，他没松手，就顺势俩人一起捧着。 盛久全已经很久很久没和母亲如此近距离了，竟然觉得局促，连忙抬眼找能拿花的人，却听蒋含笑喊道： “盛总，看这里！” 盛久全和温婉蓉一同寻声看过去，这一瞬间立即被蒋含笑举着单反各种角度一通咔嚓。 单反是她跟小美借的，技术也是通过小美视频教学现学的，夜间灯光环境拍照的设置，小美要是不教，她还真不知道有那么复杂。 她原本希望小美亲自来专业摄影，但这事不能做得太刻意，只能她亲自动手，显得随意一点，不给盛久全发现制止的机会。 他果然脸色不太好看了，捧着巨沉的花束，脸色沉冷地问：“你干什么呢？” 话音一落，便听后面传来张子卿的喊声：“舅舅，快帮舅妈拿花，那花她可拿不动！” 蒋含笑松了口气，她早与张子卿通过电话，这个救兵是她搬来的，张子卿简直把时机拿捏得十分准确。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已经走过来，站在温婉蓉身边，伸手去接：“我来拿吧！” 蒋含笑喊了一声：“盛先生！” 大家都下意识转头看她，又被镜头咔嚓了一通。 巨型花束在一家三口手中传递一圈，总算被盛久全的父亲接在手里。 盛久全转头看着蒋含笑，眉头皱起来，张子卿不给表哥生气的机会，已经挺着大肚子被李扬扶着走了过来，俏皮地冲蒋含笑比了一个耶：“笑笑！给我拍一张！” 镜头里多了两个人，李扬扶着张子卿站在盛久全父母身边，蒋含笑抓紧时间又是一通照，盛久全不耐烦地转身：“我去见爷爷！” 他走得步伐很快，蒋含笑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没走两步却被盛母的问话拦下了。 温婉蓉对张子卿问道：“小卿，这位就是小全的新助理吗？” 第131章 ——————他的世界——13 张子卿笑道：“是的舅妈！她叫蒋含笑！” 蒋含笑这才认真打量了盛久全的母亲，廖天爱的描述里她是一位高冷美人，此时近距离接触，时光似乎让这位曾经的高冷美人温柔了不少。 蒋含笑端着单反走上前，把数字屏幕转向盛夫人，说：“夫人您好，要看看照片吗？” 温婉蓉点点头，垂眸看向屏幕，蒋含笑一张张划过去，由于是临时快速抓拍，有很多有趣的瞬间被博捉到，温婉蓉扬着嘴角说：“真好看！” 张子卿挺着大肚子贴在盛夫人身边：“舅妈最好看！”说着，悄悄冲蒋含笑眨着眼。 蒋含笑就势说：“相册做好后我会立即送过来！”她收了单反，又补了一句：“是盛总吩咐的，这些照片也是他送您的礼物！” 温婉蓉用平视的目光打量了蒋含笑上下，点头道：“好！” 盛久全的母亲长得端庄清婉，五官立体，虽逐渐步入中老年，眼神中却难掩精明清冷之气。 听张子卿说，盛夫人在很早之前的金融数算领域也是个厉害的人物，盛久全的精明头脑都是随了母亲。 蒋含笑想到这些，难免会对盛夫人有一种高岭之花的敬畏之心，在这高岭之花的身边，虽年长却英俊不减的盛先生都显得没那么不凡了。 蒋含笑想不明白，这位盛先生年轻时为什么那样固执，耽误了和盛夫人十几年的青春时光。 这位盛先生单名一个成，在商界也是声名显赫，只是儿子回来接手后就淡出了，一心在家敬妻，鲜有高调的露面。 盛成捧着巨型花束，对妻子语调温柔地说：“走吧，告诉我要把花放哪儿？” 温婉蓉抬眸看了自家先生一眼，那眼中的柔波不自觉地就流露出来，蒋含笑这才真的信了廖天爱的话，中年人之间的爱情更热烈。 温婉蓉挪步之前，转头吩咐：“好好招待这位助理，等一下带她来见我！” 前一句对张子卿说的，后一句是对李扬说的，说话的时候她眼神犀利了一点点，转头又看到盛先生还捧着巨型花，眼神又温柔似水了道： “你别拿着了，太沉了，让小刘过来拿！” 盛成笑答：“儿子难得投你所好亲手送花，不让别人碰，我亲自拿吧！” 他把巨型花束换成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拦住妻子肩膀，一边走一边侧首在她耳边轻问：“高兴了吧！” “高兴！还拍照了！”温婉蓉的声音有些轻。 “不许哭！”盛成把妻子搂得更紧了。 看着那夫妻俩紧密相携离开的背影，蒋含笑心里挺不是滋味。 如果廖天爱的故事没有一丝偏差，此刻看到这对夫妻迟来而珍贵的相爱，与盛久全冷漠孤独的身影拼凑在一起，着实唏嘘！ 盛成虽然高，但很瘦，也许是车祸重伤之后身体再不能恢复成健壮的样子，不过人倒并不显得消沉，除了微微有些弓背，整个人还透着英俊的模子，盛久全在身材外形上确实吸收了他父亲的良好底子。 不过这中年爱情却是有点让人唏嘘，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夫妻俩都格外珍惜身边的人，应该只有从小在他们矛盾下长大的盛总一个人不理解父母。 “吓死我了！”张子卿挺着肚子，对着蒋含笑挪步过去：“我还以为表哥会吼你！” 蒋含笑连忙主动走上前，伸出手去扶着说：“盛总吼过人吗？” 张子卿握了握她的手，眨了眨眼睛说：“你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蒋含笑垂眸，有些惭愧，她在盛久全面前似乎是有点胆大了，但要说‘有恃无恐’，她倒真不知道自己恃的是什么？ 张子卿见她脸色深沉了，叹道：“算了，我带你去他们那边玩儿，都是世家子弟，以后难免会有交集！” 蒋含笑一听世家子弟四个字就觉得头大，摇头：“不去了！我还是在门口那等盛总出来！我可不是这里的客人！” 张子卿闻言，直噘嘴。 李扬作势把妻子交给蒋含笑，说：：“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我去去就来！” 蒋含笑点头：“放心吧李总！交给我！” 她扶张子卿去最近的小桌坐，服务生走过来，她看着满托盘的饮料杯，问：“子卿，你想喝什么？” 不等张子卿回答，她又自己拿了主意：“橙汁吧，你不能乱吃东西！” 放下杯子，她坐在张子卿身边，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肚子：“我们家小公主淘不淘气？马上就生了，紧张吗？” “紧张！”张子卿挺着腰说：“那也没办法，到时候了就得卸货！” 孕末期的肚子特别膨大，其实蒋含笑看着感觉是很畏惧的，所以就格外心疼和佩服张子卿。 她轻抚着那圆球似的肚子，喃喃着说：“能让张子卿勇敢扛货的男人，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沉默片刻，她听到头顶上有吸鼻子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张子卿眼泪吧嗒。 “怎么还掉眼泪了！李总看到还不跟我急了！”蒋含笑起身拿了纸巾赶紧帮张子卿擦眼泪，直言自己的不是，这时候说什么感性的话。 张子卿抹着眼角，声音娇娇的很委屈：“你不知道！我最近特别爱哭，已经被他气哭好几回了！” 蒋含笑赶紧探过去抱着她：“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对，说了让你伤心的话！” “当妈妈不能这么脆弱，对宝宝不好，你得给我生个乖一点的学生出来，要不然以后不好教育，开肩拔背的，哭厉害了我可没招啊！” 张子卿回搂着蒋含笑纤细的腰身，上下其手摸个不停：“必须让我女儿跟你学舞蹈，这身材，太绝了！”立即就不哭了。 蒋含笑被她弄得直痒痒，扭着腰说：“哎呀你就摸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哄你开心让你摸！” 张子卿不再瘙痒她，一本正经道：“什么好日子呀，还不是表哥在海市闹得有点大，舅舅舅妈找个理由组个局，笼络一下和各家大佬的关系！” “要笼络韩正吗？韩家被邀请了吗？”蒋含笑抬头左顾右盼地寻找韩伊的影子…… 第132章 －－他的世界－－14 张子卿嗤道：“笼络韩正干嘛！是因为表哥把事情做得太绝，各家长辈都不乐意了，表哥这招道德绑架，放哪家身上都受不了，这算阴招，在商界挺避讳的，你没看我舅舅今天招待了多少人……” 说到这，她抬眼看了看别墅二楼：“表哥这会儿肯定在上面受审挨骂呢！本来早早过来好好解释就行了，非要迟到这么久，外公打电话质问他，他还来一个在喂猫呢，你说气人不气人！” 蒋含笑正拿起杯子喝橙汁，这话差点让她把杯子没拿住。 张子卿瞥着她，眯着眼睛问：“你不会就是那只猫吧！” “怎么会！”蒋含笑抿了一口果汁，缓慢地放下杯子，努力不去回想盛久全那句慵懒的‘养猫呢’！ 这时，李扬走了回来，对张子卿说：“舅妈叫她过去说话！” “我陪你去！”张子卿拉着蒋含笑，借着她的手劲儿要站起来。 蒋含笑没让她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用，你走路不方便，好好歇着！”转头问李扬：“在哪儿！” “茶室！”李扬握住妻子的手，示意身边的助理带她过去。 蒋含笑今天穿了工作装，西裤和雪纺衬衣，这套衣服最初穿起来只是寻常美丽，经过在盛久全身边两个多月的历练，视野的开阔，处事的学习模仿，导致她的气质有些向盛久全接近。 清冷中带着一点精锐，原本的寻常美丽就变得精练漂亮，惹得周围人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穿过前厅的时候，盛久全的父亲正和几个大佬谈事情，她走进来，众人不禁停下讨论，都看向她。 盛先生精神奕奕，五十多岁的老成大叔派头，目光倒是很慈祥，饶有一副老父亲的模样，与廖天爱故事里那个为爱疯狂的年轻男人迥然不同。 蒋含笑对盛先生礼貌颔首，然后快步走进茶室。 茶室面积不小，古香古色，有四个女人分点而坐，中间榻位上端着茶杯的正是温婉蓉，她目光清亮，神色冷静地说：“小蒋，这边坐！” “谢谢夫人！”蒋含笑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瞥到临窗坐着的年轻女子，一时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温婉蓉声音清冷，盛久全真是和她母亲太像了。 蒋含笑也很镇静：“这是盛总的安排，盛总让我办这件事的时候吩咐得很详细！” “我了解我儿子！”温婉蓉垂眸把茶杯放在边几上，再抬眸看她的时候，端然沉静：“当然，也感谢你这么贴心的安慰！” 蒋含笑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也不再解释，只说：“相册做好之后我会立刻送来，您看到相册后会更开心的！” 温婉蓉点点头，话题一转：“听说你曾经也在盛威读过书？” 蒋含笑脸色变了一下，心里一紧，认真地望着上位的夫人：“是的，读过两年，因为环境不适应，初三的时候转学了！”她知道，温婉蓉一定是已经调查过了。 “那真是可惜了！”温婉蓉转头看向临窗位置：“看你的年龄，应该和暖暖不相上下，暖暖，你是哪届的？” 蒋含笑震惊，原来如此，难怪眼熟，临窗而坐的那个年轻女子是张暖，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喊她暖暖，曾经和陈安妮形影不离。 “温阿姨，我和蒋……”张暖坐直了身体回答，似乎对蒋含笑的名字不习惯，她停了一下，看了看蒋含笑，才说：“我和蒋含笑是同班！你好老同学，好久不见！” 张暖这才对蒋含笑正式打招呼，神色有些深而慌。 “张暖！好久不见！” 蒋含笑施以浅意礼貌的微笑，心里的激荡一瞬而过便归于平静，直觉张暖不希望在这个场合提到任何从前的事情。 温婉蓉右手边坐着一位老妇人，扇着扇子笑道：“你们年轻人在我们长辈面前不要过分拘束，好久不见的老同学，怎么一点都不热情！” 蒋含笑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张暖则垂首，看上去不好意思地浅笑了一下，气氛十分奇异。 左手边的中年女子倒是很会解围：“小蒋初三转学走了，都这么多年了，有点生分也正常，缓一会儿就熟悉了！” 温婉蓉又问：“在学校的时候，你们都挺要好的吧？” 这话意有所指，蒋含笑相信，海市陈安妮毁谤的说辞已经被调查过了，她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张暖抢在了前面： “是的温阿姨，蒋……”张暖说着，似乎对她的名字很不习惯：“蒋含笑有舞蹈专长，还给我们排练过舞蹈，她跳舞很厉害！” 左手中年女子应和道：“是嘛！看小蒋的身材也差不了！暖暖，你有这么出色的同窗，以后要多加联系，相互学习，工作上也经常能有个照应！” 听上去，这位中年女子应该是张暖的长辈。 “好的姑姑！”张暖乖乖点头，果然是亲戚。 中年女子笑说：“你们老同学见面，就去外面好好聊聊吧，年轻人干坐着没意思！” 二人出了门，站在茶室外的连廊上，张暖看着主活动区说笑的宾客，声音很轻：“蒋澄，你真有手段，竟然真能榜上盛学长这尊大佛！”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蒋含笑能听见。 大风浪早就见识过了，蒋含笑心里很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暖，反问：“在长辈面前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说？” “我跟陈安妮那个傻子可不一样！”张暖冷笑，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举起来给蒋含笑看，说：“我结婚了，对象是周家远亲！刚才圆场的那个人是我老公的表姑！” 蒋含笑看着那亮闪闪的大钻石，了然地点点头。 张暖说：“周家和盛家向来关系紧密，这个表姑其实和周家也只是沾亲带故一点而已，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都没机会踏进盛家大门！” 她看着蒋含笑，眼神虽有轻蔑，但强度远远比不上上学时候那种高傲的冷蔑，说话的语气也算客气：“能被盛家邀请，那是多大的荣幸，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干那种傻事！” “海市的事情陈安妮在班级群得意的都发疯了，没想到竟然对你没有半点影响，可见你手段不一般！” 张暖边说边打量蒋含笑，说：“也是，你跳舞那么厉害，身材保持的这么完美，长得也好看，希望你真像你妈说的那样，把条件都利用好了，将来入主盛家，我也能沾沾你的光！” 第133章 －－他的世界－－15 张暖说这番话，内容有些刻薄，但神态却不具攻击性，好像真的希望蒋含笑能把她臆想的目的做成功，好让她沾光似的。 蒋含笑面色平静：“别这么幼稚张暖，盛总为人严谨，我只是个助理，也许很快会被辞退，能走进盛家的门，我也觉得很荣幸，我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理想，你的算盘打错了！” 张暖笑得有些牵强：“你能清醒当然最好！盛家可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你以为温阿姨为什么会通过周家邀请我这个远房亲戚？” “你在海市的事情，人家都知道，就是找我来侧面了解你的情况，了解你是否真的从初中就有勾引盛学长的宏图大略！” 蒋含笑扬眉说：“看来你给我说了不少好话！” 看张暖这态度就知道，她完全没打算说任何对蒋含笑不利的话。 “不然呢？”张暖冷笑：“当年陈安妮被全校通报校园霸凌之后就被孤立了，那件事情闹得很大，家长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再理她，我也在父母的严厉管教中和她分道扬镳！” “我总不能去承认自己和那个霸凌者曾经特别要好吧！”张暖挺认真地看着蒋含笑，说： “只要盛学长还把你带在身边，就注定陈安妮她翻不了案，你也不用担心别的同学会对你不利，大家只会追求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只要你能继续把盛学长掌握在手中！” 