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游戏》 第001章 回、初八夜避星禁足,山崩裂老张殒命 “大勇,大勇……” 傍晚的时候,我正站在窗台上,仰着头,伸着脖子,手里拿着一把小铁锤,叮叮当当的在窗框上钉窗帘,就听见有人在窗子外面咚咚的敲着,喊着我的名字。我都不用看,光听这公鸭嗓的声音就知道,喊我的一定是大华。 我故意没搭理他,弯下腰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碗,右手把茶碗端在嘴边,假意的喝茶,左手悄悄的把窗子打开了一个缝隙,趁着外面大华没注意,一扬手,便把茶水泼在了他的头上。 “哎呀,我的妈呀,你小子可真是,从小到大的你就喜欢捉弄我,嘿嘿嘿……” 大华一边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抹掉浇在上面的茶叶沫子,一边冲我嘿嘿的笑着。我和大华是从小的玩伴,那是一起撒尿和泥、地头放火、下河捉鱼的交情,我经常跟他开玩笑,他也从不在意。 “你出来你出来,我跟你说个好玩的事儿……” 他冲我使劲的摆着手,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神秘。我把手里的茶碗放在一旁,把窗子推开,一片腿跳到了院子里。 “看你神神秘秘的,有啥好玩的事儿啊?” 我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冲着他问道。 “大勇,你知道四角游戏不?” “啊?啥游戏?咋了?” 这个词儿倒是十分的新鲜,我是第一次听说,见我并不懂什么叫四角游戏,大华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大华这人性格实在,没什么复杂的心眼儿,从小到大,他一直认为我比他聪明,好不容易有一个他懂我不懂的事情,看样子他的心里是乐开了花。 “连这都不知道!哈哈……” “得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咋回事?” “前两天我去赶集的时候租了一本鬼故事光盘,里面讲的就是四角游戏,就是找一个空旷的黑屋子,越黑越好,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角上,然后第一个人走到第二个人的那个角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第二个人再去拍第三个人的肩膀,就这样一直往下玩儿。第一个人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到最后的时候,第四个人去第一个人的位置的时候,还能拍到一个人的肩膀……” “哈哈,别扯了,那是恐怖片里瞎编的,一共就四个人,第一个人离开了位置去拍第二个人肩膀,那他的位置就没人了呀,第四个怎么会拍到人的肩膀呢?” 我哈哈的笑着,大华向来就是这样,随便看个电影故事片什么的,他也会拿里面的情节当真。大华也嘿嘿的笑了,继续说道: “电影里说了,多出来的那个不是人,是鬼,电影里演的那个就是那几个人用这样的方法去招魂……” “电影都是编的,扯淡?一个游戏还能招出鬼来?” 说完这句话,我悄悄地扭过头,往屋子里看了看,我的奶奶正坐在屋子里的炕头上,叼着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烟。我的奶奶是刘家镇这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出马仙”,家里常年供奉着保家仙“常三太奶”,谁家有个医生看不好的邪门疫病,只要找到她的头上,她都能给治好,而且分文不取。所以她的名气很大,虽然她已经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可在这十里八村的,人们都十分的敬畏她。 大华却并没有在意我的表情,继续眉飞色舞的跟我说道: “大勇,这四角游戏我就觉得好玩,你知道北面的老虎沟不?老虎沟的跟前儿有一处破房子,你还记得吧?一会儿天就黑了,咱俩喊上王革命和小成,到那儿玩一把四角游戏啊?看看能不能招出来鬼……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致,我天生胆子就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听起来这游戏倒也是挺有意思,可我还是回头看了看坐在屋子里抽烟的奶奶。今天不同往日,是农历的十月初八,每年的这一天晚上,奶奶都不让我出门。并且早早的就在窗子上钉上厚厚的牛皮纸的窗帘儿,奶奶说这叫“避星”。 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跟我说,十月初八是个邪门的日子,在上古的时候,十月初八这一天,地狱之门大开,妖魔横行于世,死亡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这一天在佛教里叫做“大涅盘日”,这一天是阴气最重的,而我的生日又是十月初七,与十月初八这一天十分的临近,所以命理阳气衰弱阴气旺盛,要在十月初八的这一天晚上,天黑之前躲进屋子里,用厚厚的窗帘遮住窗户,躲避天上的星光,免得受到阴气的侵袭。 “没事的大勇,六姑奶在那抽烟呢,你看你看,她都犯瞌睡了,你偷摸的溜出来,咱们玩一会儿就回来……” 大华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张望,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可没想到的是,他的声音虽小,还是被我奶奶听见了,她把烟袋从嘴里拿了下来,使劲的在炕沿上敲了几下,厉声厉色的隔着窗户冲我喊道: “不行去!今天是十月初八你不知道吗,天黑了你得避星,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给我呆着,不行出去乱逛荡!” 奶奶声色严厉,我从小到大最怕她了,所以只好冲着大华吐了吐舌头,又摇了摇头。大华也明白,只要奶奶发话了,我固然是不敢跟他出去玩的,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叹气。转身就要走,可这时候,屋门吱呀的一声响了,奶奶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大华说道: “大华呀,听六姑奶的话,三更半夜的别出去了,今天这个日子邪门,也别玩什么四角游戏了,那能招来鬼魂,你要是把鬼招来了又送不回去,会惹祸上身的!赶紧回家去吧!” “噢……” 大华答应了一声,又偷偷的冲我吐了吐舌头。我送他来到院门口,他眼珠子乱转,见我奶奶转身回屋去了,压低声音对我说: “你不去拉倒,可别怪好玩的事儿我没喊你,我去找小成和王革命,再去喊上丁琳,我们四个玩儿去……嘿嘿嘿……” “得了得了,你们三个屁小子玩就行了,非得喊上丁琳干啥?人家是个女孩子,黑天半夜的,哪能跟你们疯跑?” 我假装愠怒的责怪道。 “哈哈哈!我看你是心疼丁琳了,还说你心里不惦记着人家,现在露馅了吧,哈哈哈哈!” 大华一边笑着,一溜烟儿的跑了。我转身回到院子里,刚要进屋,突然就听见东南的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一声响,这声音巨大又沉闷,震得我的两只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窗子上的玻璃,也被震得一阵哗啦啦的响动。抬头往西南面看去,只见山头上扬起一阵烟尘…… 西南面山上有一座金矿,经常会打孔放炮,开山挖矿石,所以爆炸声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是再司空见惯的,不过这次的响声巨大,不同以往,看来这次的爆破规模一定不小。我稳定了一下心神,转身进屋。 刚进了屋子,发现奶奶在炕头上摆了一碗酒,上面横担着两根筷子,又在酒碗里撒了点烟灰,她眉头紧皱,十分的严肃。每年十月初八这一天的天黑之前,奶奶都会像这样,看样子像是在做法事,给我“避星”这件事,奶奶十分的看重。我一抬腿上了炕,靠在炕烧的行李卷上,拿起一本武侠小说,借着屋子里的灯光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我却一丁点困意都没有,想起来大华他们可能此刻正在玩那个神秘的四角游戏,心里十分的刺痒,抓耳挠腮的却不能出去。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响动,噔噔噔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等跑进屋子,就听见有人冲着里面喊道: “二哥在家吗?矿上出事儿了,出事儿了,老张,老张他让石头给砸了……” 我知道,这是喊我爹的,我爹叫刘老二,是刘家镇的治安小分队队长,也在矿上的保卫科打份闲工,来喊他的人,一定是矿上的工人。 我爸闻声从东面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撒脚如飞的跟那人去了矿上。奶奶探头往外面张望着,自言自语的叨咕道: “哎呀,我的天哪,昨天老张来咱们家吃饭,我就看他脸色不对,就寻思着别出啥事儿?看来,这是惹了灾祸了……” 说完转过脸嘱咐我道: “你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千万别给我出门,我也到矿上看看去,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奶奶也跟在后面跑出去了。院子里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探头探脑的看着奶奶和爸爸都跑得没了踪影,悄悄的披上了一件外衣,寻思着趁这个机会溜出去,看看大华他们到底是怎么玩的四角游戏的? 外面已经彻底的黑了,多少还有些冷,一出院门,一股凉风就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连忙拉了拉衣襟,抱紧了肩膀。还没等我缓过神来,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哎哎,你看我像人么?” 第002章 回、四角戏深夜招魂,黄皮精圆满讨封 我从小就有一个特殊的本事,那就是无论是视觉嗅觉还是听觉,都特别的敏感,异于常人,所以即便夜色暗淡,但我仍旧能够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那个尖细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我转过脸,循声望去,身后是我们家的柴禾垛,那些干树枝码放得整齐,那声音就从柴禾垛附近传来,当我仔细的看了看,却并没有人。 “哎哎,我问你话呢,你咋不回答我呀,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人?” 话音刚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人从柴禾垛的后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服,长得尖嘴猴腮,眼睛又小又圆,活像两个黑洞镶在了脸上。样子别提有多丑陋了。她扭动腰肢,走到我的跟前,看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应该是个女人。离我还有三五步远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的个子很小,所以仰着头看着我,裂开嘴冲我笑着,露出两颗硕大的门牙。 刘家镇并不大,总共加在一起也就百十口子人,在这生活了20来年,几乎每一张面孔我都记得,可眼前的这个人,却让我感到特别的陌生,不过东山坡上的金矿有很多外地的工人,说不定这是谁的家属。 “像,你长的可像人了……” 我一心惦记着丁林是不是被大华他们拉去玩四角游戏了,所以没心思跟他多纠缠,便随口的顺着他说道。可我的话音刚落,那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却一下子蹦了起来,她哈哈大笑着,使劲的挥舞着双手,看样子十分的兴奋,三窜两跳的就跑到了柴禾垛的后面,消失不见了。 “这人不是喝多了,就是精神不好……” 我心里暗笑,转过脸,打算继续往前走,可刚一迈步的功夫,一股骚臭的味道从我的身后传来,这味道十分的浓郁,我连忙伸手捂住口鼻,但还是忍不住恶心的干呕了两声,可这股骚臭的气味转瞬就消失了,我也并没有在意,便继续迈步往前走。 我们村原本就不大,所以没走一会,就到了丁琳家的门口,正看见丁琳他娘在门口弄柴禾。 “桂兰姨……” 我礼貌的冲她打招呼,她抬头看见是我,脸上当时就乐开了花。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也是唯一的接生婆,据说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也是亏得她出手,才保住了我这条小命。但我娘却难产大出血死了。我对我娘没有丝毫的印象,只知道我从小是吃我桂兰姨的奶长大的,她看我可怜,特别的照顾我,也十分的喜欢我。 丁琳是她唯一的闺女,丁琳他爹死的早,他们娘俩相依为命。从小我就一直跟丁琳在一起玩,那时候,村子里的人经常开玩笑说,我们俩一看就长得十分般配,从小就玩的这么好,不如就定个娃娃亲,等长大了,就让丁琳过门给我当媳妇,两好加一好,这是多么好的缘分啊。当然,奶奶也十分的同意,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爹和桂兰姨却一直反对。 这事让我十分的想不明白,说心里话,我承认我特别的喜欢丁琳,也总幻想着有一天能娶她过门儿。 “桂兰姨,丁琳在家吗?” “刚才大华来找她,说是你们几个一起去玩,我还寻思着你也在呢,就让她跟着去了,咋的?你们没在一块儿啊?” “我奶让我在家避星,不让我出去,我这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对桂兰姨说道,当然,桂兰姨特别疼我,我相信她不会跟我奶奶告密的。 “哎呀,大勇,你去帮桂兰姨找找他们,把丁琳给领回来,这天都黑了,我有点惦记着……” 我点头答应,离开了他们家,一边走,心里还一边埋怨的大华。我以为这小子只是开开玩笑说要喊丁琳玩,没想到他来真格的,丁琳比较内向,胆子又小,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把人家吓坏了,那可咋办呢。 不一会的功夫,我便来到了老虎沟的附近,说是老虎沟,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沟,山沟的门口有一间破房子,已经废弃了多年,听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说,当年村子里有个要饭的哑巴就住在这里。后来那个哑巴早就死了,这间房子也就闲置了下来。 我悄悄的靠近,侧耳细听,果然听见大华说话的声音,我能想象到大华说话的样子,他肯定嘴里唾沫横飞,跟他们几个讲述着四角游戏的玩法。 “大华,你不是说大勇要来么,人呢?” 这是丁琳的声音,果然不出我的猜测,是大华撒谎哄骗她来的。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一天都离不开大勇,你都跟她在一起玩了十八九年了,就不腻的慌吗?哈哈哈哈,咱们先玩儿着,大勇一会儿就来……” 大华这小子又在撒谎了,可谁叫丁琳这姑娘实在呢?她相信了大华的话,便按照他的安排,小陈王革命他们四人,开始玩起了四角游戏。 我又往前挪动了几步,趴在那间破房子的门口,往里面张望。里面更加的黑暗了,但我却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几个。 大华先站在墙角,第二个墙角站的是王革命,第三个是丁琳,第四个墙角站的小成,他们几个都站好之后,大华宣布游戏开始,并且嘱咐大家伙,谁也不要出声。我清楚的看着大华先从第一个墙角,轻轻的迈着步子来到了王革命的那个墙角,伸手摸了摸,摸到了王革命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一下。 王革命吓得浑身一激灵,不过他还是遵循游戏的规则,用手扶着墙壁,慢慢的朝下一个角落走去。这屋子原本就不大,走了没几步的功夫,就到了第三个墙角,也就是丁琳的身后。他也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丁琳的肩膀。 丁琳是个姑娘,胆子肯定比这些大小伙子要小得多,虽然屋子里有好几个人呢,但乌漆麻黑的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禁啊的一声叫出声来。不过她还是伸手捂住了嘴巴,按照游戏的规则继续往前走,走到了小成的身后。也伸出手来,拍了一下小陈的肩膀。 小成的身上抖了一下,侧过脸来回头看了看,可屋子里一片漆黑,想必他什么都看不见,除去丁琳以外,他的胆子是最小的,我能看到他迈步的时候,双腿在一直打着哆嗦,所以他走起来十分的缓慢,慢慢的摸向第一个角落。 看着他们一个个傻乎乎的样子,我不禁捂着嘴,在心里暗笑,只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被大华说的神乎其神,看了两本恐怖电影的光盘,就非要学这其中的样子。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打算捉弄他们一番。 大华是第一个往前走去拍人肩膀的,所以他那个角落就空了出来,此刻的小成正在浑身哆嗦着往前走,我便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儿,溜进了屋子,站到了第一个角落里。 我的步子非常的轻,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当然,我相信这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发现我,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小成慢慢的来到了我的身边,他哆里哆嗦的抬起了右手,胡乱的朝我的方向摸了过来。 我使劲的忍住,没有笑出声来,慢慢的往后退了半步。小成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仍旧挥舞着手,来回的摸索。按照他们的规则,若是摸不到人,就要咳嗽一下,游戏就此终止。小成伸手捂着嘴巴,刚要发出咳嗽的声音,我突然抬起手来,照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啪……” 我用的力气并不大,可把小成吓了一大跳,按理说这个角落里是没人的,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把他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啊……有人……有人……” 他的这一声喊叫不要紧,可吓坏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尤其是大华,别看他张罗的欢实,是因为他觉得这事儿好玩儿,可突然听见小成喊叫说有人,也清楚的听到了有拍肩膀的声音,他也吓得跟着大叫了起来。于是一时之间,这间破屋子里乱作一团,他们几个呼呼啦啦的就往外跑。 丁琳毕竟是个女孩子,尖叫着往出跑的时候一下子绊在了倒在地上的小成身上,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大华出门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在了门框上,又被紧跟在后面的王革命推了一把,两个人也跟头把似的跌到了门外去。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惨状,我本来觉得十分的好笑,不过看到丁琳摔倒了,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便赶紧跑了过去搀扶丁琳。可我的手刚触碰到丁琳的身上的时候,突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屋子外面荒草地里的那些枯叶子,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我隐约的听到,这阵风中仿佛夹杂着一阵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尖细,如凄如诉,随着这阵风声,我又清楚的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仿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冷汗唰的一下从额头上流淌出来…… 第003章 回、不信邪深夜闹鬼,阴阳眼看破天机 我稳定心神,一把拉起地上的丁琳,搀扶着她跑到了屋子的外面,小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跟在身后。 刚跑到这间破房子的外面,就听见大华啊的叫喊了一声。他原本就是公鸭嗓,这一声喊叫,十分的刺耳: “啊,有鬼……”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一定是他借着屋子外面暗淡的星光,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眼前还有四个人。也一定是看了那光盘里的恐怖电影之后给吓着了,我心中暗笑,大华一向自诩胆子大,看来也是吹牛的。 小成和王革命听见了大华的喊叫声,也被吓坏了,他们三个跟头把式的聚到了一起,互相拉扯着壮胆。我本想再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可想想我还拽着丁琳,索性作罢。不过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们几个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我的笑声,便试探着走了过来,大华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刺啦的一下点着,此刻那阵风已经停止了,打火机的火苗摇晃了几下,稳定住了,把眼前的一切照亮。 他举着打火机,在我的眼前晃了两晃,这才恍然大悟,伸出手来,照着我的胸前锤了一下,嘴里笑嘻嘻地埋怨道: “我的天哪,大勇,原来是你小子呀,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我都差点尿在裤兜子里,对了,你不是说六姑奶让你在家避星,不让你出来吗?你咋偷摸溜出来了?” 小成和王革命见到是我,也放松了下来,不过他们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仿佛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心咚咚的跳动的声音。 “矿上来人找我爸,说老张被石头砸了,我爸和我奶都去看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估摸着一会我奶该回来了,知道我偷摸跑出来他还会骂我……” 我嘴里说着,一直拉着丁琳的手没有松手。丁琳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躲在我的身后,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还在瑟瑟的发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我本想捉弄这几个家伙,看看他们的笑话,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却把丁琳吓得够呛,不免有些心疼,于是悄悄的伸出左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她。 我们几个便张罗着回家,小成住在我家的隔壁,便打算跟我们一起往回走,被大华一伸手拉住,对他说道: “你跟着瞎掺和个啥?人家小两口趁着黑天半夜的亲近亲近,你想当电灯泡啊,得了得了,王革命,咱仨走后街,让他们俩热乎热乎,嘿嘿嘿……” 小成这才恍然大悟,王革命、大华他们三个嘻嘻哈哈的头前儿走了。丁琳有些害羞,把头低下,又往我的后面藏了藏。他们经常拿我和丁琳开玩笑,村子里的人也说,我们早晚会成亲做夫妻,所以我都习惯了。 既然如此,我便和丁琳拉着手,顺着小路往回走。刚走到村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大路上传来一阵啊呜啊呜的警笛声音,我们俩连忙往后闪,躲到路边。循声望去,发现有一辆急救车闪着红蓝交替的警灯,飞驰而来,忽的一下从我们的身边经过,惊起了一阵尘土,我一把把丁琳搂在了怀里,并伸手捂住了嘴巴,但还是被呛的打了一个喷嚏。 回想起刚才有人到我们家来找我爹,说矿上的老张受了伤,想必这就是城里来的急救车。我们这个村子和县城并不远,也只有二十来里地的路程,平时村子里的人,骑上自行车走个大半个钟头,也就能到县城了。老张受了伤,急救车来的及时也是十分正常的。 我们便继续的往回走,丁琳问我: “哥,这是咋回事,张叔出啥事了?” 她的声音纤细,十分的温柔。说心里话,我特别的喜欢丁琳,但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为啥我爹和桂兰姨都极力的反对我们俩的亲事,所以我们俩也只好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拉拉手。丁琳说话的声音,总能让我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柔软,于是我便回答道: “肯定没啥大事儿,张叔干了一辈子爆破了,技术过硬的很,估计也就是被石头划破了皮,充其量砸伤了胳膊腿……” 丁琳并没有再说话,拉着我的手握得更加紧了。我感觉到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有些反常。不过回想一下,肯定是刚才被我吓到了。再加上现在是农历的十月了,天黑之后特别的冷。于是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然后伏在她耳边低声的说: “我背你回去吧……” “别了,让人看见了告诉我娘,她又会说我了……” 丁琳害羞的低下了头。 “没事,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来,我背你……” 说着,我蹲下了身子,拉着丁琳的胳膊,让她爬到了我的后背上,见我坚持,丁琳没再拒绝,我双手在背后托着她的两条腿,一挺身就把她背了起来,丁琳长得瘦小,背着她十分的轻松,并不费力。 丁琳趴在我的后背上,还是有些害羞,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说话,她把脸紧紧的贴在我的后背上,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在咚咚的跳。我也特别享受背着她的感觉,就这样,我们一直顺着村子里的小路,朝她的家走去。 村子本来就不大,走了一阵子,眼看着就要到她家的门口了,我停住了脚,把她从后背上放下来,免得被桂兰姨看见。可还没等我回头跟丁琳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哥……我右脚的鞋坏了……” 虽然我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丁琳的声音,但还是和往常大不相同,这声音不大,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阵冰冷的感觉,不禁令我感到不寒而栗。我赶紧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丁琳,她正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目光有些呆滞。 她的右胳膊抬着,手里拎着一只鞋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哥,我的鞋坏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一如刚才那样的冰冷。我低头朝她的右脚看去,她光着右脚踩在地上。 我伸手接过了她的鞋子,前前后后的看了看,这鞋子是前阵子我奶奶跟我爹进城的时候给丁琳买的,几乎还是新的,根本没看出哪儿坏了。 “啊?这也没坏啊,你赶紧穿上吧,地上冰凉冰凉的,多冻脚啊……” 说着,我拿着那双鞋弯下了腰,打算给她穿上。可当我的手刚碰到她的脚的时候,突然一阵冰冷的感觉瞬间的袭遍了我全身,她的脚冷得像冬天里冻了一夜的铁块一般。在这一瞬间的功夫,我仿佛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甚至几乎能听到骨骼在咯咯作响,大脑一阵阵的眩晕,眼前一黑,竟然恍惚了起来。 我感觉我一下子飘上了高空,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低头看去,脚下竟然有一处破旧的宅院,宅院里闪着红色的光,那光血红血红的,十分的扎眼。屋顶瞬间变得透明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子里的一切。 屋子里的炕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身边汪着一大片的血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生了锈的斧子,正在一下又一下的朝那个男人的头砸去。那个男人的头已经被砸碎了一半,花红的脑子流淌的到处都是,这场景十分的恶心,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鼓胀,一股酸涩的暖流顺着我的胃向上升腾,一下子涌入了我的口中。 我终于忍不住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吐出来几口之后,我便缓醒了过来,发现我仍旧蹲在地上,左手拿着一只鞋子,右手正抓着丁琳的右脚。 “哥,你咋了……” 见到我无缘无故的吐了,丁琳也连忙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我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冲她摇头说: “没事,没事……” 我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帮她把鞋穿上了。这个时候,院门吱呀的一声响动,桂兰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我把丁琳带了回来,她便舒了一口气,把丁琳拉到了一旁,对我说道: “大勇啊,你赶紧回家吧,一会儿你奶奶就回来了,要是知道你偷偷跑出去,没在家里避星,肯定要骂你的,赶紧走吧……” 她一句话提醒了我,我顾不得嗓子眼还有一阵酸痛的感觉,便辞别了他们母女,往家走去。进了院子之后,发现奶奶和我爹还没有回来,这才安心的推开了门,进了屋子,爬上了火炕。拿起一本武侠小说打算看看,可还是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难受,索性拉过被子,躺了下来。 本打算躺下眯瞪一会,先睡上一觉,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刚才离开家的时候,矿上来人说老张出了事,奶奶和爸爸都上山去看了,可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能这事情不小,我的心里不禁惦记了起来,老张那人不错,前阵子我爸还说,像求他跟矿上说句话,给我安排给工作干干,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张可千万别出啥事啊…… 第004章 回、老张冤死魂无处,夜半做法送游魂 老张跟我爸关系不错,没事的时候经常来家里喝酒。他是矿上的爆破队长,打孔放炮开山崩石是他的强项,据说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干这行,现在四十七八岁了,从来没有失过手。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说放炮的时候他受了伤。刚才急救车呼呼啦啦的上山去了,虽然我当时安慰丁琳说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我心里却一直不落底,矿上本身就有医疗队,如果只是小伤的话,肯定不会请县城的急救车。 我躺在炕上胡思乱想,一阵莫名的心慌袭来,我的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院子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好像是有人进了院子。我转过脸掀起牛皮纸的窗帘儿,顺着缝隙往外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可他却没进屋,而是蹲在西面院墙的墙角,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香烟的火头通红,一闪一闪的,十分的显眼。 虽然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但我还是能够看得清楚,那正是老张。 我心中不禁一愣,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可转念又一想,没准是矿上送信儿的人搞错了,诺大一个金矿,姓张的人多的是。张叔就在院子里,所以受伤的肯定不是他,那我的工作的事,也就不会耽误了。想到这,我的心里踏实了很多。 我抬头往院门口张望了一阵,见院门口并没有别人,看样子奶奶和我爸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我把手里的那本武侠小说放到一旁,穿鞋下地,推门站在了屋子门口,冲着老张说道: “张叔啊?你啥时候来的?咋不进屋呢?” 平时的时候老张经常在我们家来往,也特别的喜欢我,没事的时候还总跟我打哈哈开玩笑,可今天却不同,他却并没有搭理我,仍旧一口又一口的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我心中有些纳闷,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老张有些反常,转念一想,也可能这么多年来,他放炮没出过事儿,冷不丁的失了一次手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张叔啊,你是不是要找我爸呀,外面挺冷的,进屋来等着吧……” 我本想招呼他到屋里来坐坐,可我的话音刚落,忽然刮来一阵冷风,风里夹杂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十分的呛人。闻到这味道以后,我只觉得一股又酸又涩的暖流,顺着我的胸口一直向上涌,一下子卡到了我的嗓子眼儿上,我忍禁不住,干呕了两声。 这两下呕的我嗓子眼一阵阵的酸疼,感觉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我呕出来一样。可却什么都没吐出来,但也弄的我一阵阵的头昏眼花。好容易我才缓过了劲来,擦了擦嘴巴,站直了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我稳定住心神,抬头一看,原来是我奶奶回来了。 原本老张就坐在墙角处,一口一口的抽烟,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嘴里的烟头闪着明亮的火光。可就当奶奶推动院门往里走的时候,老张却忽的一下站起了身,伸手抓住西面的墙头,一纵身就跳了出去。他的动作十分的麻利,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 我心里纳闷儿,老张这是咋了?今天的举动咋这么反常呢? 奶奶正迈步往屋子的方向走,就当老张跳出院墙的一瞬间,奶奶也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脸,朝西面的院墙方向看了看,而此刻,老张早已消失了,奶奶当然没有看到他。 奶奶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又朝那边看了几眼之后,索性迈步走到了西院墙的边上,探头往外面张望了好一阵,这才继续迈步走进了屋子。 看见我就站在屋门口,奶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提着鼻子闻了闻,问道: “你在这干啥呢,是不是偷摸出屋了?” 我连忙摇头否认,偷偷跑出去这事儿不能告诉奶奶。奶奶平时特别的宠我,不管我做出什么样淘气的事儿,她都不会责骂我,唯有每年十月初八的“避星”这件事,她十分的重视。我长这么大,奶奶唯一一次打我,就是在小的时候一次十月初八的晚上,我试图跑出门去,被她拦在门口提着衣领拎了回来,用笤帚疙瘩在我的屁股上猛抽了两下,屁股上当时就起了两道血印子,特别的疼。当时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我撇了半天的嘴,掉了一地的眼泪疙瘩,硬是没敢哭出声来。 我这人本来就不会说谎,尤其当着奶奶的面,说起谎来,更是心里没底,别看他年纪大了,可那双眼睛却十分的犀利,我总觉得他能轻易的看穿我心里想的一切,所以撒完谎之后,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骚臭味?” 奶奶皱着眉头问到,说完没等我回答,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二话不说的就把我扯到了屋子里,我心里一个劲的突突,暗自琢磨着,难道是桂兰姨告了密? 奶奶拉着我进了屋,却顺手关了电灯,屋子里立刻黑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嗤啦啦的一声响,奶奶竟然划着了一根火柴,回手点着了放在柜盖上的一根蜡烛。我心里头纳闷,好好的电灯不点,咋又点起了蜡烛来?刚要开口问,奶奶却低声的呵斥道: “别说话……” 吓得我赶紧把嘴巴闭上,不敢言语了。 蜡烛的光线昏暗,火苗来回的抖动,于是屋子里一切的影子便随着左右的摇摆。炕边儿上有一根柱子,盯着屋子里的房梁,柱子的影子被蜡烛的光扯得老长,在炕上来回的扭动,好似一只粗壮的大蛇,屋子里的气氛莫名的诡异了起来。 奶奶让我脱掉鞋子,平躺在炕上,头冲着炕边儿的方向。炕头上原来放了一碗酒,酒碗上横担着两根筷子,奶奶伸手把这碗酒端了过来,就放在我头的旁边。然后从腰间解下烟袋锅,打开绑在上面的那个小布口袋,从里面掐出了几根烟丝,撒进了酒碗之中。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想起身来看看,可奶奶却伸手按了我一下,让我老老实实的躺着,我只好躺着,不敢乱动了。 她转身出去,到了外屋的厨房里,拿进来一把菜刀,把刀交在右手,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在酒碗里蘸了一下,在刀面上写画了几下。然后挥动着菜刀,刀背向下刀刃向上,在我的头上轻轻的点了三下,在我的鼻子下面人中的地方点了三下,又在我的胸口点了三下,嘴里念念有词: “常三太奶显神灵, 作祟的小鬼听真清, 三下点你天灵盖, 化你命魂入清风; 三下点你人中穴, 断你阳世恩怨明; 三下点你宽胸海, 送你投胎去转生。 有恩有怨有果抱, 有阴有阳自分清, 常三太奶显神圣, 自寻轮回听分明” 她一连气儿念叨了三遍,虽然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觉得这一套话合辙押韵,倒也十分的好听。念叨完之后,他把那把菜刀平放在我的额头上,菜刀冰冰凉凉的,我仿佛感觉到那股凉意顺着我的额头,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脑袋,在我的脑袋里来回的乱窜,两只耳朵嗡嗡的作响,眼前金星乱闪,屋顶似乎迅速的旋转了起来,吓得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奶奶拿起放在酒碗上的两根筷子,一根横担在酒碗上,用另一根在碗里蘸了一点酒,然后轻轻的往横着的那根筷子上一放。说来也是奇怪,这根筷子就直挺挺的立在了上面,不摇不晃,纹丝不动。 奶奶又把菜刀从我的额头上拿了下来,抖动着手腕儿,在空中挽了两个花,口中又叨咕道: “是神归庙,是鬼归坟,十字路口喝水去,别再祸害我家的人……” 说完,她把手里的菜刀由上至下,猛的斜着朝着那根立着的筷子劈砍了下来…… 只听得哗啦啦的一声响,那根原本稳稳当当立着的筷子被菜刀一下子砍的飞到了地上,并且断为两截。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奶奶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坐起身来。 指着地上那断为两截的筷子对我说: “你把这个捡起来,和刚才那个酒碗一起端着,拿到院子里的井边上去……” “啊?” 我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是干啥,转过脸朝窗子看看,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牛皮纸窗帘,根本看不到外面,不过我知道外面肯定已经漆黑一片了。 “奶,你不是让我在屋子里避星不能出去吗?现在就把这东西拿到井边上去?” 我有些纳闷,因为从小到大,每年的十月初八晚上“避星”的时候,奶奶根本都不让我出门,甚至连门口都不让我靠近,今天竟然让我出去送酒碗。 奶奶眉头一皱,呵斥我道: “让你去你就去,你身上招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不送走怎么能行?” 第005章 回、夜半丁琳多诡异,大涅盘日鬼穿鞋 奶奶用一碗酒、两根筷子和一把菜刀,给我做了一场“送鬼”的法事,其实这样的“送鬼”法事,这些年里奶奶并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村子里的人要是谁得了一个大夫治不好的怪病,来找我奶奶的时候,我奶奶要是看出来这个人是被鬼纠缠了,通常都会用这样的法子。不过我却清楚的记得,每次给别人做这样法事的时候,都是用三根筷子,给我只用了两根,不过我也没多问。 听奶奶说,我身上招了鬼,我不禁心里暗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呀神呀的。不过我还是按照奶奶的意思,拾起了那个碗,拿起了那两根筷子,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奶奶叫住了我,我回头看去,奶奶三步两步的来到我的跟前,看了我一眼,说道: “你把这酒喝一口……” “啊?喝酒?” 这我可万万不敢,别看现在我已经二十岁了,可我爸管的严,喝酒这种事儿是万万不敢的。 “让你喝你就喝一口……喝了之后,别咽,含在嘴里,等把酒碗放在井边上之后,你就把酒喷在那个碗底儿上,记住了,千万别咽……” 奶奶面色严肃不容置疑,我也只好按照他的要求,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酒度数很高,十分的辛辣,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还是强忍着含了一口。这才转身端着酒碗,朝院子外面走去。 外面的夜色暗淡,但我就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一切,现在也是农历的十月,天一黑之后气温立马就降了下来,所以有些冷飕飕的。 我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水井就在东面的园子里,靠近院门口的方向,所以我几步就来到了井边上,按照奶奶的吩咐,一手端着酒碗,把里面的酒泼洒在地上,然后把碗口朝下,扣在了井沿上,再把那两根筷子横担在碗底上。 我撅着嘴,刚要冲着碗底喷酒,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 “大勇……” 声音纤细,一听就是个女孩子,我一下子就分辨得出,这是丁琳的声音,心中不禁一愣,桂兰姨对她管得那么严,天黑之后,除了我去找,没人能把她领出来,更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出门。天已经黑成了这个样子,丁琳怎么会从家里出来来到我家门口呢? 于是我连忙转过头,循声看去,果然就在院门口的方向站着一个人,她的头发很长,一半披散在胸前,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但也能确定这是丁琳无疑。 可我还记着奶奶的嘱咐,准备转回头把这口酒喷了之后,赶紧去出门口看看,看看她这三更半夜的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可还没等我转过头,只见眼前的丁琳低下了头,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我可着了急,赶紧站起身朝院门口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嘴里还含着一口酒,索性咕咚的一下咽了下去。这口酒特别的辛辣,我咽的着急,辣的我刷的一下眼泪就流了出来,用手捂着胸口,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我家的院门并不高,是用几根粗壮的木棒钉成的,丁琳就站在院门的外面,她微微的低着头,随着抽泣身子一下一下的颤抖着。我努力的缓过神来,用双手扶住了丁琳的两个肩膀,柔声的问她道: “琳啊,你这是咋啦?” 丁琳并没有回答我,仍旧一个劲儿的抽泣,我只觉得她两个肩膀冰凉冰凉的,不禁心疼了起来。我朝四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别人,我又回头朝屋子里的方向瞧了瞧,可以隐约的看到,屋子里蜡烛的火光把奶奶的身影映在了厚厚的牛皮纸窗帘上。 于是我伸出两只手,紧紧的把丁琳抱在了怀中,之所以要如此的小心,是不想有人看到。 丁琳的身上也是冰凉冰凉的,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也吸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我仍旧紧紧的抱着她,希望能给她一点温暖。我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琳啊,你这是咋啦,跟我说说是咋了?” “哥……我……我的鞋坏了……” 丁琳一边抽泣,一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她身上的温度一样冰冷。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从北面山坡回来的时候,我趁着没人把她背在背上,她就曾在我耳边也说起过这句,当时我还给她检查了那只鞋子,完好无损的。 于是我松开了双臂,低头朝她的脚下看去。可却发现她的右脚并没有穿鞋。 “琳啊,你的鞋子呢?怎么光着一只脚来的啊……” “哥,我右脚的鞋坏了……” 丁琳没有回答我,仍旧小声的说道。我心里琢磨着,想必是她的鞋子坏了,所以并没有穿出来。而毕竟那双鞋是我奶奶和我爸进城的时候买给她的,也算是我送给她的一样,她特别的喜欢那双鞋,平时穿的也很节省,鞋子坏了,所以她心里有些难过。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再次的站起身,拉着她的一只胳膊对他说: “哈哈,别哭了,不就是一只鞋吗?没事儿的,我爸会修鞋,明天我让我爸给你看看,要是实在修不上的话,回头再进城给你买一双,得了得了,一双鞋不至于的……” 我笑着安慰她,丁琳一向是这个样子,性格十分内向,平时少言寡语的,天生就是一副让人心疼的样子。 正在小声的跟丁琳说话的功夫,突然听见东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从东边的小路里走来一个人,虽然离我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仍旧能看得出来,那是我爸回来了。 于是我慌忙的松开丁琳的手,我爸和桂兰姨都不同意丁琳我们俩的事,让他看着我们拉拉扯扯的,保不齐会训斥我一顿。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的屋门吱呀的一声响了,奶奶站在门口,冲着外面喊道: “大勇啊……你干啥玩意儿呢,咋还不回来……” 我又赶紧冲着院子里喊道: “奶,我爸回来了……” 可当我再次转回身的时候,却发现丁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朝东面走去了,她的步子迈得十分轻巧,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不过也可以理解,三更半夜的,我们俩在院门口搂搂抱抱,要是让我爸看见了,毕竟会十分的尴尬。 我看着她的背影,本打算喊她一声,可没等我开口,就看见她和我爸擦肩而过,她并没有跟我爸打招呼,我爸也没跟她说话,两个人好像谁都没看见谁一样。我心中不禁纳闷,如果是丁琳害羞,不敢跟我爸打招呼有情可原,可我爸也不至于不跟她说话呀。 我爸的步履匆匆,看起来十分的匆忙,三步两步的就来到了院门口,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 “你不是在屋子里避星吗?咋跑到院门口来了?” 还没等我跟他解释我是出来送酒碗的,我爸便拽了我一把说: “赶紧跟我回屋去……” 可我心里还惦记着丁琳,虽然她家离我家并不远,可我还是担心她就这么一个人回去,打算赶上去送送她,我扭过头顺着小路看去的时候,发现丁琳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爸拽着我进了屋子,借着屋子里烛火的光亮,我清楚的看到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敢多问。 他进屋之后,并没有坐到炕上,而是赶紧打开了屋子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衣服换上,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的对我奶奶说: “妈,给我拿两个钱儿,我要出一趟门……” 奶奶拿着钥匙,打开了屋子西面的一个小红漆的木箱子,一边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展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些钱,她数了几张,塞到我爸的手中,眉头紧皱着,问道: “出门?去哪啊?” “我到县城去,接老张的家属,矿上的车一会儿就到,我得赶紧走了……” 我爸接过钱,塞进了口袋之中,这时候院门口响起了一阵汽车的声音,并且叭叭的按了两声喇叭,我爸一边系衣服的扣子,一边转身就往外走。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老张可是个好人哪,和你说这好人没好命,这才四十多岁,说没就没了,这都是命啊……” “啊?我张叔死了?”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大吃一惊,我彻底的懵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张叔已经死了,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就住在院子里的墙根底下抽烟。虽然当时的夜色暗淡,但我看得清清楚楚,敢保证就是他。 “奶,整错了吧,我张叔他没死吧,刚才还在院子里抽烟来着?” 我不解,问奶奶到。 “啥?你说啥?刚才你在咱家的院子里看见老张了?” 奶奶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脸问我道,她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恐…… 第006章 回、不信邪难分人鬼,四角魔怨鬼缠身 老张果然死了,消息第二天上午就在整个刘家镇传开了。人们无不惊愕。东山上的是金矿,并且是露天开采的,不像煤矿那样需要井下开采,所以安全了很多。这座矿山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建设生产了。这一晃十来年过去了,从没听说过矿上发生过什么严重的生产安全事故。 老张这人老家是四川的,前两年举家搬迁到县城里定了居,前两天在我家喝酒的时候还说呢,等过几天发了工资,钱也就存够了,打算请几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回四川老家去探亲,却没想到,他就这么突然的死了。可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我心里一直特别的纳闷,因为事故是昨天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出的,听人们说,当时放炮开山,当时所有的人和拉矿的车都退到了警戒线外,老张就蹲在一辆大车的旁边,也不知道为啥就那么寸,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就砸中了他,把他的脑袋打掉了半边,花红的脑浆喷到了大车的轮胎上,把身边的几个人吓得当时都尿了裤子。不过人们还是打了急救电话,县城的急救大夫来了一看,就摇了摇头说,脑袋都少了一半,人当时就死了。 所以说老张死的时候天还没黑,可天彻底黑下来之后,我竟然在院子里看见了老张,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无论从身形还是穿着打扮上,我都能确认就是他。连他抽烟的姿势也和平常一模一样,可这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爸昨天晚上走的,去县城接老张的家属,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在矿上帮着处理后事。我本打算也到矿上去看看,可是奶奶死活都不让。大清早的就拿着镰刀到院子前面的河套边的小树林里,砍了一些柳条回来,然后扔在大锅里,又灌了满满一大锅的水,点着了柴火就烧了起来,过了一阵子,把锅里的水都烧开了,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屋子里立刻飘起了一阵阵柳树的苦涩的味道。 奶奶又让我把仓房里那个闲置的大水缸刷洗干净,然后我跟她一起用水盆一盆一盆的把这些烧热的水灌到了大水缸里。我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干啥,但也没敢多问。弄完之后,奶奶扔给我一条毛巾,对我说道: “去吧,去水缸里泡个澡,我不招呼你,你别出来……” 说着把我推进了仓房,并回手关上了门。我这才明白,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跟奶奶说了看见老张的事儿,既然老张死了,在奶奶的理解之中,我看到的一定是鬼魂,柳条可以驱鬼,所以用柳条熬的水应该能驱走我身上的阴气。尽管我只认为昨天晚上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但奶奶的话我不得不听,便只好不情愿的脱了衣服,爬进了水缸之中。 现在是农历的十月,所以天气已经很凉了,不过好在缸里的水十分的热乎,我把全身都泡进去了,只露一个脑袋出来,所以十分的舒服。 这是大上午的,我昨天晚上睡得也还算舒服,可没想到在这温热的水里一泡却又困了起来,反正奶奶让我在这泡着,一时半会儿不让我出来,索性我就闭目养神,可这温水泡着实在是太舒服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片荒草地,草都已经干枯,还刮着呼呼的风声,看来梦里是冬天,因为那风冰冰凉凉的。 我四外的张望,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荒草,我根本分不清方向,更找不到我的家在哪,所以我不禁有些着急。 我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脚下的草都已经干枯,草梗坚硬划在我腿上,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痛楚。说来也奇怪,在梦里我竟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心里还纳闷,都说梦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可为什么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哭声,我赶紧循声望去,果然就在前面发现了一丛荆棘,那声音正是从那荆棘丛中传来的。 我赶紧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用手拨开荆棘往里面看,在这丛荆棘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土包,上面的土还是湿润的,还露着一截灰色毛毯的一角,好像是买的什么东西,而那阵婴儿的哭声正是从这里传来的,难道里面埋的是一个孩子? 听奶奶跟我说过,她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日子过得困难,有孩子被饿死,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可现在这个年代虽然算不上富裕,但至少也吃穿不愁了,从来没再听说过谁家饿死人的事情发生,那么到底是谁把孩子埋在了荒地之中呢? 此刻我光顾着琢磨这个孩子,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梦里,顾不得一切的分开荆棘,蹲下身子,用手努力的挖掘那湿润的浮土。 土果然是新埋的,十分松软,没几下的功夫便被我扒到一旁,里面有一个用灰色毛毯卷成的襁褓,正在来回的蠕动。 我赶紧用力的把这个襁褓从土坑里抱了出来,搂在了怀里,用手掸掉毛毯上的泥土,轻轻的掀开毛毯的一角,里面包着的果然是个婴儿,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嘴唇发白,脸上的皮肤还有白色的褶皱,一看就像是刚刚出生的一样。 而此刻那个孩子却突然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紧皱着眉头,绷着小嘴,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珠乌溜溜的十分的有神,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的时候,突然他整个眼珠都变成黑色的了,仿佛瞬间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深邃的黑洞,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一阵嗡嗡的鸣叫,浑身上下嗖的一下出了一层冷汗,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从心里升起。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着一阵呼呼啦啦的声响,我身边的荒草着起了火来,火越烧越大,于是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笼罩。我急了,强挺着身子,打着精神想逃跑,可到处都在燃烧,我竟然无处可逃,火焰炙烤着我的皮肤,生疼生疼的,而更要紧的是,仿佛都被燃尽,我无法呼吸,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觉顺着我的心里升起,一下子冲上了我的大脑,我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张大了嘴巴,无法呼吸。 我忽的一下从梦里醒来了,奋力的挥动手臂,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因为睡着了,所以滑落到了水面之下。我赶紧用手抓住水缸的边缘,用力的挺起了身子,这才从水底下钻了出来,刚才那窒息的感觉仍在,我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缓过神,就听见院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这声音我熟悉,应该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正从我家门口经过。 这时候听见奶奶跟门口的人打招呼, “刘大夫,你这忙忙活活的,是谁有病了呀?” “六姑啊,这不是丁桂兰家的小琳吗,她发烧了……” “啊?小琳发烧了?严重么?” “丁桂兰找我的时候忙三火四的,可能是挺严重,不过没事的,我去看看,打一针就没事了……这阵子天气变凉,有个发烧感冒的也是正常的……” 一听说丁琳病了,我心里十分的着急,哗啦的一下从水缸里跳了出来,由于在里面泡的时间久了,双脚一站地的时候才发现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一软,竟然摔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奶奶听见了仓房里的声音,便转身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吓了一跳,毕竟现在光着身子,没穿衣服,于是我赶紧又跳回了水缸之中。 奶奶当然没有进门,站在门口冲里面的我说道,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出来吧,穿上衣服到小卖店去一趟,买两瓶罐头,去看看小琳……”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自然十分的高兴,再次从水缸里跳出来,用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身上的水,穿好了衣服,三步两步的跑了出来,奶奶塞了十块钱给我,我转飞快的出了院子,顺路往东朝村部附近的小卖店跑去了。 丁琳的家离我家并不远,只隔了两三户。从她家门口路过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歪头往里面看了看,果然大夫刘振刚的那辆破自行车就停在她家门口。 我得先去小卖店买罐头,回来再去她家,于是我继续快步的往前走,刚走了两三步步,两只耳朵突然嗡嗡的鸣叫了起来,那声音尖锐,刺得我头皮发麻,弄得我心烦意乱。我赶紧蹲下了身子,用手捂住了耳朵。 不过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我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寻思着可能是刚才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便也没有在意。可就当我又迈步往前走的时候,迎面吹来了一阵风,这风里竟夹杂着一股血腥的味道,随着这阵风,小琳家的院子里竟然升起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第007章 回、丁小囡招鬼染病,黄皮子门外讨食 虽然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丁琳发烧的事情,想赶紧去看看她,可是我还得先到小卖店去买两瓶黄桃的罐头,人们不是常说吗,要是碰上个感冒发烧的,吃点黄桃罐头好的快。一来是,黄桃罐头的口味酸甜可口,感冒发烧的人嘴里没味,吃点儿会特别的舒服。二来是“桃”谐音逃跑的“逃”,人们都说,吃了黄桃罐头之后,那些感冒发烧的病也就都逃跑了,人就会好的快。 当然,这只是人们的说法而已,我就寻思着拿两瓶罐头去看丁琳,她一定会很开心,很感动。可就在我从她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她们家的院子里升起了一团黑色的烟雾。我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停住了脚步,打算转过来好好看看,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朵里又听见了一阵嗡嗡的鸣叫声,这声音特别的尖锐,震得我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我赶紧伸手扶住路边的一棵小树,这才站稳了身子,可那声音转瞬就没了,而当我稳住了心神,再次朝丁琳家的院子看去的时候,那团黑色的烟雾竟然不见了,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异样。 我心中纳闷儿,可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刚才心里着急,所以看错了。这大白天的,又不是早上和晚上做饭的时候,谁家的院子里会升起烟雾呢? 于是也没有多想,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快步的朝东面走去了。 刘家镇原本就不大,东西两间离得也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小卖店,掏了钱,买了两瓶黄桃罐头。小卖店的老板给了我一个塑料袋,我把两瓶罐头都装在了里面,领在手里掂了掂,问他道: “这袋子结实吧?” 小卖店的老板李文利嘿嘿的笑道: “结实,你就放心吧,别说是两瓶罐头,就是塞里边一棵桃树也都扛得住,嘿嘿嘿……”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爱说笑,我便拎着两瓶罐头,转身出了他的屋子,顺路又往回赶。 我心里惦记着丁琳,所以往回走的脚步自然也就快了很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她们家的门口,她们家的门口,村里小路的对面,有一片杨树林,树林的边上,堆放着一些干柴。 其实刘家镇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平时的时候总要备一些柴火,烧火做饭的时候用,尤其现在到了农历的十月,一天比一天冷了,冬天烧炕取暖,也需要用到大量的柴火。谁家的爷们是否勤劳,干活是否立整,从每家每户门前的柴火垛就能看得出来。 丁琳很小的时候他爹就没了,就剩她和她娘丁桂兰两个人相依为命,丁桂兰别看是个女人家,体格也不是那么壮实,但守寡了这么多年,屋里外头的伙计从来没落下过,就拿门前的柴火垛来说,那些干柴码放得整整齐齐,收拾的也干干净净。 不过我心里惦记着丁琳,所以并没有心思顾及这些,迈步就要往院子里走,突然听见身后的柴火垛后面有人招呼我。 “嗨……那个谁……那个谁……” 那声音尖细,听上去特别的耳熟。我一愣,连忙停住脚步,转过脸朝身后看去。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一个人从柴火垛后面绕了出来。他脸上溜光水滑细皮嫩肉的,像是个女人。这个人个子不高,长得干瘦,浑身穿着一件反毛的黄皮袄,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他长得尖嘴猴腮,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小眼睛,正咧开嘴,冲着我笑着。 我认出她了,就是那天晚上,在我家门口的柴禾垛后面,问我她像不像人的那个。不过看到这人的一身打扮,我心里纳闷,虽然农历的十月天气慢慢的变凉了,可这是刚刚入冬,即便是半夜的时候,也没冷到穿棉袍子、带棉帽子的程度,这人这一身打扮,也的确奇怪。 那个人笑嘻嘻的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来,冲我挥舞了两下。 “来来……你来……你快过来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又尖又细。看她那猥猥琐琐的样子,我更加好奇了,便往她跟前走了两步,问他道: “你是在招呼我吗?” 那个人使劲的点了点头, “对对,就是喊你呢,就是喊你……” “你是矿上的工人家属?你喊我有啥事啊?” 我又上下打量她一番,问她道。 “你手里拿的是啥?” 那个人低着头,看了看我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我这才发现他的手特别的小,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而且手背上汗毛特别的重,冷丁的一眼看去,像是一个猫爪子。 “啊,你说这个啊,这是黄桃罐头……” “好吃不?给我尝尝呗?” 那个人一边说话,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塑料袋。我不禁眉头一皱,心里寻思着,这个人也真是怪,我跟她不认不熟的,她咋跟我要起吃的来了? 于是我冲他摇了摇头说: “这个可不行,我是买来去看病人的,院里的我丁琳妹子发烧了,吃了这黄桃罐头好的快……” 我朝着东边挥了挥手, “上边儿的小卖店就有,十块钱两瓶儿,你要是想吃自己去买吧,我这个不能给你……” 说完我不再搭理他,扭头就往丁琳家的院门口走,那个人并没有跟过来,而是躲在一棵树后,仍旧低声的招呼我: “哎,哎,我说你别走啊,给我吃一口,就吃一口,你给我吃一口,我拿好东西跟你换,你来,你来,你看我这有好东西。” 她一声一声的喊我,我不禁有些生气了,于是转过身来,板着脸对她说: “跟我换?你拿啥跟我换?有那功夫你自己去买一瓶吧……” 我心里不悦,所以口气有些愠怒。不过那个人却并不生气,反倒冲我咧开嘴又笑了: “你要是给我吃一口,我给你的好东西可多了,你看你看……” 说这,她一个劲的往柴禾垛后面指。见我回头看她,她三窜两跳的跑到柴禾垛的后面翻弄了一阵,好像拿出了一样东西。 她有来到我的跟前,伸手把那东西递到我面前,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死耗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没事拿我寻开心,便不再搭理她,转身往院子里走。可她还一声声的招呼我, “哎哎,你把罐头给我吃一口,我帮你治好那丫头的病……” 她越说越离谱了,光看这一副打扮,就不像一个正常人,所以我根本不相信她会治病。更何况丁琳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刘振刚大夫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口,想必是在屋子里给他打针,所以我也懒得再理她,撇着嘴冲她不屑的笑了笑,扭头继续往前走。 可说来也怪,还没等走到丁琳家的院门口,我右手突然一滑,只听得啪嗒的一声,一瓶黄桃罐头竟然穿透了塑料袋的底儿,掉在了地上。我吓了一跳,赶忙低头看去,塑料袋的底下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而那瓶黄桃罐头的玻璃瓶儿,磕在地上的石头子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黄桃撒的到处都是,罐头汤也流了满地。 我一拍大腿,这扯不扯,眼看着就进院儿了,罐头却摔碎了一瓶。我心里一个劲的埋怨小卖店的老板李文利,他硬是说这塑料袋结实,早知道不如不信他的话了。这时候那个人又冲我喊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给我吃一口吧,你就是不给,掉在地上都白瞎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她说起话来啰里啰嗦,让我更加的感到心烦。于是我抬起腿来,三下两下的就把地上的罐头,朝他的方向踢了过去,皱着眉头,愠怒的对她说道: “给你吃给你吃,你咋就这么墨迹呢……” 说完,提着剩下的一瓶黄桃罐头,头也不回的就进了院子。 到了屋子里之后,看到丁琳正躺在炕上,她的身上盖着一个毯子,两只眼睛闭着,正在昏昏沉沉的睡觉。她的嘴唇惨白,两个脸蛋儿却烧的通红,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炕边的柱子上挂着一个玻璃瓶子,口冲下,上面插着一根黄色的胶皮管子,管子的另一头有一个针头,扎在了丁琳的手臂上。刘振刚就坐在一旁,桂兰已给他沏了一碗茶水放在身旁,可刘振刚却一口没喝。 玻璃瓶里面的药水刚打了一半儿,看样子打完这针还得需要一会儿工夫。 看见我来了,桂兰姨连忙摘下了围裙,对我说道: “大勇来了,你来得正好,你在家陪你刘大爷一会儿,记得给你刘大爷倒水,我到小卖店去买点菜,一会儿和你刘大爷一起在我家吃饭……” 刘振刚却连忙摆手说: “桂兰啊,你别去买了,咱们又不是外人,这阵眼看着打完了,我还得赶紧走,还有两户人家让我去打针呢,我可没工夫在这吃饭……你就别忙活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瓶里的药水,又说道: “桂兰呢,拔针头的事儿你应该也会吧,那我就先走了……” 第008章 回、院门口黄仙讨食,鬼上身丁琳恐怖 丁桂兰是村子里的妇女主任,又擅长接生,所以简单的拔个针头什么的,当然也会。于是刘振刚便背起了药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丁琳的家,在院门口骑上他那辆破自行车,稀里哗啦的走了。 送走了她之后,桂兰也不让我走,让我在屋子里多坐一会儿,照顾一下丁琳,她到小卖店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丁琳仍旧迷迷糊糊的躺在炕上,她的脸蛋烧的通红,嘴唇却有些青紫,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看着十分的心疼,抬头看了看窗外,院子里十分的安静,四外没有人,我便轻轻的低下头,用嘴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的额头滚烫,像是烧开的水,我甚至感觉到我的嘴唇被烫得酥麻,便连忙的挺起了身。可丁琳去呼啦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反倒吓了我一大跳。虽然我跟丁琳十分的好,两个人私底下也偷偷的商量过,将来他要做我的媳妇儿,我要娶她为妻,但毕竟除了拉手之外,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我心里琢磨着,可能是我刚才忍禁不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有些生气了。 于是我连忙咧嘴冲她傻笑,可我却惊讶的发现,她的目光中竟然带着愤怒。我刚想开口跟她解释,她却忽的一下坐起了身。我连忙搀扶住她: “别动,你别乱动,你的手上还插着针头呢,小心弄出血了……” 可丁琳却并不搭理我,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我放在柜盖上的那瓶黄桃罐头。我明白她的意思,估计她是发烧烧糊涂了,嘴里干巴没味,所以想吃那瓶罐头了,便赶紧把那瓶罐头拿到跟前,口朝下,在炕沿上磕了两下,然后用力一拧,把盖子拧开,放在她的身边,对她说: “你等会儿,我去找个勺子来喂你吃……” 说完,我转身去了外屋的厨房。我从小是吃桂兰姨的奶长大的,更何况我和丁琳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他们家我经常来,自然十分的熟悉。到了外屋的厨房,我翻出了一个汤勺,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刚要抬头跟丁琳说话,就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双手捧起了一瓶罐头,正仰着头往嘴里头灌!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丁琳这姑娘平时胆子小,文静又腼腆,尤其是在我的面前,大声的说话,她都会感到害羞,怎么今天突然如此的生猛?竟然捧着一大瓶罐头就往嘴里倒? 黄桃的块儿很大,里面的汤汁也很多,丁琳的嘴巴长得又小,所以多半都洒了出来,一时之间,她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以及炕上的褥子上,弄的到处都是黄桃和罐头的汤汁。 “哎呀呀,你这是干啥啊……” 我赶紧把手里的汤勺放到一边,在一旁拿过来一条毛巾,来到丁琳的跟前,打算先帮她擦嘴,可丁琳却猛的把手里的罐头瓶子往旁边一扔,罐头瓶子原本就是圆滚滚的,顺着炕沿就滚到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她仍旧瞪着眼睛,皱着眉头盯着我,脸上的肌肉扭曲,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样子十分的恐怖。我被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还有么……还有么……我还要吃……” 丁琳张开嘴,冲我低声的吼叫道,她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我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没……没了……就……一瓶,你要是爱吃……” 我本想说,你要是爱吃等桂兰一回来了,我再去给你买,可是我的话刚说了一半,只见丁琳抬起手来,猛得在炕上拍了一巴掌,拍在了枕头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她冲我怒吼道: “你肯定是给别的女人吃了,肯定是给别的女人吃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没良心的男人……” 她挥舞着手臂,面色恐怖的冲我怒吼了起来,我彻底被吓坏了,从小跟丁琳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她会变得如此模样,仿佛眼前已经不是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泼妇。 她喊了一阵子之后,头一歪,倒在了炕上,四肢抽搐了两下,便直挺挺的躺着,不再动弹了。我这才缓过神儿来,连忙扑过去,才发现他眼睛闭着,脸上的肌肉松弛,呼吸平稳均匀,仿佛正在熟睡。与刚才那凶狠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所有的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弄得我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我赶紧帮她清理了炕上的那些黄桃罐头,擦了擦洒在被褥上的汤汁,这才帮她盖好被子,看着他就这么沉沉的睡去了。 “或许他是因为发烧才做了噩梦……” 我心里暗自的琢磨着,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解释刚才她那诡异行为的理由了。 不过我反过来一想,还是觉得有些纳闷,刚才她一个劲的冲我怒吼,说把罐头给了别的女人吃。仔细的想想,她说的也没错,刚才进门之前,的确有一个稀奇古怪的家伙,跟我要那瓶黄桃罐头来着,罐头摔在了地上,沾了泥土,我还气愤的踢到了她的面前,想必她再爱吃罐头,也不至于吃那些地上的脏东西吧。 想到这儿,我有些好奇,看了看躺在炕上的丁琳,她睡得很香,刚才虽然折腾了一番,好在扎在手臂上的针头也没有脱落,抬头看看瓶子里的药液,滴的也顺畅,我便轻轻的迈着步子,尽量不惊醒她,离开了屋子,往院门口走去。 我站在院门口,朝外面张望,打算搜寻一下那个怪人的影子,不过我眼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侧着耳朵听了听,却清楚的听到,小路对面,树林边的柴禾垛后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于是我推开了院门,迈步走了出去。 我轻轻地绕过柴禾垛,探头探脑的往后面张望,不看则已,一看吓了我一跳。柴禾垛的后面有一丛灌木,就在灌木底下,竟然围着两三个家伙。乍一看上去,他们像是大号的老鼠,但它们的尾巴特别大,身子足有家猫那么长。浑身上下长着灰黄色的皮毛,竖着两只小耳朵。有一只还面冲着我,她的嘴巴尖尖,长着几根稀疏的胡子,瞪着两只溜圆的小眼珠,像是两颗黑豆。他们围在一起,中间竟然是被摔碎了一半儿的罐头瓶子,里面还剩下一些黄桃罐头的汤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 “黄皮子!” 我不禁惊呼了一声。所谓黄皮子就是黄鼠狼,虽然这东西在东北的农村是十分常见的,但人们对简直是又厌烦又害怕。所谓厌烦的是,他们经常会在房前屋后的柴火垛里出没,有一些令人讨厌的,还会趁着三更半夜的功夫,祸害人家的鸡鸭。据说这东西有着他们独特的招数,撅着屁股,冲着鸡窝,放一股臭屁,窝里的鸡就会失去抵抗的能力,个个垂头丧气,即便是被叼走,咬死也不会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但之所以有人怕他,是因为人们都说这东西会“迷人”,被黄皮子“迷”了的人,会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并且会胡说八道,行为怪异,即便是配置好了之后,人也会被折腾得扒掉一层皮。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经常会看到有人被黄皮子迷了,找奶奶出手驱赶黄皮子。 而且在东北常见的保家仙,“胡、黄、白、灰、柳”中,所谓的黄仙就是成了精的黄皮子。人们都说黄皮的这种东西得罪不得,他报复心极强,若是得罪了他,他定会搅得家里鸡犬不宁。 我不由自主的喊出这一声,一下子惊着他们,有几只黄皮子张嘴叼起一块黄桃罐头撒腿就跑,三下两下的便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不见了踪影。 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有一只体型较大的黄皮子,却并没有逃走,而是转过了身,两只后腿蹬在地上,竟然挺着身子站了起来。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他嘴巴动了动,微微的向后咧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在对我笑。 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现在是光天化日的,看到一个黄皮的咧开嘴冲你笑,换做是谁也都会被吓了一跳。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的眼神和他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的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一般?正在我站在原地发愣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桂兰姨的声音: “大勇啊,你在那干啥呢……” 听到桂兰姨的声音,那个黄皮的蹲下身子,三窜两跳的也钻进了草垛之中,不见了踪影。 我转过脸循声看去,果然是桂兰姨,她的手里提着两个人刚买回来的带鱼,正站在门口看着我。而就在他身后的院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那正是丁琳,此刻的她披头散发,正在瞪着眼睛盯着我…… 第009章 回、奶奶明眼识灾祸,蛇皮法器护阴身 “大勇啊,你在这发啥愣呢啊……” 桂兰姨看见我表情怪异,冲着我问到,我伸手指着他身后院门的方向: “丁琳……丁琳……” 可我的话音刚落,眼睁睁的看着院门后那个面目狰狞的丁琳突然间呼的一下,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消失不见了,我吓了一跳,浑身上下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可桂兰姨却转过脸,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两眼,又转回身对我说道: “大勇啊,咋啦,小琳她咋了……” 从她的表情我可以看得出来,桂兰姨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个面目狰狞的影子,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光天化日的,难道我见鬼了不成?我一时之间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桂兰姨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迈步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来,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说道: “哎呀,你咋出了这么多汗呢,那玩这么热,是不是也发烧了呀,不是我们家小琳传染了你了吧……走走走,赶紧跟我上屋去,我给你找几片药吃……” 说着,她拉着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院子里走。进了屋子之后,丁琳仍旧躺在炕上,和刚才我出屋的时候一模一样,她面色舒缓,没有多余的表情,呼吸均匀,正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觉,抬头看看房梁上挂着的玻璃瓶子,里面的药水已经所剩无几了。 桂兰姨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几片感冒药,塞到我的手里,又给我倒了口温水,让我把药片吃下去。可我的心里一阵阵的慌张,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寻常。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晚上,奶奶用一把菜刀、三根筷子和一碗酒给我“送鬼”的事儿,又回想起自从那天晚上,我和丁琳从北面的山口回来的时候,她就一直表现怪异,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不成?难道正如我奶奶所说,我们这都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我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毕竟从小到大,一直是奶奶把我养大,看着他经常给人家驱邪去病,耳濡目染的,也接触了不少这样的东西,所以遇到这样怪异的事情,自然会想到是有鬼魅在纠缠。 我心里慌乱,吃了两天药之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丁琳的家,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进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奶奶捧着一个铁盆子,里面装了一些小米,正在一把把的洒在院子中间的地上,喂我们家的那些鸡鸭。看见我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冷汗,他便把盆子放到了一旁,拽着我进了屋子。 “大勇,你脸色咋这么不好?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见到了奶奶,我便有了主心骨,听他这么一问,便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在丁琳家发生的一切跟他讲述了一遍,奶奶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半晌没有说话。 “大勇,那天晚上我让你在家避星,你是不是偷摸溜出去了?” 奶奶突然的问道,浑身上下不禁一哆嗦。从小到大,我都特别的害怕奶奶。不过奶奶也特别的疼我,不管我惹了什么祸,怎么淘气,她充其量也就是骂我两句不过都能原谅我,唯独“避星”这件事情,她特别的看重,所以听她这么一问,我犹豫了,不敢跟她说出实话,只好摇了摇头,否认。但是奶奶的目光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谎言,所有我只好歪过头,躲避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奶奶的呼的一下站起身,迈步就往外走,看她急匆匆的样子,好像十分着急,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赶紧跟在后面。 奶奶出了屋门,一直来到了院门附近的水井旁,蹲下身子,拾起了那天晚上,他给我“送鬼”之后,让我扣在了水井边上的那个粗瓷碗。捧在眼前,翻过来掉过去的仔细查看。然后转过脸问我道: “我让你往这个碗底上喷一口酒,你喷了吗?” 奶奶这么一问,我回想了起来,那天晚上我正要喷酒的时候,丁琳在院门口招呼啊,所以我一下子把酒咽了进去,你的那口酒特别的辛辣,呛得我咳嗽了好一阵子。看着奶奶一脸紧张的样子,我再也不敢跟她说谎了,只好摇了摇头。 “哎呀,完了,看来要出事了……” 说完,奶奶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进了屋子,她一直皱着眉头,面色十分凝重,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咋了,却也不敢多问。 回到屋子之后,奶奶打开了屋子西边的那个红漆木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红布包,我探头探脑的张望,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 奶奶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红布包一层又一层的打开,我这才发现,里面包的就是一块干燥的蛇皮。 据说这东西是一味中药,能治疗一些疑难杂症,所以人们见到了蛇皮之后,都会把它捡回家收藏起来。不过奶奶手里的这块蛇皮却与别的不同,它是白色的,看起来年头已经很久了,表面上泛着一层蜡光。 蛇是冷血动物,所以她的皮肤不能随着身体的生长而生长,所以每三四个月就要脱掉一层干燥的外皮。在我们这一代的农村,蛇皮是常见的东西。不过我们这一代的蛇大都黑灰色的草蛇,偶尔也能见到一两只三角脑袋脖子上五颜六色的“野鸡脖子”,但白蛇几乎很少见,所以白色的蛇皮更加罕见了。所以奶奶手里的这块蛇皮看起来一定十分的珍贵。 奶奶又拿出了三炷香,和一根三四尺长的红布条, “走,跟我给三太奶上香去……”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威严,我不敢违抗,只好跟着他的身后,出了屋子,转身来到了院子西北面的那棵大槐树下,树下有一个用砖石垒砌的只有半米高的小庙,每逢初十五的时候,奶奶经常来这里烧香上供,我知道里面供奉的是保家仙常三太奶。 奶奶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小庙的跟前,我也紧跟着跪在了他的身后。她点着了三炷香,插在庙门前的香炉碗里,然后双手合十,把那块白色的蛇皮夹在两手之间,冲着小庙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闭着眼睛,叨叨咕咕的念叨了一些什么,他的声音很小,我并没有听清。念完之后,他拿出那根红布条,从那蛇皮的中间穿了过去,然后转过身递给我说: “把这个系在你腰上,当作裤带,没事别解下来……” 我赶紧伸手接了过来,把这根红布条绑在了腰间。 “赶紧给三太奶磕头……” 我顺从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慢慢的站起身。回到了屋子里,奶奶翻了翻挂在墙上的黄历,掐着手指捏了几下,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才对我说道: “这两天你吃素,一点儿荤腥都别沾,过两天就是初一了,我求求三太奶,收你当个徒弟……” “啊?徒弟?” 我不解其意。 “你是不听我的话,身上招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这次招的东西十分的邪乎,所以我刚才求三太奶了,说让他老人家收你当个徒弟,挂个三太奶徒弟的名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心里纳闷,明明我刚才回去的时候,跟他讲述了丁琳身上发生的一些诡异的事情,可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刚打算开口仔细的问问,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大华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我和奶奶迎了出去,大华笑嘻嘻的上下打量我两眼,刚要开口跟我说话,奶奶劈头就问他: “大华啊,那天晚上我让大勇在家避星,他是不是偷偷的跑出去跟你们玩了?” 大华从小跟我玩到大,我特别的了解他,虽然他整天嬉皮笑脸的,但为人特别的实在,没有什么复杂的心眼子,尤其是不善于说谎,我没哄她,把那天的事情当奶奶的面说出去,赶紧偷偷的冲他挤眼睛。可大华却嘿嘿一笑的对我奶奶说: “没有,六姑奶,那天我是想找大勇玩来着,可他说你让他在家避星,他不敢出去,我们就走了呀,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家避星,没跟我们出去玩……” 听他这么一说,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里琢磨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会说谎。奶奶听了,点了点头。大华又冲着站在奶奶身后的我说道: “大勇啊,我家亲戚给我找了一个活,说是在县城的北郊有个破厂房拆迁,不知道为啥停工了,可那些机器什么的都放在那儿,所以要找两个人看着,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给四百块钱,我寻思着问问你愿不愿意干呢?要是愿意干咱俩一块去……” 这条件听上去不错,更何况我爸托张叔给我在矿上安排工作的事儿,因为张叔的突然死去而耽搁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个准头,所以我就动了心。 “不行去,听六姑奶的,你也别去……” 还没等我回答,奶奶上下打量了大化两眼,十分严肃的对着大华说道。 第010章 回、看上去风平浪静,暗地里命锁冤魂 大华要去城里打工,听他所描述的那个活十分的轻省,而且管吃管住的,给的钱也不少。不过我奶奶不赞同他去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两天发生的这些诡异的事情都亲眼所见,仔细的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一直风平浪静的,也正是那天晚上,他们四个玩了四角游戏之后,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有时候我曾胡思乱想,总是猜测是不是那个四角游戏真的能招来鬼魂,我打算问问奶奶,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唯恐被她发现,那天晚上我没老老实实的在家“避星”。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我怎么淘气,奶奶都不舍得骂我,唯有“避星”这件事儿,每年一次,奶奶都会严阵以待。 大华的第二天的上午,还是拎着挺大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他的换洗的衣服,坐上大客车去县城了。也一同坐上那辆车的,还有桂兰姨和丁琳。原来当天的晚上,丁琳又发烧了,三更半夜的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一个劲的说胡话,还手舞足蹈的打翻了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桂兰姨连夜把刘振刚大夫请来,打了两针退烧针也没见好。刘振刚大夫毕竟只是个乡村医生,发烧感冒什么的他能治,遇上了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建议桂兰姨带着丁琳去县城的大医院检查检查,别再是有什么别的病给耽误了。 我当然特别的担心,不过下午的时候,桂兰姨和丁琳就跟着大客车回来了,看丁琳的脸色好了很多,我连忙去她家打听,桂兰姨说在医院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毛病,大夫也只是给她打了消炎针,还别说,打了针之后,明显的就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摸摸额头,也不那么烫了。 可是我心里还惦记着奶奶说的那些话,总担心还会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不过说来也怪,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刘家镇都特别的安宁,丁琳的病早就好了,他们家的院子里,我再也没有看到那团神秘的黑气。 老张的丧事在爸爸的帮忙下都张罗完了,这毕竟是一次生产事故,据说矿上给赔了不少的钱,可再多的钱也无法让老张再活过来,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与老张关系好的这些人都觉得特别的难过。 在老张死后的二十多天,矿上来了消息,说是让我去上班。原本我爸托老张给我找的,是跟着他们一起做爆破。但出了这事儿以后,我爸对此心有余悸,便托人给我安排在地质部门,一个岗位两个人,分白班和夜班,主要工作就是跟着山上那些钻探工人在一起,他们在山上打孔的时候,我们收集一些喷出来的石头的粉末,采集样本,并且在地图上标注位置,用来化验山上矿石的黄金含量。 我这人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再加上我爸在矿上的人缘极好,所以没用几天的功夫,我便和那些钻探工人相处得极为融洽,没事儿的时候总在一起坐着聊天儿闲扯淡。矿上的这些工人,除了一些本地打工的,南方的人居多,所以对东北的保家仙特别的感兴趣,没事的时候就缠着我,让我给他们讲我奶奶平时给人看邪门癔病的事儿。我便故意的把那些事儿夸张放大,添枝加叶的讲给他们听,又是鬼又是神的,他们越是害怕也就越是好奇。 原以为之前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情,只是一段插曲,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再次发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矿上有个工人,二十出头,老家是四川的,跟老张是老乡,他是一个大近视眼儿,戴着厚厚的眼镜,摘了眼镜,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人们都叫他四眼儿。他为人老实厚道,老张活着的时候特别的稀罕他,收他当了干儿子。老张死了之后,四眼儿难过了很久,一连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人们背地里都说,四眼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那天我上夜班,赶上钻机坏了没能干活,我们就守在一个山窝里,用高竿挑起了一盏明亮的碘钨灯,围拢在一块大石头上,闲着没事儿聊天儿。说来也奇怪,虽然已入了初冬,可这几天都特别的暖和,再加上我们穿的都厚实,所以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几个工人下山去买了一些熟食和油炸的花生米,又带了几瓶酒,我们就围在那个石头上,边吃边聊,聊着聊着,有人出主意说,让我再讲一些鬼狐的故事。我便胡编乱造的给他们讲了一段,吓得他们浑身发毛。可讲完之后,四眼儿往前凑了凑,问我道: “大勇啊,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人死了之后,真的会变成鬼吗?” 我现在虽然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也并不排斥。不过为了吓唬他们,我故意瞪大了眼睛说: “当然有鬼啊?” “那你说我干爹他死了,他的鬼魂会回来看我吗?” 这一句话说得大家伙都不吱声了,也都跟着难过了起来,毕竟老张活着的时候在矿上的人缘不错。也正是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了张叔死的那天晚上,我在我家的院子里看见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蹲在墙角抽烟。于是我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 “我估计张叔肯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死的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他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无意间抬起头,突然间发现在工地前面不远处的一条茅草小路上,竟然走过了一个人。矿山上有不少的工人来来去去的干活,所以有人在这出现,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儿,之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因为我发现那个人的背影特别的像老张。 我不禁呼的一下站起身,不由自主的说道: “老张?” 他们几个一听也都吓了一跳,都慌忙的站起身,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去。其中有一个工人叫老李,和老张的年纪差不多,他的眼神特别的好,张望了一阵说道: “咳,大勇,你这明显是学坏了,你肯定是故意吓唬我们呢。那人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老张啊,再说了,明显是个女人……” 他这么一说,我揉揉眼睛,再一次的仔细看去,可不是嘛,那明显是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从她穿的衣服和体型上,可以分辨的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看了两眼之后,他竟然迈步走了过来,我们琢磨着,想必是山南的妇女,想抄近道儿来刘家镇。当他走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借着点雾灯,明亮的灯光,我们清楚的看到,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头上扎着一个深色的围巾,露出来的头发有些苍白,两眼无神,脸上的皮肤也满是褶皱。 “我想打听个道儿……” 那女人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孙二海的家住在哪儿啊?” 这几个工人都是外地的,所以他们都看向了我,刘家镇原本就不大,拢共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十户人家,百十来口子的人。我在这土生土长了二十多年,从不记得村子里有叫孙二海的。于是我冲他摇头说道: “你是不是找错了?这个村子没有叫孙二海的?你是哪儿的人呢,从哪儿来?” 那个女人听了,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是转过脸,又一步一步的朝远处走去了。我们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 我盯着他的背影,无意间发现她右边的脚没有穿鞋,山上都是坚硬的石子,她就这样光着脚地板踩在上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我心中纳闷,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两步,低头看了看他走过的地方,惊讶的发现,那些石子上竟然沾着斑斑的血迹。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想起了玩四角游戏的那天晚上,我背着丁琳往回走,她就在我的肩头上冷冷的跟我说她右脚的鞋坏了,当时她也是光着右边的脚丫。 就在这个时候,四眼儿走到了我的身后,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我肩膀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呼的一下眼前一黑,大脑一阵阵的眩晕,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恍惚之中。 我再一次看到了一间屋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屋子里的炕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头已经被砸得稀烂,花红的脑子流的到处都是。而房梁上吊着一个女人,绳子已经紧紧的勒进了她的脖子,很明显,她已经死了。可她的眼睛却瞪的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般,她的右手死死地,攥着一把斧子,斧子已被鲜血染红,血顺着斧子锋利的刃儿向下滴落。 这女人就这样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而他的右脚却不见了,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第011章 回、光右脚凶光乍现,鬼上身四眼寻死 我蹲在地上仔细端详那块沾着血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四眼走到我的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在这一瞬间,我再次忽的一下进入了虚幻之中,又看到了那个惨烈的场景。 这场景跟前阵子我们玩四角游戏的那天夜晚,我送丁琳回家的时候,他冷冰冰的跟我说,他右脚的鞋坏了,我捧起它右脚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虚幻的场景竟然一模一样。直觉告诉我,这一切并不寻常。于是,我虽然明知道自己在虚幻之中,眼前看到的并不是现实,但我仍旧屏住呼吸,从我的视角左右张望,希望再看到一些东西,多一些信息,好分辨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我并没有成功,忽的一下回到了现实之中,而就在一闪之间,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屋子里,炕上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孩,看上去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头发披散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大勇,刚才对讲机里说了,让咱们不用守着了,可以下班回家了……” 四眼站在我的身后对我说,我这才把手里的石头扔到一旁,拉着他的胳膊,站起了身。虽然刚才看到那虚幻的一切,只在一瞬之间,可我就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酸痛,两条腿发软,一不当心,闪了个趔趄,幸好四眼手疾眼快把我搀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 我们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有灯光闪来,紧接着车喇叭哇哇的响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李开着车往山下走。他探出头来冲我们喊叫: “车上还有一个位置,你们谁跟我坐车下去呀……” 四眼推了我一把说: “我看你腿脚发软,你坐车下去吧,反正也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大家都很熟了,所以也不必客气,我便上了车,车子继续往前走,我无意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身后的四眼儿,惊讶的发现,他右脚的鞋子竟然不见了。 我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神秘的女人,他也是右脚没穿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是呀,为什么也脱掉了右脚的鞋子呢。 很快车子到了山腰,眼前有一个大院子,这是工人们的宿舍。院子中间的高竿上挑着一盏明亮的碘钨灯,照如白昼。院子南面门口的边上,有两个大号的锅炉,里面咕嘟咕嘟的烧了热水。一些工人们提着水壶,排队打水。蒸气缭绕,在点无灯光的照耀下,变得煞白,看上去仿佛仙境一般。他们一边排队,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笑着,气氛十分的热闹。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很快就要天亮了,想想现在回家,叮叮咣咣的,可能还会要吵醒奶奶,索性我便留在矿上的宿舍里,随便跟他们挤一晚上,明早天亮再说。 四眼儿长得瘦小,我便挤在了他的床上,钻机坏了,这两天我们都没有干什么活,即便是上班,也是在工地里闲着聊天,所以并不疲惫,可是要躺在床上一翻身,便呼呼的睡着了,还微微的打着呼噜,看起来睡得很香。 我们几个闲聊了一会儿,也便关了灯,扯上被子睡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迷迷糊糊之中,隐约的感觉到身旁的四眼儿在动弹。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去,只见他从我的身上爬了过去,坐在床边,正在穿鞋。我也并没在意,想必他是憋尿了,要去茅房。 可过了好一阵子,也没见他回来,我心里纳闷儿,慢慢的坐起了身。屋子里的灯早已经关了,所以一片昏暗,但我仍旧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切。低头看去,他的那双鞋摆在一旁,而我的鞋却不见了。这小子原本就近视,想必这黑灯瞎火的穿错了鞋子。 此刻已是凌晨,深蓝色的晨光已经顺着窗子照射了进来。我睡不着了,索性踩的四眼儿的鞋,来到了窗子跟前。宿舍里的其他工人仍在熟睡,院子里也特别的安静。院子中间高竿上挑着的那点碘钨灯早就关闭了,所以整个院子也一片的昏暗。 我伸了伸懒腰,朝窗外张望。突然我发现了一个身影,就站在院子中间的高竿下面,他个子不高,身形瘦弱,手里提着一根绳子,正仰头看着高竿顶上的横梁,这不是别人,正是四眼。 我心中纳闷,这小子不是憋尿去了茅房吗?难怪这么半天没回来,他站在院子中间发什么呆呢? 我就站在屋子里的窗子后面看着他,可他就这样直勾勾的仰头看着高杆的顶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雕塑一样。过了一会儿工夫,他伸出两只手,牢牢的抱住那根高竿,双臂用力,竟然向上爬了去。 这根高竿是原本是一根粗的铁管子,表面十分的光滑,可说来也奇怪,别看四眼儿的小子,平时在山上干活的时候笨手笨脚的,可爬起这根铁杆子来,却显得异常的灵活。他双臂用力,两条腿紧紧的缠住,就这样一下一下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爬到了高竿的顶上。 上面焊着一根横着的铁管,铁管的一头挂着那盏碘钨灯。他双腿盘住铁干,腾出两只手来,把那根绳子搭在了横梁上,并且挽了一个绳套。 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一下子想起了昨天在山上,四眼拍我肩膀的时候,我产生了幻觉中的一切。那如同真实一般的幻觉中,我就曾看到一个中年的女人,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想到这,我猛的缓过神来,哎呀的叫了一声,顾不得一切,转身撞开屋门就往外跑。可当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四眼已经把脖子伸进了绳套之中,两腿一松,只听到嘎吱吱的一声响,人已经悬空的掉在了高竿之上。 虽然这根铁干子埋得很深,也很结实,但随着四眼儿身体的摆动,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四眼儿!” 我惊呼了一声,连忙朝那个铁杆子跑了过去。我双手抱着铁杆,试图爬上去把四眼解救下来,可铁干子十分的光滑,我用尽了全身的解数,也没能爬上去半步。我心中着急,赶紧大声的喊叫: “快来人哪,出人命了,救命啊……” 刚才我撞开房门,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宿舍里的工人,再加上我我喊了这么一声,整个院子里的人几乎都被我惊醒。