这年头，资源为大，谁手里有资源，就能得到支持和善待，蒋含笑觉得很无奈，这其实也是她最初的目的，但一切都变得令她难堪了。 “对了！”张暖拿出手机：“我跟大家说今天可能会见到你，都让我跟你问好呢，手机号告诉我，我把你拉进同学群里！” 蒋含笑冷静地看着她手里的手机，片刻之间没有开口。 张暖笑道：“你不用怕！是个没有陈安妮的同学群！” 蒋含笑锁眉正道：“不必了，我不感兴趣！” 张暖冷看着她，声音低下去：“我都拿出手机了，你不回应的话，里面人会怎么想？”说着，瞟了一眼里面。 老同学见面，既然已经做出亲善的样子，总得配合到底，蒋含笑终究还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于是便拿出手机，交换了联系方式。 张暖收了手机，猝不及防间竟上前拥抱了她：“老同学，你加油！” 蒋含笑觉得很不愉快，但也只能假意拍拍她的后背。 张暖抬手招呼远处的侍应生过来，从那侍应生的托盘里取下两个酒杯，将其中一杯递给蒋含笑，低说：“希望你早日入主盛家！” 这种表演实在拙劣，蒋含笑觉得恶心，但和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做解释和争论，毫无意义。 她冷然地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转身便走，握着拳头走了两步才发现，刚才喝的那是酒！ 一时有点着慌了，她赶紧找旁边小桌上的矿泉水，打开仰头就灌，希望能用白水冲淡酒精作用。 刚灌了半瓶，便见有人走到她身边，邀请道：“蒋助理，董事长请您上去一趟！” 蒋含笑心里一惊，这一次是真的特别惊，董事长向来只是个威严的幻想，手段无情、大权在握且脾气暴躁，她可没想过也不敢接触，怎么会让她上去一趟？ 尽管着慌，但刻不容缓，她紧跟着那人的带路上了二楼。 别墅里的装潢偏复古风，高台大柱的，书房的门是那种顶天立地的威武木门，里面的面积自然很大。 那人带着她穿过偌大的书房正厅，董事长正在阳台上。 阳台也很大，沿着西边养了很多植物，老者正在修枝剪叶，旁边站着魁梧的中年男人，竟是黎叔。 蒋含笑瞪大了眼睛看着黎叔，黎叔冲她眨眨眼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 她立即明白了，大概黎叔真正的主人是董事长，一直跟在盛久全身边，难道是在监视他？ 阳台中间放了个小桌，上面有一盘国际象棋的残局，盛久全正站在旁边垂首看着残局思考，见到蒋含笑被带过来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蒋含笑迅速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在离大家很远的地方停下了。 黎叔说：“董事长，蒋助理到了！” 盛久全纹丝不动，转头对爷爷语意沉冷道：“为什么要找她上来？” “解你的棋吧！解不出来就别想让我多出一分钱给你！”老者的话缓而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感，蒋含笑看着老董事长的背影，心里又紧又惧。 盛久全大手上去把那棋盘推乱：“您的钱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蒋含笑心里更紧了，她可没见过他这么叛逆的一面。 爷爷转头瞪着孙子，手里的剪刀哐当一下扔在地上，盛久全不为所动，直盯盯地瞪着爷爷，爷孙俩气氛十分紧张，火药味十足，蒋含笑的手心都出了汗。 但还得表现出处事不惊的稳重样儿，毕竟还得在大风大浪里混。 她语调平静而大方地插入话题，缓解爷孙气氛，道：“董事长您好，我叫蒋含笑，是盛总的新任助理，还在考察期，没有转正！请问您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老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拿起水壶浇水，声若洪雷：“没转正！职级工资定的可不低呀！” 蒋含笑攥了攥拳头，她的情况，盛家上下全都了如指掌。 “是的，承蒙盛总大力栽培，我一直在努力进步，考察期结束时如果业务能力不能达到公司要求，我会主动提出辞职，绝不让公司承受多一分的损失！” 她冷静应对，语调镇定，内容得体，实则内心快要崩溃。 老者停下了手中动作，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蒋含笑这才看清楚老者的样子，长得可真不怎么慈祥，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税利。 老董事长示意黎叔一眼，黎叔便走过来交给她一份文件，面色挺沉重严肃的，蒋含笑直觉这不是一份好办的文件。 老董事长继续浇水，声音缓了：“只要把这件事办好了，你不会受到亏待！” 蒋含笑打开文件一看，手都有点抖。 这是一份针对盛久全一年内结婚的相亲企划案，根据女方等级罗列了七八个女方的详细背景信息。 第134章 －－他的世界－－16 她粗略看了一下，从学历到家庭背景和个人形象身体条件一应俱全，条件都很高，从数据上看和盛久全十分匹配。 她重新抬头，认真地看向老董事长，那老者身形健硕，从后背看上去都显得冷酷无情。 她心有点发凉，并不是因为自己对盛久全有什么妄念，只是单纯地觉得盛久全很可怜，从小到大都很可怜！ 老董事长的声音很冷酷：“好好看看这份计划书，你既然是他的助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根据你们盛总的日程安排，把这些对象都落实下去，定期向我汇报！” 蒋含笑心里觉得难过，握着那份文件，一时没说话。 盛久全却走向她，一把夺过那份企划书，满眼愤怒地看着文件，咬牙切齿地说：“你先出去！” 蒋含笑没动，伸手想拿回企划书， 盛久全突然有点绷不住：“出去！”他低吼了。 蒋含笑吓了一跳地看着他，原来他真的会吼人！ 他是自己的直接老板，董事长越级给她安排工作本来对他就是一种公然的不尊重，蒋含笑决定不让他难堪，转身出去，关上门后就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她手心里全是冷汗，紧握着拳头，指甲都陷进肉里，听着里面的对话，实在觉得难过。 盛久全：“爷爷！我说过，什么都可以听您的，但婚姻除外！” 董事长：“说的好听！新科技项目这事你不是正在跟我唱反调吗？” 盛久全“我只坚持正确的东西，并尝试说服您和董事会，这不是唱反调！” 董事长：“巧舌如簧！难怪我那些老朋友对你意见大，你这次海市的作法太让人失望！经商可以使用手段，但不能奸诈，盛家的声望现在国内举足轻重，岂能毁在你手里！” 两个人说话的语调，冷酷地如出一辙，只是声音沧桑和精锐的区别。 蒋含笑知道董事长说的是海市盛久全道德绑架韩正一事。 盛久全说：“情势所迫，时间对我来说更重要，韩正用手段威胁刘帅事小，美国那边是可以真杀人的！” 董事长：“你拿到了项目，美国那边就不会继续盯着那个技术骨干伺机动手？归根究底还是你没稳住手脚！” “回国六年，我稳了六年！”盛久全的声音明显激怒了一些：“这期间深得爷爷教诲，海市的事情确实做得不够严谨，您大可以在项目上给我发难，但不能动我身边的人，更不能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 他停了一下，声音又沉又冷又狠：“您知道，婚姻问题是我的底线！” 蒋含笑听到这，心里一软，觉得他更可怜了。 “毛头小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跟我提底线！”董事长的声音冷蔑而威严： “你马上就三十了，还这么莽撞，就是因为没有婚姻没有孩子没有家庭！你就算再有底线，不结婚是不可能的，太晚结婚也不允许！” “这份相亲名单，你给我好好处理，不可得罪任何一家，合适的婚姻能让你少奋斗十几年，更能让盛合的声望长居高位，这件事在我这没有回旋的余地！” 长者声若洪雷，击碎了一切可能，也击碎了蒋含笑心中残存的妄念，尽管她觉得盛久全可怜，可老董事长的话却现实正确，不容置疑！ 幸福和富有，二者焉能兼得？ “您毁了我父母的人生，难道还想毁了我的人生？”盛久全的语调异常冷静了。 蒋含笑觉得自己听到了撕纸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紧接着就是老者暴怒的叱骂：“你混账！” “您要是觉得我混账，大可以卸了我的职！”盛久全扔下了冷静不屑的话。 “逆子！混账！”老董事长的暴怒更甚。 在暴怒的背景下，书房的门突然打开，盛久全走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到蒋含笑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神色缓了缓，但什么都没说，加快脚步冲下楼去。 蒋含笑转头远远看着里面地上那些的碎纸，踟蹰着，也不敢上前去拿，一咬牙转身追了下去。 毕竟在阳台上，老爷子盛怒的声音已经传遍了庄园，盛久全大步冲出前厅的时候，母亲跑出去追上：“小全！小全！” 她拽着儿子的手臂，声音冷而愠怒：“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怎么一回来就把爷爷惹怒了，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上个月刚住了几天医院，你就不能听他的话吗？” 盛久全身形一顿，缓缓转头看着母亲，声音冷而沉：“爷爷身体不好，我就不在这惹他心烦了！”说罢，甩开手臂要走。 “盛久全！”这是盛成的声音，他挡在妻子面前，对儿子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低声调：“无论婚事还是公司项目，如果你再执迷不悟，谁也不能保证能稳住你的职位！” 压低声调，是还想给儿子留着面子，可盛久全却无所谓地冷道：“你是想告诉我，这个集团原本是属于你的，我越位了？” 一句无情的话，让盛成气得脖筋硬生生涨起，温婉蓉心疼得挽住老公的胳膊，帮他顺着胸前的气：“别生气！” 转头对儿子怒道：“小全！你要是还不能对爸爸尊重，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盛久全冷冷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就好好恩爱吧，我也不打算再回来了！”说完，愤然转身朝车走去。 “阿强！”他走向自己的汽车，吼道：“钥匙给我！” “不行，他生气的时候不能开车，得看住他！”温婉蓉焦灼地对冲下来的黎叔说。 黎叔迅速跑过去，不让阿强给钥匙，却被盛久全一把推开，抢了阿强手里的钥匙就上了驾驶室。 温婉蓉急了，以前这种情况都是李扬跟着，现在看到李扬站在张子卿身边，张子卿挺着超大孕肚，手死拽着李扬的衣服。 她只能病急乱投，推着蒋含笑：“小蒋，你跟上，你去劝劝他，生气开车太危险，你一定要劝住他！” 黎叔见势赶紧打开副驾这边的门，让盛久全没办法行驶，并示意蒋含笑赶紧上车。 蒋含笑没有时间思考，这情况让她很无措，但她担心盛久全的安全，决心站在老板一边，便疾走几步硬是上了车。 黎叔把车门关上的一刹那，车子直接冲出去，拐出庄园大门的时候发出尖锐的车轮声…… 第135章 －－他的世界－－17 黎叔转回来，对愁容满面却仅仅挽着丈夫手臂的温婉蓉安慰：“夫人放心吧，只要小蒋在车上，盛总就不会让车子出危险！” 温婉蓉点点头，黎叔在盛家二十多年了，向来做事沉稳，他的话就是定心丸。 黎叔说完抬头看向二楼阳台，老爷子抬手浇花，神色未变。 盛成车祸之后恢复得不错，但是容易心悸，温婉蓉对他十分谨慎体贴，儿子顶撞父亲，本来是可以理解的，但她很怕失去先生，因此从来都站在先生的角度去批评儿子。 此时她放下了对儿子的担心，抬手抚着老公的心口安慰：“别真跟孩子生气，咱们得理解他！” 盛成胸口起伏，眸色凝重，听了妻子的话，点了点头，努力平复。 张子卿在后面戳了戳自己母亲的后腰，盛茹转头瞪了女儿一眼，再回过头时笑容满面地劝解自家哥哥：“是呀哥，今天是你们俩的好日子，别让孩子的事破坏了气氛，来，该切蛋糕了！” 说完又转头瞪了女儿一眼，张子卿悄悄地给妈妈竖了个大拇指，当年要不是这个女儿中间调停，她们一家难逃被盛久全吃尽股份发配非洲的下场。 如今了解大侄子的过人之处，盛茹原本闷头生气的心结也慢慢过去了，现在一家人处的倒是很和谐。 盛成听了妹妹的话，拍着妻子的手，终于平复了，温柔地说：“走吧，咱们去切蛋糕！” 二人相携走向主庆祝台的时候，掌声响起。 李扬拿着蛋糕穿过围着张子卿的一堆闺蜜，拉着她的手说：“我扶你回房间吧，你累了！” 张子卿对闺蜜们招手笑：“一会儿上来找我啊，接着聊！” 俩人相携走上连廊的时候，李扬低声问：“张暖被舅妈找来的事情，你没提前告诉她吧!” “没有！因为我相信笑笑，也相信我表哥！”张子卿杵着自己脆弱的腰，说：“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一千双眼睛就有一千个看法，要是在乎那些，人活着得有多累！” “不过舅妈看上去好像并不讨厌笑笑！”她说着，有点开心地转头看着李扬。 “看台阶！”李扬紧搂着她上了台阶进了别墅，低声说：“别操那些心了，你要好好待产！” 张子卿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笑笑能不能劝住表哥！” 李扬啧了一声：“说了让你别操那些心了！” 蒋含笑并没有对盛久全进行任何劝解，上车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系好安全带稳稳地坐在副驾里。 盛久全把车开得疾驰如飞，她有时候得稍微闭一下眼才能保持平静，但她其实莫名地相信他的车技，就像一直以来她相信的那样，他无所不能！ 进市区后车速慢了下来，此时已经将近九点，也许是城市的灯火辉煌和车水马龙消解了他的一些怒意。 蒋含笑发了个信息给李扬：“安全进入市区，车速已经降下来，人车安全！” 李扬旋即又发回消息：“家里的事可能会让他想酗酒，务必送他到家！” 这句吩咐登时让蒋含笑感觉压力山大了，酗酒和送到家，对她和盛久全此时的关系来说，是有些敏感的。 盛久全却在地铁边停了车，命令：“下车！” 蒋含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男人还挺理智，她握着手机，想着李扬的吩咐。 他转头对她又说一句：“下车！”倒是没吼，但语气不算太平静。 蒋含笑犹豫几秒才说：“我先送您回家！” 盛久全闻言，眸色沉了一下，片刻后忽然一脚油门，车子在霓虹灯下飞驰而去。 他的家在西城锦御府，城市中央公园旁边，车子行驶进地库的时候，蒋含笑惊呆了，地库一路都是唯美的星空顶，不愧是超级豪宅，连车库都装修得如梦似幻。 她都不知道盛久全是怎么停的车，下了车，她仰头看着星空璀璨的房顶，感觉像是坠入童话世界。 盛久全朝电梯间走了几步才发现人没跟上，一转头，便见星空下的美丽女子仰望的模样，星空是假的，美丽女子却是真的。 盛久全觉得自己的怒气完全没有了，语调都变得不再沉怒：“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坐电梯到一楼！”他说。 蒋含笑回神看着他，赶紧跟上。 上了电梯，盛久全给她摁了一层，然后摁了十六层。 一层门开，蒋含笑没动，他也没再说话。 