周围的几间屋子里,灯都亮了起来,一些并没有睡得踏实的工人纷纷的跑了出来。 有人点亮了碘钨灯,这才发现四眼已经掉在了高竿之上。不过看来现在还没有断气,两条腿还在无力的颤抖着。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完全惊呆了院子里所有的人,一个手脚灵活的工人,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剩下的一些人伸着胳膊在底下接着,那个人嘴里叼着一把刀子,爬上去之后,一刀就割断了绳子,四眼从上面坠落了下来,对下面的人接住。 人们把思想平放到地上,这才发现他已经眼珠上翻,嘴巴张着,舌头向里面缩着,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完全没了呼吸。 “大夫,赶紧去卫生室喊大夫……” 有人一边大声的叫喊着,一边用双手一下一下的按压着四眼的前胸。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挤进来一个人。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长得小巧玲珑,她穿着一件白大褂儿,看上去就知道应该是医生。 人们纷纷的向两旁闪退,他来到四眼的跟前蹲下了身子,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给四眼按压前胸的人, “你继续按,别停……” 说完之后,他伏下了身子,用一只手掐住了四眼的鼻子,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就这样嘴对嘴的冲着他吹了一口气。就只吹了一口,四眼的浑身上下竟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他一翻身,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吐出来的都是黑紫色的水,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醒了,醒了……” 人们惊呼的,有人给四眼拍打后背,他又干呕了几声,果然睁开了眼睛。 “四眼啊,你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咋上吊了啊……” 人们搀扶着他坐起了身,七嘴八舌的问道。四眼儿胆子小,人又老实,平时里少言寡语的,人们完全想象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能如此的想不开去上吊。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刚才我看见他爬上高杆绑上绳套的时候,动作十分的僵硬,而且当我冲出院子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他的身上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雾。这让我一下子想起来,前阵子丁琳生病的时候,他们家院子里也弥漫着这样的黑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说道?我心里暗自的琢磨着。 四眼的这条命保住了,可他却一言不发,人们也只好搀扶着她回到屋子里去休息。可我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拉住身旁的一个工人问道: “刚才那个年轻的女大夫是矿上新来的吗?” “啊?不知道啊,没听说有新来的大夫啊……” 第012章 回、鬼上身穷凶极恶,保家仙施法驱魂 整个矿上有几百号工人,一多半都是外地的,他们都吃住在矿上,所以整个矿区配备齐全,就在工人宿舍不远的办公楼,分出了一间房间作为医疗所。医疗所里有十几个医生,一些简单的病症,或者磕磕碰碰的外伤,他们都能治。 那些医生虽然不能说都熟悉,但好歹也都见过,不过刚才这个女医生,我看着特别的眼生。而且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人们刚把四眼从高杆上解救下来嚷嚷着要去找大夫,这个女医生就及时的赶来了,她来得也太快了,好像知道这儿要出事儿一样。还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当时我看四眼儿都已经脸色发紫,嘴唇发青了,可这个女大夫仅仅是冲着他的口吹了一口气,他就立刻醒了过来。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有些离奇,不过既然四眼已经抢救了过来,这便是天大的好事。人们把四眼抬回了宿舍,放到了床上。我无意间低头看去,才发现四眼左脚穿着我的鞋子,而右脚就光着,想必刚才出去爬高竿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脚底板,殷出了一些暗红色的血来。 四眼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呼大睡,一阵一阵的打着呼噜。工友们坐在一旁的床上,议论纷纷。没人知道四眼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没人知道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外面的天就快亮了,折腾了半宿,工友们也都困了。我原打算是回家的,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仍旧担心四眼,索性也躺在了一旁的床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人都睡着了,朦朦胧胧之中,我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恍惚之间,有一个人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站在我床边的正是四眼,而此刻的他,却完全变了样子。他眉头紧皱,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紧紧的闭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拧成了一个疙瘩。平时的四眼特别的老实内向,而眼前的他,却面目狰狞,充满了愤怒,样子十分的可怕。 “四眼……你这……” 我刚想问他这是要干什么,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他猛的挥起了右手,高高的举在空中,我朝他的手中看去,手里竟然抓了一把斧。这把斧头是用大车的弓片做成的,斧刃十分的锋利,映着从窗子透射进来的太阳,闪着阵阵的寒光。没等我缓过神来,他用力挥动手臂,由上至下,抡着这把斧子猛的朝我的脑袋就劈了过来。 “啊……” 我们俩平时相处得极好,根本没有什么冤仇,我完全想不到他会用斧子来劈我,一时之间,吓得惊声大叫。并且抬起双手护住了脑袋。 其实这把斧子如果结结实实的劈下来,别说是我这两只胳膊,就是用一块薄铁板,恐怕也会被他劈开。我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心想,这下子完了。 可就听得咚的一声巨响,身下的床铺一阵震颤,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这把斧子结结实实的躺在上铺的床沿儿上。 宿舍的床铺都是上下铺,用钢管焊制而成,十分的结实,这把斧子竟然深深的砍进了床沿儿的钢管里。这个时候,屋子里的其他工友也被惊醒,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也都吓坏了,赶紧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四眼按倒在地,抢走了他手里的斧子。 被人按在身下的四眼仍旧咬牙切齿,瞪着眼睛看着我,嘴里大声的喊叫着: “孙二海,孙二海,孙二海……” 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声音略带丝沙哑,透着愤怒,仿佛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令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工友们找来床单把他紧紧的包裹住,重新抬回到床上,他挣扎了一阵子,没了力气,眼睛向上一翻,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人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面面相觑。 人们都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们在工地值班的时候,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从我们附近经过,就曾跟我们打听过孙二海这个人。而刚才,四眼儿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老李抬头看了看我,说: “大勇啊,我看这四眼儿是不是中邪了呀?身上是不是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工友们也七嘴八舌的随声附和。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虽然不是本地的,可也在矿上工作了好多年,都知道我奶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出马仙,所以出了这样的怪事,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我奶奶。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说: “你们看好他,我这就回家去,跟我奶奶把这事说说,让他给想想办法……”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彻底的亮了,我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快步的离开了矿区,顺着村里的小路往家走去了。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我心里有事儿,脚下的步子自然加快,很快便回到了我的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推门进屋,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家里来的这个人我认识,他叫宋金光,带着几个人在矿上包了一些零散的活,算是一个小包工队的老板。跟我爸关系还不错,以前曾经来到我家吃过饭。看见我回来了,宋金光笑眯眯的上下打量我两眼,转过脸,冲着奶奶说道: “六姑啊,你看咱家大勇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还在矿上有工作,一个月也不少挣,换了是谁家的闺女,也都乐意嫁到咱们家的门上啊?我看这事儿啊,八成是成了,这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啊……哈哈哈……” 我并不知道宋金光来到我家到底有啥事儿,可他这一番话说得奇奇怪怪。不过我心里着急,没心思顾及这些,便来到我奶奶的跟前,打算把她拉到一边,跟她说一说,矿上昨晚发生的事情,好让她给想想法子,看看那个四眼到底是不是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还没跟我说话,宋金光竟然来到我的面前,伸手从炕边儿上摸起一张照片,塞到了我的怀中,对我说: “大勇啊,今天我来是有喜事找你的,你的岁数也老大不小了,我给你物色了一门亲事,人家闺女跟你年龄相仿,长得漂亮着呢,不信你先看看,人家把照片都拿来了……” 我爸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的说: “你看你这孩子,咋还风风火火的?你宋大爷跟你说话呢,人家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你先看看……” “介绍对象?”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不过我还是十分的惊愕,我心里寻思着,我和丁琳的事儿尽管我爸不同意,但这么多年了,他们肯定也心里有数啊。也总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的给我介绍什么对象啊? “傻孩子,你先看看相片,看看,人家闺女长的可水灵了,保证你看了一眼就相中了……” 宋金光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还是笑嘻嘻的,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塞照片。我没有心思跟他们多纠缠这个,顺手把照片接了过来,揣进了口袋,拉着我奶奶说到: “奶啊,你赶紧穿鞋下地,跟我到矿上去一趟,矿上出事了……” 宋金光也在矿上干活,听说矿上出事了,他也大吃一惊,看我的神色,也知道这事应该非同小可,于是他连忙一挥手,说: “那赶紧走吧,坐我的车去……” 宋金光开着车,一溜烟儿的功夫,我们就到了矿上。还没等走进宿舍,就听见里面叮叮咣咣的一阵乱响,四眼正在屋里哇啦的喊叫,声音十分的凄惨。我心中暗叫不好,肯定是他又发了疯了。 还没等进屋,奶奶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她停住了脚步,站在院子的中间朝四外张望了一阵,这才推门进屋。 果然,屋子里早已被折腾的一团糟,桌椅板凳倒倒翻的翻,一个靠边的双层床铺都已经倒了下来,被子和褥子扔的到处都是。四眼儿倒在一旁,身上有一根粗壮的绳子,牢牢的捆着,可他还是不老实,两条腿用力的蹬着,嘴里发出哇哇的叫喊声: “孙二海……孙二海……” 几个工人使劲的按着他,他们个个都满头大汗。别看四眼,平时长的身形瘦小,可此刻他却突然变得十分的有力气,这几个健壮的工友按着他,他仍旧能用力的扭动着身躯。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这响晴白日的瞎折腾个啥?还不给我老实点儿!” 奶奶突然开口大声的骂道。这一声来得突然,吓得屋子里的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我和我爸一直生活在奶奶的身边,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愤怒。 被绳子捆住的四眼儿也一下子愣住了,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嚷了,瞪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看着奶奶,可他的浑身仍旧不住的颤抖着。 “大勇,赶紧,弄一桶凉水来,越快越好……” 奶奶回头冲我吩咐道。 第013章 回、童子尿驱走邪鬼,赵六姑心事重重 既然奶奶来了,我的心里也就有了底了。于是我赶紧转身出屋,按照她的吩咐,找来一个塑料桶,打了满满一桶水,提到了屋子里。 奶奶回头看了我一眼, “出去,往里面撒一泡尿再拎进来……” “啊?撒尿?” “赶紧的,这孩子是被鬼上身了,大白天的鬼魂还缠着他不走,耽搁的时间多了,他的阳气受损,人就完了,让你撒尿就赶紧去,童子尿能辟邪……” 虽然我第一次见到奶奶用这样的偏方给人看病,但也来不及多琢磨,赶紧又把水桶拎到外面的角落里,解开裤带撒了一泡尿。可让我感到纳闷的是,我的这一泡尿特别的黄,而且散发着浓郁的骚臭味。 这个塑料桶不小,装满水足有二十斤,按理说我的点尿撒进去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但这股味道仍旧十分的浓郁,以致于我把水桶重新拎进去之后,屋子里的工友都不禁捂住了鼻子。 当然,我奶奶也闻到这味道了,抬头看了看我,没多说什么。 她让两个工友扶着四眼,另外两个工友抬着水桶,往四眼的嘴里灌水。那骚臭的味道已经灌满了整个宿舍,连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们,都捏住了鼻子。我也觉得十分的尴尬,脸通红通红的发烧。 这么大的一桶掺杂着我的童子尿的凉水,散发着阵阵刺鼻的骚臭,两个工友一起下手,抬着水桶就往四眼的嘴里灌。四眼迷迷糊糊,浑身上下瘫软的像面条一般,被人卡着鼻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大口。 有一些被灌进了鼻子里,呛得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人们赶紧停住手,用力的给他拍打前心后背。 奶奶挥挥手,示意人们这样就可以了。他让工友们搀扶着四眼,脸冲下,趴在床上,把头探到床沿的外面,又让我把这桶水放在他的头的下面。 人们刚扶着四眼趴好,眼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被洇湿了,原来他浑身上下出了一层汗。说来也奇怪,他出的汗竟然是粉红色的,像是被水稀释过的血液。 紧接着那汗水迅速的蒸发,四眼浑身上下冒起了腾腾的蒸汽,蒸汽在空中飘散,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这血腥的味道更加的浓郁,轻易的就把刚才那桶水的骚臭味遮掩住了。 屋里屋外的人都惊呆了,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奶奶抬头对工友老李说, “现在就出门往东北的方向走三十三步,有一块大青石,大青石的旁边长着一棵麻果秧子,上面结了七颗麻果,你把那颗麻果秧子连根拔下来,拿到屋子里来我有用……” 工友老李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心里的顾虑,奶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平时几乎很少上山来,他怎么能断定出门往东北走三十三步的地方有一颗麻果秧呢? 于是我起身拉着他的胳膊,陪他一起去。说来也真奇怪了,我们俩按照奶奶说的,从宿舍的屋门口算,朝东北的方向,走了三十三步,斜着出了宿舍的院子,果然看到山腰上有一块大青石,大青石的旁边果然长了一颗麻果秧子。 现在已是农历十月的初冬,所以这棵秧子都已经干枯了。叶子脱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就在上面果然长了七颗葡萄大小的麻果! “我的天哪,光听说六姑有道行,今天我真是开了眼了,这果然有一颗麻果秧啊!” 老李惊讶的说道。 我们连忙小心翼翼的把这颗麻果秧连根拔起,捧着它快步的回到了宿舍的屋子里。 奶奶摘下了七颗麻果,捧在手里闭上眼睛,嘴里叨叨咕咕的念叨了一阵,声音很小,我们无法听清她念叨的是什么内容。念完之后,她一挥手,把这七颗麻果扔进了水桶之中,水桶里立刻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像是烧红了的火炭儿,扔进了水盆之中。我们探头看去,只见那几颗麻果在水面上滴溜溜的来回乱转。 这时候奶奶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把那干枯的麻果秧子点燃了,麻果秧子呼呼啦啦的燃烧着,奶奶捏在手里,就这样在不省人事的四眼的后背上拍了几下,一时之间火星飞溅,空气中又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 然后奶奶把这燃烧了一半的麻果秧子,扔进了水桶之中。又是一阵呲啦啦的声响,火灭了。紧接着,只见原本趴在床铺上的四眼,浑身上下一阵抽搐,猛的张开了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出来的都是黑红的血水,也全都喷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那个水桶之中,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吐了几口之后,他这才消停了下来,奶奶用手给他拍了拍后背,分出几个工友帮忙把他翻过来,让他脸朝上平躺在床上。再朝四眼的脸上看去,他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样苍白了,多少有了一些红润的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但仍旧双目紧闭,看样子是在昏睡之中。 奶奶这才慢慢的站起了身,挺了挺腰,对我说道: “大勇啊,你把这桶脏水拎出去,找个长着丁香的地方,泼在丁香的底下……” 我点头答应,连忙拎着水桶,按照奶奶的吩咐,把里面的脏水泼掉了。可是水桶人就会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我索性把水桶也放在了一旁。 转身回来的时候,发现四眼已经唤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四外的张望,看着那些紧张的盯着他的人,他一脸的懵懂,问我道: “大勇,这是咋啦,你们都看着我干啥?钻机还没修好么?你们都没上班啊?” 听他这么一说,人们这才明白,看来四眼儿真的已经好了过来,想必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行了,他身上附着的鬼魂都被我驱赶走了,他应该没啥事儿了……” 说完,奶奶迈步往山下走,这时候那个给我介绍对象的宋金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打算开车把我们送回去,奶奶摆手拒绝,拽着我的胳膊,让我陪她一起走回家去。我虽然心里惦记着四眼,刚看奶奶的表情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跟我说,也只好顺从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了矿区,路上的行人稀少,奶奶这才问我道: “他昨天晚上犯病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我一下子想起了他嘴里一直叨咕着的那个奇怪的人名,电话昨天晚上在矿上看到那个奇怪的女人的事情一直到后来四眼犯病,都跟奶奶讲述了一遍,并且问到: “奶,孙二海是谁呀,我咋没听说过这个人?” “孙二海?” 奶奶听了这个名字之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转过脸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眉头紧皱,好像有些紧张。可她并没有跟我说孙二海到底是谁,而是告诉我,让我跟矿上请假,这两天先别上班了。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没底,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但奶奶的脾气我知道,他只要不说,我也不敢多问。 我们到了家,这才感觉到一阵阵的困意袭来,昨天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我索性进了对面的屋子,衣服都没脱的躺在炕上,靠在炕里的行李卷儿上,闭目养神。可是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想起来,我的口袋中还揣了一张照片儿,这是早上的时候宋金光硬塞给我的,虽然我心里只装着丁琳,绝没有去相对象的意思,可是也未免有些好奇,别把那张照片从口袋里摸出来。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跳,照片上的这女子我见过,正是四眼犯病的时候,那个及时赶到只帮着做了一下人工呼吸就把他救活的女大夫。虽然当时事情紧急,没有仔细看他的长相,但直觉告诉我,这个照片的人就是她。 我这才仔细的看了看,照片中的这个女子长得还算漂亮,瓜子脸,眼睛不大,但却炯炯有神,下额尖尖的,微微的笑着,看样子还挺可爱。我不禁笑了笑,心里琢磨着,这世界真小,没想到宋金光给我介绍个对象竟然也是矿上的。 还没等我把照片揣进口袋,听见门外脚步声响,屋门一开,走进来一个人,正是丁琳。我慌忙的把照片揣进了口袋,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但我也不希望丁琳知道有人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免得误会。 虽然我的动作很快,可还是被丁琳看见,她问我道: “谁的照片?你咋还藏着掖着的……” “没,没啥……” 我原本只是想打一下马虎眼,可没想到,丁琳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趁我不备,一下把我手中的照片抢了去。我连忙坐起身,打算跟她解释一下,可还没等我说话,只见丁琳眉头一皱,眼泪流淌了出来。 这可把我吓坏了,我心里琢磨着想必她知道了有人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还没等我想好该怎么跟她说,丁琳猛的抬起头,面目狰狞的看着我…… 第014章 回、冤鬼纠缠噩梦醒,五弊三缺命难全 可能是昨天晚上在矿上折腾了一夜,所以我的精神特别的疲惫,有些恍惚。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丁琳是什么时候进屋的。不过显然,我躺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个别的年轻女人的照片,换作是我,我也会误会。 丁琳怒气冲冲,脸上的肌肉拧成了一个疙瘩。她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再用力,眼珠就会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丁琳,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我想坐起身跟她解释,可丁琳却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我的肩膀。丁琳身形弱小,又长得十分消瘦,根本没有多大力气,可推我的这一下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只觉得…。仿佛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身子往后一仰,咕咚的一下又躺在了炕上。即便身后有行李卷儿垫着,我还是觉得心脏被震颤得仿佛要蹦了出来。 丁琳的怒气未消,竟然抬腿上了炕,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满脸怒气的低头看着我。我刚想再跟她解释解释,她突然抬起了右手,手里紧握着一把大号的斧子,斧背宽,斧刃薄,磨得锃光瓦亮,闪着阵阵的寒光。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矿上宿舍的时候,四眼儿就曾拿着这样一把斧子,由上至下的,猛的朝我劈了过来。若不是被铁床上铺的床沿儿挡了一下,恐怕这会儿我的脑袋早已分家。 而眼前的丁琳竟然跟他一模一样,没等我缓过神来,就把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猛的朝我的头劈了过来。吓得我哎呀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起两只手,护住脑袋。 可我的两只胳膊毕竟是血肉之躯,哪扛得住斧子由上至下的劈砍,只听得咔嚓的一声,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眼前红光乍现,我的两只手臂被砍断,血滋滋的从伤口处窜了出来,仿佛两条红色的喷泉。 而眼前的丁琳还不住手,又一次把斧子高高的举起,猛的朝着我的头劈了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再也没有办法躲避了,更没有什么东西来抵挡了。我能清楚的听到那把斧子劈碎我脑壳,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我仿佛一下子从我的身体中飘了出来,仿佛是充满了氢气的气球,一下子飘到了屋顶上,我背靠着顶棚,低头朝炕上看去。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躺在炕上的我。 而此刻的我,脑袋也被劈成了两半,花红的脑子流的到处都是。满炕上都是鲜红的血,映着从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红的扎眼。 而站在一旁的丁琳,仿佛变了模样,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女孩,而是一个中年的女人。她浑身颤抖着,手里拎着把斧子,牙齿仍旧咬得咯吱作响。 我的视角在空中,由上而下,所以看不清丁琳现在的模样,但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形十分的熟悉,正是那天晚上我们在矿上遇到的那个怪异的女人。 很明显,炕上的我已经被劈死了,但丁琳仿佛并没有住手的意思,仍旧挥动着手里的斧子,一下又一下的劈着我的脑袋,直到把我的脑袋劈成无数个碎片,面目全非。 她这才慢慢的站起了身,不知从哪弄出了一根绳子,用力的一抛,抛在了房梁上。她踩着板凳爬了上去,把绳子挽了一个绳套,抬起头,把脖子伸了进去,然后用力一蹬,只听得咣当的一声,她脚下的凳子倒下了,她就这样被吊在了绳套之上。她用力的挣扎着,我可以清楚的听到绳子越勒越紧,勒进她的皮肉,发出的咯吱的声响,甚至可以听到她脖子里的骨头嘎吧吧的断裂的声音。可自始至终,那把斧头扔就被她死死地攥在手里,没有松开。 我轻飘飘的飘在顶棚上,丁琳就挂在我的面前,最终她的两腿蹬了两下,不再动弹了。我惊讶的发现,她的右脚竟然不见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碴。 我彻底被吓坏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仍旧记得这样的场景曾几次三番的出现在我的幻觉之中,没想到在今天,竟然成了现实。我伸出手来,打算拉住丁琳,把她从神套中解下来。可却发现我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只是一团空气,没法触碰到任何的东西。 难道我是死了? 我的心中升起一阵难耐的感觉,仿佛有一股酸涩又滚烫的液体在我的肚腹中来回的旋转,到处的冲撞,最终冲进了我的喉咙,灼烧的我痛不欲生。 “啊……”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喊叫。而也正是这一声喊叫,让我一下子惊醒,忽的一下坐起了身。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是我的一场噩梦。这场梦实在是太真实了,我甚至在梦中感受到了疼痛,此刻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 我环顾四周,天竟然已经黑了。我清楚的记得回来的时候刚刚是上午,没想到这一觉,我竟然睡了一整天。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回忆着刚才梦里的一切,这样的梦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他反复的在我脑海中浮起,竟然一次比一次真切,一次比一次真实。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预示着什么?我不禁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中年女人,想起了四眼发疯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的那个名字——“孙二海”。 虽然此刻外面已经是黑夜了,可无论如何我也睡不着了,这时候只听见吱呀的一声,西面的屋门响动,外屋的灯被点着了,奶奶推门走了进来。原来他是听到了刚才我的喊叫声,想来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知道这事儿应该跟奶奶仔细的说说,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事儿不平凡。更何况白天在矿上的时候,奶奶说四眼儿是被鬼上了身。而我也反复梦到那个女人,梦到那个惨烈的场景,难道我也是被鬼上了身? 我给奶奶讲述了一番刚才我梦到的场景,并且告诉他,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梦到。奶奶听了之后,眉头紧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天意呀,这都是天意……” 我并不明白奶奶的意思,只好一脸懵懂的抬头看着她,奶奶对我说道: “知道我为啥这么多年来,每年的十月初八都让你避星么?” “不是你说十月初八是大涅盘日,地府之门大开,而我的生辰八字又十分的阴邪,是至阴之命,容易被这些鬼魅纠缠……” 我回答道。从小到大,奶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奶奶点了点头,又说道: “其实你一出生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其实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游荡在人间的阴魂……”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不禁吓了一跳。的确我承认从小到大,我的感官都一直特别的灵敏,但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鬼魂。 “奶奶,可是我从来也没看见过什么鬼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下子想起了前阵子老张出事的那个夜晚,我在院子里看到了老张蹲在墙角抽烟,难道这就是奶奶说的,我能看见鬼魂? “那晚你说你看见老张,看到的就是老张的鬼魂?” 奶奶明显猜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道。听了之后,我不禁特别的害怕,浑身一阵阵的发冷。奶奶又说道: “你做的这些梦,不是普通的梦,应该是鬼魂在跟你托梦,你天生能通阴阳,有冤鬼反复的把这梦托给你,就是想让你给他们申冤……” “啊?申冤……” 难得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这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所以一时之间我无法想清楚,更无法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不想让你掺合这些,是因为但凡天生有这种本事的人,会犯五弊三缺……” “五弊三缺?这是啥意思?” 我不解,问奶奶道。 奶奶从腰里摸出了旱烟袋,点着之后吧嗒的抽了两口,屋子里并没有点灯,只有外屋厨房的灯光,顺着屋门上的小窗子照射进来一缕。但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烟雾从奶奶的口中慢慢的流淌出来,在他的脸上懒散的爬了两下,便慢慢的消散在屋子里的空中。 “五弊是鳏、寡、孤、独、残,三缺,缺的是福、禄、寿。但凡是天生有这样本事的人,至少会犯这五弊三缺之一。比如我是出马仙,能借助常仙三太奶的仙法给人看邪门癔病,犯的就是一个寡字,所以你爷爷走的早,我年轻守寡。我不想让你这样,所以每年的十月初八这天都让你避星,躲过了那个邪门的日子,阴气不会侵袭你的身体,所以这一整年里,你都会平平安安的,也不会再轻易的接触到那些别人看不见、听不见的东西。可你竟然梦到了这些,还能看到鬼魂,肯定是前两天十月初八的时候,你们老老实实的在家避星,偷偷的溜出去了……” 说到这,奶奶把烟袋锅从口中拿了出来,转过脸看着我…… “往后你的消停日子没了,不仅那些鬼魂会找上你,那些在凡间修炼的仙怪也会找上门来……” 第015章 回、风波起前多安静,黄仙求亲自上门 这么多年来,奶奶第一次跟我说这些。我听的云里雾里,一时半会无法彻底的消化。可我却明白了,如果真的像奶奶所说的,我的生辰八字决定了我的命运是不凡的,那么我这么多年,能看到和听到别人看不见、听不到的那些东西,难道都是阴邪之物? 不过奶奶还是没跟我说起孙二海这个人,但却反复的问我,十月初八的晚上避星的那天,我到底是不是偷偷的出门去了,我打死也没敢承认,我我能看得出来,奶奶并没相信。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奶奶又拉着我,到院子西面的那可大槐树下给她供奉的常三太奶烧香磕头。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前阵子她用一根红布条穿过那些白色的蛇皮,让我绑在腰上,当做裤带,是以此来明示我是常三太奶名下弟子的身份,想必这样,那些妖魔邪祟就会敬而远之,不敢招惹我。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这一晚我都没有睡好,天亮的时候困意袭来,我索性就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大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心里惦记着四眼儿,便到矿上去了一趟,到了才知道四眼已经跟矿上辞职了,说是不想干了,要回老家去。矿上给他补发了工资,他收拾起行李卷就走了。走的时候我们打算开车送他,他却摆手拒绝。他并没有一一的跟工友们告别,只是背着行李卷,就那么默默的离开了。看着他远去那消瘦的背影,我们多少还有些不舍。 矿上的钻机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就派车把山上那些零配件都拉了回来。所以山上不用在有人看守着了。修钻机要从省城请来专家,像我们这种普通的工人根本伸不上手,所以矿上就给我们放了几天的假,说是让我们回家去等通知,等钻机修好了,再让我们来上班。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傍晚,一进门才发现宋金光又来了,我心里明白,肯定又是来给我说介绍对象的事儿。看见我进门来,还没等我先说话,他又笑嘻嘻的迎了过来,一把薅住我的胳膊,跟我说: “大侄子啊,我上回给你的照片你看了没?那姑娘长得是不是挺俊的?我给你奶和你爸都说了,他们说这事儿就听你的意见,你赶紧给宋大爷我表个态,我好给人家女方回话去呀?得了得了,你也不用表态了,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也是相中人家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就跟女方去研究研究,这两天安排你们见个面啥的?哈哈哈哈!” 他连珠炮似的说道,说的他嘴角一个劲儿的冒白沫,我根本插不上话。我转过脸,看了看我奶奶和我爸,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也微微的笑着,看不出一丝不同意的样子。我和丁琳的事他们都知道,就算我爸不同意我和丁琳的婚事,也不至于这么应承下来,他心里肯定应该能猜到对给我介绍对象这件事我肯定是抵触的。看来这话我必须得跟宋金光当面说清了,否则的话,他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我冲着宋金光笑了笑,礼貌的对他说道: “宋大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照片我看了,那姑娘长得也不赖,不过现在我年纪还小,没心思研究搞对象的事儿,这事儿往后再说吧……”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礼貌的推脱。可我的话音刚落,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咋的啦,你嫌弃我长得难看是不?” 这声音不大,就在外面的窗子根下,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禁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脸,循声看去,可窗子外面是什么都没有。我转身推开了屋门,站在门口超市外张望,院子里十分的安静,当然没有看到说话的那个人。 难道是我听错了?我心里暗自的琢磨。我皱着眉头,转身回屋。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都二十出头了,还小什么小,你宋大爷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哈哈哈哈!” 我抬头看了看宋金光,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爸和我奶奶,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可以知道,刚才那声音他们并没有听见。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踏实起来,因为前两天我奶奶曾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我平时看到的、听到的那些别人看不到听不到的东西,都是阴间的游魂怨气,要么就是妖魔邪祟,那么刚才那声音难道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抬头又朝窗外看了看,太阳偏西,阳光顺着窗子照射进来。我转念一想,现在是白天,阳气十足,想必那些阴邪的东西白天是不敢出来的,如此说来,有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 “金光啊,你的好意六姑我心领了,这事儿先别着急,等回头我跟大勇好好商量商量,仔细问问他心里到底是咋想的。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脾气我最了解……” 奶奶把手里的烟袋锅在一旁敲了敲,微笑着对宋金光说道。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了一些,的确是奶奶最了解我。 宋金光看看我爸,又看了看我,他心里清楚看来此行又不会有什么实质的进展。也只好辞别奶奶和我爸,转身离开了我们家。我们一家人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去,转身刚要回屋的工夫,突然迎面刮过来一阵风。 这阵风不大,冰冰凉凉的,吹在了我的脸上,但我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我用手揉揉鼻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是谁在念叨我?” 人们常说,无缘无故的打喷嚏就是有人在念叨。所以我说出这一番话,只是无意识的。可我的话音刚落,又听见有人就在我跟前不远的地方说道: “是我念叨的你呀,咋啦,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仍旧是那个尖细的声音,我不禁一惊,连忙挺直了腰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声音就来自我们家门口那条小路对面的柴火垛…… 第016章 回、前世恩今生相报,以身许黄仙迷人 我只是随口叨咕了一下,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面前的柴火垛后面,竟然有人搭话茬。这声音十分的熟悉,紧接着从后面走出一个人。我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不是别人,原来正是在矿上给四眼做人工呼吸的那个大夫,也正是宋金光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那张照片还在我的裤子口袋里。 虽然我拒绝了宋金光,告诉他暂时不想处对象,也与眼前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充其量只是那天晚上,在她救四眼的时候,跟她无意间对视过一眼。但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也总让我感觉有些尴尬。 “呵呵……” 她就这样从柴禾垛后面走出来,站在小路的对面,并没有往前靠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捂着嘴呵呵的笑了。其实说句心里话,她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尤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让人看了,感觉特别的舒服。 “咋,你个大老爷们,还害羞了不成?” 她又开口问道,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可我这才发现,她说话的声音也特别的熟悉。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前阵子丁琳感冒发烧的那天,在他家的门口,跟我讨要我手里的黄桃罐头的那个长相丑陋的女人。那个女人跟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法相比,那个家伙尖嘴猴腮的,眼睛小的像黄豆粒儿,让人看了就有些厌烦。她俩唯一相同的恐怕也就是说话的声音了。 说来也怪,当时我并不喜欢那个长相丑陋的女人,所以听他说起话来都觉得厌烦。而如今声音并没变,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我反倒觉得这声音有些可爱。 “咋的,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咋看你那样子,你不太同意呢?” 她又开口说道,话说的如此直接,让我更加感觉尴尬。我只感觉到脸蛋一阵阵的发烧,想必已经羞得通红了。一时之间被他问得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哈哈哈,看你那样子,怎么害羞的像个大姑娘?行了行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吧,看来咱俩的缘分还没到……” 她就站在我的对面,双手抱着肩膀,笑眯眯的冲着我说道。我的尴尬多少缓和了一些,刚想开口问他的姓名,这时候,听见从东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我转过来一看,原来是丁琳来了。她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面蒙着一块花布。不过仍旧隐约的可以看得出来,从花布的缝隙冒出丝丝缕缕的蒸汽,看来里面装的是吃的。 我跟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其实什么都没有,也仅仅是宋金光,非要把她介绍给我而已,况且我已经拒绝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丁琳突然的出现,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场凶恶的梦。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丁琳的亏心事一般,脸再一次红了起来。 “丁琳……你这是……” 我慌忙往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打算先跟丁琳打个招呼,可丁琳探头往我的身后看了看,我的心中不安。转过脸也朝身后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大勇啊,刚才黄不出溜的啥东西啊,嗖的一下跑到柴禾垛后面去了,是不是黄皮子呀……” 丁琳说道。 “啊?黄皮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纳闷,现在天刚傍晚,还没黑下来,怎么丁琳硬是把那个大活人看成是黄皮子了?不过她看错了也好,免得心生误会。 “我妈包了点酸菜饺子,让我给你和六姑奶送点儿来……” 桂兰姨平时做点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给我们家送点儿来,所以这并不稀奇。我接过她手里的篮子,看看四外没人,便拉起她的手,一起朝院子里走去。 进了院子之后,陈琳甩手想挣脱,担心我的奶奶和我爸爸看见了会不好意思,可我故意紧紧的攥着,就是不松开。她努力了几下,将无法挣脱,也只好羞红着脸跟在我的身后。 我和丁琳好的事从来没对我爸和我奶隐瞒过,但平时也很少当着他们的面拉拉扯扯,今天我这么做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提醒他们,我和丁琳好,所以别再让宋金光给我介绍什么对象了。 可就当我们走到院子的中间,还没来得及进屋的时候,突然,我身后的丁琳停住了脚步。我头也没回的笑着对她说: “咋了,害羞了?怕啥,我爸和我奶又不是不知道……” 我稍微的用了用力,可是发现丁琳十分的有力气,就这样站在原地,我拉扯不动她。而与此同时,我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手,突然变得冰凉冰凉的。我十分纳闷的转过脸去看她,惊讶的发现,她竟然直勾勾的瞪着我,脸上的肌肉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瞪得溜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浑身上下整不住的颤抖着。 “琳啊……” 我吓了一跳,因为眼前的丁琳和我在噩梦中梦到的那个,手里拿着斧子要劈死我的,一模一样。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吓得我连忙呼喊他的名字,把手里的篮子放到一旁,双手捧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琳啊,你咋了,你这是咋了……” 我大声的喊叫,惊动了屋子里的我奶奶和我爸爸,他们赶紧跑了出来。奶奶抬头一看丁琳那满脸愤怒的样子,连忙停住脚步,伸手拦住了眼看着就冲到我跟前的爸爸。 “别动……这丫头被黄皮子上身了……” “啊?黄皮子?” 听我奶奶这么一说,我和我爸爸都吓了一跳。虽然黄皮的上身这种事儿在我们村偶尔也发生过,但我从没想到竟然发生在丁琳的身上。 “丁琳这孩子是被黄皮子迷了,别吓唬她,要是把她吓坏了,丁琳这孩子也跟着遭罪……” 奶奶的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身后的丁琳嘿嘿的笑了两声,冲着我说道: “你说,我哪配不上你?你说啊,我哪配不上你?” 第017章 回、黄仙顽皮多戏笑,蛇皮迎风化真身 丁琳微微的低着头,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完全变了,我一下子就辨别出来,这声音跟刚才在门口跟我说话的那个年轻的女大夫一模一样,也跟前阵子我在丁琳家门口看见的那个跟我要罐头的丑陋的女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我的心里一震,这到底是咋回事? 可就在这时候,丁琳的手腕一翻,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丁琳的个子不高,长得又很瘦弱,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没有太大的力气。可他这一下子却吓了我一跳,只感觉他的手特别的有力,捏着我的手腕生疼生疼的,我不禁啊的叫了一声。 我抬头看了一眼丁琳,她也正在直勾勾的看着我,虽然还是丁琳的模样,看那眼神儿看上去十分的陌生。不过这眼神与我在矿上见到的四眼儿发疯时候的眼神不一样,当时四眼儿的眼神中满是愤怒,让人望而生畏,直到现在我想起来,浑身上下还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眼前丁琳的眼神中,并没有这些吓人的东西,仿佛是一个调皮的家伙满不在乎的在跟我开着玩笑。当然,这并不是丁琳的样子,她平日里胆子特别的小,也很内向。 可她的这只手却特别的有力,我挣扎了两下都没有挣脱。 “丁琳啊,你这孩子到底是咋了?” 爸爸站在我奶奶的身后,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切十分的着急。我奶奶头都没回的对他说: “黄皮子上身了,你赶紧进屋去,舀一瓢凉水来……” 我爸爸连忙点头,三步两步的冲进了屋子里,拿着水瓢,舀了一瓢凉水,端在手里,站在我奶奶的身旁,就等着她的吩咐。 我奶奶往前凑了一步,伸出手来,指着丁琳说道: “黄皮子,我看你也是修炼了几十年有点道行的,你应该知道我们家供奉的是常仙三太奶,咱们都是保家仙,井水不犯河水。你赶紧松开我孙子,也赶紧从丁琳的身上离开,这光天化日的,别逼着我用仙水泼你。我是常仙三太奶的出马仙,你闯了我的家宅就等于闯了常三太奶的家宅,别因为这点儿事儿咱们结了梁子,三太奶要是急眼了,当心一个张手雷毁了你几十年的修行……” 虽然我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见多她给人治邪门异病,但这样的阵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哪里是我奶奶跟丁琳的对话,分明就是两个保家仙的斗法一般。不过我心里还是有底的,因为我从小的时候奶奶就给我讲,说东北的保家仙一共有五个,分别是胡、黄、白、灰、柳。其中狐仙是老大,掌管五大保家仙。但本领最高、法术最强的,就数柳仙了,所谓的柳仙也就是常仙,就是我们家供奉的常三太奶。就算眼前附在丁琳身上的是黄皮子精,也就是黄仙儿,在常三太奶的面前,肯定也会规规矩矩的。 可没想到我奶奶的一番话过后,眼前的丁琳竟然裂开嘴笑了,抬起另一只手来,指着我奶奶说: “你看看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急脾气,张口闭口都要毁我的道行,我一番好心,你给当成驴肝肺了。你没看这丫头印堂发暗浑身上下绕着一股黑气吗?那是被冤鬼盯上了,我这是来救她的,要不是我一直在她们家房前屋后的照看着,这丫头的魂儿早被冤鬼勾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现场的所有人都很吃惊,尤其是我。因为她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前阵子我的确看到丁琳的家里有黑气缭绕,而且她又几次三番的变出狰狞的面貌。难道真如上了他生的这个黄皮子所说的,她是被鬼附了身么? 想到这些,我不禁十分的害怕,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丁琳光着右脚。而那个在矿区纠缠着四眼儿的鬼魂也是光着右脚的,难道纠缠着丁琳的就是那只恶鬼? 四眼儿轮着斧头朝我脑袋劈过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我不禁被吓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细微的变化被眼前的丁琳发现了,她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说道: “啧啧啧,你看看你,天生的地火阴命,打小儿的阴阳神眼,可这么多年就让你奶奶这么给压着,也真是可惜了。口口声声的说心疼这个丫头,可她身上招了鬼魂你都管不了。依我看哪,你不如跟我走得了,也别管这个丫头了,我给你当个神仙媳妇,咱们俩双宿双飞,那日子该有多美呀,嘿嘿……” 她的话越说越不靠谱了,就这么裂着嘴冲着我笑着,脸上显露出一副放浪的表情。不过她的那只手仍旧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我还是没法挣脱。我有些着急了,回过头去看奶奶。只见此刻,奶奶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仿佛十分的愤怒。而我爸爸也紧张的站在他的身旁,手里端的那瓢凉水,奶奶却没有丝毫命令他泼水的意思。我心里琢磨着,看来这瓢凉水就是为了吓唬她的,照眼前的情形看,应该是被她识破了,所以一丁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可眼前的这个丁琳说完之后,就伸手使劲拽我的胳膊,奶奶一看急了,慌忙冲我喊叫道: “大勇,裤带,赶紧解下你的裤带抽她……” 难得这么一喊,我一下子缓过神来。这才想起来,我腰上扎的不是一条普通的裤带,而是一根红布条,上面穿着一块白蛇皮。想到这我毫不犹豫,用另外一只手一撩衣襟,伸手抓住了那条红布条,用力的一拽,便从裤子上拽了下来,来不及多想,按照奶奶说的,挥舞起这根红布条,朝着眼前的丁琳就甩了过去。 显然,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一下子收住了笑容,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而这条裤带已经挥舞在空中,朝着她挥打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看到这条裤带闪出一道白光,在空中翻转了两下,变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大白蛇…… 第018章 回、障眼法惊走黄仙,孙二海旧事重提 原本只是一条红裤带,上面也不过摔了一块半寸大小的蛇皮。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它迎风便涨,变成了一条大青蛇。他身上长满了鳞片,映着太阳的余晖,闪出阵阵的亮光。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齿,粉红色的信子一下一下的吐着,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声音有些尖锐刺激了我的耳朵,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的发麻。吓得我浑身一抖,便松开了手。 这条大青蛇一出,把眼前的丁琳也吓坏了,他不由自主的妈呀的叫了一声,眼睛向上一翻,身子一软,向后倒了过去。与此同时,他撒开了抓着我腕子的手,我眼睁睁的看见他的身上飘起一团黄色的烟雾,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我赶忙往前冲了一步,一下子把往后倒去的丁琳拦腰抱住,他的身上软绵绵的,冰冰凉凉的。她双目紧闭,看起来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而这时,在天空中盘旋的那条大青蛇也忽的一下,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了。奶奶和爸爸也赶紧冲了过来,低头看着躺在我怀中的丁琳。奶奶不慌不忙的从爸爸的手里接过那条水,用三根手指头蘸了蘸,在丁琳的额头上点了几下,丁琳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抬头看见了我爸爸和我奶奶,也发觉自己躺在我的怀中,脸腾的一下红了,挣扎着站起身,一脸懵懂的问我道: “大勇,这是咋啦……” 其实我们大家伙都明白,刚才她一定是被黄皮子上了身,所以发生的一切她并不知情。奶奶悄悄地用手拽拽我的衣服,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不让我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丁琳听,免得她受到惊吓。 此刻的丁琳已经浑身发软,无法站稳,我只好把她背在背上,送回了家中。等我又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奶奶和爸爸眉头紧皱的坐在屋子里的炕上,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应该十分的严重。 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迷了丁琳的黄皮的未必有恶意,因为毕竟我和他接触过几次,感觉他仅仅是爱开玩笑而已。我疑惑的问奶奶,奶奶说: “那个黄皮子是得道的仙家,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更何况咱们家跟他无冤无仇的。我担心的,他说的那话是真的,小琳可能被鬼魂缠上了身……” “啊?” 我听了大惊失色,当然一下子就想起了山上前阵子发生的诡异的事情,如果丁宁的身上真的招来鬼魂,肯定与那个,断了右脚的女鬼有关。 “奶,要不咱们求求三太奶,让他出手帮帮忙……” 我央求奶奶道。可奶奶却摇摇头说: “三太奶是蛇仙,只要一入了冬,他要回到仙山去修行,过年开春才能出来,所以很难请得动。刚才你看到的那条大青蛇,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是为了吓唬那个黄皮子的……”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心中也焦急了起来,暗自琢磨着,我只知道蛇会冬眠,没想到得道成了仙的蛇仙,入冬之后也会蛰伏起来,那么如此说来,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大家伙都沉默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我皱着眉头琢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便对奶奶说道: “奶,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孙二海,到底咱们这有没有这个人呢?我总觉得要是真的闹鬼的话,肯定跟他有关系……” 听我这么一问,奶奶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了那个烟袋锅,装了一袋旱烟,点着之后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雾从他的嘴中吐出,顺着她的脸颊向上攀爬,呛了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跟我讲述了关于那个孙二海的事情。 原来刘家镇真的有一个叫孙二海的这号人物,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据说当时她还很年轻,刚刚跟爷爷挑着担子,带着年幼的爸爸,从我们当时的老家五顶山逃荒来到刘家镇没多久。 要说起孙二海的事情,要先从一个叫刘双喜的人的人说起,刘双喜是个老光棍,家就住在北面老虎沟山脚下。爹娘早都死了,又没有兄弟姐妹。光棍儿打得久了,日子过的也就懒散了,家里的几亩地好几年都没种,荒的长满了野草。后来还于养成了酗酒的坏毛病,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迷迷糊糊醉醺醺的,穷困潦倒,全靠着村上的救济过日子。 而当年的孙二海是个赶大车的,家里养了一匹高头大马,还有一辆大号的马车,平时就靠着赶着马车,给人拉脚来赚钱。他赶车的手艺好,那匹老马也卖力气,所以生意还不错,经常在现场和刘家镇之间往来。 后来有一天,孙二海从县城回来,车上拉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三十多岁,长得还算清秀。他把这个女人直接带到了刘双喜的家里,说是打算把这个女人介绍给他当媳妇。 孙二海还跟他说,这个女人叫陈桂英,是外地来的,孤身一人嫁到了县城,没几年的功夫,她的男人得病死了,她的娘家离的又太远,家里也没有了别人,所以孤零零的挺可怜。什么彩礼都不要,只想找个人家,好好的过日子。 刘双喜一听,心里自然乐开了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看着快五十岁了,打了一辈子光棍,竟然还能娶上个媳妇,而且人家还一分钱彩礼也不要,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于是孙二海走了之后,这个女人就直接流到了刘双喜的家里。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那些热心的人们都帮着张罗喜事儿,就这样,这个女人便名正言顺的嫁给了刘双喜,成了他的媳妇儿。 别看刘双喜这大半辈子都是光棍,完全失去了过日子的信心,每天浑浑噩噩的一酒度日,但自从娶了媳妇儿,有了女人之后,反倒变得勤快了起来,酒虽然没有戒掉,但比以前喝的少多了。村子里的人们见了,都替他感到高兴,都夸刘双喜有福气。 原以为好日子就这样开始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在悄悄的来临…… 第019章 回、一场孽缘怨难断,两世恩仇愤不平 没过几个月的功夫,陈桂英的肚子鼓了起来,原本媳妇怀了孕是一件大好事,可刘双喜的脾气却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 又重新捡起了那个爱喝酒的臭毛病,一天到晚的又喝的醉醺醺的。只要一喝多了便冲着怀了孕的陈桂英撒脾气,对她非打即骂。 村子里的有些关心他们的人上门规劝,可是刘双喜对来劝慰的人一句好话都没有,有的时候发到气头上还要动手打人。一来二去的,村子里的人也就没人再敢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有的人偷偷的劝陈桂英,让她不如把孩子打掉,离开这个刘双喜,可陈桂英就是摇头,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的忍受着,挺着大肚子,每天还要给刘双喜洗衣做饭的伺候着。 十月怀胎,陈桂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生下了孩子之后刘双喜变本加厉,在酒后扬言说,总有一天要弄死他们娘仨。但陈桂英仍旧咬牙的坚持着,像以前一样默默的承受这一切,就这样一忍就是十多年。 人们都说这就是命,或许这就是陈桂英的命。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双孩子十三岁的那年,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桂英的小女儿发烧感冒,陈桂英带着她找大夫看病,折腾了半天,回来之后,发现刘双喜仍旧在家里喝的醉醺醺的,而他的大女儿却离奇的失踪了。炕上的被褥凌乱,还有斑斑血迹。 陈桂英疯了一般的问刘双喜孩子去哪了,可这个刘双喜却并不在乎,仍旧坐在炕头上,一口一口的喝酒。陈桂英说要去到镇上的派出所去报警,却被刘双喜拉回来并毒打了一顿,这次他下手特别的狠,打断了陈桂英的右脚。不过据住在附近的邻居们说,陈桂英在整个挨打的过程中,没有喊叫一声,也没有哭出一声,就一直那么忍着。 这样的事情,这十多年来已经很常见了,人们已见怪不怪。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太阳升起了老高,住在附近的人们也没看他们家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人们担心,便推开了院门进屋去察看。走在前面的一个妇女推门一看,吓得妈呀一声,跟头把式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人们这才冲进了屋子,眼前的场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直接炕上横躺着一个人,正是刘双喜,他都半个脑袋已经被砸扁。流出来的血在他的身子下面汪了一片,都已经变成了暗红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再朝房梁上看去,陈桂英已经上吊了。人们看到他的右脚已经彻底脱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人已经彻底的死了,但她的眼睛仍旧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躺在炕上已经死去的刘双喜。她右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把斧头,斧头已经被鲜血染红。人们可以猜测得出,看来是陈桂英用斧头劈死了刘双喜,砸碎他的脑袋,然后上吊自尽了。 陈桂英的那个小姑娘就坐在炕里,嘴巴紧紧的闭着,眼睛瞪得溜圆,抬头看着他,那已经死去的母亲,一动都不动,一声也不吭,想必他是亲眼目睹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被吓坏了。 村子里有好心的妇女抱走了陈桂英的那个小女儿,这个孩子的确被吓得不轻,一连三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更不哭闹,无论是黑天,白天都不睡觉,就这么瞪着眼睛。她的眼中空洞无物,毫无神采。 就在出事的第七天,陈桂英的这个小闺女,也从那个抱养她的人家悄悄地离开了,如同他的离奇失踪的姐姐一样,从此便没了一踪影。也就是在当天的晚上,刘双喜的家里着了一场大火,把原本就破旧的宅院烧成了一片灰烬。有人说亲眼看见了一个女人,浑身是血,手里提着一把斧子,从熊熊燃烧的大火中走了出来,飘飘忽忽的直奔住在附近的孙二海家。不用问,这一定就是陈桂英的鬼魂,当初她嫁给刘双喜,是孙二海从中牵线搭桥,想必她死后冤魂不散,去找孙二海讨说法了。 结果第二天,这个孙二海也赶着大车,离奇的失踪了,临走的时候拉到了家里的一些应用之物,没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一切,一晃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奶奶讲完了之后,叹了一口气,摸起了烟袋锅,抽起了烟来。 我十分的震惊,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发生。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前阵子我不止一次的看到的那些幻象,一个脑袋被砸碎的男人、一个吊在房梁上的女人,她的右脚断裂,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这不正是奶奶讲述中的场景么?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就是在大华他们玩四角游戏之后,我从北山上背着丁琳回来的夜晚,难道这四角游戏真的能招出鬼魂?可为什么我会在虚幻之中见到这一切?这件悲惨的过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再想想老张,听说他就是被石头砸碎了半个脑袋死的;想想四眼,中邪之前,也是丢掉了右脚的鞋子。看来这阵子一切怪异的事情的确就是陈桂英的鬼魂搞的鬼,可这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并且要纠缠这些与之无关的人们呢?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孙二海这个名字又被提起来了,看来这次回来的应该是陈桂英的鬼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没有投胎转世,她的怨气的确是太深重了……” 奶奶说道。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也的确,不管怎么说,孙二海给他们俩牵线搭桥本是一片好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了这样的结果,怎么能怪孙二海呢?陈桂英的鬼魂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要找孙二海呢? 第020章 回、四角游戏引灾祸,天生阴命烧替身 这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是陈桂英的鬼魂出来折腾,那么他应该找的是那个欺负了他多年的刘双喜,怎么会口口声声的要找孙二海呢?更何况这事儿看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孙海现在是否活在人世之间都是未知的,陈桂英到底跟上海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纠葛? “奶,那个鬼魂反复的问我孙二海的住处,他是不是跟孙还有什么冤仇?” 我转过脸问奶奶,奶奶并没有回答,她的眉头也紧锁着,嘴里叼着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袋锅里的火星闪了最后一下,便慢慢的熄灭了,可奶奶却并没有注意到。又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来这是要有灾了?” “啊?有灾?”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追问道: “不就是闹了个鬼么?而且她口口声声的是要找孙二海,跟别人没啥关系吧,能有啥灾呢?” “陈桂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按理说早应该投胎转世了。就算她有天大的冤仇,她的灵魂也不能在人间飘荡这么久,更不可能在这几十年后来到阳世之间,除非……” 奶奶说到这,突然转过脸盯着我,她的眉毛紧皱,眼睛瞪得溜圆,她紧张的表情吓了我一跳,我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冷,她问我道: “大勇,十月初八那天晚上我让你在家避星,你是不是悄悄的溜出去了?” “啊?没……没……我……” 我不敢承认,可我天生就不会说谎,尤其是奶奶的那双眼睛,从小到大我就特别的怕,我总觉得她的眼睛仿佛能一下子看穿我的心思,在她的面前我好像一块透明的玻璃,什么也无法隐瞒。 “我是悄悄的出去了……” 我实在没法跟奶奶说谎了,只好低下头,对他承认了,并且把那天晚上我去了北山口在那间废弃的破房子里看他们玩四角游戏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跟奶奶说了一遍。 听我讲述完之后,奶奶一拍大腿,把手里的烟袋杆子举了起来,吓得我一缩脖子,心想这下子完了,看来这顿打是逃不过了。 “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从小到大这二十来年,我拎着你的耳根子跟你说的那些事儿,你都忘到脑后去了?完蛋了完蛋了,这是要出大事儿?” 奶奶并没有打我,可她的脸上变颜变色,看起来十分的慌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奶奶如此的惊恐,心中也暗暗的害怕。但我还是不明白,我只是偷偷的溜出去了而已,不知道这到底惹了什么祸。 “怪不得陈桂英死了这么多年,他的鬼魂能出来呢,原来是被你们给招出来了?” 奶奶又说道。 “啊?四角游戏真的能招出鬼来?” “那间破房子为啥荒废了这么多年没人翻盖,没人在那住?就是因为那间房子就是当年刘双喜的宅院,他们两个都是惨死的,阴气深重,你们在哪儿玩儿这么阴气重的游戏,能不把陈桂英的鬼魂招出来么?”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毛骨悚然,从小到大,我就知道那有一间破房子,荒废了多年,前前后后的地方都十分的宽敞,原来刘双喜和陈桂英当年就死在那儿,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在那翻盖重新建房子。 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至于陈桂英为啥要找孙二海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其实这些都和我无关,我最担心的是丁琳,回头想一想,之前丁琳不止一次的表现怪异,现在才明白,看来她一直被那个陈桂英的鬼魂纠缠。 “奶,那现在咋办啊?小琳她……” 奶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人各有天命,这事难办啊……” 听奶奶说咋办,我的心里更没底了。奶奶接着说道: “三太奶现在在仙山修炼,估计短时间之内我求不动她老人家。实在不行的话,先给小琳烧个替身,别让那个鬼魂纠缠着她,回头咱们再想办法……” 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烧替身这件事我明白,就是扎一个纸人儿,在纸人的身上写上丁琳的生辰八字,三更半夜的时候,把这个纸人拿到十字路口去用火点着了。据说这样就会把纸人送到阴间去,让他替代丁琳,让鬼魂跟这个纸人儿附在一起,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丁琳了。 “这纸人儿还得你亲自去烧,你的生辰八字和你的属相,正好和丁琳的匹配……” 奶奶仍旧眉头紧皱着说道,一脸的严肃。 烧替身这件事儿虽然听说过不止一次,但却从没亲身经历过,也知道奶奶轻易不会使出这样的办法,看来这事情一定十分的严重。就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不过为了丁琳,这是我义无反顾。我咬了咬牙,对奶奶说: “奶啊,没事儿,我去烧,我不怕,只要能别让那个鬼魂纠缠着丁琳就行……” 第二天的一早,我就去了桂兰姨家,进屋的时候看到刘振刚大夫也在,丁琳又躺在炕上,她的脸色苍白,可嘴唇却青紫,手臂上扎着针头,看来又是生病了。不过我听得清楚,这个病不是得了普通的病。 跟桂兰已说明了来意,讲述了昨天晚上我奶奶说的那一番话。桂兰姨被吓了一大跳,原来丁琳昨天半夜发烧了,还说了半宿的胡话,原以为只是上次的感冒还没好利索,所以大早晨就把刘振刚大夫请来给他打针,可没想到原来是身上招了鬼魂。桂兰姨时乱了手脚,连忙点头答应。 于是我按照奶奶的吩咐交代桂兰姨,白天先让丁琳呆在家里,不要乱出门,等天一黑的时候我就来接她,让她到我们家去,我亲自去给他烧替身。 说完之后,我赶紧转身离开,直奔东面的村部,正好赶上去县城的大客车,坐上车子,顺着村子北面那条路,翻过山梁,直奔县城的方向。因为烧替身需要用一个纸人儿,县城的南郊有一个公墓,公墓的附近有几家纸画店,那里专卖一些花圈寿衣,纸人纸马…… 第021章 回、黄皮子百般纠缠,纸画店诡怪灵异 我心里特别的着急,毕竟这是丁琳的事儿,我恨不得一时之间就跑到县城去,买来烧替身的纸人儿,赶紧把他身上的纠缠着的鬼魂驱走,别让他伤害丁琳半分半毫。 刘家镇离县城并不远,而且这条路修的平整,特别的好走。大客车翻过北面的山梁,走上大路之后,我的心绪多少都稳定了一些。有奶奶在,我心里自然十分的有底。虽然我从小就对鬼魂之说半信半疑,但通过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也知道奶奶的确是一个有道行的人。相信烧了替身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车子上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我跟他们点头打个招呼。还有几个是矿上的工人,看样子是要坐车去县城,然后乘火车回老家。就在我跟他们有一搭无一搭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一股微风吹来,感觉像是有人在往我的脖颈子里吹气儿。我心里琢磨着,可能我后座坐着的也是一个熟人,在跟我开玩笑,于是我转过脸,回头看去,身后的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正是矿上那个年轻的女大夫,也是宋金光给我介绍的对象。不过现在我已经清楚了,她应该就是修炼成仙的黄皮子,那天她迷了丁琳的场景历历在目。于是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身子往后躲闪了一下。 可那个女人却捂着嘴,扑哧一下笑了,她上下看了我两眼说: “你就是大勇吧,我看过你的相片儿。” 说完之后,她咧开嘴笑了,说心里话,她笑起来十分的好看。不过我还是提高了警惕,心里暗自琢磨着,不管咋说,他都是个黄皮子精,他屡次三番的接近我,想必是有她的目的的。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宋金光为啥要把她介绍给我当对象,难道也是被她迷了不成? 看我眉头紧皱,一脸紧张的样子,她一个劲儿的捂着嘴笑,对我说道: “你个大老爷们的,咋还比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害羞呢?不过你看上去可没相片上长得精神,哈哈……” 她大大咧咧的跟我开起了玩笑,几个村里我熟悉的人朝我这边投来的目光我能听清楚,他们在小声的纷纷议论: “前两天我听说有人给大勇介绍对象,八成就是这闺女吧,看长相还不错……” “我看跟大勇不般配,哪有姑娘家家的这么不知道羞臊的,你看桂兰家的丁琳多好,老老实实的……” 他们说的话显然我身后的这个女子已经听见了,可她却满不在乎,见我没有回答她反倒站起了身,来到我的座位旁边,挨着我坐下了。 “你是不是要去县城买纸人?” 听他这么一问,我心里一愣,怎么她什么都知道?于是不禁对她产生了戒备,不由自主的往窗子边上靠了靠。可我越是躲闪她,她越往我的跟前靠近。 “我跟你去吧,这事你一个人弄不了……” 说实话,此刻我的心里有点生气,不管她是人也好是黄仙也罢,总不能就这么恬不知耻,很明显我并不愿意搭理她,可她反倒像一块年糕一样,硬是往上贴。更何况她现在是个女儿身,车上有那么多的人,让别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要是哪个嘴快传到丁琳的耳朵里,我肯定无法解释清楚。于是我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 她见到了我的不悦,冲我撇了撇嘴, “你这人可真是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让我跟你去拉倒,等你遇上事儿了,可别想着求我……” 说完,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扭动着腰肢,朝后面走去了。 也就十几二十里的路程,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就到了县城的南郊,我提前下了车,下车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黄皮子精变的女人竟然没坐在后面。我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这一路上车根本都没停,这个家伙去哪儿了呢? 不过既然她是黄皮子变的,无论出现还是消失,都是正常的,我一心只想赶紧去买纸人,没有心思再顾及这些,迈步朝前面的公墓走去。 这里原本是一片村落,后来建了公墓之后,大部分村民已经搬迁,只剩下几户在这里做些死人的生意。一晃很久没有来县城了,在我的记忆中,这里的纸画店至少有四五家,可等我到了跟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家了。 这家的门脸并不大,门口上摆着一摞烧纸,还戳着两个不大不小的花圈,上面都落满了尘土,看上去破烂不堪。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谁让这里只剩下这么一家了呢。 推门进屋,发现屋子并不大,墙壁上挂满了死人穿的寿衣,还零散的摆着一些花圈。所有的东西都杂乱无章,根本没有地方下脚,就这么大一间屋子,却并没有看到卖货的老板。 我刚刚开口招呼两句,突然听见传来一阵脚步声响,里屋的门一开,走出来一个人。 在我的印象中,干这种纸画活的都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毕竟这门手艺现在的年轻人没人爱学了。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走出来的这家店的老板竟然是一个像我一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个头跟我差不多,脸上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问道: “买啥?”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一丝沙哑,而且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和气儿。我心中琢磨着,你开门做生意怎么是这样的态度?不过也没心思计较,就跟他说我要买一个纸人,用来烧替身的那种。 “纸人都在仓库里,你跟我来拿吧……” 说着,他转回身朝里屋走去,我也只好跟在后面。穿过里屋来到了后院,后院只有一间土房。房子十分破旧,窗子上没有玻璃,只是糊着一些塑料布,而且有的塑料布已经破损,随着阵阵微风吹来,呼啦啦的抖动着。但屋子里面却漆黑一片,从外面根本看不清…… 第022章 回、纸画店阴风凄冷,马路边怨鬼日行 这种纸画店,本来就是卖花圈寿衣骨灰盒的地方,做的就是死人的生意,况且店铺临近公墓,自然有些诡异,所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可就当我跟在这个年轻的老板身后,那间破旧的土房子走去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之声,声音虽然不大,就可以分辨的出来里边应该有很多的人。我不禁有些纳闷,这分明是一间仓库,里面应该装满了他们家的货物,更何况这间房子看上去就不大,怎么能有这么多人在里面说笑呢? 而就当我和那个店主来到屋门口的时候,那说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我不禁侧过头,偷偷的看了看那个年轻的老板,他仍旧一脸的严肃,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抬起手来,在门框的上方摘下一个纸糊的灯笼,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把灯笼点燃,然后伸手推开了屋门。我心里琢磨着,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家家户户早已通了电,厂房里不可能没有电灯。就算没有的话,拿个手电筒也可以了,何必如此麻烦要点个灯笼呢?不过想想,或许他们这行有什么我不懂得讲究。这些并不重要,我只想赶紧买了纸人回到刘家镇去。 屋门咯吱的响了两声,听上去应该是门轴上锈了。他挑着灯笼走在前面,迈步进了屋子,我跟在他的身后,刚一进门的时候,一股霉烂的味道迎面扑来,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伸手掩住了口鼻。 光凭这味道就应该能猜测的出,这屋子一定很久没有打开过了,看来这家的生意也不算太好。 现在是白天,可屋子里的光线却十分的暗淡,店老板手里擎着灯笼的火光也并不明亮,在这黑暗的屋子里显得尤为突兀。不过我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屋子里的一切的。 可让我感到十分吃惊的是,刚才分明的听到这屋子里有一群人在说笑,可进屋子里之后才发现,屋子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满满登登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纸人儿。他们个个穿着红衣绿裤,栩栩如生。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通往别处的门,更没有发现有其他的套间。但刚才那说笑的声音,我是真真切切听到的,难道说话的是屋子里的这些纸人不成?想到这儿我浑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个吧……” 我正瞪大了眼睛,来回张望,那个店主却不紧不慢地弯腰提起了一个纸,递到我的面前。我稳定了一下心神,抬头看去,这个主人并不大,看上去也只有两尺来高。头发乌黑,脸上的眉眼画得分明,嘴唇用朱砂点的通红。上身用红色彩纸扎的红衣,下身用绿色彩纸做成的裤子,除了个头比较小以外,跟其他的纸人没有什么差别。看得出来,这家纸画店老板的手艺还不错。 “就这个?怎么这么小?” 我探头看了看他身后堆放的那些纸人,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个,问到。 “告诉你,这个就是这个,你拿回去烧替身就是了,别问那么多……” 我只是顺口的问了一下,没想到他的话如此的冷冷冰冰。并且打我进到这家店里来,这是他跟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我心里有些不悦,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这是唯一的一家纸画店呢,更何况我觉得这里有些诡异,想赶紧离开这儿,便乖乖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钱递给他,伸手去接那个纸人。可那个老板却把手收了回去,又冷冷的说道: “等等……” 我跟着他走出了这间屋子,他一手提着纸人,另一只手把灯笼插在了屋门的门框上方,然后转身来到前面的屋子。 他把那个纸人放在满是灰尘的柜台上,弯下腰,从里面拿出了三根红绳,一根红绳绑架了主人的脚踝上,另外一根红绳拴在了他的脖子上。又拿出一个大号的布口袋,把纸人装了进去,用最后一根红绳扎住的口袋嘴儿,这才交到了我的手里,嘱咐我说: “天黑之前不要把这三根绳子解开……”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去了后院。我手里拎着个布口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琢磨着,可能干这个行当干久了,人都会有些神经兮兮,看这个老板年纪并不大,可总觉得老气横秋的,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吓人的气质。 既然已经买好了纸人儿,我便转身出了纸画店。通往刘家镇的大客车要下午才有,于是我便站在路边,想看看有没有去刘家镇的其他车辆。 现在已是初冬,天气已经寒冷了,早上出来的时候我穿的少,再加上这里是公墓,附近并没有人家,所以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两个寒颤。把那个口袋横着放在地上,用一只脚踩着口袋嘴儿,腾出两只手来拉拉衣襟抱了抱肩膀,这样多少能够暖和一些。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北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铜铃声响,连忙转过头,循声望去,果然有一辆马车,正在顺路朝我这边走来。我心中十分高兴,因为这条路就是通往刘家镇的,别无去处,那么这辆马车应该也是去村子里的。 于是我赶紧冲着那辆马车挥手,赶车的老板当然看见了我,拉住马的缰绳,把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朝那车老板看去,原来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但看上去还算干净,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太好,有些惨白。 “大叔啊,是不是去刘家镇啊,能不能捎上我一段……” 我笑着,礼貌的冲他打招呼,那老头并没有多看我,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十分的高兴,弯下腰来,打算拎起那个布口袋上车。可当我抓起口袋嘴往起一提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口袋十分的沉重,我一下子竟然没提起来…… 我心里不禁十分纳闷,里面装的仅仅是个纸人,竹篾做骨架,彩纸裱糊的外皮,这本来轻飘飘的,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五斤,刚才我还骑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得这么重呢? 第023章 回、数十载心存愧疚,送纸人路遇冤魂 我的心里十分的纳闷,这个布口袋里明明装的只是一个纸人,充其量也不过三五斤重,刚才我还用一只手提着它,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如此的沉重呢?我弯下腰,一只手抓着口袋嘴,另一只手抓着口袋底下的一角,用力的一挺身,可这个布口袋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任凭我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他还是横放在地上,纹丝不动。我的心里不禁忽悠了一下,难道又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么一想,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的抬头朝天上看看,眼看着就到中午了,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天空中,照理说,现在是响晴白日,即便是有什么鬼魂的话,在这阳气旺盛的时候,肯定也不敢出来。 我又试了两次,仍旧没能把这个不好的从地上搬起来。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我蹲下身子,试图解开扎在口袋嘴上的红绳子,看看里面到底是咋回事。 可我刚伸手抓住那个绳套,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别动……” 这声音低沉,震得我的心脏一阵阵的酥麻,我吓了一跳,转过脸循声看去,原来说话的是那个赶车的人。 他把手里的马鞭扔到了车上,双腿一片跳了下来,三步两步的来到了我的身旁,一下子拉开了我的胳膊。 “别动,这个绳子不能解开?” “啊?” 我一惊,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我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 “装纸人的口袋不能在半路解开,散了纸人的阴气,烧替身就没用了……” 他一边用力扎紧了口袋嘴儿,一边低声的对我说道。 “啊?你……你怎么知道里面装的是烧替身用的纸人?” 我上下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赶车的中年人,心里十分的惊喜,这阵子接连不断的发生诡异的事情,难道眼前的这个赶车的车老板也不是凡人? “我看着你从那边儿的纸画店出来的,用布口袋装的不是纸人又能是什么?单买一个纸人回去不是烧替身又是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了底,看来是我太过敏感了,这个车老板应该只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他把口袋嘴紧紧的扎起来之后,用手指轻轻的一提,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布口袋被他轻轻飘飘的拎了起来,他三步两步的走到了马车的跟前,把这个布口袋扔在了车上。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车老板拿起了马鞭,片腿儿坐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头也没回的对我说: “上车……” 我只好跳到了马车上,车老板挥动马鞭,在空中挽了一个花,鞭梢发出清脆的响声,拉车的老马通人性,迈开蹄子,顺着这条大道,稳稳当当的朝刘家镇的方向走去了。 这一路上,我一直偷偷的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他也一直没有说话,可我的心情却十分的复杂,就想着赶紧回到刘家镇,刘家镇里有奶奶在,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心里有底。 其实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虽然一直生活在奶奶的身边,对她所做的事情而濡目染,但对鬼神之说,我始终是半信半疑的。不过这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突然让我变得敏感了起来,总觉得所有不寻常的事都是有鬼魂在作祟。 出了县城的南郊,一直通往刘家镇的大路两旁没有别的村庄了,路很宽敞,两旁长满了杨树。这个季节,杨树的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路面上都是枯黄的树叶,车轮压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她的个子不高,佝偻着腰身,头发花白,脸上长满了皱纹。不过奇怪的是,现在已经入了初冬,可她仍旧穿着一件单薄的半袖衣衫,她就这样站在路边,朝着我们车子的方向张望,却看不出他有一丁点儿寒冷的样子。 “你们是去服装厂吗?” 马车到他附近的时候,她张口问道。说来也奇怪,从外表看去,应该足有六七十岁的年纪,可她说话的声音却十分的清脆,听上去像二十来岁的少女。 “是去刘家镇的……” 赶车的车老板应答道,马车并没有停下。从那个老女人身旁经过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转过脸,朝着县城的方向张望。马车越走越远,那个老女人的身形也越来越模糊。 “是去服装厂么?” 正在我回头朝那个老女人的方向张望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这样的说话的声音。我转过头,循声望去,就在前面不远的路边,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的身形瘦消,身上穿着一套单薄的工作服,看样子像哪个厂子的工人。不过那件工作服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那件工作服看上去十分的破旧,有好几个大洞,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不去服装厂……” 赶车的车老板再次的应答道。仍旧像刚才一样,马车并没有停下,继续顺路往前走。车老板挥动着马鞭,抽打着马的屁股,老马明白主人的意思,明显的加快了脚步,车子比刚才跑的快多了,车轮轧在路面上,沙沙的声音更加的响亮了。 又往前跑了不一会儿功夫,发现前面在路边上站着四五个人,越走越近,这才看清,这几个人也穿着跟刚才那个中年人一样的工作服,工作服也很破旧。他们冲着马车挥手, “是去服装厂的吗?” 再次的看到这些要去服装厂的人,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马车行进的方向明明是奔着刘家镇的,他们为什么偏要这样问呢?如果碰到一个两个要去服装厂搭车的也罢,一路上接连看到这样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次那个赶车的车老板并没有应答,用力的挥着鞭子,催动着拉车的老马,车子越跑越快。而就在和这些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竟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的身上笼罩着一团黑色的烟雾…… 第024章 回、二十里路多惊险,两世渊源今生缠 虽然现在是响晴的白日,但我清楚的看到身后的那群穿着工作服的人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烟雾,这跟我在丁琳家看到的一样,不用问,这些人一定是鬼魂。 “别看!” 赶车的老板使劲的挥动了一下马鞭,低声的呵斥我道。拉车的老马蹬开四蹄,飞快的往前跑去,路面上干枯的落叶被卷了起来,在马车的后面,纷纷扬扬的飘舞。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跑出去了很远,身后那群奇怪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的稳定了一下心神,猛的想起来一件事,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人是鬼魂的话,为什么这个赶车的老板也能看见?难道他也像我一样,有能看穿阴阳的眼睛? 赶车的车老板双手紧紧的抓着缰绳,一个劲儿的敲打着老马的屁股,看样子他十分的紧张,我想问问他到底是谁,一时之间无法开口。 县城离刘家镇原本就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北面的山梁,那个人拉住了马的缰绳,马车这才慢慢的停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那个人并没有转回身,背对着我说道: “到了,你下去吧……” 我一愣,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左右都是茂密的松林,除了刘家镇以外,这附近再没有别的村镇了,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停车?他让我下去,难道他不去刘家镇吗?如果不去刘家镇,他又能去哪儿? “赶紧下去……” 他又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让我无法拒绝。我也只好拎起了那个布口袋,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说来也奇怪,这个布口袋再次变得轻轻飘飘的了,一点儿分量都没有。 我本想跟他道谢,可他却拉着老马的缰绳,调转车头,顺着来时的方向返回去了。这让我更加感到奇怪,难道他是专门来送我的?可我并不认识他,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他的马车跑得飞快,卷起了一阵烟尘,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呆呆的发愣,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我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在前面不远处的树根底下蹲着一个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宋军光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子,而实际上应该是那只黄皮子精。 其实之前我看到她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不过经历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相比之下,看到这只黄皮子精便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她看着我一脸惊恐的样子,捂着嘴巴呵呵的笑。我上下打量她,她仍旧像之前看到的那样,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长得娇小俊俏,说心里话,她还算是挺漂亮的。 “哎呀哎呀,你又捡了一条命啊……” 她微笑着说道,没有一丁点儿紧张的样子。这时候突然觉得她看上去并没有恶意,或许应该跟她多说上几句话。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旧让我心有余悸,但越是害怕,就越是好奇,总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到底是人还是黄皮子?” 我开口问道,问完了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失礼,不管怎么样,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年轻的妙龄女子。可她却嘿嘿的笑了,看样子并不在意。 “说我是人也行,说我是黄皮子也可以。我修行了几十年,现在已经幻化人形了,你快看看,我这模样还不错吧?” 说着,她在我的面前转了一个身,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骚臭的味道迎面扑来,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我并不是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可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应该就是黄皮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为啥老跟着我?” 我索性继续问道。 “你还记得不?前阵子我问你,我长得像不像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于是我冲她点了点头。 “我们黄家修行的,要想突破结界修炼成人形,需要经过三劫五难,最后一关就是要找一个阳气旺盛的人,亲口问他我像不像人,这叫讨封,如果你说不像,我这几十年的修行就毁了,要从头再来。可当时你说我长得像人,我的修行也就此成了。所以你对我是有恩的呀,我总得报恩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恍惚的想起来了,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奶奶曾经给我讲过关于东北五大保家仙的事情,好像曾经提起过,五大保家仙之中黄皮子成仙是最容易的,也是最难的。 说容易,是因为他修炼的时间很短,区区几十年就有机会幻化人形,而其他的仙家就要修炼百年甚至千年。但说到最难,是因为黄皮子修炼到最后,如果想成仙的话,必须到人间讨封。也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需要我亲口说一句她长得像人才行。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害怕了,回头想想,也的确,跟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确没有什么恶意。既然不再害怕,心里也便更加的好奇了。于是问她道: “你要报恩?那你怎么报恩呢?” 听我问完,她捂着嘴,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何发笑,觉得有些尴尬。笑了好一阵子,她终于稳定了下来,对我说: “你没看过古书上的鬼狐故事吗?报恩就是要以身相许呀?没看我变得这么好看吗?就是打算要嫁给你的……” 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她是个黄皮子,但毕竟她现在幻化成了一个美貌的女子,所以她这么一说,我便更加的尴尬了,脸腾的一下红了。 看着我羞怯的样子,她再次的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也不逗你了,走吧走吧,赶紧回刘家镇吧,还有正事等着你呢……” 说着,她冲我挥了挥手。 我这才想了起来,此刻已经过了中午,我得赶紧回去准备给丁琳烧替身的事儿。此刻,那个女子一转身,钻进了树林,不见了踪影。我只好拎着布口袋,继续往村子里走。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我奶奶说过,我是至阴的命,可为什么那只黄皮的说我的阳气旺盛呢? 第025章 回、漆黑夜荒野鬼魅,烧替身如临大敌 说实话,去县城的南郊买纸人的这一趟所经历的诡异的事情比我活的这二十来年里,加在一起所经历的都要多。不过既然已经回到了刘家镇,我也顾不得琢磨那些东西了。赶紧拎着手里的口袋,胜利大路一直往家里赶去。去之前我奶奶嘱咐过了,只能弄回来之后不要临近院子里,要把它放在门口的大树下。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发现,树上绑着一条红绳,这肯定是奶奶早已准备好的,我用这条红绳把口袋拴在了树上。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这个纸人要一直放在这儿。这东西实在是太轻巧了,只有这样才能免得被风吹走。 进屋之后发现,桂兰姨带着丁琳已经来了,丁琳现在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人也多少都有了一点精神,她正坐在炕上,手背上打针的地方还粘着白色的胶布。看着她柔弱的样子,我十分的心疼,赶紧坐到了她的跟前,不顾这屋子里还有人在,抓紧了她的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爸回家来了,手里还拎着从小卖店里买的菜。桂兰姨不是外人,自然也不必客气,挽起袖子扎着围裙下厨做起了饭菜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叮叮当当的把饭菜做好,我爸放上了桌子,大家伙围坐在一起吃饭。 烧替身并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大家伙都十分的重视,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吃完饭之后,奶奶打开了放在屋子西面角落里的那个红漆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黄纸,一支毛笔,和一块砚台。 她把那块黄纸裁成两个巴掌大小的三角形,又用水在砚台里磨了点墨,伸手招呼过来。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应该是要在这块黄纸上写些东西,奶奶没上过学所以不识字,每年过年的时候,更换常三太奶牌位上的红纸或者有人来求医,要写些“拘魂码”、“吵夜符”什么的,奶奶都让我来代笔。 奶奶让我在其中的一张纸上写上丁琳的生辰八字。她的生日我自然记得,所以不必现问。刷刷点点的写完之后,奶奶接过了毛笔,在另外一块黄纸上画上歪歪曲曲的符号,这符号我不认识,想必是什么咒语。 写完之后,奶奶把这两块黄纸折叠了起来,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两团红线,分别把这两张黄纸缠了起来。准备好一切之后,她把这两张黄纸放在了屋门口的窗台上,然后又转身回了屋子,坐在炕上吧嗒吧嗒的抽烟。 就这样,我们一直挨到天黑下来,奶奶这才站起身对我说: “再过一会儿,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你就去吧,出了门往南走,过了河套,山根底下有一条十字路口,在那儿烧替身就行。把那两个黄纸符带上,写着丁琳生辰八字的那个放在纸人的头顶上。画着符咒的那个,放在纸人脚底下。烧纸的时候要从头顶上点火……” 我点头答应,把这些细节的牢牢的记在心里。我当然不想出任何的纰漏,因为这事关丁琳的安危。奶奶交代完这些之后,又不说话了,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十一下,丁琳打了两个呵欠,我转过脸看她的时候,发现她上下两个眼皮在打架,看来十分的困倦。奶奶便让桂兰姨扯过了一套被褥,铺在炕头上,让丁琳先躺在里面,头冲着炕沿的方向。然后又端着一个小泥盆儿,到外面的餐馆里弄了一些五谷杂粮,就把在丁琳头的旁边,在里面插上了三炷香,用打火机点燃,然后随手熄了电灯。 今晚没有月亮,所以夜色十分的暗淡,关了灯后的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三炷香明亮的火头,闪着通红的光,屋子里香烟的味道慢慢的弥漫了开来。 虽然烧替身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桂兰姨还是第一次经历,更何况是要为她的女儿丁琳来烧替身,所以她自然十分的紧张,她就站在丁琳的身旁,不敢出声。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奶奶对我说道: “去吧……” 其实我的心里也很紧张,但事已至此,我必须要去了。暗暗的咬了咬牙,为了丁琳,豁出去了。 走到门口,摸起放在窗台上的那两张黄纸符,又在一旁摸了一把镰刀拎在了手里。奶奶也跟了出来,塞给我一盒火柴。嘱咐我道; “这里一共三根火柴,要是都用光了还没点着纸人就别烧了,赶紧回来。来来去去的路上,要是有人喊你,千万别回头,也别搭话。记住我的话,你有阴阳眼,所以不管看到啥,都别害怕,也别往心里去,就当那都是假的!” 奶奶嘱咐我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可却反倒让我感到更加的害怕。但我还是冲着奶奶点了点头,把那盒火柴揣进了裤子的口袋,手里拎着镰刀,迈步走到了院子的门口。朝那棵杨树下看去,那个口袋果然还是穿在上面,用刀割断了红色的绳子,把口袋提起来,一回手扛在了肩膀上,穿过门前的那条小路,直接朝南边走去。 小路的对面是一个柴禾垛,绕过柴禾垛之后,有一片稀疏的杨树林,树叶早已落了下来,在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十分的松软,发出沙沙的声响。穿过树林,眼前是一条小溪。虽然今晚的夜色暗淡,但我仍旧能够清楚的看到一切,这条小溪并不大,我稍微用力就能跃过去,记得小的时候,这里原本是一条三四米宽的小河,平时没事的时候,总是背着家里的大人,悄悄的来这里摸鱼洗野澡。 别说我能看清一切,就算是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对这里也十分的熟悉,凭记忆也能找到最狭窄的地方,所以我轻轻的一用力便跃了过去。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南山脚下了,那你的确有一条十字路口,而且离我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而就在我刚要迈步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嘿嘿的笑了…… 第026章 回、黄皮子好心指引,破封印眼见冤魂 来的时候奶奶嘱咐我,如果路上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或者跟我说话,千万不能回头看,更不能搭话。他这么一嘱咐反倒使我感到有些害怕。不过身后着嘿嘿的笑声我听得出来,应该就是那个黄皮子。 我牢记奶奶的话,忍住没有回头看,继续迈步往前走,一心只想赶紧走到那个十字路口,烧了这个替身,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嗨,大勇……大勇……” 那个黄皮子一声一声的喊我的名字,我仍旧不敢应答。只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竟然绕到了我的前面。抬头看去,她仍是原来的那身打扮,看着我一脸严肃的样子,她捂着嘴巴噗嗤噗嗤的笑。 “我招呼你你咋不说话呀?哑巴啦?” 她问我,我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可她仿佛却并不在意,一边跟着我一边对我说: “你看你这人可真是的,咋还就翻脸不认人呢?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没见面呢,你就把我忘了?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吭个声啊?” 她一直在我的身边默默唧唧的说话,可奶奶的嘱咐,我仍牢记在心。 “我知道,赵老六肯定嘱咐你了,不让你跟人搭话。我告诉你哈,她说的是对的,你的身上扛着替身,这一道上肯定有不少鬼魂都跟着你,赵老六是怕有鬼魂变成人形跟你说话,你要是一答应了,你的阳气就被鬼魂吸走了。” 我越是不搭理她,她越是说得起劲,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厌烦,暗想道,既然你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为啥还一个劲儿跟我说话? 可我的心思仿佛被她一下子看穿了,她又捂着嘴噗嗤的一下笑了: “我又不是鬼,跟你说话也不能吸你的阳气,你倒是怕个啥?再说了,我是宋金光给你介绍的对象,指不定将来咱俩还能成两口子呢,你那么一门心思的防着我干啥?” 我心里不禁有些生气,但仍旧不能搭理她,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我把那个口袋放在地上,用镰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的中心画了一个十字。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两个黄纸符,我记得其中一个是画着符咒的,按照奶奶的吩咐,把这个符咒放在十字的中心。 转过身去拿过那个口袋,伸手解开了绑着口袋的红绳。 原以为把纸条从里面拿出来,按照奶奶的吩咐把它点着了,就算完事儿了,可当我解开口袋,伸手往里摸,我的心里突然忽悠了一下,因为我这一下什么都没摸着,口袋里空空荡荡的。 我吓了一大跳,慌忙的站起身,拎着口袋的底,用力的往下一倒,只听得稀里哗啦的一阵声响,从里面倒出来不少的枯树叶子,里面还夹杂了一些纸钱儿。而那个纸人却不见了! 唰的一下,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因为我清楚的记得,这里面装的是纸人儿,而且这个布口袋一直拴在院门口的杨树上,绑口袋的红绳也是我亲手打的结,来的时候抗在肩头上,仍旧能感觉到这个纸人的轮廓,可为什么到了这儿就变成了一堆枯树叶子呢? 我慌了手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那个黄皮子一直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看我无助的样子,她说道: “咋,纸人没了吧,早上你去的时候我就让你带我一起去,我都跟你说了,没有我的事你办不成?你看看,纸人没了吧……” 我的心里十分的慌乱,一时之间忘了奶奶的嘱咐,我也的确也恍惚的想了起来,早晨我去的时候,她好像的确跟我说过这些话。她是黄皮子的修炼成的仙,肯定是有些道行的,难道她看出了些什么?难道她知道一些什么? 于是我情急之下,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她的跟前,开口问她道: “那纸人哪去了?” 可我刚一开口,只听得呼的一阵风声平地而起,眼前立刻笼罩起一团黑色的烟雾,这阵风围着我,呼呼的旋转了起来,夹杂着一些细小的石子,打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抬手遮住了眼睛,但还是有一些灰尘落进了我的眼皮之中,刺的我一个劲的流泪,我一不小心好像拌在什么东西上,身子失去了平衡,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条毛草小路,地面坚硬,还有一些石头,这一下摔得我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我赶紧一翻身,挣扎着坐起身来,耳边的呼呼的风声已经停止了,整个世界又平静了下来。 可我的眼睛仍旧一阵阵的酸痛,我赶紧低着头揉了揉,眼泪哗哗的流淌了出来,把混进眼睛的那些灰尘冲刷了出来,我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可当我睁开眼睛,朝四周看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吓到我再一次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我的周围围着一圈人,看上去足有百十号之多。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他们个个穿的衣衫褴褛,长相丑陋吓人。有的咧着嘴,舌头吐在外面;有的瞪着眼睛,眼珠圆鼓鼓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脱出眼眶掉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这味道中还混杂着一阵阵的恶臭,他们就这样围在我的周围,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能够看到、能听到别人看不见、听不见的东西,奶奶也告诉我了,我生来不凡,有阴阳眼,能够看到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的鬼魂,但往常我也只是能见到一些黑色的烟雾,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尖锐的声音,可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这么多恐怖的家伙,不用问,这一定是阴间的鬼魂…… 第027章 回、黄仙苦心开天眼,夜半烧纸惊阴魂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迷了我的眼睛之后,我竟然看到我的身边出现了无数长相丑陋,面貌可怖的人,当然,我知道这一定是鬼魂。我再次被吓得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不由自主的啊的叫出了声音来。 说来奇怪的是,我这啊的一声,把那些鬼魂也吓了一跳,他们纷纷的向后退去。就这样,他们死死地盯着我,我感到一阵阵冷意袭来,而我也只能这样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僵持了好一阵儿,我看他们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于是试探着双手撑地,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可还没等我挺直腰身,他们却呼啦的一下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顷刻之间就消散不见了,于是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出现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慢慢的缓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那个黄皮子还站在我的身后,她仍旧像刚才那样抱着肩膀,笑眯眯的看着我: “咋?害怕了吧……嘿嘿……看你那个胆小的样子,亏你是十月初八大涅盘的生日……” 我看得出来她是在嘲笑我,不过我此刻并没有心思感到难为情,毕竟我只是个凡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看见鬼魂换做谁都会吓一大跳。而此刻,我却无意间发现,装纸人的那个布口袋扔就放在一旁,上面还是绑着那根红绳,好像从没有解开过。 我蹲下身子,拿起那个口袋仔细的查看,心里不禁十分的纳闷,刚才我分明解开了那个红绳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枯树叶子,怎么此刻他又绑的好好的? 我满腹狐疑,试探着解开了口袋嘴上的红绳子,撑开口袋,往里面一看,那个纸人仍旧好好的躺在里面! 我再一次被吓得毛骨悚然,这东西怎么会失而复得呢?双手一抖,把口袋扔在了地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身后那个黄皮子再次的捂着嘴,扑哧的一声笑了: “哈哈,行了行了,赶紧把纸拿出来,烧了替身回家去吧,再过一会儿,恐怕你都会被吓得尿裤子了……” 我这才试探着把纸从里面拿了出来,仍旧是刚买回来的样子,脸上画的眉眼分明,唇红齿白,身上穿着红衣绿裤,活计干得十分的仔细。 我不敢再耽搁了,只想一心把纸人烧了,好赶紧回家去。低头看看我刚才画的那个圆圈,那个画着符咒的黄纸符仍旧摆在中间,我把纸人摆在了上面,又从裤兜里拿出那个写着丁琳生辰八字的纸符摆在了那个纸人的头顶。 一切准备好之后,我从怀里掏出了奶奶给我的那盒火柴。刚要划火柴,那个黄皮子又说话了: “得得,我是黄仙,这事儿我不能看,我先走一步,到河对面去等你……” 说完,她扭动着腰肢,转身往北面走去了。我转过脸,看着她的背影,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是黄皮子幻化的人形,眼前的她也的确算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腰肢纤细,走起路来,脚步轻盈。 见她走远了,我打开了火柴盒,正如奶奶说的,里面的确只有三根火柴,我拿起了其中一根,哧啦啦的滑着,火星闪耀,眼前的世界瞬间被照亮。一阵微风吹来,火苗轻轻的摇摆,于是地上那纸人的影子便跟着来回摇晃。 “我是来烧替身的,烧完我就走,鬼神莫怪,鬼神莫怪……” 刚才看见了那么多的鬼魂,此刻我仍旧心有余悸,在心里暗暗的叨念着,举着那根火柴,轻轻的朝那个纸人头顶上的黄纸符触去。还得等到火苗碰到纸符的边缘,我只觉得身后吹来一阵微风,仿佛有人就趴在我的脖颈,朝这根火柴上吐气,噗的一下,火柴竟然被吹灭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回头看去,可身后仍旧是一片黑暗,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安慰自己,想必是刚才刮了一阵风而已,这荒郊野岭的也实属正常。 于是我又掏出了第二根火柴,再次刺啦啦的划着,这次我有了经验,双手捧着火柴,用手护住,免得被风吹灭,而当我小心翼翼的,再次捧着火柴准备去点黄纸符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又有一股风从我的后背吹了过来,虽然我用双手护着火柴,可火柴还是噗的一下被吹灭了。 对此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身后一定是有人。我再次猛的回过头,身后仍旧是空荡荡的。刚才受的惊吓还没彻底的缓过神来,接连两次火柴被吹熄,我不禁再一次的毛骨悚然。我不敢划第三根火柴了,站在原地左右的张望。可四周空荡荡的,别说人影儿,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我又拿出了最后一根火柴,犹豫了一下,没有着急划着,而是悄悄的把火柴掉了过来,火柴头攥在手里,用火柴杆的一端,假意的在火柴盒上划了一下。随着嗤啦啦的一声响,又一口气从后面吹了过来…… 我有些生气了,因为我知道这次烧纸的重要,虽然我心里十分的害怕,也清楚这一直在捉弄我的应该是鬼魂,但我知道,假如不烧这个纸人儿,将无法驱走那个纠缠着丁琳的鬼魂,这是最后一根火柴了,绝对不能出任何的纰漏,于是我猛的一回身,抡起拳头朝后面打了过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我的拳头仿佛打开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紧接着又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仿佛一不小心踩到谁的尾巴一般。借着轮拳头的惯性,我转过脸,再次朝身后看去,只见一团黑烟飘散而去,三翻两翻的飘上了半空,消散不见了。 我来不及琢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赶紧划着了火柴,迅速的点燃了放在纸人头顶上的黄纸符。火呼啦啦的燃烧了起来,空气中立刻飘荡起一股烧纸的味道,火苗跳动,瞬间便把那只人的头颅点燃,里面的竹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也随之上下的跳动,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纸人儿便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第028章 回、化人形妖艳妩媚,破禁忌阴命诡缘 看着纸人烧成了一团灰烬,最后一点火星也慢慢的熄灭,我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今天早上我去县城开始,一直到现在烧完这个替身,所经历的所有的曲折、所有的恐怖,恐怕是我从小到大这二十来年加在一起都无法相提并论的。 我转回身,准备往回走,可还没等我迈动脚步,只听见我的耳边响来一阵尖锐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一条又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从我的耳朵一下子钻进了我的心脏,一口一口的吞噬着我身上的皮肉,那感觉难受极了。我赶紧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那声音稍纵即逝,可我却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挣扎的站起身,才发现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两条腿一点点的力气都没有,迈步往回走的时候,仿佛这两条腿并不是我自己的。一阵山风吹来,风虽然不大,但我却被吹得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在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自己是棉花做的,或是一个被提着线的风筝。 终于来到了小溪的边上,抬头朝河对面看去,我想起来那个黄皮子变幻的女子说了,要在小河的对面等我。可小河的对面,除了那片树林和荒草之外,没有看到它的踪影。 我原打算像来时候一样,从这小溪上跃过去,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跳,两腿一软,还是踩到了河里,鞋和裤脚一下子被浸湿了。我挣扎着爬到对岸,再朝前面看去,突然发现前面小树林里,闪出一阵阵金色的光芒。 这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反正我回家也要经过那里,索性迈步走进了树林。穿过树林才发现,那阵金黄色的光,原来是从树林的尽头也就是我家门前的柴火垛后面闪出来的,等我走到跟前的时候发现,柴禾垛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掏了一个大洞,洞口十分的宽阔,里面的金光耀眼,所以无法看清。 “进来啊……” 就在我站在洞口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我熟悉,正是刚才那个女子。她一连的招呼了我几声,说来也是奇怪,此刻我一下子就把我来烧替身之前奶奶的嘱咐忘在了脑后,不由自主的迈步就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眼前是一条狭长的通道,我顺着通道迈步往里走,东拐西拐的来到了一个山洞之中。这里比刚才的通道宽阔极了,无论屋顶还是四周的墙壁,都是由金色的石头组成,金灿灿的,闪着耀眼的光芒。 山洞的尽头,有一块平坦的大青石,大青石上,侧卧着一个女人,正是刚才那个黄皮子精。而此刻的她,跟刚才的穿着却完全不同,身上披着一件黄色的衣裙,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一只手撑着头,就这么侧着身,冲着我微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眼前的她,我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燥热了起来,脸颊一阵阵的发烫,喉咙的干渴的难受,仿佛要冒出烟来,我实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再一次的捂着嘴,扑哧的一下笑了,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尴尬。她冲我招了招手,我的两条腿再次的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朝她跟前走了过去。 我来到了大青石的旁边,她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我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从我的手掌一下子传遍我的全身,我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随之沸腾,我甚至能听到我身体之中,血液在四处的奔腾的声音。这个热气便在我的身上四处乱窜,我觉得浑身发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正在飞速的旋转。 最终我终于忍不住了,扬起头,大声的喊叫: “啊……” 我喊叫的声音巨大,甚至连自己的耳朵都嗡嗡的作响,终于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大勇……大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家里的炕上,喊我的正是桂兰姨。我慢慢的坐起身,环顾四周,奶奶坐在我的身边,抽着旱烟,我爸眉头紧皱的站在一旁,桂兰姨低头看着我,丁琳躲在桂兰姨的身后,她面色焦急,眼眶里含着泪水。 “我这是咋了?”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抬头冲着奶奶问到。 “刚才,我们在屋子里听到你在门口大声的喊叫,就跑出去看看,结果发现你晕倒在柴禾垛的后面了……” 我爸往前凑了一步说道,我用手捂着头,仔细的回忆刚才发生的种种。此刻我的心里明镜似的,我看到的那个金光灿灿的山洞,以及在山洞里那个妖艳的女人,应该是那个黄皮子给我使的障眼法,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还是想不明白,不过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好,我连忙上下打量着丁琳,又回头看了看奶奶说: “奶,替身我烧完了,小琳身上的鬼魂也应该走了吧……” 奶奶点了点头: “烧了替身应该会有用的,不过只是把鬼魂驱走了,并没有化解他前世的怨念,说不定他什么时候还会出来折腾人,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还是没有底,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事已经办完了,奶奶便让我爸去把丁琳她们母女送回家去。临出门的时候,丁琳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我,我可以分明的看出来,她的眼神中不光有感激,更有担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竟然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黄皮子变幻成的女子,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的好看,她的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想起来,我就会觉得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 “你刚才去烧替身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话?” 我正在胡思乱想,奶奶突然问道。一时之间把我问住了,如果说有人跟我说话,也只是那个黄皮子。可此刻我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情跟奶奶说出来,犹豫了一下,我支支吾吾的说道: “没……没有……” 第029章 回、女医生真假难辨,值夜班四眼还魂 我不敢跟奶奶说遇到黄皮子的事儿,只好跟她扯了一个谎,奶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躲避她的眼神,不过还好她没再多问。 不管怎样,替身就这样烧完了,从刚才丁琳的气色中可以看得出来,她仿佛也好了很多,既然奶奶说那个鬼魂不再纠缠她了,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说来奇怪的是,就在当日的凌晨,眼看着就要天亮的时候,我们家门前的柴禾垛,突然着了一把大火。 没人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火势特别的凶猛,几乎半个村子都被大火照亮,即使站在院子里都能感受到高温的炙烤。那些柴火都已经晾晒了很久,所以十分的干燥,被火一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木头节子四处的炸裂,像极了过年的时候放的鞭炮。 住在附近的人们纷纷跑出来帮忙救火,人们一直忙活到天光大亮,火终于被扑灭,不过柴禾垛也被烧得精光,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火烧旺运,火烧旺运……” 帮忙救火的人们只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劝慰我奶,因为她毕竟年纪大了,大家伙怕她着急上火。可我奶奶却一直都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爸去小卖店买点菜来,招待来帮忙救火的人吃点饭,可大家伙都摆手拒绝,带着救火时候弄的满身的黑灰回家去了。 不过看着满地的狼藉,我的心里却一直琢磨着,我记得昨天晚上在迷迷糊糊之中,那个黄皮子变幻而成的女子带着我走进了柴火垛,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石洞,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那黄皮子给我使的障眼法,如果是真的,突然着的这场火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或者是不是会伤到她。 这样的想法一出,也吓了我一跳,我不知道为啥自己竟然会关心起她来了。 下午的时候,矿上来了消息,钻机修好了,我们晚上要上班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尤其是到了晚上,于是奶奶给我找出一件里面衬着羊皮的棉大衣,让我穿上。 天还没黑的时候,我就穿着这件厚实的棉大衣去了矿上,一晃好几天没上班了,反倒有点想矿上的这些工友。到了宿舍,发现里面空荡荡,没有人。原来他们都去食堂吃晚饭了,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索性靠在了四眼原来住的床上,闭目养神。 刚躺下没一会,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门没关,一个人直接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黄皮子变幻的女人。她跟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穿着一件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瓶子。 “你……你咋来了……” 在这见到她,我有点诧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点啥好。可她却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眼,面色冰冷的说道: “老李呢?” “啊?老李,在食堂吃饭呢吧……” “药我放这了,等会他回来让他到医务室喊我,我再来给他打针……”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我心里特别的纳闷,怎么她刚才对我如此冰冷,好像不认识一样。跟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仿佛是两个人。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就这样一直走去了医务室。 这时候,老李他们拎着饭盒回来了,看我望着的出神,也顺着我的视线的方向看了看,顿时就明白了,一把拉着我的胳膊,笑着说: “看啥呢,咋这么出神,是不是看上那小丫头了……哈哈……” 跟着一起回来的工友都跟着起哄,我平时不是腼腆的人,但这次不知道咋了,脸腾的一下红了。 一个工友到医务室喊来了那个女大夫给老李打针,进门之后,她麻利的给老李打了吊针,整个过程都没抬头看我一眼,那些工友嘻嘻哈哈的起哄,她仍旧一脸的冰冷,没有多余的表情,打完针之后收起医药箱,转身就离开了。 老李是不能上班了,所以留他在宿舍里休息,我们几个换好了工作服,爬上了一辆上山拉矿的大车,到工地去守着钻机了。 钻机修好了,那叮叮当当钻岩石打孔的声音再一次在空旷的矿山上回荡了起来,这次我们打孔的岩层比较坚硬,都是巨大的青石,所以打孔的进度特别的慢。钻机是自动化的,我们自然不用守着,所以我们反而会更轻省一些。 一晃好几天没上班,人呆的时间长就容易犯懒,更何况刚刚吃过晚饭,不大一会儿,他们几个也都困了。我让他们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躺下休息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坐在钻机的旁边看着不远处挂着的那盏明亮的碘钨灯发呆。 我心里一直琢磨着,那个黄皮子幻化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我又想起了前阵子,曾去医务室打听过,他们都说没有一个新来的年轻大夫。思前想后的,我总是想不明白,但这事儿也的确有些离奇。 对面那盏碘钨灯的光实在是太亮了,刺得我两只眼睛一阵阵的疼痛。我索性闭上眼睛,靠在后面的大石头上闭目养神。 可我刚往后一靠,就听见钻机旁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声音不大,好像是谁在一下一下的敲打石头。我连忙睁开了眼睛,循声望去,果然就在这里的旁边蹲着一个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扳手,正在砸地面上的石块。 碘钨灯的灯光就在他的身后,晃的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他的身形却特别的熟悉,我不禁大吃一惊,冲他说道: “四眼儿?是你吗?” 那个人明显听到了我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把脸转向了我,我使劲的眯了眯眼睛,抬手遮在额头上,挡住碘钨灯的灯光,这才看清楚,他果然就是四眼。 “你不是回老家了么?啥时候回来的?刚才上山的时候我咋没看见你啊……” 见到他回来了,我自然十分的高兴,于是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去。可我刚往前迈两步,他也慢慢的站起了身,迎面走了过来,而他的手里仍旧紧紧的攥着那个大号的扳手…… 第030章 回、四眼魂归施恶手,一语道破藏天机 四眼儿这人,虽然平时特别的内向,不善言谈,但跟我们几个还算是挺亲近的。有个大事小情的也喜欢找我们来商量,可没想到他却突然回来了。 我高兴的朝他走去,他也朝我的跟前走来,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把大号的扳手。我纳闷发现,他的表情严肃,甚至有一丝丝冰冷,越来越靠近我的时候,我甚至能清楚的感到一阵凉风迎面扑来。我的心里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停住了脚,开口对我说道: “大勇,能把你右脚的鞋子借给我么?” 他的声音不大,十分的低沉,还略带着沙哑,让人听了心头一阵阵的酥麻。我下意识的低头朝他右脚看去,果然,他右脚没有穿鞋,脚底板已经被矿山上尖锐的石头划破,正在涓涓的流血。 “哎呀,你……” 看到他的脚在流血,我着急了,刚想开口问他为啥不穿鞋,猛的想起了前两天发生的状况。那个口口声声向我询问孙二海的中年女人、玩了四角游戏之后回家的丁琳以及在回老家之前被鬼纠缠的四眼儿,发生诡异事情之前,他们都是右脚没有了鞋。而眼前的四眼儿,再一次光着右脚朝我走来,难道他又中邪了不成? 想到这儿,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四眼往前跟了两步,仍旧和我保持着刚才的距离,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一丝丝的温度,仍旧低声的对我说话,要我把右脚的鞋子借给他。 我害怕了,我知道,一定是我这双能看穿阴阳的眼睛又看见鬼魂了,所以又往后退了两步,躲避着他,可一个没留神,却绊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身子失去平衡,仰面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四眼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凝结在一起,猛的朝我扑来,紧紧抓住了右脚的脚腕,把手里那个大号的扳子高高的举起,朝着我的脚踝就砸了过来。 我吓坏了,本能的抬起左脚,猛的朝他脸上踢去,我穿的是反毛的牛皮大头鞋,鞋底十分的硬实,这一脚若是穿在普通人的脸上,肯定能踢得他口鼻出血。 可我这一脚踹到了四眼的脸上,仿佛踹在了棉花上一样,完全没法着力。四眼却并不顾及这些,手里的扳手一下子砸在了我右脚的脚踝上。我清楚的听到咔嚓的一声,仿佛骨头被砸的断裂,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我右脚的脚腕上开始,一下子袭遍了全身。 “啊……” 我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眼前的四眼儿忽的一下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不见了踪影。我的喊声惊动了那几个在休息的工友,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了过来。见我抱着右脚倒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他们连忙围拢过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也是因为实在太疼了所以说不出话来。 一个工友拿着手电筒,朝我的右脚照了照,我右脚的脚踝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 “哎呀,咋肿成这个样子了?走走走,赶紧下山,到医务室去找大夫给看看!” 一个身强力壮的工友,弯腰把我背在背上,迈步就往山下跑,剩下的工友留在这看着钻机。 说来也奇怪,平时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工地的附近经常有拉矿石的车来来往往,我们平时上下班懒得走路的时候,便会蹭他们的车。可今天整个工地却十分的安静,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那个工友十分的热心,迈着步子,飞快的往山下走,可毕竟工地离我们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跑了几步之后,他便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我转过脸,回头看去,竟然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来了一辆马车,那声音正是马脖子上挂的铜铃传出来的。他越走越近,到我们跟前的时候,我认出他了,赶车的正是那天从县城拉着我回家的人! 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儿,这让我感到十分的诧异。背着我的那个朋友也看见了他,连忙冲他挥手: “老哥,求你帮个忙,顺路把我这个朋友拉到矿区吧,他脚伤着了……” 可那马车却并没有减速的意思,那个赶车的车老板也挥动着马鞭,敲打着马的屁股,看样子十分的着急。他就这样和我们擦肩而过,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哎……你说你这人……” 见他并没有停车帮忙,这个工友不禁有些生气,打算再招呼了两声,但马车跑得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那个工友无奈的叹了叹气,只好再次把我背了起来,飞快的往山下跑去。 终于回到了宿舍,他把我放到了床上就赶紧去医务室找大夫了,老李的针还没有挂完,看我受伤了,他也十分的意外。 可那个工友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迎面遇上了那个女大夫,便赶紧拉着她来到了我们的宿舍。 “你看你看,他的脚……” 工友指着我的脚对那个女大夫说。可那个女大夫却并不看我脚上的伤,只是摘下了口罩,瞄了我一眼,裂开嘴嘿嘿的笑了。 “我就说你离开我不行吧,你看你看,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差点把小命搭上……” 她不紧不慢的说道,看她的表情,好像不以为然。 老李和那个工友对视了一眼,听那个女大夫话里的意思,好像与我十分的熟悉,这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哎呀,躺了半天,腰酸腿疼,走走,跟我出去透透风……” 老李这人特别的聪明,见状,伸手拔下了自己手上的针头,招手对那个背我回来的工友说。 那个工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便转身出了屋子,便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就剩下我和这个女大夫,她索性一下子坐到我的床边: “你是看见不该看的了?” 她说道。 我明白她所指的是谁,于是眉头紧皱着,问她道: “你是说我看你的四眼是鬼?” “你咋就这么笨,咋还不明白,你烧替身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开了阴阳眼了,刚才你这是真真切切的看到鬼魂了……” 第031章 回、四眼冤死不瞑目,阴命招鬼劫数多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慢慢的明白了,在之前的这些年里,虽然我能看到很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充其量也是模模糊糊的烟雾,而自从那天晚上烧了替身之后,我去一下子看见了那么多奇形怪状,面貌丑陋的鬼魂。不过想到这,我心里一震,刚才我明明看见了四眼抢走了我的鞋子,还打伤我的右脚,难道四眼也是鬼魂?难道四眼他死了吗? 我大惊失色,连忙抓住这个女人的胳膊,问她: “四眼……四眼是不是死了……” 可能是我心里太着急了,所以下手没轻没重,捏疼了她的胳膊,她哎呀哎呀的叫唤了两声,使劲的推开了我的手,抬起头,脸带愠怒的对我说: “你看你,把我的胳膊都捏疼了……”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礼,但我还是特别关心这个问题,她揉揉胳膊,抬起头对我说: “他死了,找你的是鬼魂……” “啊?那……那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惊得张大了嘴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虽然我到矿上上班,时间并不是太长,但跟四眼儿接触了这么段时间,觉得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平时也不招灾,不惹祸的,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怎么死的还不明白吗?他要弄断你的右脚,就跟那只女鬼有关啊?他之所以来找你,就是因为他死的冤屈,知道你能看见鬼魂,所以想让你帮他申冤,让他能闭眼……” 我越听越糊涂,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信息,心里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和四眼相处这么长时间来的一幕又一幕,一个劲的在眼前浮现。 “那……他是死在哪的?我该怎么帮他……” 我抬头问眼前这个女人。可她却摇了摇头: “一切都是你的机缘造化,这事我不能乱说,更何况我刚刚得道,幻化出人形,道行还不够……” 我跟他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严肃的跟我说话,之前的时候一直是嘻嘻哈哈的,让我总是琢磨不透,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正在说话的功夫,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咚咚的敲门。我抬头应答道: “谁啊,进来吧……” 我话音刚落,门就吱呀的一声开了,推门进来的,原来是宋金光。他到我屋子里迈了一步,就看见了,那个女子和我两个人在屋子里,他不由得怔了一下,紧接着一咧嘴,笑了…… “你看看,我就说嘛,小年轻的男男女女之间搞对象哪有那么费劲?稍微给牵个线,搭个桥,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昨天你爸还跟我说,说你这小子脾气倔,就看中人家丁桂兰家的小琳了,别人家的闺女你进不去眼,你看看你看看,俩人这都偷摸着在屋子里唠上磕了,我看我这介绍人眼看着就有喜酒要喝了,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宋金光来到我的跟前,弯腰看看我脚上的伤; “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看你,大侄子,没啥事吧?” 他一脸的虚情假意,我也懒得搭理他,就敷衍了他几句说没事儿。他倒是个精明的人,起身退到了屋门外,一边关门,一边顺着门缝对我说: “行行,我明白我明白,哈哈,我不当灯泡了,没事就好……” 宋金光突然的掺合了这一番,弄得我十分的尴尬,我偷偷的转过脸,看了看那女子,这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才好,没等我开口说话,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 “你叫我黄文娟……” “黄文娟……” 她是黄皮子成精的黄仙,没想到到这么一个文雅的名字,若不是我知道她的底细,根本无法分辨她是人还是黄皮子。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她,比如刚才她给老李打针的时候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与我不认识似的,但想了一下,又没好意思开口。不过我觉得此刻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四眼儿到底死在哪,他死后到底有什么心愿未了。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不瞑目。 我刚想回头再问黄文娟,可屋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门咚的打开,进来的竟然是我爸。 “大勇,咋样了,你的脚咋了?” 他三步两步的跑到窗边,抓着我的脚上看下看,一脸的焦急。 “没事儿,就是一不小心扭了一下……” 我没法跟他详细解释发生了什么,只能这样的敷衍道。可我却发现一个问题,我爸进屋之后一直在看我的脚问长问短,好像并没有看到黄文娟一样,于是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脸,往身旁看了看,发现黄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她现在毕竟已经是黄仙了,这点道行应该还是有的。 现在还没到半夜,我这样当然也不能再上班了,于是我爸一般要把我背在背上,走出了屋门,跟站在院子里的那几个工友打了招呼,让他们帮我请假,就这样背着我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奶奶看到我的伤,也十分的惊讶,现在已经没有外人,我便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在矿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告诉她们我看到了四眼。奶奶听完了,眉头紧皱,抬头问我道: “你跟我说实话,烧替身的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跟别人说话?” 奶奶这么一问,我有些心虚,他已经是第二次这么问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谎才好。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把遇见黄皮子的事跟奶奶说。 好在奶奶没有追问,让我爸到厨房里端来了一碗酒,她转身走到屋子西面,从腰里拽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红漆的木箱,弯着腰在里面翻动了一阵,拿出了一个红布包和一支毛笔。 奶奶让我稳稳当当的坐下,扒掉了鞋子,把右脚的裤腿往上挽,然后把那个红布包一层一层的展开,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我这才看到,原来红布包里,整整齐齐的插了一排银针…… 第032章 回、鬼脱鞋银针刺穴,白虎符封印阴毒 我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她给别人看奇门医病的事情我见多了,可这包银针我却是第二次看到,第一次是我小的时候,当时来了一个中年的男人,带着他二十出头的闺女来找奶奶求救,说是受了极度的惊吓,那闺女一连几个月都一言不发,每到天黑的时候还大喊大叫。奶奶就是拿出这包银针,在她的手腕上扎了一针,当时那个闺女一张口就喷了一口黑血,然后病就好了。 今天奶奶再次把的银针拿出来,我的心里十分的害怕,因为我觉得这事情应该十分的严重,否则奶奶不会轻易用这样的法子。 奶奶拿出火柴,把眼前的这碗酒点着,酒碗的上面升起淡蓝色的火苗,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温和的酒香。奶奶伸出手来,在酒碗里蘸了一下,她的手上沾了酒,带着蓝色的火焰一起按在了我的脚踝上,她轻轻地来回搓了搓,我脚踝上也跟着着了起来,这火苗十分的温热,但却没有任何灼痛的感觉,反而让我感到很舒服。 奶奶又拿出两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想必是在消毒,然后示意爸爸按住我的右脚,她用右手拿着银针,轻轻的点在了我的脚踝骨下面的缝隙处。两根手指慢慢的搓动,针尖刺进了我的皮肤,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我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既然不疼,为啥要让我爸使劲的按住我的脚呢? 奶奶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轻轻的捻动了几下,我眼看着银针慢慢的向下刺,刺进了我脚踝骨的的缝隙,一股钻心的疼痛猛的袭来,这疼痛来的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不由自主的张口,大声的叫喊了出来: “啊……” 右脚猛的抽搐了一下,幸好我爸听从了奶奶的吩咐,再用力的按着我的右脚,所以不管我的挣扎,脚踝仍旧牢牢的按在炕上,纹丝未动。紧接着奶奶又要向下刺了一截,这才慢慢的松开手。那疼痛的感觉犹在,仿佛一下子坠入了长满枣刺儿的深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跟着抽搐了起来。就这一瞬间,我便出了一身的透汗,衣服贴在了身上,十分的难受。 奶奶不慌不忙的从布包中又拿出了另外一根针,这根针比那根长了很多,又在火上烤了烤,不紧不慢的按在另外一根针相隔一指宽的地方,我心里已经慌了,那根短的针已经疼成这个样子,现在我已经头昏眼花,这根长针要是插进去的话,说不定会疼死我。我想挣扎,但我爸的脾气实在是太大了。 奶奶毫不犹豫的捻动两个指头,把这根针又刺了进去,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银针与骨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当那根刺进去半寸深的时候,就听见我的骨节咔咔作响,仿佛碎成一块又一块的。奶奶毫不犹豫,又往里刺了一下,我突然觉得刚才剧烈的疼痛一下子缓解了,取而代之的是脚踝处的刺痒,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来回的爬,啃咬着我的皮肤。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痒的感觉总比疼痛要好的多。 我咬着牙,强挺着,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朝脚踝处看去,说来果然奇怪,刚才明明红肿的脚踝,正在迅速的消肿,而我整个脚面却也变得青紫了起来。 奶奶转身从那个包里面真的红布包上扯下来一条红布条,绑在了我的脚踝处,然后把那根短的银针拔了出来,虽然银针特别的细,可伤口处仍旧殷出了血来,那血竟然是黑红色的。 奶奶伸手拾起那根毛笔,在那血渍上粘了一下,在我的脚背上来回的挥动,画写着弯弯曲曲我看不懂的符号。那黑色的血渍迅速的渗进了我的皮肤,四处的蔓延,仿佛春天里疯狂生长的藤蔓,又好似夏天里从蛋壳里孵出来的无数条小蛇。我的右脚掌更加的刺痒了,我想伸手抓挠,但却被奶奶拦住。 “你这是中了鬼脱鞋了?” “鬼脱鞋?” 这个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奶奶接着说道: “陈桂英被她的男人打断了右脚,死得冤屈,怨气深重,已经丧失理智,开始到处的害人了,但凡是被她脱了右脚鞋子的人,脚就会慢慢的烂掉,最后死去。死了之后,灵魂也会被她纠缠,不能投胎转世。我已经用银针把她的阴气逼在你的右脚上了,画了一道白虎符,把她镇住,等过两天阴气慢慢的散了也就好了……”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更加的害怕了,原以为只是一个冤魂野鬼,前两天烧了替身取走了也就可以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厉害。 奶奶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不过这事儿有蹊跷,按理说烧了替身就该把她送走了,她怎么还能出来折腾呢?这有点不对劲啊?” 说着,奶奶转过了脸,皱着眉头,盯着我问道: “你跟我说实话,烧替身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人跟你说话?” 奶奶的声音并不大,可却透着无限的威严,她的目光犀利,盯着我一阵阵的心慌。我实在隐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把烧替身那天晚上黄皮的出现前前后后的事情跟奶奶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了之后一拍大腿, “哎呀,你这孩子,当时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管是谁跟你说话,你都不要答言,这下子坏了,这下子坏了……” 我十分的不解,试探着问道: “那个黄皮的跟我说了很多事儿,我总觉得她没有恶意,而且她还跟我说,她之所以跟着我,是因为她修炼了这么多年,突破结界的时候是跟我讨了封,我说她长得像人,她才能修道成仙,我好歹也算是她的恩人,她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奶奶听了更加的着急了,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你这孩子咋就不明白呢?她是黄皮子成仙,跟咱们家供奉的常三太奶同属五大保家仙,烧替身的时候不能说话这件事儿她心里怎么能没数呢?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第033章 回、赵六姑登门拜访,黄文娟判若两人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彻底的懵了,仔细的回想一下,从这个自称叫黄文娟的黄皮子精一开始的出现到现在,但凡是我身边发生诡异的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出现,虽然看上去她并没有恶意,好像是在帮助我,但自从她出现之后,我的生活就乱了,再也没消停过。 “你说她在矿上当大夫?” 奶奶问我。我点了点头。 “明天我去会会她!” 奶奶说道。 我突然担心了起来,具体担心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想起那天黄皮子迷了丁琳,在我家的院子里闹腾的时候,跟我奶奶唇枪舌剑的争斗了一番,我就更加担心了。 我脚上的银针,就这么一直钉了一整夜,第二天鸡叫的时候,奶奶才把银针拔出来。我发现奶奶的脸色不太好,也长了黑眼圈,想必她一夜没怎么睡。不管她再怎么厉害,毕竟也是六十多岁了的老太太了,架不住这样的折腾。 天亮的时候,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感觉自己的右脚轻松多了。仔细的看看,脚踝早已经消肿了,可脚背上还有些发红。踩在地上走了两步,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多少有些酥麻。奶奶不让我穿袜子,而是找出了一块红布包的脚包住,用红绳捆的像粽子一样,鞋子也穿不进去了,我把他院子里给我找了根棍子拄着。明明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么一折腾,感觉像是瘸了一样。 我爸套上了毛驴车,拉着我奶和我奔矿上去了,路过桂兰姨家门口的时候,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让她帮着照看着院子,说话的功夫,丁琳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我的脚包裹成这个样子,她的眉头紧皱,想必是心疼了,我本打算安慰他几句,让她不必担心,可是我爸挥动着鞭子,赶着驴车往东面就走。 很快就到了矿上,没车就停在了医务室的门口,奶奶走在前面,我拄着棍子跟在后面,推门进屋。 屋子里有几个大夫,正在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读报纸。我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黄文娟。前阵子四眼儿在院子里上吊被黄文娟儿救活了之后,我曾到医务室找过她一次,但都说没这个人。不过这次却十分的奇怪,奶奶跟那几个大夫询问了一下,说想找个叫黄文娟的,其一个大夫说,她去宿舍区给人打针了,一会就回来。 于是我和奶奶离开了医务室,往宿舍区的方向走,没走几步的功夫,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手里提着药箱,从一间宿舍里走了出来,没错,那正是黄文娟。不过,她表情严肃,走起路来呼呼带风,抬头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是扭过头,继续往前走,仿佛并不认识我一般。 “黄……黄文娟……” 她就这样和我们擦肩而过,我心中纳闷,怎么他有的时候如此冷漠,有的时候又和我那么亲近?于是我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她停住了脚步,转回身,上下打量了我们,问到: “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么?” 我答道。可她却一脸迷茫: “我啥时候告诉你?”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奶奶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闪了一下,可奶奶抓的却十分牢固,她并没有挣脱。 “黄大夫呀,我们家孩子的腿受伤了,是想找你给看看……” 奶奶满脸笑容的说道。不过我心里明白,奶奶如此用力的抓住她的腕子,想必是有目的的。 “看病就看病呗,你这么使劲的捏着我干啥?我知道你是跟着钻机干活的,走吧走吧,去你们的宿舍,我给你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开了奶奶的手,抬腿就朝我们的宿舍走去,我们也只好跟在了后面。进了屋子之后,她让我坐在床上,低头看了看我那用红布包裹着的右脚,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昨天她不就是崴了脚吗?咋给包裹成这样?一层一层的像个烧鸡似的……” 说着,她蹲下了身子,伸手解开了缠着的红绳,抖开了包裹着脚的红布。上上下下的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又用手捏了捏我的脚踝,问我道: “这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 她站起了身,又重新把药箱拎在了手里, “没事了,好的挺快,都消肿了,这两天注意点,别让右脚吃劲,过几天就好了,要是不放心,就到医务室拿点药吃吃。” 说完,她转身出了宿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隔着窗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更纳闷了,我搞不清楚她为啥翻脸就不认人,就好像是两个人一样。 “不对,不是她……” 奶奶说道, “我刚才摸了她的腕子,没摸到黄皮子的灵气,她身上也没有黄皮子的骚臭,应该不是黄皮子……” “啊?那……那是咋回事……” “这么说来,黄皮子是幻化的她的人形,你看到的都是黄皮子的障眼法,实际上黄皮子也不是什么黄文娟……” 听奶奶这么一说,也觉得的确是这样,除了长相一模一样之外,这个女大夫和那个自称黄文娟的黄皮子,也的确没任何相似之处。 就在我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我对面的床铺上坐着一个人。 我们刚进屋的时候,宿舍是没有人的,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却一点儿都没有感觉。于是我抬头仔细的看去,不看还好,一看竟然吓了我一大跳。 那个人就坐在床铺上,低着头,佝偻着后背,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我能清楚的看到,香烟的火头一下一下的闪亮,但他的嘴里却没有一丝烟雾。他低个头,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却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这部是别人,正是被石头砸碎了半个脑袋而死的老张。 “啊……张叔……” 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喊出了声音。 老张抬起头,冲着我咧开嘴笑了,花红的脑子顺着他的头顶,流淌了下来…… 第034章 回、白日见鬼多哀怨,冤屈背后有隐情 现在是光天化日,屋子里也只有我和奶奶。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看见了老张,奶奶听到了我的惊叫声,忽的一下站起身,顺着我目光的方向张望。不过从她的目光当中,我能够知道奶奶并不能像我这样看到那个碎了半个脑袋的老张。 奶奶虽然是常三太奶的出马仙,颇有一些道行,但也只能感受到阴气,却未必能像我一样,实实在在的看见鬼魂。 其实我心里也纳闷,之前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阵阵黑气,可自从那晚烧替身之后,竟然能够看到鬼魂。 “老张在这?” 奶奶问我,我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朝老张的方向指了指。奶奶不慌不忙,走到了屋门口,从腰里掏出她那根烟袋锅,装了一袋烟,划着火柴点燃,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雾在屋子里弥漫了开来,坐在床铺上的老张仍旧没有抬头,不过他好像也能闻到烟味,竟然咳嗽了两声。 老张的咳嗽声我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奶奶好像也能感觉的到。她猛的吸了一口烟,鼓起腮帮子含在嘴里没有吐出来,然后抬起右手,把手背放在嘴边,使劲的把嘴里的烟雾吐了出来,手背上出现了一片深褐色的油脂,我知道,这是“烟袋油子”,也就是所谓的“焦油”。我小的时候,跟村子里的孩子们在野地里疯玩,不小心被马蜂蛰了,皮肤红肿疼痛,奶奶也是像这样吹出了“烟袋油子”给我涂抹在患处,很快就会消肿。 可今天却不同,奶奶把烟袋放在一旁,用左手的中指在右手背上抹了两下,粘了点烟袋油子,不慌不忙的涂抹在了两只眼睛的眼皮上。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朝老张的床铺看去。 奶奶眉头紧皱,目光仍旧如常的犀利,老张慢慢的抬起头,和奶奶四目相对。我明白了,原来烟袋油子涂抹在眼睛上,就能看见鬼魂。 “老张,你的三七都过了,怎么还是投胎去?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有什么心愿未了?” 奶奶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我一跳。只见那个坐在床上的老张,猛的抬起头,很显然,奶奶跟他说话,他也十分的意外,他转过脸来看着我,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想起来在我避星的那天晚上,他出现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而如今,光天化日的他又出现在宿舍之中,应该是有话想跟我说,或者说他想通过我来找我奶奶帮忙。 可他就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满脸委屈的表情。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右脚,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他的右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暗红色的血在涓涓的往外流淌,在地上汪了一大片。这让我一下子想起来我在恍惚之中看到的场景,陈桂英吊在了房梁上,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斧头,她右脚的脚踝就如眼前的老张一样。不用多问,看来老张的死也一定跟陈桂英有关系。 “六姑,求求你,救救我和我的干儿子,我们俩被恶鬼纠缠了,死了之后灵魂也进不了阴间,不能投胎转世,只能这么来回的游荡,太折磨人了……” 老张满脸哭丧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十分的低沉,还略带点嘶哑,每一个字吐出口,他的口中都会透出一阵阵的凉气。 “张叔,难道你也是被那个鬼魂害死的?” 现在我已经不害怕了,因为我能感觉得到,老张的鬼魂并没有任何恶意。反而我的心中生出了怜悯,看着他凄惨的样子,感觉十分的可怜。 “我死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女人把我按倒在地,扒掉了我右脚的鞋子,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右脚就一直在酸麻,我还没当回事儿。那天放炮出了差错,崩起了一块石头,我本来能躲开,可是右脚一软就倒在地上,那块石头不偏不斜的就把我的头砸碎了……” 其实刚开始听奶奶给我讲陈桂英和刘双喜的故事的时候,我还十分的同情她,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最后他用斧子打死刘双喜想必也是心里的怨恨堆积到了极点。不过看到老张的悲惨的样子,又想起那老实巴交的四眼,以及前阵子被鬼魂纠缠的丁琳,我的心里不禁有些气愤。她生前跟谁有冤仇就去找谁好了,何必要去招惹这些无辜的人们呢。 “六姑啊,我求求你了,想想办法,找到我干儿子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吧,我求求你了……” 说着老张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冲着我奶奶磕头。不过他毕竟是个鬼魂,头触在地上,并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奶奶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 “行了,我尽力吧……” 奶奶一直眉头紧皱,又问老张道: “你怎么能大白天的出来呢,你就不怕外面这么足的阳气么?你是鬼魂,当心魂飞魄散不能投胎……” “有个……有个神仙,他说我死的冤枉,愿意帮我,在我身上施了仙法,这样我才能在白天出来游荡……” “神仙?是什么样的神仙……” 奶奶感到特别的好奇,因为鬼魂不能在白天出现,这是常理,更想不通到底有哪样的神仙愿意破坏阴间的规矩。 “那个神仙是……” 老张的话刚说了一半,只听得咣当一声,宿舍的窗子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开,一股黑色的烟雾猛的刮进了屋子,在屋子里盘旋了一圈,这些物质中夹杂着一些灰尘和外面的枯树叶子,吹得我和奶奶睁开眼睛,我们连忙伸手挡住了眼睛。可这阵风瞬间就停止了,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我们才发现老张不见了。 奶奶三步两步来到窗前,探头往外面张望。外面是晴朗的天,阳光十分的刺眼,但那阵风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奶奶,这是咋回事?” 我也站在窗子边,往外张望了一阵,纳闷的问奶奶道,奶奶自言自语的说: “咱们刘家镇太平的日子没了……” 第035章 回、黄皮子处心积虑,赵六姑授法寻尸 本来此行,奶奶就是想来会会那个一直纠缠着我,但却没发现有什么恶意的黄仙,但老张的灵魂出现,实属意外。其实我和奶奶早已经感觉到了,老张以及四眼的死并不寻常,但最让奶奶担忧的,一定是老张所说的那个所谓的神仙。刚才卷走老张的那阵风,绝不寻常。或许就是那个所谓的神仙,不想让老张说出他的身份。越是这样,就越让我们担心,因为我们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 回去的路上,奶奶一言不发,到家之后,关上屋门,奶奶严肃的对我说, “以后,那个黄皮子再找你,你别搭理她,说不定,老张说的神仙就是她……” “啊?可是……” 其实我是想说,总觉得那个黄皮子没有恶意,但话说一半,看到奶奶阴沉着的脸,我还是活生生的咽下去了。 奶奶看了看我,说到: “你是想说黄皮子没有恶意?” 我的心思被奶奶轻易看穿,不免有些尴尬。 “我是常三太奶但出马仙,我心里清楚,成为出马仙,靠的是天生但缘分,这缘分就藏在生辰八字里。你的八字特殊,一出生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有这份仙缘,也正是你但这出奇的极阴但火命,你要成出马仙,遭的罪要比别人多。不过我以前跟你说过,但凡事出马仙,都要犯五弊三缺之难,我就是不愿意让你遭这份难。咱们家五代单传,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求能安安稳稳的把日子过下去,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奶奶说着,面色凝重。 “那个黄皮子现在看是没啥恶意,但上次你烧替身,她是故意但要跟你说话唠嗑,为的就是想让你招惹上那些游魂野鬼,借机会开了你的阴阳眼,让你离成出马仙又进了一步。我这么多年,一直让你避星,避开十月初八的阴气,可让她这么一弄,这是要前功尽弃啊……” 我从没想过要像奶奶一样成为什么“出马仙”,所以听她这么一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过我还是问到: “可,如果她是张叔说的神仙,为啥要这么做呢?” 奶奶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不通这点,不过,往后的太平日子,肯定是没了,这……就是你的命啊……” 此刻我的心绪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但脑海中还是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我要面对的,到底会是什么。 奶奶欠了欠身, “行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琢磨琢磨,怎么把四眼的尸身找着,让他入土为安吧,也了了老张的心事。让他们俩都闭上眼,投胎转世去,那个陈桂英也好,神仙也罢,也就做不了文章了。” 我点了点头, “嗯,我这就回矿上去,跟领导说说,让矿上帮忙想想办法……” 说着我起身要走,被奶奶拦住。 “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老张何必大白天的出来找你呢?” “啊?那……那咋办……” 我一脸迷茫的看着奶奶。 “打拾……” 奶奶说到。 “打拾”我知道,这是用来寻找丢失东西的,村子里,谁家要是丢了个猫狗、找不见个贵重的东西实在找不着的话,就会来求奶奶给“打拾”。其实听上去神秘,但却很简单,打拾的时候,奶奶会用一根小树枝,再地上随便画几个竖道,然后再画几个圆圈,把这些竖道三个两个的圈上,再仔细的端详一阵子,一般就能准确的说出失物但方位,失主按着指引去寻找也就可以了。具体是什么原理,是怎么看出来的,普通是不懂的。但却从没见奶奶用这样的法子来找过人,更何况是个死人。 “这回是要找死人,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了,四眼的尸体成啥样了都说不好,这等于是找阴魂,所以……所以这回得你来打拾……” 奶奶看着我说到,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我也不会啊?” “我教你……既然你的命怎么改也改不了,看来是老天注定的,所以我教你,你亲自来,早晚你也要走这一遭的……” 奶奶的目光坚毅,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奶奶伸出手来,掐算了一下,说到: “今天正好,正好是适合的日子,等天黑了,北斗七星都亮了,就打拾找尸!” …… 奶奶让我去矿上把我爸也从矿上找了回来,就说家里有事,让他今晚请个假别值夜班了。 奶奶没让我吃晚饭,而是像上次那样,烧了一大锅水,在里面放了一些干干巴巴但柳树枝,又拿了三炷香到西南面的小庙前烧香跪拜,一直跪到三炷香彻底的烧完,这才起身,把已经堆满香灰的装着五谷粮的香炉拿了回来。 此时锅里的水早已经哗哗的沸腾了,奶奶一掀开锅盖,腾腾的蒸汽便冒了出来,于是整个外屋被热气笼罩,煞白煞白的,对面不见人。 奶奶把屋门打开,蒸汽呼的一下涌了出去,转身回来,把香炉里的香灰连同五谷粮一起倒进了锅里。说来也怪,原本一直翻开的水,瞬间平静了下来。那些五谷粮一下子沉入水底,水被香灰染的一片浑浊。 奶奶拿起菜刀,站在锅边来回的挥舞,口中念念有词: “三柱香,三缕烟,直上南山敬老仙,老仙住在五顶洞,心怀慈善法无边。五谷粮,五行全,太上老君赐人间,但求老仙赐仙法,消灾除难求平安……” 念完之后,奶奶把菜刀放在一旁,拿出别在腰间但烟袋锅,解下绑在上面的旱烟口袋,在里面掐出些烟丝,扔进了锅里,又低声的念道: “这个烟,是好烟,七仙女来浇水,王母娘娘掐的尖……挂柳树,晒叶烟,一连都是大晴天。好烟叶敬老仙,老仙抽完开恩颜……给老仙敬烟啦……” 奶奶的话一套一套的,尽管这些年我也有几次听见奶奶如此的念叨,但今天是要让我来代替她“打拾”寻尸,所以我未免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可没等奶奶念叨完,突然,漂浮在沸腾的水面上的旱烟丝,竟然闪出了通红的火星…… 第036章 回、常三太奶显神圣,天眼一开见果因 锅里是翻开的水,能清楚的听见沸腾的咕嘟咕嘟的声响,那些撒进去的五谷粮和柳树枝随着上下翻动。可那原本轻飘飘的旱烟丝却稳稳当当的漂在水面上,突然闪出了火星,燃烧了起来,冒起阵阵烟雾,与蒸汽混杂在一起,屋子里立刻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 我和我爸都看傻了,尽管这么多年在奶奶身边,给人看邪门疫病的事见多了,但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异的场面。奶奶却目不斜视的看着铁锅里的烟丝,嘴里低声的叨念: “请老仙抽烟啦,请老仙抽烟啦……” 随着奶奶这一声声的叨念,那些烟丝燃烧了起来,火光明亮,不过很快便燃尽,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与水蒸气混杂在一起,于是整个外屋,便充斥着烟雾的香味。 我不抽烟,所以也不喜欢烟味,但这次例外,突然觉得这味道香的沁人心脾。 奶奶让我爸到门口再弄些干柴来,要让灶坑里的火燃烧的再旺盛一些,我爸不敢耽搁,赶紧弄来干柴填了进去,火越来越旺,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呼呼的声响,水蒸气咕嘟咕嘟的冒了起来,屋子里再一次被蒸汽笼罩成白茫茫的一片。 又过了一会,听到锅里发出呲啦啦的声响,蒸汽慢慢散去,刚才大半锅的水,竟然已经被熬的只剩下了一丁点。奶奶用勺子舀了出来装在了碗里,端到我面前说: “喝下去……” 我接过这碗汤,低头看去,黑漆漆的十分浑浊,还飘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一闻上去就感觉有点恶心。不过是奶奶让喝的,我也不敢不从,只好一闭眼,一皱眉,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这碗汤刚从锅里盛出来,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但喝到嘴里,却是冰冰凉凉的,仿佛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又好似一条灵动的小蛇,顺着我的喉咙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身体,但又再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好像融化在了我的身体之中。 我吧嗒了两下嘴巴,嘴里没剩下什么余味。可就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一些都变得异常的明亮,无论是屋子里灶台厨具、门窗、以及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奶奶和爸爸,都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轮廓。顺着屋门朝外面望去,阳光变得特别刺眼,我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赶紧蹲下了身子,用手蒙住了眼睛。 “那个黄皮子,就凭他刚得道的那点道行,以为就算是给你开了阴阳眼了?真是自以为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奶奶说到。 又过了一会,我渐渐的缓过神来,慢慢的松开捂着眼睛的手,抬头再看看窗外,阳光已经没那么刺眼了。 “人死形灭,怨气化魂,鬼是没有外形的,人能看见鬼,是因为被鬼魂的怨气蒙蔽,看到的都是鬼魂希望你看到的样子。所以,真正的开阴阳眼,是能看到鬼的三魂,人的七魄的。这样,不管是鬼魂魍魉,还是妖魔邪祟,都不能遁形了。那个黄皮子所谓的给开了阴阳眼,只是她的障眼法罢了,她的道行还没那么深……” 奶奶生在旧社会,没读过书,不识字,所以在我的印象中,从没听她说出过如此深奥的话。但当我向奶奶投去惊异的目光的时候,竟然发现奶奶的身上竟然笼罩着一层涅白色的烟气,迷迷茫茫,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气,仔细听去,隐约发出丝丝的声响,好像是蛇吐信的声音。 果然,那些白气慢慢的在她的头上凝聚,恍恍惚惚的好似一条大蛇在扭动身躯。 我看了看我爸,他还在看着我。我明白了,这只有我能看见,想必正如奶奶所说,我这次是真正的开了阴阳眼,奶奶身上的白气,应该就是她一直供奉的保家仙常三太奶的灵气。没想到,常三太奶显灵了。我不由得双膝一软,噗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奶奶还是眼前的奶奶,但我却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深沉凝重,不怒自威。 “你命里注定此生不凡,赵老六担心你遭受劫难,所以让你避星,给你改命易理,不过一切都已注定。你已拜入我常氏柳门,就是我的弟子,我开了你的天眼,望你能视伪辨真,行正为善。如果有违,必遭七劫五难天雷罚谴。” 这声音在我的耳边飘忽了一阵,就消失不见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轰的一下,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深处荒凉的野外。眼前是一片干枯的荒草。还有一丛丛丛生的荆棘和灌木。天气很冷,凉意顺着后脖颈钻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眼前的一切总觉得特别的熟悉,我记起来,也是在一次的朦朦胧胧之中,我来过这个地方。这时候,就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传来,就在我眼前不远地方。 我循声看去,前面一片灌木的后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包,泥土略微湿润看上去是刚翻动过的。我悄悄的迈步靠近,这才发现,土包的后面,有几只大个的老鼠,正在奋力的拖动着什么。周围有一群小老鼠,在用力的挖着他们周围的泥土。 我再往前走几步,看得更清楚了,他们拖拽的是一个灰色的破旧的毛毯,毛毯鼓鼓囊囊,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这东西不大也只有一尺多长,随着他们拖拽,偶尔还在蠕动,应该是什么活物。 我离他们已经很近了,但它们似乎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仍在奋力的拖拽。终于,把那个包裹从土坑里拽了出来。老鼠们把这包裹围拢了起来,纷纷张开嘴巴,扯动毛毯,我这才看到,原来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婴儿! 这婴儿不大,脸上和头发上还有胎里带出来的斑斑血迹,浑身上下的皮肤是粉红色的,想必是冻的。他双目紧闭,张开了嘴巴,好像是想哭,但嘴巴动了几下,并没有哭出声。 我刚想再靠近了再仔细看看,那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第037章 回、又一梦魂游虚幻,三更夜天仓打拾 我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十分逼真的梦了。但那个婴儿突然看了我一眼,却让我吓了一大跳,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刷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与此同时,那个婴儿却一下子跳了起来,猛的朝我扑了过来,我完全没有防备,他的两只小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手,一下子袭遍了全身,在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已被冻得凝固了。我用力的挣扎,可是却浑身僵硬。 那个孩子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此刻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只恶魔,朝我的脖子猛的咬了过来。 “啊……”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的喊出了声来,与此同时,忽的一下坐起了身,这才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屋子里的炕上,的确,刚才那只是一场噩梦。此刻,我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醒来之后,仍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咚咚的跳个不停。 奶奶和我爸就坐在我的旁边,叫我醒过来了,连忙围拢过来。我爸拿来一条湿毛巾递给我,让我擦擦脸上的汗,奶奶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我,问我道: “大勇啊,刚才三太奶是不是显灵了?都跟你说啥了?” 奶奶盯着我,满脸的焦急,我明白了,刚才他跟我说的一切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应该的确是常三太奶显得灵,三太奶的灵气附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并不知道。 我冲着奶奶点了点头,跟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发生的情景,奶奶说到: “刚才我给你喝的那碗,是醒魂汤,我在里面加了给三太奶上供时候的香灰和五谷粮,就是希望三太奶能显灵,亲自给你打开天眼……看来这事儿是成了……” 说话的功夫,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十一下,我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想想我昏倒的时候还是黄昏,没想到我这一觉睡了这么久。于是我赶紧爬了起来,对奶奶说: “不是说今晚要打拾,寻四眼的尸体么?那就赶紧的吧,我该咋做才行啊?” 奶奶说到: “不急不急,到十二点就来得及。我和你爸都准备好了?” 说着,我爸伸手点着了屋檐上的门灯。那盏灯是两百瓦的,整个院子瞬间被照亮,我爬到窗子边上,往外面看去,这才发现院子里的地面上,用灶坑的灰画了不少的圆圈。 这个我认识,每年过完除夕,大年初一的早晨,奶奶都会这样用灶坑里的灰,在院子里画圈。大圈套小圈,小圈中心画十字。然后会在十字上摆上香炉,烧香上供。奶奶说这叫“老天仓”,是过去留下的习俗,是为了祈求老天能在这一年里风调雨顺,秋天的时候能有个好的收成,把仓装满。 这只不过是一种祈福的仪式罢了,却没想到如今这大晚上的,又在院子里画上了这个。不过我再仔细的看看,却发现跟老天仓略有不同。院子里只是画了几个圆圈,在圆圈之中有一条一条,用草木灰画的竖道,我这才明白,这和每次奶奶用树枝在地上打拾的时候画的图案一样,只不过是放大了而已。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从这图案中看出玄机。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这种等待显得时间格外的漫长。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了一阵,我问奶奶,厨房里是否有吃的,打算先垫上一口。可奶奶只是递给了我一碗温水,不让我吃饭。 我坐在炕上,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眼看着分针一点一点的挪蹭。离十二点还有十来分钟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风并不大,顺着窗缝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我心里一惊,慌忙跑到窗子跟前往外面张望。 我原以为这阵风不寻常,肯定又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不过这阵风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吹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心里暗想,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也可能是最近发生有太多诡异的事情,所以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我就会往这方面去想。 奶奶一抬头看了看挂钟,站起了身,对我说道: “去吧,到院子里去……” 刚才盼着时间早点过,可眼下到了时候,我却有些紧张了。我们三个人来到了院子里,奶奶指着中间最大的圆圈对我说, “一会儿屋子里的挂钟打十二点的时候,你就站在那个圆圈里……” 我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圆圈之中画着三条竖杠,他们相互平行,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回你可千万要记住了,一会儿打食的时候,不管看见啥都别说话,不管听见谁喊你都别答应。你就记住了,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你人就站在院子里,哪也没去,所以也啥都不用怕,记住了没有?” 我慌忙的点头,不过奶奶越是这么说,我的心里越有些不安。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 我看了一眼奶奶,奶奶冲我点了点头,我犹豫了一下,便迈步走到了中间最大的那个圆圈之中,站在了那三条线中间的一条之上。 朝左右两边看去,圆圈一共有三个,除了中间这个圆圈之中画了三条竖线之外,其他的两个圆圈之中,一个有四条线,一个有三条线。虽然这次要我亲自“打拾”,并且在之前的时候三太奶显灵,给我开了天眼,但此刻我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这些圈圈道道的,到底都代表着什么。 奶奶站在屋门口,冲着我说道: “一共十条竖道,是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加上天、地十个方位;三个圆圈是人神鬼三界;你脚下的三条竖道儿,是凶吉平三运,这些东西加在一起,用你的阴阳眼,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你可记住了?” 第038章 回、打拾神术入法阵,再开天眼游阴曹 这么多年来,经常看奶奶“打拾”,在地上画这些圈圈道道的,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每一个圆圈,每一个竖道都不是随意乱画的。 可虽然我现在明白来,但仍却不知道该如何通过这些东西来找到四眼的尸体。就在这时候,听到屋子里的挂钟,当当的响来起来。奶奶大声的冲我喊道: “常三太奶显灵啊,显灵啊,大勇,用你的阴阳眼,打拾找魂啊……” 奶奶打话音一落,挂钟也正好敲完了最后一下,我低下头,用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还没等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这阵风来的特别的突然,也十分猛烈,在我家的院子里盘旋了开来。院子里那棵早已经掉光了叶子的老杏树被吹的用力的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墙头上喂鸡的破铁盆叮叮当当的四处翻滚,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地上的草木灰漫天飞舞,呛得我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每一个喷嚏打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一股滚烫的气流,从我的口鼻之中喷出来。仿佛我的身体已经燃烧起来一般,那感觉十分的难受。我实在站不住了,只好蹲下了身子,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多少舒服一些。 过了好一阵子,这种难受的感觉才有些缓解,我这才缓过了神,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模样。原本用草木灰在地上画的那些圆圈和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变得巨大,并且在空中来回的飞舞。它们散发出特殊的光,这样的光并不刺眼,却又十分的清晰。 其中的一个圆圈是白色的,高高的飘在空中,他的周围缭绕着白色的烟雾,看上去渺渺茫茫,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仙境。另外一个圆圈就在我的脚下不远的地方,它是黑色的,也有黑色的烟雾笼罩着。另外的一个漂浮在他们俩中间,是五彩斑斓的。 那些用草木灰画的竖道在空中飞舞了一阵,竟然一根一根的聚在了一起,他们一蹲连在一处,其中有八根在同一个平面,指向四面八方,还有两根一上一下,指向天地。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想起了奶奶刚才跟我说的话,他说打十中的这些圆圈代表人、鬼、神三界。而这些竖道分别指向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以及上、下十个方位。他们就这样漂浮在我的面前,我瞬间就明白了,难怪平时看奶奶“打拾”的时候都要画出这些东西,原来通过这些,就可以确定方位了。 我上下打量着这三个圆圈,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突然,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一阵凄厉的哭声,这哭声并不大,像是在抽泣,不过听起来却十分的哀怨,仿佛经历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我仔细的分辨,这声音仿佛很远,但却好似就在耳边。这哭声断断续续,那个黑色的圆圈忽忽悠悠的朝我的面前飘荡了过来。我明白了,这黑圈代表鬼界,想必是在告诉我,这哭声来自阴间。 不过我还是有点纳闷,因为这次‘打拾’我是想要找四眼的尸体,可为啥这哭声确实一个姑娘的? 圆圈越来越近,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迅速的变大,紧接着一阵冰冷的风吹了起来,这圆圈就在我的面前迅速的旋转,转的我一阵阵头晕。最终呼的一下,将我套了进去。 我眼前一黑,发现已经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的光亮,但我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我有着能看穿一切的阴阳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糊的味道,好像刚刚着过一场大火。可整个世界却是冰冷的,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拉了拉衣襟,把双手抱在胸前。 我知道,这应该就是阴间了。虽然我跟大华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租一些恐怖片的光盘躲在他家里偷偷的看,眼前的世界,还真的跟电影里的差不多,但我知道眼前的,是真的阴间,是游魂野鬼生活的地方,未免还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壮着胆子,瞪大了眼睛,四外的张望,隐约的可以看到有一团团绿莹莹的火光在来回的飞舞,想必这就是鬼火,听说这东西经常出现在坟茔地里。不过在阴间看到,想必每一团鬼火就是一个鬼魂。奶奶也曾说过,鬼只是聚集在一起的怨气,所以鬼本无形,人们看到的鬼魂,也只是自己心中的想象,是鬼魂希望人们看到的样子。原来在阴间,他们只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他们一团一团的,有的独自来回的飘荡,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停在远远的角落,有的就在我的身旁缭绕。我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声音,这声音忽远忽近,一会低沉一会尖锐,刺得我的耳朵一阵阵的发痒。他们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能感到丝丝的凉意,想必这就是阴气。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让自己别再那么害怕。这个圆圈把我带到了阴间在我的意料之内,因为四眼死了,他的魂魄必然会被放逐在这里,想找到他的尸体,势必要先找到他的灵魂,才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壮着胆子,迈着步子,慢慢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四外的张望。慢慢的,那些闪着莹莹绿光的鬼火,慢慢的化作了一个有一个的人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衣着华贵,有的破衣啰嗦。他们都转过脸看着我,表情麻木。我想起了在烧替身的那个夜晚,点着了纸人之后,他们也曾出现过。 我仔细的分辨,仍旧没有在他们中间找到四眼儿的影子。于是我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温度越低,这个世界越冰冷。 我往前走了一阵,前面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循声望去,眼前出现了一条河…… 第039章 回、奈何桥上无退路,阴阳河界不分明 眼前的这条河并不宽,但河水湍急,发出阵阵稀里哗啦的声响,稍微靠近了一点,能明显的感到阵阵的寒意。 回头往身后望去,我来的方向,已变得一片迷茫,尽管我有看穿一切的阴阳眼,但也只能看到朦胧的黑色的雾气。而眼前的道路被这条河拦住,我不知道河水有多深,所以不敢贸然的趟过去。 我弯下腰,在地上找到一个小石头,这块石头黑漆漆的,像是刚刚燃烧过的煤块。我站起身,一抬手,把这块石头扔进了前面的河里,想看看水花,估算一下水有多深。 可这块石头入水之后,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浪花,但我却听到了一阵滋滋的鸣叫,像是有无数只鬼魂在痛苦的哀嚎。那声音刺耳,令我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河水是不能趟过去的,于是我直起腰朝四外张望,这才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桥,这是一座拱桥,看上去十分的古朴,横跨在河的两岸。 我赶紧快步的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桥头的石块上有三个字……“奈何桥”……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据说死去的亡魂会先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了却了生前的遗愿之后,会到阴曹地府里,按照生前的罪责受罚,经历了阎王的审判,可以投胎转世的,会经过这座奈何桥,桥上有一个老太太叫王婆,都会给过去的鬼魂灌上一碗王婆汤,但凡是喝了这碗汤的,都会把前世的种种通通忘却。所以人一出生之后,便只会成为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不会记得前生之事。 我站在桥头朝前面张望,桥面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那个王婆。不过我还是犹豫了,我不知道该不该从这座桥上迈步走过去,毕竟我是活在人世间之人,我只是在做法“打拾”,直觉告诉我,假如我跨过了这座桥,恐怕就很难有回头之路了。 可身后的一切都是迷迷茫茫的,根本没有找到四眼儿的鬼魂,如果不从这座桥上跨过去,恐怕此行不会有什么结果。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只听着天空中打了一声霹雷,我不由自主的举头望去,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我的面前。 说来也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印象中的闪电都是弯弯曲曲的,而这条闪电,却是笔直的。雷声过后,这笔直的电光却没有消失,好似一条闪着紫光的棍子,就这样直挺挺的戳在了我的面前。 还没等我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声又一声的响雷在我的耳边炸起,一根又一根明亮的棍子从天而降。 当雷声终于停止之后,我才发现这几根棍子又如同刚才那一根根用草木灰画的竖道一样,交杂在一起,指向了四面八方。 我明白了,我进入了三个圆圈之一的阴界,而此刻,那时跟竖道又会以这样的形式指引我最终的方向。于是我连忙仔细的朝这些明亮的棍子看去,果然,其中的一根与其他的不同,忽扇忽扇的闪着血红色的光芒。不用多问,这应该就是找到四眼魂魄的方向。 这根血红色的棍子指引的就是桥的对岸,于是我毫不犹豫,迈步就上了桥。这本是一座石桥,看上去冰冷又坚硬,可当脚步踩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它其实是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被上一样。 而每往前迈一步,都会听到一阵吱吱的鸣叫,声音尖利,刺得我浑身发麻。那几根闪光的棍子交织在一起,却突然缩小,变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就在我面前的地方飘飘忽忽,我便随着他,一直走到了桥的中央。 忽然之间,那个圆球转了起来,那个血红色的棍子,竟然朝下指向了桥的下面。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这朝下该怎么走。于是我转过身,扶着桥的栏杆,探头朝水面上张望。 河水仍旧像我之前看到的一样深不见底,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我转回身,再次朝那个漂浮的小球看去,试图在从中看到一些指引,他却哗啦的一下坠落在了桥面上,被摔得粉碎,重新变回了草木灰的模样,被这凄冷的夜风,吹得到处飘散。 失去了指引,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四处的张望,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脚下一软,这个座石桥竟然也化作了一团烟雾,我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迅速的下坠,噗通的一声掉进了河中。 我心里清楚这河水很深,于是我奋力的挣扎,但我的手所触碰到的,却并不是我想象中那冰冷的河水,我睁开眼睛,仔细看去,天哪,河里一丁点水都没有,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鬼魂。他们高高的举起双手,手臂来回的挥舞,如同波浪一般。 他们个个面色铁青,目光呆滞。他们长得奇形怪状,有的缺了胳膊短腿儿,有个脑袋只剩下了一半,有的眼睛突出了眼眶。有的身上到处都是暗红色,已经干涸的血渍,有的花红的脑子流了满脸满身。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轰隆隆的作响。原来刚才从远处看过来,那汹涌的波涛,是他们挥舞的双臂,那哗啦啦的水声,是他们喉咙中的嘶吼。这哪是一条河?简直就是怨气聚集的地狱。 我吓坏了,持续的挣扎,打算赶紧逃脱这里。顾不得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冰冷的,我的手所触及之处,都冰得我浑身发抖。可不管我怎么挣扎,都很难逃脱。 这些鬼魂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挣扎纷纷的朝我拥挤了过来,伸出他们干枯的手爪,有的拉住了我的胳膊,有的拽住了我的腿,有的抱着我的腰,有的板着我的脑袋。他们用力的往下拽,我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这样,很快我便淹没在这群鬼魂之中,仿佛再一次沉入了冰冷的河水,身体迅速的下坠。 此刻我的浑身已经瘫软,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好任凭他们就这样拉扯着我,我心中一阵阵的绝望,难道我会这样死在这条怨气深重的河流之中? 第040章 回、地狱凄冷无净地,冤魂邪恶怀恨心 只不过是打个拾,找个死去的尸体,万万没有想到会经历这么诡异的事情。那群面目狰狞的鬼魂聚集在一起,犹如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我就这样沉入水底,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上面的是奈何桥,那么下面的应该是阴界之河,河的另一面肯定就是阴曹地府,而如今,我坠入河里,被阴气笼罩,恐怕难有翻身之日了。难道我就这样死去吗?我还没来得及娶丁琳为妻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呢。 就在此时,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大勇……大勇……” 我一愣,因为我一下子就分辨的出,这正是四眼的声音。我也猛的一下,从刚才绝望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低下头循声望去,就在我的脚下,有一棵干枯的柳树,枝桠嶙峋,看上去十分的吓人。就在这棵柳树的一根弯曲的枝桠上,竟然吊着一个人,那正是四眼。 绳子勒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头歪着,看上去脖子的骨头肯定已经断了。他脸色铁青,嘴巴微微的张着,舌头缩了回去。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向外鼓着,四肢无力的垂着,嘴角上沾着干涸的血渍。 “大勇,大勇……” 他的身子挂在绳子上,在轻轻地摇晃,一声声的喊我,他的嘴巴并没有动,这声音仿佛是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的。我高兴坏了,一下子忘了刚才所有的恐惧,因为我此行费尽了周折,就是来找他的,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条河里。 我的身子仍旧在缓缓的向下坠落,速度极慢,仿佛是正在憋气的气球。最终我飘落在这棵树的旁边,顾不得一切,连忙三步两步的冲了过去,打算把他从绳套上解下来。 这棵树离我降落的地方,也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可说来也奇怪,我往前跑一步,那棵树往后退一份,我往前跑两步,那棵树往后退一米,不管我怎么用力的奔跑,他始终和我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我怎么也追不上。 一阵风吹来,树的枝桠开始摆动,吊在树上的四眼儿也跟着来回的摇晃,绳子越来越紧,我仿佛可以隐约的听见,他身上的骨头在嘎八嘎巴的作响,仿佛再摇晃两下,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就会散架子一样。 四眼就在我的面前,可我却无法触摸到它,我急坏了,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淌了下来,我眉头紧皱,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脑后传来一阵风声,这声音来的急促,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朝我的后脑勺劈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一歪头,躲过了这一下,连忙跳到了一旁,转过身看去。 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蓬乱,脸上沾满了血污。她瞪大了眼睛,咯吱咯吱的咬的牙齿,脸上充满了愤怒的表情。 再朝她的身上看去,身上也都是血,那些血渍还是新鲜的,散发着一阵一阵的腥味。身上的衣服已被扯破,看上去十分的凌乱,而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并没有右脚,脚踝处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我一下就认出她了,这不正是我曾多次在恍惚之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吗?也正是奶奶给我讲的那个命运悲惨的陈桂英。而此刻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把大号的斧头,斧头已经不再锋利,斧刃卷曲,有好几个缺口,斧子上也沾满了血渍,正在滴滴嗒嗒的向下流淌。 一斧子砍空了之后,她再次的把斧子高高的举起,不由分说的朝我劈砍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伤我之心,但也赶紧的再次闪身,躲过了她的斧子。 见两下劈空,她气急败坏,张开嘴巴,哇啦哇啦的喊叫着,声音凄厉,震得我的两只耳朵一阵阵的发疼。 “孙二海,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这个胆小的家伙,孙二海……” 她脸上的肌肉拧在一起,纠结成了一个疙瘩,一边喊一边再次朝我扑了过来。我心中仍旧十分的纳闷,她的故事我听奶奶已经给我讲过了,按理说她痛恨的应该是那个欺负了她多年,并且打断了她右脚刘双喜,为什么他死后的亡魂,却一直在寻找孙二海?孙二海只是给她介绍了这门亲事,原本也应该是好意,为什么她对孙二海却如此的愤恨? 此刻她的斧子,已经劈到了我的跟前,我慌忙的再一闪身,本打算像刚才那样躲开,可万万没有想到脚下一滑,我竟然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而她的斧子顺势又向我的头颅劈来,我已经无法躲闪了。只好把眼睛一闭,只听得铛的一声响,这把斧子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我的额头上,震得我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很快我便缓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身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连忙睁开眼睛看去,这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斧子已经松了手,扔在了一旁,她的左手转到右手的手腕,正在一个劲的发抖。 再朝那把斧子看去,斧刃已经彻底的卷曲,木头的斧子柄也已经断裂,仿佛刚才这一下劈的不是我的脑袋,而是一块坚硬的钢铁。我连忙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我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但还是赶紧的爬起了身。陈桂英抬头看了看我,竟然呜呜的哭了: “你不上孙二海,你不是孙二海,孙二海去哪了?去哪了?” 她哭得十分的悲切,我不禁有些动容。其实说心里话,虽然她凶狠的砍了我几下,但我并没有怨恨之心,自从听说她的故事之后,我的心里对她一直特别的同情。只不过是一个命苦的女人,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家罢了,为此忍受了太多的冤屈,死后多年,怨恨竟然无法散去,无法投胎转世。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她的身边,慢慢的蹲下身子,看着她的脸问道: “你为啥要找孙二海呀?他住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我能帮你什么吗?” 听我问完,她缓缓的抬起头,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041章 回、开天眼阴阳难辨,柳树沟诡异锁魂 原本我是特别同情陈桂英的,我觉得她是个命苦的女人,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我跟她无怨无仇的,她为什么会起杀我之心?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如此诡异的冷笑了出来。 我的心里不禁一惊,浑身感觉到一丝的寒冷,因为我一下子想起来,“打拾”之前,奶奶曾经嘱咐过我,叫我千万不要与任何人说话,不过转念一下,眼前的陈桂英是个鬼魂,不算是人,跟他说话应该不算犯了禁忌。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蹲在地上的陈桂英,突然呼的一下化作一团黑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阴界,鬼魂聚集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我张望了一阵,陈桂英的灵魂的确消失不见了,转回身,发现泪珠掉着四眼儿的柳树,仍旧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我只好迈步朝他走去,但还和刚才一样,只要我往前走,那棵树就往后退,但除了就这样追赶着他,我并没有别的办法。 就这样一直往前走,不知道怎么多久,前面出现一条山沟,山东的入口很狭窄,长着一颗大号的柳树。这柳树的树干看上去只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想必年头久远了。 再往前靠近了一些,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棵树,而是两棵柳树紧紧的长在了一起,从根部开始,他们就相互缠绕,扭得像麻花一样。而更加奇怪的是,这棵树从中间明显的分开,左边的这一半枝繁叶茂,长着浓绿的叶子,随着一阵阵的微风,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而另外的一半,叶子早已掉光,枝桠也变得干枯,就那样四外的伸展着,乍一看上去,仿佛是恶魔的触角。 这个大柳树把山沟的入口堵得严严实实,而那颗吊着四眼儿的树,这三晃两晃的闪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我来到那个大柳树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翻,才发现枝繁叶茂的那一面,树干上竟然长满了鳞片,光闪闪,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只千年的大蟒蛇。而干枯的一面却十分的光滑,好像镜子面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这条山沟并没有别的入口,想要进去的话,只有绕过眼前这棵大柳树,于是我并没有犹豫,迈步从枝繁叶茂的一面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阵微风迎面吹来,与刚才所经历的都不同,这春风略带着暖意,还有丝丝潮湿的气息,吹在脸上十分的舒服。风中还夹杂着一阵清新的香味儿,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夏天的时候,东边山坡的丁香花开,整个刘家镇的村子里,便弥漫了这样的味道。 抬头朝前面看去,前面迷迷茫茫,雾气昭昭,而我的脚下竟然有一个用草木灰画成的圆圈,偶尔还会闪出五彩的光芒。奶奶告诉过我,三个圆圈分别代表人、神鬼三界,而我所经过的是阴界,眼前又出现这个圆圈,想必是人间。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迈步走到了圆圈之中,眼前忽的一闪,一片浓绿映入眼帘,刚才的浓雾已经散去,眼前已经是这条山沟了。山沟里长满了荒草,还有丛生的灌木,两面的土坡上,零零散散的长着几株柳树。这些柳树长得奇形怪状,枝桠胡乱的伸张。 远处恍恍惚惚的看到几处荒坟,坟头上也长满了蒿草,看来是没有人打理过的,想必是无主之坟。 跨进了这个圆圈,想必眼前的已经是人世之间了,所以我也不那么紧张了。我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张望,果然,刚才那株吊着四眼儿的树,就在我前面三四十步远的地方。说来也奇怪,这棵树也长出了嫩绿的叶子,而吊在树丫上的四眼儿,还是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 我试探着往前迈了几步,那棵树不再向远处躲避了,于是我赶紧往前跑,很快便到了那棵树的跟前。抬头看看四眼儿,他面色苍白,嘴唇铁青,眼睛睁着,两只眼珠向外突起,仿佛很快就要从眼眶中脱落一般。 虽然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也不忍心看他此后还遭这样的罪,我打算伸手把他从手套上剪下来,但却惊讶的发现,我的手什么都碰不到。