门关上的时候他看着玻璃里的她，声音低沉：“你不走吗？” 蒋含笑垂眸捏着自己的手指：“我送您回家！” 出了电梯，楼道全大理石铺就，挑高层高灯光明亮，十分宽敞。 一梯一户，户门双开，宽厚高大十分气派。 盛久全输密码指纹，拉开门，进去后想关门，转身看到她站在门口，便又松了关门的手，转身进去的时候留下一句：“进来还是出去随你，门给我关好！” 蒋含笑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终究决定进去，从里面把门关好。 盛久全听到门自动落锁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没回头，径直走进宽厅，扔了手表，解开脖领下两节衬衫纽扣，直接进了酒窖。 酒窖不大，但藏酒柜高大繁密，他有很多收藏，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藏酒。 他站在架子前选了一瓶威士忌，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突然伸过一只纤白的手攥住了瓶颈，他吓了一跳，转头颔首正看到蒋含笑的脸。 “你没走？”他皱眉问，目光从她幼嫩的脸向下看到了她的双脚。 她光了脚，所以走路无声，进来了，他竟然没听到一点动静。 “您不能喝酒！”蒋含笑攥着那冰冷的瓶颈，目光很是认真：“李总让我务必照看您，不可酗酒！” 盛久全长身挺立，语调清冷：“他的意思应该是，让你看着我喝过酒之后平安无事再走！” 也许是这个意思吧，她不知道，但是酗酒是很可怕的事情，蒋含笑不可能等他酗酒完了再走，那有可能就走不了了！ 盛久全使了点力气想抽走酒瓶，但她握得很坚决，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一掰就能断的样子，他没忍心，便对中间的玻璃导台示意一眼，说：“就喝一杯！杯子你挑！” 第136章 －－他的世界－－18 蒋含笑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中岛台的玻璃抽屉里有很多形状的杯子，都特别好看，她被吸引了，犹豫了一下，松开瓶颈，走过去看。 盛久全嘴角扬了一下，拿着酒瓶走到中岛台另一边，打开玻璃抽屉的氛围灯。 蒋含笑“哇”了一声，那些拥有漂亮颜色、漂亮纹理和漂亮形状的酒杯更好看了，她忍不住趴在玻璃抽屉上面，看花了眼。 看着她眼花缭乱的样子，盛久全的脾气仿佛已经降下去一大半，他单臂杵在柜子上，随意倚靠着，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脸在氛围灯的映衬下美得发亮。 蒋含笑拉开抽屉，对着几个特别有特色的杯子拿起又放下，欣赏了好几个来回。 “五分钟了！”盛久全把酒瓶放在岛台上，提醒她。 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蒋含笑犹豫地挑了个水晶白的方口杯，杯子体量不小，就是通透好看，她拿出来，商量道：“半杯行吗？” 盛久全不予置否，伸手接过来，打开酒瓶倒了半杯，蒋含笑连忙伸手把酒瓶夺过来抱在怀里。 盛久全瞥她一眼，没说话，拿起酒杯出去，他去了书房，坐在老板椅上，打开笔记本，喝了几口，电脑那边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声音，对方一口标准的美腔：“Hi！Ken！” 盛久全一开口也是低沉的美式英语，很流利：“嗨格雷！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格雷：“目前还没有进度，你知道，戴高公司的手段向来不光彩，做事隐蔽得很，他们最新的技术保密工作做得也滴水不漏！” 盛久全：“戴高的新技术我们也能做出来，我要求的是凯文博士的安全。” 格雷：“这一点你放心，我的团队可不是菜鸟，凯文博士的安全完全能够保证，不过想把他引回国还是有些难度，有些手续很麻烦，你知道，凯文博士也是美国政府的高度关注人物！” 盛久全：“我知道有难度，请务必保证我的需求，价钱方面你随便提，顺便说一下，你家人在这边安顿得很顺利，国内治安虽然很好，但我还是额外给她们提供了保护，你不用太挂心！” “谢谢你Ken！”格雷说：“这件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也不想继续在美国常驻了，回去帮你开拓国内业务你看怎么样？” “当然，欢迎回家！”盛久全向着屏幕举起了酒杯。 格雷说：“嗨肯！我注意到你在饮酒吗？” “威士忌！回国的时候你送我的那瓶！” “很烈啊！”格雷声音有些温和：“你很少饮酒，是遇到什么心烦的事儿了？” 盛久全顿了片刻，抬眼望向蒋含笑的方向， 这栋豪宅大平层的最大特点是宽敞，户型设置里没有狭窄的走廊，他书房门是大开的，蒋含笑坐在对面较远的吧台边，怀里抱着他的酒瓶。 蒋含笑听到格雷关心的问询时，下意识转头看向书房，目光正好与他撞上，那一瞬间，偌大的空间里顿时涌起了一些令人心动的气息。 几秒种后盛久全才对着屏幕回复：“格雷！等解决了美国那边的事情，回来我陪你一醉方休！” 对方知道他现在并不想谈心烦的事，便耸了耸肩，又说了些工作上的细节就收了线。 盛久全扣上电脑，拿着已经空了的酒杯走出来，站在蒋含笑身边，沉声问：“听懂了多少？” 他回家后没开主灯，整个房间都是暖黄色的，他在暖黄色的灯光里显得慵懒随意，盛气凌人的威严少了很多。 蒋含笑坐在吧凳上，握了握酒瓶，把视线从他充满诱惑的身上挪开，如实说：“大概不到百分之四十！”这是她英语听力的极限了。 大学毕业后她选择自谋生计，所以没有考研，英语算是搁置了，幸好底子还不错，使劲听，也就能听懂这么多了。 戴高，博士，回国，饮酒，威士忌，她大致知道他是在处理戴高美国方面的事情。 盛久全对她的英文水平不做评价，没什么表情，伸手去拿她抱着的酒瓶。 蒋含笑抱得紧了一些，微微躲开，抬头看他：“你答应了只喝半杯！”她知道威士忌属于一种烈性酒。 盛久全收回手，声音低润：“每次半杯，这是第二次！”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忧郁。 蒋含笑心软，倒也理解有些人喜好喝酒排忧解愁的习惯，声音也低了问：“那你总共要喝几次？” “三次！”盛久全说这，伸手过去试着把酒瓶抽出来，蒋含笑松了手。 他又倒了半杯，仰头饮尽，蒋含笑重新抱回酒瓶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坐进去，她跟在后面，抱着酒瓶像酒保。 盛久全把酒杯放在前面的矮几上，说：“再倒！” 蒋含笑忧郁着走过去，蹲下身来打开酒瓶：“盛总，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您说话不算数……”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自觉语气不妥，难道她还能威胁他不成？ 盛久全果然嗤笑了一下，问：“我说话不算数，你又能怎样？” 蒋含笑咬了咬牙：“那我就会给李总发个信息，然后离开！”她说着，给杯子里又倒上一半：“我不能对您怎么样！您喝吧！” 说着，她站起身，把酒瓶放在了矮几边上！ 屋里很暗，沙发对面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天鹅湖，可惜蒋含笑看不见。 她身后的平层落地大窗外是漆黑的，她站在漆黑的背景里，被暗淡的黄光照得十分温柔。 盛久全拿起杯子，靠在沙发背上，长腿呈现自然的曲度，这种暖黄光里的姿态，被艺术素养向来很好的蒋含笑看出了一种比例上的优越魅力。 盛久全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眼睛望着玻璃上她温柔的影子，声音低沉：“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蒋含笑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做停留，轻声缓步绕过沙发朝门口走去。 走到厅正中的时候，她由衷感叹这个房子好大，是兰雯梦想中最喜欢的那种超大横厅。 房间很豪华，是她母亲梦寐以求的那种豪宅。 第137章 －－他的世界－－19 可她们一定都想不到，手握财富的人，烦恼也比常人更多更大，比如盛久全他日夜不停的行程，比如他无法感知的亲情，比如他无法自主的婚姻。 她忍不住转头看他靠在偌大的沙发上，背影十分孤独。 他透过玻璃映射，看到她愣在原地转头看他，沉声问：“怎么还不走？” 他和她起初心中的想象，和她初见时的威严冷傲，不一样了！ 再完美的人都有脆弱，高高在上的人也有无法逾越的烦恼，在某些方面，他们是相同的，意识到这些相同之处，再回想他不予回复的那个吻，便觉得又生气了。 蒋含笑攥了一下拳头，转身对着他的背影，声音有点冷： “盛总，您不该在董事长面前撕了那份文件，那是董事长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需要联系董事长，重新索要一份！” 盛久全握着酒杯，陷入沉默，就在蒋含笑觉得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他说： “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很会酗酒，她酗酒后不哭不闹，只是不说话，有时候一安静就是很多天，我从小就生活在她沉默的恐惧中……” 他一定是喝多了，要不然就是烈酒喝得太急，开始说了醉话，只是这醉话含着深深的阴郁。 蒋含笑没想到会得到他所答非问的回应，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软弱，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他会软弱。 “父亲倒是经常回海市看我，可他总会带我出去和一个令人恶心的女人一起吃饭，那个女人让我喊她小妈妈……” 盛久全说着话，眼睛一瞬不转地望着落地窗映出的她的身影，他知道她一直在听，便没有停下： “小时候在那个家里，只要父母都在，就总会有哭声，有吵架声，我被裹挟在中间，被双方厌恶，但是因为爷爷的保护，他们又不能放弃我，也不能打骂我……” “一直生活在精神霸凌的氛围里，那感觉你应该不陌生！”他直直地盯着玻璃影中她的眼睛。 他的这句话，是对陈安妮毁谤事件的一种回应，蒋含笑听得懂他话中的立场，他是不相信陈安妮那番话的，他认定了她才是被霸凌的受害者。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也许是在校友会里调查过她，即便如此，时间久远，她不确定那些学生能否如实回应她在校的经历，可她感受得到，他选择相信她。 蒋含笑嘴唇颤动了一下，心里竟涌上一阵委屈，语调很低却也很笃定：“是！我懂！” 盛久全说：“我从小就沉默，但不代表没有思考，母亲的痛苦和父亲的背叛，让我从小就知道……” 说到这，他放下酒杯，起身站立，隔着沙发转身看着她，声音低沉，却似乎饱含了某种沉重的感情，他说： “爱一个人很可怕！爱错一个人很可怕！单方面厚重的感情最可怕！” 这三句人生总结，在蒋含笑听来，像是狂风席卷，在他和他之间留下一片狼藉。 爱很恐怖！他不相信爱！ 可‘爱一个人！爱错一个人！单方面厚重的爱！’这三个条件，她全部具备！ 蒋含笑觉得自己对他单方面的感情，已经厚重到快要不顾后果地对他的潜规则默许了，可他却觉得那种厚重很可怕！ 她说不出话来！内心极度悲伤！ 盛久全却不屑地牵了一下唇角，嘲谑地说：“可他们现在却很恩爱！为什么呢？我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很困惑，很可笑，也很恶心！” 他的眼睛有些晶莹，他的状态有些痛苦！ 蒋含笑忍不住地开口，语调中含着厚重的情绪：“您不应该把自己束缚在父母爱恨纠葛的阴影里，不要用他们的错误惩罚自己！毕竟您还有董事长的爱护！” 盛久全却冷笑一声：“他确实爱护我，因为我从小品学兼优，从来沉默，向来稳重……” 这话在蒋含笑听来，却不像是他天资聪慧，看上去倒是他小时候为了得到一点爱，把自己弄得很成熟、很稳重、很出色，所以赢得了爷爷的爱护！ 盛久全语调变得沉冷：“我十七岁出去留学，原本就没打算回来！家族内讧集团危机那年，我才二十四岁，爷爷对自己的孩子失望透顶，明知道我太年轻，却执意要我回来接管集团，任谁想想都觉得荒谬吧！” “因为他知道我聪明、冷性、稳重，更知道我对那个家没有感情，我用了多少手段才重新拿回集团的控制权，只有这一次没知会他，只有这一次过于高调，他就受不了了！” “他爱护的不是我，是盛家的事业！为了这份事业，他牺牲了我父母，现在轮到我了！”盛久全说着这些话，从沙发那边缓步走过来，停在蒋含笑面前，语调阴沉： “你现在还觉得，我会让你拿到那份名单，听从他的安排吗？” 蒋含笑看到他眼中的阴冷，也感受到他成人路上爱的缺失，在他如今的亲情关系里得到了反噬。 “听上去，您很恨您的家人！”她仰头望着他，暖黄光的映衬，让他阴冷的眼神没那么可怕。 他说：“我不恨他们！但是如果一定要我牺牲婚姻，那就不好说了！说不好，我会毁了盛合！”他语调严酷，仿佛下一步就可以说到做到。 蒋含笑皱眉，反问他：“您知道拥有盛合，拥有盛氏这样的家族，是多少人的梦想吗？” “知道！”盛久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至少你母亲会非常愿意把你送给我！” 好冷酷无情的话！他无处宣泄自己的怨怒，就反过来攻击别人了吗？ 蒋含笑觉得，当日被他撞见母亲的面目，被他得知她自小接受的思想绑架，今天终于被他拿出来审判了！ 尽管她觉得自己的尊严正被他扔在地上碾碎，可越是这种情况，她反而越觉得不受束缚了！ 她一向倔强，在他面前垂首稳定了两个多月，终于控制不住了，她迎着他的眼眸：“盛总，您不用说这样的话来刺激我……” 第138章 －－他的世界－－20 “我们是同一类人！”她说。 盛久全的眼神变得深邃，直盯着她，没说话。 蒋含笑也没给他说话的时间，她语调沉沉：“您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财富未来，却不肯听长辈的要求用联姻去扩大家族势利，非要掌控自己的择偶权……” “我背负着母亲给与的美貌，却不肯按照母亲预设的道路争取富足生活，非要靠自己的能力生活……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 盛久全眉眼逐渐舒展，对于蒋含笑话语中俩人的共同点，他似乎听明白了。 “只是美貌不能长久，财富却可以维系！就算您毁了盛合，也不影响您衣食无忧！”蒋含笑目光沉郁地说： “这段时间跟在您身边，我发现您手中的财富好像有魔力似的，扔出去，然后翻倍滚回来！” 盛久全望着她，眸色变得认真而深沉。 蒋含笑觉得满胸愤懑：“但美貌却做不到这一点，美貌只能被玩弄，操控美貌获得的财富也不会长久，美貌会凋零，不义之财会被挥霍……” 她觉得遗憾，也觉得无奈：“所以您明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势的一方，却还想向父母和爷爷，向这些更强势的一方索要感情，这是奢侈的，是不切实际的！” 就像她被严厉的母亲当成某种手段培养出一身优雅，却还想要妈妈的温情之爱那样不切实际。 盛久全原本舒展的眉眼又凝结了，沉声问：“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听从安排，去随便拉拢一个势利成员，携手走进婚姻的坟墓？” “我不知道！”