尽管眼前的四眼儿和这棵柳树如此的真实,但却仿佛是空气一般,摸不着,碰不到。 我又试着低头去触碰地上的荒草,发现那些草就好比是虚幻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但仿佛并不存在。 “大勇……大勇……” 就像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见奶奶喊我的名字,我这才恍然大悟,我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打拾寻尸,想必不管刚才的阴界也好,眼前的山沟也罢,都是我的阴阳眼所看到的幻象,所以并不是真实的。 这样的想法一出,眼前的世界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时之间飞沙走石,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觉得两个耳朵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这声音震耳欲聋。 不一会儿的功夫,风停住了,一切恢复了平静,我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仍旧是我家的院子,我正坐在地上,在草地上那些草木灰画的圆圈看去,都已经变得模模糊糊,混杂不清了。 “大勇,你都看到啥了?找到四眼的尸体了吗?” 爸爸和奶奶都关切的望着我,焦急的询问。 我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把刚才看到的一切捋顺了一下,抬起头对奶奶说道: “有个山沟,山沟的门口长了一颗大柳树,柳树一半枝繁叶茂,另一半已经枯死了,四眼儿就在山沟里,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啊?你说啥?阴阳柳?” 奶奶惊讶的说道,脸上出现了少见的不安的神色。从他的脸色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地方奶奶应该知道,而且这地方应该并不简单。 “看来四眼是死在柳树沟了……” “柳树沟?” 我在刘家镇长大,从小就很淘气,南山北坡都跑了个遍,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 “柳树沟在哪?” 我问奶奶道,奶奶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柳树沟,那是一个邪门的地方……” 第042章 回、柳树沟尘封旧事,为寻路主动相亲 我在刘家镇长大,南山北坡的没我不熟悉的地方,但这个柳树沟,还是第一次听说。 “柳树沟就在咱们村的西南面,早头的时候,北山坡上还没开出那条大道。柳树够就是出入刘家镇的唯一一条通路。那边有个村子,叫五顶山。后来那年鬼子打进来了,灭了整个五顶山,又顺着柳树沟打算来咱们刘家镇,那时候有个占山为王的,叫赵一刀,带着手下的人跟土匪们干,后来走投无路了,就躲进柳树沟,还放了一把火。那场火烧了七天七夜,鬼子一看过不来了,就走了,咱们刘家镇才得以保全。后来那里面就经常闹鬼,人们就不敢再从那走了,才修的北面山坡上的大路。再后来一年夏天下了七天七夜的雨,山上泥土滑坡,就把柳树沟给埋了。打那以后,更没人敢提那个邪门的地方了……” 这故事我更是第一次听说。但此刻我没心思好奇,只想知道柳树够具体在哪个位置,因为我知道,四眼应该就死在那里,同事一场,况且他还托梦给我,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他的尸体找回来。 不用我多说,奶奶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一定打定了主意。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到: “看来,都是天意啊,大勇的命,按都按不住啊……” “可,柳树沟多少年前就塌了啊,我小的时候柳树沟就没了,咋去啊……” 爸爸说到。 奶奶良久没说话,看样子也是犯了难。过了好一阵子,奶奶这才抬头,看着我说到, “这事,还得找那个黄皮子帮帮忙……”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之前奶奶对那个黄皮子,一直心存戒备,而且似乎还有些敌意。并且嘱咐我,让我不要接近它,说她是故意在我烧替身的时候跟我说话,坏了法阵,故意想打开我的阴阳眼,这才导致我被迫卷入到这饿诡异的事情中来,可现在竟然要我找她去帮忙。 可那个黄皮子,该怎么才能帮的上我呢? “那……咱们再去一趟矿上的医务室找她?” 我问到。奶奶摇了摇头: “医务室那个,不是黄皮子,黄皮子只是借了她的样貌。” “那……每次都是她主动出现的,这一晃,好几天没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她啊?” 奶奶皱着眉头想了想,对爸爸说, “明天晌午,你去找宋金光,他几次三番的来咱们家,给大勇介绍对象,我总觉得这里边有蹊跷,说不定,他给介绍的不是那个女大夫,而是那个黄皮子,你把他找到咱家来,就说商量商量给大勇介绍对象的事……” 爸爸点头答应。 开始打拾的时候,就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折腾了这一阵子,天也就快亮了。我感觉特别困倦,躺下迷瞪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我爸已经去了矿上,奶奶做好了饭菜,摆在桌子上。 我也的确饿了,起身洗了一把脸,刚吃了两口饭,外面脚步声响,是桂兰姨来了。见她走进院子,我下意识的往她身后张望了两眼,丁琳并没有跟来。想想这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丁琳了,心里未免有点思念。 原来桂兰姨是有事找奶奶的,因为这阵子她听说村里小学的音乐老师不干了,说是进城去结婚了,所以便出了个空缺,恰好丁琳懂得一些乐理,还能歌善舞的,桂兰姨有心思让丁琳去学校当个代课老师,干几年,万一赶上好政策,说不定还能转正。刘家镇的村长姓赵,就是奶奶的本家哥哥,想让奶奶给说句话。 桂兰姨一家不是外人,这事奶奶自然会帮忙,所以便一口答应了。桂兰姨十分高兴,转身离开。走到远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宋金光跟在我爸身后,笑嘻嘻的进院,桂兰姨自然能猜到,宋金光来肯定是来说介绍对象的事的,便客气的打了招呼,离开了。 我心里特别的不得劲,我跟丁琳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可偏偏有宋金光从中插一杠子,给我介绍对象的事,一直瞒着丁琳,要是她知道了心里肯定难过死了。 之前几次宋金光来的时候,虽然我们家都客客气气的招待,但却始终没给她一个准话,可今天是我们主动找他的,他心里自然十分高兴,觉得这个事儿应该是有了准头。进屋之后,又嘻嘻哈哈的,满嘴冒着白沫子,跟我奶奶和我爸白话了一阵子,也都是夸那个闺女如何的好,如何的贤惠,说我们俩是怎样的般配,怎样的天造地设,金童玉女。我奶奶一直笑呵呵的看着他,并没有打断。等他说完了之后,还抽了一口烟,对他说道: “金光啊,我们寻思着,就这两天你找个机会,让大勇到人家女方的家里去看看,俩人再见见面……” 宋金光一听,心里更加的高兴了,热得他直拍大腿,就差原地蹦起来,拍着胸脯对奶奶说: “六姑啊,还是您老明白,您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去找人家说,这一半天儿就安排两个孩子见见……” 宋金光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我爸把他送出了院门口,回来之后对他说: “妈,他给大勇介绍那个到底是不是黄皮子啊,万一不是呢,万一就是一个普通的闺女呢?到时候两个孩子要是见了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村子里的人嘴快,要是传开了,可就不好收场了。尤其是丁琳那孩子……” 说到这,我爸叹了一口气,我和丁琳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可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为啥他和桂兰姨对我和丁琳的婚事都一百个不同意。 奶奶朝窗外张望了两眼,对我爸说: “我是不会看走眼的,送金光给大勇介绍那个肯定是个黄皮子……” 说完转回头看了我两眼: “大勇啊,你说说,你刚才都看出啥来了?” “我看见金光叔的身上,围着一股黄烟,还有骚臭味……” 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第043章 回、假相亲丁琳难过,真恶心金光鼠餐 其实我早就知道,宋金光之所以给我介绍对象,就是那个黄皮子搞得鬼,上次跟奶奶去了矿上找那个女大夫,也看得出来,那个女大夫的身上并没有黄皮子身上的妖气,所以奶奶说的对,想必黄皮子幻化人形的时候,只是借了那个女大夫的外貌,其实他们两个人毫无干系。不过说心里话,那个女大夫长得的确挺好看的,她那股冷傲的劲儿,也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有的时候私底下会偷偷的想接近她,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过每次有这样想法的时候,我都会唾弃自己,毕竟我的心里有丁琳了,不应该再对其他的女人有任何的想法。 当然,这些事情我爸并不知道,他也懒得去琢磨明白,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听奶奶的安排,所以一切照办就好,没必要多费心思。 还别说,宋金光倒是一个能办事的人,当天傍晚的时候,他就亲自上门来送信儿,说跟女方那边已经沟通了,一切时间只听咱们这边的安排,到时候他会亲自带路去。 事情还算顺利,奶奶有多少的放了点心,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儿,奶奶留宋金光在这吃饭,可宋金光一个劲的摆头拒绝,说女方那头早已安排好了饭菜,都是大鱼大肉,这边完了事就赶紧去那方吃饭。 宋金光离开了我们的家,我的心里开始忐忑了起来,既然已经确定那是个黄皮子,又要与她见面,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于是我站在院子里,靠着那棵老杏树发呆。 无意间抬起头,发现院门口站着一个人,虽然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了下来,但我还是认出来这正是丁琳,看到她,我不禁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丁琳的眼圈通红,看样子是刚刚的哭过,脸上还有一个红巴掌印,不用问,这肯定是挨了桂兰姨的耳光。 我当然十分的心疼,赶紧伸手去拉丁琳的手,可她却一闪,躲开了,抽泣着问我: “大勇,我娘说你要去相亲了,是真的么?” 她声音不大,但我的心里却咕咚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其实我有心告诉她一切,可此刻却突然感觉到有些心虚,觉得这事自己是说不明白的。看我犹犹豫豫的,没有回答,丁琳的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冲我点头: “好好好,我明白了,看来我娘说的是真的,你是看上矿上那个小大夫了……那行,我明白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我心如刀割,天色已经渐晚,我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往回走,更担心她心情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情来,便赶紧的跟在后面,她双手捂着脸,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快步的往家走去,我刚跟了几步,看见桂兰迎面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丁琳的胳膊。 “桂兰姨……我……”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站在桂兰姨和丁琳的面前,十分的尴尬。 “没事的,大勇,没事的,小琳这孩子太任性,非要来找你问问,我拦都拦不住,一着急打了她一巴掌……没事的,没事的啊……” 桂兰姨的脸上强挤出笑容,我明白,她是不希望我担心,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心疼,这件事儿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明白了,也只好等到把这些事情彻底的了了之后,再好好的跟丁琳赔个不是。 桂兰姨拉扯着丁琳回家去,我也只好转过头往回走,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可刚走到家门口,正准备转身进院的时候,突然听见一旁的柴禾垛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我的第一感觉当然是想到了那个黄皮子,因为有几次三翻他都是从这里出现的。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好办了,我直接去找他说明情况,也免得再跟宋金光去相什么亲了。想到这儿,我赶紧大踏步朝柴火垛走去,一闪身就照到了后面。 可当我看到后面的情景之后,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原来那发出悉悉索索声响的,不是黄皮子,而正是给我介绍对象的宋金光。 他正蹲在柴禾垛后面,背靠着一棵大柳树,手里拿着一只死耗子,放在嘴里用力的啃咬着。耗子的皮毛也被他撕开,血顺着他的手压着向下流淌,弄得他满身都是。地上还有两个只剩下骨架的死耗子,看来也一定是他吃完剩下的。 他正用力的撕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嘴上和脸上也满是通红的鲜血,一边吃,一边吧唧着嘴,看样子吃的很香。 我就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可他却完全意识不到我的存在,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偶尔还小声的叨咕着: “哎呀呀,好吃,好吃,真好吃,老仙啊,没想到你这手艺真好啊,这菜做的这么好吃,好吃……嘿嘿嘿……” 他像是在跟谁说话,我朝四周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而此刻,我已经明白了,宋金光一定是被黄皮子给迷了,他一定沉浸在幻象之中,以为自己吃的是丰盛的饭菜。难怪刚才在我们家奶奶留他吃晚饭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的说,女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我往后退了几步,尽量的放轻步子,我是不想惊醒他,担心他缓过神来之后会害怕。不过我的心里还是一直打起了鼓,之前一直觉得那个黄皮子,并没有什么恶意,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什么正形。而如此看来,她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而宋金光一口一个称呼他为老仙,看来也是知道她是黄仙的身份,既然如此他还要给我介绍这门亲事,看来他与那个黄仙儿是一伙的。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不禁产生了戒备,于是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里。刚进屋子的时候,看见奶奶在炕上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张黄表纸,一旁已经放好了笔墨,见我回来了,赶紧招呼道: “大勇啊,快过来,我教你写一道拘魂符……” 第044章 回、大路往北黄仙府,一指阴阳露天机 那张纸上已经画上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我接过毛笔,按照奶奶的指,在那些符号的中间,写上了我的生辰八字。等墨汁阴干,奶奶把这张符咒折叠了起来,塞进了我的衣服口袋。告诉我说,回头去见黄皮子,带上这张符咒,能防止被黄皮子了迷了,失去本性。 天很快就黑了,想到明天天亮,就要跟着宋金光去见那个黄皮子了,心里一阵阵的烦乱。我总是会想到丁琳那委屈巴拉的样子,想起她脸上的那个通红的巴掌印子。丁琳很小的时候没了父亲,桂兰姨特别的疼她,别说打耳光,甚至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大声的训斥过。肯定是丁琳知道了我要去相亲,所以吵闹着的要来找我问个清楚,桂兰姨劝不住,才动了手。我真的不明白,我和丁琳从小青梅竹马,为啥桂兰姨和我爸就是不同意我俩的亲事。 躺在炕上就这么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洗漱完毕,换了一套衣服,还没等吃早饭,外面传来刹车的声音,抬头看去,果然是宋金光,他是开车来的。 “大侄子啊,走走走,人家女方那边等着呢……” 还没等进院,他就大声的咋呼着。我和奶奶赶紧出门,奶奶冲我使个眼色,让我自己多加小心,听她这么一说,我赶紧问: “奶,你不跟我去啊…” “我不能去,我要是去了,她会有戒备,事就不好办了……” 奶奶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 想想也的确如此,一个常仙的出马仙,一个黄仙,之前还打过交道,这么直接的见面,多少还是会尴尬。奶奶不去,我心里特别的没底,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 上了宋金光的车,挂上档,一脚油门,车子顺着村里的小路,直接往东,来到村部的门口,拐上大路,冲着西北的山梁驶去。 我第一次见到黄皮子,是在桂兰姨家门前的柴火垛,烧替身那晚,恍惚之中跟着黄皮子进入的那个洞府,是在我家的柴火垛后面,所以我觉得,黄皮子的家应该就在我家附近,要么是哪个灌木丛中,要么就是哪个柴火垛的后面,但看宋金光开车的方向,好像是要出了刘家镇。 我也没有多问,也不想和宋金光多说什么,坐在车里沉默不语。宋金光却一直跟我叨叨咕咕,白话个没完没了。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大多都是在吹嘘自己当年多么厉害,开过一家多大的厂子,雇了多少多少工人。又说自己不同意动迁,跟拆迁队的流氓如何如何的打架。 我懒得听,也不搭言,他自顾自的说着,说的满嘴冒白沫子。车子开上北山梁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晕车,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宋金光连忙说道: “哎呀,大侄子,你这是晕车了吧,肯定是早上没吃饭的缘故。挺一会啊,再挺一会,一会就到了……” 这时,我无意间抬头往前一看,车子已经爬过了北山梁,而眼前,却出现了岔路。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从北山梁往县城只有一条大路,根本没有任何的岔道。于是我吃惊非小,晕车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可宋金光却并没有丝毫的意外,方向盘往左打,沿着左边的岔路飞驰而去。 我探头探脑地隔着车窗四外张望,这条路的两旁长着茂密的树林,说来也是奇怪,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可那些树木仍然长得枝繁叶茂,树下的野地里,小草也是绿油油的,偶尔还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朵,看上去俨然是初夏一般。 我的心里暗自琢磨着,想必就快要到黄皮子的家了,之所以如此奇异的景象,应该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于是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 虽然之前跟他接触的这些日子里,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毕竟他是异类,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自然会有戒备。 沿着这条林间小路,又往前开了一阵子,车子停在了一个古朴的院子门口,下车之后,朝四外张望,四周都是树林,再没有其他的人家了。而眼前的这座宅院虽然不大,屋子也有些破旧,看起来年头久远,但整个院子却清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文娟啊,黄老太太,你们在家呢吧,你们看谁来啦……” 来到院门口,宋金光探头探脑的隔着院门朝里面招呼,吱呀的一声,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我当然认识,正是那个自称叫黄文娟的黄皮子。前阵子见她的时候,从外表上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今天再看她,我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身上缭绕着一团黄色的烟雾,这烟雾十分的淡薄,我知道,正如奶奶所说,这正是黄皮子的妖气。 看见了我之后,她捂着嘴噗嗤的笑了,一边打开院门,一边说: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嘛,咱俩是前世的姻缘,这辈子你得娶我当媳妇,想跑都跑不了,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些尴尬,可身旁的宋金光却并不在乎,我跟在黄文娟的身后,迈步进了院子,走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发现炕上坐着一个年老的女人,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脸上长满了皱纹。她的头发灰白,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褂子,正盘着腿儿,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烟。 她长得瘦小,尖嘴猴腮,眼睛特别的小,好似两棵黑豆粒儿,不过看上去特别的有神。她上下都看了我两眼问道: “你就是赵老六的孙子?” 她说话的声音尖细,语速很快,从声音上听到,不像是一个年老的人。 “啊,是,我叫……” 我连忙的点头答应,刚想自我介绍一番,可她却眉头一皱,抬起一只手来,手指举在眼前,掐算了一下,又问我道: “不对呀,赵老六有两个孙子,你是哪一个?快说快说,你是哪一个?” 第045章 回、黄老太奶多逼迫,真情意切受委屈 这个女人看上去已经年迈,眼睛也小的像一颗黑豆粒,但却烁烁放光,看上去十分的精神。说起话来声音尖锐,语速很快,让人听上去就会无端的心慌。 “我奶就我这一个孙子啊,没有别的啊……” 我不知道为啥她要问我这个问题,心中不禁有点纳闷。 “不对,还有,还有……” 那一声声的逼问,但我只能摇头。 见状,她再次上下打量我,自言自语的说: “这说赵老六没告诉你,没告诉你……那行吧,那行吧,你的生日时辰报上来,报上来……” “七九年,十月初七,晚上十一点多,差五分钟不到十二点……” 那老女人不说话了,而是眯起眼睛,伸出手来,好像是在掐算着什么。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很小,手指也很短,手背上的汗毛很重。我心里暗自的琢磨,想必这是一只年老的黄皮子,不过看黄文娟半天没敢插话,看样子很怕她。 “不对不对,不是你,不是你,你的八字不对。我们闺女要找的人不是你,不是你……” 她放下手来,摇头晃脑的说,听她这么一说,黄文娟急了,赶紧往前迈一步,对这个年老的女人说: “奶奶,是他,没错,就是他,他是十月初八的,大涅盘日的生日……” 我记得这是黄文娟第二次说我的生日是十月初八了,所以她现在是在对她奶奶撒谎,不过我此行有我的目的,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多费口舌,只想把这事赶紧糊弄过去,回头好找黄文娟说,让他带我去柳树沟的事儿,所以也并没有解释。 那个老太太又掐算了两下,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对了……那行,那行,你俩的婚事,既然是老天注定的,那就这么办了,就这么办了……” 说完,她转过脸,背对着我们抽起来烟了。此刻的黄文娟脸上露出了笑容,往我身旁靠了靠,伸出两手来拽了拽我的胳膊: “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吧,咱俩的婚事是上天注定的,我没骗你吧……” 我伸手把她拉到一旁,悄悄的望了望炕上坐的那个老太太,又冲着黄文娟使了个眼色,想跟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正事说说。可还没等黄文娟说话,那个老太太又转过脸: “有啥事当我面说,当我面说,别鼓鼓秋秋的,是不是想去柳柳树沟,柳树沟?” 一下子被他说中,一时之间,我有点慌乱。如果黄娟是个成了仙的黄皮子,那么眼前这个被他称作奶奶的人,一定比她的道行更深,所以有些事也没法向她隐瞒,索性我冲她点了点头,就此承认了。 “这事好办,好办,不过,不过你得、你得先跟我孙女成亲、成亲……”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来的时候本想着只不过是简单的相亲,如果他有什么简单的要求,暂时先答应着,谁让他带我去了柳树沟,把四眼的尸体弄出来再说。毕竟他是黄皮子,而我是人,人妖殊途,就像他幻化的人形长得再好看,就算是我的心里没有丁琳,我也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黄皮子竟然有如此的要求。 “这事儿……这是太着急了吧,我总得回去跟我奶奶商量商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找了一个借口,权当是缓兵之计。可那个老家伙就把眼睛一瞪,嘿嘿的笑了笑,对我说道: “你的小心思当我看不出来?这样让你回去跟赵老六商量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你就是想骗我们小娟儿,先帮你把事办了,然后你就翻脸不认人对不对?不行不行,今儿个就成亲,今晚就住在这儿!” 将我的心思被他猜透,我也清楚,没法在跟她说谎拖延了。不过她的口气步步紧逼,我的心里未免有些不舒服,抬头看了看宋金光,不管咋说是他带我来的,希望他在中间打个圆场。 可是金光却搓了搓手,笑嘻嘻的说道: “我看这事儿行,大勇啊,这事儿就这么办了吧,既然我六姑让我带你来,肯定就是打心眼儿里同意了,选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今天吧,就住在这儿吧,嘿嘿嘿”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十分的生气,什么事都能答应,但这事万万不能,于是我连忙站起了身,往后退了两步,压着心里的怒火,笑了一下,对那个老太太说: “这事儿这么着急,肯定是不妥的,不如我先回去跟我奶奶商量商量,他要是同意了,我改天再登门……”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跟那个老太太就啪的一下拍了一下她面前的桌子,竟然指着我怒声骂道: “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是?你让她赵老六是什么大仙?连常金花都给我三分面子,她充其量只不过是常金花的一个出马仙,哪来那么大的架子?我愿意把我们家小娟嫁给你,那是你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哪来的那么多说道?” 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转过脸上下看了她一眼,虽然我知道他是成了精的黄皮子,也算是东北保家仙之一,但此刻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恐惧,皱着眉头,还嘴道: “没错,我是有事来求黄文娟,可这事儿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哪有拿这事儿逼婚的?不管你是多大的仙,充其量不就是个黄皮子么?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屋。身后的那个老太太被我气的够呛,我能清楚的听到他在后面屋里哇啦的怒骂着。 黄文娟三步两步的追赶了出来,伸手拉住我的衣袖,试图劝我,可我一挥手,甩开她的胳膊。 “大勇,你先别走啊,等我跟我奶奶商量商量,你先别走……” 她苦苦的哀求,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她的焦急。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嘻嘻哈哈,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为难的样子。 说着她又拉住拉我的胳膊,我用力的一甩,一个没留神,竟然一下子打到了她的脸上,只听得啪的一声,我回头再看去的时候,发现他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看样子打的不轻…… 第046章 回、不人不鬼多怨念,非妖非邪诡姻缘 我当然不会存心去打黄文娟,虽然我知道她是黄皮子成仙变的,但对她也没有坏的印象。这一下子纯属失手,她蹲在地上,捂着脸,眼泪哗哗直淌,一时之间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门咣当的一响,那个老太太竟然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行啊,赵老六的孙子竟然欺负到我黄家的头上了,我知道你拜了常金花为师了,可也不能容你在我这撒野,我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天你想留下也得留下,不想留下也得留下!” 我原本还有一丝愧疚,可看见她这飞扬跋扈的样子怒火再一次涌上心头,但我没有心思再跟她争吵,只是哼了一声,推开院门,往外就走。 我迈步出了院门,眼前仍旧是一片树林,不过却跟来的时候并不相同。来的时候这里的树木枝繁叶茂,树下长着青青的小草,还开了些鲜艳的小花,好似一处桃源仙境,景色宜人。 可现在抬头看去,那些树木都已经干枯,叶子都已经掉光,地上的草叶都枯黄了,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落叶。树木得枝桠四外的伸展着,像是互相交错着的魔鬼的利爪,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朝左右看去,试图找到来的时候宋金光开的那辆汽车。但说来也奇怪,我记得那辆车就停在院门口,可现在却竟然不见了。我只好顺着来时的路,大踏步的往回走去。走了一阵子,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往院门口张望,整个院子弥漫着一团昭昭的雾气,并没有人追赶出来。 我越想越生气,这个宋金光倒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不管咋样他好歹是个介绍人,干了这事应该从中间打圆场的活,怎么他竟然和那老太太穿一条裤子,句句都向着他们说。我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他蹲在我们家柴禾垛门口,大口大口的啃咬着那些耗子,弄得满脸是血的场景,看来他也是被这黄皮子迷了心智,所以指望不上了。 往前走了一阵子,天突然暗了下来,抬头朝天上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天了,黑色的云彩遮住了太阳,一阵风吹来,冰冰凉凉的。我拉了拉衣襟,抱起了肩膀。但一股凉风还是钻进了我的衣领,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可就当我揉着鼻子抬起头但时候,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颗干枯的树上,竟然吊着一个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别人,正是四眼! 我大惊失色,四眼不是被困在了柳树沟里么?怎么出现在这?难道是奶奶判断错了?要么就是我已经到了柳树沟了? 我心中大喜,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在这发现了四眼的尸体,那就赶紧把他弄下来想办法弄回刘家镇,这事也就算了结了。也不必再为了求黄文娟而假意的相亲了。 我快步的跑了过去,来到了树下,抬头看去,的确就是四眼。他吊的很高,我抬抬手,惦着脚尖也够不到他。看来我只能爬上树去,才能解开绳子。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爬树是我的拿手好戏,就算从小到大跟我一起长大的大华、小成、王革命他们,论爬树都不是我的对手。卷了卷裤脚,双手环抱树干,双腿一蹬,刚往上爬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脚脖子好像被谁用手抓住了。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清楚的感觉到,抓住我的脚踝的是一只手,这只手冰凉冰凉的,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脚踝,嗖的一下,就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 她身上的衣衫褴褛,头发略有些蓬乱,伸着一只小手抓着我的脚踝,抬头正看着我。 她的眼神空洞,我只看了她一眼,就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好似一张口,就能从我的嘴巴里掉出来一般。 而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虽然这个孩子的长相看上去十分陌生,但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不知道哪里有点像丁琳。尤其是她那空洞的眼神,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我来相亲之前,丁琳哭着离开我的样子。 就在我看着她犹豫的时候,她突然慢慢的伸出另外一只手,开始扒我右脚的鞋子。我吓了一大跳,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右脚的鞋子被扒掉之后,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也一下子从刚才的思绪之中还醒过来。 再定睛仔细的朝那个孩子看去的时候,果然,她的身上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没错,她肯定是一只游魂野鬼。我赶紧用力的挣扎,可别看那个孩子长得瘦小枯干,可她抓着我右脚的那只手,仿佛是铁钳子一般牢固,而且十分的有力气,我使劲的蹬了几下腿都没能挣脱,此刻他已经抓紧了我右脚的鞋子,正在用力的往下拽。她的力气非常的大,鞋带被拽的崩开,眼看着我的鞋子就要被他拽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的脚踝上闪出一道红光,这道红光来得突然,那个姑娘完全没有防备,啊的大叫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摔倒之后,她并没有着急的爬起来,而是一直低着头,把两个膝盖蜷了起来,头深深的埋了进去,呜呜的痛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十分的悲切,我的心里也无端的难过了起来。 我本想爬下去,靠近她,仔细的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问她到底是谁?可却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那个姑娘忽的一下化作一团黑色的烟气,被卷入了这阵风之间,飘散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四眼儿的尸体还挂在树枝上,我得把它先解下来再说,可就当我刚要再次往上爬的时候,忽然听见脚下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第047章 回、黄文娟以身相许,三太奶临冬托付 这阵沙沙的声响就在我脚下响起,我连忙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下竟然聚集了一群大老鼠。这些老鼠的个头很大,如黄皮子一般大小,它们长着灰白色的毛,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露着尖利的牙齿,用两只前爪扶住树干,正在抬头往上看。 其实我从小胆子就大,并不害怕老鼠什么的,可是突然之间树下聚集了这么多,足有百十来个,也不禁让我有些发毛。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更不知道他们聚在这是要为了什么?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他们竟然纷纷的往上一窜,用它们尖利的爪子抓住树干,飞快的向上爬来,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他们便从我的面前路过,稀里哗啦的爬了上去,聚集在吊着饲养的那个枝桠的跟前,亮出它们锋利的牙齿,开始啃咬起来。 一时之间,木屑横飞,树皮很快被他们拔掉,树干被它们咬破,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听见那根原本粗壮的枝桠,发出咯吱的声响,慢慢地向下弯曲,这种咔嚓的一声断裂,连同挂在上面的四眼儿的尸体,一起的朝树下坠落而去。 我这才缓过神来,原来他们也是为了四眼的尸体,情急之下,我毫不犹豫的松开手脚,跳了下去,而与此同时,树上的那些老鼠也纷纷的爬了下来,他们聚在一起,纷纷的钻进了四眼的尸体下面,我眼看着四眼的尸体就这么被他们顶了起来,仿佛在他的身上长了无数只腿脚,迅速的倒着步子。就这样他们飞快的朝远处跑去。 顾不得许多,我迈步就追,不过他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三拐两拐的就消失不见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四眼的尸体就这么被他们带走,只好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紧追不舍,跑了好一阵子,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 我再也跑不动了,只好扶着一棵树,慢慢的蹲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抬起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行啦行啦,就说这事儿没我们你办不成,走吧走吧,跟我回去吧,别耍驴脾气了……” 转过脸,循声望去,果然,身后说话的是黄文娟。她伸出手,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搀扶了起来,就这样拉着我,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对我说: “你刚才看到的不是四眼的尸体,那是他的怨气。四眼的尸体还困在柳树沟,没我们帮忙,你真的去不了,事儿也办不成。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相亲,你心里惦记着丁琳那丫头,不过这事儿你得想清楚,四眼也好,矿上的老张也罢,他们并不是在这事儿中第一个遭难的,你还记不记得,十月初八那天你都干了些啥?” 自从我认识这个黄皮子以来,她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话,不过她说的这些事儿我还是不太明白,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不就是跟他们玩了四角游戏吗?” “对啊,你到那个四角游戏是假的?我告诉你,这真的能招来鬼魂,陈桂英的鬼魂就是这样被你招出来的,你的那个丁琳也是第一个被他纠缠的。陈桂英的鬼魂,怨念极深,凡是被她纠缠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包括你的那个丁琳……”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禁紧张了起来, “烧了替身之后,那个鬼魂不是不在纠缠丁琳了吗?难道……” 黄文娟摇了摇头, “那个鬼魂没走,而且早晚也会害了丁琳的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化解她的怨念,让她老老实实的去投胎转世……” “啊?那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害死一个人,事先要先扒掉他的鞋子,你奶奶肯定跟你说过,这叫脱鞋,她害死这些无辜的人命,就是要为了复制她的怨气,害死的人越多,她的怨气就越重,所以才要把四眼的尸体赶紧找到,让他入土为安,这样四眼就不会成为她的傀儡了,她也就好对付了……” 听了她的这一番话,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诡异的事情都是有关联的,都是陈桂英的鬼魂,故意而为之,一切竟然都在她的谋划之中,并且我的丁琳也始终身处在危险之中。我不禁慌了神,乱了阵脚, “那……那可咋办啊……” “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别跟我奶奶生气,她说什么你都先答应,有了他的帮忙,我才能带你去柳树沟,把四眼的尸体弄回来。至于你跟我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她竟然说的如此情真意切,也的确句句在理。虽然他是个黄皮子,修炼之后,幻化了人形,但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这一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稳定了一下心神,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奶奶身为常山太奶的出马仙,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是道行很深的,可既然她都曾说过,想进入柳树沟,必须要得到黄仙儿的帮忙,想必这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权衡之下,我只好冲着他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和她转身又回到了她们家的院子,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她说什么,都先假意应承着。 进了屋之后,坐在炕上的那个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又嘿嘿的笑了,不过她的笑容中明显带着轻蔑。 “你小子的脾气挺爆啊,不就是说你两句犯得着这么跟我大吼大叫的?还别说,真跟常金花一个德性,不愧是她的弟子……” 我站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话。 “这事儿其实常金花也能办,谁让他是常险呢,一入冬之后就要闭关修炼,实话跟你说吧,她早就跟我托付好了,让我帮你这个忙。所以你也不用再跟我耍驴脾气,不横装横了。”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之前的时候听她话里话外句句都带着,对常三太奶的不敬,我原以为她们俩是不合的,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在常三太奶的安排之中,想到这些,我只好冲他点了点头。 “那行了,就这么定了,今晚,你们俩就成亲……” 那个老太太说到。 第048章 回、妖灵也有痴情在,前世孽姻今无缘 虽然刚才黄文娟劝我的一番话句句在理,我也明白没了她们的帮助,可能这件事很难完成,但今晚就要成亲的要求,无论如何我也难以接受。本想开口再次的拒绝,可黄文娟却偷偷的拉了拉我的胳膊,冲我挤了一下眼睛,示意我不要多说,我也只好忍住,违心的点了点头。 这可把宋金光乐坏了,啪啪的拍起了巴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看上去比他自己娶媳妇都高兴。一脸谄媚的跟那个老太太说: “好事好事,我这就开车去县城,张罗点红绸缎红灯笼大红花啥的,添添喜气,添添喜气……” 那个老太太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 宋金光开车走了,我也知道看样子今天是回不去了,但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直到傍晚,我都只能呆着这个宅院里。老太太让我和黄文娟去对门的屋子呆着,并且关上了屋门。于是一直到太阳偏西天色渐晚,我也只能就这么呆着,感觉特别的难熬。 我偷偷的问黄文娟,问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也坦白告诉她,我这辈子,是要娶丁琳为妻的,更何况人妖殊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和她成亲的。黄文娟没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嘿嘿的笑,并且安慰我不用太担心,这只是做给她奶奶看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同意帮忙去柳树沟。 直到天彻底的黑下来,都没见宋金光回来。老太太把我们俩喊到她的屋子里,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炕上的两件大红的婚服,让我们俩换上。 我也只好顺从,拿起来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件大褂,还算合身,穿上之后活像活在古时候的人。带上礼帽,十字披红。 不一会黄文娟从那间屋子里换好了嫁衣出来了,那是一套大红的秀和服,金边金线,游龙绣凤,十分的好看,头上带着凤冠霞帔,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她低眉颔首,脸颊绯红,眉眼之中竟然流动着万种柔情。认识她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害羞的样子,说心里话,她真的美艳动人,只是多看了她几眼,我的心里竟然咚咚的跳了起来,脸上竟然有了发烫的感觉。 我的这点微弱的变化,被那个老太太看在眼里,她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声: “常金花的弟子,也不过如此,还什么口口声声的要娶什么青梅竹马,看到了好看的,不也稀罕的流哈喇子?哼!” 她这么一说,我的脸更红了,心里一沉,赶紧收回了目光。 “行了行了,你们俩给我磕个头,就算礼成了……” 我本不情愿,但看见黄文娟移步款款的走上前去,也只好跟着。学者她的样子跪下给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磕头的时候心里一直默默的念叨: “我是被迫的,是将计就计,这都不算数,不算数……” 磕完头,我们站起身,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之声,我转过脸循声看去,隔着窗子,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们长的奇形怪状,都咧着嘴大小,拍着巴掌叫好。我心里猜测,这肯定是黄皮子门下的邪祟精怪,前来拍马屁捧臭脚贺喜的。 “行了,入洞房去吧……” 老太太挥了挥手。一阵风便迎面吹来,风中夹杂着一阵阵的腥臊之气。这阵风不大,但却有着一股强大的推力,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轻薄的纸片,不由自主的往后飘去,和黄文娟一起,直接飘进了对门的屋子,咣当的一声,门也随之关上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屋子里竟然完全的变了样,原本十分简陋,现在到处挂满了大红的绸缎。屋子中间出现了一张桌子,上面蒙着大红的绸缎,桌子上摆着茶水点心,点着两根大红的蜡烛。 靠墙的地方有一张木床,床上的铺盖都是新的,红色的幔帐挂在两旁,古色古香。黄文娟坐在床沿,头上蒙着红绸缎的盖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眼前的这一切,让我瞬间恍惚了起来,仿佛觉得自己好似是古代的秀才,赶考的路上遇见了痴情的鬼狐,甚至在一瞬间,想就此忘却尘世间的一切,就这样留下,生活在这温柔乡中,不再回去,不再为任何事情烦忧。 这样的想法稍纵即逝,但我还是有些自责。这时黄文娟自己伸手掀掉了盖头,站起身来到我的跟前,倒了一碗水递给我,柔声的说到: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给你弄点饭菜去吧……”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晚宋金光蹲在我家门前的柴火垛后面生吃老鼠的场景,心里一阵阵的恶心,连忙摆手拒绝。抬头问她到: “礼也成了,亲也做了,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得走啊,家里还等着呢……”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稀罕我么?” 黄文娟坐在我的对面,问到。 “啊?不是,我是因为……我……” 她突然发问,我竟然一时语塞。 “行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不管咋说,咱俩也算拜了堂,成了亲,我也就算算嫁给你了。等一会吧,等过了子时,我奶奶就走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你爱干啥就干啥去,我不拦着,去柳树沟的事,我肯定帮忙。不过明天不行,要等到初七,也就是大后天。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 说完,她站起身,来到床边放下了幔帐。幔帐轻薄,借着红烛的光影,我看到她摘掉了凤冠,脱掉了衣衫,躺在了床上。虽然我对她完全没任何的非分之想,但孤男寡女,共处斗室,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床铺的方向飘来,心里未免一阵阵的恍惚。我只好喝了几口茶,闭上眼睛,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就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呼呼的刮了一阵风,风来的急,吹起了院子里的沙石,打在窗棂上当当作响,床上的黄文娟低声的说: “我奶奶走了,你也可以走了……记住路上遇上什么人什么事,都是假的,你都别管……” 第049章 回、宋金光路口烧纸,多年怨此生难还 其实这一整天,我的心里都特别的煎熬,就想赶紧结束,回到自己的家里去,赶紧让黄文娟帮我进入柳树沟,把事情办了,了解一切。不过现在黄文娟让我走,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不舍,总觉得对黄文娟,心存愧疚。 “行了行了,走吧,赶紧的,别等我后悔哈……” 黄文娟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催促我到。 “我嘱咐你的,你千万别忘了啊,出门往南走七七四十九步,再往东走三七二十一步,再往北,就能到家了……” 来到时候,我记得坐着宋金光的车开出来很远,但听黄文娟所说,好像这里离我的家不远,这当然很奇怪,但我没心思琢磨这些,牢牢的记住,转身就要走。刚推开门,就听见黄文娟低声的问到: “要是没那个叫丁琳的丫头,你会考虑跟我真的成亲么?” 她这么一问,我心里一愣,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行了,走吧,赶紧走吧……” 黄文娟再次催促到。 我一咬牙,大步的离开,出了们一看,眼前的院子不见了,天色暗淡,没有月亮,但我有阴阳眼,仍旧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眼前是一片树林,叶子都已经掉光,只剩下干枯的枝桠,地上长满了荒草,也都枯黄了。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一心只想赶紧回去,所以加快了脚步,按照黄文娟所说的,出门往南,走了正好七七四十九步,然后转身往东,刚要往前走,发现前面竟然有一个十字路口,路口闪着呼呼啦啦的火亮,有个人正蹲在地上烧纸钱…… 他背冲着我,我看不见他的长相,但他的背影我还是能够认得出来,这应该就是宋金光。我心里不禁十分的纳闷,上午的时候,他借口说要到县城去置办一些结婚用的东西,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回来,怎么突然在这个路口烧起纸钱来? “可我也不是存心的,我不是存心的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的怨气该散就散,该投胎就投胎吧,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我多给你们烧纸钱,你们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们就放过我吧……” 他嘴里叨叨咕咕,带着悲戚的声音,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抹着眼泪。 在我的印象之中,宋金光这个人一向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没什么正形的,带着几个人在矿上包了一些工程,这些年钱也多少赚了一些,但从没看到他有如此悲戚的样子。 我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过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转念一想,出门的时候黄文娟叮嘱过我,说这一路上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假的,让我别搭理,于是我犹豫了一下,打算从他跟前绕过去。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宋金光慢慢的转回了身,想必她听见我的脚步声了。不过看到我出现之后,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的神情,仿佛这都在他都意料之中。他并没有站起身,而是冲我招了招手,说到: “等会,我烧完纸开车送你回去……” 说这他用手往一旁指了指,我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旁边不远都树下,竟然放着一辆用纸扎的汽车!更吓人的是,就在那辆车的旁边,竟然站着几个人,他们正在一下一下的用手拉车门,好像是想进到车里去。那几个人身上都穿着工作服,这样的工作服我认得,和前阵子去县城买纸人烧替身的时候,坐着那个车老板都马车往回走,在路上遇见都那些诡异的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三更半夜的,看到这些,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好像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尽管开了阴阳眼之后,见到鬼魂是常有都事,但我知道,这些穿着工作服的家伙再次出现,一定有着特殊的原因。更何况出门的时候,黄文娟反复的嘱咐我,那么这些鬼魂一定招惹不得。 想到这,我慌忙一闪身,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而此刻的宋金光,仿佛也并不顾及我,仍旧低着头烧纸。我管不了许多,我觉得我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想到这儿,我便一直往南绕,远离宋金光和那群鬼魂,确定他们已经看不见我了,这才往北又往东走了三七二十一步,然后抬头朝北面看去。 抬头一看,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眼前不远的地方正是我们家的院门口。我不由自主的朝左边看去,左边的地上一片黑灰,正是前两天柴火垛起火之后烧剩的灰烬。我再次的想起了烧替身那天晚上,黄文娟带着我钻进了柴火垛,里面有一处宽敞的洞府,难道我刚才去的黄文娟的家,只是这个柴火垛? 不管怎样,既然眼前就是我家了,我也就不必担心了,于是我一路小跑,进了院子。 到家之后,发现奶奶和我爸都没睡,我知道他们在担心我,于是赶紧一五一十都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讲述了一遍。奶奶听完眉头紧皱,沉思了好一会才说: “折腾一天了,早点睡觉吧,既然他答应初七来,那就等着吧。” 说完转过脸,抽起了旱烟。 既然我回来了,我爸也就不再担心了,披上大衣,去矿上值班了。我也的确感觉到疲惫,转身回到东屋,一头扎在被窝里,衣服都没脱,就呼呼的睡觉了。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竟然再次做了一个吓人的梦,梦里我又穿着大红的衣服,戴着礼帽,十字披红,和一个遮着盖头的女子拜堂成亲。 我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丁琳还是黄文娟,所以一直想掀开盖头看看到底是谁。迈火盆、三叩首拜天拜地拜父母,折腾了好一番,我才得到机会用红绸子牵着她进入了洞房,可到了洞房之后,发现床上坐着一个男人,也穿着大红的衣服,十字披红,打扮的跟我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看他的长相,竟然也和我一模一样! 第050章 回、黄皮子差兵遣将,为巡尸胆颤心惊 我不是第一次做噩梦的,每次梦中的场景都不相同,但每次都能把我从梦中吓醒。但我却在冥冥之中,觉得这些噩梦之间,好像有着怎样的关联。每次噩梦都场景,好像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对我讲述着一个离奇都故事,但这些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却无法想明白。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醒来之后还在回味着梦里的一切,其实特别想去看看丁琳,找个机会跟她好好都解释解释,我总是能想象的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疼痛。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了,要是跟她说的太多,难免她会害怕,她胆子那么小,想想就会心疼,等这两天办完了手头都事情,再找机会跟她好好说说也不迟。 就这样,当晚我又睡的很早,因为再天亮就是冬月初七了,也正是我和黄文娟约定去柳树沟的日子。此行到底会遇见什么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还未可知,但都要好好的休息,养精蓄锐。 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每次不管要我去办什么大事小情,奶奶都会提前准备一番,并且反复的嘱咐我,可这次,奶奶看上去好像不慌不忙,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炕上抽烟。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都没跟我多说什么。 我在家等了一整天,也没见黄文娟来,我的心里不禁开始打鼓,难道她在糊弄我,说话不算数?或者是她奶奶知道那晚我偷偷的离开,生了气,不让她来了? 奶奶看出了我的坐立不安,对我说: “别着急,天一擦黑,她就会来了。柳树沟是个邪门的地方,见不得阳气,所以得等天黑。更何况,这回是三太奶找了要他们黄家的老仙,都答应了,不会出岔子的……” 既然奶奶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继续耐心的等待。果然,太阳刚一落山,天还没彻底的黑,就听见院子里的鸡鸭嘎嘎的叫唤了起来,听上去十分的慌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赶紧跑出去查看,不光是鸡鸭,西面的仓房里,也传出来一阵沙沙都声响,不一会,一群老鼠七里出溜的从门缝、窗缝跑了出来,四处乱撞,看上去惊慌失措。 奶奶站在我的身后说: “来了……” 想想也对,她是黄皮子,不管是鸡鸭还是老鼠,生来就怕黄皮子。 过了一会,院子里的鸡鸭都安静了下来,那些老鼠也早已逃都不见了踪影,但却刮起了一阵风,这阵风并不大,但却夹杂着一股骚臭的味道。我心里暗想,这肯定是黄文娟来了。 不过我的心里想不明白,我不是第一次见她了,每次她出现的时候,也没什么异样。若不是我知道她是黄皮子,肯定会以为她就是普通的人类。但今晚怎么弄的飞沙走石的,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站在远门前往外面张望,但却没见到黄文娟的身影。不一会,风也停了,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大群黄皮子,他们有大有小,都瞪着乌黑的圆眼睛,长着黄白色的皮毛,拖着蓬松的尾巴,从四面八方飞快的朝着我的方向跑来。聚拢在我的面前十来步的地方。 眼前的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我仔细看去,大概有百余只,他们都前腿绷直,后腿弯曲的蹲坐在我面前十来步远的地方,抬着头,瞪着小眼睛看着我。我又朝远处看看,并没有看见黄文娟的身影,心里暗自琢磨,这些黄皮子想必就是她派来的。 这时,那些黄皮子突然都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后队变前队,迈开小短腿,沙沙的往西南的方向跑去了。 我明白了,西南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柳树沟的方向,他们应该是在头前带路。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迈步跟了上去。 我家住在刘家镇的最西面,再往西,是一大片田地,南面是黄草滩,中间被那条小溪分割。那些黄皮子动作迅捷,百余只一起往西南面奔跑,在这朦胧的夜色之中,像是一团乌黑的云彩落了地,在地面上奔涌。 我跟在他们的后面,穿过南面稀疏的树林和草地,来到小溪的跟前。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暖和了很多,所以这条小溪并没有封冻。虽然小溪并不宽,但对那些黄胖子来说,过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在河边停住了脚步,大概有二十多个黄皮子仅仅的靠拢在一起,剩下的那些黄皮子迅速的爬到了他们的身上,站在他们的头顶,使劲的往前面探头。然后再有十多只黄皮子模仿着他们的样子,爬上了他们的后背,也站在他们的头顶上,使劲的往前面探头。就这样,他们一批批的往上爬,相互之间抓的十分牢固,一眨眼的功夫,仿佛就这样组合在了一起,最上面的黄皮子,身子已经探到了小溪的对面。 当他们着地之后,相互之间仍旧紧紧的纠缠,就这样,形成了一座由一个个黄皮子组成的小桥。剩余的那些黄皮子毫不犹豫的飞快的爬了过去。然后又都聚拢在河南岸,相互支撑着,把河对面的那些都拉扯了过来。尽管末尾的几个黄皮子因此弄湿了身上的皮毛,但也只是抖了抖身上的水,头也不回的顺路继续往西南面跑去了。 我被他们的举动惊呆了,没想到这群看上去像大老鼠一样的家伙,竟然如此的聪明,如此的齐心。我不敢迟疑,也赶紧跨过了小溪,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继续朝西南面跑去。 一直到西南面的山脚下,就都是黄草滩了,还有一些稀稀两两的灌木丛。他们东拐西拐,终于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停住了脚步。又齐刷刷的聚拢在一起,我站在他们的身后,仔细的查看眼前这块大石头。这是我活了这二十多年来,见到的最大的一块石头,足有两层房子那么高,东西十多米宽。 大石头的两侧,长满了带着尖刺的荆棘,这些荆棘都连成了片,密密麻麻。堵住了去路,看来要想继续往前走,翻过这块大石头,才是唯一的选择。 第051章 回、黄皮子凿洞翻山,阴水河冤魂索命 跟着这群黄皮子来到了西南面的山脚下,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拦住了去路,刘家镇并不大,小的时候淘气跟着大华、小成、王革命他们几乎南山北坡的每个犄角旮旯都去过,但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块这么大的。这块石头是灰白色的,一看就特别的坚硬。左右两边的荆棘上长满了尖利的毛刺,根本没有办法穿行,想要继续往西南面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翻过这座大石头。 我来到了石头的跟前,仰头往上面张望,石头的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以撑住手脚的地方,而且他只有两房子来高,想爬上去绝非易事。 看来已经无路可走了,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脚下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低头寻声看去,原来这些黄皮子竟然在石头的下面用力的挖掘了起来。别看他们身形较小,可两只前爪挥动起来,却仿佛一把把小铲子,很快就掀开了地面的草皮,翻开了里面的泥土。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挖洞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想必他们是想从这里挖出一条隧道,从这块大石头的下面钻过去。 一只黄皮子没有多大的本事,可这百余只黄皮子聚在一起,挖起洞来却特别的迅速。也好在今年的冬天并不冷,草皮下面也只封了薄薄的一层,他们费力的把这一层封冻的泥土挖开之后,再往下的泥土松软又湿润。 我明白了,怪不得黄文娟安排这么多的黄皮子在前面带路,想必是她早已知道这里有一块大青石会拦住去路,也早已想到了挖洞这个办法。不过挖洞这种事,我也只能看着,没法帮忙。 只见地上的泥土一阵阵的翻动,很快这百余只黄皮子便已挖进去了很深的一段,他们都钻了进去,继续奋力的挖掘。 后来也是奇怪,这些黄皮子仿佛通人性,竟然分工明确,有一些负责在前面挖掘,后面的一些竟然后腿着地,支撑着身子,竖直的站了起来,用两只前爪把挖出来的松散的泥土团成一团,然后搬运出来,扔在洞口的外面。有生以来我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场景,又是好奇又是惊讶,蹲在大石头的后面,看得入神。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挖掘,洞口外面堆放的泥土越来越多,又过了一会儿工夫,那些黄皮子不再往外搬运泥土了,我伏下身子,侧着耳朵仔细的听,仍旧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沙沙的声响,看来他们已经挖掘得很深了。 我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洞口虽然不算宽阔,但只要我服下身子,四肢着地,还是能够钻进去的,但我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地洞他们到底会挖多深,能不能容我钻过去。 不过想了想,好像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咬了咬牙,壮了壮胆儿,伏下的身子一低头,就钻了进去。 刚一钻进这个地洞,一股潮湿的气息便迎面扑来,这气息之中,混杂着一阵腥臊的味道,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些黄皮子身上的味道。 洞穴里面十分的黑暗,但我这双阴阳眼仍旧能够看清一切,于是我试探着,慢慢的往前爬去。 进了洞口之后,是一段向下的斜坡,我抬头朝上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顶上是灰白色的,伸手摸了摸,十分的坚硬,应该是石头。而下面的路面却是潮湿的泥土,看来这块大石头不光在地面上有两房子多高,看来地下也埋了一大截儿。 持续向下爬了一段,路面开始变得平坦了起来,四周墙壁上的泥土也越来越潮湿了,不过好在这个洞穴也越来越宽阔。再往前爬了一阵子,那阵沙沙的挖洞的声音不见了。我的心中暗自琢磨,难道他们已经挖穿了,跑到对面的地面上去了? 又往前爬了一会儿,洞穴突然变得宽阔了起来,我甚至能站起身直立的行走了。再仔细的朝两边看去,两边的墙壁是坚硬的石头,石头上更加的潮湿了,偶尔会有水珠滴滴嗒嗒的滴落下来。脚下的路面也变成青石板的,水珠砸在上面,声音清脆。 我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些黄皮子不再往外搬运泥土了,想必这里原来就有一处洞穴,他们只是把这里挖通了而已。于是我不禁加快了步伐,又往前走了一阵子,明显的感觉到有一阵微风吹来,还可以看到有光线照射进来,想必离出口不远了。 我心中高兴,暗自的琢磨着,虽然黄文娟没有亲自出现,可她打发来的这些黄皮子也果然是帮个大忙。不过又往前走了一阵,却听见了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那声音很清楚,仿佛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 洞穴里越来越明亮了,一转弯,果然出口就在眼前,我赶紧三步两步的跑了出去,从洞口钻了出来。 站直了身子,朝四外张望,这才发现那些黄皮子不见了。眼前有一条河,河面上弥漫着昭昭的雾气,我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况,刚才那稀里哗啦的水声,正是从这河里传来。 我朝左右两边张望,看不到河的尽头,看来想要过去的话,只能趟过去了,我低头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朝水里扔了进去,哗啦的一声,溅起了一串水花。听声音可以判断得出,这河并不深,充其量能没到膝盖。 于是我低头玩挽起了裤脚,脱掉了鞋子拎在手里,试探着踩进了水中。 看水面上飘荡着雾气,我原以为这河水一定是冰凉的,可没想到河水竟然温热,两只脚踩在里面,十分的舒服。我试探着往前又迈了两步,河底平坦,并没有硌脚的石头。 我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走到河中间的时候,发现河水正如我所预料的,刚好没过我的膝盖。这时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河面上的雾气被风吹散,我抬头朝前面看去,离对岸已经不远了。 我心中高兴,不禁加快了步伐,眼看着就到对岸了,突然,我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河里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右脚…… 第052章 回、拘魂符阴河救命,柳树沟大胆寻尸 我的右脚一下子被抓住,心里猛的一沉,有了之前的种种经历,我心里明白右脚被抓住意味着什么。尽管我不确定水下抓住我的右脚的到底是什么,但也清楚的感觉到大事不好。 “哎呀……” 慌乱之中,我不禁大叫了一声,连忙抬起脚使劲的蹬踩,试图把那只抓住我的手甩开,可脚在水里,完全无法用力,我使劲的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 我彻底的慌了,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的往对岸跑,一心只想赶紧跑到岸上,看看抓住我脚的到底是什么。可这双手仿佛越来越有力气,死死地抓住我的脚踝,使劲的往水下拖。 原本这河水只没过我的膝盖,可在此时此刻,脚下的河底仿佛是一块玻璃,瞬间便崩碎了一样,我的身子猛的一沉,竟然向水底坠了下去。那双手越来越有力气,用力的向下脱,很快水就没过了我的脖子,淹过了我的口鼻。 这一下发生的太突然,我完全没有防备,张开嘴巴呛了两口水,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根本无法呼吸。越是这样我就越慌乱,我使劲的弯下腰,想去与那双手撕扯,可他向下拖拽的速度奇快,我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水流由下至上,发出呼噜的声响。 我憋得头脑发胀,胸口发闷,浑身上下越来越酸软无力,渐渐的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暗想: “这下子完了,估计是要淹死在这条河里了……” 可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一个东西从我衣服的口袋里飘了出来。可此刻的我已经并没有心思顾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几乎已无法看清。 拿东西从我的口袋里飘出来之后,却明显的在长大,并且闪出阵阵金光,即便是在水下,这东西这光芒也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赶紧打起精神仔细的看去,原来这是一块叠成三角形的黄表纸。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正是我去那个黄文娟家相亲的头一天晚上,奶奶帮我画的符咒,上面有我的生辰八字,也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当时奶奶跟我说这叫“拘魂符”,是用来锁住我的魂魄,以免被一些鬼魅邪祟勾走。 我几乎把这东西忘了,没想到在这一瞬间,它竟然越长越大,一眨眼的功夫,他变得如同一把雨伞大小。他在水中上下的翻转,搅得水面一阵阵打旋。他围绕着我的身体越转越快,水流也旋转的越来越快。 河水哗啦啦的响着,不一会的功夫,他把我身体周围的河水搅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旋转的越来越快,眼看着变成了一个由下至上的水洞。 我惊讶的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水洞中间,下面有一团黑色的烟气,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只手的模样,正在紧紧的缠绕着我的脚踝,我明白了,看这样子就知道,抓着我的右脚拖着我的应该就是这团阴气。 那张黄纸符仍旧围绕着我的身体来回的旋转,发出嗖嗖的声响。我已明显的感觉到河水变得温热,而且温度越来越高。那金色的光芒慢慢的变红,好似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果然腾的一声,我周围的河水竟然燃烧了起来,巨大的热量是河水沸腾了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这个漩涡变成了水洞,迅速的被蒸汽盈满,这蒸汽也是滚烫的,我浑身上下的皮肤感到一阵阵的灼痛。 紧接着,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传来,那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好像是个老人,又好像是个孩子,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动静,尖锐刺耳,浑身上下感到一阵的发麻。 突然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我周围的河水稀里哗啦的涌动,把我一下子冲上了岸边。 当我缓过这口气,挣扎着爬起身,回头再朝身后看去的时候,发现那条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几座荒坟。荒坟上长着干枯的野草,随着一阵风吹来,来回的摆动,正如刚才荡漾的河水一般。 我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那张拘魂符还在。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未免一阵阵的后怕,幸亏有这张符咒在身,否则的话,恐怕自己将葬身在这孤坟之中。 稳定了一下心神,抬头朝前面看去,果然,前面是一座山沟,正如那天我在恍惚之中看到的一样,山沟的门前长着两棵大柳树,一面的干枯,一面的茂盛,他们长得粗壮,但却从树根开始相互的缠绕,互相的拉扯,看上去如同麻花一般,扭着劲儿的向上生长,又在树冠处,各自分开。 我心里明白,绕过这棵树,就到了柳树沟了。虽然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诡异,但既然来了,不管心里怎样害怕,也只能继续的往前走。但愿能顺利的找到四眼的尸体,把他带回来入土为安。 于是我壮了壮胆儿,咬了咬牙,迈步绕过了那个阴阳柳。抬头朝前面看去,这条山沟并不宽,弯弯曲曲的,蜿蜒到深处。山沟里的柳树并不多,只有零星的几颗。到处都是干枯的荒草和丛生的荆棘,还有几处无主的荒坟。偶尔有几张陈旧的纸钱,随着一阵风稀里哗啦的飞舞,空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气息。 抬头朝天上看去,天色阴沉,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这么漆黑的地方,若不是我有能看穿阴阳的眼睛,恐怕将什么都看不见。 山沟的中间有一条毛草小路,小路狭窄断断续续,一看就知道已经有多年没人走过了。凭着那次“打拾”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切在我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四眼的尸体应该就挂在柳树沟的深处。此刻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顾虑,除了继续往前走,已经别无选择。 当恐惧到了极点,也就不再恐惧了。于是我大踏步的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果然看到前面有一棵干枯的柳树,一棵斜着生长的枝桠上,挂着一个人…… 第053章 回、柳树沟黄灰大战,救死尸难寻生门 没错,这就是四眼,跟我打拾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终于找到他了,我没心思多犹豫,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刚要往树上爬去解开那根绳子,突然看见这棵树上斑驳的树皮竟然开始一张张的脱落,从上往下,稀里哗啦,一眨眼的功夫,地上便堆积了灰突突的一层。 随着一阵怪异的凉风,那些一块块的树皮竟然蠕动了起来,他们开始向四外散开,并且发出吱吱的叫声。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这些树皮竟然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老鼠。他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身上散发着霉烂的味道,围绕着这棵树一圈一圈的奔跑,一时之间烟尘四起。 就在这时,树上吊着的四眼的尸体突然摇晃了起来,我抬头看去,发现他的身体正在来回的扭动,他的嘴巴正在微微的抽动,好像是要活过来一般。他的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脖子被那根绳子紧紧的勒住,绳子深深的陷入了皮肉之中,他不能呼吸,脸憋的青紫。 虽然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再怎么表现出活着的样子,也毕竟已经死了,但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挣扎,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过。我顾不得许多,迈步就要冲过去。 可那些老鼠却一下子停了下来,都转过头看着我。他们纷纷的咧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豆粒大小的黑眼睛里,闪着阵阵的凶光。它们就这样拦住了去路,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竟然被吓住了,不敢再往前一步。 树上吊着的四眼挣扎的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我一时之间却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僵持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股骚臭的味道从我的身后飘来,转过脸看去,发现我的身后竟然冒起一股黄色的烟尘,那骚臭的味道正是从此传来。紧接着,从那烟尘之中,居然跑出了一大群的黄鼠狼,他们个个长着灰黄色的皮毛,拖着蓬松的尾巴,瞪着同样圆溜溜的眼睛,飞快的朝我的前面奔来。 我面前的那些大老鼠见了,开始惊慌了起来,他们步步后退,吱吱的叫唤。而那些黄鼠狼却并不顾这些,飞快的冲进了鼠群。 黄鼠狼原本就是老鼠的天敌,不过眼前的这些老鼠却比普通的凶恶百倍,他们就这样撕咬了起来,顿时之间乱作一团。于是空气中除了它们激起的阵阵烟尘,也开始弥漫起一股血腥的味道,有个黄皮子叼住老鼠的脖子,用力的啃咬,将他的喉骨折断。有的老鼠爬上了黄皮子的后背,叼住他的耳朵,现场惨烈不堪。 我从没见过如此的景象,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一下我的胳膊,我转过脸看去,原来正是黄文娟。他拽着我,趁着那些老鼠和黄皮子撕咬的功夫,三步两步的跑到了那棵树下,抬头看了看树上吊着的四眼,眉头紧皱的对我说道: “快,你快上去,把他解下来……” 我这才缓过神来,双手抱着树干,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腾出一只手来,从怀里摸出一把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短刀,朝那根绳子一割,只听得扑通的一声,勒在四眼脖子上的绳套解开,他一下子跌到了树下。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惊动了那些正在撕咬的黄皮子和老鼠,他们竟然都停了下来,那些老鼠顾不得一切,飞快的朝四眼的尸体扑了过去。 情急之下,我一弯腰,一只手抓着四眼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四眼的腰带,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四眼抗在了肩膀上,没时间犹豫,抬腿就跑。 黄文娟在头前带路,我紧跟在后面,顾不得地上的荆棘划破了裤子。身后那群老鼠紧追不舍,那些黄皮子在后面追赶那些老鼠。 我记得原本从那颗大柳树到眼前四眼上吊的地方并不远,但却一时半会的也跑不到头。一边跑,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朝四外张望,惊讶的发现两旁的荒坟正在一个个的裂开,发出嘎巴巴的声响,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面相恐怖的尸体从里面爬了出来。有的身体已经腐烂了大半,只剩下干瘪的婆囊。有的只是一副骨架,身上还有一些破烂的一副的碎片。 他们都爬了出来,但却并不靠近我,就站在两旁的荒草之中,朝我这边张望。身后的老鼠追的越来越近,两旁围观的尸体越来越多。刚进入柳树沟的时候,我还只觉得这不过是个荒芜阴森的山沟,现在看来,这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鬼魂河邪祟。怪不得在刘家镇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的传说中,柳树沟是个特别邪门的地方,见识过了才知道,这里的确阴森恐怖。 那些老鼠跑的极快,我身上扛着四眼,所以跑起来有些吃力,眼看着那群老鼠离我越来越近,而我离柳树沟门口的那棵阴阳柳,还有一段距离。情急之下,我一个没留神,竟然踩到了地上的一根干枯的树枝,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的不轻,我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胸口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疼痛难忍,一股酸涩的暖流一下子涌到了喉咙,差点就吐出来。于此同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燥热。 我连忙爬起身来,本想把摔在地上的四眼的尸体赶紧再扛起来往前跑,但那些老鼠已经到了我的身后。仿佛有人指挥的一般,他们迅速的把我包围了起来。 而那些黄皮子还在老鼠的身后,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那些老鼠想必也明白,等那些黄皮子追赶上来恐怕他们没有胜算,唯一能拦住我的机会就在眼前了。于是他们并没有犹豫,吱吱的叫唤着朝我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极快,我根本来不及躲闪,他们就这样顺着我的两腿,爬到了我的身上,张开嘴巴狠命的撕咬…… 第054章 回、三昧真火破妖孽,黄皮大义难安生 原以为只要玩命的跑,就能逃出这个诡异的地方,可却没有想到,意外的摔倒让这些老鼠得到了可乘之机。他们的牙齿尖利,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片,没几下的功夫,就把我身上的衣服撕开了一条又一条的口子,继续啃咬着我的皮肉。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一股股冰冷的气息顺着他们的牙齿传遍了我的全身,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在瞬间被冻得凝固,我的四肢瘫软,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而就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突然身体里那股暖热的气流开始流窜了起来,在我的肚子之中横冲直撞,我的身上冒出一阵阵白色的蒸汽,仿佛可以清楚的听到身上的血液被灼烧得沸腾了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我忽的一下站起了身,皮肤一阵阵的灼热,竟然腾的一声着起了火来。 那些老鼠完全没有防备,瞬间被我身上燃烧起的这把无名大火点燃,纷纷的从我的身上掉落了下来,他们被烧得东窜西跳,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火球,到处的翻滚,吱吱的乱叫。 这条山沟里到处都是干枯的荒草和灌木,他们所及之处,都被引燃。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山沟里燃烧起熊熊的大火,冒出滚滚的浓烟,烈焰飞腾。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连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快走,快走……” 这时,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黄文娟冲我大声的喊叫。我这才猛的缓过神来,低头一看,四眼的尸体仍旧倒在地上。赶紧俯下身子,再次的把他扛上肩头,跟在黄文娟的身后,大踏步的朝那棵杨柳树跑去。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还总觉得离这颗阴阳柳十分的遥远,无论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可现在我三下两下的就跑到了柳树的跟前,黄文娟停住了脚步,冲着我挥了挥手说道: “赶快从这出去,一直往北跑,千万别回头……快跑啊……” “那你,你不跟我走么……” 看她的样子,仿佛并不想跟我一起出去,于是我纳闷的问道。 “山沟里着火了,还有那么多的黄皮子没有跑出来,他们都是我的同类,我不能看着不管,你先走吧,我得救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整个山沟都被大火吞噬,虽然烧了那些老鼠,但追在老鼠后面的那些黄皮子,也已无处遁形。 我特别的担心黄文娟,试图伸出手来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跟我一起走,可她却把我的手推开说: “我能修炼成仙,幻化人形,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恩惠,我们黄家之人,命里注定都有三劫五难。一切都是我们的造化,你不用管我赶紧走,我要能救了他们并从这里出去的话肯定会去找你……你快走,快走……” 说完她用力的推了我一把,她的力气竟然特别的大,我被推得踉跄了几步,身子不由的向前扑去,从这颗阴阳柳树的旁边跌了出去,在那一瞬间,我转过头看去,黄文娟已经大步的跑进了火场之中,瞬间她的身影便被浓烟淹没。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朝天上看去,这才发现有一缕淡蓝色的晨光已经从东南面的山头弥漫了开来,没想到已经折腾了一整夜,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既然能看到晨色,想必已经跑出了柳树沟。我转过脸,再朝身后看去,那颗阴阳柳树早已不见了,我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青石,而青石的后面是沉默的荒山,没有浓烟,也没有大火,一切就这样被大青石挡在了后面,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我的心里还惦记着黄文娟,不知道她此刻怎样了,眼前的这块大青石,仿佛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就这样把柳树沟里外的两个世界分隔开来,把黄文娟隔在了里面。 我站在原地凝望了一阵,知道自己肯定没法再回到柳树沟去了,于是重新把四眼儿扛了起来,迈步一直朝北,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离我的家越来越近,身上四眼的尸体越来越轻,赶紧把它放到地上,仔细的看去,才发现他的尸体正在迅速的干瘪,眼窝凹陷,牙齿呲了出来,刚才看到它还是十分完整,可眼下已经变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此刻我并没有感到诧异,因为从四点离开矿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如果她是离开那天死去的话,现在的尸体能保存成这个样子,已经实属意外了。 抬头往北面看去,眼前不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家南面河套里的那条小溪了,跨过那条小溪,穿过那片小杨树林就到我们家了。于是我把他的尸体重新抱了起来,找了一处丛生的灌木,把它藏在了下面。迈步跨过了小溪,回到了院子里。 屋子里的灯还点着,奶奶没有睡觉,但我并没有惊动他,而是到仓房里拿了一把铁锹和一把镐头,扛在肩上,重新回到了小河的对岸,又往南走了几步,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在手上唾了口唾沫,搓了搓,抡起镐头,奋力的跑了起来。 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跑出了一个大坑,用铁锹铲掉里面的浮土,在灌木丛中扛着四眼的尸体,放入土坑之中,就这样我把它埋葬了。 简单的修了一座坟包,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在旁边抓了两把枯树叶子,全当是纸钱儿,在他的坟前点燃,心里默默的叨念了几句,他生前是个老实人,死得冤屈,但希望能入土为安,赶紧投胎转世。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天已经渐渐的放亮,我扛着铁锹和镐头,心情沉重的回家去了。回到家里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倒头便睡,当然又像往常一样,做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梦,我梦见了老张和四眼儿就站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裂开嘴冲着我笑。 但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虽然埋藏了四眼,了却了老张的心事,但陈桂英的鬼魂却并没有安生下来,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第055章 回、大灾之前风浪静,驱车进城遇怨魂 其实四眼也好,老张也罢,他们的死虽然离奇,但未必如同陈桂英那样有着难以化解的冤屈。虽然老张死之前,有人看到他右脚的鞋子也丢掉了,但毕竟他死于一场意外的事故。 四眼上吊,其实想想也有必然之处。他这人性格内向,平时少言寡语,在矿上工作的时候,被一些不知好歹的工人欺负了也不吭声,他这人就喜欢把所有的事情压抑在心里。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其实他在老家并没有什么人了,爹是亲爹娘却是后娘,从小到大从没感受过家里的温暖,这也是之所以他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跟着工程队走南闯北的外出打工,其实就是不愿意回家。或许也正是被那陈桂英的冤魂纠缠,利用他心里的痛苦,促使他上吊自杀。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四眼儿死的时候没人知道,所以他具体是为了什么要上吊已经无从考证,把人既然已经死了,我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跟矿上的人说,就是希望它就这样埋葬在山脚下,别让任何人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享受死后才有的安静吧。 如我的所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很安静,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不过我心里始终有两件事不能解开,第一件事当然就是丁琳,前几天去找黄皮子,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她解释清楚,也难怪她会误会,当时她哭着离开我的样子我仍然记在心里,总想找机会去跟她好好说说,可每次到了桂兰姨家的门前,桂兰姨都说,她不愿意见我。 有一次桂兰姨跟我爸聊天,被我偷偷的听见,他们俩私底下说,这正好是个机会,让两个孩子就此分开,毕竟两个人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这让我感到很困惑,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我爸和桂兰姨直反对我们俩的婚事,但却从来没有说出他们反对的原因。我爸爸特别的喜欢丁琳,桂兰姨也特别的喜欢我,我完全找不出他们俩反对的理由。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我也只能期待时间会慢慢磨灭丁琳对我的怨恨,再找机会解释也不迟。 另外一件让我担心的,就是陈桂英的冤魂,我相信他肯定不能就此罢手,早晚还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我却想不明白,她死后怨恨的应该是刘双喜,可他的鬼魂几次三番的出现,为什么口口声声的都要找孙二海,那么,这个孙二海到底是否还活在人世?如果活着的话,他在哪儿? 陈桂英鬼魂的怨气不消散,早晚也会惹出祸端来,或许那个孙二海是化解这一切的根源,但我跟村子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打听了多次,却没有人知道孙二海的下落。于是这件事一直悬在我的心里,让我难以放下。 而其实我还有一个担心是我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那么就是我会经常惦记着那个黄皮子黄文娟,虽然我知道她不是人类,并且已修炼得道,但柳树沟里的那场大火着的实在是太真切了,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安全的逃出火场。之前我还曾怀疑过她跟我接触的目的,但看着她带着那些黄皮子,不顾一切的帮我逃出柳树沟,我的心里还是特别的感激,相信在那场大火之中,那些黄皮子肯定也会烧死很多,假如黄文娟也葬身火场,没能逃出,那将是我这辈子对他最大的愧疚。 这样的担心,我只放在心底,跟奶奶讲述在柳树沟里发生的一切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奶奶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告诉我,之所以我的身上会突然燃烧起来,并且把整个柳树沟付之一炬,是因为每个常人的身上都有三颗火苗,一颗在头顶,左右两肩各一颗,这也正是常说的“三昧真火”。 普通人的三昧真火是支撑着那口阳气,只要火不灭,阳气不散,人就有一口气在。死了之后,这三颗火苗就会灭掉。可我生来不凡,八字特殊,所以我的三昧真火十分的旺盛,通过修炼之后,便可以自由的控制,成为护身的法宝。那晚在柳树沟,一定是情急之下,催动了三昧真火才点燃了柳树沟。 当然,这些东西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感到特别的神奇。偶尔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左右肩头,当然没有看到任何的火焰,也不知道该怎么能驱动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阵子矿上的钻机又坏了,据说这次坏的很严重,要请俄罗斯的专家来修,所以要停工好一阵子。也正好借此机会,过一个稳稳当当的年。 那天的早晨,奶奶把我叫到跟前,给了我点钱,让我去县城一趟置办点年货,顺便再给丁琳那丫头买一身衣裳。我点头答应,但是却并不愿意坐着大客车去县城,于是我去了矿上,去找老李,让他开车陪我去一趟。 老李当然愿意陪我去,于是我们开的车,呼呼啦啦的顺着大路离开了刘家镇,这一路上,老李一直跟我叨叨咕咕的说话,讲述着前阵子我没上班的时候,矿上发生的见闻。这让我感到很纳闷,因为他不是一个这么爱说话的人,但也并没有多想。 他的车开得很快,眼看着前面就要到县城的南郊了,我甚至隐约的看到山上的公墓。隔着车窗望着路两旁向后飞逝的树木,想起了前阵子我来县城买纸人的时候,回来的路上遇上的那些穿着工作服的怪异的人。 想到这些,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离开黄皮子家的那个夜晚,我曾遇见了宋金光在十字路口烧纸,当时就看到了很多穿着工作服的人在一旁围观。想想那身衣服和我那天看见的竟然一模一样。 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一想,这绝对不是巧合,难道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冤魂,跟宋金光有什么关系?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挺直了身子,问老李道: “老李,你知道县城是不是有一个什么服装厂?” “得了吧,你是土生土长的镇的人,这事儿你问我?我老家又不是这儿的,咋能知道?” 第056章 回、老李逞能酒醉驾,寿衣店前鬼脱鞋 听老李这么一说,我也摇摇头笑了,可不是嘛,他老家是山东的,离着十万八千里,平时只在矿上上班,没事的时候,顶多下山跟那些闲散的老娘们扯扯淡聊聊闲,县城里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呢。 正在说话的功夫,车子开到了公墓的门口,我转过脸朝公墓旁边看去,那里有一间破败的房子,屋顶已经坍塌了大半,窗子上的玻璃碎了好几块,屋门不知道被谁摘走了,早已不见,屋子里昏昏暗暗的,一眼望去,黑洞洞的。旁边竖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的喷绘布已被撕扯开,被风一吹,呼啦呼啦的响。不过还是能分辨的出,这是一家寿衣店。 看到这儿,我心里不禁十分的纳闷,因为我记得前阵子给丁琳烧替身,就是来这儿买的纸,当时虽然这家店铺也很破旧,但绝不像眼前这个样子。这才几天的功夫,难道他的店不开了? 很快,老张的车上了县南门的大桥,那座破旧的寿衣店已经淡出了我的视线。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县城里十分的热闹。临街的商铺门前都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床,水果蔬菜,烟花爆竹,热闹非凡。 我按照奶奶的吩咐,跟老李把车开到了县城的联营百货楼下,挺好的车之后,上车给丁琳选了一身衣服。老李看着我,一直在选女装,不禁撇着嘴笑道: “看来这是给心上人买衣服来了,到底是给黄大夫买的,还是给那个丁琳买的?你小子艳福不浅呀,哈哈哈……” “你别瞎说,我跟那个小大夫根本不熟,怎么会给她买衣服呢,这是买给丁琳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再次的想起了黄文娟,心里不禁又开始有了些许的难过。 逛了一阵子街,置办了一些年货,眼看着就到晌午了,我便带着老李,开着车东拐西拐的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胡同,找了一家看上去还很干净的面馆,点了两碗面,炒了一个小菜。 老李非要来一壶酒,可我却有些担心,毕竟他回去还要开车,可老李却一摆手说: “怕什么?我都开了二十多年的车了,想当年跟着部队在重庆开大货车,一斤酒下肚,照样开场盘山道,没事儿的……” 想想也是,矿上这些工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好手,这点酒也算不了什么。 不一会儿面和菜都做好了,我们边吃边聊,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面馆的老板在店铺的门口嚷嚷: “走走,这大过年的跑我们家门前要什么饭?真是晦气,赶紧滚远点,滚远点……” 我抬起头,循声看去,直接在屋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油泥。身上穿的衣服单薄,站在门口瑟瑟发抖。手里捧着一个破铁盆子,正抬着头,看着面馆的老板,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和你老板却不近人情,见冲他嚷嚷了几句还不走,便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推了她一把。但她还是向后踉跄了几步,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那个破铁盆子也脱了手,里面还有一点残羹剩饭,稀里哗啦的扣在了地上。 老李喝了点酒,脸上泛红,这一切他也看在眼里,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酒具上撞,非要去找那个老板理论理论。可被我一伸手拉住,劝他不要多事,吃完饭咱们还要回刘家镇呢。 那个小姑娘慌忙的爬了起来,用手抓着地上的残羹剩饭,完全不顾,已经沾上了泥土,一下一下的往铁盆子里装。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愤怒的盯着眼前的面馆老板。 “哎呦,你个小要饭花子,还敢瞪我?看我不抽肿你的嘴巴?” 说这面馆的老板一抬左脚脱下了鞋子,朝着那个小姑娘扔了过去。可那个小姑娘却一闪身,躲得过去,四肢着地,往后窜了几步,抓起面馆老板的鞋子,撒腿就跑,连扔在地上的要饭盆子都不管了。 “哎,我的鞋……你这小花子……” 面馆的老板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拿走他的鞋子,等他想追赶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嘴里骂骂咧咧,只好一只脚着地,朝后面的厨房一下一下的跳了过去。看着他的窘态,我心里暗暗的解气,也是这老板活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居然欺负一个要饭的小姑娘。 吃完了饭,我们起身结账走人,临走的时候,老李还不忘瞪了那个老板一眼。 上了车,顺着来时的路往南走,等出了县城,我无意间转头看老李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颊通红,眼神有些迷离,看来是酒劲上头了。我赶紧拉着他说道: “哎呀老李,赶紧把车靠边停了,我看你有点犯迷糊了,不行换我来开……” “没事,没事,哈哈,这点酒算个啥?” 老李说话的时候舌头都短了,我便更加的担心了,但我越是劝他越逞能,反倒把油门踩得死死的,车子发出一声闷响,忽的一下窜上了县城南门的那座桥。 等过了桥之后,车子开始左右的摇摆起来,身旁的老李开始摇晃了起来,我心里十分的害怕,如果再这么开下去,恐怕会遇到危险。于是我赶紧拉老李的胳膊,刚想再次劝他赶紧停车,和老李的头一歪,手里一转,方向盘猛的向左打,车子猛的朝左面拐了过去。 这可把我吓坏了,连忙伸手抓住了方向盘,可老李的脚仍旧踩在油门上,车子嗡的一声,朝眼前的一座破房子冲撞了过去。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之中一下子摸到了手刹车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猛的往起拽,只听到车子发出尖锐的响声,卷起了一阵烟尘,咔的一声好像撞到了房子前面的木头杆子上。 车子终于停下来了,老李也缓过了神,我们挣扎着打开车门,从里面跳了出来,用手扇着眼前的灰尘,不住的咳嗽。 等眼前的烟尘散去,这才发现我们撞上的正是来时路边的那个荒废的寿衣店门前的木杆,而就在木杆的旁边,竟然蹲着一个人…… 第057章 回、好心脱鞋光右脚,车夫拦路难救人 撞了车之后,老李的酒也醒了大半,车子撞成什么样不要紧,让我们感到后怕的是,木杆的后面竟然蹲着一个人。如果刚才的车速再快点,撞击的力度再大点儿,恐怕这个人也很难幸免于难。 我赶紧蹲下身子去查看的时候,发现这原来是个小姑娘,看起来特别的眼熟,没错,正是刚才在面馆前面讨饭的那个。 我心中有些纳闷,从饭馆儿到眼前这个破旧的寿衣店门口虽然不远,但单凭这个小姑娘两条腿,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走到这儿。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我连忙的问他: “孩子,碰到你没有?碰到你没有啊?”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还好,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那根被撞断的木杆,就砸在她身后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如果稍微再便宜点儿,肯定就会砸破他的头。 那个姑娘并没有做声,而是瞪大的两只眼睛看着眼前的老李,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老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了两块糖,也蹲下身递到那个姑娘的跟前: “孩子,这个给你……” 可那个姑娘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老李的右脚说: “把这个给我……” “啊?啥?” 这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老李低头看去,难道她是想要右脚的鞋子? 那个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左脚: “我只有一只,把你的给我,我就有一双新鞋了……” 我们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脚光着,左脚上穿的正是刚才那个饭馆的老板扔过去的那只鞋子,但这只鞋子明显大了不少。 “把你的鞋子给我,我就有一双新鞋了……” 那个姑娘又叨咕了一句。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老李的眉头一皱。这个人就是这样就见不得别人的可怜。于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右脚就要拔掉自己的鞋子,嘴里还说着: “行行,只要你没事就好,别说一只鞋子,这一双都给你……” 可那个女孩再一次的摇了摇头说: “我不要一双,就要一只……” 她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虽然发出的是稚嫩的童声,可是我却隐约的听见从她的喉咙中传出一阵呼呼的声响,这声音震颤着我的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我的心里一惊,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了老李的胳膊。 “别……别给……” 老李不明白我的意思,挣脱了我的胳膊,说道: “不就一双鞋嘛,你看这孩子多可怜,再说咱们差点没撞到她……” 我还是没有拦住老李,他便把自己的一双鞋子递了过去,那个孩子不紧不慢的拿起右脚的鞋子,穿在了自己的脚上。然后用手撑地,慢慢的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又看了看老李,默默的转回身,朝那间破屋子走去。两只鞋子很大,在地上拖拉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就这样盯着他的背影,就在她一只脚迈进门的时候,却停住了,慢慢的转回身,看着我裂开嘴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吓得我浑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收了起来,因为我看出了她的眼神阴森,一笑的时候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雾。我心里一愣,难道这又是一个游魂野鬼? 不过现在是响晴的白日,鬼魂是不敢轻易出来的。我揉揉眼睛,再抬头往前面看去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进了屋子。 我站起身,四外的张望,这间破房子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公墓,公墓里石碑林立,四周长满了松树,一阵风吹来,发出萧萧的声响。这里的阴气极重,不是久留之所。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老李的酒劲儿也已过了大半。我们俩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车子。还好,只是撞坏了前保险杠,没什么大的损伤。 