蒋含笑的眼睛发了红：“但我知道……你……” 她一向倔强，也向来纯正，可以保持稳定，但不能保持沉默，她无法做到永远的视而不见，也没办法和他做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仰头望着他，前些日子她只以为他单方面了解她，现在她也基本了解他了。 从他驾驶车子驶离盛家别墅的时候起，她对他的仰望就落了地，即便依然无法平视他，却已经可以勇敢与他对峙了。 指甲掐进掌心里，蒋含笑停顿片刻，终于说：“你吻了我却从未承认……这是玩弄人的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既然能做得出来，随便找一个人结婚又有什么可觉得痛苦的呢？” 盛久全大概从未想过她会在这时突然正面提出这个话题，并且还隐含了轻蔑的意味。 他的眼睛豁然惊震，垂在两边的手突然握拳，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蛰到了一样。 蒋含笑觉得他这种表现，至少不是那种纨绔公子哥的气质，还不算太渣，也不算太恶劣，也许他只是傲慢而已。 她说：“你不顾我的立场，撕毁了董事长交代的名单，你那番说辞虚伪又任性，在我眼里，你和那些富家子弟的傲慢没什么区别！” 此时盛久全已经在她心里从神坛落地，变成了一个背负了家族命运的，优秀而又不完美的真实的人。 说完这些的时候，蒋含笑自己也醒悟了，她想起了母亲那些话，母亲说她的清高虚荣又愚蠢，今天盛久全的家事终于让她明白，母亲的话是正确的！ 他拥有财富，却想要真情，她拥有美貌，却想要智慧和成功，明明已经拥有了别人企及无妄的东西，却不满足，都是因为想要更多。 人间的美好焉能在一个人的手里兼得？欲求不满的结果，便是自伤！ 她眼眶红红地仰首望着他，自省和剖白令她感到难过，这个陪伴她走过艰难青春的清朗少年，也许永远也获得不了幸福了，这终究令她觉得难过。 盛久全被她炙诚的眼神灼着，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他咬着后槽牙沉闷地说：“那个吻……是我主动的！”说着，他向她走近一步。 蒋含笑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他压迫上来，让她有点害怕，他向前走一步，她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就好像，他想要跨过两人之间天堑鸿沟，而她却永远都得隔着鸿沟面对他。 盛久全忍受不了俩人之间永远都留存着空隙，突然伸出长臂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拽到自己的眼前，眼睛里满是深而灼、浓而烈的幽光： “那你呢？”他声音低沉，语调愠怒：“你难道不是在默认我一次次的试探吗？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看向我的眼神，都带着诱惑，就算现在这个眼神，向我展示的也是仰慕、探索、迎合，而不是抗拒！” “试探？”那些暧昧的瞬间，真的只是试探她，蒋含笑终于听到了答案，她的心又凉又软，语调微颤，没有力气：“你是在告诉我，那个吻只是个意外，对吗？” 她知道前途无望，只希望他能点头，她希望他说是，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摈弃妄念，在他所犯的错误里表现得心安理得。 这句问话又在他的预料之外，盛久全紧攥着她的肩膀，沉默半天没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蒋含笑一人，觉得他和她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 他双唇微颤，似乎马上就要说出什么，眼神也突然变得深邃又热切，好像要说出什么，但终究归于平静。 蒋含笑看出了他眼中的惊涛骇浪，最终归于平静的时候，她实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这对她来说是个好结局，她声音孱弱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你默认了！” 她打死也不想坠入母亲设定的道德漩涡里，她不想让自己的叛逆十年终成一场空，更不想成为勾引上位者的恶劣女人。 盛久全刚才那番话，令她难过得无以复加，他说她的眼神自始至终在诱惑他，她觉得惭愧又委屈。 爱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 她起先仰慕于他的图腾幻象，最后钟情于现实里真实的他，满溢的情感，不能展现，又无处诉说，她以为隐藏的很好，却挡不住都灌进眼神里悄然泄露，最后倒成了诱惑他。 既然如此，她决议要在‘意外’之吻的界定里，坦诚自己的‘过错’： “你说我的眼神是迎合而不是抗拒……我现在向你坦白……”她坦诚地望着他，眼神里都是雾水了。 “你说我的眼神是诱惑……我很抱歉……我现在坦诚地告诉你……我从未想要逾越，但我……我喜欢你！我确实喜欢你！所以……你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第139章 －－他的世界－－21 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盛久全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忽然松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刻而又复杂，似乎有些震惊，她竟敢如此大胆地坦率！ 他重新将她又拉近一些，垂眸审视她的眼睛，唇瓣颤动，声音温和下来：“既然喜欢，为什么你不能主动一点……” 他俯首贴近她的脸，大拇指放在她唇上，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一张脸俯低在她眼前，似乎是在等着她主动吻上去。 蒋含笑紧攥着拳头，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了解他生意上分角必争的价值观，却不了解他对待感情的风格。 他和云黛可以签订几年的协议演戏都没有假戏真做，也可以把她带在身边不停地冒犯试探，甚至试探着让她主动。 他身居高位，难道主动献身的女子会少吗？ 蒋含笑想，他说‘爱一个人很可怕‘时的表情其实也很可怕，也许在感情上他是个错不起的人。 即便错，也要把过错推责在对方身上，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全身而进又全身而退，不跳入感情的陷阱让自己痛苦！ 可他喜欢她吗？蒋含笑从那灼而深的目光中实在看不出令她笃信的讯息。 她颤颤地说：“喜欢就要主动吗？我为什么要主动？如果我主动了，犯下的错就属于我一个人了是吗？” 兰雯的经历，云黛的下场，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说：“我对你从来没想过要主动，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董事长说了，合适的婚姻能让你少奋斗十几年，更能让盛合的声望长居高位！我深知其道，绝不会做飞蛾扑火的事情！” 她这么说着，认真而笃定，甚至越说，性情越倔强，强行扒开他的手，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不会主动，以后也不会，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盛总，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辞职，这工作我不能再干了！” 盛久全一把将她重新抓住，语调有些急：“蒋含笑！不主动，是你懦弱！你活的太卑微，以至于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你告诉我，在你卑微的时候闯进你生活的人，要怎么才能帮你站起来？”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盛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我还要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让我成为你的助理，虽然我做得不好，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您是我人生路上最好的导师！” “什么导师！”盛久全有点抓狂地晃了她一下：“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你自怨自艾！也不想让你以后一直生活在自怨自艾里！”盛久全似乎有点过于激惹，攥着她的肩膀逼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了喜欢我！还敢再说一遍吗？” 蒋含笑的眼睛瞬间又红了，她没敢再说一遍，她怎么敢再说一遍，他又怎么敢这么居高临下地对她提这个要求！ “不敢了？你就这点胆量！”盛久全眼中有火，但很快熄灭：“你的胆量只能支撑你说一次喜欢我，是么？” 不知为什么，他这句话让蒋含笑浑身的汗孔都炸开了！ 盛久全却突然放开她：“你这么懦弱，难怪完不成你母亲交给你的任务！” 这句话又让蒋含笑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天堑里，毫无生的期望，他好残忍！ 她忍不住眼泪了，真想开口求他别这么侮辱她了，他简直是魔鬼，把她的感情来回碾压，眼泪滑落下来，她抿着唇，终究没有说出软弱的话。 盛久全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精神，后背也有点弓，他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眼角，泪水湿润的触感令他沉默。 “没关系，我可以纵容你……”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 “纵容你对我做你母亲要求的事情，纵容你把当年不过脑子说出来的大话变成现实，想要婚姻我也可以给你，既然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似乎把蒋含笑又从那绝望的天堑里拽了上去，旋即又坠入云雾里，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很困惑，他竟然说可以纵容她那些卑劣的过往，甚至想要婚姻也可以，为什么？契约婚姻吗？她想到了云黛！ 原来他不是要消解乏味，也没想过红袖添香，更不用说感情，他只是想要一种形式上的报复而已。 她实在看不懂他了，只觉得他大概是被少时的亲情折磨得精神要疯了，她同情他、心疼他甚至怜惜他，觉得他异常可怜，她得使劲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去共情他这疯狂的情绪。 如果不保持理智，她大概会扑上去抱住他，妄想能用自己的爱让他开心快乐，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卑微，她向来不愿意过卑微的生活，否则早就按照母亲的意愿去做了。 她紧攥着拳头，让指尖的刺痛激活她的清醒，她沉说：“我知道你父母的婚姻被你父亲身边的女秘书阻碍了十多年……”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破例录用我，诱导我，你是想要通过和一个毫无身份的女秘书结婚的行为，用契约婚姻的方式去报复你的父母和……” “蒋含笑！”盛久全低吼了她的名字，制止了她的话。 蒋含笑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他捏碎了，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话似的，她在他手里摇摇欲碎。 盛久全双眼燃灼地直瞪着她，情绪深沉压抑，薄唇颤抖，又低吟了一声：“蒋澄......”一下子便封住了她的唇。 蒋含笑觉得自己真的碎了，她禁不住他对那个名字的呼唤，好像唤起了她最原始的灵魂。 他的吻有点浓烈，她觉得那是因为他刚刚喝过高浓度威士忌的原因，她在他的吻里也觉得头晕眼花。 他可能醉了，她可能也跟着醉了，她很害怕自己会因为这烈酒的作用又晕在他面前。 可转瞬，她却又有一种仅此一次的悲伤感，她不知所措的双手终于松开，犹豫着，慢慢握住他两边的衣服，她的唇瓣甚至也开始学着回应。 “你看你……”盛久全贴着她的唇停下，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沉哑：“说了不会再迎合，可你又在迎合，你这么喜欢我吻你，又怎么会拒绝我的提议？” 蒋含笑身心都已经碎的七七八八了，她抓着他的衣服，一时说不出话。 盛久全抚着她的脸，大拇指在她唇瓣上摩挲：“我没想报复什么，只是想纵容你，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别回避，也别乱给我扣帽子！” 第140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1 蒋含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他的脸太近，她却觉得有些朦胧，她知道，只要说愿意，他当场就会把夫妻之事做成事实，然后呢？以后呢？ “我……”她红唇微启，眼神困惑，但意志却尚未溃散，她沉沉地说：“不愿意！” 盛久全皱眉，神色中竟有一丝落寞，大手滑到她的下巴，轻轻捏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蒋含笑语气沉沉，恢复了理智：“掌握资源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以付出代价，但不能让那个代价是自己！野心勃勃和小心翼翼，强颜欢笑和虚伪奉承，我学不会！” 她说着，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其实她浑身都是软的，稍有偏差就会坐在地上。 盛久全没有继续冒犯她，他垂下双手，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忽然声音极沉地说：“你刚才说过……你喜欢我……可以再说一遍吗？” 蒋含笑以为自己会意错了，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索要的无力感。 “盛总！”无论如何，共情一个男人是很可怕的事情，蒋含笑残存的理智，让她还能挪动脚步：“谢谢你这两个月的照顾！” 她对他认真地鞠了一躬，像是学生告别老师那样。 转身走的时候，他没有出口阻拦，可他那句‘可以再说一遍吗’，从语调到神情，在蒋含笑脑海里变得越发可怜。 他心里大概存有一种渴望，渴望得到的感情，什么感情都行！ 蒋含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暖黄灯下，他没有了冷厉之气，像个迷路的大男孩儿。 “是的！盛总！”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颤抖，语调极尽镇定：“我喜欢你！”她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伸手去推动门把手的时候却怎么都打不开。 他家的门锁又长又大又厚，她没操作过，急的甚至使了很大的力气去推拽，还是打不开。 她整个人好不容易从碎裂状态拼凑回来，这一下子又碎了，她好想开口大骂！ 就在她完全要绷不住的时候，他走过来，站在后面突然声音沉朗道：“松手吧！弄坏了你赔不起！” 蒋含笑松开手，转头瞪他，这一瞪，把他瞪笑了。 也许是她方才最后那句‘我喜欢你’让他心情转好的原因，他的气势不再低落，也不再咄咄逼人。 他转身去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在拨电话，电话那段是他的备用司机，他吩咐道：“你上来，把她送回去！” 放下电话的时候，他站在她面前，睨着她说：“真辞职了你会后悔的！”态度并不倨傲，只是平常地述说事实的语气。 暗沉的门厅里，两个人面对面，蒋含笑觉得，要是自己不那么倔强，现在就可以扑进他怀里，他肯定不会拒绝，因为她刚刚对他表白过。 盛久全双手插兜，恢复了老板的态度：“不过我向来说话算数，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让你落空！韩伊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总部将特派你回盛天，我许诺了策划总监的位置给你，不会食言！” 蒋含笑的眼睛瞪大了，她刚拒绝了他的提议，就没想过他还会履行承诺，所以提了辞职，做好了再不相见的准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 盛久全的表情有些得意：“你不是想报仇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你的关系还会挂在总裁办特助岗上，你说我有钱有权，这两点你可以随便利用！” “我给你的那些资源你随便用，你甚至可以打着我的名号，所有我让你见识过的资源人脉，你想怎么用都行！你就好好体验一下背后有个强大靠山的感觉，爽够了再回复我，要不要同意刚才的提议！” 难道是因为她说了喜欢他，所以让他心情变好了吗？蒋含笑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多月前她走进盛合总部时的想法至今还很清晰，可眼下真的得到这样的承诺，心境却不一样了，人果然是想要得到任何超出自己能力的东西都得付出代价。 盛久全看她一直愣着不说话，便走近一步，问：“难道你要拒绝？” 此时，身后传来敲门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门上沉重的电子锁，想着走出这道门，那个机会可能就没有了。 她转回身，终究低头：“谢谢盛总的提携！我明天就回盛天报到！” …… 蒋含笑没有拒绝他安排司机送她，因为她的脑子又沉又晕，威士忌的酒性果然太猛，只是与他吻了一下，便让她有点不耐受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忽然想起岗位变动的事情要向兰雯汇报。 于是她给兰雯打电话，汇报了明天就回盛天的好消息，当然避重就轻了她和老板之间有点复杂的关系。 更没敢把盛久全那句‘想要婚姻也可以给你’的提议说出来，这种契约性质的婚姻，可不是什么能让人幸福的事情。 兰雯比她还兴奋，第二天一早就来她家里，又是帮着她挑选衣服，又是帮她打理妆发，一定坚持要亲自开车将她送到公司。 俩人打理好了下楼，一出楼门，却见黎叔竟然站在门口等着她。 蒋含笑走近前，犹豫地喊了一声：“黎叔？”看了看他身旁的黑色奔驰，心里一沉，低问：“盛总来了？” 黎叔笑道：“没有！盛总今天一早的飞机已经出发，吩咐我来接你上班！”说着，他侧身打开后座车门：“上车吧！”。 兰雯站在蒋含笑身后瞪大了眼睛：“笑笑！你家老板也太给面子了吧，空降总监位置，还用自己的座驾亲自送过去，太给你撑门面了！” 黎叔笑道：“不仅仅是第一天上班，盛总这辆车是无限期给你用的，我会一直负责你的出行！” 兰雯惊愕得张着嘴。 蒋含笑立即拒绝：“黎叔！这不合适，您身兼多职，怎么能给我当……”当司机呢，这话她没脸说出口，拉着兰雯低头就走：“兰雯会顺路送我，您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小蒋！”黎叔朗声喊住她：“老板的吩咐！别让黎叔为难！” 蒋含笑脚步停了，转头看着那辆黑色老板车，如果真如黎叔所说，一直负责她的出行，这辆车开到哪里都会得到重量级接待。 想起了他昨晚说的话：他的所有资源，她随便用！ 原来他不是随便说说的…… 第141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2 汽车驶进盛天公司楼下，蒋含笑看着熟悉的环境，心里百味杂陈。 黎叔的时间拿捏得真好，正好过了上班打卡时间，人员应该全部到岗，楼下的停车场已经满了，可依然有一个位置，像是专门给这辆车留的似的。 车子刚停稳，黎叔用最快的速度下车跑过去给蒋含笑开车门，却晚了一步，蒋含笑已经推门下车。 她看着这位人高马大的中年壮汉跑着来给自己开车门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想到黎叔站在董事长身边是何等威严的时候，更觉得丢脸。 董事长原本吩咐了安排盛总相亲的事情给她，而且一直都把黎叔放在盛总身边，蒋含笑懂规矩，不会乱问，但敏锐的她也能感受到这是一种警告，是对她与盛久全之间关系的一种震慑。 黎叔扶着车门对蒋含笑啧了一声：“你着什么急嘛！盛总既然都安排了，这车和我这个老司机，你就踏实用嘛！” 蒋含笑笑得有点难看，不好意思地说：“黎叔，我真不知道盛总有这个安排，您回去吧，午后我会给盛总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事情！我一个小职员，用老板的车容易让人误会！” 黎叔皱了一下眉：“老板的车，爱给谁用就给谁用，说不定，盛总就是想让人误会呢！” 蒋含笑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在瞪着黎叔了。 黎叔自知失语，七尺壮汉挠了挠头，给自己打着圆场：“毕竟跟在盛总身边工作了两个多月，走到哪儿也还都是总裁办的人，盛总是想护着你！” 蒋含笑哑口无言，有盛久全的资源承诺就够了，她原本还是想尽量靠自己，这下可好，这车子和黎叔就像一种标签，她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冠上和他之间暧昧的关系了。 她叹了口气：“黎叔，别开玩笑了，我要去上班了，下班我自己走，您回去吧！” 黎叔直跺脚：“你这不是给黎叔找麻烦嘛！我怎么跟老板交代！” “难道您要跟这等一天吗？”蒋含笑站在他面前，认真地问：“黎叔，盛总是不是给您安排了别的事情？” 黎叔挑了一下眉，呵呵笑道：“不愧是在老板身边历练过的，果然敏锐！”他指指旁边的大楼：“看到旁边那栋楼了吗？” 那栋楼蒋含笑一点都不陌生，毕竟在这边上了两年班，她仔细看了大楼外观，发现了一个变化，念着楼顶崭新的公司标牌：“九天资本？” 九天？久全？她稍加联想便看出端倪，转回头问：“我离职的时候没见过这个公司的名字！” 黎叔说：“一个月前搬来的，九天是盛总个人独自的金融投资公司，我大外甥帮忙打理，最近出了点乱子，我得过去坐镇处理！” 原来如此，蒋含笑点点头，她明白了，这种安排倒是符合她对盛久全一贯的印象。 她执拗不过黎叔，也不想让黎叔为难，便由他去了。 调职令是深夜发出的，估计盛天这边是早上才收到，蒋含笑预估今天她突然回来可能会有点混乱，但她没想到，刚进大堂，于总就带着人力资源的主管迎过来了。 “小蒋！”于总迎着她走过来，一边和她打招呼，一边向她身后瞄。 蒋含笑知道于总一定是在找盛总，保安肯定汇报了盛总的车，他才赶紧亲自下来迎接的。 她大方回应：“于总，我今天来报到，盛总出差刚好车子空出来，黎总来这边办事顺路把我捎过来了！”这不怎么样的解释被她端正的态势渲染得像真的一样。 “您这是要出去吗？”她故意问。 两个多月的锻炼，蒋含笑的气质有了质的提升，从原来平凡的小职员蜕变得气势不凡了很多，于总觉得自己得使劲端着才行。 “专门来迎你的！”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上电梯，蒋含笑礼貌地让于总先上，然后站在于总身侧。 于总说：“昨晚凋零发到我这，有点突然，办公室今早才给你腾出来，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再跟小孙提！” 这于总的态度真是不一般，当初的事一句不提，现在跟她就好像多年熟识一样亲和，蒋含笑不动声色，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小孙站在二人身后，蒋含笑对他不陌生，他是人事主管，当初批她辞职信的时候特别冷傲，这会儿只对她陪着笑脸，也不说话，只点头，可能是盛久全的车把他震慑了。 他也是去年才提的职，经手的离职人员也不少，谁知道这蒋含笑两个月就王者归来了。 蒋含笑说：“谢谢于总，我还是先坐原来的位置，别让孙哥为难，毕竟我走之前是赵总在主持策划部的整体工作，我这次回来是向他学习的！” 她得提醒于总以前的事，别以为粉饰太平就能云淡风轻了！ “你还用学习，盛总教导出来的中层干部，没有不行的！”于总态度亲和，话锋却不相让，蒋含笑自叹不如。 姜还得是老的辣，不知道盛久全当年二十四岁稚嫩的年纪回来接手产业，是怎么把这帮老狐狸给捋顺的。 于总又道：“再说，赵亮上周刚调到分部去，策划部有几个项目效益不好，他有责任，总监位置空缺，你来正好补上，给你准备了个小型欢迎会，直接去会议室吧！” 蒋含笑不禁更加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呀！ 转念又领悟到，原来总监位置一周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由得想到这也许是盛久全有意为之，他确实是打算海市回来就让她回盛天的，这个安排最起码得是一周前就着手安排了。 想到昨晚他说的那些冷酷无情的话，蒋含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己身在职场就不能总想起那个男人，不然心里总会孱软。 她真诚感谢了于总的安排，婉拒了欢迎会，直接安顿，在办公室里和刚刚提职副总监的薇姐交接工作。 帮着整理办公室柜体摆放的人员都出了门，薇姐关上门，转脸对蒋含笑微冷讽刺道： “你挺厉害，两个月而已，真把自己变成资源了，看于总对你照顾得，就差把他自己办公室腾出来让你用了！” 第142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3 薇姐姓杨，蒋含笑从入职就在她手下，彼此之间都很了解，如今身份对调难免气氛对冲，她坐在办公椅上直视杨薇有些放肆的眼神，对于迎面而来的冷言嘲语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以为再回来一切都会呈现狂风怒卷的态势，但眼下真做到总监的位置上，竟然很平静。 也许是在盛总身边见识了太多人情往来，又也许是因为利用既有资源好好干一场工作的压力远远超过了要复仇的初衷。 杨薇走到窗边，敲了敲玻璃，指着楼下停车场上那辆低调霸气的奔驰：“别以为那辆车停在那能给你带来什么，你在这里就只是个花瓶！” 蒋含笑微微一笑，对于这点，她是有自知之明的，连她自己都这么想，更何况别人呢，杨薇对组员的管理风格向来都是直白威慑，蒋含笑并不觉得生气。 杨薇转手将一摞文件扔在她面前：“这个季度的亏损你哪有能力补回来，大家都私下议论，说你赶不到俩月就得走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蒋含笑伸手把文件拉到自己眼前，唇角微扬：“你呢？薇姐！”她抬眸看着杨薇的眼睛：“你也等着看我笑话吗？” 杨薇愣了，她没想到蒋含笑的气势会变得这么大气，这个小姑娘从入职的青涩，到职中实干认真的状态，她非常了解，以前的蒋含笑可没有这么从容。 杨薇很快便恢复镇定，冷道：“我就是一个小职员，本来赵亮走了，我还想着跟那两个主管争一争这个总监的位置，谁知道总部空降了个人过来……” 蒋含笑蹙眉，原来自己的空降成了职场斗争的终结者，是几位主管升职愿望的覆灭者，难怪杨薇对她这么没好气！ 杨薇干脆也不收着了，直说：“你也别为难我了！以前让你下班还帮我带孩子，后来遇到那事也没帮你说话，我知道肯定记恨我，说吧，你想要什么结果！” 蒋含笑不明白她的意思。 杨薇扬着下巴：“我猜……你最想赶出盛天的人里，许燕是一个，我也是一个！” 蒋含笑这才明白，她站起来，笑道：“薇姐！我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哪有那么厉害，说把谁赶出去就能把谁赶出去！” 杨薇愣了一下，转头看着窗外：“你当然不能，不过，那辆车的主人能！我知道你去总部是有目的的，你带着怨气，不惜在这么短的时间就……”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转而看着蒋含笑：“无论如何，女人能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去争取达到目的，这种事儿我看多了，特别是对你的遭遇，也能理解！” 阴阳怪气，意有所指，蒋含笑明白杨薇的意思，她的食指在办公桌面上轻扣了两下，语重心长道： “薇姐，其实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我对以前的事已经没有执念了！你不用担心，我回来没想赶走任何人，只是想把我的项目做好！” 杨薇不相信，皱眉道：“那项目推进得很不理想，已经被资方给停了！” 蒋含笑语气笃定：“所以我回来是要让项目重新启动，我需要你的帮助！” 杨薇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把她的话当成了玩笑和客气，没真信。 蒋含笑说：“我有信心让那个项目重新启动，你如果帮助我，在这个项目里付出的多一些，季度亏损一定可以救回来，说不定还能超额完成盈利！” 杨薇还是不相信，只审视地望着她。 蒋含笑敲了敲桌面：“这个位置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还很年轻，能力和业绩更重要！我保证，只要项目能成功，我就会申请调职，其实我的工作关系现在还是挂在总部那边的！” 杨薇听到这里，眼睛确实亮了一下。 蒋含笑直说：“只要项目能够成功，我调职之后，你从副总监直接提升，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她确实没想过能在盛天坐稳这个位置，盛久全给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她也深知自己的资历远够不上这个位置，她只是憋屈太久了，既然盛久全给资源让她用，她确实很想不受束缚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反正蒋含笑背后有人，目前谁也挪不动她，杨薇勉强信了，眉目稍微舒展了一些：“只要你不记仇，对我没有偏见，我当然会帮助你！” “合作愉快！”