老李只穿着一只鞋子,我们俩跳上了车,挂上倒档,车子推上了公路,一脚油门,飞快的朝着刘家镇的方向驶去。 “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他的爹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看那样子也就十八九岁,就出来讨饭了,这大冬天的,也真是可怜,哎……” 老李自言自语的叨咕着,可我却眉头紧锁,直觉告诉我,这有些不对劲。我转过脸,偷偷的看了看老李,只见他脸色灰暗,印堂发黑,嘴唇略有些青紫。 “老李,咱们直接去我家……先别回矿上了……” 我对老李说道。其实我是想起了陈桂英的鬼魂,刚才那个女孩要走了老李右脚的鞋子,会不会跟陈桂英的鬼魂有关?会不会也是我奶奶所说的“鬼脱鞋”? “肯定得去你家呀,中午的酒就没喝好,我记得今天你爸也休班,晚上到你家找他,再喝点酒去,哈哈哈……” 老李这人就是这样,一会儿的功夫就忘了刚才的事儿。 车子往前又开了一阵,穿过了一片小树林。我记得清清楚楚,再往前开一阵,就快到刘家镇的北山梁了,眼看就要到家,我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前面不远的地方,路边的一棵松树下,竟然停着一辆马车,一个人站在马车的旁边。这个人我记得起来,应该是前阵子,我进县城买纸的时候,拉着我回梁家镇的那个。 他冲着我们的车,一个劲的挥手,老李一脚刹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要去刘家镇吧?” 那个人问道。 “是啊,你拦我们的车有啥事儿吗?” 老李问道。 “你们坐我的马车回去吧,坐我的马车……” 那个人使劲的冲着我们挥手。看着他的样子,老李不禁笑了: “你别扯了,我们有好好的车不开,干啥要坐你的马车呀?” “下来吧,你们的车别开了,坐我的马车吧,坐我的马车吧……” 那个人眉头紧皱,使劲的朝我们招手,看上去有些焦急。 “是不是有啥毛病?” 老李嘟囔了一句,没在理会他,一脚油门,车子继续往前驶去。我转过头看着那个人,他仍旧站在马车的跟前,使劲的朝我们挥手…… 第058章 回、悬崖边万分惊险,右脚破血光之灾 我们的车子已经开得很远了,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我们的后视镜中,看不见了。我的心里特别的纳闷,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说道,可老李却不以为然。 剩下的路程还算顺畅,经过了刚才的一撞,老李的酒劲已经醒了多半。车子开得也比刚才稳当的多了,到村部附近的时候,我们把车子停在了李文利的小卖店门口,打算买点酒菜,晚上招待一下老李。 老李这人平时跟我关系不错,所以也不必跟我客气,我一边挑选酒菜,一边跟李文利闲聊,他便抱着肩膀站在门往外面张望。 买好了东西付完了钱转身刚要走,只见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一个人。他的动作极快,老李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我伸手拽了他一把,才免得他们撞上。 “哎呀,我的天哪,是革命啊,你这是干啥啊,风风火火的……” 原来跑进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小一直跟我在一起玩耍的王革命,自从我在矿上上了班之后,在一起玩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再加上这阵子出了不少诡异的事情,一晃又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可王革命却并没有搭理我,而是三步两步的跑进了柜台里面,躲到了里屋。 “哎,我说革命啊,你这是咋啦?” 李文利见状十分的纳闷,冲着他问道。 “表哥,有人追我,让我躲躲……” 王革命咣当的一声关上了,里屋的门隔着屋门冲着李文利说道。 王革命生性顽皮,想必是在跟谁开玩笑,所以我们也并没在意,我只是冲着屋子喊了一声, “革命啊,晚上我家做点好菜,过来一起吃一口吧……” “不了不了,我不能出去,有人在追我……” 王革命在屋子里喊道。听他这么一说我还有点意外,这小子平时跟我完全不见外,而且她特别嘴馋,鼻子也灵,每次家里做点好吃的什么,他都会闻着味儿赶来,今天倒也是出奇。 我并没有多想,便转身跟着老李,开着车直奔我的家。 到了家之后,发现正如老李说的,我爸今天并没有上班,桂兰姨也在,想必是就知道我会招待老李,所以是来帮忙做饭做菜的。我出生就没了娘,奶奶的身体又不是太好,所以平时家里来人去客的,做饭做菜的活儿,总会招呼桂兰姨前来帮忙。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桂兰姨只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上丁琳。想想也是,恐怕她是担心尴尬。 老李这人能说会道,跟我奶奶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了起来。不一会儿饭菜做好了,桂兰姨还给他们烫上了一壶酒,老李和我爸端上酒杯喝了几口之后,白天的酒劲儿又被勾了起来,脸色通红。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有人喊叫老李的名字,我穿鞋下地,站在门口往外面张望,原来喊叫的是矿上的一个工人,问清楚了缘由,才知道他是来找老李的,原来矿上的一辆大车爆了胎,失控之后冲向了山崖,幸亏被悬崖边上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拦住,半截车身卡在了下面,情况十分的危急。 工人们打算用挖掘机,把那辆车搭上来,但因为卡车悬停的位置十分的危险,稍微有个不慎,就会跌落到悬崖下面,所以要找个技术过硬的挖掘机司机来干这个,老李当然是不二人选。 喝酒是小事,这是正事儿,于是老李毫不犹豫的穿鞋下地,转身出屋,我也跟在了后面,坐着他的车,直接来到了矿上。 车子驶入矿区,在那个报信的工人的指引下,直接来到了工地。往前面看去,果然有一辆大车,一半身子卡在了土坎子的边上,摇摇晃晃,稍微有个不慎,恐怕就会滑落下去。旁边停着一辆挖掘机,轰隆轰隆的响着,机身上的排气筒咕嘟咕嘟的冒着烟,里面却并没有司机,想必正是在等着老李出手,一群工人围在旁边,还有几个矿上的领导。 老李二话不说,三步两步的跑到了挖掘机的跟前,刚要抬腿上去,却哎呀的叫,喊了一声蹲在了地上。 我这才发现这一路上他一直光着右脚,是因为他把鞋子送给了那个小姑娘,恰好挖掘机的旁边有一块尖利的石头,一不小心被他踩中,划破了脚掌。殷红的血已经流了出来。 我赶紧跑了过去,问他道: “老李,咋样啊……” 老李把袜子脱了下来,发现伤口并不深,用手抹了两下,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 说完就要往挖掘机上爬,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老李啊,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然你别上了,换个别人吧……” 老李一听,笑了, “得了得了大勇,今天这一整天,你咋都神神叨叨的?没事儿没事儿,这点小问题,我一出手就能解决……” 我拦不住他,只好眼睁睁的看他爬上了挖掘机,他动作熟练的扳动操纵杆,挖掘机发出轰鸣声,我也只好闪到一旁。 挖掘机的铲子缓缓的下降,轻轻巧巧的搭到了那辆大车的车斗上,轻轻的往后一带,大车的车斗发出咯吱吱的声响,缓缓的从土坎上往后退了两下。老李又踩动踏板,挖掘机慢慢的往后退,配合着前面的铲子,三下两下的功夫,便把那辆大车,从悬崖的边上拉了回来。 还别说,别看老李喝了这么多的酒,他的动作仍旧稳稳当当恰到好处,见事情已经解决,化险为夷,围观的人们发出了一阵掌声和喝彩声,我的心里也落了底,心里琢磨着,想必是我太过敏感了。 老李从挖掘机上跳了出来,一脸得意的神色,拽了我一把说道: “你看,我就说没事儿吧,走走走,跟我到宿舍去,我床底下还藏着一瓶酒呢,咱俩继续喝……” 既然事情已经平安的解决,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也就不再担心了,但却没有心思和他喝酒,刚要转身向他告辞,离开矿区,突然发现,就在刚才出事的悬崖边上,隐隐约约的好像蹲着一个人…… 第059章 回、悬崖边好心救人,没曾想阴魂不散 所谓悬崖,其实也就是个高大的土坎子,上面早就用推土机推平,修建了工棚,停放车辆和一些常用的机械。从土坎子到下面,也足有十几米高,边上种了一些小树,那个人就蹲在边缘,十分的危险,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但最让我吃惊的是,蹲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在县城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要饭的小姑娘。虽然我们从县城已经回来了好一阵子了,但好歹也有十几二十来公里的路途,她是怎么来到这的呢? 她就蹲在悬崖的边上,抬头看着我,目光空洞,只和她对视了一眼,我就觉的无端的毛骨悚然。她光着右脚,手里拿着一只鞋子,正是老李的那一只。她把这只鞋子举了起来,仰着头,仔细的打量,仿佛这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从没见过一样。 这个姑娘到底是谁?跟陈桂英的冤魂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我并没有往前走,反倒往后退来两步,我皱起眉头,试图用我这能看穿阴阳的眼睛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但好没等我看清楚,只见她一挥手,把手里的鞋子扔到了土坎子的下面,然后一闪身,头朝下跳来下去。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下意识的啊的叫喊了一声。三步两步的冲了过去,等我跑到土坎边上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并没有掉下去,正抓着一根干枯的灌木的根须悬着。 那根灌木并不结实,发出嘎嘎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折断。她的身子来回的摇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着力的地方。 我赶紧俯下身子,左手抓住旁边的一颗小树的树干,右手使劲的朝她伸过去,冲她大声的喊叫: “别乱动,别乱动,等我拉你上来……” 那个姑娘抬头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使劲的往前伸了伸胳膊,脚踩在土坎的边上,一些石子和泥土被我踩的稀里哗啦的往下滑落。 终于,我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我没心思琢磨她到底是人是鬼,只想赶紧把她拉上来。 我的身子用力往后仰,使劲的往上拽,别看这个姑娘看上去身形消瘦,但却十分的沉重。我努力了好几下,也没能拽动,我的两个胳膊酸疼,脚下开始发软。 “来人啊,快帮帮忙……老李……” 我冲着上面大声的喊叫,一群工友听见了我的喊叫,呼呼啦啦的赶来过来。冲到前面的是老李,看见我这窘迫的样子他也吓来一跳,顾不得许多,三步两步的冲了过来,也用左手抓住那棵小树的树干,右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嘴里也不闲着: “哎呀,大勇啊,这是咋整的,赶紧的,我拽你上来……你说你也没喝酒,咋还掉这下面来了呢……” 他使劲的拉我的胳膊,但看样子,他好像并没有看见我右手里拽着的那个小姑娘。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子,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下意识的低头朝那小姑娘看去,果然,她微微的咧开嘴,正在冲我冷笑。 她的笑容里透着阵阵的寒意,让我浑身上下的汗毛再一次竖了起来。与此同时,只见她的身体猛的往下一沉,我只觉得她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特别的沉重,仿佛我拉着的是一块千斤重的铁块,坠得我的身体也跟着往下沉。 拉着小树的左手一阵阵的酸软,最终坚持不住,一松手,身子猛的往下坠落下去。 此刻老李正拉着我的胳膊,我这突入起来的坠落,他也没有防备,就这样,那个女孩拉扯着我,我牵连着老李,完全失去了支撑,顺着土坎子滑落了下去。 我心里特别清楚,土坎子下面,都是棱角分明的大青石,这要是掉下去,无论是脑袋还是胳膊腿先着地,必将摔个骨断筋折,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完蛋了,这下子要完蛋了…… “咕咚……” 我们摔下了土坎子,终于着来地。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一阵阵的发麻,眼前发黑。耳朵里只听见土坎子的上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一阵霹雳扑隆的乱响,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躺在了宿舍的床上,我爸和我奶就坐在我的身边。身边还围着几个工友。床铺的上面挂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的药水滴答滴答的顺着胶皮管子流淌下来。 我这才明白,看来是没摔死,但肯定受伤了。我试探着动来动,身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一阵阵的酥麻。 “老李……老李咋样来……” 我想起了老李,连忙问到。一个工友往前凑了两步,说到: “摔的不轻,直接送县城的医院了……你是摔在他的身上了,他垫了底,所以踩没啥大事……” 我努力的回忆当时的场景,但啥也想不起来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我浑身上下慢慢的有了力气,这才坐起来身。一个工友开着车,把我们送回了家。 到了家,发现桂兰姨和丁琳也在,一晃好几天没见到丁琳了,她显得有点憔悴。她的眼圈通红,看样子好像哭了。我知道,一定是她们听说了我从矿上的悬崖掉了下去,所以担心,才来看望我的。 见我没什么大事,也就都放心了,屋子里没外人,奶奶这才问我到底是咋回事。当时我是为了救那个小姑娘,但掉落下去的时候,那小姑娘突然不见了,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于是一五一十的跟奶奶说了,当然,也跟她说了在县城里的种种。 “坏了……看来这是要缠上你了……” 奶奶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说, “我原以为这事跟咱家没啥关系,把四眼的实体葬了,让老张他们能闭上眼,也就算了。陈桂英的鬼魂的怨气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不会纠缠咱们,可现在看,她这是阴魂不散,这是冲着你来的……” 第060章 回、小姑娘阴阳难辨,旧恩怨生死难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着就过年了,却一直不得安生。 不过奶奶的话却让我想不明白,于是我问到: “啊?为啥要冲着我来啊,陈桂英他家的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别说我,那时候连我爸岁数都不大吧,她咋还要纠缠我呢?” 奶奶摇了摇头, “这个我也纳闷,说不上是为啥,哎,一到冬天,三太奶就要回到仙山闭关修炼,开春才能出来,这事不简单,没了三太奶的指引,咱么也没办法……” 这么多年来,奶奶没少给人看邪门疫病,我还是第一次听她说没什么办法,看来这事的确不简单。不过我却想不明白,这到底跟我有啥关系,为啥每次出事,得要拉扯上我。 桂兰姨他们在我家里坐了一会,见我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我一直想跟丁琳好好解释解释,好好说说话,可她都目光却总是躲避着我,我 也始终没好意思开口。 第二天我的浑身上下舒服了很多,身上除了一些简单的擦伤之外,没有别的伤。我惦记着老李,中午的时候去了矿上,看看有没有去县城医院探望老李的,好坐着他们的车一起去。可说来奇怪,到了矿上之后,发现老李已经回来了。 他的右脚踝打着石膏,但精神头还不错,听送他去医院的工友说,当时老张摔的挺重,满脸是血,还昏迷不醒,怎么呼唤也没反应。可把他送到县城医院之后,发很快就缓刑过来,清洗掉脸上的血,却没发现任何的伤口,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右脚踝骨折了,原本医生让他住院,但老李死活不肯,坚持要回来,拿他没办法,只好打上石膏,让他回来了。 “大勇,这回你可欠我个大人情啊,我好歹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哈哈,不行不行,你的请我好好喝一顿酒,昨晚那顿酒没喝消停……” 他嘻嘻哈哈的说,可我心里却一直不安稳,看着他包裹得厚厚的右脚,一阵阵的担心。我怕他也和老张以及四眼一样有性命之忧。但我却不能跟他直说,这样除了让他害怕以外没什么其他的用处。 老李一个劲的跟我描述那天的危险,我哼哈的应答着,但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心里反复的回忆着当时发生的情况。想起了那个姑娘,尽管我有阴阳眼,但却没能从她的身上看出来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她一定不简单。当时我之掉下去,究其根源是为了把她拉上来,但她却突如其来的不见了。我觉得他绝对不是鬼魂那么简单,因为无论是刚看见她、还是刚才差点出事的时候,都还没有天黑,按理说,鬼魂是不能够这样轻易的出现的。那么她到底是什么? 我决定到土坎附近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想到这我让老李留在宿舍里休息,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 我不想惊动其他人,因为直觉告诉我,假如这个姑娘有什么说道的话,她几次三番的出现在我面前,想必与我有关,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假意在矿区里来回的溜达,左右张望了一阵,看到旁边山坡处有一条毛草小路。 这条小路我记得,正通往土坎子的下面,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小路的两旁长了一些低矮的松树,树枝四外的伸张,显得十分的凌乱,好像是南面野地里的灌木丛一样。 见附近没人注意,我便悄悄地来到了小路的附近,用手拨开凌乱的松树枝子,走了进去。 这条小路弯弯曲曲,不一会就走到了土坎的下面,这里有棵稍微高大一些的松树,也长的弯弯曲曲。看着这棵树的枝桠,我不禁想起了吊死的四眼,虽然他的实体已经找回并且已经入土为安,但随着他的尸体被埋葬的,也有让他自杀的原因,没人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股力量使他做出这样的行为。 出了树林,眼前就是那些大青石了,东一块西一块,堆放的杂乱无章,有大有小,但都棱角分明,看上去十分的坚硬。我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来来回回的在图看子的下面搜寻了一阵子,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看来那个小姑娘当时没和我们一起掉下来。那她到底在哪呢? 我蹲在一块大青石上皱着眉头琢磨,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过脸一看,吓了一跳,那个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就蹲在我脚下的时候后面。她背对着我,探头探脑的往前面张望,好像在悄悄的观察着什么。 “你……” 我刚要问她点什么,她转过脸,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冲着我“嘘”了一下,眼睛瞪大,表情十分的神秘。 我不知道她这是啥意思,赶紧闭上了嘴巴。慢慢的从大石头上爬了下去,蹲在她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朝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她的面前也有一块大青石,比我脚下的还要大的很多,不过那只是一块石头,我并没看出什么异样。我悄悄转脸看了看身旁的姑娘,她脸上的表情正在发生变化,眼神中满是恐惧的神情。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浑身上下也开始颤抖,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又朝那块大青石看去,仍旧什么都没看出来,刚想开口问她到底是啥意思,突然,我的耳朵里听见一阵骂声, “你这个贱货,不要脸的婊子,给老子带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咋?小燕就是我弄死的,咋了,我养他十多年,总不能便宜了别人。嘿嘿嘿,你自己干了对不起老子的事情,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八,你的闺女就当给老子的补偿,还别说,小燕这丫头还真是嫩啊,哈哈哈……” 紧接着,又听见一个女人的哭泣, “你这个畜生,畜生,小燕……小燕她……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啊!刘双喜,你……你这个畜生……我……我要去报官,要去报官……” 第061章 回、锈迹斑斑杀人斧,悲伤凄凄孤儿冤 那女人呜呜的哭着,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霹雳噗通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打翻了桌椅板凳,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那女人哎呀呀的叫唤,那男人一声声的叫吗,他的舌头僵硬,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没少喝酒。 我惊呆了,因为我听到了“刘双喜”三个字,一下子就想起了奶奶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看来这个被打的女人就是陈桂英,那么我听到的,难道就是当初发生惨案时候的声音?可这声音为啥再次出现? 我屏住呼吸,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那声音就在眼前的大青石里传出来,可那块石头连个缝隙都没有,难道这后面…… 我不敢再往下想,因为我一下子就回忆起“打拾”以及去柳树沟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当时正在经历这些的时候,都已经感觉很恐怖了,回头再想想,那不仅仅是恐怖二字可以形容,因为直觉告诉我,那里不是人间,应该就是阴曹地狱。 想到这些,我浑身上下的汗毛再一次竖了起来,但我不能走,因为刚才听到陈桂英和刘双喜的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应该是奶奶给我讲述的那些里所没有的。这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我继续侧着耳朵系听,丁丁当当打砸的声音过后,突然安静了一阵子,不一会,又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还有咔嚓咔嚓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回忆起奶奶给我讲述的,我猜想这应该是陈桂英用斧子砸刘双喜的脑袋。声音沉闷,一下又一下。虽然我只能听见声音,但脑海中却出现了当时那惨烈的画面。 那咚咚的敲击声持续了很久,我就蹲在这里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不知道这一口气憋了多久,但奇怪的是,我却始终没有憋闷的感觉。 这声音终于停止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我这才慢慢的缓了一口气,无意间转过脸,朝旁边看去,发现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甚至土坎子下面的大青石滩,蹒跚的往前走着。走了不远,她弯下腰,翻弄着地上的那些石块,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悄悄的跟了过去,探头张望,她牙关紧咬,嘴巴紧绷,使劲的搬起了一块石头,又一弯腰,竟然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斧子。 这把斧头已经生了锈迹,想必在这里丢弃的年头已经久远了,斧子柄是木头的,也已经腐烂了多半,上面沾满了泥土,可她却毫不在乎,就这样拎着这把斧子,又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 她并不理我,而是直接来到那块大青石的跟前,把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朝那大青石上,狠命的劈了下去。 “当……” 别看这把斧子已经生满了铁锈,看上去破烂不堪,可却十分的坚硬,与这块大青石撞击火星四溅,发出震耳的声音。 就这样,那个姑娘抡着手里的斧子,一下又一下的砸着这块石头。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大青石上泛起了一阵白色的烟尘。可她砸了好一阵子,也只是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这块石头实在是太坚硬了,也太大了,单凭这把锤子,很难伤它分毫。 我就这样躲在一旁看着,始终没有惊动他,她又砸了一会儿,只听得咔嚓的一声,木头的斧子柄一下子折断,斧子头当的一下飞出去很远,掉落在石头的缝隙之中。 那个姑娘仍旧把斧子柄钻在手里,慢慢的站直了腰身,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青石,不说话也不动,好似木雕泥塑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她这才慢慢的转过身,低着头,好像垂头丧气的样子,朝那片茅草小路尽头的树林走去。虽然刚才的一幕发生了,十分诡异,可此刻,我已经把恐惧扔在了一旁,我只想跟着她,看看她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个姑娘儿一定与陈桂英的鬼魂有关,而奶奶当初给我讲的陈桂英的往事,其中还有很多我不解的地方,跟着她,没准能找到答案,或许这样才能找出化解成对怨恨的方法,让她不再折腾下去。 那个小姑娘走得缓慢,可当她进了那片小树林之后,却三晃两晃的不见了踪影。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跟丢了,我焦急的搜寻了好一阵,在那些低矮的松树枝桠凌乱,根本没办法找到。 我只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自琢磨着,可能一切的缘分还没到。抬头朝土坎子上面看去,上面的工友们并没有注意到下面发生的这一切。我也只好顺着来时的路,走到了土坎的上面。 当我来到老李的宿舍跟前,听到屋子里传来微微的鼾声,我分辨得出,那就是老李在打呼噜,看来他睡得很香。 既然他的伤没什么事儿,我也就放心了,再留在矿上也没有什么用处,于是我转过身,打算先回家去。可还没等我走出一两步,听到屋子里的鼾声停止了。原本这并没有什么,或许就是老李翻了一个身,但我就隐约的听见一阵尖锐的鸣叫瞬间在屋子里响起,瞬间就结束。持续的时间非常的短,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怀疑的只是我的幻听,可现在我特别的敏感,眉头一皱,转过身,伸手推开了屋门。 可就当我推开屋门的一刹那,一下子被屋子里的情景惊呆了。屋子里的其他工友都上山去干活了,只剩下老李一个人。刚才还听见他的呼噜声,想必他睡得好好的,而此刻,他竟然坐在地上,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大号的扳手,紧紧的握在右手之中,正低着头,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的右脚。 右脚踝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打着石膏,颜色煞白。我心中暗叫不好,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还没等我来得及冲进屋子,只见他把手里的扳手高高的举起,猛的朝自己的右脚踝砸了下去。我惊呼了一声: “啊……老李……” 可我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嚓一声响,脚上的石膏被打得粉碎…… 第062章 回、鬼上身老李自尽,豁出去大勇立威 按理说眼前的这一幕,我应该早预料到了,但我一直觉得,或许是陈桂英,也或许是那个跟老李要鞋子的姑娘,会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来纠缠老李。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失去右脚的鞋子意味着什么,我心里特别的清楚。但万万没想到,下手的竟然是他自己。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迷失心智,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 他的动作极快,我完全没来得及冲上去拦住他,他再次把手里的扳手高高的举起,猛的朝自己的脚踝砸了下去。外面的石膏已经被砸碎,这一下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脚踝的骨头上,只听得咔嚓的一声响,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皮肤也被打破,血竟然一下子溅了出来,喷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右脚就这样被砸断了,破碎的骨头茬子戳破了皮肤,支了出来,伤口十分的吓人。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冰冷,令我不寒而栗。 他竟然用手撑着地,挣扎着爬起了身,我跑过去试图搀扶他,而他却一把把我推开并且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样比刚才的微笑还冰冷,我的浑身上下仿佛一下子结了一层薄冰。我并没有去喊大夫,因为我知道现在他不正常恐怕还要做出什么怪异的事情。 果然,他扶着两旁的床沿,挣扎的站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床上竟然放着一根绳子他把那根绳子折了起来,仰头朝上看了看。矿上的宿舍是水泥盖板的房子,所以并没有房梁。但他却一挥手,把绳子扔上了上铺,绕过上铺的栏杆,并且麻利的打了一个绳套。 此刻我已确定他是中了邪,应该跟四眼一样是要上吊的,当然不用多问,让他迷失心智,决定自杀的应该也是陈桂英。难道陈桂英上了他的身? 想到这儿,我并没有着急轻举妄动,因为我也明显的感觉到身后吹来了一阵冷风,我眉头紧皱用力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老李,我是试图用我那能看成阴阳的眼睛,看看他的身上是否附着着沉着陈桂英的鬼魂。 老李的生命危在旦夕,此刻,我已经抛弃了所有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愤怒,我彻底的生气了,之前我还同情陈桂英的遭遇,可冤有头债有主,她总不能就这样去害这些无辜的人,她选择谋害对象应该没有任何的依据,或许只是随机的。如果不想办法阻止他,老李肯定不是她最后一个目标。 果然,这阵冷风之后,我清楚的看到就在老李刚刚绑好的绳套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绳套,上面果然挂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衫褴褛,脖子被绳子紧紧勒住,眼睛向外凸起,嘴巴微微的张着,舌头却缩了回去。她的右手紧紧的攥着一把斧子,斧刃上沾着斑斑的血迹。她的右脚已经断裂,露着白森森的骨茬,伤口正在滴答滴答的向下流血,那血竟然是黑红色的,可说来奇怪的是,血滴落到地上之后化作一阵阵黑色的烟雾,却并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就站在门口,离她并不远,可她却并没有看过,而是慢慢的抬起左臂,冲着老李招手。 老李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床沿,摇摇晃晃的往上爬,他的右脚也在滴血,他的血却是真实的,很快便染红了下铺的被褥。 老李不管不顾,使劲的伸长了脖子,把脑袋伸进了绳套,左脚一滑,失去了支撑,绳套一下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子的重量使绳子一下子就勒紧,他蹬了几下腿,在这一瞬间脸就憋的通红。 他瞪大了眼睛,四肢摇摆了起来,两腿使劲的蹬踹,可以看得出来,强烈的憋闷终于让他恢复了心智。 我听人说过,但凡是上吊自杀的人,往往在踢翻了凳子之后,强烈的窒息感都会让他们后悔,但此刻为时已晚,两手是无法抬高去摘下绳套的。看着眼前的老李,这说法得到了印证,老李的两个胳膊果然在使劲的试图往上抬,但却无济于事。 其实我之所以没阻拦他,就是在等这一刻,因为我心里清楚,刚才他被鬼上身,失去了心智,就算我阻止了他,他也一定还会再自杀的。现在他已经清醒了,这才是该我出手的时候。 我早就琢磨好了,在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屋门边上放着的一把小铁锹,此刻我毫不犹豫的抄了起来,往前冲了一个箭步,使劲的抡起了铁锹。 “当……” 一阵火光,铁锹准确的砍在了挂在上铺栏杆上的绳子上。用力过猛,绳子被砍断不算,还硬生生的把铁管的栏杆砍的瘪进去了一块。挂在绳子上的老李噗通的一下掉落下去,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地上的老李终于感觉到了右脚踝的疼痛,抱着右腿在地上打滚,哎呀哎呀的叫唤着。 我现在还不能顾他,因为我的眼前还还挂着陈桂英的鬼魂。见我坏了他的好事,她显然愤怒了。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伸出干瘦的左手,试图来抓住我。右手的斧子也高高的举起,样子十分的凶恶。但她的脖子挂在栏杆上,与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伤害不到我。我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把铁锹,精神紧张,随时防备着。 此刻地上的老李已经疼的昏迷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陈桂英哇啦哇啦的乱叫,我壮了壮胆子,冲她说到: “冤有头,债有主,你狠谁就去找谁,何必伤害无辜呢?” 可陈桂英完全不顾我的问话,四肢舞动,使劲的挣扎。 “小子,别以为……别以为你有点道行,就能阻止的了我,我要连你……连你一起带进地狱!” 她突然大声的怒吼,脸上的肌肉拧成了一个疙瘩。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底,但难得能直面陈桂英的鬼魂,我一定要把这事情做个了解。于是我再次的壮了壮胆子,冲她说到: “我是常三太奶的弟子,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道行……” 说着,我把手里的铁锹高高举起,往前迈了一步…… 第063章 回、姑娘话有真假,鬼脱鞋惊悚万分 其实说心里话,我也是在故意装横,除了能看见鬼魂的阴阳眼,哪有什么道行昂。虽然奶奶带着我在小庙前磕了头敬了香,拜了三太奶,但其实我根本没见过,也没跟她学过什么本事,从发生这些怪事到现在,我都是稀里糊涂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我的控制内,一直就是这么推着往前走的。 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硬挺着,希望能唬住她,先把老李救了,然后再想办法。 不过很明显,陈桂英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但也只是吊在栏杆上挥舞手臂,面目狰狞,却并没有朝我扑过来。我心里暗自琢磨,难道是那根勒着她脖子的绳子禁锢着她,限制着她的活动范围?如果真的是这样,之前的时候她是如何四处活动害死人命的? 我打算往前凑凑,再靠近她一些,仔细看看。可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老李突然抽搐了起来,嘴里吐出了白沫,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这一下子我着了急,可眼前的陈桂英仍在张牙舞爪,我不知道假如我放下铁锹去顾及老李的话,它会不会挣脱禁锢扑上来。 就在这万分焦急的,屋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我转过脸,循声看去,那个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门口,我一下子慌了,直觉告诉我他们应该是一伙儿的,不知道他是否心存恶念。但转念又一想,第一这个姑娘白天反复的出现,应该不像是个鬼魂。第二,如果他真的是鬼魂的话,进屋也不必要开门。 那个姑娘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老李的跟前,身后带了一阵微凉的风。弯下了腰,抓住老李的两条腿,用力的往外拖。 可她的身形瘦小,根本没有力气,于是她抬头看了看我,我明白了,一看就是弯下腰架着老李的两个胳膊,就这样,跟那个姑娘一起,硬生生的把老李拖到了外面。 屋子里折腾了这么半天,外面的人一丁点都不知道,几个人在院子里散步的工友见我抱着老李出来,都吓了一跳,赶紧围拢了过来。 我没心思跟他们多解释,让他们赶紧带老李去找大夫,一个工友反应快腿脚也快,迅速的朝医务室跑去。几个共友找来一块大木板,抬着老李跟在后面跑。 我没有跟去,因为屋子里还有陈桂英的鬼魂,我觉得应该借此机会把这事做个了解,所以我一咬牙,转身打算回屋。 可刚迈了一步,那个小姑娘突然拽住了我的衣袖,抬着头,瞪着大眼睛看我。 我朝四外看了看,跟前没有别人了,这才放低了声音问她: “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个小姑娘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仍旧瞪大眼睛仰头看着我,此刻她的眼神很复杂。 她又摇了摇头,小声的说: “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人是鬼……” 说着她低下了头,抽泣了起来。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了进去,样子楚楚可怜。 我就见不得这个,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也只好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小声的哭了一阵子,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我,对我说到: “刚才……刚才屋子里的,是……是我娘……” 果然我猜对了,我就觉得她们俩之间一定有关系。但我奶奶给我讲过,说陈桂英又两个闺女,是双胞胎,其中的一个突然失踪了,也正是因此,她们才大吵一架,导致了那个悲惨的结果。不知道眼前这个,是哪个…… “那天……那天我发烧了,我娘带着我去打针,回来,回来他们俩就吵起来了,我爹……我娘吵着要去报官,我爹……我爹就打断了我娘的腿,然后……我娘就趁着我爹喝醉了,把他……把他脑袋打碎了……呜呜呜……我被吓坏了,就坐在炕上,不敢动……呜呜呜……” 她边说边哭,我明白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当时被吓傻了,后来也消失了的孩子。当年她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心里肯定难以承受。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看她的样子,还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所以肯定不是人,但大白天的能随意的出现,普通人也能看见她,看来也不是鬼。我听奶奶说过,有些人,因为受到极度的惊吓,魂魄离开躯壳,长久不能回到本身,便会变成这个样子,肉身不腐不灭,不生不长,魂魄围绕着身体,却不能回归,人就会与那些游魂野鬼一样,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非人非鬼。 “可是,你娘恨的,应该是你爹啊,为啥,为啥要害这些无辜的人命啊……你看看,这都死了两个了,老李现在又被她弄成这样……” 终于有机会问清这问题了,我当然不会放弃机会。 “不是……不是……” 听我这么一问,那小姑娘一个劲的摇头。 “我娘特别老实又胆小,她是万万不会害人命的……那些人不是我娘害死的,她们是中了鬼脱鞋……” “鬼脱鞋?” 这个词我奶奶说过,现在她又说了出来,我心里一惊。 “我娘的脚被我爹打断了,跟我娘的尸骨分离,不能全尸,所以我娘没法转世投胎,我娘的魂魄不散,年头久了,那只脚也聚集了怨气,会迷惑那些被它的怨气感染到的人,让他们迷失心智,最后死去。其实,他们都是自己杀死自己的……” 姑娘说。可我还有问题弄不清楚,要说是自杀,四眼的确是自己吊死的,可老张确实被石头砸死的。这与她的说法不符,于是我又问她。 “老张死之前,往后挪了三次,才正好被石头砸中,要是不挪,就没事了……” 她说到。 听她说了这些,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我奶奶常说的,人的生死,真的是命里注定的。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任由事情这样下去。 “照这么说,鬼脱鞋不是你娘干的,是那只断了的脚?” 姑娘点了点头。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问到…… “帮我娘,找到那只断了的脚,跟我娘的尸骨葬在一起,怨气就会慢慢的散了……” 第064章 回、凿青石寻找怨骨,冬日雨流血诉冤 不过我倒是看出了一丝希望,既然知道了做出这些事情的仅仅是那只脚骨,那么想办法把它找出来,在跟陈桂英的尸骸合葬,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于是我赶紧问那个小姑娘: “那……你知道那只断了的脚在哪儿吗?” 听我这么一问,那个小姑娘转过了头,指着那个土坎子说道: “就在下面,被困在一块大青石里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了起来,刚才在土坎子下面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正侧着耳朵在一块大青石后面仔细的听,那大青石里发出了陈桂英悲惨的嚎叫,难道真的是那块石头? “那该怎么把它弄出来呢?” 我连忙抓住她的肩膀问道: “把那块大石头劈开就行……” 那小姑娘回答道。 …… 这是矿山,我们平时干的就是开山凿石的活,劈开一块大青石,简直易如反掌。于是我赶紧起身,召集了几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工友,当然,我没有办法跟他们说清其中的缘由,一来是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正常的人肯定难以理解。二来是我担心他们如果相信的话,会感到害怕,而拒绝帮我这个忙。只是告诉他们,我看中的那块石料,想把它劈开会有一些用处。 那几个工友二话不说,从仓库了拿出了两个风钻,又带上了几根雷管,转身跟我下了土坎子。那个小姑娘在前面引路,说来也奇怪,别看她长的个子矮小,两条腿并不长,可走起路来却飞快。 那几个工友跟在我的身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那块大青石的跟前。我们绕着青石转了两圈,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凿石的方案,那几个工友身手敏捷,三下两下的就跳到了大青石的上面,转过脸,冲着土坎的上面招手,上面很快顺下两根胶皮管子,这个东西我认得,上面连接的是空压机。那几个工友把胶皮管子安在了风钻上,又把风钻紧紧的顶在了石头上,点开了开关之后,风钻便突突的转动了起来,转头与大青石摩擦,发出铛铛的声响,一时之间,青烟四起。 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块大青石十分的坚硬。不过这些工友十分的专业,不一会的功夫就用风钻打出了几个孔洞,又把雷管塞了进去,顺好了导火索,我们纷纷的向后退去,便冲着土坎的上面喊话,让大家伙多加小心,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个工友点燃了导火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声闷响,只见眼前的大青石被炸起了一阵烟尘,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躲在另外一块石头后面,探头往前面张望,一个工友说道: “咋这么大的烟啊……” 也的确,这样的活计我们没少干,一般都是在响声过后,石头会顺势的裂开,可从没有激起过如此大的烟尘。我提着鼻子闻了闻,突然发现这烟尘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我的心中一惊,难道又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于是我不顾一切的从这块大石头后面跑了出来,冲进了烟雾里。 果然如我所猜测的,我的阴阳眼透过烟尘,看到了中间的那块大石头。他果然裂成了两半,而石头上却流出了鲜红的血。 这时,几个担心我的工友也跑了过来,烟雾也慢慢的散去了,看到眼前的场景,人们都被吓坏了。 那块原本青白色的石头,已被鲜血染得通红,那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地上这石头缝隙四外的蔓延,弯弯曲,像是被魔鬼附体的藤蔓。 “哎呀,石头流血啦……” 一个胆小的工友大声的呼喊道,同时也惊动了在土坎子上面的人,从上往下当然可以看得清楚,人群一下子轰动了,胆小的人退到了后面,胆大的人围拢了过来,人们议论纷纷,却不敢靠近。 “是不是惊动了山神?这块石头,没准是山神的神石……” “哎呀那可坏了,山神会不会惩罚我们啊……” 一时之间说什么都有,那几个帮忙的朋友,吓得瞪大了眼睛,有的拽着我的胳膊问道: “大勇啊,这是咋回事啊?你是不是事先就知道?” 当然,这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缓过了神,转过来四外的张望,试图找到那个小姑娘。可四周到处都是山上的工人,那个小姑娘却无影无踪了。 我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踩的那些没被血水淹没的石头,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来到那块大青石的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 就在大青石的中间,出现了一个比碗口还出的孔洞,血正是从那里涓涓的往外流淌着。我犹豫了一下,其实我的心里有些害怕,这样的场面当然也是第一次经历,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有豁出去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于是我咬了咬牙,挽起了袖子,探出右手,伸进了那个石洞之中。 这个孔洞很深,我把大半条胳膊都伸了进去,终于探到了底,我的手触碰到了一个锋利的东西,他仿佛刺破了我的手指,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我的手掌,一下子袭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过我还是强挺着,手往前伸将他牢牢的抓住。 我把手慢慢的抽了出来,这才发现我手里握着的,果然是一只人脚的骨头。刚才刺伤我的手的,正是那骨头断裂的尖茬。 说来也是奇怪,帮我把这个脚骨拿出来之后,原本正在咕嘟咕嘟往外流淌的鲜血一下子止住了。地面上汪着的血,也不再向四外蔓延。紧接天突然阴了下来,我抬头朝天空看去,不知从哪飘过来一朵乌云,正好折腾了矿区的上空。 轰隆隆的一声雷响,雨稀里哗啦的下了起来,这雨来得特别快,又特别的猛,如倾盆一般。 人们纷纷自发的躲避,整个矿区乱作了一团。 我仍旧站在大青石的跟前,缓缓的站起了身,右手攥着那只脚骨,仰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 “大冬天的打雷下雨,看来,真的是太冤了……” 第065章 回、黄文娟指引真相,鬼多计真假难分 趁着人们纷纷逃到屋子里去避雨,我脱下已经被浇得湿漉漉的外套,把那个脚骨包裹了起来,紧紧的捧在怀中,顺着那条毛草小路,跑到了土坎的上面,在矿区的院子里张望了一阵,并没有找到那个小姑娘。我又跑到了宿舍里,当然,陈桂英的鬼魂早已经不见了,宿舍里特别的安静。 我知道,我不能留在矿上,不然一会儿人们围拢过来,这件事我无法说清,便赶紧离开了矿区,回家去了。 那个小姑娘不见了,我不知道这脚骨该怎么处理,更不知道陈桂英的尸骨埋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该怎么把他脚骨跟他合葬,但我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应该第一时间跟奶奶去商量商量。 一边往家走的时候,我的心里一边后悔,后悔这事儿做的太冲动了,要是奶奶在场,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干的。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离奇了,现在回想一下,我的心里还在通通的直跳,捧着手里那块脚骨,仿佛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刚跑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院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大勇……大勇……” 不用回头看,光听这声音我的心里就一惊,因为我听出来了,这是黄文娟的声音。上次在柳树沟我和她一别之后,直到现在她才出现,这阵子我还一直暗暗的担心她,担心她在柳树沟里遭遇不测。 我连忙转身,循声望去,果然是她,她正站在小路边的一棵大树后,探着脑袋冲我招手。她还是原来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别的变化,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高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我三步两步的来到她的跟前,她低头看了看我怀里抱着的那个卷在一起的上衣,问道: “下这么大的雨,你忙三火四的往回跑啥?” 我回头朝四周看了看,附近并没有别人,便拉着她往树林里走了几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一遍。之所以我要跟她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她好歹也是修炼得道的黄仙,这些事情她应该懂的一些,如果她能帮我把这事情处理的,那就更好了,省得我再去惊动我的奶奶,我奶奶要是知道我擅自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肯定会劈头盖脸的骂我一顿。 听完之后,她竟然皱起了眉头,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她有如此的表情,我的心里更没了底。 “啥?脚骨?我咋一点没闻出来有人骨头的味道啊……你打开我看看……” 我们赶紧蹲下了身子,把那件上衣卷成的包裹平放在地上,慢慢的打开,当展开最后一场之后,我被惊呆了。果然如他所说的,那里面包裹着的并不是人的脚骨,而是一块石头…… 我彻底的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才我看的十分清楚,明明就是人的骨头,也一直没有松手,怎么到这儿就变成了石头了呢?我抬头看着眼前的黄文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完蛋了,你是被骗了?” 她站起身,一拍大腿说道。 “啊?被骗了?咋……咋被骗了……” “刚才我就看见东山那边笼罩着一团黑气,我知道那是阴气,这大白天的,阴气这么旺盛,肯定有啥说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是被陈桂英给骗了?你砸开那块大青石,就把陈桂英的鬼魂给放出来了……” 我越听越糊涂,陈桂英的鬼魂,这阵子一直在村子里闹腾,还害死了两个人,怎么说是我打开大青石之后才放出来的呢? 黄文娟明显看出了我的疑惑,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我可怎么跟你说才好呢,总之这事儿一言难尽。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阵子闹腾的不是陈桂英的鬼魂,当年她打死了她的男人刘双喜,之后上吊自尽了,到阴间,她的男人刘双喜的鬼魂继续纠缠着她不放,对她心怀怨恨,放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用尽所有的阴气把她困在了那块石头之中,这么多年以来,她没法从那块石头中逃脱出来,于是她的怨气就越来越重。你劈开了那块石头,就等于把她的冤魂从里面放出来了,依我看,你是受了那个小姑娘的骗……” 听到这些我大惊失色,这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之前最刘家镇发生的种种诡异的事情的判断,这一下子完全被推翻。如果黄文娟说的是真的,难道鬼脱鞋害人的,是陈桂英的闺女? 黄文娟点了点头: “对,就是她,她非人非鬼,不阴不阳,之所以能这样,应该是被她死去的双胞胎妹妹的魂魄上了身,所以现在她是人身子,确实鬼的魂魄……” “那他为什么要利用我来劈开那块石头?” 我仍旧疑惑不解。 黄文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你有阴阳眼,你命里的八字不凡,所以他们才故意一步一步的引诱你……”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我一时之间无法琢磨明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任凭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家去吧,我也得回洞府了。前阵子在柳树沟,我伤了不少的元气,这阵子之所以没来找你,是因为一直躲在洞府里修炼。今天是看你上了大受了骗,这才出来告诉你实情的,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她一转身,三晃两晃的就走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我又发了一阵子呆,这才缓过神来,浑身上下早已被浇得透湿,我突然觉得特别的冷,双手抱着肩膀,还不住的打着哆嗦。赶紧弯下腰,把地上那件上衣捡了起来,胡乱的披在身上,走出树林,转身回家去了。 刚一进门,就看见屋门打开着,奶奶站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往院门口张望,见我回来了,赶紧冲我招手。我三步两步的跑进了屋子,奶奶劈头就问道: “矿上出啥事儿了?我咋感觉阴气这么重?” 第066章 回、邪气缠身命危弱,举鼓扬鞭跳大神 奶奶这么一问,我竟然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我的脑子里一直聊着刚才黄文娟跟我说的那番话,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恐怕我已经闯下大祸了,于是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闪,嘴里吱吱呜呜,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这怪异的表情被奶奶看在眼里,她眉头一皱眉,逼问道: “快说,到底是咋回事……”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特别的严厉,我被吓了一哆嗦,只好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当然,我隐去了遇见黄文娟的那段。奶奶一听眉头紧皱,伸手拍了一下大腿: “哎呀,坏了……” 我的心里更加害怕了,看来真被黄文娟说中了,我的确是被骗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接下来还会发生更怪异的事情,还会有人离奇的死去。 我突然想起了老李,刚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时把他忘在了脑后。老李就是被鬼魂迷失了心智,亲手砸碎了自己的右脚踝骨,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于是我顾不得外面还在下雨,转身就想回到矿上去,奶奶却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瞪着眼睛呵斥我道: “你要干啥去?赶紧老老实实的在家给我呆着!哪也不行去!” 虽然我的心里焦急,但见奶奶生气了,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只好转身回了东屋,关上门,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找来毛巾,想擦去身上的雨水,可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对面柜台上摆着的镜子,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 不往前凑了凑,仰着头,对着镜子仔细的照了照,我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想想可能是刚才自己经历那怪异的一切,所以未免有些敏感,看错了而已,也并没在意,查看了之后,便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肚子里咕噜噜的一阵叫唤,觉得特别的饿,来到了外屋的厨房,掀开锅盖,打算找点吃的。 现在是冬天,天气很凉,所以一天三顿吃剩的饭菜,男的一般会把它放在锅里的帘子上,利用锅里的余热保温。可当我掀开锅盖,往里面探头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有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竟然是一锅灰毛的老鼠! 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松手,锅盖扔到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奶奶原本坐在西屋的炕上抽烟,听见外面的响动,赶紧跑了出来,此刻我正靠在水缸上,瞪大了眼睛望着铁锅,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孩子,咋了……” 奶奶焦急的问道。我伸手指了指铁锅, “咋……锅里咋都是耗子……” 奶奶转过脸,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又转回头看了看我,她眉头紧皱,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哎呀,孩子,你这是发烧了……赶紧的,进屋躺下……” 奶奶拉着我进了西屋,进门的时候我还转脸朝铁锅里看了看,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躺下之后,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觉得整个房子都在飞速的旋转。眼前的一切都无限的放大,我甚至能看见空中飘舞着的灰尘。他们在我的眼前来回的摇晃,仿佛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木棒。 紧接着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红色的,屋顶、窗子以及我目光所能及的一切都瞬间的变成了一根又一根的粗绳子,他们好似一条又一条的小蛇,在空中来回的盘旋,最终纠缠在一起,卷成一个线团。这线团就在我的眼前来回的翻滚,发出吱吱的鸣叫,那叫声尖锐,刺得我的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麻。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就在我昏迷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是充满了气的气球,慢慢悠悠的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挣脱了出来,漂浮在了空中。低头朝下面看去,奶奶已经脱掉了我的上衣,并且转身去外屋拿了一碗白酒,又从她的红漆木柜里拿出了一个布包,稀里哗啦的展开,里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展开之后,里面闪出银色的光芒,十分的耀眼,我抬起手来遮住眼睛,却发现我的手是透明的,我的眼皮也是透明的,于是我只能就这么瞪着眼睛看着。 男的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拜鼓”,和一根鼓鞭。这个东西我知道,他又叫“文王鼓”,是用一根粗铁丝作框,上面蒙了一张干羊皮。下面留了一个手柄,手柄上缠着五彩的布条。 手柄的另外一端弯成了一个圆环,上面穿着三枚铜钱儿。那根骨鞭就是一根弯着的藤条,大约不到两尺长,上面同样绑着五彩的布条,手柄的末端也如同拜鼓一样,拴着三枚铜钱儿。摇晃起来会哗啦啦的作响,那声音十分的清脆。 这东西虽然奶奶不经常拿出来,但我也知道,这是跳大神专用的道具。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晚上经常给人家看邪门疫病,但这东西却很少拿出来,我印象中只有一次,也就是他爷爷病重求医无门的时候,奶奶曾经关上了屋门,谁也不让进去,她就这样守着爷爷三天三夜没有出来。 每天的晚上,太阳一落山,就会听见屋子里传来咚咚的声响,我当时特别的好奇,曾悄悄地趴在门缝往里面观看,就看见奶奶左手拿着这把拜鼓,右手持着鼓鞭,站在屋地上,来回的蹦跳,嘴里还叨叨咕咕的,不知道念叨些什么。就这样一直折腾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留住爷爷的命。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跳大神儿,像奶奶这样的出马仙,不到万不得已轻易是不会跳大神的,据说跳大神儿会损伤阳寿。 今天奶奶居然把这东西又拿出来了,看来是要给躺在炕上发烧的我跳大神儿,难道我的病很重?难道我有什么性命之忧? 想到这些,我竟然害怕了起来,低头看着躺在炕上的自己,我的脸色煞白,嘴唇青紫,额头上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雾。而我的肩头和我的头顶,燃烧着三团火苗,火苗已经十分的微弱,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灭掉…… 第067章 回、拘魂符仙法护体,跳大神老仙显灵 我记得奶奶跟我说过,人的两肩和头顶各有一团火苗,肉眼凡胎的人是看不见的,这叫三昧真火,也是人的阳气,这三团火苗又熄灭了,人也就死了。但有些人天生这三团火苗就特别的旺盛,所以他命里阳气十足,命里注定会不凡。 奶奶也曾说过,我身上的这三团火特别的旺盛,所以我能右看穿阴阳的眼睛,能分辨出世上的鬼魂妖孽。可如今躺在炕上的那个我,火苗已经十分的微弱,奄奄一息。 我的心中不禁害怕了起来,难道我这是要死了吗? 这时候,奶奶又从红漆木箱里拿出一支毛笔,放在了酒碗的旁边,抬腿上炕,放下了每年我避星的时候,挂上的那个牛皮纸的厚窗帘。屋子里一下暗淡了下来,于是我身上的那团火显得多少明亮了一些。 奶奶拿出火柴,刺啦的一下滑着,点着了放在一旁的那碗酒,今晚上燃起了蓝色的火焰,来回的跳动了几下。 奶奶又拿起那支毛笔,在酒碗里蘸了一下,毛笔尖儿也跟着燃烧了起来,她紧握毛笔,嘴唇微动,像是在念叨一些什么,但并没有发出声音来。然后他挥动毛笔,在我的前胸上写画了起来,毛笔上的白酒沾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上也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随着笔锋陡转,那火焰在我的身上来回的流窜,像是闪着荧光的小蛇。 写完之后,她把毛笔放在一旁,抄起了拜鼓,扬起了鼓鞭,敲击了一下。 “咚……” 拜鼓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漂浮在屋顶上的我,耳朵里嗡嗡作响。无论是酒碗,还是那个躺在炕上的我身上的火苗,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奶奶又敲了两下,那火苗也随着拜鼓的声音跳动了起来。 奶奶挥动鼓鞭,身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旋转,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咚咚的鼓声也一声紧似一声,与此同时,奶奶的嘴里吟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老鸹奔大树, 家雀小燕奔房檐. 行路的君子住旅店, 当兵的住进了营盘. 十家上了九家的锁, 只有一家门没关. 要问为啥门没关, 敲锣打鼓请神仙. 左手敲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武王鞭. 文王鼓,柳木圈. 奔得儿滑,刨的圆. 上面栓上八铜钱 四个朝北,四个朝南. 四个朝北安天下,四个朝南定江山。 文王鼓,鼓声圆 声声传到终南山终南山, 桃园里边住着老神仙 老神仙,心慈善 弟子有难看在眼 乘着金光到我家 来到我家救苦难哪 老神仙,心慈善, 弟子有难看在眼 乘着金光到我家 来到我家救苦难 …… ” 奶奶一边大声的吟唱,一边敲击着拜鼓,咚咚的鼓声急促,奶奶跟随着节奏在地上来回的舞动了起来,时而仰面朝天,时而弯腰看地,时而双臂挥舞,时而腿弓马步。 随着阵阵的鼓声响动,酒馆里以及我身上的火焰也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终砰的一声,竟然都熄灭了。 奶奶也随着火焰的熄灭,一下子停了下来。再朝她的脸上看去,她的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多少有些迷离,看上去十分的疲惫。双手无力的下垂的,手里的拜鼓和鼓鞭脱落,她双腿一软,也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的身上竟然冒出了一团白色的蒸汽,这蒸汽丝丝缕缕,在我的身上来回的袅绕,最终他们竟然笔直的向上升腾,直接飘上了屋顶,也包裹在浮在空中的我的身上。 这蒸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突然,这蒸汽仿佛变成了一根又一根坚韧的藤条,一下子将我缠住,越来越紧,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胀痛,试图的挣扎,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我被这蒸汽牢牢的捆住,他们慢慢的下降,便拖拽着飘在屋顶的我,朝躺在炕上的我而去。 这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声响,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那厚实的牛皮纸窗帘也被吹得哗啦啦的作响。我清清楚楚的听见,风中夹杂着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嘶吼,那声音震人心魄,使我的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麻。 奶奶仿佛也听到了这声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通的一声,双膝着地,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倒身便拜,一边半嘴里还一边叨咕着: “弟子赵老六,恭迎老仙儿显大驾,恭迎老仙儿显大驾……” 她的话音刚落,这阵风突然停止了,屋里屋外瞬间又安静了下来,一道金色的光芒顺着牛皮纸窗帘的缝隙照射了进来,整个屋子里瞬间被照得亮亮堂堂。我的身子也随之迅速的下坠,一下子又躺在炕上的那个我重合。 我这才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燥热,使劲的挣扎了一下,发现四肢仍旧酸软,但我终于可以重新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看到的,是被金光照亮的屋顶。我心里瞬间明白了,刚才飘浮在空中的恐怕是我的魂魄。而如今,我的魂魄又重归肉体,我应该是活过来了。 身上那股热气渐渐的下沉,仿佛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肚子之中,在我的身体中来回的乱窜,我的喉咙一阵阵的刺痒,终于忍不住,呼噜噜的发出了一阵声音。 听到我有了动静,跪在地上的奶奶一下子站起了身,扑了过来,看见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伸手在我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三角形的黄色纸符,我认得这张纸符,是我跟宋金光去跟黄皮的相亲的那天,奶奶写给我的拘魂符。 “亏得老仙保佑,又有这张拘魂符护体,让我们家大勇捡回了一条命啊……多谢老仙,多谢老仙……” 奶奶再次倒身下拜,屋子里的金光慢慢的消散,一切又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我的浑身上下这才多少有了点力气,奶奶搀扶着我,慢慢的坐起了身…… 第068章 回、命里注定非凡事,初露端倪寻怨根 终于缓醒过来之后,我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刺痒,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来回的乱爬,低头朝自己的胸前看去,刚才奶奶用毛笔蘸着着火苗的手在我胸口写画的那道符咒,燃烧之后竟然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它弯弯曲曲,四处蔓延,像是一条条到处爬窜的小蛇,又好像是深山中默默生长的藤蔓,不过仔细看去,好像是一些字,但却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 “你劈开了那块石头,放出了陈桂英的冤魂,她趁机吸了你的阳气,要不是我跳神请了老仙显灵护体,恐怕你现在的小命也就剩下半条了……” 奶奶说着,双手合十,放在头顶,冲着西南的方向,拜了三拜。我这才感觉到后怕,没想到黄文娟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那么的天真善良,可竟然骗了我,利用了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抬起头问奶奶道: “如果说是我劈开石头,才放出了陈桂英的冤魂,那么之前害人的到底是谁呢?” 我回忆的那个小姑娘跟我说的话,她告诉我,陈桂英的冤魂虽然封闭在那块石头之中,但之前她是利用别人心理的恐惧来达到害人的目的,但现在她已经利用我的同情心骗了我,那么这她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不能轻易的相信。更何况我想起来,在宿舍里的时候,陈桂英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脖子挂在上铺的栏杆上,虽然看起来十分的凶恶狰狞,但却始终没能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那么如此说来,只要她的魂魄不被放出来,他是没法害人的。 “应该是他的闺女……” 奶奶皱着眉头说道。 “啊?是那个小姑娘?” 虽然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但奶奶说出来之后,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意外。不管怎样,我总觉得那个小姑娘长得楚楚可怜,她如此的娇小,她的眼神充满了委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是她害了人命。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就算那个剩下的闺女活到现在,应该也有五十多岁了,可你看到的就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奶奶又说道。 可不是嘛,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想到。我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当年他们家出事儿的那个年龄。现在再回想起来我几次三番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那个惊悚的场景,陈桂英上了吊,刘双喜脑袋被劈碎而死,而他们家的炕上的角落里,就蜷缩着一个小姑娘,虽然没看清她的长相,可从背影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当年的她。 奶奶从腰里掏出烟袋,点着之后抽了两口,眯着眼睛说道: “我看哪,当初陈桂英那个突然间失踪的闺女,应该就是冤死的,她的阴魂不散,附上了另外那个闺女的身体,一个死鬼一个活人,她们现在合二为一,所以不人不鬼,不阴不阳,又能像冤魂那样害人,又能像活人那样在白天出没……” 听奶奶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更何况他们两个原本就是双胞胎,活在世上的人,能感受到死去的那一个的冤屈。 “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陈桂英的鬼魂被放出来了,那个小姑娘又是非阴非阳的,这事情是不是就严重了?” 我开始担心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继续害人,不知道迷失了心智之后,砸碎了自己脚踝骨的老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自古天地分三界,神仙在上,鬼魂在地下,人鬼各行其道。不管他们会不会再害人,总不能让他们留在人世间。” 奶奶再一次的自言自语的说道,听她口气有些坚毅,看来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管这些事情了。奶奶在我的心中是一个道行极深的人,这么多年来凡是他经手的邪门异病,个个都能治好。所以只要她愿意出手,我的心里也就有底了。 “不过这事儿得你办……” 奶奶又说道,说完后,转过脸看了看我。 “我?” 我有些惊愕,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常三太奶在仙山修炼,等明年打春之后才能出洞府。刚才我跳大神请出来的也只是他老人家的金光化身。但咱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天生有阴阳眼,我一直不愿意你把这本事显露出来,担心给你带来灾祸,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用避星来压制你身上的灵性,但今年不知道怎么了,阴差阳错的你身上的灵性却一直在增长。这可能就是天意吧,你能看见鬼魂,能和鬼魂通话,所以这事儿还得你来办……” 听奶奶说完,我的心里十分的沉重,我想起了黄文娟,她也曾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当然我能理解奶奶是在保护我。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奶奶说这事儿得我来办,但还得听她来出主意,毕竟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刘双喜对陈桂英母女三个非打即骂,那么多年陈桂英都没有反抗,后来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都是因为他那个闺女离奇的失踪了才引起来的。这是他们的怨气的根源,只有把这事儿弄清楚了,才能化解他们的怨气,送他们进六道轮回,投胎转世去……” 奶奶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当初她跟我讲那个故事的时候我就琢磨,她带着孩子去打针的时候,家里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为什么刘双喜坚持不让他去报官,还为此打断了他的一条腿。我又想起了那天在大青石旁听到里面的对话,从那些话里可以推断得出,那个孩子的失踪应该跟刘双喜有关系,说不定刘双喜对他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 我把我的想法跟奶奶又仔细的说了一遍,奶奶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她抽了两口烟,说道: “要想弄清楚这事儿,八成得先找到孙二海……” 奶奶这么一说,到是提醒了我,我记得很久前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四眼还没离开金矿,我们在山上值夜班的时候,就曾见过一个中年的女人,口口声声的要找孙二海。 第069章 回、为难事再寻相助,难分清真假黄仙 后来以为他是陈桂英的鬼魂,现在看来应该是那个小姑娘使的障眼法,但不管他到底是谁,他找孙二海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个原因到现在我们还为所知,如果硬是要找出一些关联,那么也就是当年是孙二海给陈桂英和刘双喜牵的线搭的桥,两个人最终闹成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这个介绍人看走了眼,素偶哦做了孽,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让陈桂英死后,仍旧沉迷执念,还口口声声的要找孙二海,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看来要想弄清楚这一切,还是要先找到孙二海。 不过就连奶奶也不知道孙海这人到底去了哪儿,现在还是否活在人世,那么该从哪儿下手去找呢? 我一筹莫展,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奶奶又抽了两口烟,这才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我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你还得去找黄皮子……” “啊?”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么长时间以来,其实在奶奶的心里,对那个黄皮子一直是存有敌意的,虽然上次她赞同我跟宋金光去相亲,但也是逼不得已。 “黄仙不像咱们供奉的常三太奶,他们入了冬之后不用回到洞府去闭关修炼,而且他们子孙众多,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山岭水沟,就算是人家的宅院里,也到处都有他们的子孙。他们也是平时听多了人言,才有助于他们的修行,幻化人形,所以这事儿他们或许能帮得上忙……” 奶奶慢慢的说道,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表情,她的眉头微微的皱着,我能明白她的情不得已。 但我也犯了难,毕竟之前每次见到黄文娟,都是她主动出现找的我,我却不知道该去哪找她。但我还是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宋金光,她曾带我去过黄文娟的家,还见到了那个黄仙老太太。看来这次,还得靠他才行。 跟奶奶说了我的想法,奶奶当然也赞成。不过现在天色渐晚,要等明天再说了。 这场雨是在天黑之后才停下来的,这一整天,奶奶给我跳大神祛除身上的邪气,我们又商量着找黄皮子再次帮忙,但却没想到上午我在矿上救了老李一命,又劈开了大青石,青石里流血、大冬天但突然打雷下雨的事情,很快在整个矿山以及刘家镇传播了开来。 这事越传越神,人们对这样的话题特别的感兴趣,传播的时候还喜欢添油加醋,于是到后来,人们都说我用铁锹跟鬼魂大战几十回合,后来鬼魂被赶跑,变成了一块大青石,又被我带着工友,砸开青石,引来天上的雷公电母助阵,砍断了鬼魂的一只脚,场面惨烈,血流成河,阴风怒号…… 总之把我传成了一个法力无边道行极深的神仙。人们觉得这是合理的,毕竟我的奶奶在这十里八村很有名气,人们都认为这一定是我继承了她的衣钵,也就此“出马”成仙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不相信的,比如桂兰姨,昨天下雨不方面出门,第二天天刚亮,她就来到我家看望我。见我平安无事,她这才放心。我本想跟她打听打听小琳的事,没等开口,桂兰姨却主动跟我说起了小琳。 她说她在县城有个表姨,一辈子没嫁,没儿没女孤身一人,从小就特别喜欢小琳,这两天捎信来,说打算让小琳去县城,她给找了个地方学学音乐和舞蹈,正好村上小学要成立幼儿园,学了这些,将来托托关系当个代课的幼师什么的,也能胜任。这当然是好事,虽然快过年了,但丁琳也一门心思的想去。所以桂兰姨也就答应了,这几天就出发…… 其实我心里明白,丁琳多半是在躲避我,我们之间的误会太深,伤了她的心。别看她胆子小又老实,但性格却十分的倔强,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既然她们都决定了,我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希望这件事赶紧结束,我好跟她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但时候不管桂兰姨和我爸怎么反对,我都一定要娶她为妻。 吃了早饭离开了家,我先是去了矿上,因为宋金光带了一个小工程队,在矿上包了点活,大多时候他也都在矿上。 但当我到了矿上之后,发现他没在,问了跟他干活的工人,说他两三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眼看着年关将近,大家后还都等着他发工资呢。 我没心思听他们唠叨,既然宋金光不在,我打算先去看看老李。到了宿舍后发现他不在,这才想起来,他应该在医务室,可到了医务室才发现,只有新来的那个长的跟黄文娟一模一样的女大夫在,跟她打听了一下,她仍旧像之前那样面色冰冷毫无笑意的告诉我,老李因为伤的太重,送到县城去做手术了。 想想也好,毕竟最近陈桂英母女的鬼魂一直在刘家镇折腾,老宋的脚断了,很有可能就是她们的下一个目标,远离刘家镇躲避一下,或许是好事。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我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女大夫,心里暗自的琢磨,黄皮子也真是会选,得道成仙幻化人形,竟然也选了一个这么好看的皮囊来模仿。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门,可就在这时,她却在身后喊住了我,我停住脚步转回身,她却走到了我的面前,上下打量我两眼,直接的问到: “你是不是对我有啥想法?” “啊?这啥意思?” 我被她问的蒙住了,不知道她为啥这么问。 “我啥问你,对我是不是有啥意思,那为啥你看我的眼神老是躲躲闪闪的……” 她的语气僵硬,听上去好像有点生气。我连忙摇头。 “矿上老有人风言风语的说……说你看上我了,还有人看见你跟我在村子里的小树林里溜达……你说,是不是你胡说八道吓传的谣言?” 听她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看见了我的黄文娟,因为是这个小大夫,但这事一时半会没法跟她解释清楚。 正在为难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汽车的声音,我转头望去,原来是宋金光的车…… 第070章 回、黄皮子施展仙法,真元气重现当年 正愁找不到宋金光,他的车竟然就在门外出现,我赶紧三步两步的跑出门去,却没来得及,他的车子一流黑烟,驶出矿区了。我一拍大腿,心想,都怪这个小大夫,要不是她非要问我这些话,我也不至于错过宋金光。不过她是个女孩子,我也没法责怪她。刚想离开矿区,想办法看看宋金光去了哪,身后的小大夫却嘿嘿的笑了。 “哈哈,你看看,宋金光走了吧,你白来了……” 我吓一跳,因为从她的声音和语气中,我听出了黄文娟的影子。难道这不是大夫,是她? 我赶紧回头朝她看去,果然,她正捂着嘴巴笑。 “是你?” 我连忙问到,她点了点头, “对啊,不是我还能是谁,哈哈……” 我的心里一下子畅快了很多,正愁找不到她,她竟然再一次主动的出现。她和那女大夫简直一模一样,她要是继续装着冷漠,我怎么也没法认出来。 我的心里有点激动,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挣扎,而是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巴嘿嘿的笑。 我这才感觉到失礼,赶紧松手,把来意一五一十的跟她说明。她听了,点了点头,说到: “这事我能帮你,不过前阵子去柳树沟,我就是背着老太奶调用了黄门的子孙,也损伤了不少,也是仗着老太奶宠我,才没责罚我,但她老人家也生气了。我寻思着,这事再等等,等过几天,趁着她老人家心情好,我再跟她商量商量。再说了,虽然老太奶和你们家供奉的常三太奶都是五大保家仙之列,但他们也都相互不服气。你是三太奶名下的弟子,大事没说的,这种小事找我们,她总是不高兴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犯了难,除了找他们帮忙,我真的没别的法子了。黄文娟见我面露难色,继续说到: “不过没事,我能找到别的线索……” “别的线索?” 我来了兴致。 “陈桂英和刘双喜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为啥这阵子才出现,你想过没?” 我被她问住了,当然这一点我的心里也一直琢磨,但想不通原因。 “是因为四角游戏……就是你们前阵子黑天的时候玩的那个招鬼的游戏。那游戏真的能招来鬼魂,你那天晚上去的时候,看没看见什么怪异的东西?听没听见什么怪声?” 我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当然还记得,那晚在和他们开了玩笑,吓的他们屁滚尿流的时候,的确刮了一阵风,那阵风来得急,去的也快,当时并没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有问题。 “那阵风,就是被你们招出来的冤魂,她是被你招出来的,所以才反反复复的纠缠在你身边,先是丁琳,不过被你奶奶给赶走了,她想纠缠你,但你的生辰八字注定你是极阳的命,她惹不起你,于是后来就是你身边的工友……” 她说的头头是道,我觉得也挺有道理。不过我记得我奶奶说过,我是极阴的命,怎么黄文娟不止一次的说我的极阳的命?不过这不重要,我也没多问。我思索了一下说: “既然那些冤魂,是我们玩四角游戏的时候招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北山脚下老虎沟前面的那个破屋子,就是原本鬼魂呆着的地方?” 我自己刚说完,没等黄文娟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的一声一拍大腿: “对了,我奶奶给我讲陈桂英和刘双喜的事情的时候,跟我说过,那个破房子,就是当年他们的家。难道……难道陈桂英那个失踪的闺女,就在那破房子里?” “嗯嗯,你小子还是挺聪明的,对,应该就是这样……” 黄文娟说到。 既然如此,我没心思再耽搁,转身就往外走,打算去那间破房子看看。我心里着急,脚步匆匆,身后黄文娟喊我: “你等等,等等我啊……” 我的脚步没停,转身朝医务室的屋门口望去,黄文娟不见了,只留下一缕黄色的烟雾,她是修炼得道的黄仙,所以这并不稀奇。说不定她已经在我的前面,奔那个破房子去了。 从矿上到北山脚,说不远也不算近,我一口气跑到了破房子跟前,累的气喘吁吁。抬头看去,黄文娟正站在破房子旁边的一棵树旁,双手抱着肩膀,靠在树上,看着我抿着嘴巴笑。看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笑着说到: “你呀你,有这天生不凡的命,却要遭这凡人的罪,可真是的……就说你娶了我该多好,我求老太奶点化点化你,像我这样,掐个诀念个咒一下子就飞过来了……” 每次见她,她总会把让我娶她的事挂在嘴边,就连我这个大老爷们都不好意思了,她却抹得开。 她来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来到了那间破房子边。 说是房子,其实屋顶已经坍塌的大半,只剩下四面的墙壁,有两扇窗子,也早已破旧不堪。窗子伤糊着的塑料也被撕扯的凌乱,呼啦啦的飘摇着。现在是大白天,但顺着屋门往里面看,里面仍旧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一阵子,没什么发现,于是我决定进去仔细看看。这时候,黄文娟在我的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她的时候,突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原本她长着瓜子脸,小眉毛小眼睛小嘴巴的小巧玲珑挺好看的,可眼前的她,竟然长了满脸的黄毛,嘴巴向前凸起,正对着我的,是她那黑色的鼻子头。两只耳朵竖了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大黄皮子的模样。 虽然我心里清楚她是成了仙的黄皮子,但突然在我眼前现了原形,我也着实的被吓了一跳,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一股黄色的烟雾从她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这阵烟雾中夹杂着一股骚臭的味道,我被熏的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憋闷。 突然,她猛的推了我一把,我站不稳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跌进了破房子之中…… 第071章 回、刘双喜酒醉作孽,蹂躏死屋内藏尸 被这一股呆着骚臭味的烟气喷了,满脸还没缓过神来,又被黄文娟使劲的推了一把,我的身子一下失去平衡,跌进了这间破旧的屋子,我踉跄了几步,刚把身子站稳,就听见眼前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连忙抬头看去,眼前的场景让我惊呆了。 在我的印象中,这间破旧的屋子十分的荒凉,里面什么都没有,而如今却变了模样。靠南面的墙壁边上,摆着几口破旧的柜子,柜子上面有两面镜子,镜子上满是裂纹,看起来已经年头久远。炕上胡乱的扔着被褥,被子卷着,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旁边还摆了一张四方的桌子,桌子上有两个空空的酒瓶子,还有一盘被吃得只剩下几粒的花生米。 我的眼前站着一个男人,光着膀子,他的脸通红,眼神有些迷离,明显是喝多了酒。此刻,他的手里正举着一把镐头,用力的在屋地上刨着。地面的泥土被他刨的翻开,已经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土坑。 这个房子里的陈设十分的熟悉,眼前的这个男人我也见过,我猛的想了起来,就在很久前玩完四角游戏的那天夜晚,我背着丁琳往回走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阵精神变得恍惚起来,就曾经看到过眼前的这间屋子和这个男人。不过当时那个男人已经躺在炕上,脑袋被砸碎,而屋梁上吊着那个一个中年的女人。后来听奶奶讲完那个故事才知道,吊死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陈桂英,而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刘双喜。 之前曾几次在恍惚之间见到过这样的场景,不过当时都是刘双喜的脑袋已经被砸开之后,可这次却不同,看样子刘双喜还活着。 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刚才黄文娟现出了黄皮子的原型,对我的脸上喷了一团烟雾,然后推了我一把,想必是助我回到了当年,让我亲眼看到当时发生的一切。 不管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此刻已经没心思顾及,于是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仔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刘双喜刨了一阵,直了直腰,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有些慌张了,不知道该躲到哪去。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没有看见我,或许我所看到的眼前的一切,只是旧日的重现,都是虚幻的,这样我也就多少放了点心。 就这样,他又刨了一阵,这才把镐头扔在一旁,转身来到炕边上,抱起了那卷被子,一弯腰,把它放进了土坑之中。我心里纳闷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屋子里刨土坑,更不知道被子里卷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埋在地下? 可他还没等填土,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的声响,吱呀的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那是一对母女,我一下子就认得出来,那女人正是陈桂英,而她里面的那个小姑娘,正是我在矿上见到的那个。 我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验证,果然,那个小姑娘就是陈桂英双胞胎闺女中的一个,结合奶奶给我讲的那段往事,想必就是那个因为感冒发烧而被陈桂英带出去看病的那个。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红扑扑的,嘴唇有些苍白,显然是生了病的样子。 陈桂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问刘双喜这是在干啥。刘双喜回头看了看他们,手里的活计并没有停,一边用镐头拖着旁边被他刨出来的泥土,往土坑里填,一边呵斥他们道: “滚出去,你管老子干嘛呢,给我滚远点儿,别坏了我的事!” 虽然他一脸的愤怒,骂的声音也很大,但站在一旁的我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慌乱。而站在一旁的陈瑞英,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个土坑的旁边,使劲的把里面棉被的包裹拖拽了出来。 她的动作很快,刘双喜一时之间没来得及拦住她,她三下两下就把被子的包裹打开,我也探头仔细的看去,里面竟然裹着的是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她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看样子已经断了气,他的长相跟陈桂英领回来,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想必是他那个双胞胎的孩子之一,应该就是失踪的那一个。 而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孩子竟然浑身赤裸,没有穿衣服,而她的两腿上沾满了血,流淌在包裹着她的棉被上,把棉被也染红了一大片! 陈桂英彻底的愣住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而此刻的刘双喜也不知所措,他的神色十分的复杂。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空气中的酒味越来越浓了。 突然,陈桂英大声的喊叫了起来: “刘双喜,你……你这畜生啊,这……这……你对小燕都干了些啥,她……她还是个孩子,你……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你怎么下得去手糟蹋她啊……刘双喜……你……小燕啊,小燕,我的孩子啊……” 其实不用多说,看到这一切,我也明白了七八分,一定是刘双喜喝醉了酒,糟蹋了他自己的闺女,我的心里不仅愤怒了起来,这是怎样的畜生,才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儿。 听陈桂英这么呼喊,刘双喜显然慌了神,一把抓住陈桂英的头发,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恶狠狠的训斥道: “你这个贱货,不要脸的婊子,给老子带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咋?小燕就是我弄死的,咋了,我养他十多年,总不能便宜了别人。嘿嘿嘿,你自己干了对不起老子的事情,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八,你的闺女就当给老子的补偿,还别说,小燕这丫头还真是嫩啊,哈哈哈……谁叫她命短?没几下就断了气?不过没事儿,你这不是还有一个闺女呢吗?” 说着,他挥手指了指站在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此刻那个小姑娘已经吓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颤抖了起来,慌忙的爬上了炕,躲在了角落里…… 第072章 回、心虚畏罪打断腿,愤怒至极砸死人 “刘双喜,你这个畜生,畜生……” 陈桂英使劲的挣脱刘双喜捂着她嘴巴的手,但她已经被憋的脸=色发白,但她完全顾不得这些,浑身颤抖着大声叫骂,眼泪哗哗的流淌了下来,她挣扎着抱起那个已经僵硬的孩子,拉过被子使劲的遮挡她的身体,嚎啕痛哭。 刘双喜也有些慌了神,抬起腿来使劲的踹了陈桂英一脚,陈桂英身体单薄,那经得起这一下,被她踹的一下子摔出去老远,怀里的孩子也脱了手,刘双喜赶忙重新把那个孩子抱起,扔进了土坑之中,一边快速的填土掩埋,一边怒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给老子带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还当老子不知道?老子天生的就不能生育,哪来的一对孩子?我忍了这么多年,你还敢跟我大呼小叫?信不信我把你也埋了?” 刘双喜的动作麻利,三下两下的就把土坑填上了,还跳上去使劲的踩实,缓过神来的陈桂英疯了一样的扑上去,试图用双手扒开泥土,可又被刘双喜迎面踹了一脚,顿时血流满面。 陈桂英没力气了,趴在地上都哭不出声来了,又缓了一会,她猛的爬起身,挣扎着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叨咕, “我要报官,刘双喜,我要你偿命,我要去报官……” 这一下提醒了刘双喜,他的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申请,一挥手就把陈桂英的胳膊拉住,挥手又是几个耳光。此刻的陈桂英已经被打的七晕八素,完全失去了力气,但她的嘴里仍旧一个劲的叨咕着要去报官,四肢着地的使劲往外爬。 “让你去报官,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刘双喜使劲的拉扯了几下,见陈桂英仍旧玩命的往外爬,他气急败坏的一下子抓住陈桂英的右脚,不知道在哪,顺手抄起一瓶斧子,猛的朝她右脚脚踝骨砍了下去,这柄斧子锋利,刘双喜又用足了力气,只听得咔嚓的一声响,顿时血光四溅,陈桂英啊的惨叫了一声,眼睛向上一翻,昏了过去。 我稳住心神,仔细看去,陈桂英的右脚被齐刷刷的砍了下来,白生生的骨头露了出来,血流如注。 我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我甚至在一时之间忘了眼前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试图夺下刘双喜手里的斧子,可我的手触碰到刘双喜身上的时候,却一下子穿了过去,我失去了平衡,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这才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来我浑身上下都是透明的。 此刻我才想起来,我看到的只是过去,早已发生过了,我无力改变。而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陈桂英的脚被砍断,我的心里如刀割一般的难受。 刘双喜扔掉的斧头,摇晃了几下,咣当的一声躺在了炕上,竟然呼呼的睡着了。看来他的确喝了不少的酒,刚才也是一种激劲,现在酒劲上头,他打起了呼噜。 那个小姑娘仍旧躲在炕上的角落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他的浑身上下一个劲的颤抖着,显然是吓坏了。 又过了良久,陈桂英慢慢的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身,她出了不少的血,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不过他还是使劲的扶着炕沿,慢慢的站起了身,看了看躺在炕上酣睡的刘双喜,她的眼睛又瞪了起来,我甚至可以听到她胸中的怒火在剧烈的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低头朝地面上看了看,弯腰捡起来那边大幅的,摇摇晃晃的来到刘双喜的跟前,她眼睛瞪得溜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喉咙里发出呼噜的怒吼,猛的把这把斧子高高的举起,毫不犹豫的朝刘双喜的头上劈了下去。 “喀嚓……” 一声脆响,血光四溅,紧接着,他又一下又一下的劈砍了下去,很快刘双喜的脑袋便被砸碎,花红的脑浆流淌的到处都是。整个过程中,刘双喜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这样,他在睡梦之中,被愤怒的陈桂英砸碎了脑袋。 而在整个过程中,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子仍旧一声没吭,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 就这样劈砍了一阵子,陈桂英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罢之后,她摇摇晃晃的转身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绳子,踩上了一个板凳,用力的一甩,把这根绳子扔上了房梁,并用手挽成了一个绳套。 回头看了看角落里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正在抬头看她,她的眼泪哗哗的流淌,不过她还是猛的一扭头,把脖子塞进了绳套,脚下一蹬,哗啦的一声响,凳子被踩翻,她就这样被吊在了房梁上。 绳套一下子拉紧,勒进了她的脖子,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她的身子扭动了几下,又抽搐了几下,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没了动静,显然已经断了气,可一直到最后,她的右手仍旧紧紧的握着那柄大斧子,斧子上沾满了血迹,我眼睁睁的看着血迹慢慢的干涸,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我只觉得胸口有一阵暖流在四外的流窜,最终涌上了喉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开嘴巴哇哇的吐了起来。我明显的感到有酸涩的东西从嘴中喷出,可眼前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吐了好一阵子,吐的我眼前发黑,金星乱冒,我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子,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屋子里迅速的黑暗了下来,我慢慢的缓过神,再次的抬头看去,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又变了模样,变回了之前那间破旧的房子。 我明白了,这一切一定就是当初发生的实情,是刘双喜怀疑陈桂英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糟蹋了他的小女儿。原来这就是当初陈桂英其中一个孩子无缘无故失踪的真相。 我挣扎着爬起身,走出了这间屋子,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阴了起来,太阳被遮在乌云的后面,一阵风刮了起来,冰冰冷冷的,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第073章 回、刘思成为难求助,腊月七起坟寻尸 来的时候还是响晴的白天,可现在却阴云密布,这让我胸口的压抑的感觉更加的难受,于是就张开嘴哇哇的吐了一阵子,吐出来的都是黑褐色的水,我往前踉跄了几步,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缓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抬起头,四外的张望了一阵,黄文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又装着单子来到那剪破房子的跟前,探头往里面仔细的张望,里面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到处都破烂不堪。 看来是黄文娟冲我吐的那一口黄色的烟雾带我回到了当初惨案发生的时候,让我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我迈步重新走进屋子,蹲下身子,身后摸了摸地面。地面上满是干枯的蓝夜子,下面的泥土坚硬,我用手使劲的抠了两下,根本抠不动。眼前仿佛又出现刚才看到的情景,似乎能听到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地面的泥土下面传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我知道,这肯定是我的幻觉,但这下面,却一定藏着那个被刘双喜糟蹋致死的小姑娘的尸骸。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慢慢的站起身,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到了家里。进了院子之后,头晕目眩的感觉才缓和了一些。 我本想跟奶奶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一遍,让她帮忙拿个主意,但进屋之后发现家里来了客人。看上去是一对夫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那男人看上去有些沧桑,眼睛通红,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熬了很久的夜没怎么休息。 那个女人的眼神有些迷离,目光呆滞,我刚一进屋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些,身子往后缩了缩,好像对任何的动静都特别的敏感,十分的害怕,看样子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肯定是来找奶奶看病,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经常有远道而来的人,找奶奶帮忙看一些大夫治不好的邪门疫病。从这两个人的面相上来看,应该是这个女人病了。 奶奶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跟我说话,而是对那个男人说道: “你媳妇儿是受了惊吓,吓唬他的应该是她自己,她心里有个疙瘩没有解开。不过这事儿你也别着急,凡事总有因果,总需要慢慢来。回去之后,你从你们家门口出门往东走第七家的门口有一棵大杨树,杨树的下面肯定有一颗麻果秧子,中间那个枝桠上长了七个麻果,你把中间的三颗摘下来。从你们家出门往西走第三家要三碗井水,要从井里新打上来的,回家用这三碗井水熬这三颗麻果,三碗水熬成一碗,每天天一黑的时候,跟你的媳妇喝上一口,分三天喝完。她这个病暂时就能好一点儿……” “啊?六姑啊,我们家往东走,这麻果真的有吗?” 显然那个男人心里不落底,半信半疑,奶奶冲他微微的笑了笑,说道: “按照老仙的指示,这麻果肯定是有的。要是没有的话,那也是她命里注定的。你先回去吧,按照我说的,先给她试试,要是往后这病再犯了,你再来找我……” 那个人听了,连忙的站起身,冲着我奶奶鞠躬作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点钱,非要塞给我奶奶,被我奶奶严词拒绝: “我是出马仙,得了老仙儿的指引,给人瞧病,是我积德行善,干我们这个的,不能收钱,会折阳寿的,你赶紧把钱拿回去,给你媳妇买点营养品,你看她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见我奶奶实在不收钱,那个人十分的感动,又给我奶奶鞠了几躬,这才搀扶着他的媳妇,离开了我们的家,他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那个女人的后背上,竟然趴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并不大,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可他浑身上下缭绕着一团黑色的烟气,我的心里不禁一惊,难道又是一只鬼魂? 等他们走远了,奶奶这才上下打量我一番,我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又讲述了一遍,奶奶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怪不得,看来这一直闹腾的就是那个小姑娘,她生前被刘双喜糟蹋,死后怨气不散,又被那糊里糊涂的刘双喜埋在了屋子里头,这就更了不得了……”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好奇的问道: “埋在屋子里头和埋在外面有什么说道吗?” “人的房子是阳宅,死人的坟头是阴宅,阴阳两宅,各有风水,天道各不相同,所以活人不能在坟地里久留,死人不能埋在屋子里。这是阴阳两界的规矩,如果硬是把人埋在屋子里,那么死鬼通阳气,阴阳俩纠缠,死去的人生前的冤屈会被无限的放大,冤魂没法消散,就会变成厉鬼。更何况那小姐妹俩是双胞胎,原本就心灵相通,八字合一,所以那厉鬼肯定是附着在那个活着的姑娘身上,所以他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生不灭,这都过去几十年了,你看到的还是那个小孩子的模样?”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如此的严重。 “那是不是把那个小姑娘的尸骸挖出来,重新安葬,她的怨气才会慢慢的消散?” 我抬头问道。 奶奶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眨着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的说道: “看来是真的是老天注定,就是你的命啊,你怎么争也争不过命,哎……” 我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刚想开口再问,奶奶抬起头看着我,对我说道, “你回首把墙上的黄历递给我……” 我把挂在墙上的黄历摘了下来,递到奶奶的手里,她前前后后的翻了翻,又闭上眼睛,伸出手掐算了一阵,这才又睁开眼睛对我说道: “再过几天,腊月初七,这日子适合迁坟下葬,你去找你爸,让他多带上几个人,到北边的山坡下,把这事儿给办了。千万要记住,去迁坟的人里不能用属虎的,不能有属鸡的……” 第074章 回、腊月初七起怨骨,已死向生全尸骸 虽然那只是一间破房子,房子里埋着的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孩子的骸骨,并且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挖骨进葬,所以一切都得按老规矩来,免得出了纰漏,得罪了那些冤魂野鬼。 奶奶当然是这方面的行家,一切由他安排,我只是照着行事便罢了,这事儿跟我爸说了一遍,我爸便找了一些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年轻小伙子,这些人干活麻利手脚利索,并且并没有我奶奶说的和那两个生肖相犯的,就在腊月初七的头一天,一切准备妥当。 俗话说的好“腊七腊八,冻死俩仨”,这是每年最冷的两天,初七的大清早便是阴天,好在并没有刮风天气,只是干冷干冷的。太阳刚露出东南面的山头,一行人便出发,直接奔了村子北面老虎沟前面的那间破屋子。 这件事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几乎大半个村子以及矿上的那些工人也都听说了,人们早就议论开了,尤其是前阵子,他们听说我在矿上带人劈开了一个流着鲜血的石头,早就把我传得神乎其神,说我一定是继承了奶奶的衣钵,现在也是得道的“出马仙”,今天我和奶奶一起下手,去给一个冤死的孩子起骨,人们也都愿意来看个热闹。 所以当我们一行人到达北面老虎沟山口的时候,那里早已围满了一大群人,这间破房子在这立了不知道多少年,人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下面竟然埋着一具骸骨,所以他们虽然好奇,但却也不敢靠近。 奶奶叫住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掏出一把纸钱,又打发人拎过来一个准备好的泥盆,就放在那间破房子的前面,点着了纸钱,放到了里面,又在泥盆的前面摆了几个盘子,上面放了一些点心权当是供果,供果的前面放上一个粗瓷大碗,里面装着五谷杂粮,点燃了三炷香,插在里面,招呼那些年轻的小伙子过来,让他们跪倒在地,冲着三炷香拜了三拜,他们一边跪拜,奶奶一边往泥盆里添纸钱儿,口中念念有词: “腊月初七阴无阳,功敬鬼神三炷香,有冤有仇前生事,无恩无怨天地荒,起骨进葬风水地,来生坦途命吉祥……” 围观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就这样看着这群年轻人,依照奶奶的吩咐跪拜了几次之后,这才纷纷的站起了身,拎着铁锹镐头,来到了那个破房子的跟前。 奶奶又从篮子里掏出了一块大红布,让我和我爸分别扯着一角,按在了那间破房子的门框两侧,又拿来锤子和钉子订上,看上去像是给这间屋子挂上了一个红布帘儿,奶奶又叨咕道: “红布帘,挂门框,里面阴,外面阳,阴阳自古有分界,互不干扰各一方……” 念完之后才让那些年轻的小伙子掀开门帘儿,进到屋子里去,我和我爸也刚要转身进去,奶奶却伸手一把拦住了我爸: “让大勇跟着进去就行,你跟我在那等着,这是他的命,天生注定的,也该是他顶门立事的时候了……” 那些年轻人挥动着手里的镐头和铁锹,用力的在地上刨着,现在天气寒冷,地面早已冻得僵硬,也幸亏这些年轻人身强力壮,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刨开了封冻的土皮,露出了里面湿润的土壤。 他们扔掉镐头,用铁锹一下一下的往下挖,大概挖了有两尺多深的时候,我让他们放慢动作,因为凭那天我在恍惚中看到的场景,我可以感觉到,应该离那个孩子的骸骨不远了,她已经冤死多年,现在便更不能再让镐头和铁锹伤到他的骨头了。 我伏下身子,用双手轻轻的在土里来回的扒,慢慢的试探着下面的虚实,手刚往下探了两三指深,忽然感觉泥土变得粘稠了起来。我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接过一个人递过来的铁锹,轻轻的剥掉上面的浮土,然后继续用手往下探,发现下面的突然已经变成了暗红的颜色,还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抓起一把泥土,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又仔细的闻了闻,很明显,这血腥的味道,就是这黏糊糊的泥土散发出来的,我的心里一惊,不用问,浸泡这些泥土的,应该是血。 陈桂英家的惨案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这下面埋着的那个小姑娘的尸骸,肯定早已经变成了白骨,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鲜血? 为了不吓坏那些刨土的年轻人,为尽量的没表现的淡定,再一次扔掉铁锹,用手扒土,既然发现了鲜血,离尸骸肯定不远了。 果然,又挖了没一阵,就发现了一些腐烂残破的布片,还有一些灰黑色的棉絮,想起前阵子看到的场景,这就应该就是放年刘双喜埋葬那个孩子时候,身上包裹的棉被。 和那些年轻人一起,把土坑向四外扩大,将这破烂的棉被整个都露了出来,我让那些年轻人往后闪一闪,慢慢的蹲下身子,壮着胆子轻轻的掀开了棉被…… 一股霉烂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头,屏住呼吸,但那股味道仍旧钻进了我的鼻孔,我的胸口再一次感觉到一股酸涩的热流来回的冲撞,我强忍着,将被子都掀开,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具尸体…… 身后的那些年轻人也抑制不住好奇,探头张望,人们都惊呼了起来。土坑里埋着的,并不像我们想象的是一具白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身上的皮肤煞白,脸上却带着一丝红润,乍一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的活人一样。 她的身上没穿衣服,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我连忙从随身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张奶奶早已给我准备好的白布,给她遮盖住了身体,虽然她已死去多年,并且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裸露着。 这块白布很大,可以把她完全遮住,就在遮住她的脸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她,可她的嘴角突然翘了翘,好像在对我笑…… 第075章 回、坟茔地草席埋尸,阴风起香火吹断 这具尸体在这里埋了这么多年,身上的皮肉一点都没腐烂,乍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这本就十分的出奇了,就在我用白布蒙上她的脸的时候她竟然又冲着我笑了一下,这可把我吓坏了,不由自主的啊的叫出了声来。 旁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啥,但也被我这一声吓了一跳。我立刻缓过神来,迅速的用白布遮住这具尸体的脸,心里一直安慰自己,不管是不是我看错了,也不能惊动别人,今天的事一定要顺利,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外面的人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扇门板,有人抱来了一只红毛红鸡冠的大公鸡,用手指甲在鸡冠上使劲的掐了一下,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可那只大公鸡却老老实实的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有人拿过一只大碗,接了一点鸡血递给了我。我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黄表纸和一只毛笔,蘸着鸡血在上面迅速的写画了一阵,这是奶奶教给我的引魂符,写完之后一俯身,在火盆离点燃。 黄表纸呼呼啦啦的燃烧了起来,我一扬手,把它仍在了空中,它来回的飘荡了几下,便燃成了灰烬,旋转着网上空飘去。 “西方大路阔又宽,接引亡灵赴黄泉,七魄化土留人世,三魂不散极乐天……” 这套词是这两天奶奶教给我的,我早已牢牢的记在心里。抬头冲着那飘散的纸灰念叨了一遍,这才捧起地面上的那个装着五谷粮、插着三炷香的大碗,站直身子,慢慢的迈步往前走去。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把尸体放在门板上,抬起四角,跟在我的身后。那个抱着大公鸡的人,走在我的前面。 那些围观的人们看我做的井井有条,念叨起咒语来也一套一套的,都感到十分的惊讶,也都暗自议论,前阵子我带人劈开的大青石流血的事情早已传开,现在又见我像模像样的,人们的心里,已经确定我肯定是“出马”,成了奶奶的继承者。 刘家镇的坟茔地有两处,一处在东北面的山坡上,一处在西北,也就是我家屋子后面的大北面的山腰,那里十分空旷,视野开阔,风水也不错。早已经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大清早就带着铁锹和镐头在那里刨开了封冻的土皮挖好了墓坑。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在人们的围观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坟茔地。 因为事出匆忙,这个小姑娘死的时候没到十四岁,况且她是受辱而死,按照规矩,下葬的时候不能用棺椁,这样阴气不散,只能用草席卷着埋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我们把门板放下,头冲北,我把手里的香碗仍旧放在尸体头的前面。此刻那三炷香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也只剩下很短的一截了。 奶奶早就告诉我,这种事一定要在三炷香燃烧完了之前彻底的办完,不然的话回引来灾祸。所以我的心里特别的着急。 人们打开了准备好的席子,我们把门板抬到了席子上,再一次的把席子卷起来。席子下面有一根用五彩的布条拧成的绳子,我拉起了绳子的两端,缠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一切还算顺利,接下来只要把尸体送下土坑掩埋了,再烧点纸,也就算完事了。我心里着急,于是赶紧指挥人们用绳子把席子拉了起来,慢慢的送到土坑下。 我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在尸体头的方向扬了三下,脚的地方扬了三下,这里也有一翻说辞: “三把尘世土,送别先亡人,脚下别留恋,来世做贵人……” 念叨完之后,我拿起铁锹,搓了第一锹土,扬了下去。按照规矩,我扬了第一锹土之后,大家伙就可以把墓坑填上也就大功告成了。可泥土刚刚撒在席子上,突然从吹来一阵风…… 这阵风山从北面山顶的松树林里刮起的,发出萧萧的声响,直接顺着山坡吹了下来,刮到坟茔地的时候,突然大了起来,卷着前面坟头上的那些烂草叶子飞扬了起来。 一时之间烟尘四起,人们纷纷抬起胳膊,拉起衣襟,背过身去躲避刮起来的尘土,我暗叫不好,这么大的风,可千万别把那三炷香吹断了。于是我顾不得一切,连忙扔下铁锹,朝那三炷香扑去,试图用身子护住。 可就当我刚蹲下身子挡住风势,突然听到身后的墓坑里,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这声音不大,但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我再次被吓了一跳,刚才在破房子里刚把尸体挖出来的时候,看着她一点都没腐烂,栩栩如生的样子,我就觉得不踏实,现在听到这声音,我心中暗想,别是活过来了吧。 情急之下,我一把拉过我身边的一个人,把他按在地上,让他帮我护住这三炷香,我连忙转身朝墓坑跑去。虽然现在的风仍旧很大,风沙漫天,但我仍旧能够看的清楚,果然,那草席在蠕动,看来里面卷着的尸体果然在挣扎。 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我知道决不能让她从墓坑里爬出来,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大白天的能活过来,这一定会带来灾祸,于是我赶紧抓起一把铁锹,不管不顾的奋力撮土,使劲的朝墓坑里填了下去。我身旁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缓过神来,抓起来铁锹,学着我的样子填土。 这是一具孩子的尸体,原本就不大,所以墓坑挖的也不大,没几下的功夫并把土填满,又赶紧在上面堆起了土堆,并用铁锹拍实。 我在一旁抓起一把纸钱,爬到了坟包的顶上,用一块石头压住,说来也是奇怪,帮着把纸钱被压上之后,风瞬间就停止了,飘在空中的那些烂草叶子,摇摇晃晃的坠落下来,那些被吹得七晕八素的人们,也渐渐的缓过了神。 尸体埋完了,我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刚才这阵风来的奇怪,但好歹事情也办完了。我这才转回身去看那个护住三炷香的人。 那个人的身上已经落满了一层尘土,我把他拉了起来,顾不上看他到底是谁,低头朝那三炷香看去,才发现其中的两根刚刚燃尽,有一根却断了,闪了最后一点火亮,灭了…… 第076章 回、看好是风平浪静,刘思成医院求仙 如果不是这真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断了三炷香其中的一柱,其实这次给这个小姑娘下葬的事,还算是顺利的。但围观的那些人却看不出什么来。狂风停止以后,人们也拍打身上的尘土,三三两两的议论来一阵,也就都回去了。 回家之后,奶奶却一直眉头紧皱,其实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预感到,这事情还不算完,完琢磨了一下问到: “奶奶,是不是死去的冤魂,还有心愿没了?” 奶奶点了点头,我又问到: “是不是因为没找到孙二海?” 奶奶抬头看了看我,又点了点头,这事的确犯了难,因为对于孙二海我们了解甚少,到现在完全没有关于他点任何线索。当年陈桂英一家出事之后他就消失了,一晃这么多年,完全没有音讯。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还别说,之后的几天里,陈桂英以及她闺女的冤魂,再也没出来折腾过,但我却在刘家镇里出里名,在大家伙的眼里,我仿佛成了比我奶奶还厉害的“出马仙”。有些人好奇的问我的时候,我都摇头否认,一来我对那些东西真的只懂得一知半解,二来我也并不想成为什么得道的大仙,只想消消停停的过我的日子。 虽然这事看似过去了,但老李的脚却一直没彻底的好。从县城的医院回来后没几天,伤口又流脓流水,还一直红肿不消,半夜老是被疼醒,没办法,只好又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就被大夫扣下了,说伤口恶化,必须住院。老李一开始还死活不肯,但后来也没办法,只好留在了医院。 既然住院,就需要安排个人在医院陪护,我是主动要求去的,一来是想暂时离开刘家镇几天,换换环境,舒缓一下前阵子发生那些事带来的紧张情绪;二来是我也的确担心老李,并不是我和他的关系有多亲近,是因为他伤的是右脚,我仍旧担心他这是中了“鬼脱鞋”,担心他还有危险。 我到了医院的第一天晚上,没想到大华竟然来了,我记得他前阵子来到县城打工,说是在一个拆迁工地打更,这一晃很久没见到他了,但是有点想念。 他还是老样子,一见我就滔滔不绝的跟我讲这阵子他的见闻,跟我说他看守的那个工地有多荒凉,夜晚有多渗人,但他的胆子有多大,多么临危不乱。天快亮的时候才离开医院,我本想送送他,却被他拒绝。 可整个晚上,躺在病床上的老李都没怎么睡觉,我们说话他也掺合不上,就躺在那看着我们。我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所以送走了大华之后,我顺手关了灯,想让他睡一会, “老李阿,你看看大华这人,白天不来非要晚上来,耽误你睡觉了。” 可老李却摇了摇头, “没事,你这朋友也挺可怜的,我不怪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纳闷,老李并不认识大华,当然也不了解他家的情况,不知道这话说从何而来。 “他不是在工地打更值夜班吗?怎么大晚上的能出来?” 老李又顺口问道,我想了想,也的确有些奇怪,不过猜想或许工地还有别的工人,他们或许是换了班。 老李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的,微微的打着呼噜,看起来睡得很熟。我爬起身子,洗了把脸,推开病房的门,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我说你们这是咋回事?这是医院,是看病的地方,要找大夫,咱们这有,到我们这找什么大仙儿?” 听上去说这番话的一定是个大夫,我探头循声张望,果然就在走廊的尽头楼梯口的地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拦住了一个中年的男人。 那个男人满脸的焦急,正在试图跟大夫作解释,可那个大夫却表现出满脸的不屑。当我仔细观察那个男人的长相的时候,突然心里一惊,因为这个人我见过,正是前两天到我家,找我奶奶给看邪门异病的那个人,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奶奶跟我说过,他叫刘思成。 上次在我家,奶奶已经给他出了治病的偏方,我相信奶奶的方子肯定能治好他的病,那为啥他又要找什么大仙,又偏偏要来医院呢?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他无意间一转头也看见了我。我分明的看到他的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指着我,冲那个大夫说道: “我要找的就是他,就是他……” 那个大夫转过脸,看了看我,疑惑的问我: “你认识他吗?” 我也只好点了点头,大夫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叨咕着: “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明明就是个陪护的,什么大仙小仙儿的?” 刘思成三步两步的跑到我的跟前,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 “哎呀!我可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把我弄蒙了,我上下打量他,一如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他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想必这阵子没少折腾。于是我疑惑的问他道: “你咋找到医院来了?上次我奶奶给你出的偏方没治好病么?” 他使劲的点头: “六姑可真是神了,我跟他素不相识,可他对我们家的事儿了如指掌,说的句句都对,按照他老人家说的,我真找到了三颗麻果,也熬了水给我媳妇喝了,当天晚上我媳妇的病就好了,我还没来得及去刘家镇当面给赵六姑道谢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其实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内,奶奶的偏方向来都灵,从没失过手,于是我就问他: “既然内服方子管用了,你怎么还找什么大仙呢?再说了,我又不是大仙儿?” 听我这么一说,他刚才多少露出一些欢愉神色的脸,再一次的沮丧了下来,使劲的抓住我的手,用哀求的声音对我说: “大仙儿啊,我知道你道行高,法力无边,你就别谦虚了,不是万不得已,我肯定不能来劳您大驾,这事您千万别推辞啊,一定要帮帮我的忙啊……” 第077章 回、家家都有难办事,黄仙指引麻烦来 “有高人指点我了,说这事非您不可,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再推辞,一定得帮帮我的忙,救救我的一家人哪……” 刘思成紧紧的拉住我的手,说话的功夫,眼泪竟然顺着眼眶噼里啪啦的流淌了下来,他是一个中年的大男人,就这样哭了出来,比女人的哭更加让人心里难受,我的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赶紧安慰他道: “行了行了,你先别哭,别哭,跟我说说看到底啥事儿,我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其实我的心里琢磨着,前阵子整个刘家镇都传说我也成了出马仙,想必是刘思成也听说了,并且有人告诉他,我在医院陪护,所以有了犯难的事才来找我。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他如果有什么事儿去了刘家镇的话,肯定会先去找我奶奶,可听他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并没有再去刘家镇,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拉着他,坐到了走廊尽头的两把椅子上,让他慢慢的说来,刘思成说话之前,先是叹了一口气: “哎,这事说来话长,这两年我一直在外面打工,工地的活挺忙的,所以一年也没空回来个一次两次,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是我媳妇一个人操持着。这不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吗,我就跟工地请了两个月的假,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家那个五岁的孩子失踪了,我一听就吓坏了,赶紧带着我的媳妇儿到派出所报案,警察前前后后帮着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音讯。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我们这样在外面打工的,不就寻思着多挣点钱,让自己的媳妇孩子过点好日子吗?孩子一丢,我们家像天塌了一样。不过不管咋说,咱是个老爷们,遇上事儿,咱不能先垮了,我心里再难过也得安慰我的媳妇,让她不要着急上火,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前两天,我媳妇犯了邪病,只要天一黑,就吓得浑身哆嗦,还呜嗷喊叫的,瞪着眼珠子就说我们家都炕上有鬼魂……” 说着,刘思成用手抹了抹眼睛上的泪水。我的心里有些难过,他接着又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寻思着可能是孩子刚丢,张扬的心里受不了,所以,在反来覆去的做噩梦,可这阵子,每到晚上,他一直这么折腾,我也有点受不了了,后来有懂行的人说,肯定是我媳妇招了什么脏东西,所以这才到家就去找你奶奶,按照他老人家给的偏方,吃了之后,我媳妇的确没再闹腾……” 听他这么啰里啰嗦的一说,我确认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我就抬头问他: “既然病都好了,那你咋还来医院找我呢?” 听我这么一问,他慢慢的抬起头,他刚刚查过眼睛泪水,所以眼睛显得通红,不过看着我的这一瞬间,他的嘴唇抽动了两下,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有个高人指点我,说想要找到我的孩子,必须得你出手,说你会打拾的本领,不管啥东西丢了都能给找回来,我就寻思着找你来碰碰运气,万一有一丝的线索,我也不愿意放过呀……” 他这么一说,我便更加的吃惊了,我很好奇他所说的那个指点他的高人到底是谁,肯定跟我特别的熟悉,否则的话肯定不会知道我已经跟奶奶学会了“打拾”,更不会知道我在医院里陪护老李。我本想问问他,到底是哪个高人指点他的,可他却噗通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手里仍旧牢牢的抓住我的胳膊,仰着头,满脸哀求的看着我: “求求你了,我就那么一个儿子,这说没就没了,让我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就求求你帮帮我,帮我算算我的儿子到底在哪,就算生见不着人,死也总得见尸啊……” 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他了,也只好冲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 “我的确没啥道行,不过打拾我倒是略知一二,并毕竟我也已经经历了一次,就算是照葫芦画瓢也总能比划一阵子。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我也只能给你试试……” 叫我口头上算是答应了,刘思成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眼睛里再次放出了光彩,又一次双膝一软,打算给我磕头,我赶紧伸手拦住。 “现在天也不早了,不如下午的时候你再来找我,来的时候顺便带上你你家孩子的照片和她的生辰八字,家里有上供烧的香吗?” 我问他道,刘思成使劲的点点头: “有,我家里有……” “那就好,到时候一起带来,我尽量的给你试试看……”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刘思成匆匆忙忙的走了,他刚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伸手把他叫住,问他道: “对了,你说有一个高人告诉你说,我会打拾这本领,还告诉你来医院找我,这个高人到底是谁?叫啥名字?长啥模样?” 我一连串的问道,刘思成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回答我道: “是个女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长得还挺好看的,眼睛不大,瓜子脸,她没告诉我叫啥名儿?” 听他的描述,我一下子就知道了,应该又是黄文娟,心里不禁埋怨了起来,这个黄文娟虽然没少帮我的忙,也没少给我添麻烦,这种事情根本在我的能力之外,他为啥偏偏要让刘思成两口子来找我呢? 刘思成转身走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还在一个劲的琢磨,这个黄文娟倒是让我永远猜不透,永远也想不到她什么时候会突然给我弄出点事儿来,可正在我琢磨的功夫,突然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摔倒了。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三步两步就往回跑,一下推开病房的门,闯了进去。 进屋一看,才发现老李已经摔倒在地,浑身上下正在抽搐着,屋子里的柜子被他踢翻,柜子上放着的暖瓶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热水淌的到处都是,和那些碎玻璃碴子混在一起,我顾不得这些,连忙蹲下身子,扶着老李坐了起来, “老李,你这是咋了?这是要干啥?” 第078章 回、刘思成无端丧子,回光照老李见魂 其实说心里话,我之所以自告奋勇的要来医院陪护,其实就是担心老李出事。尽管那个小姑娘的尸骸已经入土为安,这些日子也的确消停了下来,但我心里清楚,此事还未彻底的了结。所以当看到老李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时候,我的心里忽悠的沉了一下。 此刻老张浑身上下特别的有力气,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的盯着窗口,看他的样子,好像不能说话,我跟文生赶紧来的大夫一起,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床上,又给他打了一针安定药,他这才慢慢的安稳了下来,眼神迷离,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他的床边,也慢慢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原本躺在床上的老李不见来,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外张望,这才发现老李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爬起来了,一只胳膊上夹着拐杖,站在窗子的旁边,偷偷摸摸的抽烟。 看我醒了过来,笑着对我说道: “你说说你,说是来陪护我的,比我睡的还死,哈哈……” 见他说话的口气和神态,和之前一样,我的心里这才有了点底。看样子他好像并不知道上午的时候他自己昏倒在地的事情,我也没跟他说。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刘思成又来了。 这次他把她的媳妇带来了,上次在我的家中,这次看见比之前更憔悴的。但从她迷离的眼神中,我感觉到了她在恐惧,好像特别害怕什么。 刘思成拉着她一进屋,她抬头看见老李站在窗边抽烟,突然啊的叫唤了一声,浑身上下颤抖着,紧紧的躲到了刘思成的身后。 “秋红啊,不怕,不怕,让大仙好好给看看,咱么的病就好了……” 刘思成一个劲的安抚她,她这才慢慢的从他的身后探出了头。但两只眼睛仍旧四外的张望。 我皱起眉头看着她,和上次在我家离开的时候一样,她的身上隐隐约约的缭绕着一股黑色的烟雾,我甚至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我侧耳细听,这烟雾里还偶尔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声响,这声音清脆,还很悦耳,我分辨的出来,好像是琴声。 刘思成的媳妇看了我一眼,眼神便赶紧躲避我的目光,不敢跟我对视。 刘思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的手里,对我说: “这就是我儿子,今年五岁半……” 我仔细一看,照片上的小男孩长的白白净净,的确很可爱。不过看起来十分的眼熟,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上次在我家,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就曾看到一个小孩子就骑在刘思成他媳妇的肩头上,没错,这就是那个孩子。 “这就是你儿子?” 我抬头问到,刘思成点了点头。 我把照片交还给他,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头说: “哎,这个,就不用打拾了,孩子……孩子没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陈思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但却没什么过激的情绪,他只是低下了头,用手抹了抹眼泪,良久,才抬起头对我说: “丢了这么久了,其实我也料到了,可声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既然大仙您说我的孩子没了,我相信,可大仙能不能给看看,孩子的尸体在哪,是咋死的。求求大仙了,您要多少钱都行,我就想再见见我的孩子……” 看他如此悲伤的样子,我也不禁为之动容。不忍心拒绝他,只好点了点头,说: “我尽力吧,等一会天黑了,我到你家去看看……” 我还要说点什么,之间刘思成的媳妇秋红突然啊的叫唤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手舞足蹈,两脚蹒跚不受控制,在屋子里来回的碰撞。刘思成吓坏了,赶紧把她紧紧的抱住。 “秋红啊,不怕,不怕,我在这呢,在这呢,哎呀,你这是咋了,喝了六姑的偏方不是好了么,咋又折腾起来了……” 可站在一边的我却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肩头上出现了一个小孩子,正是刚才照片上的他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身上乌黑,沾满了黑灰,头发焦糊,好像被火烧过一样,身上的衣衫褴褛,有好几个破洞。此刻他正伸出两只小手,使劲的拉扯着秋红的头发! 这时,一个护士手里端着装着药瓶和针头的白搪瓷托盘从门口路过,见状赶紧过来询问,秋红一挥手,打翻了她手里的托盘,托盘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个孩子一下子停住了手,呼的一下化作一阵烟雾,在秋红的身上绕了几圈,慢慢的消散了。 刚才他撕扯秋红的头发的时候,从他沾满黑灰的脸上,我看出了愤怒和怨恨,我知道,这孩子的死,肯定另有蹊跷。 我在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对刘思成说: “你媳妇的身上有鬼魂纠缠,也就是你那丢失的儿子的,他好像有什么心愿未了,这样吧,今晚我就不到你家去了,你弄点纸钱,到十字路口烧一烧,念叨念叨,毕竟是你的孩子,你俩对他有养育之恩,相信他不会再折腾你们。孩子生前喜欢啥,稀罕啥玩具,过两天就是十五了,你也烧给他,相信慢慢的就好了……” 刘思成带着他媳妇离开了医院,此刻外面的太阳已经偏西。送他们出去之后,我顺便在外面的街面上买了点吃的,回到病房里跟老李一边吃一边闲聊。老李突然抬头问我: “大勇,那个女人的后背上,是不是有个孩子?” 我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老李,他还是平时的模样,没看出什么异样,让我纳闷的是,那个孩子分明是鬼魂,老李只是肉眼凡胎的凡人,并不像我一样有能看见鬼魂的阴阳眼,可他是怎么看见那个小孩的魂魄的呢? “啊?没有啊,没看见孩子啊……” 我故意不承认,是想看看老李咋说, “那么大的孩子就骑在她脖颈上你咋能看不见?还一个劲的扯她头发。对了,那孩子还看了我好几眼呢……” 老李说到。 第079章 回、深夜窗外闷声响,阳寿已尽命难逃 普通的活人平白无故的见到鬼魂,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鬼魂故意现形让人看见,要么是他心有冤屈,希望借助人的手来申冤,或是死时有心愿未了,看见鬼的人能帮他完成心事。二来就是这个活人的阳气衰弱,阳盛阴衰,命里将有大灾大祸。 对于老李,我总觉得应该是后者,于是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右脚。右脚上打着石膏,看不出什么。 “大勇,我都听说了,说这阵子你可威风了,整个矿上都传开了,说你有道行,会法术,能降妖除魔,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啊,你刚才这一套一套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啊,哎哎哎,你跟我说说,你身上真的有大仙护体么?” 老李嘻嘻哈哈的跟我说笑,我却没心思跟他闲聊,应承了几句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老李也躺在一旁的病床上,把那只打着石膏的脚旦在了床头的护栏上,还在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老李平时很稳重,不是这样话匣子的性格,所以有点反常,不过我很疲惫,也没往心里去。 我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我刚坐起身,打算伸伸腰,就听见窗外黑影一闪,紧接着,传来噗通的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却震的玻璃窗嗡嗡的响了一阵。 我吓了一跳,慌忙从床上跳了下去,三步两步的来到窗子口,伸手去推窗子的时候发现窗上粘着一层塑料胶布,所以无法打开。只好隔着玻璃往外张望,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一个人好像慢慢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脸冲着我,虽然夜色暗淡,但我仍旧可以看清他的面貌。那是一个老人,大概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脸上满是褶皱,头发也花白了。他的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手上还粘着一块白色的医用胶布,看样子是刚刚打过针。 他面无表情,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转过身,迈着蹒跚的步子,朝远处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我心中纳闷,一看这就是一个病人,身体还十分的虚弱,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呢,他到底在窗子外面干什么? 我推门出屋,穿过走廊,出了住院处的大门,绕到我们病房的窗子外面,低头看去。窗子外面有两个矮树,树下是一排整齐的榆树墙。无论是那棵树,还是那片榆树墙,都已经在冬天里干枯,地面上满是干枯的落叶,我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有几株榆树墙好像被什么压过,向一边倾倒,地面的落叶上也有一大片被压过的痕迹,结合刚才看到的那个老者,应该是他在这里躺过。不过怎么会发出如此大的声音呢,我下意识的抬头往上面看去,大约是五六楼的一个病房的窗户开着,一阵夜风吹来,那扇窗户来回的摇晃了几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我又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外面有点冷,我也只好转身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一大早,医院里就炸开了锅,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有女人无哩哇啦的哭嚎声,也有男人激动的怒骂声,丁丁咣咣的,好像又砸烂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大群人在吵架。 我和老李都被吵醒,刚打开门打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烧纸钱的味道就迎面扑来。 后来我们才弄明白,闹腾的原来是住在六楼的病人的家属,他们家的老人患了重病在这住院,可大清早的就趁人不备,从窗子上爬了出去,坠楼自杀了。 按理说这是自杀,医院的责任并不大,可家属们却不依不饶,非要医院给个说法,还把尸体直接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在那里烧香点纸,弄得满屋子乌烟瘴气。医院里的保安前来阻拦,他们便动手打了起来,砸了东西,慌乱之中也误伤了两个护士。 老李这人十分的好奇,打算凑过去仔细的看看,我阻拦不住他,也只好搀扶着他往前走,靠近了之后看到,果然就在地面上停着一张担架床,上面平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白布,看不清模样,可一只胳膊却露在外面,从衣服的袖子可以看得出来,穿的的确是病号服。 露出的那只手,五个手指头微微的蜷曲着,皮肤褶皱,还有一些灰色的暗斑,看上去就知道一定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可虽然他的脸盖着,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特别的眼熟,我不禁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病房的窗子外面看到的那个人。 我让老李等在原地,我又凑到了跟前,伸出手来,打算去掀那个白被单。还没等我的手触碰到那张白布上,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人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要干啥!” 我这才缓过神来,这一定是人家的家属,我就这么去掀一个死人的蒙眼布,肯定是大不敬的,于是我连忙对她赔礼道歉,身子往后退,躲到了一旁。 那个家伙长得膀大腰圆,油光满面,长了一脸的横肉,看上去十分的凶恶。他瞪着着眼睛冲我怒骂着,露出了焦黄的门牙。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医院的大门咣当的响了一下向两边闪开,一阵风卷着干枯的树叶猛的吹了进来,一眨眼的功夫,院的大堂里便烟尘四起,家属们在大堂里烧纸钱的灰烬被卷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的盘旋。 这阵风来得突然,人们完全没有防备,纷纷的四散躲避,拉起衣襟遮住了脸。我要往后躲了躲,可就在那一瞬间,遮住那个老人脸上的白布,一下子被吹了起来,他的长相便暴露在我的面前,我定睛仔细的看去,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个老人我记得,正是昨天晚上我在病房的窗子外面看到的那个。 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后半夜,离天亮并不是太远,万万没有想到,见到这老人最后一面的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我…… 第080章 回、不久留是非之地,鬼脱鞋夜半惊魂 我越来越觉得这事不对劲,于是我赶紧去找了负责老李腿伤的主治大夫,想问问他老李什么时候能出院,想赶紧离开这里,大夫说老李的腿回复的还不错,按理说还应该在医院住上几天才好,但如果我们要求出院,也能给办手续,晚上还有两针消炎药,打完了明天就能走。 其实我今天晚上都不想留,旦既然大夫这样说了,我也只好遵从。最后我问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夫叹了一口气,跟我说了内情。 原来这个老头是三天前住进来的,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能行走了,话也说不清楚了,但心里还是明白的,检查之后发现,是脑血栓,也就是中风,虽然有点严重,但如果好好治疗的话,还是能多活几年的。 老头有一儿一女,一听说要住院治疗,并且要花很多钱,当时就变了脸,相互推诿了起来,女儿说养老是儿子的责任,自己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的客。儿子又说都是爹生娘养的,所以都不能脱了干系,女儿又说儿子得了老人的房子家产,养老治病说理所当然的,儿子又说女儿这么多年没少占娘家的便宜,所以这回也要出力。 就这样兄妹俩吵了起来,医生也拦不住,只剩下老头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流眼泪。到了天黑的时候,兄妹俩竟然都悄悄的溜走了,再也没露过脸。老头心里难过,病情就更严重了,说不出话来,就只能整天整夜的躺在床上呜呜的哭。 今天凌晨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老头就爬了窗户跳了楼了。老头一死,着兄妹俩却都出现了,又折腾又闹的,说要医院陪钱,把老头的尸体停在了医院大堂,摆花圈烧纸钱,还跟保安动了手。 说起这些的时候,大夫也气的浑身发抖,说真没见过这样的儿女,真是忤逆不孝。我听了心中纳闷,问大夫到: “大夫,您说老头都已经不能行动只能躺在床上了,可他是咋爬上窗子跳下去的呢?” 大夫摇了摇头, “就是啊,这是我也纳闷,可能是回光返照,来了一股激劲吧……” 我没多说什么,但回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我心里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不过这不关我事,也不想多管。 回到了病房,告诉老李明天就能出院,老李也很高兴,在医院这地方呆久了,他也憋的难受。我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告诉矿上明天让人开一辆车来接,安排好之,回到病房里只等明天。 天黑之后大夫给老李打上了针,老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心里还琢磨着那个老头的事,老是下意识的往窗子外面看。可一直到后半夜,也没发生什么异样。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于是我缩进了被窝,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走廊里的一阵脚步声惊醒,其实这脚步声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明显。 这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那人的脚步声沉重,步履蹒跚,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在窗外看见的那个老人。于是我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来到屋门口,慢慢的打开房门,探头往外张望。 走廊里只点着几盏昏暗的灯,但我仍旧能够把一切看得清楚,我左右张望了一阵,才发现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那蹒跚的脚步声也消失了。看了一阵子,没什么收获,我只好把头缩了回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刚转回身,突然发现就在老李的床边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他面朝老李,背对着我,不过从他的背影中,我还是可以分辨的出,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老头。 我明白,他一定是鬼魂,因为它已经死掉了。听那个大夫说,他是因为老了生病之后,儿女们不愿意照顾他,一气之下跳楼自杀的,按理说,他心里怨恨的应该是他的一双儿女,即便他的冤魂不散,应该找的也是他们,为什么他反复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并且来到了病房中? 既然他来了,肯定是想跟我说点什么,或者他知道我能看见他。想起白天大夫给我讲述的他的经历,我的心里还是很同情他的,于是我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打算跟他说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的弯下腰,伸出手来,一下子抓住了老李那打了厚厚的石膏的右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使劲的把这条腿高高的举起,猛的朝床边的铁栏杆摔了下去。 “啪……哗啦……” 石膏一下子被摔碎,碎片散落一地,动作很大,声音也很大,可老李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仍旧双目紧闭,呼呼的睡着。 那老头再一次把老李的脚举起,再一次的朝铁栏杆撞去,不管他为啥这样做,但我心里清楚,假如老李的右脚被撞断的话,意味着什么。于是我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老头的胳膊,使劲的往后拉扯。 看刚才他摔老李腿的样子,应该十分的有力气,所以我也用足了力气,可没想到的是,这老头却像纸片一样的轻,轻易的就被我拉扯开,我这一下子用力过猛,身子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一下子站立不稳,咕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后脑勺撞到了我的床的床栏杆,一时之间,眼前金星乱冒,脑袋嗡嗡作响。 当我挣扎着爬起身的时候,才发现那老头不见了,而我手里抓住的却是一把纸钱。而眼前的老李仍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仿佛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再朝他的右腿上看去,石膏仍旧好好的裹在上面,根本没有破碎。 我大惊失色,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真的,但那只鬼魂一定真的来过,我手里的这把纸钱就是最好的佐证,可他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也要伤害老李的右脚? 我不想再纠缠到这些事情里了,只想赶紧天亮,好带着老李回到刘家镇去…… 第081章 回、回程又遇车老板,一问惊人旧事难 第二天我和老李等了一上午,矿上的车都没来,我又出去找个电话亭打电话询问,才知道矿上有点急事,所以今天恐怕没时间来了,要推迟到明天。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心急如焚,绝对不能再耽误了,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我还是找大夫办好了出院手续,带着老李离开了医院。医院离通往刘家镇的大客车站并不远,但老李腿脚不方便,我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到来到车站的时候,都累得满头大汗,喘匀了气之后进站一打听,才知道大客车昨天就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这两天都没办法通车。 老李擦了擦脸上的汗说; “大勇,要不咱再回医院去住一天再说吧……等明天矿上来的车,咱们再跟着车一起回去……” 我当然不会同意,但也不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那恐怖的事情跟老李说出来,免得会吓到他,于是只好跟他借口说,医院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又不是旅店,不是他们想住就能住的。 我让老李坐在路边的一块树桩上稍作休息,我朝四外走了一阵,寻思着能不能找到一个去刘家镇的车,跟司机商量商量搭个便车什么的,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转过脸,循声望去,看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来了一辆马车,看到这个马车之后,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希望,因为我认出来了,赶车的那个正是前阵子顺路送我回家的那个车老板。 他和上次我看到一样,仍旧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见我拦住了他的车,他拉住了马车的缰绳,车子就停在我的面前。还没等我跟他说话,他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低声的说道: “上车吧……” 我大吃一惊,心里寻思着,上次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这次感觉更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拦住马车,是想回刘家镇?可转念一想,在各大客车的站点附近拦住他的马车,不是想去刘家镇还能去哪?于是也没多问,跳上了马车,带着他一直到前面的树桩跟前接上了老李,就这样,他挥动着马鞭,这匹马稳稳当当的迈着步子,顺着县城大路,一直往南走去。 县城原本就不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南门,上了那座桥,过了桥之后,便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路了。也正是这条大路直通刘家镇。 我本想跟他闲聊几句,可他一直板着脸,我也没好意思多说话,路过公墓门前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往路边看了看,那间破旧的纸画店还在,比上次路过的时候更加残破了,老李也记得这个地方,上回我们俩就是在这儿撞了车,还差点撞到那个奇怪的姑娘。 这一路上十分顺利,并没有像之前我做这个车老板的马车的时候所看到有那么多怪异的人要搭车去服装厂。还没到中午的时候,马车便到了刘家镇的北山梁。 又和上次一样,到了北山梁之后,他便拉住了马车的缰绳,头也不回的对我们说: “你们下车吧……” 上次他也是到这停的车,所以我也见怪不怪了。虽然离镇子里还有一段路,但人家能把我们送到这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也不好意思再强求。于是我搀扶着老李下了车,那个人拉着马的缰绳,掉头往回走。刚分开了几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师傅,你是赶大车的,我跟你打听个人,孙二海这个人你听说过没有?据说也是赶大车的……” 我的话音刚落,明显的看到那个人的身子一震,但他并没有回头,犹豫了一下之后,使劲的挥动着马鞭,朝那匹老马的屁股猛抽了一下。 鞭梢划过空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也着实的吓了我一跳,这一路上也没看他如此用力的打过那匹马的屁股,那匹老马感到疼痛,吼吼的叫了两声,蹬开四蹄,飞快的朝北面跑去了。 马车跑得飞快,激起一路的烟尘,很快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见他远去了,我又搀扶着老李,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走了好一阵子,这才碰上一辆从矿上下来办事的车,载着我们回到了矿区的宿舍。 把老李安顿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了,一晃离开了好几天,我得回家去看看。临走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担心我不在的时候陈桂英母女的鬼魂还会回来。可我又不会像奶奶那样画符施法,想了想解开我的腰带,上面穿着一块两寸来长的蛇皮,这是很久以前,奶奶让我绑在腰上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能否镇住那些游魂野鬼,但相信好歹也有些法力,便找了一根鞋带,穿过这段蛇皮,绑在老李那裹着厚厚石膏的脚踝上。我这举动引来了一些工友的围观,他们好奇的问我这到底是啥,我没法跟他们解释,也只好简单的敷衍了几句,便在他们那惊异目光之中,离开了金矿,顺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才发现奶奶并不在家,我爸告诉我说,四姨奶托人捎信来,说得了病,奶奶心里惦记着,所以到四姨奶家去探望了。老姐俩已经多年没见,奶奶临走的时候说要在四姨奶家多呆上一些时日,过完年才能回来。 奶奶有姊妹六个,奶奶是老六,所以人称赵六姑,现在活在世上的,除了奶奶之外,也只有奶奶的四姐了,就住在奶奶的娘家赵家集,在刘家镇的西北面,大约有百十来里地。听人说她也是一个有道行的主,家里供奉的狐仙三太爷和三太奶,在她们当地,比奶奶的名气还大,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奶奶这一走,我的心里没了底,因为在县城这两天也发生了不少诡异的事情,我本想跟奶奶说说,让她帮着分析分析,可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我爸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我的手里,这把钥匙我认识,就是开奶的那个红漆木箱的…… 第082章 回、赵六姑回乡探病,不得已开口求亲 在我的记忆之中,那个红漆木箱是十分神秘的东西,从小就经常看到奶奶把它牢牢的锁起来,要是就绑在她的腰上,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下来。其实我也知道,里面装的都是平时奶奶给人看邪门疫病的时候需要用到的东西。所以我万万没有想到,奶奶离开家的时候会把这个交给我。 “你奶让我嘱咐你,说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的命是老天注定的,压也压不住,所以凡是遇到事儿,你就自己拿主意,顺着老天的意思,顺着你自己的本性就行了,不用再缩手缩脚……” 我爸又冲我说道。很明显,他是学着奶奶的原话对我说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有迷茫的表情,想必他并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其实说心里话,我也不是十分的明白,但大体能猜到,无论是前阵子的“打拾”,还是那两天的到北面的破屋子里给陈桂英的小姑娘起骨进葬,奶奶都让我来张落,现在在刘家人的心目之中,我俨然已经成为了奶奶的传人,地地道道的出马仙。想必奶奶的意思是,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些是我命里注定的,所以但凡遇上奇怪的事儿,就让我自己来拿主意。 不过我觉得,只要陈桂英和她闺女的冤魂,只要不再出来闹腾,不再去找老李,刘家振也就平安无事了,至于给人看邪门疫病的事儿,我肯定不会,奶奶不在家,也肯定没人会来找我。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过了这段日子,等奶奶回来也就好了。 还别说,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都很平静,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到矿上去看望老李,他一直在宿舍里养伤,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这两天明显胖了一圈。我心里十分的高兴,暗自琢磨着,把陈桂英她姑娘的尸骨下了葬之后,入土为安,想必他们的怨气也已化解了多半,看来是不会再回来找麻烦了。居然现在还没弄清楚孙二海到底在哪,也不知道那冤魂为什么会找孙二海,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客车是第三天才修好的,傍晚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我正好从停车的站点路过,看到丁琳从车上下来。 前阵子桂兰姨把她送到县城去跟人学学唱歌跳舞,好准备在村上新开办的幼儿园来应聘当个代课老师,这一分别就是很久,我自然十分的思念她,本想凑上前去跟她说几句话,和她只是瞟了我一眼,并没有搭理我,转身顺着小路朝家走去了。 看着她对我仍旧如此的冷漠,我的心里特别的难受,一直想的事情有了着落,再找他好好的解释解释,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安稳了下来,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开口。 我回家跟她顺路,但却不敢凑上前去,也只好跟在她身后,相距十多步,一直目送她到了家进的院子。我只好在心里暗地的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往前走,准备回家,可没想到正好碰见出门来抱柴禾做晚饭的桂兰姨,她伸手拦住了我,对我说: “大勇啊,你奶没在家,今晚你爸也值夜班,就你自己一个人又不会做饭的,得了跟我进屋,正好小琳这丫头今天回来了,你就在我家吃,咱们今晚包饺子……” 我本想拒绝,可桂兰姨却使劲的拽着我,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不过心里琢磨着,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丁琳好好聊聊,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 桂兰姨干活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好了包饺子的面和馅儿,我负责擀皮儿,丁琳负责包饺子,桂兰姨在外屋的厨房里,叮叮当当炒菜。 我在心里犹豫了好一阵子,又抬头偷偷的看了看丁琳,她低着头,认真的包饺子,有意无意的躲避着我的目光。 “小琳啊……我……” 虽然很难开口,但我觉得还是得直接说了,再这么耽搁下去,日子久了,恐怕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就生疏了。这事早晚得开口。 可还没等我说出话来,丁琳去侧了侧身扭过了头,很明显,她不想听我说话,这让我感到特别的尴尬。 正在这时,桂兰姨推门进了屋子,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笑着对我说: “大勇啊,你这擀皮儿的架势挺像那么回事儿啊,哈哈……” 我看了看桂兰姨,暗自咬了咬牙,给自己鼓鼓劲儿,开口说道: “桂兰姨,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啊?啥事就直接说呗,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们又不是外人,咋还吞吞吐吐的?” 桂兰姨笑着答道,也的确如此,我是桂兰姨亲手接生的,一出生就没了娘,又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此事开口绝对需要勇气,但我心里清楚,要是在不直接说出来,恐怕就更不好办了。 于是我崩了崩嘴,鼓足勇气,对桂兰姨说: “我是想跟您商量一下……我和……我和丁琳……丁琳的婚事……” 此话一出,丁琳和桂兰姨都吓了一跳,就连一直躲避着我的目光的丁琳,也转过头看向了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也有激动。其实我能看得出来,虽然这阵子她一直不搭理我,但心里肯定也是放不下的,她也和我一样,盼望着能早点过来我们家的门,当我的媳妇儿。 桂兰姨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拿过一个饺子皮儿,一边包饺子,一边对我说: “哈哈,你们俩才多大呀,这事儿不着急,不着急,等你奶奶回来,咱们再商量……” 其实这说辞我特别的熟悉,这么多年来她和我爹一直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但却不反对我们俩在一起玩。我始终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今天既然话已开口,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桂兰姨,我知道你和我爹都不同意我俩的婚事,可我就是想知道这是为啥,要是我哪儿做的不好,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跟丁琳从小到大就在一起,我一定要娶她当我的媳妇……” 第083章 回、求婚不成心悲痛,夜梦难捱痛遭劫 这一番话在我的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即便是我和丁琳没有发生这样误会的时候,看到桂兰姨和我爸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就一直想当他们的面,把这句话说出来。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终于把它说出口,不管结果怎么样,我的心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桂兰姨和丁琳都傻了眼,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对于我和丁琳的婚事,我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勇敢。 丁琳的脸羞得通红,浑身上下微微的颤抖着,看样子她也有些激动。桂兰姨慢慢的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这让我的心里忐忑不安。 “大勇啊,有些事,我现在没法跟你说,或许将来等我和你爸都没了之后,你们就慢慢的明白了。你和小琳从小玩到大,其实你们的心思我们都懂。不过你们俩无论如何也没法成亲,你就信桂兰姨的话,把小琳当成你的亲妹妹,往后你们俩好好的相处,等过了年,桂兰姨托人给你找个比小琳强的姑娘,听话啊……” 这一番话说的,我心里十分的难过,没想到我当面挑明了,也当面得到了桂兰姨的拒绝。我本想再哀求她,可却无法开口了。桂兰姨又微笑着,伸手给我夹了两个饺子,放到碗里, “来来,咱不说这个了,吃饺子,吃饺子,趁热……” 我哪里还吃得下?偷眼看了看丁琳,她的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眶流淌出来,划过她嫩白的脸庞。她也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使劲的嚼着,试图掩饰她心里的悲伤。 我勉强吃了两个,再也呆不下去了,离开了桂兰姨的家。 心里难过,就想赶紧回家,可没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到声响,但我并没在意,就当我走到自己的门口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越来越近,好像已经到了我的身后。 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两只黄皮子。 看到他们,我一下子想起了黄文娟,于是我蹲下身子看着他们。 他们也停住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竟然竖起了身子,两只后脚着地,两只前爪捧在胸前,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就这么盯着我。 这更让我感到惊奇了,一时之间,把刚才的难过暂时放在脑后,因为直觉告诉我,他们应该跟黄文娟有关。 “你们……你们找我有事?”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可他们并没有回答,反倒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是……是黄文娟派来的?” 我又试探着问道,可他们仍旧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我,吱吱的叫唤了两声。我慢慢的站起身,心想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们没准就是普通的黄鼠狼,所以根本没法听懂我的说话,只好摇了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家里。 到了家里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刚才的难过的感觉又袭上心头,时近傍晚,外面的天已经渐渐的暗淡下来,我索性爬上了炕,扯了被子,蒙住了脑袋,躲在里面。 我就这么躺着,没想到稀里糊涂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竟然梦见我的身上也穿着大褂,头上戴着礼帽,身上十字披红,看样子我是在成亲。 我们住在一间古朴的屋子里,屋子里的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面前是一张桌子,上面铺着大红的绸缎,点了两根红色的蜡烛,还有一个精致的水壶和两个水杯。 身后是一张红木的床,挂着红纱的幔帐,整个屋子被那红色的烛光映照,显得十分的温暖。床边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红色的秀禾服,头上蒙着一块红盖头。那就用绸缎做的,半遮半透。 这个女子微微的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略有些拘谨。我心中暗喜,难道这是丁琳?我终于跟丁琳成亲了? 我迫不及待的走到床边,伸出手来,试图去掀开她头上的盖头,可我的手还没碰到盖头,那个轻薄的绸缎便一下子从她的头上滑落下来,我这才看见她的脸,原来竟然是黄文娟。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原本微笑着的脸一下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看到我这样的表情,黄娟的眼眶一下盈满了泪水,慢慢的站起了身,说到: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娶我呀,老太太说的没错,你真的没心思娶我……”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十分的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我对她是有好感的,甚至在很多的时候觉得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黄皮子修炼得道幻化的人形。有的时候也特别希望能再见到她。 可如果说到婚嫁,我的心里只有丁琳。 她仿佛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撇了撇嘴,冷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那张床上的幔帐竟然呼啦啦的动了起来,他们分别都卷了起来,变成了两条红色的绳子,摇晃着炒黄娟生产的过来,仿佛两条活了的藤条。黄娟并没有躲避,于是这两条幔帐便缠绕在他的身上,勒的紧紧的,缠的死死的。 这时候刮起了一阵风,风特别大,吹得房子开始摇晃了起来,发出咯吱的声响,风越来越大,房子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终于,喉咙的一声巨响,房子瞬间倒塌。一股灰色的烟气迅速的涌了进来,空气中充满了恶臭的味道,我这才发现,原来屋子的外面是一个空旷又黑暗的世界,四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黑暗,一眼望不到头。 而那两根纠缠着黄文娟的红绸缎,却变得无限的长,仿佛从天边而来,就这样拉扯着黄娟儿,迅速的向后退去,黄娟没有任何的挣扎,就这样面冲着我盯着我,被那红绸的拉扯着,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而我看到她最后一眼,竟然是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第084章 回、黄皮子深夜求情,念前情冒死相救 我忽的一下从梦中惊醒,伸手抹了抹眼睛,这才发现我竟然也哭了。抬头看看外面仍旧是天黑,可我就再也睡不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按理说我应该梦见丁琳才对,可为什么在遭到了桂兰姨再一次的拒绝之后,我竟然梦到的是黄文娟。 索性坐起了身,但是没有点灯,因为虽然夜色暗淡,我的这双阴阳眼却可以看清楚一切。我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暗自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有天生的不同,会有这双能看清阴阳的眼睛。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这些奇怪的本领,或许我就不会经历这些复杂的事情,没有机会去认识黄文娟,也不会让丁琳误会,说不定现在我们仍旧两情相悦。 我有的时候能看出来营养的眼睛又能怎样?到现在为止,我仍旧看不明白桂兰姨和我爸为什么如此坚决的反对我们的婚事? 我的心里再一次难过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再一次响起了一阵沙沙的声响,我一惊,连忙来到窗子的跟前,探头往外张望。不看则已,一看吓了我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竟然聚满了人,看上去足有几十号之多。 他们就站在院子里,都朝窗子张望,但他们每个人都静悄悄的,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我心里明白,这一定非比寻常,外面站的这些肯定不是人。 于是我赶紧穿鞋下地,披了一件褂子,来到了屋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看见我出来之后,那些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人数众多,在向后退的时候,却步履整齐,丝毫不乱。我站在屋门口,并没有着急卖不出去,而是眉头紧皱,集中的精神,仔细的打量着他们。 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却都穿着灰黄色的衣服,个子都很矮小,长得大体相同,都是尖嘴猴腮,两颗圆溜溜的小黑眼珠。 “你们是……是黄皮子?” 我试探着问道。 我的话一出口,他们又往后整整齐齐的退了两步,看上去对我还是有些畏惧。 我确定他们就是黄皮子了,既然是黄皮子,肯定就是黄文娟的族类,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害怕。他们深夜来我家,可能是找我有事儿。 我又仔细的朝他们的后面张望了一阵,并没有看见黄文娟的影子,于是我又试探着问道: “我知道你们是黄皮子,你们是找我有事吗?” 说着,我慢慢的蹲下了身子,脸上尽量表现出平和的神色。他们也都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其中的一个看起来还年轻一些的往前凑了几步,来到我的面前。 他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东西,可他发出来的只是一些吱吱的叫唤声,可能这是黄皮子的语言,但我却根本听不懂。 他有些着急了,手舞足蹈了起来,嘴里仍旧支持的叫唤着,比划了好一阵子,但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看得出来,他十分着急。 “你们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吗?黄文娟呢,他怎么没来?” 我又开始四外的张望,寻找着黄文娟的身影,但仍旧没有看到她。 那个黄皮子比划了一阵子,叫我根本没有懂他的意思,显得更加的焦急,四爪着地的在地上团团乱转的起来。 这时候又有几个黄皮子凑了上来,有两个分别拉住她的两只胳膊,用力的扭着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来到他的身前,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假意的在他的身上抽打。那个被按住的黄皮的脸上,表现出痛苦的神情,他们比划了一阵,又回头看我,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他们真的是想告诉我什么?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是想说黄娟被打了? 我不禁紧张了起来,又往前凑了凑问道: “黄文娟被人抓走了?还挨了打?” 他们使劲的点头,看来我是猜对了。我大惊失色,连忙又追问道: “她被谁抓走了?现在在哪儿?” 我这么一问,这些黄皮子都摇起了头来,领头的那几个仍旧焦急的在地上直转圈。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了,看来他们并不知道! 看来他们是来向我求救的,那么如此说来,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跟在我身后的那两个黄皮子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他们一起来了这么多,看来此事非同小可。但他们无法说清黄文娟到底是被谁抓走的,又没法告诉我她现在在哪,让我怎么去营救她呢?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些变成了人形的黄皮子,都服下了身子,趴在我的面前,脸都贴在地面上,看样子像是在磕头,我懂他们的意思,这应该是他们最高的礼节,应该是在乞求我。 行完礼之后,他们纷纷的爬起了身,掉头往外就跑去了。他们都四肢着地,动作敏捷,三串两跳的越过了我们家低矮的院门。我赶紧追了过去,站在院门口朝前面的野地里张望,可他们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空荡荡的黑夜,不禁也着急了起来,怪不得那天黄文娟带我去了北山脚下的破屋子,了解了陈桂英当年发生的惨案之后,在出来的时候,黄文娟已经不见了,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始终都没再出现过,原来是遭了劫难。 和他好歹也是修炼成人的黄仙,虽然他得到了年头不久,但多少也是有些道行的,到底是谁能像那些黄皮子表现的那样把她禁锢呢? 她不止一次的帮过我,如果真的是遭受了劫难,我必须得出手相救。可我现在连一点儿别的讯息都不知道,如果真的要救她,首先要弄清楚她现在在哪? 可我该怎么才能弄清楚呢?我一边琢磨着,一边往回走,推门进屋之后,无意间抬头看见了放在屋子里西面的那个奶奶的红漆木箱,我的眼前一亮,自言自语的说出了两个字: “打拾……” 第085章 回、凌晨打拾请仙佑,金光护体老仙来 上次为了找四眼的尸体,在奶奶的指引下,我第一次“打拾”,那次的经历实在拾太诡异了,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那恐怖的一幕幕似在眼前,仍让我心有余悸。但现在奶奶不在家,除了再一次的“打拾”来寻找黄文娟,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我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管用,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打定了主意,便等不及天亮了。回到外屋的厨房,用烧火棍子在灶坑里探了探,奶奶走了,爸爸的一日三餐在矿上的食堂,所以家里好几天没开火了,灶坑里没有多少草木灰。 我在院子外面抱了一些干燥的苞米秸秆,填了进去,点燃,火呼呼啦啦的燃烧了起来。我是想要这些草木灰,好学着奶奶的样子,在院子里画上“打拾”打法阵。 火燃烧的很旺,屋子里很快暖和了起来,我蹲在灶坑边,看着里面跳动的火苗,心里十分的烦躁。 很快,柴禾燃尽,我用扒灰的筢子把草木灰掏了出来,用簸箕装着来到院子里,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在院子里画了几个竖道,又按照天、地、人画了三个圆圈把这些竖道圈了起来。 草木灰还没彻底的燃尽,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火亮,在这暗淡的凌晨里十分的显眼。画完之后站在屋门口望去,忽明忽暗,显得十分的神秘。 我回到屋子里,用奶奶留给我的那把钥匙,打开了红漆木箱的铜锁,掀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木箱的里面。平时奶奶打开的时候,都不让我靠近。 箱子并不大,上面是两小捆用彩纸困扎的香,想必拿香味就是它散发出来的。下面是叠放整齐的一些黄表纸。 我把这些东西都拿了出来,下面有一红一黄两个布包,我知道,红包里面包的应该是奶奶的银针,这个之前我的脚踝受伤的时候,奶奶就用这个给我扎过针。黄布包里,应该是那段白色的蛇皮。 这些东西我不敢乱动,再往下面看,是那面拜鼓和鼓鞭,还有毛笔和砚台。下面铺着一层红布,用手按了按,红布下面是坚硬的木板,想必到底了。 没想到这个神秘的木箱,也就这点东西,我都见过。 我留下了三炷香、毛笔、砚台,和拜鼓以及鼓鞭,又把黄表纸扯下了一条。剩下的都装了进去。磨好了磨,按照记忆自己写了一道“拘魂符”,折叠好,揣到了衣襟里面。有了上次的经历,我担心出什么意外,奶奶说过,“拘魂符”是用来锁住灵魂的,免得再那个虚幻的世界中迷失。 我拿着三炷香,来到院子西南面的那个小庙跟前,把三炷香点燃,双手举过头顶拜了三拜,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把三炷香插在了香炉碗里,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 “三太奶啊,前阵子我都拜您为师了,希望您老人家保佑我,让我顺顺当当的打拾,找到黄文娟,希望您老人家赐我本事,让我能祥妖除魔,驱散邪祟……” 念叨完之后我偷眼看了看,眼前的小庙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我的祷告三太奶是否能听见。 做完了这一翻准备,东南面的山头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于是整个刘家镇,都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晨光之中,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我得抓紧了,因为我不想惊动别人,面的带来无端的麻烦。 回到屋子里,拿起拜鼓和鼓鞭,走到了院子里,琢磨了一下,奶奶说过,三个圆圈分别代表天、人、鬼三界,黄文娟是黄皮子修炼幻化的人行,或许应该在“人”界寻找,于是我站了进去。 稳定一下心神,拿起鼓鞭,轻轻的在拜鼓上敲了一下…… “咚……” 鼓声清脆,在这寂静的凌晨里传的很远,我想学着奶奶的样子,念叨点什么咒语,但心里特别的紧张,一时之间大脑里一片空白,奶奶上次念叨的那些话,我一句也没想起来。憋里半天,只好小声的说: “求求……求求老仙,让我找到黄文娟,她帮过我,现在她有难了,我必须得帮她……” 话音刚落,只听见西南面的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呼呼的声响,像是在刮风。 这声音忽远忽近,我踮着脚皱着眉头循声看去,原来西南面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不大却很高,又细又长,正在来来回回的旋转。 不一会的功夫,旋风刮到了院子的西墙外,一股腥味随之传来,紧接着呼的一下,旋风不见了,整个世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 我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也没像上次那样,进入那个虚幻的世界,我心里暗自琢磨,难道是我的方法不对,还是差了那些程序,怎么没什么反应呢,看来“打拾”这种事,真的不简单。 可奶奶不在,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只听见西面院墙外面,又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一阵冷风随之而来,一阵金黄色的光亮慢慢的升起。 西面院子外面的那些干枯的树叶和草叶在这片金光中也飘上了空中,正在一点点的,朝院子里飘荡过来。 我被这金光吸引,张大了嘴巴,甚至望了呼吸。金光越来越近,飘到了院子里,我隐约的看见,好像有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光晕中来回的飞舞,它扭动着身子,身上的鳞片闪闪发亮,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三……三太奶……” 我不由自主的叨咕道。难道是我们家供奉的常仙三太奶显灵了? 奶奶不是说,入了冬,三太奶就要到仙山去闭关修炼,开春才能出来么,奶奶都很难请得动,我只是照葫芦画瓢的烧了三炷香,她老人家就出现了?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它已经飘到了我的跟前,就在我眼前的空中,我仰起头,看着它,它也正低头看着我,突然,它张开了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冲我吐出了蛇信子…… 第086章 回、常银花显身临凡,黄仙洞大勇神游 我只是想按照上次的样子,照葫芦画瓢的再“打拾”,找一找黄文娟在哪,可却没想到,在这阵金光之中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大蛇。它长着血盆大口,次啦啦的冲着我吐着蛇信子,样子十分的可怕。 奶奶供奉的就是蛇仙,按理说这条大蛇出现是好事,但我还是心惊胆颤。那条大蛇就在我眼前的空中飘舞,来回的扭动着身子,呼的一下,金光不见,大蛇也不见了,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中年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瞪着眼睛,看上去十分的精神,面色冷峻,不怒自威。双手背在身后,上下的打量了我两眼,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你就是赵老六的孙子?” 她竟然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丝丝入耳,我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麻。我连忙点头。 “是我……我……” “咋是这么个东西,我姐姐也真是的……” 没等我多说什么,她撇着嘴说到。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觉得特别的尴尬。 “这就害怕了?也对,看见我害怕就对了,试问这人间妖界,谁看见我不害怕三分……” 那女人又说到,她的声音尖细,有些刺耳。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点狂傲。我还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敢乱说乱动。她又看了看我,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我的跟前,竟然伸出手,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个子并不高,身形瘦小,但她的这只手却特别的有力,并且特别的冰冷,我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我的脖颈一下子袭遍了我的全身。我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被冻的凝结,胸口憋闷,无法呼吸。 她的手往上,捏住我的下巴,来回的扭了扭,眯着眼睛端详着我,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镇子里逢五逢十的牲口大集上,人们挑选骡马时候的场景。这让我感到有些羞耻,心里更加的压抑了。 “还行,还算是有点仙根,凑合吧。” 说完她松开了手,我连忙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我是常银花,你们家供奉的常三太奶,是我姐。她在莲花山修炼,来不了。但接到了你的香火,我就替她来看看。说吧,你是不是要打拾,找那个小黄皮子?”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就是奶奶跟我说起过的常银花。我小的时候奶奶就给我讲过很多蛇仙常氏一家的故事。常仙一门有兄弟五个,姊妹两个,掌门教主是三太奶的哥哥常金龙,也是胡、黄、白、灰柳五大保家仙中唯一的天仙,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 三太奶叫常金花,是药王菩萨的徒弟,性格柔和,擅长炼丹制药,济世救人。可她的妹妹常银花却脾气暴躁,性格倔强,天不怕地不怕。 如此说来,眼前的真的是常银花,听她说话的语气,跟奶奶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打拾寻魂,是我柳门常氏的法术,你竟然用它来找个黄皮子,胆子不小啊……” 听她如此质问,我更觉得手足无措了,不敢直视她,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再说了,你以为照猫画虎的画几个圈圈道道的,就是打拾了?我常门的法阵能就这么简单就被你学会了?你看看,你画的这都是啥……” 说这,她背着双手,用脚在地上踢了踢。 “说吧,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她板起了脸,样子更加的冷峻了。 我更紧张了,但我觉得不管怎样,我总得解释解释,打也好,罚也罢,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了。 “我是要救人,没别的法子了,她是黄皮子,但帮过我,知恩总得图报吧……” 说这一番话,我是壮着胆子的。可她却噗嗤一声笑了, “嗯嗯,这倒是像我们常门弟子的脾气,好吧,那我就送你一程……” 说完,她呼的一下跳了起来,金光一闪又化成了一条大蛇,猛的张开了她的血盆大口,从上至下劈头盖脸的就朝我扑了过来。我想本能的躲避,可两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无法移动,就这样眼前一黑,被她吞进了肚子。 我心想,这下子完蛋了,恐怕是被她就这么吃了…… 我的身体迅速的下坠,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我使劲的挥舞手臂,可什么都抓不到。我又紧皱着眉头,试图用我的阴阳眼看看周围,但我的阴阳眼仿佛在这一刻失灵了,除了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前一亮,身子迅速的下坠,砰的一下掉落在了地面上,这一下摔的不轻,我的眼前金星乱冒,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爬起身来放眼四望,我竟然深处在一座荒山之中,周围是低矮的松树,枝桠胡乱的伸展。 我站直了身子,松树并没有我的个子高,松林并不大,前面的远处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 我迈步往前走,很快就走出了树林,来到了山脚下,仰头望去,山并不高,但却十分陡峭。眼前就是悬崖,所以没法爬上去。于是我只好沿着山脚,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很快就绕道了山的侧面,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村庄,说是村庄,其实也就是几户人家,房子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院落也都不大,可以看到有杰哥顽皮的孩子,绕着房子乱跑。 村落中间有一棵大槐树,树干很粗,树皮干裂,看上去年头不少了,几个人蹲在树下乘凉。 见我走了过来,他们都站起身,可他们的样子十分奇怪,膝盖略微的弯曲,双手抬到胸口,手腕却都垂着,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两个给我报信的黄皮子。 “难道他们也是黄皮子?” 我心中暗想。 “请问,这是哪?” 我开口问到。可他们却互相对视,并没有回答我。 “你们是……是黄皮子么?” 我索性直接问道。 “我想找黄文娟,你们知道她在哪么?” 我接连的闻到,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嘴巴都在蠕动着,发出吱吱的叫声…… 第087章 回、身处异境人无言,阴阳颠倒闻兽语 听着他们喉咙里发出的吱吱的叫声,我一下子明白了,想必这些人都是黄皮子,正如晚上出现在我家院子里的那些一样。他们手舞足蹈,比比划划,看样子十分的焦急,应该是想向我表达什么,但却无法说出人言。 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他们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我没时间再跟他们多纠缠了,于是迈步离开,继续往前走,打算自己去寻找。 这个村落原本就不大,往前走上不远就出了村子,前面是一片杨树林,长得郁郁葱葱,杨树的叶片很大,透着茂盛的浓绿,映着天上的太阳,闪着阵阵的光芒。 树林里的空气清新,偶尔还能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它们的叫声悦耳动听,若不是我的心里有事,真的想在这里多停留一阵。当我走在树林中间的时候,前面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一个尖嘴猴腮、浑身长着灰黄色皮毛这家伙露出了头,她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没错,这正是一只黄皮子。 刚才遇到那些一直吱吱叫唤的,应该也是黄皮子变幻而成的,他们已经能显出人形,却无法说出人的言语,我当然无法对眼前这支还是黄皮子形态的家伙抱任何的希望。可当我迈步往前走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的惊慌,也并没有逃走,而是两只后腿蹬地,竖起了身子,前爪搭在胸前,竟然就这样往前迈了两步。 在我惊异的目光之中,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是要找黄文娟吗?” 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连忙俯下身子,点头应承道: “是啊是啊,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眨了眨他那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然后转过脸,指着他身后树林的尽头说: “我就知道他在那边,你往前走,再打听打听,再打听打听……” 她的声音尖细,说话的语速很快,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宋金光带着我到黄文娟家去相亲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老太奶。 那个黄皮子说完之后,便伏下身子,四肢着地,三窜两跳的跑开了。我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心中却十分的纳闷。没想到那些已经变换人形的黄皮子不能说人的言语,而他却能说得如此流利。 既然他给我指明了方向,加快了脚步,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快步的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树林的尽头。抬头看去,眼前是一片草地,跟刚才树林里的勃勃生机不同,野草都已经枯黄,那些叶子都已经干燥了,随着一阵微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迈步趟进了这片荒草地,一边走一边四外的张望。往前走了不远,看到前面的野草,一阵阵的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来回的跳跃。凑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只长着灰色皮毛的兔子,他说这两只大耳朵,前爪正在地上来回的抓挠,像是在挖掘什么东西。 他已经感觉到了我的临近,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惊慌。 “你是找黄文娟的吧?” 她竟然也开口跟我说话了,这着实吓了我一跳,只好慌忙的点了点头。 “你往那边走,那边有条小河,你往那边走吧,往那边走……” 他一边说,一边挺直了腰身,转过脸,朝着我的前方看去。说完之后,不再搭理我,继续用两只爪子使劲的抓挠地面。 我感到十分的诧异,如果说看到黄皮子能跟我说话,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黄皮的这种东西,修炼的久了,是有成仙的可能的,有的先幻化人形,有的先能言能语。可没想到仅仅是一只野兔,竟然也说出了人话。 不过我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世界未必是真实的,而是我在被常银花吞到肚子里之后,才出现的。所以在这个世界之中,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或许这是冥冥之中在给我指引。 打定了主意,我继续往前走,果然,在这片草滩的尽头有一条小河,这条小河并不宽,只要我用力一跃就能迈过去。里面的水也很浅,清澈见底,刚走近的时候就听见河水流动的哗啦啦的声响。 站在河边,左右的张望,我在琢磨着,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东西来跟我说话,继续指引我的方向。 “你是来找黄文娟的吧……” 我再次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咕咕噜噜的,像是从水中传来。我低下头循声望去,发现水中竟然有一条鱼。 这是一条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鲫鱼,这种鱼十分的常见,我小的时候,每到夏天大雨过后,村落南边的那条小河的河水便会涨起来,我经常会跟大华他们一起,拿着网兜到河里去摸鱼,摸到的大多也都是这些小鲫鱼。但我们摸鱼也只是为了玩乐,抓到之后也都会放回水中。 “顺着这条河一直往西走,一直往西走,往西走……” 他一边说话,一边吐着气泡,发出咕噜的声响,说完之后,便摇着尾巴,稀里哗啦的游走了,钻到了一块大石头的下面,不见了踪影。 此刻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挺直的腰身,顺着这条河往西面张望,河水弯弯曲曲,不知道要流到什么地方。 我也只好按照这条鲫鱼所说的,沿着河边一直往西走,一直走了很远仍旧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此时已经觉得双腿发软,腰杆发酸,眼前有一块大石头,我索性坐在石头上,稍作休憩。 我心中暗想,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的确奇异,我并没有见到如上次打拾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恐怖的游魂野鬼,而遇见的却都是这些可爱的动物。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在他们的指引之下来到了这里。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发现眼前有一处灌木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来回的摇晃,紧接着,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小鸟,扑棱棱的从里面飞了出来。他身子肥胖,动作笨拙,飞得不远,便跌落了下来,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滚到了我的面前,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鹌鹑。 “你是要找黄文娟吧……” 那只鹌鹑对我说道。 第088章 回、五雷劫仙山有路,摆渡人险境求生 事到如今,我早已见怪不怪了,我蹲下身子,冲着那只鹌鹑点了点头,他翅膀背在身后,就站在我面前一处灌木那细弱的枝头上,我试探着伸出手,它竟然扇动翅膀,落到了我的手掌上。它长得很肥,圆滚滚的,倒有那么几分可爱。它瞪着两只小眼睛,看了看我,又转过头,用它的喙指了指前面的远方: “前面有座山,她就在山上,就在山上……” 我抬头朝前面看去,前面雾气蒙蒙,即便我拧眉瞪眼,用我的阴阳眼仔细的观察,也无法看穿这层迷雾,我心里暗自琢磨,看来这座山非比寻常。 那只鹌鹑扇动翅膀,我的手心跳了下去,又钻进了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我慢慢的站起身,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迈步朝前走去。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中,没有再遇见什么动物跟我说话。越走越近才发现,在那昭昭的雾气当中,果然可以隐约的看到山峰的轮廓。这座山并不大,可却很高。 越走越近,雾气也就越来越淡薄,当我走到这座山峰脚下的时候,已经置身于这雾气之中。 抬头往前看去,不远处便是那座山的山脚,说来也是奇怪,这里荒山野岭,可山脚下却有一条小路依稀可辨。 这条路不宽也不窄,路的两侧向下略微的凹陷,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杂草,而中间却略微的鼓起,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马车常走的,两边凹陷的地方是车轮碾压出来的。可眼前的这座山山势险峻,看样子人爬上去也要费几分力气,怎么会有马车出入的痕迹呢? 我的心中虽然纳闷,但仔细一想,此次进入对方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十分的离奇,人不能言,兽却能语,一切都是颠倒的,所以发生什么也都在情理之中。 既然有路,索性就顺路往前走,可刚往前迈了几步,突然看见前面传来一阵霹雳扑隆的声音,有一个黑影朝我飞奔而来,我连忙往一旁闪了闪身,躲在了一棵树后,定睛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一只长着灰白色皮毛的狗,说是狗,也许是狼,所以我不禁加了几分戒备。 那个家伙跑的十分慌张,很快就跑到我的跟前,但却没有停住脚步,冲我喊了一声: “快跑……” 说完之后,便从我的身旁飞驰而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脚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我连忙转过脸看去,只见前面烟尘四起,一大群黑压压的东西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他们竟然是一群野兽,有狼有狐狸、有兔子有狍子…… 树梢上也传来一阵嘎嘎的惊叫,原来是一只鸟惊得飞起,他们惊慌失措,好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们也如同刚才那匹狼一样,哗啦啦的从我的身边经过。为了躲避他们,我双手抱着树干,三下两下子就爬了上去。这棵树原本就不大,被那些跑得快,转弯不急的野兽撞的来回的摇晃,发出咯吱吱的声响。 很快,他们就从树下跑了过去,我双手紧紧的搂着树枝,看着脚下这奇异的一切。当他们全从下面跑过去之后,被卷起的烟尘慢慢的散落,我抬头仔细的朝前面看去,发现前面一片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这才慢慢的从树上滑落下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继续试探着往前走。 越往前走就越觉得凉飕飕的,我拉了拉衣襟,双手抱在胸前。 脚下的小路弯曲了起来,我便顺着这条路东拐西拐,进入了一条不大的山沟。山沟里的景象与外面不同,外面无论是树林还是荒草地,要么是浓绿茂盛,要么是干枯落败,好歹都是常见的冬夏之景。可这山沟里,所有的树木都仿佛被火烧过一样,枝桠嶙峋,到处都是黑色的焦炭。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在柳树沟里发生的一切,最终我的阳气充盈,三昧真火点燃了整个柳树沟。虽然火起之后,我便逃了出去,想必大火过后,柳树沟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边走,一边四外的张望,正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我心里一惊,因为这声音十分的熟悉,连忙转过脸,循声望去,果然如我所料,身后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从县城两次拉着我回刘家镇的那个车老板。 我知道,我是因为动了“打拾”的法阵,所以才在常银花的帮助下,来到了这个虚幻的世界,既然是虚幻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马车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他拉住马的缰绳,腾出手来,使劲的冲我摇摆。 “快上车……上车……” 我看了看他,他的面色十分的焦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低头看看脚下的路,的确是马车碾压出来的车辙路,我这才明白,说不定这条路就是他经常走出来的。或许他是要用马车载着我上山,于是我一片腿儿坐到了他的车上。 可没想到他调转马头,用鞭子猛的抽了一下马的屁股,马车竟然朝我来的方向往回跑去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连忙问他道: “咋往回跑啊,不对不对,我要上山去找黄文娟……” “你不要命了,快跑吧……” 他并不跟我多做解释,眉头紧皱,看样子十分的紧张。 “咋了,山上到底出啥事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黄文娟,按照那些野兽的指引,黄娟应该就在这座山上,可如果山上发生了恐怖的事情,黄娟岂不会更危险? 可这个赶车的车老板却完全不听我的,使劲的催动着这匹老马往回跑,竟然跟他说不通,我的心里十分的着急,趁着马车拐弯,速度稍微降下来的时候,我纵身一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巨大的惯性让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撞在了一棵小树上,这才停了下来,扶着这棵树,慢慢的站起身,稳定了一下心神,抬起头朝山上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山头上不知道何时笼罩了一团黑色的乌云…… 第089章 回、同胞血脉多指引,青山巨石五雷劫 刚才眼前的这座山也只是被一股烟气围绕,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顶出现了一团乌云。云团来回的盘旋,还不时的闪着紫色的电光。紧接着,一阵风迎面吹来,在我们的面前打着旋,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潇潇的声响。乍一听上去,好像是有无数个妖魔鬼怪在哭号,声音凄厉,震人心魄。 “快走吧,快走……” 车老板使劲的冲我招手,喊我赶紧离开。 虽然眼前的场景十分的恐怖,但我知道,既然天色突变,一定就是离黄文娟不远了,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黄文娟都已经修炼多年,并当面“讨封”成功,幻化了人行了,那么能抓走黄文娟的到底是谁呢? 更何况上次在她们家见到的那个老太奶一看就是个道行很深的人,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跟我奶奶供奉的保家仙常三台奶平起平坐,那么黄文娟遭此劫难,为啥她不出手相救,却要让那些小黄皮子来找我呢? 事已至此,这些东西眼下没法弄清楚了,我案自咬牙,下定决心,反正这只是“打拾”法阵带我进入的须弥环境,我又怕什么?我此行不就是要弄清楚黄文娟的情况的么? 我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迈步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这阵风越大,我走的也就越吃力,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使劲的推着我。被风卷起的沙石打在我的脸上和手臂上,如刀割一般,生疼生疼的。但我心里默念,这些都是虚幻的,来的越猛,就离黄文娟越近。 其实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为啥此刻我的意志突然变得如此坚定。一心只想往前走。 身后车老板的呼喊声很快就被这呼呼的风声淹没,消失不见了,我的步子也迈的越来越艰难。这阵旋风好似一堵无形的高墙,难以逾越。 越往里走,风势越大,那些沙石也旋转的越快。我仿佛听见了身上的衣服都被风吹的次啦啦的作响,好像已经被撕扯开来。沙石便在我裸露出来的皮肉上划过,直觉得火烧火燎的疼痛。 我的身子往前倾,双腿用力的蹬地,使劲全身的力气往前走,试图突破狂风形成的屏障,每往前迈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头。 我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阵的燥热,即便在这狂风之中,我还是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我侧脸朝自己的胳膊上看去,才发现衣服的袖子正在冒着阵阵的青烟,眼看着就要烧起来了。 不过说来奇怪,这阵风这么大,衣服袖子上冒的烟却完全没被吹散,甚至一点都没受影响,呼呼啦啦的升腾。 我赶紧撕扯衣襟,把上衣一层层的脱了下来,这才发现身上的皮肤已经通红。 原本这阵风冰凉冰凉的,可现在我已经赤了上身,反倒没觉得一丁点的寒冷。正在我举步维艰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绳子。这更绳子十分的奇怪,跟平时看到的不同,粗细不匀,颜色青紫,表面光滑,还有些油腻,乍一看上去像是一根细长的肠子。 它就漂浮在我的眼前,我却看不到它的尽头,我伸手一把抓住,使劲的拉扯了两下,看上去还很结实。我没时间多想了,双手紧紧的抓住,使劲的拽着这根奇怪的绳子往前迈步。 又往前走了几步,风的阻力越来越大了,好像有无数只手在用力的往外推我,我低下头,用力的往里钻。胸膛之中的热气充盈,在胸口来回的乱窜,最终冲到了喉咙,我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巴,大声的喊了出来…… “啊……” 没想到我在情急之下,喊出来的声音竟然如此的洪亮,带着我的愤怒,冲上云霄。那阵狂风在我的喊声之中突然停止了,我的身子还在往前用力,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猛的朝前面跌去。 那根奇怪的绳子也松散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不轻,我的眼前金星乱冒,我双手撑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稳定心神睁眼望去,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安静。脚下是一片黄草滩,眼前是一座不太大的山峰,山势并没有刚才看到的那样险峻,山头也不高,可一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长着一颗柳树。 柳树的旁边有一块巨石,足有十来米高,那团闪着紫色电光的乌云,就笼罩在巨石的周围。 低头看去,刚才那根绳子吊在地上之后不见了,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血红色的痕迹,仔细听,似乎有哗啦啦的水流的声音,像是变成了一条小拇指般细小却绵长的血色小河。弯弯曲曲,直通前方。 也正是这条血河,引导着我意志往前走,虽然这座山已经在眼前了,但却走了好一阵。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句俗语,“望山跑死马”。 