蒋含笑向她伸出和平的右手。 杨薇挑眉，和她轻轻握了一下，说：“既然你对原来的项目野心勃勃，那许燕离开也许对你来说正好少了个麻烦！” 蒋含笑愣了：“许燕离开了？” “早上听说你来了之后就打辞职报告呢！”杨薇撇嘴一笑：“也太怂了点！那个项目被她组织得乱七八糟，上周被资方暂停了，那孩子没什么经验，策划案又不是她自己的，怎么可能带的起来！” 蒋含笑简单了解过许燕带这个项目，倒也不至于那么差，只是没有预期好，瑞少成故意给停的，蒋含笑知道这应该是盛久全的意思。 杨薇说：“她想辞职应该会先去找于总，得到于总的批准，有她父亲托底，于总肯定会让她好进好出，不过……” 说到这里，杨薇瞄着蒋含笑，说：“部门主管签字这关，她得找你来过！”脸上铺满了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蒋含笑点点头：“谢谢薇姐给我提供的这个消息，我会看着办的，咱们先说交接的事！” 二人交接整个策划部的工作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策划部三十多人的队伍，蒋含笑并不陌生，三个组，每组十人上下，主要对内承接盛天文化旗下各领域产品的宣发，对外承接各类大品牌的宣发和各种类型的文化活动。 盛天在文娱业内体量并不算大，名气也只能算中等，盛合集团这些年主要力量都集中在房产、金融和科技版块的扩容，文娱市场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盈利来源。 但是为了迎合新时代的发展，盛合并没打算放弃盛天，这几年一直在缓慢整合扩容。 策划部原来只有一个小组，部门不大，三年前盛天经过了一次重组，扩大了策划部，加大了创新项目的投入。 蒋含笑就是在扩大主营时期入职的，以创新项目为主要方向，要自己选题策划拉项目。 自从母婴儿童用品牌商投资的小童话征文活动是品牌商获得了盈利之后，她对这个赛道简直着迷。 了解了所有在册项目和预接项目，杨薇正在做部门人员情况介绍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俩人一抬头，来人竟是许燕。 第143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4 有了杨薇的知会，俩人立即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杨薇使了个眼色说：“我先去忙了！” 杨薇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许燕气势汹汹地把辞职信敲在办公桌上。 蒋含笑抬眼看她，许燕成熟了一些，身上的职业装看上去价值不菲，自从许燕富家子弟身份曝光之后就不再掩藏了，逐渐高调起来。 蒋含笑还记得许燕刚来时朴素的样子，只是研究生的学历直接碾压了她，一开始许燕是挺乖巧的样子，直到偷了项目之后就变得趾高气昂。 现在想来，也许许燕根本就没打算在盛天做很长时间，只是来赚取经验值的。 “为什么要辞职？”蒋含笑把写着辞职信三个大字的信封推回去，语调平静地问。 许燕冷嘲啧道：“屋里有没人，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吧！你跑去总部，色诱总裁，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我主动走人，你赢了！” 明明是剽窃了别人成果，却不提自己的错，只想拿捏别人的短处，蒋含笑倒是没想到许燕的恶劣有点超出她先前以为的范围了。 不过那种话已经伤害不到她了，蒋含笑浅浅一笑，扣着桌面，平静而笃定地说：“这个字我不会签，项目刚启动就被暂停，这个责任你必须承担！” 许燕把手拍在桌面上，俯身对着她，嚷道：“还拿捏起我来了，怎么着，还想让我赔钱？” 蒋含笑收了笑脸，冷然地瞪着她：“当然不会让你赔钱，但会让你在业内的口碑为负值！” 许燕愣住，一时接不住蒋含笑的冷厉之色。 “我不相信你会不在乎个人声誉工作口碑……”蒋含笑靠在椅背上，语调淡然：“许总那个人我有幸见过一次……” “精明老练，手中有道途这样一份产业，我相信他对自己的孩子，要求不会低！辞职的事你问过他吗？他同意你这样做吗？”蒋含笑冷问。 许燕双手环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也不敢让我接手家里的产业，就是让我来盛天锻炼锻炼！” 蒋含笑了然，原来在家里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儿！ 她反问：“所以你就交给他这样一份答卷？” 许燕：“我辞不辞职，结果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蒋含笑站起身说：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去总部任职的目的和手段，我会用这个项目的超额盈利证明我的能力！你如果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就不能辞职，就必须干下去，还得干好！” 许燕第一次听到蒋含笑这样的观点。 “虽然你把我这个项目弄得乱七八糟，但我觉得我可以让它重新启动！”蒋含笑绕过桌子，走到许燕面前，把桌上的辞职信拿起来，重新递回给她： “你跟着我把这个项目重新做起来，等它得到成功了，你再辞职，带着历练成功的成果回到你家企业，那感觉可不一样，说不定在你父亲眼里，你一下子就成了家族企业的重要人才！” 许燕没接，盯着蒋含笑的脸片刻：“你这项目根本就是个坑！你确定能重启？还能盈利？” 看来有一点被打动了，蒋含笑挑着眉梢点点头。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许燕眯着眼睛问。 蒋含笑的眸色变了变，但很快平静道：“得到你一句真诚的道歉！” 也许，许燕是自知理亏，又或许是被那个‘家族企业的重要人才’打动了一下，她撂下一句：“那你也得先把事情办成功再说！”抓着辞职信就走了。 蒋含笑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办公间以前同事们忙碌的身影，许燕出门后很快融入其中，蒋含笑把双手握在身后，陷入沉思…… 接下来开部门会，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气质和发言一下子就变得凌厉和成熟了。 在这之前大家印象里她只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儿，尽管在网络新闻上看到她在盛总身边的照片，也只感叹原来她那么气质漂亮。 早上听到蒋含笑空降总监职位的时候，工作圈内一阵轰动，但冷言嘲语铺天盖地，没有一点正向的议论，此时蒋含笑正式以总监身份站在大家面前气势凌人了，大家才认清现实。 特别是看到马上就要辞职离开的许燕，依然列会，都觉得很诧异，大家原本对蒋含笑颇有微词，这下倒是都不敢妄下论断了。 尤其是两个组的主管，聪明的都知道静观其变，同时也都看到杨薇在会上的表态，对蒋含笑完全辅助支持，其他人也就都收敛了轻浮的目光，认真地汇报了手头工作。 蒋含笑把下阶段的工作安排下去，在会议结束前宣布本季度为部门业绩提升月，恢复业绩末尾淘汰制，这个决定引起部门人员不小的骚动。 有勇士大声质问：“为什么啊！这制度不是已经被公司否定过了吗？怎么一换人就换政策，这活儿还怎么干呀！” 这勇士是个男的，说着还把手里的会议本扔在桌上，一副老子不想干了的厉害样儿。 蒋含笑也把手里的本子扔在桌上，语调冷厉：“是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第一把火今天就要烧起来，希望各位能配合，在这轮业绩提升活动中帮助我尽快摸清整个部门人员的工作能力！” 说着，她站起来，看着手下这些曾经熟悉和不熟悉的同事们，毫不留情面：“如果有意见，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可以申请调岗或者辞职！” 下面的勇士不服气，嘀嘀咕咕着：“有靠山了不起呀！” 蒋含笑冷睨了他一眼：“据我所知，上个季度策划部效益很不理想，希望大家在新一季度打起精神来，我在新的季度将重新启动被资方暂停的绘本项目，并且参与到业绩末尾淘汰！” “如果季末达不到盈利，我直接辞职！”蒋含笑抄起笔记本，一边说着“散会！”一边吩咐：“许燕，带着你的组员来我办公室开会！” 这话一出，大家都没了话头，感觉十分震惊，这才知道蒋含笑不是空降来玩的，身先士卒的作风也挺吓人。 绘本项目小组开了一天会，重新研究策划方案，蒋含笑提出深思熟虑的新方向，组员们直咋舌，直呼这不是重启，整个是把企划内容大换血。 蒋含笑说：“你们只管做，后果我来承担！” 许燕问：“你承担得起吗？” 蒋含笑为了立威，直接把方案文件扔在许燕面前的桌上，怒道：“这里谁质疑我都行，就你没资格质疑我，如果承担不起，我回来是给你们看笑话的吗？” 第144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5 蒋含笑说这番话的时候，想着身后站的是盛久全，所以底气十足，她完全不在意流言蜚语，严厉威慑道： “你们谁质疑我，谁现在就离开，留下并且能留到最后的，要做好辛苦两个月的准备，我不会让你们吃亏！” 组里十来个成员都被震慑了，当然主要还是考虑到这位新任总监背后的金主是大家得罪不起的，所以都沉默着没敢说话。 这些人有想趁机榜着蒋含笑跃跃欲试的，当然也有当初把蒋含笑当做新人压制的前辈，他们心中暗潮汹涌着不甘心。 但工作不好找，大家都是干活的，暂时也只能认命，便打算默不作声地看蒋含笑的笑话。 加班是肯定的，蒋含笑不走，组员也不敢离开，提前离开怕被蒋含笑认为要自爆离职，看来她那番威慑的言辞还是很有作用。 晚上八点半，她把方案重新筹划得差不多了才看时间，赶紧把大家放走，等整个三楼策划部都安静了，她才从疲惫中挺了挺身子，靠在窗边揉着眼眶，外面早已夜灯璀璨。 以前都是领导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在盛久全身边的时候也都是他在统领全局，今天她总算切身体会了一下作为管理者统筹工作的辛苦和难度。 人事工作尤其难处理，有人服气有人不服气，为了让手下人干活得力，就必须有气势震慑，也得有实力拉拢。 她原先以为只要拿回公道就可以了，现在却觉得这项目必须做好，这么一想压力瞬间巨大。 其实职场汹涌，这才是真实的人间！ 蒋含笑深知，即便有盛久全的光环罩着，要想自己管理一片领域，依然处处充满凶险和未知，需要能力需要智慧，如果她还不能做成一件事，那也只有打包回乡下的份儿了。 正想着，低头看到楼下车场上就剩一辆盛久全的奔驰还停着，她惊呼完蛋了，赶紧收拾东西下楼小跑过去。 黎叔果然坐在车里，敞着门，喝着保温杯里的小茶，听着郭氏相声。 蒋含笑气喘吁吁地扒着门：“黎叔……对不起……今天事情太多我忘了告诉您，您怎么能等到现在，您可以给我打个电话的呀！” “别急别急！”黎叔放下保温杯关了音响下了车。 “盛总让我等一个晚上的时候都有，那办公层一整层通宵亮着灯，我站在楼下看了一晚上，你这点时间算什么，上车！”黎叔说着，转过去给蒋含笑开门。 黎叔开的是后座车门，蒋含笑却自己拉开副驾车门，她对黎叔很尊重，不愿意像个领导似的让黎叔忙前忙后，她没那个资格。 黎叔却开着后座车门，语重心长地说：“坐后面吧，给你带了粥，你先吃了，本来想给你送上去，又怕影响不好，就让人用保温袋装着，凉不了！” 蒋含笑看着后座上的食品袋，心中十分感动，却也特别过意不去。 “谢谢黎叔！”她把自己的随身包放进车里，坐进去说：“不能在盛总的车里吃东西，我回去再吃！” 黎叔拉着门不关，朗声说：“现在就吃，他又不在这，还能有千里眼不行？” 其实是没敢告诉她，这是盛久全吩咐的，下班的时候盛久全给黎叔打了电话，知道蒋含笑在加班，让黎叔给她准备热粥，还特别吩咐不能说是他让准备的。 黎叔话在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这个年轻的老板做事情向来滴水不漏，谁知道他这番安排的背后带有什么寓意，黎叔不敢随便违背。 蒋含笑踌躇了一下，毕竟不能驳了大叔的好意，便提着食品袋下车，把东西拿出来摆在后备箱盖子上，准备快速把晚餐吃了，她不想破坏这辆奔驰本来的盛气凌人之气。 黎叔想说这车漆其实也挺金贵的，忍住了，一张嘴又是一副大叔的温和：“今天还顺利吗？你应该适应的挺快吧！” 蒋含笑囫囵喝着粥，黎叔想得周到，粥还是热的，还配了几块煎饺，她边吃边点头：“哦！还好！在总裁办干了俩月，没怵阵！” 黎叔欣慰地看着这小姑娘吃饭的样子，又麻利又乖巧，怪可爱的，难怪盛总对她总是超乎寻常的宽容和纵容。 “就是不太适应别人称呼我蒋总！”蒋含笑眯着微笑的眼睛，对黎叔一点不见外：“就好像我是什么大老板一样！怪不好意思的！” 黎叔哈哈笑：“好好干，将来肯定就是大老板了！” 蒋含笑眨了眨眼睛，忽而就笑着点点头，一副真想当老板的期待样儿，夜色里一长一少说着轻松的话，氛围好极了。 黎叔把蒋含笑一路送到家楼下，走之前说明天老时间来接她，蒋含笑对着车窗摇手说不用，黎叔已经一脚油门划出去了。 回到家洗漱后，她拿出笔记本把被大家精细化过的方案重新架构了一遍。 毕竟是专业团队，人多力量大，做出来的方案细节感画面感和结构感都很好，再重新审查两遍，明天就可以提交给于总。 兰雯忽然发来信息，说晚上有局会很晚，没法为她庆功，蒋含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赶紧给兰雯回信息，询问需不需要去接她。 兰雯回了一个No，蒋含笑又回复她注意安全，需要接场就随时给她打电话。 放下手机，蒋含笑想着如果兰雯需要接场的话，她可以打车过去，日常上班也可以打车也可以做公交地铁。 那辆奔驰今天确实帮她撑了场面，但不能每日如此，她没打算放过盛久全的资源，可也没打算走到哪都给自己打上他的标签。 一想到黎叔没回应她的话就一脚油门离开，总怕他明天还会来接自己，左思右想，她忍不住重新拿起电话。 不知道他在哪出差，也不知道他此时休息没有，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拨通了他的主号，电话那端响了好久才被接通：“什么事？” 是他的声音，很低很严肃，但独特的声线还是让蒋含笑一秒就沉进他的氛围里，他昨晚说过的话，施过的吻，无不清晰！ “盛总！”蒋含笑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突然见外地说：“冒昧打扰您了！” 盛久全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语调突然就不严肃了：“不冒昧！”他说。 第145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6 蒋含笑觉得自己从他的那句‘不冒昧’里似乎听出了一丝松弛感。 她对他更见外了，可他却对她松弛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先表白过了？被表白者天然骄傲松弛了？ 蒋含笑倏然感到昨日她心太软，终究还是共情了那男人的可怜之处，那种冲动的表白太廉价，此时回想，她忽觉羞耻又生气。 “什么事？”盛久全觉得她的沉默时间有些长了，便又问。 蒋含笑整顿了一下情绪，说：“谢谢您今天把车借我用，明天我可以自己去公司了，麻烦您跟黎叔说一声，不用来接我了！” “不行！”盛久全冷声拒绝。 蒋含笑有些急了，也跟着拒绝：“不行！” 电话里突然沉默，盛久全没说话，听着呼吸的声音有点重，感觉他可能生气了，蒋含笑咬了咬嘴唇，干脆也不客套了，直说： “你这样安排就好像给我贴了标签一样，我面对谁都觉得对方眼光不对，总觉得你就站在我身后……” “这不挺好吗？”盛久全语调又轻松了，蒋含笑几乎能感受到他微微扬了一下唇角。 盛久全声音温和地反问：“你是那种会害怕流言蜚语的人？” “我确实不怕那些……”蒋含笑扣着手指，低声反驳：“但你这个标签让我压力很大！” 盛久全：“那你就化压力为动力，做出点成绩来看看！” 这男人大概是没被别人拒绝过，蒋含笑觉得和他说不通，便换个方式，道：“那我可以保留使用权，想用车的时候给黎叔打电话吗？黎叔也不是专职司机，他也很忙的，不能每天这么等着我。” 盛久全嗤笑了，用温和的语调说着驳斥的话：“你以为我的车是随叫随到的出租车么！别自欺自人了！” 蒋含笑沉默，觉得这通电话打得气氛越来越不对。 盛久全旋即声音又沉了：“黎叔是爷爷的人，我不给他安排点事儿干，他就得跟着我，麻烦！” 蒋含笑一听这话，心又软了，轻声说：“黎叔人很好！” “好你就留着用！”他的声音又轻快了。 这把话又说回去了，蒋含笑皱眉，扣着手指，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由头说服他。 他在电话那段的声音似乎挺平和，她几乎能联想到他的体态和样貌，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你去哪出差了？” 盛久全的声音也低了：“加拿大，蒙特利尔！” 蒋含笑惊讶：“那现在……”她连忙敲着电脑搜索，惊道：“你那边现在是早上十点？” 盛久全“嗯”了一声，说：“正在开会！” 蒋含笑下意识握了一下拳头，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据她所知，他从未在会议中接过电话，难怪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她算了算时间，昨晚才见过面，此时他已经在加拿大开会，可以说连休的时间都没有，弄不好时差还没倒过来。 “那你忙，记得及时休息，我先挂线了！”蒋含笑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 等心情平静下来，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他很松弛，而她也有点无礼，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刚才那气氛是不是有点像了？ …… 第二天一早，黎叔准时出现，乐呵呵地给她带了早餐，正好看到蒋含笑递过来的自制三明治，俩人面面相觑，尔后都笑了。 蒋含笑觉得黎叔人真挺好的，所以她不打算跟黎叔询问任何盛家的事情，反正眼下的项目让她压力很大，先把重要的事情办好，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回黎叔掐着时间，准时把车子停在车位上了。 ‘蒋总’这个称呼昨天初次听还不太顺耳，今天一下子就适应大家这么叫了，她跟着上班人流进了办公大楼，人人都行色匆匆，比起总裁办的氛围来，这里的职场氛围紧张冷漠多了。 杨薇从后面赶上来正好和她一起挤进电梯，随手给蒋含笑递了一杯咖啡。 蒋含笑见她手里还有另外一杯，也就没客气，接了咖啡，问：“女儿送到幼儿园了？” 杨薇说：“早上赖床，交给我妈了，也不知道这会儿送到没有！” 蒋含笑点点头：“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杨薇斜睨了她一眼，埋怨道：“你也太拼了，大半夜就给我发邮件，早起我粗略看了一下，你把项目改得太大了！” 蒋含笑说：“时间紧任务重，不做大点怎么把收益提上去！” 杨薇撇嘴摇头：“本来就不乐观的项目，你要是追加投入，于总可能不会同意！” 说完，突然转头看着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啧啧道：“我差点忘了，你有靠山，你说了算！” 这话整个电梯的人都听见了，正好到了楼层开门，杨薇率先走出去，蒋含笑顿了一下才出去追上薇姐，在她耳边低声抱怨：“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这么多人听着呢！” 杨薇疾步走着，语调不咸不淡：“我不说大家一样这么想，与其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不如把玩笑开在明面上，以后我这种话可多着呢，你要是都能接住了，脸皮练得厚实了，就什么都不用在乎了！” 蒋含笑顿了一下，莫名觉得杨薇这歪理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残酷却实用！ 她其实早在盛威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在流言蜚语的风浪里锻炼心理承受能力，最终受不了压力，以自残而结束。 前段时间在海市被陈安妮在重要场合当众毁谤之后，她好像心理强大了，因为什么呢？ 蒋含笑不由得又想到了盛久全，那男人的形象只要一入脑海，她就会变得迟钝而纠结！ “怎么，开不起这种玩笑啊！”杨薇转身回来，撞了她肩膀一下。 蒋含笑回过神，皱眉：“玩笑开多了会让别人当真的！” “我倒觉得……”杨薇打量着她，笑道：“说不定你能修成正果呢！加油吧！”说完，便晾着蒋含笑，自己进了办公室。 修成正果这种词都出来了，蒋含笑想到盛久全那句‘爽够了再回复要不要接受提议’，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有年轻女孩子贴过来问：“蒋总，脸色不对，是不是没吃早饭？” 蒋含笑回神，忙道：“没事，谢谢琳达，于总来了告诉我一声啊！”说完，便溜进自己的办公室。 第146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7 于总看到她的方案时沉默了很久才说话：“小蒋！你把活动弄这么大，是想引爆京市婴童市场啊！这里面的风险恐怕不是你能控制的，我看还是再缩小一点规模！” 蒋含笑解释：“正好赶上为期两个月的暑期档，时机错过太可惜，于总，这个项目原本就是我的，许燕搞得乱七八糟是因为她交给公司的是我的初稿，里面有多少漏洞我很清楚！” 于总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解释，却忽然转移了话题：“许燕的辞职信你没签字？” 左顾而言他的风格，真是老奸巨猾！蒋含笑也不客气，道：“您都同意了，我签不签字不重要，她想走就走，想留就得把窟窿给补上！” 于总：“方案先放这，我看完了过会讨论一下！” 又在左顾言他，反正就不正面回应许燕剽窃她的项目这事，也不回复新方案的可行性。 “等您走完过会的流程暑期档都过去一半了！”蒋含笑决定逼一逼他，认真解释： “于总，从现在算起，离暑期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您让我试试，我觉得一定会有好的效果，我做婴童活动还是有点经验的！” 于总看着那份方案，只好表态：“这个项目规模大，各单位对接的细节太多，以你目前的工作经验很难应付得来，如果赵亮没下调，倒可以帮你……” 蒋含笑明白了于总的顾虑，说：“每一个资深职业者都是从第一次慢慢积累过来了，您可以给许燕第一次组织项目的机会，我觉得这机会我也可以有，如果您愿意让我试试，我一定给您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于总面色有些烦躁，心里早就将那些股东大佬们骂了千八百回了，谁都想把自己的孩子扔到他这来练手，说能知道他的艰难？ 盛天还能保留现在的体量，那是他扒了好几层皮才保住的。 于总把方案推回去，态度有点强硬：“你可以试，但公司承担不起损失！” 蒋含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在问她：你身后的盛总愿意给你承担损失吗？ 她确实也有点踌躇了，万一项目做不好，盛久全会让她偿还损失吗？毕竟他只说让她用资源，可没说让她随便造坏成本。 于总看蒋含笑犹豫了，便觉目的已经达到，毕竟是金主大佬派下来的人，不能太得罪，便又缓和了语气，给蒋含笑找个台阶： “公司能给你的预算不多，当初这个项目是瑞华那边作为主要资方成立的，因为启动效果不理想被暂停，瑞华也算是给了盛天面子，你要是想重启得先过资方那关！” 这么一提，蒋含笑总算觉得轻松了一些，转念忽然又觉得很奇怪。 这个项目成立时，明明盛总也来了，按照蒋含笑在盛合总部工作的经验看，盛天文化暂时不在总部重点发展的清单里，这项目怎么会得到盛久全的重视了呢？ 于总见蒋含笑脸色不太好，以为自己态度有点太强硬了，便赶紧又补充道：“这样吧……只要你能得到瑞华那边的认可，资金可以重新到位，这项目你就可以试着启动看看！” …… 从于总办公室出来，杨薇迎上来，交给蒋含笑一个单子，说：“你这活动场地一定要定在悦活城吗？” “这家商业体市场位面都饱和了，你那个价钱根本谈不下来，再说暑期档各家都在抢场地，你要的面积也太大了！我给你重新拟了几家成本低的，你再挑挑！” 蒋含笑重新规划的项目，打破了原有低成本缓慢推进赚口碑的想法，而是要全面整合资源，利用暑期档在商业体展开大规模公开活动，迅速推广！ 这种活动包括绘本剧展演、绘本公益课和成本课等形式，选址必然经过她的深思熟虑。 她说：“不行，昨晚我已经调研过了，悦活城的体量占京市中端市场四成多，影响力和市场定位能最大限度达到咱们项目的需求！” 杨薇皱眉摇头：“你给出的场地租借价位是不可能得到悦活城那边同意的！” 说着，杨薇又朝总经理办公室望了一眼，贴近蒋含笑低声问：“这项目，于总那边同意了吗？” 蒋含笑点点头：“只要我能说服瑞华！” 她眸色严肃了道：“薇姐，现在距离暑期档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活动场地这方面你最熟，能麻烦你今天就去敲定一下吗？” 杨薇很为难：“我知道你挺实干，但你想压缩到这样的成本价位，真不太可能拿下来！我先去试试，你等我电话吧！” 蒋含笑很感激，她知道只要杨薇一心一意辅助她，这个项目十有八九是能成功的，毕竟杨薇的统筹领导能力，实质上已经可以坐总监的位置了。 接下来她加快了工作进度，在办公区把文件工作下达： “琳达，把新方案发给大家，方案后面附有工作分派，让大家立即着手实施，随时准备开汇报会！” “好嘞！”琳达才入职一年，像个小跟班，办事很殷勤。 许燕正无所事事地整理电脑文件，突然听到蒋含笑的吩咐：“许燕，拿上东西跟我走！” 她不情愿地收拾了东西，拿起包跟上去。 电梯里，她问： “去哪儿？” 蒋含笑翻着手机通讯录，随意地回答：“瑞华！” 许燕愣了，她最近一直想方设法要去瑞华见瑞总，奈何通过于总和她父亲帮忙联系都没能约上，明显是瑞总不想见她，因此她也开始有点对瑞总发憷了。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蒋含笑突然转头问：“你开车了吗？” “开了！”许燕沉浸在对瑞总的发憷中，回应的很殷勤，回过神发现对方是蒋含笑，旋即就又轻蔑了说：“蒋总，你不会还要蹭我这个小职员的车吧，我可不会同意的！” 蒋含笑冷了脸走出电梯，本来是想蹭的，她可以自己打车，但又怕晾着黎叔不合适，也不想给黎叔添麻烦，见许燕如此不入流，便快速给黎叔发了个信息，径直走向奔驰车位。 许燕跟过去，远远地看着那辆车，冷蔑地嘲讽：“这就开始在我面前显摆了？这车你要是能用够一个月，就算你厉害！” 第147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8 黎叔还没来，蒋含笑放缓了脚步朝车子走去，没搭理许燕。 许燕继续嘲道：“我爸说你上面的人不好惹，主动让我退出，我偏不！什么上面的人！总裁秘书一夜情，这种事可多了去了，你不就是长得好看有条件，我倒要看看你……” 话说到这，突然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墨镜男从身后冒出来，小跑着去给蒋含笑开门。 那男人面色严肃，十分厉害的样子，把许燕镇住了，后面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黎叔拉着后座车门对蒋含笑说：“蒋总上车！” 黎叔有点反常，蒋含笑瞪着眼睛，意识到他可能听到了许燕的冷言嘲语，这是故意威慑许燕呢。 她站在黎叔面前浅浅一笑：“麻烦黎叔了！”便也没客气地钻进车里。 黎叔可没对她陪笑，特酷地点点头，关上车门转去驾驶座。 许燕自己灰溜溜开了另一边的门，上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上去，面对前面驾驶位上的墨镜厉害大叔，再也不敢说话了。 蒋含笑正在打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瑞少成的语调挺调侃：“笑笑？难得啊你主动联系我！” “瑞总，冒昧打扰了！” “不冒昧，是为了盛天的事吧！” 蒋含笑说：“我听说盛天这边联系您的助理，一直约不上您的时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您一面！” 瑞少成一点没迟疑地说：“来了你得等一会儿，我先开个会！” 挂断电话，蒋含笑对黎叔说：“黎叔，去瑞华中心！” 许燕起初对蒋含笑的空降很是不屑，也不相信她父亲的话，根本没把蒋含笑放在眼里。 眼下见蒋含笑直接打电话给瑞少成本人，立即就能约见，才恍然感到自己在蒋含笑面前却是层级下降了。 尽管她一直对蒋含笑色诱老板的做法十分不齿，但换一种角度其实还是很嫉妒的，她也不是没在名媛圈混过，想勾搭盛久全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惜根本没人有这个机会。 就连她自己想让父亲帮忙引荐，父亲都说做不到。 盛久全虽然年轻，但作风很干脆，工作和人情都处理得游刃有余，一般人根本没有参与他私生活的机会，冒然引荐绝对讨人嫌，直接找死的行为。 谁知道蒋含笑被辞退之后，竟然勾搭上了盛久全，还被空降回来，可见手段不一般，许燕实在是又愤恨又不敢造次了。 绘本项目的资方原本是许燕通过她父亲联络上的，当初蒋含笑不认识瑞少成，只知道到去中型婴童品牌方拉赞助，根本不知道能请得到这种量级的资方。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坐着盛久全的车出入瑞华如履平地，甚至温蒂都下来迎接。 蒋含笑非常不好意思，小跑地迎过去拉着温蒂的手：“温蒂，你怎么下来了？” 温蒂笑得很热情：“来接你呀！老板还没散会，让我先招待你一下！” 蒋含笑说：“太不好意思，这弄得我都不敢跟瑞总开口要钱了！” 温蒂是瑞少成的第一秘书，自然什么事都了解，蒋含笑没打算掠过温蒂这一关。 温蒂直笑：“我们老板的钱袋子向来握得紧，也就盛总开口能让他警惕性降低一些，你尽管开口要，估计说服他需要一个过程！” 这句话有点讯息量，透露了蒋含笑此行的目的瑞少成心中有数，而且她不一定能够顺利。 “谢谢温蒂提醒，看来这次难度不小，我得做好心理准备！” 