当我终于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抬头望去,山头的乌云蔽刚才的更浓密了,来回的奔腾旋转,电光闪烁,还不时的发出低沉的轰隆声。 那条血红的印记顺着山坡向上,东拐西拐,我继续跟着往上走。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除了山顶的哪块巨石之外,其他的景物特别的熟悉,原来竟然和刘家镇东面的山丘一模一样。所以轻车熟路,我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了山顶,这才发现那条血色的印记直通到那块巨石下,便消失了。乍一看上去,像是那块巨石延伸出来的血管。 我仰头看着这块大石头,上面长满了青绿色的苔藓。 已经到了山顶了,我左右的张望,却没看到黄文娟的身影。明明之前的所有奇异的事情,都引导着我来到这里,按理说黄文娟应该就在这,怎么没有呢?难道是我想错了? 正在我捉摸不清的时候,突然电光一闪,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咔嚓……” 这巨响来的突然,声音巨大,我完全没有防备,一时之间震得我浑身发麻。 还没等雷声响过,头顶的云彩竟然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来,雨点豆大,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浇的浑身透湿…… 第090章 回、五雷轰顶遭劫难,三昧真火炼青石 山顶是乌黑的云彩,闪着紫色的闪电,七里咔嚓的打着巨雷,噼里啪啦的下着豆大的雨滴,顷刻之间我浑身上下都被浇湿,如同落汤鸡一般。可此刻我已经全然不顾,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探头朝四周张望,可除了那块大青石和那棵柳树,并没有发现黄文娟的踪影。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我早已心乱如麻,于是我大声的喊叫, “黄文娟……你在哪?” 任凭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我的声音很快便被那轰隆隆的雷声所遮盖。一时之间风雨交加,在这狂风骤雨之中,我显得十分的渺小,毫无力气。 喊了好一阵子,我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的疼痛,火烧火燎的,如同吞下的火炭一般,我张了几下嘴,却无法再发出声音来,这可把我急坏了,我双手捂着嗓子,可嗓子的皮肤却滚烫,双手触碰之处,烫得我的手指钻心般的疼痛。 我在努力的张嘴,想大声的喊叫,可喉咙里只传出了嘶嘶啦啦的声响,我竟然哑了。 可狂风骤雨,却并不因此而心生怜悯,巨雷一声紧似一声,紫色的闪电弯弯曲曲,由上之下,一下子劈断了一旁的那棵柳树,爆起了一团紫色的火光。那柳树被拦腰劈断,冒出了一阵阵黑烟,即便是在暴雨之中,他仍旧找起了火光,呼呼啦啦的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吓坏了,想往后躲避,但两只脚却特别的沉重,根本抬不动。赶紧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棵被劈断的柳树这树根已经裸露到泥土的外面,盘根交错,向四外迅速的蔓延,已经把我的两腿牢牢的裹住,勒的紧紧崩崩,任凭我使劲的挣扎,却也无法逃脱,两条腿仿佛与那柳树的根须融为一体,便成了它的一部分。 “咔嚓……” 突然,乌云之中再次发出一声巨响,紫色的电光闪起,把整个世界瞬间照亮,那光芒刺的我无法睁开眼睛,连忙歪头躲闪,而与此同时,就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我顾不得一切,连忙转过脸,循声望去,原来是那闪电正好击中了那块巨大的青石,在上面留下弯弯曲曲的印迹。 “啊……” 突然我听到一声惨叫,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分辨得出,一定是黄文娟。我顿时慌了神,黄文娟就在附近,可我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到底在哪?我再次试图大声的叫喊她的名字,可嗓子又痛又痒,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咔嚓咔嚓……” 雷电一声紧似一声,紫色的火光一下又一下的击中那块大青石,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随着这雷声,黄文娟也在一声声的惨叫,仿佛那每一下雷电,都劈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难道她再那块大青石里?” 我恍然大悟,于是我连忙绷住了嘴,摇醒了牙关,皱起了眉头,瞪起了眼睛,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我的眼睛上。忽然,眼前红光一闪,再次开启了我的阴阳眼,朝眼前的那块大青石看去。 而此刻,那块大青石仿佛变成了透明的一般,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青石里面有半截树桩,上面用绳子捆着一个人,那正是黄文娟。 此刻的黄文娟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充满了血痕和焦糊的痕迹,那焦糊的印子在她的身上蜿蜒扭曲,很明显,刚才那个雷电果然劈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她如此惨状,我的心里焦急万分,可我的双腿被树根禁锢,无法向前挪动一步,嗓子又不能发出声音,心中有劲却使不出来。 就在这百般无奈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连忙转头望去,只见身后的半山腰上,那些枯草一阵阵的晃动,眨眼之间,一大群长着灰白色皮毛,尖嘴猴腮,眼睛如黑豆般大小,拖着蓬松大尾巴的家伙朝着块巨石奔跑了过来。 是黄皮子! 它们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总有千百只之多,他们动作迅速,不顾天上的雷雨,山川两跳的就跑到我的跟前,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开始啃咬裹住我的那些树根。 虽然他的身形不大,并没有太大的力气,可就仗着数量极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那些缠绕着我的树根啃断。记得他们的力气,我猛的往起一跳,双脚终于逃脱了禁锢,跳到了一旁。 而那些被砍断的柳树的根须,竟然涓涓的流出了血来,那血是暗红色的,在地面上汪成一片。可他们却并不顺山势向下流淌,却反其道而行,沿着山坡向上,流到了巨石的下面。 我顾不得许多,连忙冲了过去,可虽然我能看穿这块巨石,看到里面的黄文娟,可就没法将石头劈开,我们只有一石之隔,却只能看着她遭受雷击之苦,无能为力。 那柳树根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都汇集到大青石的脚下,顺着石头向上攀爬,好似一条条血红色的小蛇。顷刻之间,便将这块大青石彻底的包裹,这块石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血液粘的牢固,任凭雨水怎么冲刷也不曾变淡,他们就这样死死的包裹着大青石,闪电击中的时候,泛起一阵阵红色的浪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道,我终于明白了,这些鲜血是在保护里面的黄文娟,可尽管如此,我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劈开这块巨石,把她从里面救出来。 我的身上燥热难耐,皮肤早已经变得通红,冰凉的雨水落在我的身上,仿佛是水滴倒在了火红的炉子上,发出呲啦啦的声响,冒起了阵阵白色的烟雾。突然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赶紧三步两步的来到了巨石的跟前,皱起眉头,咬了咬牙,不管不顾的伸展四肢,扑向那块巨石。而与此同时,我眼角余光看到我的肩头砰的一下燃起了两团火,他们呼呼啦啦的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砰的一下,便将巨石上的鲜红的血液点着,一时之间,火光四起…… 第091章 回、巨石裂文娟得救,梦虽醒虚实难分 那鲜红的血液好似汽油一般,腾的一下起火,立刻熊熊的燃烧了起来,一时之间烈焰飞腾,通红的火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张牙舞爪的直上苍穹。一眨眼的功夫便把巨石上盘旋着的那朵黑色的云彩点燃,那云彩也燃烧了起来,紫色的闪电与通红的火焰混杂在一起,一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一会儿又噼里啪啦的打着响雷。 整个天与地火焰连接在一起,整个世界都被映成通红的颜色。热浪扑面而来,搞得我浑身上下的皮肤一阵阵的灼痛。地面上的雨水在高温之下化成蒸汽,腾腾的升到空中,瞬间又被那火焰烤干,消散不见。 大地变得干燥,开始渐渐的龟裂,发出凄厉咔嚓的声响。眼前那块巨石被烧得通红,让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除夕的夜晚,我爸和我奶在院子里点燃的篝火,那篝火中的木柴,便如此一般的通红,仿佛就要融化。 就这样火焰燃烧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的萎缩,但那块石头仍旧蕴含着大量的热,通红通红的。我十分担心被困在石头里面的黄文娟,担心她被高温烤伤。可透过已经扭曲的青石看去,黄文娟的头无力的低垂着,浑身柔软,仿佛已经没了气息。 我急坏了,但却又无能为力。就在这万般无奈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风,这阵风来得突然,我刚才还感到浑身燥热,皮肤灼痛,可被这冷风一吹,顷刻之间便打起了哆嗦,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这寒冷之中凝固,我再一次感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眼前的这块巨石刚才还是烧得通红的,可在冷风中迅速降温,很快通红的颜色消退,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并且在表面结成了一层冰。 在这转瞬之间,由热变冷,这块巨石终于扛不住了,隐约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可以明显的看到,密密麻麻的,出现了很多的裂纹。 我心中大喜,因为我知道机会来了,终于有法子将黄文娟从这块巨石中救出来了。 于是我仰起头,张开嘴巴,大喊了一声,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刺痒,终于喊出了声来: “啊……” 紧接着我用这个全身的力气,把头一低,猛的向前扑了过去,我的头撞在了那块石头上,石头坚硬,撞的我眼前金星乱冒,我仿佛听到了咔咔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而也正是在我这撞击之下,那块石头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下子裂开,碎石向两旁滚落下去。 也仅仅因为是这一下子,不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瘫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感觉到浑身一阵阵的寒冷,下意识的伸手拉了拉衣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我还在自家的院子里。眼前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 低头朝地上看去,用草木灰画的“打拾”的法阵已经十分的零散,引导着我进入虚迷幻境的常银花也不见了踪影。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心里知道,也正如上一次“打拾”一样,我看到的只是虚幻的场景,不过我在那场景中真的看到了黄娟,不知道巨石碎裂之后,他能否逃出生天? 浑身一阵的疲惫,我扶着两旁的矮墙,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到了屋子里,爬到了炕上,都没力气脱掉身上的衣服,便扯过了被子盖在身上,蜷缩的身子和衣而卧,一觉便睡到天亮。 当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挡一下,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用看,光凭声音就知道,应该是桂兰姨来了。 我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发觉头重脚轻,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时候未来已经进了屋子,看我还躺在炕上,慌忙的走到我的跟前,说道: “哎呀,你的脸咋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一边说,她一边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 “哎呀,这么烫啊,这是发烧了啊……” 说完她慌忙转身,去了外屋的厨房,我只听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动,灶坑里的火被引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一会儿的功夫,桂兰姨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来到我的身边。 用另一只手把我搀扶起来,让我坐起身,靠在她的怀中,另一只手端着姜汤,让我慢慢的喝下。 我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淌到我的肚子之中,热气在身上来回的流窜,那感觉舒服极了。未来又让我躺下,转身离开了我的家,说是要去找刘振刚大夫,给我打退烧的针。 她走之后,我又把姜汤喝了两口,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再也躺不住了,挣扎着从炕上爬了起来,穿鞋下地。 刚一站起身,就觉得头重脚轻,脑袋一阵嗡的作响,感觉屋顶都在旋转,我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柱子,缓了好一阵子才稳定下来。慢慢的试探着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阳光明媚,现在眼看要过年了,这却是一个难得的暖和天气。我的身上穿着单薄,但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它的光线照在身上,十分的温暖,虽然刚才还觉得浑身酸软脸上发烧,可此刻却觉得特别的舒坦。 不然我听见一阵笑声就在院子的西面传来,从方向辨别得出,好像是在高处的树梢上,我心中纳闷,因为这笑声我十分的陌生,之前并没有听过。于是转过脸,循声望去,发现就在我们家西面院子的树上蹲着几只麻雀,它们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也在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 我心中一惊,难道这笑声是他们传出来的? “今天好暖和啊,暖和啊,叽叽” “是啊,暖和啊,暖和……” 两只麻雀竟然聊了起来,我却能听懂他们所说的话。我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打拾的时候进入的虚迷幻境,我也曾几次三番的听到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说话。 我心中再次震惊,难道现在我还没有醒来?我还在虚幻之中? 第092章 回、灾劫过后不能语,闭口能闻野兽言 不一会的功夫,门口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自行车的声响,原来是刘振刚驮着桂兰姨赶来了。见我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的单薄,桂兰姨急坏了,连忙拉着回到了屋子里,按着我让我躺在了炕上。 刘振刚手脚麻利,打开药箱,掏出体温计塞进了我的胳肢窝。量体温、听肺音,折腾一番之后,刘振刚大夫对桂兰姨说: “这孩子发烧很严重,肺子可能也感染了,得打针……” “那就赶紧给他打针吧,我这就去矿上喊他爸……” 桂兰姨说完,转身就要走,我伸手打算拦住他,其实我是想告诉他和刘振刚大夫,我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做不了什么大事,不必如此惊慌。给我张了几下嘴之后却发现我的喉咙竟然无法发出声音,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我心里一惊,用手捂住了嗓子,努力了几下,仍旧没能说出话来,猛的想起昨天晚上“打拾”的时候,在那个虚幻的世界之中,我就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了,难道虚幻与真实已经混淆在一起,没法分清了? “这孩子病的挺严重,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刘振刚大夫摇了摇头说道。桂兰姨便更加的心疼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面色焦急,眼角甚至含着泪花。我虽不是她生的,却吃着她的奶长大,她视我为己出,看我烧的不能说话,自然十分的心疼。 我拦不住她,她蹬蹬的跑出了院子,去矿上喊我爸了。 挂了半天的针,我的烧慢慢的退了,矿上这两天进了不少提炼黄金的化学药品,据说都是剧毒,所以这两天矿上的保卫科特别的忙,我爸是队长,晚上自然要去值班。 想想我也好几天没去矿上了,所以便坐在我爸的自行车后架子上,跟他去了金矿。其实我是想去看看老李,我还担心他右脚的伤。 到了宿舍的时候,看到几个工友正在屋子里喝酒,桌子上放着一盘花生米,还有几个啃了一半的猪蹄子,见到我来了,他们都十分的高兴。老李拉着我的手说: “他们都说吃啥补啥,硬是要啃猪蹄子,这不是变相在骂我是猪吗,哈哈哈哈!快来快来,坐下一起喝点儿……” 我想跟他说上几句话,可张了张嘴,发现嗓子仍旧堵得慌,好像被一根绳子勒住一样,无法发出声音来,只好冲他们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们都很惊讶,可看着我的手背上粘着一块医用胶布,他们也就知道了,我应该是发烧了,嗓子发炎。 既然生病了,便没人劝酒,我坐在一旁,看他们聊天,就这样,他们大吃二喝的,边吃边聊,一直折腾到三更半夜抬头疲惫的靠在了一旁,连桌子上的剩饭菜都懒得收拾,纷纷爬回自己的床铺,倒头就睡。 我也靠在一旁的行李卷上,但我却无论如何睡不着,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可竟然能听到麻雀在聊天。这样的变化的确是太奇怪了,我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我开始想念我的奶奶,谁让他刚刚离开,但我觉得如果他在家的话,肯定能解释这奇怪的一切。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有人咚咚的敲门,那几个家伙睡得如此猪一般,还打着呼噜,所以根本没有听见,我也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屋门口,伸手拉开了门。 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黄文娟。 见到她的出现,我心中又惊又喜,本想一下拉住她的手,可突然想起说不定这是矿上那个女大夫,如果弄错了,将会十分尴尬。 她就这样板着脸看了看我,转身往院子里走去,我心中纳闷,管他是谁,三更半夜的来敲门,想必是有事,为何要突然转身离开呢?于是只好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绕出矿区的宿舍,来到了后面的山坡。 我们一直来到了后山坡的树林里,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我猜想她是有事要跟我说,可我嗓子说不出话来,又无法直接开口问他。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一阵喊声从四周响起, “他来了,他来了,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 紧接着,只见四周的荒草,一阵摇晃,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我睁大了眼睛,仔细看去,竟然是成百上千只老鼠。 他们个个长得膘肥体壮,身上的毛色发亮,呲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瞪着圆溜溜的小黑眼珠,看上去十分的凶恶。 刚才的喊声就是这些老鼠发出来的,我竟然也能听懂他们的说话。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刚想转身拉着那个女大夫离开,她却猛的推了我一把。 我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扑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原来他故意引我到这儿,是早已设好了埋伏。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老鼠为什么要朝我扑过来,但我已经能清楚的预感到,危险已经来临。 那些老鼠看很快就扑到我的面前,窜上了我的身体,用他们尖利的爪子抓住了我的皮肤,张开嘴巴,试图撕咬我的皮肉。 这样的场景我经历过,就是在那次“打拾”找四眼的尸体,进入了柳树沟之后。那次是千百只黄皮子救了我,可这次,恐怕我已很难逃脱。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吱吱的叫声,一阵夹杂着腥臭气味的风吹了过来。那些老鼠突然都惊声的尖叫。从我的身上跳到草丛之中,顾不得一切的四散奔逃。 果然,那些黄皮子又来救我了。 它们围拢在我的眼前,抬起头看着我。它们身上的皮毛还有被烧的焦糊的痕迹,有的耳朵和爪子还有没痊愈的伤疤,很明显,这是上次在柳树沟留下的,果然还是它们。 “它们没伤到你吧?” 正在我看着他们发呆的时候,一只站在前面的黄皮子,竟然开口对我说话…… 第093章 回、黄文娟突破结界,剧毒药泄露惊慌 事到如今,听到这些黄皮子跟我说话,我已经一点都不意外了,此刻我特别想问他们黄文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昨晚“打拾”,在那须弥幻境之中,我见到的最后的场景,就事那个封禁着黄文娟的大石头裂开,然后我就昏迷了过去,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再次努力的试图跟它们说话,可我的喉咙里一阵阵的刺痒,却只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你是想问黄文娟?她没事儿,现在在老太奶的洞府里修养呢……” 那个领头的黄皮子回答道。可我的心里更加的惊讶了,难道他能看穿我的心思?不过最关心的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黄娟是被谁禁锢在那个巨石之中受五雷轰顶的。我还是说不出话,只要我一想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就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这个你不用担心,是我们黄家要真正修炼成仙的必经之路,三劫五难的最后一劫,五雷劫……经过了此劫难,就可以修炼成仙了。不过不是每一个黄族的人都有机会经历这样的渡劫,多亏了你帮忙,用你的三昧真火烧开了那块石头,才帮助他度过此劫难。她在洞府里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真的度化成仙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安稳了很多,没想到黄皮子想要炼化成仙竟然如此的不容易,回想起昨晚的场景,现在仍旧心有余悸,不过既然黄文娟没事也就好了,留着她的老太奶的身边,肯定是最安全的。 不过此刻我仿佛想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那个黄皮子能看穿我的心事,他是能听懂我喉咙里刚才发出的吱吱声响,但凡是我心里想说的话,张口的时候都会变成这样的吱吱叫声。难道我已经不能说人言,只能讲兽语了吗? 于是我用这样的方法问那个黄皮子,看他的样子年纪已经不小,而且是这群黄皮子的领头,想必也修炼了多年,虽然不如黄文娟那样能幻化人形,但多少也有些道行。 听我这么一问,他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 “你是柳门常仙的门人,与我们黄家修仙之道不同,不过我有多少都听说过,世间的凡人通灵出马,成为真正的“出马仙”,都会多少掌握一些与万物通灵的本领,但像你这样能说出我们语言的,倒是很少见。我的道行浅,不如有机会的时候你问问我们的老太奶。 回想起昨天晚上到现在,我的确能听懂很多野兽的语言,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飞鸟走兽,我竟然都能与他们沟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变化。他让我感到心中焦虑的是,我却无法说出人话了。 我心中有很多的疑虑,于是又问那个黄皮子,为什么那个女大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更想知道那些老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的事情果然很多, “她并无坏心,只是被邪祟妖魔附了体,精神受到他们的支配。那些老鼠并不是普通的老鼠,他们是灰仙的子孙。看样子他们应该与你有什么仇怨,所以才找你来报复的。这是他们设好的圈套,就是来引你上钩。” 关于灰仙,我多少知道一些,东北常见的保家仙,有胡、黄、白、灰、柳五种,所谓灰仙,其实就是老鼠。上次在柳树沟他们也来攻击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结下过仇怨。 黄鼠狼天生能捕老鼠,所以刚才那些灰仙的子孙才被他们轻易的赶走。现在危险已经解除,他们便纷纷的钻进了草丛之中,辞我而去。 我这才缓过神,转过脸,朝四周张望,果然发现那个女大夫就躺在一旁的草丛之中,她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看样子已经昏迷了过去。虽然这里离矿区的宿舍不远,可毕竟在山坡之中,现在是三更半夜的,如果任凭她就这样躺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野兽从此经过,必将会带来危险。 所以我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迈着步子,走出了后面的树林。我并没有经过宿舍区,唯恐被那些工友看我抱着她忽又传出流言蜚语来。一个黄文娟的出现,已经使我和丁琳产生了极深的误会,如果再看见我抱着一个女大夫,指不定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绕过宿舍的后面,直接来到了医务室。现在已是深夜,大多数人都已沉浸在梦乡之中,所以整个矿区十分的安静。医务室的门并没有上锁,轻轻的一推就开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抱着她进了屋子,室外的环视了一圈,医务室的里屋,就是她的宿舍,我便把她抱了进去,平平稳稳的放在床上,除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总是不方便的,于是我赶紧的离开了屋子,关上了门,快步的离去。 我回到了宿舍,老李他们睡得正酣,还稀里糊涂的打着呼噜,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酒味。 就是刚才的一切,我浑身疲惫,一阵困意袭来,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嗓子一阵阵的刺痒,喉咙发酸,便蹲在院子里的角落,干呕了一阵。一个工友看见了,递给我一杯水,喝下去之后才觉得舒服了很多。伸手把杯子递还给他,随口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之后,我才惊讶的发现,我竟然能说话了,于是我又清了清嗓子,转身冲着身后不远处拄着拐杖正在刷牙的老李说道: “老李,你的脚怎么样了?” 果然,我能说话了,这不禁让我十分的高兴。老李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说: “没事,好多了,亏得这阵子咱们的钻机坏了,一时半会修不好,咱么没活干,要不然不知道耽误多少事呢……哈哈……”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随着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我突然问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我顺着风吹的方向看了看车间炼金室的烟囱,这两天没有提炼任务,所以那里没冒烟,可这味道是从哪来的呢? 第094章 回、夜晚矿区有危难,麻雀能言道实情 在矿上工作了这么久,对这样的味道十分的敏感。于是我转头问老李,问他是否也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老李提着鼻子闻了闻,对我摇了摇头说他只闻到了食堂里饭菜的味道,所以肚子里咕咕的直叫,只想早点开饭,其他的味道并没有闻到。 我就拉过来身边一个工友,当然他也什么都没闻到。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我昨天发烧感冒,今天刚刚有所好转,昨晚又经历了那惊险的一幕,所以有些敏感,所以并没在意。 奶奶不在家,我爸又在矿上值班,原本我可以到桂兰姨家去蹭饭,这么多年以来我经常这样,已经毫不见外。不过现在我和丁琳都误会很深,见面未免尴尬,所以索性在矿上的食堂跟着老李他们吃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开。 路过矿区大门,本想到门口的保卫科给我爸打个招呼,到里面一看,只剩下一个值班的在呼呼大睡,并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也只好轻轻的帮他关上了屋门,顺路下山去了。 刚往前走了不远,就听见迎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这声音我熟悉,正是那个几次三番出现在我面前的赶着马车的车老板。这铜铃就挂在马的脖子上。 可今天就有所不同,铜铃响得十分急促,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出现在我的目光之中,果然正是那个车老板。 可和往常不同,以前他都是稳稳当当的,可今天马车跑得飞快,胶皮的轮胎压在柏油路上,发出呼呼的声响。他就这样迎面朝我冲来,我连忙往旁边闪了闪身站在路边,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可他却并没有搭理我,就这样呼呼啦啦的从我面前经过,奔着矿山直接跑了上去。 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不过他每次出现都很奇怪,所以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只好重新回到大路上,继续往回走。 想起昨天晚上“打拾”的时候,他也曾出现在那个须弥的幻境,不知道那一切是真是假,可昨晚那些黄皮子已经证实,我的确从那里把黄文娟救了出来。那么如此说来,这个赶车的车老板也应该知道那晚发生的一切。 于是我打定了主意,走到村部附近的时候,我便靠着一棵大树,停住了脚步,打算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当面问问他。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看见他赶着车下山,想必果真到矿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没了耐心,便转身回家去了。 离家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张望。这两个人我认识,之前曾经找我奶奶给看过病,也曾去过县城的医院找我,没错,正是他媳妇犯了疯癫病的刘思成。 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一定是坐着大客车刚刚赶来,于是我走到跟前跟她打招呼。 见我回来了,他脸上露出喜色,一把拉住我的手说: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找你呢……” 看他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加的沧桑了,想必这阵子家里的事情让他没招消停,我便带着他进了屋子。 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他并没有心思喝水。我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他,这次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于是他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我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前阵子他按照我奶奶教他的方法给他的媳妇喝了用麻果熬的水,他媳妇的病情多少有些好转。可后来又接着闹腾个不停。上次找了我之后,按照我的华子弄了一番之后,也消停了几天,可这阵子比前两天闹得更严重了。他记得上次我跟他说过,他媳妇是被一个小孩的鬼魂缠身,原打算到他家去给他看看,可是后来医院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我们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他又去了医院也并没有找到我们,也是实在没得办法,才把他的媳妇送回了娘家,托家里的人先照看着,坐着大客来到了刘家镇。 其实这一切早在我的意料之中,那天我的确明明白白的看到有一只小孩的鬼魂在围绕着他们,并且我知道那个鬼魂应该就是他们失踪的孩子。不过我和我奶奶都教给他们驱鬼聚魂的方法了,到现在还没见效,小逼着孩子有些冤屈,冤屈不得以伸张,灵魂就无法瞑目。 “兄弟呀,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世外的高人,道行并不比六姑他老人家浅多少,我听说六姑出了远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这事儿就指望你了,千千万万的要帮我啊,我求你了……” 他带着哭腔,双膝一弯就要下跪。这可把我吓了一跳,这个我绝对承受不起,连忙双手把他搀扶住。 其实自从上次见到他,我都觉得他家的事并不简单,一定有什么隐藏着的秘密,还没有被揭开,所以那个鬼魂仍旧纠缠着他们。如果想弄清楚这些事情,就一定要到他家去,好好的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可现在离过年没几天了,奶奶又不在家,我真的不方便跟他进城去。 他一个劲的哀求,我的心里特别的难受,正在我犹豫的功夫,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这声音尖细,十分的陌生。我连忙转身跑到外面去,四周张望了一阵,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人。 不过西南边的树梢上,仍旧蹲着几只麻雀,刚才那个尖细的哭声,正是他们发出来的。 能听懂他们的语言,这我已经不奇怪了,可听他哭的悲惨,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打算凑过去问问,但想想刘思成还在我的身边,于是让他先回到屋子里去等着。 我独自一人出了院子,来到了西南边的那棵树下,抬头看着那两只麻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两只麻雀看见了我,竟然扇动着翅膀,扑棱棱的从树上飞了下来,我伸出手,他们就这样落在了我的掌心上。 “你快走吧,要出人命了,刘家镇要出人命了……” 第095章 回、麻雀饮水中毒死,剧毒泄漏心恐慌 那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跟我说话,说是刘家镇就要出人命了,我心里一惊,因为我知道他们并不像人类那样会说谎,所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我冲着他们问道: “快说快说,到底出啥事儿了?” “有毒,河水有毒了,谁有毒了?我的同伴都被毒死了,呜呜……”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然后扇动着翅膀,扑棱棱的从我的手心飞离,若到了小路对面,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我赶紧跟了过去,低头一看,果然在石头的下面,横躺着两只麻雀的尸体,他们两爪伸值,身子僵硬,眼睛紧闭,很明显,已经死去了。 “他们早上吃草籽的时候喝了河里的水,然后就死了,这条河里有毒,有毒啊……” 南面河套的这条小河有几十年的历史,我很小的时候便经常在这里玩耍,别看这条小河并不宽,河水一直特别的清澈。平时村里的那些牛羊牲口,在野地里啃草的时候,都会到河里饮水。可为什么这条河水,突然就有毒了呢? 我顾不得屋子里还有刘思成,迈步就往南面走,穿过这片小树林,来到了溪水的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朝水里观察。 那两只麻雀也不能扔的扇动着翅膀,飞了过来,就落到我的肩头。 河水依旧清澈,没有任何的异样,我提着鼻子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我伸出手来,试图捧起河水,那两只麻雀在我的耳边大声的叫喊: “别,有毒,会毒死你的,我的同伴只喝了一口,当时就死了,当时就死了呀……” 听他这么一说,我把手缩了回来,站起了身,往河的上游看了看,这条小河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像往年一样,即便是在冬天,也保持着涓涓细流,没有冰封的痕迹。 沿着河边往前走了几步,心里琢磨着,是从东山门来,山上正是金矿,难道是矿上有什么东西污染了河水?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离开金矿的时候,我曾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可当时老李却没有闻到。再往前想一想,昨天晚上我爸在矿上值班,说是运来了一大车提炼黄金的化学原料,是有剧毒的。难道是这些东西泄露了? 可仔细一想,又不可能,这些东西管理极为严格,出入库都有严格的手续,如果真的泄露了,矿上早就轰动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本打算马上到矿上去看看,可是想想刘思成还在我家,便赶紧转身回去,对他说道: “我有些急事要办,你若不急的话,可以在我家里先等着,等我办完了事,看看能不能跟你去一趟你家……” 刘思成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我看得出来,他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想必是他见到家里没人,独自留在这儿,有些拘谨,我便告诉他,不用客气,随便等着就好。 安顿好了刘思成,我连忙转身出了院子,顺着村里的大路,一路小跑的朝矿区奔去。路过桂兰姨家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出门抱柴火,伸手拦住我问道: “大勇啊,你这忙三火四的,到底是要干啥去呀?你爸和你奶都没在家,一后回来来我家吃饭,我看这两天你们家的烟筒都没冒烟,炕都没烧吧,那冰冷棒硬的,你可是怎么住的呀?” 桂兰姨向来如此的关心我,可我今天却没有心思跟她多说话,不过我还是拉着她的胳膊,眉头紧皱,十分严肃的告诉她,井里的水先不要吃了,等我回来,并嘱咐他,千万要记住。 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矿上的什么东西泄漏了,但总要以防万一。别人我管不着,但桂兰姨和丁琳是我的亲人,即便最后弄清楚了,这是一场乌龙,我也不愿让她们冒险。 桂兰姨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不过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我离开了他们家门口,继续飞奔上山。 到了矿区门口的时候,看见我爸穿着大衣,正在迈步往回走,见我慌里慌张,赶紧把我拦住,问我: “大勇,你这是咋啦?” 我正要找他,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他说: “爸,昨天矿上是不是拉来了一车氢化钾?” “是啊,一大车呢,我们就是为这事加的班,二十多个保安看着呢,都安全的入库了,咋啦,你咋问起这个了?” “氢化钾是不是泄露了?” 我顾不得别的,连忙问道。我爸听了一惊,这毕竟不是小事,不过他是亲眼看着氢化钾入库的,所以摇了摇头对我说: “没泄露啊,那东西要是泄露了还了得?黄豆那么大一块就能毒死一头牛,要是真出事儿了我还能这么悠闲的下班回家?你这是咋啦?听谁说的?” 我没法回答他,因为我没法告诉他,我是听一只麻雀说的。不过既然他说是亲眼盯着氢化钾入库,我的心里也有了底。仔细的想想,可能是我太冲动了,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什么化学物品泄漏,而是那些麻雀因为别的原因,喝了水之后死亡,才引起了他们的恐慌。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别拉着我爸,一起返回了矿区。我爸带着我去了危险品的储备库,见到了那里的库管,重新的查看了进库的记录,当然没有任何的纰漏。我这才放了点心,跟着我爸转身离开。 我们出了矿区的大门,顺着坡路往下走,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响动,我们闪到了路边,回头看去,一辆货车飞驰而过。这辆货车我认识,上面画着警示的标识,正是昨天进矿区,运输氢化钾的那辆。这是特殊的运输车辆,所以统一归县城的黄金局管理,来来去去的都要按规定的时间,做严格的记录。 “你看,车都走了,啥事儿都没有……” 我爸说到。 矿区在山上,所以地势很高,我站在路边朝前望去,整个刘家镇尽收眼底。现在已经过了,做早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早已经不冒烟了,可不知道为何刘家镇的上空,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第096章 回、人无事虚惊一场,李文学怒打色狼 回来的时候路过桂兰姨家的门口,她正在门口朝东边的方向张望,是我刚才的那一番嘱咐让她慌了神。见到我和我爸回来了,慌忙的迎了上来。 “大勇啊,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我想了想,对桂兰姨说: “现在看来是没事儿,对了,你家水缸的水是哪天打的?” “我家的水缸大,打满一缸水能吃个五六天,是前两天打的水……” “恩,那你这两天就先吃水缸的水吧,井水先别动,以防万一吧……” 看着我如此认真的样子,我爸再次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还是没法跟他解释清,只能告诉他,我怀疑刘家镇的水源受到了污染,但却无法跟他说明原因。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整个地下水都受到了污染,住在下游的这百十来号村民,肯定有人已经中毒发病了,到现在为止村子里还没发生什么大的事情,也可能是我太过敏感。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家,刘思成还在家里等着。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跟我爸说好了这件事,虽然他有些担心,不过想起奶奶临走的时候说过,说一切都是我的命里注定,我天生就是不凡的,所以爸爸并没有阻拦,你嘱咐我多加小心。 我摸了摸腰里的那串钥匙,转身打开了屋子西面的红漆木箱,朝里面看了看,里面还是那些东西,这都是平时奶奶常用的法器,可我并不会用。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独立的出去帮人家看邪门疫病,心里还是有些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犹豫了再三,我只拿出了那个小红布包,里面包裹的是那块白色的蛇皮,把它揣进了口袋之中。 换了一件干净的上衣,我便跟着刘思成离开了家,一直走到村部附近,等着一会儿通往县城的大客车。 离大客车的到来还有一小会儿的功夫,我打算先到对面李文利的小卖店,去买点东西,便让刘思成等在这里,我转身进了小卖店的屋。 小卖店的老板李文利一向笑脸迎人,热情的跟我打招呼。拿了东西付了钱,刚要往外走,小卖店的门一开,有一个人迎面走了进来。 没等看清楚他是谁,一股浓郁的酒气便迎面扑来,这酒气恶臭,令人作呕,我抬头一看,这人我知道,外号陈大牙,他养了几台大车,在矿区也包了点活,这两年没少赚钱。 他膘肥体壮,足有两百来斤,腆着硕大的肚子,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腋下夹着皮包,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我冲着李文利嘿嘿笑道: “文利呀,给我来两包烟……” 说话的功夫,露出了他的门牙。他的门牙缺了一颗,看上去十分的别扭。 见到他来了,李文利一下子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不过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在一旁的货架上拿了两包烟递给他。陈大牙看了看,对李文利说: “文利啊,你看看你,咋给我拿这破烟呢?这样我哪抽得下口啊?我又不是第一次在你家买烟,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不给你钱……” 李文利看了他一眼,极不情愿的摸起来两盒烟,重新放在货架上。看他不耐烦的样子,陈大牙撇了撇嘴,说道: “你看看你,咋跟我臭着个脸?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家的货我没少买吧?顾客就是上帝,又没得罪你,一没抱着你的孩子跳井,二没睡你的媳妇,你说你这是干啥?” 这话说的有点难听,不过毕竟这是人家的事儿,我也没有必要理会,本想出门离开,可陈大牙的体型肥硕,李文利的小卖店,屋子又狭窄,他挡住了去路,我没法出门,也只好等在一旁。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他一边跑一边呜哩哇啦的喊着,进门来二话不说,一把扯住了陈大牙的后脖领子,使劲的向后拉扯。别看陈大牙长的体型肥大,但这个人来势极猛,他完全没有防备,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了几步,咣当的一声,头撞在了门框上。 这一下可撞得不轻,门上的玻璃都稀里哗啦的响了一阵,慌乱之中,陈大牙扔掉了手里的皮包,使劲的抓住了门边,这才勉强的把身子稳定住。 他抬手捂着后脑勺,疼得他呲牙咧嘴,转过脸朝身后看去,这才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30来岁的人,那个人身体瘦弱,可是拧眉立目,满脸的愤怒。这个人当然我也认识,正是李文利的兄弟,李文学。 我从小就知道李文学是个疯子,据说李文学五岁的时候,家里找了一场大火,把他爹他娘都烧死了,他眼看着他爹他娘被烤成肉干,受不了这份刺激,直接就疯掉了。这么多年是他的亲哥哥李文利,一直把他拉扯大。 虽然他是个疯子,可却从来不吵不闹,也不动手打人,整天一句话没有。无冬立夏的,就南山北坡的乱跑,安静下来的时候,偶尔还会帮他哥李文利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今天却特别的反常,竟然从背后偷袭了陈大牙。此刻,他不知从哪摸起了一块砖头,正咬牙切齿,拧眉瞪眼的看着陈大牙,把手里的石头高高的举起,朝着他的头就扔了过去。 别看陈大牙身形肥胖,多少还算灵巧,连忙一闪身躲开,这块石头便砸碎了窗子上的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你这个疯子,咋动手打人呢?” 陈大牙一边躲闪,一边大声的质问,可李文学却完全不顾,又弯腰拾起了一块石头。这可把李文利吓坏了,连忙从屋子里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李文学的胳膊,大声的呵斥: “文学,你这是干啥,赶紧给我把石头放下,回屋去……” 可李文学仍旧使劲的挣扎,大声的喊叫,脖子上的青筋爆出,脸憋的通红。 平时李文利跟我爸的关系不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不能看热闹,赶紧也跑出了屋子,帮着一起拉住了李文学…… 第097章 回、疲于奔命不余力,后院起火灾祸生 别看李文学长得干瘦,个子又不高,而这个陈大牙却膘肥体壮,可看着李文学满脸愤怒的样子,陈大牙也吓坏了。趁着我和李文利拉住了李文学的功夫,他抹头就跑,可嘴里还不让人,边跑边叨咕着: “你是个疯子,我不跟你计较,李文利管好你的兄弟,别让他跟个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见他跑远了,李文学的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我和李文利一起拉扯着他进了后屋。李文利的媳妇刘红香正躲在屋子里扒着门窗往外面张望,她早已吓得脸色煞白。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原来是通往县城的大客车来了,我便离开了李文利家,跟早已等得焦急的刘思成一起上了大客车,直奔县城。 通往县城的路十分的平坦,所以车子也走得平稳,我一直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文学突然如此的反常。 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与我无关,再说了一个疯子而已,无法用常人的行为去理解。 很快车子便到了谢县城,下车之后,我们又找了一辆载客的小三轮,逛逛当当的直接往北,到了城边的一片平房区。 这里是一处棚户区,每家每户都有独门的小院儿,进了刘思成的院子之后,我环视四周。别看院子不大,却收拾得紧陈利落。 抬头朝他们住的那间屋子看去,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屋子里面仍显得有些昏暗,屋顶上的烟囱里冒着淡淡的黑烟,想必是屋子里生着炉子。 跟着他推门进屋,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迎面扑来,这味道十分的难闻,我不禁用手扇了扇。 “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事,心里烦躁,也没得空收拾,屋子里乱,见笑了……” 刘思成说道。 进了屋子之后,发现屋子里虽然到处都是灰尘,但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装饰不错。靠着北面的墙边摆着一排家具,还有一个大号的梳妆台。上面杂七杂八的摆放着一些化妆品,这些东西在我们乡下并不常见。 南面靠窗的地方有一铺火炕,炕上扔着两床被子,而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西面的炕稍竟然摆着一架钢琴。 在这个年月,钢琴可是稀罕的玩意儿,而且价钱不菲,这绝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于是我问刘思成: “看来你平时没少赚钱呀……” 听我这么一问,刘思成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赚多少钱又能怎么样?这两年我光顾在外面挣钱了,一年到头都没空回家一次,苦了我的媳妇儿自己守在这个家里独自带着孩子。没想到还出了这样的事儿,现在孩子无缘无故的没了,媳妇儿又悲伤过度发了疯,家里还不得安生,一个劲的闹鬼,我真后悔呀,真就不如在家的附近找一个活干,哪怕少挣点,能照顾到老婆孩子,也不至于出这档子事儿,可现在说啥都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啊……” 说着他又抬手揉揉眼睛,我分明的看到,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了下来。 “这钢琴,是你买给孩子的?” 我指了指炕稍的那架钢琴问道。 “是买给我媳妇儿的,她们家原本条件很好,家里很有钱,所以打小学会过钢琴。后来家里出了事,日子也就破败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嫁给我。我寻思着,人家是过好日子过惯了,跟了我总不能让人家受委屈,所以才玩命的出去打工挣钱。知道她喜欢钢琴,所以才用我大半年的工钱买了一架。原本是放在屋子里的地上的,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被弄到炕上去了。我还问我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说冬天屋子里凉,放在地上弹琴的时候冻脚,这才找了几个工人,帮着抬到炕上去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赞叹,刘思诚的确是一个好男人。 我脱鞋上了炕,来到钢琴的旁边,伸手先开了蒙在上面的红绸缎,来回的看了看。 钢琴还是崭新的,只是琴键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旁边并没有凳子,我只能伸出手指,在上面随意的按了两下,叮叮咚咚的,钢琴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也会弹琴吗?我给你拿个凳子去?” 刘思成说道。 我冲他摇了摇头, “不用不用,我哪会弹这个……”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真的按照刘思成的媳妇所说的,把钢琴放在炕上,是为了弹琴的时候能暖和些,那么为什么旁边不放凳子呢? 不过我并没有开口问刘思成,而是慢慢的蹲下身子,来来回回的查看。看了一番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白天都是好好的,可一到晚上,我媳妇就说家里闹鬼,又翻来覆去的折腾……” 我穿好了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下午了,既然刘思成说晚上家里才折腾,看来也只能在她家住上一晚,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 听我这么一说,刘思成自然心里有了底。于是他让我在家里等着,慌忙的出门,稀里哗啦的骑上自行车走了,说是到市场去买点饭菜。 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虽然这个小院看起来还很不错,但总让我感觉到有些空档。站在院子中间,朝四外望去,总是感觉身后有一只眼睛在盯着我。 无意间回头看看屋顶,烟囱仍旧在冒着淡淡的黑烟,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回到屋子里,到了后面的厨房一看,果然有一个铁炉子。炉筒子直塞进一旁的墙壁,我知道这是连着火炕的,所以热气会从火炕下面经过,从烟囱冒出来,这是再常见不过的取暖方法。 我伸手拎起放在铁炉子上的水壶,拿起一旁的火钩子,把炉盖掀开,果然如我所料,铁炉子是冰冷的,现只有一些已经燃烧过的煤灰。看样子已经有很久了。 既然炉子没有生着,那么屋顶上的烟囱为什么会冒出黑烟呢? 第098章 回、有冤屈阴魂不散,寂静夜怨鬼弹琴 我在刘思成的屋子里,前前后后的转了好一圈,除了那个炉子之外我再也没有看到能够引火的地方,而炉子又是冰凉的,一看就知道已经好几天没有点燃过了,那么如此说来,我进院的时候,看到屋顶的烟囱上冒出的黑烟,应该是鬼魂的阴气。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院子里一定是闹鬼了。回忆起那天,刘思成第一次来到我们家找奶奶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他媳妇的背上蹲着一个孩子,不用说,应该就是他已经失踪的孩子的魂魄回来了。 其实这一切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之所以今天愿意跟他来,就是为了彻底的证实一下,二来也是想找到办法,化解他孩子灵魂的怨气,让他不再纠缠活在世上的人,也好安安稳稳的去投胎转世。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门响动,刘思成回来了。他果然买了很多的菜,我没让他全部都做出来,只准备了一饭一菜,能吃饱就行。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又闲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下最近他家里的情况。 我话里话外的一直在侧面的问他,出这事儿之前,他每次回家来探亲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媳妇有什么异样。刘思成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说,大的变化倒是没有,只不过在出事前的一年,他回家的时候,他媳妇对他特别的热情,跟之前,多少有些变化。因为之前的那些年里,两口子的感情虽然不错,平日里也不吵架,但他媳妇对她一直不温不火。 不知不觉的天就黑了下来,我让他到东面的屋子去,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西边的大屋子里,并且嘱咐他,不管夜晚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出来。 我越是这么说,刘思成越是害怕,我又安抚他,告诉他有我在这儿,什么都不用害怕。 其实话是这么说,我的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只不过平时我有阴阳眼,做了冤鬼游魂,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出现,我到不至于有多么的惊愕。其实我更希望晚上那鬼魂会出现,只有这样才能有希望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有什么冤屈? 刘思成整理了一下炕上的被褥,转身去隔壁的屋子了,并按照我的嘱咐,七里咔嚓的拉上了门闩。我脱掉了鞋子,钻进了被子里,双手枕在头下,闭目养神。 其实我根本没有睡意,只是静静的等着半夜三更的到来。因为那个时候,日月倒置,天地混沌,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那些游魂野鬼最容易出现的时候。 我闭着眼睛,能清楚的听到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可屋子里却特别的安静,没有一丁点儿异样的动静。 又过了一阵子,仍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紧张的情绪慢慢的松下来,两个眼皮开始打架,困意袭来。 正当我朦朦胧胧的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见炕上的钢琴传来细微的哗啦啦的声响,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尤为明显。 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轻轻的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朝炕稍的方向看去,天空有一弯月亮,撒出暗淡的白色的光芒,从窗子照射进来,散落到那架钢琴上,只见盖着钢琴的那块红绸缎,正在微微的动着。 我心里一惊,心中暗想,看来是那鬼魂来了。 最终那块红色的绸缎从钢琴上脱落下来,就堆在炕上。整个屋子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于是接下来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我清清楚楚的听到,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敲了三下,就快要到凌晨了。 本意来是想会会那个鬼魂,所以三更半夜的她都没出现,我便失去了信心。本想坐起身来,伸伸腰,无意间一转头,突然发现玻璃窗上竟然有张人脸! 这下把我吓得不轻,稳定心神仔细看,原来是窗子外面趴着一个孩子,他不知道是怎么爬到窗台上来的,正双手按着玻璃窗,脸紧贴着,朝我的方向看。 鬼魂终于来了,我心中暗想。 所以我一动不动,免得被他发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盼着他能进到屋子里来,我好想办法把他留住当面问问。可在眨眼之间,那个孩子一缩头,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仍旧躺在炕上,并没有坐起身,一只用眼角的余光盯着窗子,我知道他还会回来的,所以不能惊动他。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人影晃动,在另外一个窗子的玻璃上,又贴了一张人脸,当然还是那个孩子,这次我看的仔细,他大瞪着两只眼,朝着屋子里东张西望,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不过从他的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好像有些害怕。 他只是张望了一阵,便佑一缩头,不见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窗外一直特别的安静,他没再出现。就这样一直到了凌晨,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我未免觉得有些失落,或许是他趴着窗子往里面张望的时候,看到了炕上躺着的我,也认出了并不是他的父亲,知道屋子里有外人,所以并没有进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今晚岂不是白来了? 正在我躺在炕上,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咚的一声,炕稍的钢琴响了一下。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慢慢的转过头,朝着钢琴的方向看去,竟然发现上面蹲着一个孩子。 没错,就是那个孩子,他蹲在钢琴的上面,来回的张望,刚才那一声,便是他按了琴键才发出来的。他脸上的神色慌张,看来也被刚才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屏住了呼吸,尽量不发出动静,想看看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他慢慢的俯下身子,费力的从钢琴上爬了下来,然后四肢着地,围着钢琴在炕上来回的爬了两圈。时而用手摸钢琴的架子,时而伏下身子,脸贴着炕我钢琴的下面张望。 就这样绕了两圈之后,他蹲起了身来,双手扶着钢琴,把头紧紧的帖在了上面,身子一弓,使劲的顶了起来…… 第099章 回、鬼魅缠心皆因愧,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就静静的躺在炕上,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孩子。他就这样用头顶着那架钢琴,弯着腰,两条小腿使劲的向后蹬,看样子是试图把钢琴顶开。 可钢琴如此沉重,别说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想挪动它,也得需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行。所以他顶了好一阵子,钢琴纹丝没动,他又努力了好一阵子,仍旧而没有办法。 他终于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声凄厉,听上去令人感到心酸。 我打算起身来,试探着接近他,了解下他到底心里有什么冤屈,但我刚一欠身,还没等坐起身,那孩子仿佛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竟然一下子扭回了头,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我。 虽然我心里清楚他只是个鬼魂,但此刻看来,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他就这样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恐怖。我试探着往前挪蹭一点,他就往后退一点。他的身后是那架钢琴,没了退路。 他慌了神,浑身上下哆嗦了起来,看上去害怕极了。抬起两只手,挡在他自己的面前,冲着我使劲的摇晃,嘴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嘴里不住的哀求: “别,别打我,别打我,我啥都不说出去,啥都不说出去,我听话,我听你的话,我啥都不说……” 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停住了。即便他是一只鬼魂,也是因为受了冤屈而死,所以我不忍心看到他如此可怜的样子。我放低了声音,尽量让我的语调舒缓,对他说到: “不怕,不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刘思成的儿子?你到底有什么冤屈,你跟我说,我能帮你……” 尽管我的语气十分的缓和,但这个孩子仍旧对我保持着戒备,嘴里重复着刚才的话,浑身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我继续慢慢的往前凑,打算拉住他的手,或者把他抱在怀里。此刻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对鬼魂的恐惧,反而都是怜悯。 突然,眼前那个孩子的身体开始萎缩,身上的衣服冒出黑烟,皮肤渐渐的干裂,眼窝开始深陷,嘴唇向后裂开,牙床向前突出,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体竟然变得干燥,仿佛被烘烤了很久的干尸,样子恐怖极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最终呼的一下,这个孩子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在钢琴附近旋转了起来,没等我缓过神来,便一下子钻进了钢琴下面的缝隙,消失不见了。 我仿佛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出了屋子,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站在院子里,抬头朝屋里看去,果然,他们家屋顶的烟囱,又冒起了一阵黑色的烟雾,那烟雾十分的淡薄,很快便消散在空中,不见了踪影。 我站在院子里,就这样盯着烟囱愣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屋子里,在钢琴附近又转了两圈,伏下身子,朝下面看了看,坐在炕上,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这个孩子生前一定遭受了恐吓,或者挨过打,所以死后的冤魂才如此的胆小,看见了,我都会吓成这个样子。可最后他的变化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难道他是被烧死的? 可觉得又不像,因为我听奶奶跟我说过,但凡是烧死的鬼魂,身上还带着三分火气,灵魂所过之处,会留下灰烬。刚才我围着钢琴转了两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一时半会儿想不通,看来这事儿只有等天亮之后,再好好的跟刘思成聊聊,或许能有所发现。 天很快就亮了,我听见对面的屋子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想必是刘思成从屋子里出来了。 等我走到了外屋,发现刘思诚只是把屋门开了一个缝隙,探头往外面张望。我这才想起来,昨天嘱咐过他,没我的吩咐,不让他出来,于是我冲他招了招手。 “昨晚你的儿子来了?” 我对他说道。 “啊?他……他……” 显然,这出乎刘成的意料之外,他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他的眼圈一红,眼泪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 “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打骂他?他看起来胆子很小,很害怕……” “打骂?这……这怎么可能啊,我一年只回来一次,在家呆不过几天,想都想不过来,每次回来都给他买很多吃的和玩具,恨不得一时一刻都把她抱在怀里稀罕他,怎么忍心动手打他呀……” “那你的媳妇是不是打过他?” 我又问道。可刘思成还是晃了晃脑袋说: “那更不可能了,我媳妇比我还宠他,怎么可能打他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思索。看刘思成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昨晚那个孩子的表现也的确是真实的。如果在人和鬼之间选一个相信,我宁可相信鬼。 那么如此说来,想弄清楚这件事,只有找到刘思成的媳妇。于是我对他说道: “今天把你媳妇接回来,晚上让她在家……” “她……她受了惊吓,老是说家里有鬼,前两天我把她送回娘家,听说就好了很多,要是再把她接回来,恐怕……” 刘思成有些犹豫,我知道他是心疼他的媳妇。不过现在种种的迹象表明,他的媳妇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于是我又对他说: “解铃还需系玲人,其实鬼魂只是死亡的人生前的怨气聚集不散,之所以能让人看见,是人的心里有鬼,鬼就在人的心中。如果他想折腾你们,你躲到哪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把她接回来,把事情弄清楚,这样心里才能安稳,才不会再受鬼魂的折磨……再说了,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不想知道他的尸体现在在哪吗?” 很明显,我的话打动了刘思成,他低下头,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对我说道: “那好吧,我这就去接她……” 第100章 回、丈母娘闪烁其词,彪形汉强行拆迁 刘思成刚走出院门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早已经升了起来,不过可以明显的看到,太阳的外围有一个大的光晕,那光晕是淡紫色的,也正是人们常说的“风圈”。 有句俗话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说的就是通过这封圈,可以看出最近的天气,太阳上的光晕,遇到的最近几天的晚上,或许会有一场雨雨。而如果出现在月亮上,白天的中午就刮大风。如此说来,这两天的晚上或许会下一场雪。 看到这些,我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岔子发生,于是赶紧三步两步的跑到院门口,此刻的刘思成也刚刚走到胡同口,我连忙喊住他,让他回来锁好大门,我要跟他一起去。 刘思成早已没了主意,一切都听我的安排,见我要随他一起去,自然十分的高兴。于是他骑的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就这样稀里哗啦的离开了他住的胡同。 往前走了不远,只见对面来了一辆大卡车,卡车的后斗上站着一大群人,他们个个露着胳膊,挽着袖子,拧着眉,瞪着眼,长得如凶神恶煞一般。车子停在了离他们胡同不远的地方,那些人纷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从车的副驾驶下来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头领,手里掐着一沓子单子,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围拢在他的身旁,每人拿了一张纸单,那个头目又冲他们吩咐了一些什么,他们这才呼呼啦啦的散去,钻进了胡同之中。紧接着,胡同里响起一阵叮叮咚咚的敲门之声。 我们离得较远,他们说的话并没有听清,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刘思成心中有事,没心思顾及这些,使劲的蹬着自行车,顺着大路,往西面驶去。 东拐西拐,绕过了几片胡同,眼前出现了一片楼房,看楼房的样子还很新,想必这是一个相对高档的小区。 我随着刘思成进了一处单元门,上了五楼,伸手敲门,敲了好一阵子,无门才打开一条缝隙,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探出头来往外面张望,一眼就看见了刘思成,脸上立刻划过了一丝奇怪的表情,硬挤出笑容问道: “哎呀!是思成来了呀,那啥,你是来找秋红的吧……你说你倒是提前打个电话啊,秋红被他表叔接走了,说是要带她去治病……” “啊?啥时候走的啊,咋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这出乎刘思成的意料之外,那个女人的眼珠转了两圈,脸上略显尴尬的说道: “他表叔来的急,刚接走没一会儿,这不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吗?” 刘思成点了点头,又琢磨了一下,抬头问道: “妈,哪个表叔啊?我咋没听秋红说过他还有个表叔?” 听刘思成如此的称呼她,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人应该是刘思成的岳母,不过看他闪烁其词的样子,总感觉她在说谎。 “你没见过,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弟,在外面做生意的,认识很多大医院的大夫……” “哦,那他们去哪个医院了?我想去看看……” 说着,刘思成转过脸,指了指身后的我对那个女人说: “妈,这是我从刘家镇请来的大仙儿,道行很深,特别的厉害,我寻思着让他给秋红看看,肯定能治好秋红的病……” 其实自打一开始,这个女人的眼神便一直在我身上来回的游离,我看出了她的戒备,可听刘思成这么一说,她立刻说道: “哎呀,你咋还信这东西?有病就上医院呗,找啥大仙儿啊。你表叔带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去哪个医院?我看他不如你先回去,等他们回来了,有了好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先回去吧啊……” 虽然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强挤出笑容,但我看得出来,她好像有些着急,并且一直站在屋门口,只把屋门打开一条缝隙,完全没有让我们进屋的意思。而且如他所说,带走秋红的是她远房的表弟,那么秋红应该管他叫舅舅,而不是表叔。显然这个女人在说谎,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于是我拽了拽刘思成说: “走吧,回头再说……” 在回去的路上,我试探着问刘思成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以及他们相处的一些经历,刘思成便跟我讲述了一翻,从他的话语中我感觉的出来,在刘思成的心里,他的媳妇秋红是最重要的,但我心里却有数,从刚才的一切可以看得出来,秋红一家未必如此。 回到了刘思成的家,还没等关上院门,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这正是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从卡车上跳下来的那群人之一。一进院子,他就大呼小叫,低头看了看纸单,喊叫着刘思成的名字。 刘思成慌忙迎了出去,那个家伙把手里的纸单递给了刘思成说: “这里马上要动迁了,这是动迁的补偿协议,就剩下你们几家迟迟的不签字了,你赶紧签个名字吧,签了名字就能拿到补偿款,然后就赶紧搬家……” 他的语气十分的生硬,仿佛是在命令一般。刘思成拿过那个纸单看了看,一脸的疑惑不解,抬头对那个大汉说: “我家里最近出了事,这个先放在我这儿吧,等回头我把家里的事安排完了,好好的看看,跟左邻右舍的商量商量再签字吧……” 其实他的这一番话完全合乎常理,搬迁不是一件小事,怎么可以如此的草率。可那个大汉却十分不耐烦,瞪着眼珠子对刘思成说, “搬迁是早晚的事儿,你还有啥可商量的?赶紧签了字,过两天就能领了补偿款,别跟老子啰里啰嗦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笔,硬塞进了刘思成的手里。可刘思成却坚持,不能现在就签字,于是那个大汉明显的发怒了,抬起手来,指着刘思成的鼻子说道: “给你脸不要脸了是吧,让你签字就赶紧签字,这儿的每家每户都得搬走,给你们的钱少不了,别给老子添麻烦……” 第101章 回、初施法天眼符咒,多思念思成乱心 这个人如凶神恶煞一般,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给刘思成这人一看就特别的老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竟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只是来帮他给他媳妇看病的,又不是这家的主人,这事儿自然没法管。可没想到那个彪形大汉注意到了刘思成的眼神,抬头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道: “咋的?这事儿还要她来做主吗?他是谁呀?” 没等刘思成回答,他抬起头来,指着我说道: “这事跟你没啥关系,别在这装大尾巴狼……” 他咄咄逼人,我的心里未免有些生气。可毕竟我们还有事在身,不想因此横生枝节,我只是冲他不屑的冷笑了一下,转身打算回屋子里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听见门口汽车的声音响动,我循声望去,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门口。 车窗降了下来,有一个比他还肥胖的人探了探头,冲他摆了摆手,便又升起车窗,嗡的一声,把车开走了。 别看那个大汉刚才十分的凶恶,可看到了这个人却如见了猫的老鼠,冲着车子远去的影子,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像个三孙子一样,转身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咧开嘴冲着刘思成笑了笑。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认出了开车的那个人,正是来的时候在李文利的小卖店,被李文学一下子推倒的那个陈大牙,看来或许他就是这群家伙的头。 既然他们都走了,这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既然秋红没能见到,那也只能再等到晚上,那孩子的鬼魂出来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我觉得晚上那孩子的鬼魂出来之后,应该想办法留住他,这样才有机会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我想起了之前刘思成第一次来我们家找奶奶求助的时候,奶奶给他出的偏方,让他去找那棵麻果秧子,并把它连根拔了带回来。我又去了后面的厨房,掀开了火炉的盖子。 昨天晚上刘思成担心火炕太亮,点火生着了炉子,现在炉火早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焦炭。我便把这些焦炭用小铲子撮了一点出来,撒在了钢琴的周围。又把炉盖子翻了过来,用手试探的在上面抹了一下,上面果然积累了很多黑灰。 这时候刘思成已经回来了,我把那个炉盖子交给了他,让他把那上面的黑灰,我在自己的脸上,要涂抹均匀,不要露出皮肉。而我带着他拿回来的麻果秧子,找了一架梯子,爬上了屋顶。把这干燥的麻果的秧子遮在了烟囱上。 准备好了之后,我从屋顶爬了下来,回到屋里一看,刘思成按照我的安排,果然抹了一脸的黑灰。看他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好笑。 我从随身带来的黄表纸上扯下来一小块,刘思成摆上了桌子,我拿起毛笔,略加思索,在黄表纸上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我在试着写一道“天眼符”,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写这样的东西,因为之前的时候,奶奶曾经用过这样的符咒,当时因为好奇,我曾为在一旁观看,所以把这符咒的写画方法记在了心里。今天拿出来用,也只能照葫芦画瓢,不知道画的对不对,也只能就此试试。 画完了之后,我让刘思成拿来了一碗酒,用火柴把这张纸符点着,两只手指夹着,在空中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每次看到奶奶用这个符咒的时候,嘴里都会小声的叨念一些咒语,当然,我不会这些东西,也只能在心里默念,希望常三太奶能帮忙。 黄表纸很快的燃尽,我把纸灰撒进了酒馆之中,用手指搅拌了两下,然后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朝刘思成的脸上喷去。刘思成没有防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不过多半还是喷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天眼符的水,如果顺利的话天黑之后你就能看见你儿子的鬼魂,我之所以让你在脸上抹上黑灰,是因为鬼魂看不见黑灰,这样你在他的面前就是隐形的。不过千万要记住,晚上如果你的儿子的鬼魂出现,你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靠近,也不能做声,千万要记住了……” 我反复的嘱咐了他几遍,他一个劲的点头答应。现在天色还早,我们简单的吃了点饭,便都躺在炕上休息,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觉,所以十分的疲惫。 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天果然已经黑了,我又把刘思成喊了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脸上的黑灰仍旧涂抹均匀,没有蹭掉的痕迹。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让他蹲在屋子里,炕边上的墙角,静静的等着他儿子鬼魂的出现。 我又像昨天那样,和衣躺在了炕上的被窝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却留一条缝隙,听着外面的窗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果然吹来了一阵风,风并不大,但却可以清楚的听到,院子里的那棵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知道,这阵风并不寻常,应该是他儿子来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一个小脑袋在窗子上,露了出来,仍旧像昨天那样,隔着玻璃往屋子里张望。 刘思成的那个位置,是无法看见窗子的,我也没有做声,耐心的等着那个孩子进到屋子里来。 果然,他张望了几次之后,便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听见旁边的屋地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用眼角的余光看去,那个孩子双手抓着炕沿,费劲巴力的爬了上来。 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刘思成,他瞪着眼睛,仍旧四外的张望,我心里暗想,看来是我的那道天眼符写错了,所以他不能看见那个孩子的鬼魂。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那个孩子仍旧像昨天那样,爬到了钢琴的上面,他就那样坐在顶上,两个膝盖蜷了起来,用双手抱着,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我也屏住呼吸,并不作声,就这样看着他。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孩子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的一只脚无意间碰到了琴键,发出咚的一声响。而此刻,坐在角落里的刘思成突然抬起了头,朝钢琴的方向望去…… 第102章 回、忍禁不住破隐遁,设计拘魂浮隐情 很明显,我的天眼符写的失败了,所以刘思成并不能看见那个孩子的鬼魂,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着急,但当钢琴发出咚的一声响的时候,刘思成却猛的转过头,朝钢琴的方向张望。 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仍旧不能看见那个孩子,我连忙悄悄的向他挥手示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惊走了鬼魂。刘思成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的失踪,并且现在已经死亡,而孩子的魂魄就在他的附近,却无法与之相见,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一种煎熬。 不过他还是按照我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蹲在角落里。 那个孩子从钢琴上爬了下来,又像昨天那样,伏下的身子,头顶在钢琴上,两脚用力往后蹬,试图挪动钢琴,但折腾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失败了。然后他又蹲在炕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了,抽泣了起来。 很显然,刘思成也听见了这个孩子哭泣的声音,他的两只手颤抖得更厉害了,看得出来,他十分的心疼,不过他并没有忘记我的嘱咐,强忍着,老老实实的蹲在角落里。 哭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孩子止住了悲声,慢慢的站起身,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我赶紧收回了目光,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假装在熟睡。 那个孩子四肢着地,慢慢的朝我爬了过来,随着他一天天的向我靠近,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我知道那是他的阴气,可没想到,区区一个孩子的魂魄,阴气居然如此的沉重,我的浑身上下不禁打起了哆嗦,我咬紧了牙关,尽量不发出动静。 很快,那个孩子来到我的跟前,尽管我已闭上了眼睛,但仍旧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已经伏下身子,他的脸离我的脸也只有咫尺之遥。突然,我感到脖子一凉,有一双手一下子掐住我的脖子,我连忙的睁开了眼睛。 我眼前的这个孩子,此刻已变了模样,他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脸上的肌肉都拧在了一起,样子十分的凶恶。 他的两只手特别有力,掐得我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我奋力的挣扎,抬起两只手去推他的肩膀,可当我的手触碰到他身上的时候,却轻飘飘的穿了过去,眼前的她仿佛是一团烟雾组成,让我无法着力,可他的两只手却十分有力,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眩晕。 我连忙喊了一声: “刘思成……” 也正是这一声喊叫,刘思成一下子从恐慌中醒了过来,看到我躺在炕上使劲的挣扎,连忙扑了过来。但他看不见他儿子的魂魄,只能用两只手在我身体的上空来回的挥舞,可他的两只手与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孩子的鬼魂仿佛处在两个平行的世界,互不相交。 刘思成急坏了,而此刻的我已经被掐的眼前发黑,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刘思成一转身,端起了还放在炕上的那碗酒,顾不得一切,猛的朝自己的脸上泼了去。 只听到哗啦的一声,大半碗酒都喷在他的脸上,酒水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把他脸上涂抹的黑灰,冲掉了大半。他用双手抹了一下,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的嘴巴张得老大,正盯着用手掐着我的那个孩子。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嘴巴抽动了两下,眼泪再一次滴滴答答的流淌了下来,不用多说,他肯定已经看到了那个孩子。 “小宝……小宝……我……我是爸爸啊……” 一听到刘思成的声音,那个孩子一下子愣了神,虽然双手还插在我的脖子上,但已经停止了用力,抬起头,扭过脸看着刘思成,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此刻的刘思成已经泪流满面,张开了双臂,试图去拥抱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猛的松开了手,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仍旧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刘思成,眼神中满是惊恐。 “孩子啊,我是爸爸,我是爸爸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此刻的刘思成,内心已十分的激动,一时之间忘了我对他的嘱咐,更忘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并不是真正的活在人世,而是一个充满怨气的游魂野鬼。虽然那个孩子不断的躲避,可他仍旧往前靠近,试图拥抱他。 那个孩子愣了一下,猛的转回了身,迅速的窜到了钢琴的附近,一低头,忽的一下化作了一团黑烟,钻到了钢琴下面的缝隙之中。 其实这一切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一下子掀掉身上的被子,猛的坐起了身,跳到了地上。没心思顾及还张着双臂,正在呆呆发愣的刘思成,三步两步的就跑到院子里。搭在屋檐上的梯子还没有撤掉,我迅速的爬到了屋顶。 刚到屋里,就听见盖在烟囱上的那两株干燥的麻果秧子,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我赶紧扑了过去,把它们抓在手里,可他们仍旧在使劲的摇晃。而且摇晃的幅度特别大,十分的有力,我只好腾出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它,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按住。 这时候刘思成也缓过神来,跑到了院子中间,他扶着梯子,我双手紧紧的抓住这两只麻果秧子,慢慢的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其实看我的样子,他也能够猜的出来,想必那个孩子的灵魂,已经被我困在麻果秧子之中了。 奶奶曾经告诉过我,麻果是野生的蓖麻,是由千万个麻丝组成,它曾是下界的天神,被人间的七情六欲所感染,感受到人间的快乐与疾苦,于是心乱如麻,变成了麻果。通常会生长在人家的院墙外面,麻果的叶片干燥之后,装在旱烟袋中吸食,容易使人发疯而忘记之前的事情。 对于那些鬼魂来说,麻果是一种羁绊,所以通常会用这种东西,来驱鬼避邪。来到刘思成家的那天,我就感觉到烟囱上冒出来的淡淡的黑气,并不是炊烟,而应该是那个孩子的魂魄遁形的通道,所以才用这样的办法,把他困在了麻果之中…… 第103章 回、破封印鬼魂逃窜,钢琴下暗藏玄机 刘思成知道我把他困在了麻果秧之中,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仍旧浑身颤抖,看着我手里的这颗干枯的植物,眼泪哗啦哗啦的流淌了下来,嘴里一个劲的叨咕着: “我的儿啊,我的孩子呀……” 我安慰了他两句,让他不要过度的悲伤,人死如灯灭,虽然他的灵魂还游荡在这个城市之间,可只有让他入土为安,投胎转世,才是他应得的最好的结果。否则他的怨气无法消散,会永远遭受痛苦。 过了好一阵子,刘思成才缓过神来,用手擦了擦眼泪,问我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找到孩子的尸体,让他的肉身入土为安,再找到他死亡的原因,解开他心中的疙瘩才行……” “可是他的尸体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对刘思成说: “这个,估计得问你的媳妇了……” “啊?她?难道她会知道孩子在哪儿了?” 事到如今,我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把我的怀疑告诉了刘志成。告诉他,他和他媳妇第一次来我们家找我奶奶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个孩子蹲在他媳妇的肩头。后来在医院见到他,那个孩子仍旧缠绕着她,当时她的印堂发暗,脸色发黑,浑身上下裹着一团黑色的烟气,那是鬼魂的阴气。 孩子死了,灵魂一直纠缠着你的媳妇,所以他才担惊受怕,精神崩溃,变得疯癫,所以,这孩子的死一定跟她有关系。 刘思成对我的话当然不会怀疑,可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孩子的死到底跟自己的媳妇秋红有什么关系。 “想要弄清楚这个,必须要当面问你的媳妇,只有这样,你儿子的怨气才能得到消散,才能安心的投胎转世……” “那……那是不是还要去她的娘家找她?” 刘思成说,我点了点头。 回到屋子里之后,我让刘思成找了一个瓶子,把手里的芒果秧子折成一段一段的塞了进去,然后又盖起了盖子,用随身携带的黄标纸将它包裹了起来,找了一根红毛线绳,将瓶子紧紧的缠住。 这也是我跟奶奶学来的,她曾经告诉过我,一般的游魂野鬼怕两样东西,一是黄表纸,二是红色的绳子,现在这两样聚齐,他肯定无法逃脱,就可以在这瓶子之中呆一段时间了,等找到他的尸体,自然可以让他魂归那世。 折腾了这一番,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和刘思成已经无法再入眠,索性都靠在炕上的行李卷上,稍作休息,瞪着眼睛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盼着天早点亮起来。 刘思成一个劲儿的翻身,一会躺下,一会儿又坐起身去看那个被黄表纸包裹着的瓶子,我知道他的心里仍旧不得安宁,但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去劝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四下,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感到有些疲惫,两只眼皮开始打架。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炕稍的方向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一愣,慌忙的坐起了身,是困意全无。转过头循声望去,眼前的一切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钢琴的附近,出现了一大群的老鼠,都有几十只之多。他们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灰白色的皮毛光亮,瞪着两只黑色的小眼珠,即便是在暗淡的夜色之中,也闪闪的发亮。 有了之前的经历,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老鼠,想起黄文娟跟我说的话,这些应该就是五大保家仙之中的灰仙的子弟。他们几次三番的出现,每次出现都对我心存恶意,我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她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的阴魂不散。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 我慌忙的蹲了起来,转过脸,看了看放在窗台上的那个玻璃罐子。我担心他们的出现,是冲着刘思成儿子的鬼魂来的。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就在这犹豫的功夫,那些老鼠猛的朝窗台扑了过去,他们的动作极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把那个玻璃瓶子从窗台上撞了下来,吧嗒的一声掉在了炕上,咕噜噜地向前滚动。 我吓坏了,连忙往前扑了过去,试图把那个瓶子抓住,可那群老鼠却围绕着那只瓶子,从我张开的嘴巴,发出吱吱的叫声,样子十分的凶恶。 于是就在这转眼之间,那只瓶子已经滚到了炕沿的边上,终于摔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哗啦啦……” 瓶子摔碎了,一团黑色的烟气从里面冒了出来,在我的面前打了一个旋风,嗖的一下钻到钢琴的下面,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那群老鼠也四散奔逃,有的钻到了柜子的下面,有的躲进了墙角,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旁的刘思成早已被吓傻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三步两步的跑到了院子里,再次的抬头,朝屋顶的烟囱看去,可这次与往常不同,烟囱并没有冒出黑色的烟雾。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第一天晚上曾经看过那个孩子在我的面前浑身上下迅速的干燥,仿佛被火碳烤过一般,很快就蜷缩成一具皮包骨的僵尸。而这孩子,每次都会从烟囱进出,难道火炕之下是他的存身之处? 这么一想,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每次他都会用力的试图推开那个钢琴,或许钢琴的下面就藏有玄机。 想到这些,我赶紧跑进了屋子,赶紧喊过刘思成来,我们俩一起用力,使劲的推那架钢琴…… 那钢琴十分的沉重,可我们也在情急之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之中,终于把她钢琴挪动了,向后推动了一段距离。 刘思成点着了电灯,借着明亮的灯光,我们掀开了钢琴下面铺着地板革,竟然发现原本应该平整的土炕,竟然凹凸不平…… 第104章 回、烟熏火燎悲惨死,因果循环天不容 看到眼前的场景,刘思成惊呆了,疑惑的说道: “火炕怎么成这样了?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他说火炕不好烧,老是憋气冒烟,是我找的人干了一天的活计,重新修理的,土炕应该抹得很平,怎么会这样?” 到现在为止,我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我让刘思成去找来把镐头,拿在手里用力的刨了下去。只是咚咚的几下,便将上面的泥土刨开,掀开了一块被熏得满是黑灰的青石板,下面便是火炕烟道。 烟道里也是一片漆黑,都是平时烧火做饭的时候,秸秆燃烧冒出的烟熏的。刘思成拿过了手电筒,我们伏下身子,向下面照射。竟然发现就在下面的*之中,有一个也被熏得焦黑的布包。 这是一块毛毯,上面用绳子缠着,早已被烟火熏的焦糊,我伸手轻轻的一碰,便破碎了。 我和刘思成对视了一眼,刘思成浑身上下又开始哆嗦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问我道: “这……这……这是啥啊……” 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他也已经明白了。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我们俩一起猫下腰,轻轻的把那个布包,从烟道里面拖了上来。 放在炕上之后,稍微的拽了一下绳头,绳子便断了几截,包裹着他的那块毯子也散落开来,里面露出了一具干燥的尸体。 这和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明显是一具孩子的尸体,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烤得焦糊,皮肤黝黑,紧紧的贴在骨骼之上,眼窝深陷,眼珠早已没了,嘴唇向后干裂,牙齿显得更长,样子十分的恐怖。 不用问,这就是刘思成他儿子的尸体。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刘思成彻底的愣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淌,双手伸出来,把那个干燥的尸体抱在了怀中,腾出左手来,好像打算去抚摸它,可是手颤抖着一直悬在空中,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原以为人在悲伤到极度的时候,会放声大哭,而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的。尤其是男人,当悲伤到了极限,是不会哭出声来的,他只会这样默默的流泪,往往是这样,更让人心酸。 我不能劝他,我是希望她的情绪能够宣泄出来,自从他这次放假回来,家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他的儿子惨死,他的媳妇又疯癫了,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如此的破碎了。刘思成不辞辛苦的在外面劳作,就是想让这个家过得更幸福一些,可如今一切都化作了云烟,这怎能不让人心酸流泪。 尽管我现在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具体死因,但也明白了大半,肯定跟刘思成的媳妇有关,我甚至开始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该帮助刘思成,查出他孩子的死因。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失去了孩子之后,我不希望他再失去对他媳妇的信任,那么他会变得特别的失落,或许可是就此结束,才是对活在世上的人最好的结果。 过了良久,刘思成颤抖着,把那个孩子又放进了毛毯之中,试图重新把它包裹起来,可那毛毯已经被烤得焦糊,稍微拉扯一下,变成了碎片。我把一旁的被子拽过来,递给他,他颤抖着双手,用被子把孩子包裹了起来,遮住了他的脸,又重新的抱在怀中,就这样坐在炕上,我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一直到外面天光大亮。 事已至此,就该准备下一步了,此刻的刘思成也已经缓过神来,毕竟是个男人,终归是坚强的,我守在家里,他出去喊一些熟悉的邻里,帮着他张罗孩子的后事,虽然刘思成常年不在家,但左邻右舍都知道他的为人,也都乐意前来帮忙。大家一起下手,各自掌握着相关的事宜。到了下午的时候,院子里就已搭好了灵堂,按照规矩,孩子的尸体在这停放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可以选公墓下葬。 可我担心的却是今天晚上,因为孩子的魂魄已经逃走,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寻找它的尸体。其实那个孩子接连两天晚上都试图挪开钢琴,就是他的潜意识当中,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试图重新回到肉体,以为那样就可以还阳复生。而实际上他的尸体在炕洞之中,每日受着烟熏火燎,遭受了无尽的折磨,早已无法再容纳他的灵魂,这也正是那个孩子怨气聚集的原因之一。 白天我抓紧时间睡了一觉,这两天也实在是有些疲惫,我要保持晚上的清醒,担心那个孩子的魂魄再回来。 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这一夜风平浪静,没发生任何一样的事情。第二天的早晨,便在人们的帮忙之下,呼呼啦啦的把尸体送到了殡仪馆,火化之后,葬在了公墓。忙活完这一切之后,又到了下午,刘思成的精神已经恍惚,完全没有能力做饭菜来招待那些帮忙的邻里,邻里们也都特别的理解,纷纷回家去了。 安静下来之后,刘思成又发起了呆来,发现尸体的那天晚上,我还计划着此事,就此终止,不再去追求孩子的死因,可如今我突然又觉得,不找到死因,恐怕那死去的冤魂就不会罢休。 太阳慢慢的偏西,本打算在这再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带着刘思成去找他的媳妇,可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又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紧接着大门哗啦的一下被撞开,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这正是那天来通知我们搬迁的几个家伙。他们个个膘肥体壮,脖子上挂着焦黄的链子,舔胸叠肚,十分的凶恶。 一进门就冲着屋子里大声的喊叫: “姓刘的,我们给你的合同你签了没有?赶紧的呀,别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接触了这几天我知道,刘思成这人特别的老实,平时绝不是一个爱惹是生非的人。可那几个彪形大汉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咣的一声,屋门被撞开,刘思成的手里拎着一把菜刀,飞快的冲了出来。他拧眉瞪眼,牙齿咬的咯咯吱吱的作响,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凶狠的样子,举着菜刀,就朝那群大汉扑了过去…… 第105章 回、刘思成精神崩溃,伤入院巧遇隐情 别看那两个家伙长得膘肥体壮,个子又高,看上去十分的凶恶,可是俗话说的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人都怕不要命的,看着刘思成举着菜刀,朝他们扑了过来,他们也都吓了一大跳,抹头就往门外跑。 老实人要是凶狠起来,的确特别的吓人。 其实我的心里明白,他的儿子没了,死相又如此的惨烈,而如今所有的迹象都指明,害死他儿子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媳妇秋红,这一切的变故简直太大了,刘思成在心中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而他又却是一个老实人,心中的压抑无法宣泄,刚才那两个彪形大汉的一阵怒骂,便成了他泄愤的出口。 可不管怎么样,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拿菜刀砍人。就在他从我身旁跑过去的时候,我一伸手将他拦腰抱住。刚想开口劝慰他,不要冲动,可没想到,此刻的刘思成已经失去了理智,被我拦住之后,他竟然回手就冲我砍了一刀。 我根本没有防备,那还是猛的一闪身,我的头躲过去了,可左边的肩头却被他砍中。幸亏我身上穿的棉袄,棉袄比较厚,多少的阻拦了一下刀锋,但刀刃还是砍破了我肩头的皮肉,我只觉得肩头一阵发麻,一股温热流淌出来。 而这一下子,刘思成用力过猛,身子也失去了平衡,猛的摔倒了下去,手里的刀脱了手,当啷啷的飞出去很远。 已经跑出了院门的那两个家伙看见刘思成摔倒了,连忙转身的扑了回来,趁势把他按倒在地,双手剪在背后,硬生生的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 刘思成那是他们的对手,就这样被死死地制住,根本无力反抗。而此刻,他看到我肩头殷出了血,也一下子缓醒过来,浑身不住的颤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咯吱……”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急刹车的声音。轮胎与地面摩擦,卷起了一阵尘土。还没等看清,有人走进院子,就听见找了一个大骂的声音……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王八羔子,到底是聋还是傻?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到这家来要消停点,客气点儿,别给老子惹麻烦,我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都就酒喝到肚子里去了?” 随着怒骂的声音,一个肥大的身躯从烟尘之中走出来,现在是冬天,虽然没有每年寒冷,但他却穿着一件棉里的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处,左边的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脖子上挂着一条黄澄澄的金链子,脸上卡着一个大号的黑色眼镜,嘴里叼着一根烟。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说起话来,呲牙咧嘴。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这正是我和刘思成在刘家坪等大客车的时候,在李文利的小卖店前,被李文学推倒的那个陈大牙。 别看他那天被李文学吓得屁滚尿流,可子这两个彪形大汉面前,却趾高气昂。那两个家伙别看刚才还牛哄哄的像是两条疯狗,可见了他,叶如同泄了气的时候皮球,点头哈腰的一脸媚相。不用多问,看来这个陈大牙是他们的老板。 陈大牙骂了他们一顿,抬头看见了我,其实他是注意到了我肩头上流出的血,赶紧走到我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一番说道: “哎呀妈呀,我说思成兄弟啊,这话可是咋说的呢,你看看,咋还整出血来了,伤的重不重啊,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看我不卸了他的一条腿给你出气!” 说着他转回头冲着那几个彪形大汉喝道: "你们尽给我惹麻烦,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都敢动?你不知道思成像我亲兄弟一样吗?