许燕跟在后面听着俩人的对话，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十多天前她被于总当众批评了，说瑞华叫停了她后续工作，她紧急联系瑞华负责人，一直处于被晾晒的处境，再走进这里真是没脸。 谁知道蒋含笑来到这谈笑风生这么风光，差距太大，她连嫉妒的余地都没有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 温蒂招待了十多分钟，瑞少成便散会了。 公共场合见面，他还挺正经地和蒋含笑握手，带她进了办公室，都不带朝许燕身上掠一眼的，许燕连大气都没敢喘，小心地跟进去，始终站在蒋含笑身后。 蒋含笑把新的策划方案交给瑞少成，他看得十分认真，十多分钟过去之后，他靠在沙发靠背上揉着眉心说：“笑笑！你这是给我扔了个炸弹啊！” 蒋含笑挺自信地微笑：“我猜，您质疑的是我的能力，而不是这个方案的魅力！” “方案确实有点惊艳……”瑞少成把文件放在茶几上：“我要不给你找一家经验丰富的合作单位？” 蒋含笑说：“瑞总，盛天就是经验丰富的单位，近三年我们部门已经成功举办了十几场文化发展活动，合作过的品牌方从没损失过！” “是么！”瑞少成嘲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许燕，讽刺道：“我这不就损失挺惨重的？” 许燕捏着自己的手指，又恼又怒，却不敢说话。 蒋含笑说：“所以我给您拿出一份更有分量的方案，据我所知，近两年生育率下降，对所有婴童品牌和教培市场的冲击都很大！” “这个新的绘本文化宣传活动旨在暑期产生巨大的流量，为瑞华旗下的婴童品牌和教培领域带来巨大的效益，提升我们盛天旗下的绘本系列的利润率，双赢的效果！” 瑞少成挑眉，倒也没打击她，蒋含笑便把她的细节想法一一解释了一番，瑞少成听的眼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蒋含笑从他的表现中分析，自己的这份新方案总体框架没问题，就是她入行太新，资源统筹经验不足，让瑞少成怀疑。 等蒋含笑把话说完，瑞少成起身，到茶水间拿了瓶巴黎水灌了几口，又拿了两瓶放在蒋含笑面前。 “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能拿着我的钱去给自己的能力做实验！”瑞少成难得把话说得如此正经严肃：“笑笑！咱们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蒋含笑点点头：“我懂，瑞总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如果我确实有做不到的地方，我主动放弃！” 她第一次用看待领导的态度看待瑞少成，觉得他好歹有点老板样儿了。 第148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8 瑞少成沉思片刻，靠在他的老板桌边，说：“好！那我就提几个条件！” 蒋含笑正襟危坐认真听。 瑞少成举起一根食指，说：“第一，即便项目重启，你不能要求瑞华追加投资，所以我希望你至少能找到一家联合投资的新资方可以对冲风险！” “第二，你这个活动要想得到的流量最大化，在京市的消费体也就只有悦活城能满足，我不相信你能用这么低的成本搞定悦活城这么大的场地，所以你得先把场地敲定了再谈后续！” 蒋含笑确实觉得瑞少成这人挺有老板样儿了，提出的要求一板一眼毫不含糊。 瑞少成举起三根手指，严肃道：“第三，你想用我旗下思瑞的教研和教师团队，一星期搞出一套绘本教育课，这工作量你也真是挺敢想……” “不过思瑞的教育研发是业内最好，我倒是对手下的人有信心，不过我这么高水准的团队薪酬也是外面人给不出来的，我可没法让你白用！” 蒋含笑挑眉，瑞少成这是在跟她要钱了，他明明是合作资方，她怀疑他是故意难为她。 瑞少成说：“当然，费用可以从瑞华的项目投资款里出，但你的项目还没达到重启的标准，前期教研开发这块的费用你得先出了！不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是？” 蒋含笑问：“多少钱！” “五十万！十人研发团队给你用，开发到你满意为止，十人教师团队给你用，课时全由你安排！”瑞少成狡黠一笑：“只要钱先到位！” 这是一点成本不想损失，蒋含笑觉得他真是故意为难她的！ 瑞少成和盛久全的关系匪浅，这么为难她，也许是得到盛久全的授意，故意倒逼她去求盛久全，蒋含笑很难不这么想。 越这么想，就越叛逆，她起身站立：“好，那我先去把这三件事敲定了再来找您！” 瑞少成挑眉看着她，眼神里都是‘你确认？’的怀疑。 蒋含笑转身朝外走，忽然又停下，转头问：“瑞总，我能把许燕留下，先去思瑞进行前期对接吗？钱，我最快后天到位！” 瑞少成皱了眉，但很快又点头：“行，去吧！温蒂，你安排一下！” 等到一行人都出了门，瑞少成突然面目狰狞地拿起电话，那边一接通，他就用轻佻的语态夸张地说： “阿盛，吓死我了，我不管你那边现在是几点，必须听我说，你都不知道蒋含笑她要干嘛，你要真就这么惯着她玩下去，血亏啊我告诉你……” 蒋含笑这边走出瑞华大厦，直觉得自己的耳朵烧红的厉害，猜也能猜到瑞少成背后给盛久全说了什么质疑她的话，但她倔劲儿一上来，顾不了那么多了。 许燕跟上她的步伐，急问：“你干嘛把我留在这对接？两天时间你上哪找钱去？你找不到钱，我这工作不就白做了！” 蒋含笑说：“你好好和思瑞那边对接，先把所有在册绘本发过去让他们研究，制定教研方向和时间计划，具体细节我单发一份详解给你，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她停下脚步，严肃地说：“许燕！我敢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能尽力一点，你要是总想着看我的热闹，那可就太遗憾了！” 许燕被她拿捏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看着蒋含笑离开。 此时正好中午，蒋含笑坐进车里开始沉思到哪里找钱的问题，黎叔一直等着，保持安静。 不管是不是盛久全倒逼她去求他，蒋含笑都不想直接联系他，总要先试着自己解决问题，片刻后她拿起电话，接通后，她声音乖巧道：“姐姐！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沉思中她想了很多可以拉赞助的方向，但时间紧任务重，只有廖天爱，又有钱又和她关系亲近好说话。 创业者的亲朋好友总是难逃被求助，她很过意不去，但她很想把事情做好，左右都利用了盛久全的资源，索性就稳准狠一点。 挂断电话，她才想起黎叔一直等着呢，连忙抱歉：“黎叔，对不起，我又把您忘了，让您等这么长时间！” 黎叔启动车子，笑道：“你和盛总越来越像了！当然，除了客气这一点！去哪儿？” “东成时代广场！” 俩人约在时代广场的粤餐厅，廖天爱把方案大致浏览了一下便放在桌子上，有点发愁地看着蒋含笑：“你做这个项目会不会太辛苦了！” 蒋含笑正在喝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廖天爱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她做这个项目会不会辛苦，那种来自姐姐的关爱，和兰雯给予她的朋友关爱一样，都令她感觉世界可爱。 “我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她放下杯子，笑着回答。 廖天爱扬眉，眼神变得犀利了一点：“好！这是你的第一个项目，我肯定支持，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蒋含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心里过意不去，廖天爱的豪爽和关爱，让她难以开口了。 廖天爱看了看手机时间，催促：“说话呀，愣什么，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啊！” 蒋含笑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自己项目推进不下去就找你来要钱！” 她还记得廖天爱在盛久全办公室时说的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 “需要钱呀！”廖天爱了然道：“就这一次，毕竟是你的第一个项目，如果再有第二次，我可就要公事公办了！” 蒋含笑觉得轻松了一些，认真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保证尽量不让你多出一分钱！” 服务员依次上菜，蒋含笑趁着空隙，迅速把自己的项目细节和瑞少成提出的重启条件汇报给廖天爱。 廖天爱说：“你可别小看瑞少成那个人，他跟着阿盛赚到的钱，精打细算着呢，他提的条件对你的项目来说都是关键点，你一定要重视！” 蒋含笑一边吃饭一边被廖天爱教导了一些资源统筹的惯用手法，一顿饭结束，廖天爱匆匆离开，但给蒋含笑留下了同意与瑞华联合投资的承诺。 投资方定为周氏旗下主营开发儿童学习用平板、电话等电子产品的睿童科技公司，教研启动金就从这里出。 廖天爱直接让睿童科技总经理直接与蒋含笑联系，一通电话会议之后，杨薇那边忽然来电。 杨薇说：“含笑，我这边没堵到刘总，才和他们主管郑哥谈完，场地这块的价钱确实压不下去” 第149章 恃宠而归－－－她的新职场9 “悦活城这两年效益非常好，他们市场部的作风没有以前通达，郑哥这个人有点飘了，看在跟我有过合作的面子上，最多也只能帮我们把场地面积留到七成，而且价钱不能低！” “郑主管还在吗？我去见见他。”蒋含笑问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坐上车。 杨薇说：“在！但我得提醒你，郑哥跟赵亮关系匪浅，对赵亮被下调似乎颇有微词，你小心点！” 挂断电话，蒋含笑对黎叔说：“去悦活城顺天总部！”心想，幸好有这辆车可以用，不然她一天真跑不完这么多地方。 郑主管被杨薇一直缠着，直到蒋含笑赶来。 “郑主管您好，我是项目主管蒋含笑……” 蒋含笑自我介绍的话还没说完，那个郑主管就一脸不屑地打断： “要还是那个项目，我已经跟杨薇说得很清楚了，场地不够那么大，最多七成大，价钱不能低，你们回去再讨论讨论预算，我看在杨薇的面上给你们留到这月底！” “我这有一份详细的计划……”蒋含笑连忙拿出文件。 郑主管挥着手，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倒是在蒋含笑身上来回打量：“什么计划不计划，我们市场营销部就是分摊商场位面，价钱都是定好的！” 他把目光放在蒋含笑姣好的面容上，神色不正地说：“后面很多家都在排队，能给你们留到月底就不错了，除非有什么别的价值可以交换，否则有什么资格把价钱压得那么低！” 这位郑主管有些胖，长得油头大耳，倒是不算年纪大，面对这男人有色的目光，蒋含笑觉得恶心，但还是忍着厌恶将文件递过去： “郑主管，因为这个活动影响面比较广，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约一下刘总，大家坐下来认真讨论一下……” 郑主管一听领导二字，急了：“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在我面前提刘总是什么意思？我这解决不了，刘总那也解决不了！你把价钱压那么低，别说我们悦活城，就是南城劝业场那样低级别的卖场都不能同意！” “郑哥，您误会了……”杨薇赶紧圆场，奈何郑主管一点面子不给。 “你都提到上级了，我哪敢有误会！杨薇，你耽误我时间也够多了，磨破嘴皮子也还是那句话，留到这月底，价钱不能让，你们就算找到刘总，最终落实也在我这，说不准连月底都留不到了！” 说着，他走到门口做着请出的手势：“你们赶紧走吧，我还忙着呢！” 蒋含笑生气了，给了杨薇一个眼神，俩人便向外走，边走，蒋含笑边问：“能约到刘总吗？” 杨薇说：“有郑主管从中作梗，就算约到了也不好谈！” 正说着没走两步，只见走廊前方急匆匆走来几个人，为首的中年男人看到蒋含笑，大步上前：“蒋助，大驾光临怎么也没提前和我秘书联系一下！” 蒋含笑一见来人，不敢耽搁，疾走两步迎上去。 来人是悦活城集团执行总裁，身后还跟了几个管理层人员，郑主管在办公室里听到声音，出来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他一个部门小主管，哪有直接面见集团总裁的机会。 悦活城商业集团，原名悦活商场，曾经盛极一时，后来逐渐没落，是在盛合注资之下重启的，重启后逐渐由商场转型为大型商业体。 盛合闹内讧时期曾经被殃及，营业额一度大跳水。 盛久全接手后把经营权全部交回给悦活城原来的主人段姓商人，让他进行自救，承诺段家自救成功就可以拿到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这意味着段氏会重新成为悦活城的主人，而盛合则稳定持有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只做大股东，不直接参与经营。 这让段氏家族有了巨大的动力，用了两年时间就实现全面扭亏，并且一跃成为京市中级消费场的带头老大。 蒋含笑只知道盛合是悦活城的大股东之一，却不知道是唯一大股东，她在总裁办两个月的时间，处理琐碎较多，对盛合各类产业多有接触，但缺乏深入了解。 “段总，怎么惊动您了？”蒋含笑和段总商业象征性握了一下手，语气恭敬。 这位段总曾经来总部和盛久全进行会谈，蒋含笑自然认识，之所以没有直接联系他，是因为她还不了解悦活城这家企业的运作流程。 盛久全的资源可以随便用，但也不能上来就王炸，蒋含笑一直想着，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能在下级解决的问题就不要越位解决。 眼下确实遇到困难，她正想着实在不行就给薇薇安打电话，以总裁办的名义约见段总，可她没想到这王炸自己送上门了。 段总和悦笑道：“盛总的车刚进来我就收到消息了，让下边人询问了才知道你直接到市场部来了！” 面对长辈，蒋含笑向来恭敬有礼，说话也很有分寸：“有个项目需要与悦活城合作，正在和郑主管沟通，郑主管这边可能有点为难，正想着上去打扰您呢！” 段总摇手道：“不打扰，这怎么算打扰呢！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得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走，上面都已经准备好了！” 蒋含笑在段总的招待下直接进了电梯，杨薇跟在她身后，跑了这么多年项目，第一次体会有靠山被特殊招待的优越感，忽然对自己前两天奚落蒋含笑的言语感到抱歉了。 商场销售副总刻意走在众人身后，对跟上来的郑主管不悦地问：“刘天呢？” 郑主管点头哈腰：“刘总出去见个人，一会儿回来！” 销售副总低斥道：“什么一会儿！让他赶紧去集团办公室跟着招待！”说着，忽然觉得不妙，扭头问：“你没为难那个蒋助理吧？” 郑主管额头冒了汗，硬撑着嘟哝：“她是什么助理？不就是挤掉赵亮的空降花瓶吗？” “花瓶这词你敢明着说？”销售副总脸都绿了：“人家做盛合总部大老板的专车来的你不知道？陈总接了个电话，会都不开了直接下来捞人，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郑主管吓得直扶墙，赶紧拿出手机给刘总打电话，电话放在耳边的时候，都是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