你看看,你看看,都给整出血了……" 这时候,其中的一个人往前凑了一步,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伸手指了指一旁,这两个人按住了刘思成说: “陈哥,那个是刘思成……” "啊?那个?那这个是谁啊?" 很显然陈大牙并不认识刘思成,不过我受了伤,鲜血直流,这是大事,他还是赶紧凑过来又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 “我咋看着你眼熟,你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对了对了,你是保卫科科长的儿子……哎呀妈呀,大侄子啊,你咋在这儿啊,咋还弄成这个样子,这话说的,我和你爸关系老好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是……是他给砍的……” 他的那个手下又指了指一旁的刘思成对他说道。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混乱了,所以一时半会也很难说清楚,陈大牙一脸的不耐烦,又咒骂了他那几个手下几句之后,吩咐他们道: “赶紧的,把我大侄子扶到我的车上去,送医院送医院啊……” 于是,那几个人也顾不上刘思成了,赶紧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我架到了院子外面,上了陈大牙的车。陈大牙的手脚倒是麻利,一脚油门,嗡的一声,车子飞驰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肩头的疼痛,这一路陈大牙都在叨叨咕咕,都是在责怪那两个手下,说他们办事不力。不过我也听明白了,他养的大车在矿上包活,仅进进出出的都要通过我爸负责的保卫科的检查,所以他一直打算跟我爸打好关系,现在伤了我,虽然是刘思成砍的,但毕竟也跟他的那几个手下有关,所以担心跟我爸面前没发交代。 他还一个劲的跟我哭穷卖惨,说托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才把这个拆迁的活给揽了下来,所以希望能得到我的理解。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是我讨厌的那种人,可是不管怎样,他又没招惹到我,如果我肩头上的伤追究起来的话,刘思成肯定会受到牵连,这当然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冲着他摆了摆手说: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皮外伤……” 听我这么一说,他心里有了底。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挂号、出诊、处理伤口,折腾了好半天,才算完事儿,也的确是皮外伤并不严重,我躺在病床上打针消炎。陈大牙坐在一旁陪着我,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护士进门来对陈大牙说的: "陈秋红家属,来,要手术了,签个字……" 第106章 回、陈秋红医院流产,巧施计大牙中招 听到秋红两个字,我心里一惊,因为我记得刘思成的媳妇就叫秋红。不过大夫喊的是陈秋红,我却始终没有细问过刘思成的媳妇姓啥。所以为了避免误会产生尴尬,我假装不动声色。 陈大牙却赶紧站起身来,结果护士递过来的笔,在手术确认书上草草的签了字。转回身看了我一眼,满脸赔笑的说道: “大侄子,你先在这打针哈,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我冲他点了点头,假意闭目养神。 他匆忙的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进来一个护士检查我打针的情况。我便问她道: “刚才送我住院的那个,他还有家属在这住院吗?” “你是说刚才那个?他是有家属在住院,不过不是我们科,是妇产科……” 看陈大牙道年纪,至少也有四十五六了,有家属在妇产科,想必不应该是他道媳妇,可做手术却要陈大牙签字,更不会是他道女儿什么的,于是,我越来越好奇。 趁着护士出了病房,便私自拔掉了针头,偷偷的溜了出去。在走廊里张望了一阵,拦住一个护士,打听了两声,原来妇产科就在楼上,我便悄悄的摸了上去。 刚上了二楼,就看见陈大牙搀扶着一个女人,正往走廊的尽头的手术室走去。那女人穿着住院服,背对着我,所以看不见他的长相,不过看背影,年纪应该不太大,也就30来岁的样子。他身形有些消瘦,头发随意的绑在后面,步子迈得缓慢,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看到他的身上围绕着一团黑色的烟气,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刘思成带着他的媳妇来家求医的时候,他媳妇的身上就这样一团黑色的烟气,不用问,这就是鬼魂的阴气。 我又往前凑了凑,多少靠近了一些,果然,他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护士从我身后走过,冲着他们喊道 “陈秋红?清宫手术,在这边……” 陈大牙和那个女人回过身,我这才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刘思成的媳妇儿。 我赶紧下意识的往后一闪身,躲在了墙角,免得他们看见我。就这样,陈大牙搀着秋红,跟着那个护士进了手术室。 我心里暗自的琢磨,刚才护士说,是清宫手术,这个我多少明白一些,应该是她怀了孕,却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我却从没听刘思成说过他的媳妇怀孕的事儿。更何况刘思成在外地打工一年多,刚回来没多久,他的媳妇怎么会突然怀孕呢。 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难不成是陈大牙的? 当然,这极有可能,因为矿上很多人都风言风语的说过,那个养大车包活的陈大牙是个好色的家伙,这两年钱没少挣,大多都花在了女人的身上。而看眼前的样子,事情已经几乎明了。 我的心中十分的沉重,虽然早有预感刘思诚孩子的死,跟他的媳妇秋红关系,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的插曲。我和刘思成去秋红的娘家找她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她娘说她不在家,原来是另有隐情。看来整件事情,秋红的家人都知道,说不定这件事陈大牙也参与了,而只有刘思成是蒙在鼓里的。 我皱着眉头,一路思索,下楼回到了我的病房。负责我病房的那个护士正在室外的找我,见我回来了便对我一阵埋怨,重新把针给我扎上,嘱咐我老老实实的躺着。我受的是外伤,虽然并不重,但如果真不好好打,感染了发炎,那可不是小事。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却思绪万千。随着事情越来越明朗,却让我的心里越来越沉重。 过了好一阵子,屋门响动,是陈大牙推门进来了,嬉皮笑脸的对我说: “大侄子呀,你看我忙活了这一阵子,都没顾得上照顾你。现在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你先在这躺着,一会我喊两个兄弟过来陪着你……” 看着他虚伪的样子,我的心里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他被我弄懵了,不知道我这是干什么,于是问道: “大侄子呀,你这么上眼下眼的看我干啥?我身上有哪儿不对劲吗?” 我崩了崩嘴,皱了皱眉,故作神秘的对他说: “陈叔,你的身上有阴气啊……” “啊?” 很明显,陈大牙被吓了一跳,也低头朝自己的身上打量。 “大侄子,啥……啥阴气啊,你……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听矿上的人说过,说你有道行,能看见鬼魂,你可别跟陈说我开玩笑啊,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呀……”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明显被我这句话吓到了,我心中暗喜,看来这灵光一现,突然想起的,主意到十分的好用。于是我仍旧故作严肃,对他说道: “陈叔,这事哪是开玩笑的?你的印堂发暗,脸色有些发白,两个肩膀上的阳气淡薄,头上笼罩着黑气,你的后背上应该有只鬼……” 我的话音刚落,很明显,陈大牙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了,不由自主的往我跟前凑了凑: “啊?大侄子,你……你能看见?我……哎呀妈呀,我……我身上真有鬼……” 我点了点头, “当然啊,你也知道我早就拜了常仙三太奶,当了她老人家的弟子,这事,我哪能胡说八道呢?” 陈大牙明显更加害怕了,慌忙关上了屋门,转身来到我的病床前,伏下身子,低声的问我道: “大侄子啊,那……那可咋整啊……我……” 看他上了套,我索性卖了一个关子,摇了摇头道; “我奶不在家,没招,等她过完年回来再说吧,只能希望你跟这鬼魂生前没什么恩怨,他不至于在这段时间锁你的命……” 我越这么说,他越害怕,眼看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伸手抹了一把,哀求我说道: “大侄子,这是要等六姑回来,肯定来不及了,我知道你的本事,你给想想办法吧……” 第107章 回、假作法真招魂魄,风声过惊恐万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略施小计,吓唬了陈大牙,他便直接中了招。从他的表现完全可以推断,我的所有猜测都是正确的。而秋红也不像刘思成所说的那样,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在刘思成外出打工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耐不住寂寞,而跟这个陈大牙有染,并且怀上了孩子。 当然直觉告诉我,他们俩也都跟刘思成的儿子之死有关。 虽然陈大牙明显的上了我的当,但我要更加一层,故作神秘的对他说: “你身上纠缠着的应该是个孩子的鬼魂,看样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他好像跟你有冤仇,十有八九是想掐死你……”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陈大侠的双腿一软,身子一晃,差点儿就跪在了地上。脸上冷汗直流,他连忙抓住我的手,哀求我道: “大侄子,你可千万要救命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假装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那我就试试吧,我跟我奶奶也学过一些降妖捉鬼的道法,这样吧,今晚天黑的时候,你到刘思成的家里来……” 可听到刘思成三个字,陈大牙犹豫了一下, “大侄子,要不一会儿咱俩直接去我家吧,就别麻烦我思成兄弟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显然是心虚,越是这样,我便断定,他一定知道那孩子的死因,为了不打草惊蛇,让他产生怀疑,我便点了点头。 过一会儿,我的针打完了,在这个过程中,陈大牙始终没离开我的病房,吩咐他的两个手下,留在这儿,好好照顾住院的秋红。 他便搀扶着我,坐着他的车,东拐西拐的进入了一个小区。这个小区就离医院不远,下车之后,他又扶着我上楼,进了他们的家门。 他的家里很宽敞,屋子里的装点也很气派,看来这小子这两年没少赚钱。不过家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别人。 “大侄子,你……你给我驱鬼,需要准备点啥不,这眼看着天就黑了,我好赶紧去安排……” 既然要吓唬他,就要把戏做足,于是我便安排了一些东西,让他出去准备。 无非就是黄裱纸、毛笔、朱砂墨、三炷香、两个蜡烛、一碗五谷杂粮、一碗高度的白酒,再加上三根筷子和一把菜刀。 此刻的陈大牙已经彻底的慌了神,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如实照办。当那里的天彻底的黑下来的时候,他带着这些我让他准备的东西,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我肩头的伤还有些疼痛,但并不打紧,让他搬过来一张桌子,放在了屋子的中间,又扯过来一个红色的毛毯,扑在了桌子上。点了两个蜡烛,立在上面,拿过一个大碗装满了五谷杂粮,摆在蜡烛的中间。点着三炷香,插在了五谷粮里。 我双手合十,假意的拜了三拜,嘴里嘀嘀咕咕的叨咕了一些什么,故意把声音放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念叨的是什么。我自己清楚,这只是做样子给他看的,根本不是什么请神捉鬼的法阵。 念叨完了之后,我拿起毛笔,蘸了一些朱砂红墨,在裁好的黄裱纸上,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当然,我画的这些弯弯曲曲的符号,也并不是什么符咒,只是胡乱弄的而已。 但一旁的陈大牙却不知实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我拿起这道假的符咒,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在蜡烛上一触,呼的一下便燃烧了起来,一团火光闪动,倾刻变成了灰烬。我便顺势把这灰烬扔在了准备好的酒碗之中,摸起一旁的菜刀,在空中轻轻的做劈砍之势,嘴里叨咕着: “是神归庙,是鬼归坟,十字路口讨水喝……” 而后放下菜刀,抄起那三根筷子,在那掺杂着纸灰道酒碗里蘸了三下,然后把一根横担在酒碗上,另一跟竖直道插在碗中,靠在横着的那一跟上。最后,把第三跟筷子,一段顶在横着的那根筷子上,轻轻道靠着竖着的那根。 这法子是之前我见奶奶经常用的,谁要是有个奇怪道治不好道病,奶奶大多都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弄清楚到底是那个鬼魂在纠缠,并且把鬼魂送走。所以我就凭着记忆,照葫芦画瓢的折腾了起来。 不过做到这一步,我立马就后悔了,因为这三根筷子这样互相依靠着,是立不住道,只要一松手,立刻就会散落。按照规矩,只有附近真的有鬼魂,松开手之后,三根筷子才会稳稳当当的立住。然后出马仙会试着与鬼魂沟通,做出这样那样的承诺,再用菜刀把立着的筷子砍倒才行。 但我知道,刘思成儿子道鬼魂肯定不能能在陈大牙家出没,所以只要我一松手,筷子肯定会掉下来。但事已至此,却不能停止,不过转念一想,这规矩,陈大牙未必知道,看他一脸虔诚诚惶诚恐的样子,想必早已被我吓得懵了。 于是我便慢慢的松开了手,原以为筷子很快便会掉落到桌子下面,我已经做好了接住的准备。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两根树枝折的筷子,竟然直挺挺地立住了,纹丝不动。 站在我身后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大牙,虽然不懂这里的规矩,但看见完全不可能立着的筷子竟然岿然不动,再一次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其实我也吃惊不小,那么如此说来,这屋子里的确进了鬼魂。难道是刘思成他儿子的鬼魂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于是我顺手抄起了菜刀,朝四周张望,我的阴阳眼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屋子里并没有任何鬼魂的痕迹。 “或许只是巧合……” 我心中安慰自己,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哗啦的一声响,一阵风把他们家的窗子吹得摇晃了起来。 紧接着,这阵风刮进了屋子里,吹得窗帘飘起来老高,屋子里那些轻巧的东西使劲的摇晃了起来。眼前桌子上的那两个蜡烛的火苗,噗噜噜的跳动着,最终呼了一下,熄灭了…… 第108章 回、生前悲惨子不孝,死后亡魂难安生 其实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好让他说出实情,当然这“送鬼”的法事,我也只是照葫芦画瓢,根本没想真的召唤出鬼魂来。可这阵风吹开了窗子,吹灭了屋子里的两根蜡烛,屋子里一下子黑了下来。 这阵风并不寻常,风中夹杂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发生所有这些的事情之前,跟大华他们在北山脚下的破房子玩四角游戏的时候,突然刮起的那阵风。 “难道真的招来了鬼魂?” 我心中暗想。 我稳定心神,果然发现,就在我眼前的桌子下面,竟然蹲着一个人。严格的说,这不是人,应该是只鬼。 “有鬼……” 虽然我不止一次跟鬼魂打交道,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次不完全没有心里准备,所以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啊……” 我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一旁的陈大牙啊的叫了一声,眼睛一番,身往后仰,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我知道他只是受了惊吓,所以并不打紧,可眼前出现的鬼魂,并不是刘思成的儿子,也不是陈桂英母女,而是一个老头。 他蜷缩着身子,低着头,身形明显的消瘦,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 “你是……” 任何鬼魂的出现,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为了吓唬陈大牙设下的这送鬼法事,肯定不会招来毫不相干的鬼魂。 我的话刚问出口,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不是前几天在医院陪护的那晚,出现在病房窗子外面的那个老头么?他正是在那天跳楼自杀的。可那件事又跟我有啥关系,他怎么会来到我这? 那个老头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中充满恐惧。我稳定心神,凑到桌子的跟前,蹲下了身子,冲他招了招手。 他却往后退缩,好像十分的怕我。 “你死了好几天了吧,按理说,也应该灵魂归阴,咋来我这了……” “我……” 我明白来,他应该是故意来的,应该是有事找我。 果然,他渐渐放下戒备,跟我说了他的事情。 他果然就是那天跳楼自杀的,自杀的原因很简单,年纪大了,又患了不治之症,家里的宅院拆迁,虽然得了些钱,但儿女只图钱财,为了这点家产反目成仇,没人管他。他最终心力交瘁,生而无望。 但当时他病重,就算想跳楼都没本事爬到窗前,可屋子里却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用手把他拉了起来,带到了窗前,帮他打开了窗子,在他的耳边反复的问他, “你是不是想跳下去……” 最终,他绝望了,不知道浑身上下哪来的一股子力气,竟然爬上了窗子,就这样跳了下去。 原以为就这样死了,脱离了人间的痛苦,可以进入阴曹地府,投胎转世。但死后的灵魂,却无法进入阴间地狱,只能在人世间游荡。他的周围,到处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游魂野鬼,他们面目狰狞,长相恐怖,即便是已经死了,变成了鬼魂的他,看了都胆战心惊。 “一个年轻人?长的什么样?” 直觉告诉我,那个帮他跳楼的年轻人,一定不是凡人。 听我一问,那老头抬起头来,看了看我, “不就是你么……” 我大吃一惊,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你不是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是我……” 我问到。 “我没看错,就是你啊,一模一样的,所以……我看到你设法招魂,我才来的,就是想让你帮帮我,让我赶紧魂归地府,我是在忍受不住了……” 看样子不是他看错了,可那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又是何方神圣? 看来眼前这个老头能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所以再逼问他也没什么用处。虽然一时半会弄不清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是谁,更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过可以感觉得到,他绝非善类。 按理说,人死之后,如果生前没有冤屈的话,灵魂应该很快进入地府,经过判官的判罚,进入六道轮回。可他的灵魂竟然游离在阴阳两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有冤没申,要么他的尸首没得到安葬。 看着老头如此善良厚道的样子,他的儿女们虽然没有善待于他,但想必他也不会因此而心存太多的怨恨。于是我往前凑了两步,来到他的跟前,顺手把他的衣襟扯开,露出了里面的皮肉。 果然如我所料,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抓痕和撕咬的痕迹,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那些恶鬼抓咬的,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不要让我再遭这份罪了……” “你的尸首葬在哪儿了……” 我问道。 “按理说应该站在城南郊的公墓,可是我那不孝的儿女,都不愿意花公墓的那份钱,就把我的尸首葬在公墓南边的一个小山沟里……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坟头……” 到现在为止,事情已经明了了,唯一的办法是把他的尸首好好的安葬。于是我冲他点了点头, “你去吧,这事我尽量帮你的忙……” 回忆了一下那天看见他跳楼的日子,掐指算算,现在已过去快10天,幸好还没到三七,一切还都来得及。 人死之后,灵魂不会马上进入地府,要经过几个重要的日期。一是头七回魂,如果生前有什么心愿未了,灵魂会在此后的第一个七天回到自己常住的地方。第二是三七,又叫置阴宅,四指亡魂离开阳世之后,要在阴间正是的报道,置办一套阴宅。一般由亡故的先人活在世上的亲人扎上纸人纸马纸车纸房,在坟前用火焚化,亡故灵魂便会在阴间收到这些。这样灵魂才算正式的入驻地府,耐心的在阴间等待投胎转世,不会再来人间骚扰后人。 还好那个老头还没到三七,当然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冲他挥了挥手,眼看着,它化作一股青烟,从窗子的缝隙飘散出去,这才来到了陈大牙的身边,端起桌子上的那碗酒,泼在他的脸上,把他唤醒…… 第109章 回、孤独老人得安葬,流氓无赖积阴德 这碗酒经过了刚才那阵阴风的侵袭,早已变得冰凉,一整碗都泼在陈大牙的脸上,他激灵了一下,缓醒了过来。张开嘴巴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扯着衣袖擦了擦,这才问我到: "大侄子啊,咋样了啊,纠缠我的鬼魂赶走了啊……" "赶走?哪有那么容易,你欠人家的,不还清,哪能那么容易赶走?" 他一听,慌了神,赶紧凑到我的跟前,一脸祈求的媚相,声音颤抖着说道: "啊?没走啊?那……那可咋整啊……" 其实我早已做好了打算,便假装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的说: "那,你得出点血了……" 陈大牙一听,知道我是有办法的,慌忙点头如鸡啄米: "大侄子,行啊,行啊,你说咋整就咋整,花多少钱都行,都行啊,只要不成天的纠缠我,你说咋办就咋办……" 要的就是他的这句话,虽然原本并不是这个目的,但眼下看来也只能见好就收,先借助陈大牙的手,安顿了那个老头的鬼魂。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 于是我假装皱了皱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偷眼的看陈大牙,他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看来火候是到了,于是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陈大牙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过来,点头哈腰的站在我的旁边。 “纠缠你的是一个老头的鬼魂,生前的时候他的儿女不孝,死后没能给他好好的安葬,所以他心怀怨恨,别正巧赶上你的生辰八字和他相冲,所以他才找上了你,这是想要解决也容易,回头我给牵个线搭个桥,你在他的坟前磕几个响头认个干爹,再把他的尸体请出来,找个地方好好的安葬,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投胎转世,那么往后不但不会纠缠你,说不定还会保佑你升官发财……” “啊,认一个死人当干爹?” 陈大牙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立刻撇了撇嘴说道: “我能给你出的主意就这些,信不信由你,该怎么着是你自己的事儿……” 说完我起身要走,陈大牙慌忙的拉住我的胳膊,一个劲儿的点头说: “我办我办,这干爹我认……大侄子呀,你说咋弄就咋弄,老爷子的坟在哪?我啥时候去办?” 我掐指算了算,对他说: “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早办一天,早过一天安生日子,那就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去……” 陈大牙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我心中也暗自高兴,虽然这事儿,跟我来时设想的,差距很大,暂时仍旧没弄清楚刘思成的儿子的死因,不过毕竟做了一件积阴德的事儿。 迈步走出陈大牙的家的时候,我还没有死心,假意的皱了皱眉头,对陈大牙说道: “怕就怕纠缠你的,并不是一只鬼魂,你别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儿吧?” 陈大牙刚刚放下的心,被我这一句话又弄得悬了起来,慌忙的摇头说: “没,没干啥亏心事……” 他支支吾吾明显是在隐藏,更验证了我的推断,我又假装端详了他的面相,说道: “你命里有一场桃花劫,就算你没做啥亏心事,也会因为桃花节而受女人的牵连……” 说完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并没有搭理他,转身就走。 虽然现在,陈大牙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但我也必须拿捏好尺度,免得出现纰漏。 回去的路上我百感交集,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历了太多的离奇古怪的事情,反倒给我的感觉是,最复杂的竟然是人心。而那些被人们所惧怕的鬼魂,却是直截了当,善恶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与他们相处,虽然有的时候会经历那些想不到的危险,但心里却踏实。 人说鬼话,鬼做人情。这个世道向来如此,千百年都没变过。 回到家之后,发现刘思成还在家里等着,见我回来了,自然十分的高兴。不过看着我肩头上的伤,他显得十分懊悔,毕竟那把菜刀,是他拿出来的,砍伤了我比砍伤他自己,还令他难过。 自从在医院窥见了陈大牙和刘思诚媳妇秋红的事情之后,我特别同情眼前这个男人,可到现在他仍旧蒙在鼓里,我觉得我必须向他说明这件事情,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再三,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秋红亲口向他承认,或许会更好一些。 第二天天一亮,陈大牙便开着两辆车来找我,其中的一辆拉着十几个工人,后面的一辆是卡车,车斗里除了放着一些铁锹和镐头的工具之外,还有一颗大红的棺材。 看这样子,他果然是下了血本儿,想想那个可怜的老头,生前没人孝顺他,死后能得到一个陌生人的厚葬,多少也算是有点安慰。 我坐在前面的车子里,按照昨晚那个老头跟我说的位置,除了县城直奔南郊,路过了那片公墓,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一处山沟。山沟并不深,四周围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松树,本来就在山沟的底下,发现了一处低矮的荒坟。那座坟孤零零的,显得十分的凄凉。 人生来有的,死而无处。 人们霹雳扑隆的从车上跳下来,先是按照陈大牙的吩咐,取来了一大堆的纸钱和花圈,在坟包的前面烧了一大堆的纸,陈大牙还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一口一个干爹的称呼,后来还装模作样的掉了几个眼泪疙瘩,那股子孝顺的劲头,比死了他亲爹还更用心。 不过我心里清楚,这几滴眼泪掉的并不是为了那个从没见过面的老头,应该是因为花了不少的钱,还在心疼。 所有的礼节,一个不落的都做完了之后,他这才冲后面的那些工人招了招手,人们呼啦啦的围拢了过来,纷纷抡起镐头刨地,举起铁锹挖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坟头挖开,里面露出了一卷草席。 看到这些我心中更加难过,暗自咒骂这老头的不孝子,怪不得他的冤魂不肯散去,原来是死后被葬得如此草率,头冲着东南与投胎之位是反的,这先不必提,重要的是死后连一口棺材都没得到…… 第110章 回、孤独一生得厚葬,医院惊魂擒妖邪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那卷席子从墓坑里面抱了出来,看着这个老人死后之后仍旧如此的悲惨,我的心里不禁一阵阵的难过,不过人生如此,活着的时候,眼看着身边有儿女,但却不孝顺,那种孤独和绝望,应该比死亡更加的令人感到难受,所以或许死亡对这个老头来说是一种解脱。 人们把席子从坑里抱了上来,有人抬过陈大牙准备的那口红漆的新棺材,拿出准备好的新寿衣给老头从头到脚的换上,虽然老人已经死了有几天了,但好在现在是初冬,天气略微寒冷,所以尸体并没有多少的腐败,更何况前来帮忙的都是陈大牙的手下,收了他的钱,自然要办好他的事。 还别说,陈大牙准备的也的确充分,忙前忙后的跟着张罗着,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以为她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在给自己的父亲风光大葬。 按照规矩,重新得起墓下葬,原有的墓坑不能荒废,要把土回填进去。可就当人们抡起铁锹,刚要往里面填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坑下有些异样,连忙拦住他们,一迈步跳了下去。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发现墓坑的下面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洞口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伸手在附近的土壤里拔了几下,发现零散的有一些细小的粪便,不用问,这应该是老鼠洞。不过倒有些奇怪,这里是荒山野岭,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墓坑,老鼠为什么会在这里集中的打了好几个洞口呢?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接触过千百只大老鼠,他们都是瞪眼呲牙,样貌凶恶,这里的老鼠洞会不会与那些老鼠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就在这时,洞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两只老鼠探头探脑的,从里面爬了出来,他们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珠,撅着鼻子室外的嗅探,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如同之前那些老鼠一样眼中充满邪恶,看上去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老鼠,甚至傻的都不怕人。 他们看了几眼之后,便又扭回头钻到洞里去,不见了踪影。我这才慢慢的从坑里爬了上来,心里暗自琢磨,这想必是我太敏感了,或许这只是普通的老鼠洞。 把这里的墓坑回填整齐,陈大牙又指挥人,抬着棺材往后面走了一阵子,找了一处面南背背风景旖丽的地方,重新挖下了墓坑,将这个老头的尸骨风光下葬。 填土、烧纸、摆花圈,陈大牙甚至都准备好了纸人、纸马、纸车、纸房,俨然一个大孝子的模样,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下午,才算彻底的完成。看着这个新修的气派的坟头,我弯下腰鞠了两躬,暗自叨念着,但愿这个老人能就此安息。 陈大牙本想找个饭店,那我去吃饭,我却有人来给他送信,说医院那边有急事找他,他也只好离开了,并且打发人开车,送我回了刘思成的家。 这次并没有像原计划那样弄清楚那个孩子死亡的真正原因,这事一天不弄明白刘思成也一天不得安生,那个孩子的亡魂也得不到安息。可眼下他的媳妇秋红在医院里住院,所以并没有办法当面问清,是我也没有办法跟刘思成直说,所以陷入了困境。我也只能在他家的房前屋后烧了一些纸符,但求晚上那孩子的怨魂别再回来闹事。 当天晚上的天黑之后,我们刚脱了衣服躺进了被窝,准备休息一下,门口又传来了一阵车声,原来是陈大牙打发人来找我,看他的样子十分的焦急,想必是发生了大事。我简单的问了问,说是他们俩在医院等我。也正好,借此机会接触一下秋红。于是我让刘思成继续在家里休息,并且告诉他天亮之前我必定会回来,跟着那辆车又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才发现,陈大牙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我,见我来了,连忙走到跟前抓住我的手,仿佛见到了能挽救世界的救星。他一脸惊恐的跟我说: “大侄子呀,又闹鬼了……” “是不是那个孩子的鬼魂又出现了?” 我开口问道。陈大牙却一愣,我明白他的疑惑,是因为我说出了那鬼魂是个孩子。 他使劲的点了点头, “纠缠我的是那个老头,按照你的法子,我把他安葬了,现在那个孩子的魂魄又回来了,他不闹腾我但却一直纠缠着我的女人不放……她刚做了流产手术,身子虚弱的很,哪架得住这样的折腾?大侄子呀,我求求你了,帮人帮到底,你赶紧给看看吧……” 这正合我意,于是我赶紧跟着陈大牙进了病房。到里面一看,床上果然坐着一个女人,正是刘思成的媳妇陈秋红,她的头上扎着头巾,身上穿着住院的号服,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水果和饭菜,地面上却一片狼藉,饭菜撒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个破碎的盘碗。 再朝陈秋红的脸上看去,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好像是在微笑,可那笑容却十分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很明显,她是被鬼魂迷了心智。 我迈步走到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陈大牙站在门口,并没有敢靠近。我伸手摸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双筷子,把手背在身后,站到了陈秋红的面前。 “她是病人,刚刚做了手术不久,身上还有七分的恶露未净,你何必要现在纠缠她呢,就算有天大的冤屈,不是应该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更何况她生你养你,是你的亲娘,你何必如此的恶毒?” 我之所以说出这一番话,是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她的后背上趴着一个孩子,也正是前阵子在刘思成的家里,曾经被我捉住了他儿子的鬼魂。 而此刻我却发现,他身上的黑色的烟气越来越浓重了,看来是怨气积累得更多,所以他的恶念也越来越深重。 “别多管闲事……” 突然,秋红微微的抬着头,恶狠狠的瞪着我,牙关紧咬,几个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第111章 回、生而有恩死有怨,因果循环终难逃 此刻陈秋红面色冰冷,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两条眉毛拧成了一条疙瘩,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那句话仿佛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又如一把又一把尖利的刀子,从她的口中飞出来。吓得陈大牙一个劲的哆嗦,想必陈秋红如此恐怖的表情,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生养之恩比天大,就算她有愧于你,你也不该如此的报复她,更何况你已经死了,那就是你命里注定的。你一天不放下心里的怨气,就一天没法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这又是何苦呢?” 此刻,纠缠着秋红的那个鬼魂,已经彻底的迷失了他的心智,眼前那面目狰狞的其实并不是秋红的本性。听了我这一番话之后,他虽然仍旧保持着凶狠的表情,但却没有说话。 我索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就算你不想想他,为什么不想想你爸呢?他疼你爱你,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你,可你却折腾得他不得安宁……” 这一番话出口之后,我瞬间便后悔了,其实我已经料到这其中必有其他的缘由了,其实此刻秋红是跟眼前这个陈大牙混在一起的,并且为他打了一个孩子。她儿子的鬼魂本来就对他心存怨恨,现在提起刘思成,岂不是给他提了醒。 果然,我话音刚落,她猛的抬起头,眉宇中又多了几分凶恶之气。竟然抬起两只手,仿佛要冲我扑过来一般。我拧眉瞪眼,仔细的朝他看去,他的两只手此刻已变得干枯,颜色黝黑,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指甲长得很长,十分的尖锐,仿佛一把把尖刀,如果被他就这么抓住,会轻易的刺穿我的皮肉,甚至掐断我的骨头。 此刻他的脸已变了模样,眼窝向下凹陷,嘴唇的皮肉也向后缩紧,牙根也已干枯,露出了又长又尖的牙齿,活脱脱的,骷髅的模样。没错,这正是那个孩子的鬼魂,虽然现在是响晴的白日,他却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附在了陈秋红的身体之上,并且当着我的面现出了本形。 虽然这本形,只有我的阴阳眼能看见,在陈大牙的眼里,他仍是刚才那个病病殃殃的秋红,但这也足以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只是区区一个几岁孩子的冤魂,为何在几天之内,他的能力明显的大增,竟然已经不惧怕白天里的阳气了。 他已向我扑了过来,情急之中我也没有心思在考虑到底这是为什么,我向左一闪身,躲过了他的手爪,可他的身子却并没有停,竟然顺势朝着陈大牙扑了过去。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他只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竟然虚晃一枪。陈大牙自然更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就卡在了脖子上。他的两手立刻入了死扣,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陈大牙的脖骨发出咯吱的声响。求生的本能,让他伸出双手,也用力的掐住了秋红的脖子。 他使劲的往外推,可秋红的两只手仿佛牢牢的焊在了她的脖子上,无论陈大牙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不一会的功夫,他便精疲力尽,脸色变得铁青,两只眼睛开始向上翻,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 可也是一股激劲,虽然他被掐的几近窒息,可他的两只手仍旧死死地掐着陈秋红的脖子,陈秋红的脸上虽然仍旧保持着凶狠的表情,透着阵阵的寒意,而实际上我却看到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嘴唇也正变得紫黑。 我心里明白,照这样下去的话,附在陈秋红身体之上的那个孩子的恶灵,最终会掐死陈大牙,而垂死挣扎的陈大牙,我会用尽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掐死秋红。 最终陈大牙和秋红都会死去,这也正是那个孩子报仇的计划。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只能知道一定是陈大牙和秋红或有意或无意的害死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细节,但不管怎样,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去。 事不宜迟,我赶紧往前一探身,绕到陈大牙的背后,我的右手从后面伸出来,比起那两根筷子,朝陈大牙的脖颈猛插过去。砰的一下,便夹住了,秋红绕在陈大牙脖颈上的右手的中指。 我掐着筷子的两根手指一用力,筷子明显的缩紧,夹着他的中指,发出咯吱的声响。 其实这一招有个说道,但我也只是在之前那些年里,听奶奶跟我说过,今天也是第一次使出来。据说,鬼若是想附上人的身体,是会从人的中指开始。所谓鬼魅只是一团怨气,会在人的中指上留下一个尾巴,这也正是他的命门。所以遇到被鬼迷了的人,只要在合适的时机,用筷子夹住他的中指,他就无法逃脱。 今天是第一次这么做,我的心里当然也没有底,所以在整个过程中,我强迫自己能稳定下来,千万不能慌乱。所以在进入之后,我就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招果然灵验,原本他死死地掐住陈大牙的脖子,可被我夹住中指之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两只手一下子从她的脖子上松开。此刻的陈大牙已经七晕八素,身子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而陈秋红却浑身上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眼睛继续向上翻,嘴角吐出了白沫。紧接着一团黑气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在她的身体周围来回的环绕,丝丝缕缕还纠缠着她的身体。我也屏住了呼吸,咬紧牙关皱着眉头,用左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右手,免得手中的筷子被她挣脱,顺势猛的向后一扯,只听得嘎巴的一声,手中的筷子竟然断裂了,那黑色的烟气也被我,从秋红的身上,拖拽了出来,甩到了一旁的地上! 那团黑气在地上来回的跳跃,我抬起一只脚,将它踩住,他便在我的脚下来回的挣扎,我身子往前一探,一把拉开了窗帘…… 阳光顺着窗子一下子照射了进来,只见那团黑烟里再次发出哀嚎的声音,忽的一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112章 回、耗尽阴气化泡影,大爱无疑泣鬼神 刘思成儿子的鬼魂化成一团烟雾,嗖的一下,顺着门缝钻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知道追不上他了,低头再朝地上看去,就在我的脚下,留下来一团灰黑色的毛。我用两根手指掐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的看去,又用手指捻了几下,看样子像是老鼠的毛。 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综合在一起,我隐约的觉得,这一切应该都跟老鼠有关,难道真的像黄文娟说的那样,是"灰仙"在从中作祟?但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越仔细的琢磨,越觉得一定是灰仙掺合进来了,否则的话,这些鬼魂是没办法在大白天的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活动。不管他这么干是为了什么,总之,这事情越来越复杂,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两个冤魂的问题了。 这时候,陈大牙已经慢慢的苏醒过来了,其实我总觉得刚才他晕倒,多半是装的,但我也没心思去印证。秋红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赶紧来到她的身边,试图把她扶起来。 可我刚伸出手,突然发现她的身子下面竟然流出了血来。那血颜色暗红,正在涓涓的流淌,在她的身子下面汪成了一片红色的湖泊。 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我伸手扒开他的眼皮,发现瞳孔正在扩散,看来人就要不行了。 我急坏了,大声的冲着外面喊到: "大夫……大夫……快来人啊,快来人……" 门咣当的一声被撞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冲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情景,也都吓了一跳,没时间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赶紧把秋红抬到病床上,开始抢救。 此刻的陈大牙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呆呆的发愣,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我冲他大声喊道: "块……快去,开车去接刘思成!" "啊?刘思成?" 他被我这一声吓的哆嗦了一下,一下子缓过神来,但说道刘思成,他肯定心存顾虑。 "快去啊,还寻思啥呢,快去啊啊!" 我冲他大声的怒吼,他再次被我吓了一哆嗦,赶紧转身就往外跑,发动车子,去接刘思成。 那些医生仍旧在奋力的抢救着秋红,可病床上的秋红却身子瘫软,一丁点儿的反应都没有。我双手抱着头蹲在了一旁,其实这完全没在我的意料之内。我只想找个机会把事情弄清楚,让做错了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冤死的灵魂得以安息。可现在看来,这一切早已乱了套。 折腾了好一阵子,抢救的医生慢慢的直起了腰,伸手拉过一旁的白床单,轻轻的遮在秋红的脸上,冲着蹲在地上的我,摇了摇头,看来秋红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个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咣当的一声响,门被撞开,刘思诚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个遮着白被单的人,当时就僵住了。不很快,他便缓缓醒了过来,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脸看了看我,嘴唇颤抖着,指着床上的那具尸体,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这是谁?秋红呢?” 我能感受到刘思成的悲伤,其实他肯定知道床上的那具尸体就是红,但他不敢去掀开那个白床单,不愿意接受事实秋,仿佛只要他不去碰那具尸体,秋红就不会死一样。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冲他摇了摇头,却找不到劝慰他的语言。 刘思成浑身颤抖,转过脸慢慢的靠近病床,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伸出手,去掀那个白床单。 “秋红!秋红她没死!” 刘思成突然大声的喊道,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一个大夫劝慰道: “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 可刘思成就一把抓住那个大夫的胳膊,把他使劲的往床边拽,嘴里仍旧叫喊着: “你快看,你快看,她的眼睛睁开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惊,赶紧凑了过去。只见秋红的身上飘荡着一团黑色的烟雾,那些烟雾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影。晃动了几下,变成了秋红的模样。她果然睁着眼,冲着刘思成露出笑容。而那具尸体仍旧躺在病床上,正在慢慢的僵硬。 我明白了,刘思诚看到的肯定是秋红的魂魄,而大夫能看到的,只是尸体。 大夫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刘思成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而此刻秋红的魂魄,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两只胳膊,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刘思成。刘思成也感觉到了她的拥抱,伸出两手也将她抱住…… 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本来魂魄只是人死之后脱离肉体的一股灵气,它无色无形,并不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所以常人是看不见魂魄的,更别说能与之接触,并和她拥抱。 不过我还记得奶奶说过,这事儿也有特例。当一个人死去之后,怨气聚集难以消散,这股力量会聚集在一起,在短时间之内化成真实的形态,只有与之相关的人才能看见,并且与他接触。所以经常会有人看到亲人真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实际上在短时间之前他已死去。 “思成,是我对不起你……我背着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刘思成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使劲的摇着头, “别说了,别说了,其实我都知道了,一切都过去了,往后我们好好的,好好的……” “思成,我们没有往后了,你会恨我的,孩子是我害死的……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真的不是故意的……” 刘思成仍旧使劲的摇头,哽咽的对他说道: “我都知道,我真的都知道,你别说了,这事儿真的过去了,你好好的,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听刘思成这么一说,她怀里的秋红身子一震,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当然我也根本没有想到,原来刘思成竟然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113章 回、情深意重生死愿,几世虐缘今生情 刘思成的怀里紧紧搂着秋红的魂魄,他们相拥而泣,站在一旁的我也不禁为之动容。看得出来,刘思成不敢松手,唯恐秋红再次消失在他的面前,但我心里知道,秋红已经死了,他的魂魄之所以能化形,一定是有一股另外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可现在我没心思琢磨那股力量是什么,能在这生离死别的关头,彼此能这样拥抱在一起,也算是了却他的遗憾。 果然,秋红的身影慢慢的变淡,刘思成慌乱了起来,用力的挥舞着双手,眼前的秋红正在变成一团淡薄的烟雾,刘思成越想奋力的把它抓在手心,那烟雾反倒飘散的更远,最终,化作一阵冷风,顺着门缝飘到外面,消失在天地之间。 我慢慢的走到病床的边上,拉起白被单,重新把秋红的脸盖上。她的魂魄已经消散,去阴间地府了。根据她的生前所为,在地府之中到底会受到怎样的责罚,我无法知道,但我却明白,她是带着愧疚而死的,在临死之前,能得到刘思成的原谅和宽容,那么她死也瞑目了。 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相关的手续,进屋找秋红的家属签字。陈大牙看了看刘思成,往后缩了一步,躲到角落里没敢言语。刘思成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淡定的接过了笔,颤抖的手在那张纸上签字。 …… 第而二天是个晴朗的天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十冬腊月里难得能这么暖和,刘思成把秋红和她的孩子葬在了一起,下葬的时候陈大牙没来,但他却派了一帮人来帮忙,前前后后的也花了不少的钱。虽然他背着刘思成,跟秋红厮混在过一起,可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整个过程中刘思成没再流一滴眼泪,当一切都弄完之后,已经时过中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站在坟墓前。 刘思成又烧了一把纸钱,在坟墓前自言自语的叨咕道: “孩子呀,不要再怪你娘了,你们俩好好的在地府相聚……她生你养你一回,不管怎样都可以原谅……秋红啊,这回你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别再让他出事儿了……” 念叨完之后他站起了身,转过脸看了看我,深深的给我鞠了一躬。我连忙把他搀扶了起来, “千万别这样,我受不起,更何况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你的孩子的死因……” 刘思成却摇了摇头说: “清楚不清楚的又能怎样呢,人已经没了,事也就过去了,就这样吧。真得多,谢谢你……”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硬是又给我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这才觉得,虽然看上去刘思诚长的身形瘦小,他的内心却无比的强大。 整个墓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想想离开刘家镇已经好几天了,我也该回去了。可就当我再次转过脸,朝那两座坟墓看去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虽然不大,却吹得地面上的枯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最终盘旋在一起,绕着他们的坟墓转了两圈。我猜想应该是那个孩子的魂魄,希望他能放下对他母亲的怨恨,两人好好的在地府相聚。 可就在我一转身的功夫,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孩子,没错,正是刘思成的孩子,这次他的出现竟然穿着整齐,和之前的浑身焦糊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清澈,也没了之前的凶狠。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的跟前,蹲下了身子,伸出两手来,去捧他的小脸儿,出乎意料的是,虽然他一定是个鬼魂,我也却能像刘思成拥抱秋红的魂魄那样,能够真真切切的摸到他的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惹人可怜。 “我想我娘了……” 那个孩子竟然开口冲我说话,他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哀怨,完全没了之前的狰狞恐怖。 “你娘不是已经下去陪你了吗……” 我柔声的对那个孩子说道。可他却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和他相会,因为我是被她害死的,他们说我的身上自带着怨气,所以没办法和我娘相见。”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惊,让我早已感觉到他的死跟秋红是有关系的,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说他是裘红亲手害死的。之前我曾想问刘思成,但看他的情绪好容易稳定了下来,一直没敢当面提起。 “你娘到底是怎么害死你的?你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你的忙……” 我又对那个孩子说道,我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的忙,毕竟我并不像奶奶那样道行很深。可我就是想这样告诉他,哪怕多少给他一点安慰也好。 “我娘跟那个舅舅好,那个舅舅经常来我们家,但我一丁点儿也不喜欢他,看见他的样子就害怕。有一天半夜,我听见屋子里有耗子的动静,心里头害怕,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想去我娘那屋子住。可推开门的时候,去看一下那个舅舅在,我就吓哭了,他们俩就使劲的安慰我,嘱咐我别让我说出去,那个舅舅还吓唬我说我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就把我掐死。我心里害怕就哇哇的哭,我娘就使劲的掐我的脖子,让我别出声……就觉得喘不上气儿了,后来就觉得身上轻飘飘的,飞到屋顶上了……然后我娘和那个舅舅就拿了一个毛毯把我卷了起来,塞进了火炕里,还在上面压上了钢琴……”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孩子的怨气如此的深重,原来她是受尽了烟熏火燎,最后变成了一具干尸。想想他死的竟然如此惨烈,我的心里也跟着一阵阵的难过。不过好在看这个孩子眼前的情绪,应该是已经放下了怨恨。 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刚才那个孩子话里话外的说到,有另外的人告诉他,自己无法与母亲相会,那么这个他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呢? 第114章 回、一波未平一波起,傍晚回程遇灵车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在心里琢磨着,直觉告诉我,无论是医院里的那个老头的死,还是眼前的这个孩子的魂魄,他们都在死后接触到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是正是邪我始终没弄明白,但他们却扭曲了人鬼之间的常理。使那些鬼魅在白天也能出现,使那些原本可以得到安息的灵魂,竟然也游荡在阴阳之间。这股力量会轻易的放大那些死去的人生前的怨恨,他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到现在为止,我始终无法,看出他们的真面目。 或许他们是黄文娟口中所说的那些老鼠精也就是“灰仙”,可他们又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邪恶。这让我的心里十分的烦乱,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本打算仔细的跟这个孩子问问,他没想到当我提出这个问题之后,那个孩子竟然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化成一片淡薄的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并没有试图追赶,因为我心里清楚,追也追不上,他突然的消失,要么是化魂去了阴曹地府,要不是那股神秘的力量,不愿意让他说出实情。 转身离开了墓地,我没有回到刘思成家里去,因为我觉得这事情终于了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我顺着山坡往下走,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这些天里发生的种种,当我走到山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眼看着就到傍晚了,又是一天就这样结束,该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发生,而不管怎样,最终也都会终止。在这个过程中有人痛苦,有人欢乐,可结局却没人能改变。 走到公路上之后,抬头朝四周张望,眼前的这个地方我熟悉,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山脚的路边,有一间临街的商铺。那房子看起来已经年头久远,所以多少有些残破,窗子上的玻璃碎了几块,用塑料布胡乱的盯着。有几块塑料布已经被撕坏,风一吹过来,他来回的摇摆,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商铺的前面立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也已坏了大半,但仍旧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上面写的四个大字……花圈寿衣。 那个木杆明显的向里倾斜,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他让我记得这家店铺,就是上次我和老李开车进城的时候,撞上了这根木杆,还在这儿发现了那个陈桂英的闺女。 想想在前段时间,我还曾在这家纸花店买了一个纸人给丁琳烧替身,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变得如此残破,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想到这儿我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回头朝公路的另外一头看看,路上十分的安静并没有车辆经过,虽然天色已晚,但我还是想回到刘家镇去。于是只好漫无目的的顺着公路往前走,希望能碰上一辆车,捎上我一段。 可是我往前走了好一阵子,仍旧没看到有车经过。看看前面是一片空旷的道路,道路的两旁,是干枯的树林。树的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枝桠伸展,在这临近年底的冬日,显得有些孤单。 由于刚才心里有事,所以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出去很远,回头朝身后看去,早已远离了县城。太阳已经爬上了西面的山头,洒下一片橘黄色的余晖,整个世界都被它染红,仿佛置身一片火海。 我知道天很快就会黑了,可我现在无论是离县城还是离刘家镇,都已经很远,没想到刚才只是走了一阵子神,竟然身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我找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踩在上面朝县城的方向张望,希望能看到有车从此经过,看了好一阵子,整个大路仍旧特别的安静。 我不禁想起了那个赶马车的车老板,每次到关键的时候他都会出现,虽然他有些神秘,但眼下我最希望他能够出现。 想起我来县城的那天,曾看见他赶着马车,飞快的朝矿区跑去,好像有什么急事一般,但后来就没了下文,不知道他到底急的是什么。 万般无奈,只好信步的继续往前走,走了一阵之后,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连忙转过头循声看去,发现县城的方向竟然激起一阵烟尘,记得看去,原来有一辆客车朝我的方向驶来。 我心里一愣,看看现在的时间,通往刘家镇的大客车早已经没有了,那么这辆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不管怎样,既然他是朝我的方向走来,就是有了希望,于是我赶紧兴奋的跳到路的中间,朝着那辆越驶越近的大客车使劲的挥手。 烟尘扑面而来,我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烟尘散尽之后,大客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果然并不是通往刘家镇的那辆。 这辆大客车十分的残破,前面的风挡玻璃竟然裂了很多的裂纹,我甚至怀疑里面的司机能否在清楚的看到前面的路。车身的漆面斑驳,有的地方表皮已经凹凸不平,看样子好像是被撞过一样。掉了漆的地方长满了锈迹,看起来这像是一辆老古董。 车子停在我的面前,可引擎却没有关闭,轰隆轰隆的响着,车尾冒起一阵黑烟。可现在我已经没有嫌弃他的资本,赶紧向司机挥手示意,司机却面无表情,紧接着听到噗嗤的一声响,车门打开了。 看到他允许上车,我自然十分的高兴,便赶紧爬了上去。上了车之后,那股焦糊的味道更加的浓重了,不过也只能忍着。 我先朝那个司机问道: “师傅,这辆车是去刘家镇的吗?” 县城通往刘家镇的这条大路两旁,除了树林便再没有村庄,所以我的这句话一定问的是多余的,那个司机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关上了车门,面无表情的继续开动。 转过身朝车子里面张望,发现车子里的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多半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有男有女。车子后面还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看上去应该有60多岁的年纪,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小孩,孩子跟刘思成的儿子一般大小,手里捧着一个皮球,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我…… 第115章 回、又见大华多变化,傍晚行车诡异生 外面的天色已晚,离刘家镇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如果光凭我这两只脚往回走,恐怕要走到明天,虽然眼前的这辆大客车有些残破,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环视了一周,车上的人虽然有些怪异,但我稳定了一下心神,还是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一直在心理安慰自己,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所以我有些敏感罢了。 折腾了这一大天,我的确有些累了,试探着往后靠了一下,虽然椅子的靠背有些硬,但也能将就,我慢慢的闭上眼睛,打算暂时的休息一会儿。可这辆车一直在颠簸,还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这声音令我感到有些烦躁,所以无论怎样也睡不着。 “哎呀,大勇?你咋在这儿?” 我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不用睁开眼睛看,光听这声音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大华。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连忙的睁开眼睛,果然是大华,他正手扶着栏杆,往我这边走过来,我朝他来的方向看了看,心里还一个劲的纳闷,刚才上车的时候,我也环顾了四周,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想想他离开刘家镇已经很久了,我也的确一直没有见过他,之前的那些年里,我们整天腻在一起,若不是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了太多烦乱的事情,恐怕我早跑到城里来找他玩耍了。 他还是老样子,唯一的变化是它的身上穿了一套工作服。这套工作服是橘黄色的,戴着蓝色的条纹,看起来十分的眼熟。我不禁一下子想起了在前阵子,坐的那个车老板的马车,回刘家镇的时候,路边那些向我们招手打算搭便车的人,都穿着这样的工作服。当然那时候我就知道,那些搭车的人或许是鬼魂,不过眼前的大华却是真真实实的,或许这样的工作服十分的普遍,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 大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有点凉,我并没有在意。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天气再暖和也是冬天,所以量也是正常的。 他抓住我的手,挤在我的身边坐下,嘻嘻哈哈的跟我聊起个没完,可他跟我谈起的,无非都是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趣事。我几次三番的打算问问他在县城里打工的情况,可他却一直不肯回答我,总是能岔开话茬。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早已习惯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我觉得这样并不好,毕竟车上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们都静悄悄的没人吭声。提醒了几次大华,可他还是没有在意,我再次的环顾四周,那些人竟然都盯着我们俩,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感觉有些尴尬。 我还是拽了拽大华的胳膊,示意他小点声,大华终于意识到了,话说了一半,突然闭嘴,不再吭声了。 他突然的停住,我反倒有些不习惯,转过脸看他,他的表情竟然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双手扶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表情十分的冷漠,像是冬天里冰冻的石头。 他这个人特别喜欢开玩笑,看他这夸张的样子,我不禁捂着嘴笑了。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车厢的后面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听上去好像是有人的脚步声,我的脚步声十分的沉重。我探头隔着玻璃往外面张望,这才发现,车子的右侧有几个人在奋力的奔跑,好像是在追赶车子。 想必是有人想乘车,我连忙看了看司机,他仍旧像我刚上车时候的样子,在一丝不苟的开车。于是我向他招手,想提醒她后面有人要上车,可大华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冲我挤了挤眉头,不让我言语。 此刻他的表情十分的严肃,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我还是把手缩了回来。再次探头隔着窗子往外面张望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被车子甩很远了。我十分的不解,虽然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但车子如此的空旷,让他们站着也总能将就。这条路上十分的荒凉,两旁只是无尽的树林,而且天很快就要黑了,怎么忍心就这样把他们丢在路上? 我还是打算跟那个司机说说,反正刚走出去不远,不如把车子倒回去把他们接上。于是不顾大华的阻止,我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刚来到前面,还没等开口,透过前面的风挡玻璃,看到路边又站着一群人。 当我看到这群人的时候,不禁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些人正是那次,我坐的那个车,老板的马车,所碰到的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家伙,他们如此的熟悉,就连他们伸手拦车的动作都和那次一模一样。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往往有一些细节,会莫名的让我牢记。所以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心中十分惊恐,我知道他们是鬼魂。 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打算提醒司机师傅,千万不要停车,不过我还是多虑了,这个司机也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车子呼啦啦的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他们很快便被车子激起的烟尘所淹没。 身后的大华一个劲的向我招手,我只好回到了座位上。心里暗自的琢磨,为什么这些鬼魂再次的出现?为什么他们老是在路上拦过往的车辆?他们到底是哪来的鬼魂?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游荡,而没有去投胎转世? “咚……咚……咚……”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阵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这次是从车厢里传来的。我慌忙的转过脸,循声看去,从车厢的后面滚过来一个皮球,他就这样在车厢中蹦了几下,滚到了我的脚边。朝车厢的尾部看去,那个原本抱着球的孩子已经站起了身,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我。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特别的空洞,仿佛是两个无尽的深渊,带着强大的吸力。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一下子瘦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可那个皮球,却继续向我滚过来…… 第116章 回、傍晚荒路灵车动,一朝作孽百世还 那个球虽然停住了,可我往后一躲的时候,他继续向前滚动,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特别害怕,于是赶紧向一旁躲闪,可那个球仿佛长了眼睛,进来一转弯,还是滚到我的脚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孩身旁坐的老头站起了身,也如同那个孩子一样,瞪着两只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紧接着,那些年轻的人也都站起了身,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眼神都一样的空洞,就这样冷漠的看着我,样子十分的怪异。 其实说心里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经历的诡异的事情已经不少了,见过的鬼怪也挺多了,按理说早已经不该害怕了,可说不上为什么,此刻我只觉得整个车厢里,阴风阵阵,摄人心魄,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所有的恐惧,仿佛一下子升腾了起来,冷汗一个劲的流淌,两脚开始发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咯吱的一声响,车子竟然停住了,巨大的惯性使我站稳脚跟,身子向后一仰,鼓咚的一下摔倒在地。可奇怪的是,车子里的其他人,这并没有受到惯性的影响,仿佛他们的双脚已经生长在车厢上,与车子融为一体。他们慢慢的向我走来,围拢在我的面前,都低着头,目光冰冷的看着我。 “啊……” 突然,大华惊叫了一声,一下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伸出双手拉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使劲的把我拎了起来。 在他的脸上看去,他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脸上的肌肉扭曲,看上去十分的愤怒。 “你给我滚……” 他冲我大声的怒吼,嘴里的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他怒气冲冲的表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从小跟他在一起长大,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特别的崇拜我,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顶多平时里跟我开开玩笑,但却从来没跟我如此的愤怒过。更别说开口骂我了。 “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大话已经完全的把我拎了起来,他的个子和我差不多,长得比我还瘦,按理说他并没有我的力气大,此刻的他,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两只手仿佛坚硬的老虎钳子,我在他的面前,仿佛只是一只柔弱的小鸡子。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用力的把我向车门的方向抛了过去。我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车门被撞得向两旁点开,门轴上的螺丝脱落,玻璃也碎了。 而我就这样从车上摔了下去,跌到了路边。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眼前金星乱晃。而那辆车却突然的发动,发出呼噜巨响,车尾冒出了一阵黑烟,竟然顺着大路飞快的向前奔去。 我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我还是明白了,大华突然的冲我发怒,把我抛下车来,想必是他已看穿了一切。车上的那些人都是鬼魂,刚才上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也光顾着跟大伙儿聊天儿。而此刻朝车子远去的方向看去,那辆车已经被一团黑色的烟气笼罩…… 现在想想一阵阵的后怕,原来这一车做的都是鬼魂,怪不得这辆车如此的陌生,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大华还在车上,他把我抛了下来,可他还身处险境,这该如何是好? 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脑袋的疼痛,飞快的朝车子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跑了没多远,我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而这辆车子早已在一阵烟尘之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热,一点甜丝丝的,感觉在喉咙里来回的旋转,我捂着胸口,找了路边的一块石头,慢慢的坐下,抬头朝西面的山头看去,太阳早已落了下去,整个世界一片黯淡。 看看眼前的景物,知道离刘家镇,至少还有十多里的路程,看来剩下的路肯定要自己用双脚一步一步的走了,这条路在两旁树林的遮掩下,显得更加的黑暗了。 我刚站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那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总有几十个人的样子。我慌忙的转过头看去,果然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跑过来一群人。这正是刚才那些跟着车子奔跑,却没能上车的人。 此刻我屏气凝神,仔细的朝那些人看去,才发现他们的身上也笼罩着黑色的烟雾,不用问,那是他们的阴气,他们也是鬼魂。 我彻底的慌了,这条路我反反复复的走过不止一次,从来也没有觉得害怕过。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有这么多的鬼魂突然出现。 没工夫多犹豫,我赶紧撒开两腿,奋力的奔跑,虽然他们未必是冲着我来的,但直觉告诉我,如果落在他们的手里,恐怕没有好的下场。 刚才追赶汽车的时候,跑了几步,我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下又奔跑了起来,没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双腿酸软,仿佛已经没了知觉,感觉两个腿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样。 就在我精疲力尽,几乎打算放弃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叮叮的铜铃声响,我听了心中大喜,因为我认得出来,这铜铃应该是马脖子上的,难道是那个车老板来了? 回头循声看去,只见那些追赶我的人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向两旁跌落,霹雳扑隆的倒了一片,而倒地之后,他们再次的爬了起来,仍旧奋力的朝我追赶过来。 从那些怪异的人群当中,闯出了一辆马车,虽然夜色暗淡,但我仍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赶车的的确是那个车老板。 跑到我的跟前,他又拉马的缰绳,那匹马呼呼的叫了两声,扬起了前两只前蹄, “快点儿,上车……” 那个车老板一手抓着马的缰绳,身子向前倾,冲着我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他来的果然及时,我赶紧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他用力的往上一提,我便轻飘飘的落到了马车上。他抡起马鞭,朝着老马的屁股抽打了一下。 老马腾的迈开了大步,飞一般的顺着大路朝刘家镇的方向跑去…… 第117章 回、多年冤屈无处尽,往日孽缘起恩仇 这匹老马一路狂奔,马车的后面卷起一阵烟尘,很快便把那些人甩在了后面。可这个赶车的车老板仍旧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使劲的用力挥动的马鞭,抽打着那匹老马的屁股。 就这样,顺着这条大路,一直朝刘家镇的方向跑,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放慢了脚步,我这才稳定心神朝四周望去,原来上了一座山梁。 现在虽然已经是冬天,山梁两侧的野地里草木干枯,唯有那些松树还保持着仅有的浓绿。路上十分的安静,除了我们这批拉车的老马,脖子上挂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一阵风吹来,两旁的松林发出萧萧的声响,风里带着丝丝的寒意,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的伸手拉拉衣襟,双手抱在胸前。 这匹老马稳稳当当的朝前走着,赶车的车老板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慢慢的松弛了下来。其实我对它十分好奇,每次见到他,都会经历一些怪异的事情。我始终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但却没有机会跟他聊天,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往前面看看,不远处应该就是刘家镇的北山梁了,每次他都把我送到那里,就转身回去,若不再问问他,恐怕又没有机会了。 可我刚要开口,他却转过脸来看着我,对我说道: “刚才车上的那些都是鬼魂,你不应该上那辆车,他们需要找你索命的……” “索命?我又不亏欠他们什么,他们生前即便有怨气,也不应该发在我的身上,怎么会找我索命呢?” 我十分不解,因为在我的理解中,索命应该是做了孽受到了报复,才会被冤鬼索命,这个词不应该用在我的身上。 “你的确和他们没有瓜葛,可你的生辰八字十分的特殊,是十月初八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命里属阴,却是火命,火属阳,阴阳交恶,那一天又是大涅盘日,是地狱里的猛鬼突破封锁来到世上的日子。所以你在所有的鬼魂面前都十分的显眼,他们都想弄死你,把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鬼魂……” 听他这么一说,回忆起刚才的一切,我不禁再一次的毛骨悚然。也的确如此,无论是那辆破车,还是车上的司机,以及所有的乘客都十分的怪异。上车的时候,由于心里着急,再加上天色已晚,没有回刘家镇的车了,所以也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那竟然是一辆载着阴间鬼魂的灵车。 不过我猛的想起了大华,大华还在车上面,难道他也被鬼魂索命吗?我本想开口再问问他,可他又说道: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每次都能碰见我?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没等我问他主动的说了,于是我慌忙的点头。 那个人转过脸,望在刘家镇的方向,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故意找上你的,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才能解决?” 我听了之后大惊,怪不得每次在紧急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原来她是刻意在接近我。我问道: “你有什么事?我怎么才能帮到你?你到底又是谁?” 听我这么一问,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道: “我叫孙二海……” 听到这三个名字,我的心里轰的一声,完全没有想到她就是孙二海,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活在世上,而且看上去他也仅仅是个四五十岁的人,按时间来推算,他应该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所以刚才想好的事情一下子乱了逻辑,张大了嘴巴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并没有回头,仍旧背冲着我,慢悠悠的说道: “当年我做下的孽,害死了人命,所以我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我每天赶着车在这条路上来回的走,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碰到一个有缘人,能够帮我化解当年的怨恨,让桂英她们母女好好的安息,投胎转世。如果你真的能这样,即便我灰飞洇没,魂飞魄散也值得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上你流出了两行泪水,看来他真的就是孙二海无疑了,但我仍旧沉浸在惊讶之中,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他,心中纵有千般疑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孙二海跟我讲述了当年那件事情的背后真相。 正如奶奶跟我说的,当年陈桂英的确是孙二海介绍给刘双喜的,但刘双喜是一个游手好闲,整日喝酒又不思进取的人,所以日子过得十分的拮据。一开始的时候,陈桂英还抱着希望,可日子久了,才发现孙海不但懒惰,而且每次喝了酒之后,都会撒酒疯似的殴打她。受了委屈,她心中憋闷,便会去找孙二海,一来二去日子久了,两人便产生了感情,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滚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陈桂英就发现怀了孕,她吓坏了,因为无法断定,这孩子到底是孙二海还是刘双喜的,她去找孙二海商量,孙二海也吓坏了,如果这事传扬出去,坏了彼此的名声不说,说不定还会受到村规的处罚。于是孙二海安慰她,让她不要慌张,稳稳当当的把孩子生出来,就说是给刘双喜添人进口,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把这事就此隐瞒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按照孙二海的主意,陈桂英胆战心惊的,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刘双喜,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万万没有想到,刘双禧一下子就发怒了,当场就打了她几个耳光。大声的呵斥陈桂英,逼问她孩子到底是谁的。陈桂英这才知道,刘双喜这些年之所以打光棍,就是因为他不生育…… 谎话瞬间被识破,陈桂英立刻慌了神,在挨了刘双喜一阵毒打之后,实在忍受不住,才说出了实情,告诉刘双喜,这个孩子是孙二海的。 刘双喜一怒之下,手里拿着菜刀,趁着黑夜闯进了孙二海的家,就要与他拼命…… 第118章 回、羞愧自尽遇神仙,指点迷津了孽缘 别看孙二海做了这么一件不仁不义的事情,给刘双喜偷偷摸摸的戴上一顶帽子,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看到满脸酒气,手里提着菜刀凶神恶煞一般的刘双喜闯进了自己的屋子,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没等人家逼问,他便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刘双喜的面前,苦苦的哀求。 刘双喜在他家里大闹了一番,掀翻了桌子,杂乱的家具,踹碎的玻璃,踢掉了木门。又抓起门帘儿,用火点着,扬言要把他的房子付之一炬。孙二海彻底的吓坏了,跪在他的面前,一个劲儿的磕头,求他放过自己,并承诺他愿意拿出钱来赔偿。 其实刘双喜知道,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有这个孙二海,为人机灵,思想活跃,这些年养着牲口赶着大车,往来于县城和刘家镇之间,不但给人拉脚,偶尔还会倒腾一些紧俏的商品,所以这几年来没少赚钱,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事已至此,孩子既然已经怀上了,这个绿帽子已经带成了,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既然他愿意给钱,不如就此使劲的敲他一笔竹杠,这样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你有钱来买酒喝了。 既然动了这个心思,事情也就好商量了,后来孙海的确拿出了一大笔钱,给了刘双喜,刘双喜也答应他,这事不会声张出去,对外就说,是自己的媳妇怀了自己的孩子。孙二海还答应他,等孩子生下来了,他会经常的给些钱财,尽自己这个生父的养育义务。说着说着他还声泪俱下,毕竟自己也没有妻室,身边连个孩子也没有。 刘双喜根本不会被他的眼泪感动,只是对他的钱感兴趣而已,于是两人便达成了协议,就此偃旗息鼓。孙二海兑现了他的承诺,悄悄的给了刘双禧一大笔钱,刘双喜也并没有把这事情张扬出去,10月怀胎之后,陈桂英顺利的产下了一对女儿。 不过虽然这事没有张扬,但刘双喜对陈桂英的态度比以前更加的恶劣,陈桂英心中有愧,也就此忍了,寻思着只要保住名节,好好的把这一双女儿养大,什么都可以忍受。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十多年,这么多年以来,只要刘双喜手里也没有钱了,便去孙二海的家里闹腾,孙二海都会乖乖的拿出钱来。他在心里一直劝慰自己,这些钱就当自己进了一个生父的养育职责。在万般忍耐之下,这些年一直看上去十分的平静。 可后来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双女儿十八九岁的时候,趁着陈桂英带着其中的一个孩子去打针,喝了一大堆酒,醉醺醺的刘双喜,竟然把留在家里的那个女儿给糟蹋了,那本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哪扛得住这个?事后引起了大出血,直接死去了。 看见出了人命,刘双喜这才慌了神,酒劲也醒了一半。慌乱之下,他拿来了铁锹,镐头,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土坑,把孩子埋了进去。可转念一想,他曾听那些老人说过,凡是这样横死冤死的鬼魂,尤其是婴儿的鬼魂,积怨极深,很有可能会变成厉鬼回来报复。 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恐慌,可又想起来,有人曾说过,住宅的屋子里是不能埋人,不能打井的,那你是阳世阴土,会镇压鬼魅的邪魂。所以他又在屋子里跑了一个坑,把院子里的尸体挖了出来,重新埋在了屋子之中。 陈桂英回来之后,发现女儿不见了,曾经发动村民帮着寻找,后来酒醉的刘双喜说出了实情,陈桂英愤怒之下要出去报关,这才被刘双喜用斧子砸碎了脚踝骨,砍断了右脚。陈桂英悲愤至极,终于对生失去了希望,这才趁着刘双喜喝醉的时候,抡起了斧子,将他的头骨砍碎,花红的脑子流的到处都是,就这样把他弄死了。而后她找了一根绳子,就在房梁上上吊自尽。 屋子里发生的这一切惨案,都被坐在炕里,吓得一声不敢吭的另外一个女儿看在眼里,惊吓过度,他的灵魂出窍,竟然与刚被埋在地下时,趁机逃窜出来的那个死去的妹妹的灵魂纠缠在一起,本来他们就是双胞胎,心灵相通,最终这一双姐妹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双魂合一,不阴不阳。就这样,这个幸存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能游荡在阴阳两界的活死人。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当然无法挽回,他说二海心中的愧疚,却令他痛不欲生。于是他赶着马车,来到了一处山崖,纵身跳了下去,连人带马当场摔死。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碰见了一个神仙,神仙说他生前留有遗憾,亏欠别人的太多,所以他锁住他的尸体和魂魄,让他们无法分离,就这样,他也变成一个不老不少,不生不死的活死人,可以看见鬼魂,也可以与活人交流,那匹老马也连同他一起还阳,但有个条件,是他无法在与陈桂英母女的鬼魂相见,即便近在咫尺,也不看不闻。 就这样,他赶着马车,往来于县城和刘家镇之间,度化那些游魂野鬼,拉着他们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权当是积累阴德,祈求来世能有个好的结果,并且告诉他,他将来会碰到一个有缘人,这个人的出现会结束他到处游荡的一生,并且能让他与陈桂英见上一面,结束这几十年的恩怨。 于是几十年过去了,终于在这一年,他遇见了我,才发现我才是他要找的人,但当时我始终被一些鬼魂纠缠,所以说孙二海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实情。 听了他的讲述,我恍然大悟,这样一来之前种种不明白的地方,终于得到了解释。也难怪,我每次坐孙二海的车,都会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的鬼魂向他伸手示意,想要坐他的便车。 自从那次之后,陈桂英母女销声匿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该如何才能让他们相见呢? 第119章 回、北山野狼多悲切,古村灾祸始发生 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在这一刻弄清楚了,没想到我们一直寻之不见的孙二海,竟然是这个我多次见过的赶大车的车老板。刚开始听她讲述这一切的时候,我还觉得他特别的可恨,竟然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也难怪刘双喜如此的愤怒,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刘双喜毕竟害了人命,除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现在再想想,这个孙二海的确可怜,刘双喜死也就死了,过了这么多年,恐怕已经投胎转世,可这个孙二海却游离在阴阳之间,不生不死,忍受着孤独之苦,相思之情。 我沉默了好一阵子,再抬头看时,车子已经到了刘家镇的北山梁,放眼望去,整个刘家镇已经笼罩在一片迷茫的夜色之中,村子里的灯都已经熄了,漆黑一片,只有东山坡上的金矿,还隐约的传来机械的轰鸣声。 在刘家镇已有百年的历史,上下两村只有百余户人家,代代相传,却没有想到,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孙二海已经把车停下了,我知道他像每次那样,都会把车停在这里,于是我一片腿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打算跟他告辞,并且安慰他说,让他耐心的等待,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和陈桂英母女相见。 刚要转身就走,孙二海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襟,我回头看去,他眉头紧皱,一脸的焦急冲我使劲的摆手。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是并不愿意让我帮他找陈桂英?可他仍旧冲我一个劲的摇头,好像并不是因为这个。于是我只好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可他的双唇紧闭,就是不肯开口。 他的那只手却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襟,不肯松开。他的举止有些怪异,我探头朝他的身后看去,身后仍旧是那辆马车,并没有其他离奇的东西。我猜想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可是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开口。我问他几种可能,他都摇头,表示不对。 可现在天已经越来越黑了,夜风很凉,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伸手拉拉衣襟,对孙二海说: “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不过没事儿了,你松手吧,我得回去了……你的事儿放心,我肯定会帮你解决的……” 说完我挣脱他的手,转身朝着那边走去了,走了一阵子,回头看去,孙二海已经消失不见了,想必他赶着马车离开了。 一会儿离开刘家镇已经好几天了,回想着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也正是在这些天里,奶奶不在我的身边,没想到我竟独立的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在之前的那些年,我从不觉得我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而如今,竟然像奶奶一样,干了那些出马仙才能干的事。或许如同奶奶一直所说的,这就是我的命,我的命里注定。 从北山梁到刘家镇并不远,这条路笔直又平坦,大路的南边是一片开阔的田地,北面是北山的山脚。路边上也有很多人开垦了一些荒滩,种上一些不怕干旱的苞米。现在是冬天,地上除了干枯的苞米茬子,也只有荒草的叶子。 走着走着,我突然看见眼前不远的地方,大路北面的荒滩上,闪出两团晶莹的绿光。我的心里不禁一惊,因为我记得那个地方,应该是一片坟茔地。这两天绿光,难道是鬼火? 鬼火这种东西并不常见,上学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那只是人死去之后的毛发,经过长年累月的变化,里面的磷燃烧起来,在空中来回的飞舞。实际上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所谓鬼火,就是有鬼魂出现,那绿光是他身上洋溢的阴气。 虽然我明白其中的科学道理,但三更半夜的看见两团鬼火在前面来回的飘摇,心里未免有些害怕。不过不管怎样,我总得回家去,也总得走过这条路,好在那两个绿光就在原地来回的摇晃,并没有靠近我的意思。 我壮了壮胆,继续往前走,那两团绿光,竟然忽忽悠悠的朝山坡上飘了去。我悄悄地朝山坡上张望,发现山坡的灌木丛中,竟然还有十几团绿火! 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即便我懂得鬼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从没见过有这么多的鬼火一同出现,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怪异的事情?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到家里,这些天,我已经十分的疲惫了,不想再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往前又走了一阵,突然听见山坡的方向,有人在呜呜的哭泣,听他声音,十分的悲切。 这三更半夜的,在鬼火出现的地方有人哭,不禁令我毛骨悚然。虽然不止一次的见过鬼魂,但我对他们仍旧心存敬畏。我不敢外头看,甚至小跑了起来,打算赶紧跑回家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那声音哭的悲切,很快便被我甩在脑后,剩下的路途倒很顺畅,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 此刻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关灯睡觉了,可当我路过桂兰姨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家的灯还点亮着。窗棂上映出一个影子,光看到影子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丁琳。看到她之后,我的心里不禁又难过起来,想想我和她的过去,又想想如今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陌生,可到现在为止,一切的误会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解释,我也只能哀叹了一声,百般的无奈。 刚要往家走去,突然听见有人跟我说话: “是大勇吧,你回来啦……” 听声音就知道是桂兰姨,我连忙循声望去,果然是她,她正站在院子里,腰上扎着一个围裙,手里拿着几支干柴,原来这三更半夜的她还没睡,还在干活。 我连忙点头答应,礼貌的回话。 桂兰姨把柴禾扔到了一旁,打开了院门,用围裙擦手说: “你爸没在家,你家都好几天没生火了,屋子里冰凉梆硬的,你这三更半夜的现烧炕也来不及,进来进来,到我家先将就一宿吧……” 要是放在平时的时候,我乐不得去桂兰姨家住上一晚,这样能有机会跟丁琳离的近一些,可现在这种状态,未免有些尴尬。刚要开口回绝,突然听见院子里这鸡窝,发出了一阵惨叫…… 第120章 回、三更夜夜狼进宅,多怪异偷鸡求生 我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进院到桂兰姨家凑合一宿,心里老是浮现出一个场景,那就是三更半夜的,丁琳摸进了我的房间,我们俩抱头痛哭,她原谅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们俩就此冰释前嫌,决定天亮就过门成亲。 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的鸡窝传来了一阵惨叫,那嘎嘎的惊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吓得我浑身一哆嗦,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桂兰姨也吓了一大跳,口中说道: “哎呀妈呀,鸡炸窝了,是不是进了黄皮子……” 听到黄皮子三个字,我一下子想起了黄文娟,一晃很久没有见到她了,难不成是她来到了桂兰姨的院子里?是不是他来找丁琳的麻烦? 转念一想,又不对,她虽然是黄皮子,但毕竟是修炼了很久,经历了五雷轰顶之劫,已经幻化人形得道成仙了,怎么会有干那些小黄皮子的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来不及多想,我跟在桂兰姨的身后,飞快的朝院子里跑去。可刚往前跑了几步,突然看到眼前闪出两团绿色的火光,一阵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在那些母鸡嘎嘎的惊叫声当中,我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吼叫,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忽然阴风一闪,一个黑影猛的朝桂兰姨窜了过来,我吓了一跳,知道来者不善,连忙往前冲了一步,一把抱住桂兰姨的肩膀,猛的一转身,把自己的后背冲向那股阴风,将桂兰姨护在了身前。 我身子一弓,把桂兰姨牢牢的护住,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出于我的本能,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大脑。毕竟在我的心目当中,桂兰姨虽不是我亲生的母亲,但我是吃她的奶长大的,胜似亲娘。 那阵阴风忽的一下,从我的身上跃了过去,席卷着那股腥臊,恶臭的血腥之味,呼了一下朝院门口跑去。我连忙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刚才跑出去的,竟然是一个毛茸茸的家伙,看那身形应该是一头健硕的野狼! 若是看到鬼魂,我都没有如此的惊慌,毕竟那些东西我已司空见惯,并且相信会有办法治住他们。可以拿着东西是畜生,毫无人性,又极其凶残,这三更半夜的竟然闯进了院子,却让我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想必刚才那些母鸡炸了窝,正是被他所吓的。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这才松开了桂兰姨,她被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坚持着,回到屋子里,点着了门灯。 借着门灯明亮的光,我们来到了院子西面的鸡窝,这才发现地上到处都是鸡毛,还有滴滴答答的鸡血。顺着鸡血滴落的方向看去,正好通向了院门,原来刚才那只野狼是妓院,偷了一只鸡。 虽然丢了一只鸡,有些心疼,但好在那野狼并没有伤人之心。这时候丁琳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屋门口,惊恐的朝我们这边张望。我安慰了一下桂兰姨,转身跟着她回屋。 进门的时候,丁琳往后闪了闪身,躲避着我的眼神。我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十分的尴尬。 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听她啊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 “血!” 他指着我的后背说道。桂兰姨连忙跑了过来,扳着我的肩头借着灯光在我的后背仔细的查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 “没事的,刚才大勇护住了我,可能是那头野狼从他身上跳过去的时候,滴在他身上的鸡血……” 丁琳又往前凑了凑,伸出手来拉拉我的衣领,朝里面看了看,也的确如桂兰姨所说,我并没有受伤。她这才放了心,连忙把手缩了回去,低着头,红着脸,看起来有些尴尬。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不管怎么样,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丁琳对我的关心。我们俩只是隔着一层误会的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回了屋之后,脱掉了外衣,桂兰姨拿到外屋去帮我浆洗了,血这种东西,要趁着刚刚滴到衣服上,赶紧用凉水洗,否则等它凝固了就洗不掉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丁琳,分别坐在炕头和炕梢,她低着头,满脸的羞怯。 可此刻,我的心里却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刘家镇是个山村,四面环山,有野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野狼却很少下山。即便是那些年里有野狼下山,也是因为大雪封山,它们找不到食物。可今年的冬天几乎没怎么下雪,他们怎么会下山来抓鸡吃呢? 更何况,野狼要是下山,几乎很少有一头独自行动,大多数时候都是十几二十几只的狼群。更何况这些年来,山上开了金矿,每天的打孔放炮,开山凿石,野狼闻到火药味之后,早就吓得跑的远远的,一晃有好几年没看到他们的影子了。 这一切有些反常,我的心里不禁提起了戒备。我想起了我爸,他是村子里的治安小分队队长,之前那些年,每到冬天野狼出没的日子,他都会带着小分队员们,天一黑就到东西两街拉动火枪放上两下,惊走那些野狼。 我决定明天一早要去矿上,把这事告诉我爹。 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11下,桂兰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让我先把它吃了,然后好好早早的休息。进城的这些日子,也的确感到特别的疲惫,吃了这碗热面之后,心里有了底。我便转身去了东面的屋子,脱鞋上炕,钻到被窝里去睡觉了。 这是丁琳的屋子,只要我来了,她便搬到西屋,跟他娘住在一起。被子里满是丁琳的香味,我不禁心猿意马。再加上刚才受了惊吓,于是更加睡不着了,就这样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一直到窗外升起了深蓝色的晨光。一丝鱼肚白从东南边的山头露了出来,天就要亮了。 我憋了一泡尿,穿鞋下地,转身推门出屋,打算到厕所里去方便一下。可刚一出门,突然看到院门口又闪起一团一团的绿光,到现在我才知道,那并不是鬼火,而是野狼的眼睛! 第121章 回、山中野狼多悲切,井水投毒断气亡 原以为昨天进院子的只是一只孤狼,想必是在山上没法找到食物,所以才下山来偷鸡,可万万没有想到,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院门口竟然没了那么多的夜狼。我吓坏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免得被他们发现。 他们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芒,看上去的确像是鬼火一般。他们就围拢在院子外面一动不动,但我却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恶之气。 我慢慢的往后退,终于退到了屋子里,轻轻的关上了屋门,并在里面拉上了门闩。我不知道这些野狼会不会冲进院子里来,可不管怎样,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我站在屋门的后面,透过玻璃窗在往外面张望,一阵呜呜的哭声,顺着门缝飘了进来,这哭声特别的熟悉,我想起了昨天晚上,路过那片坟地的时候,听到了哭声。我心中纳闷,院门外面有那么多的野狼,所以肯定不会有人。我的哭声到底是从哪儿飘进来的呢。我伸长了脖子往外面张望,仍旧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野狼转身离开了,太阳已经慢慢的从东南面的山头露出了半张脸,刘家镇渐渐的明亮了起来,空气中飘荡起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的炊烟的味道。 我紧绷的精神,这才渐渐的放松,我知道天亮之后,野狼是不会在进村的,当然,我也并没有把刚才发现群狼的事情告诉桂兰姨和丁琳,我担心他们害怕。但我还是赶紧的穿上衣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转身离开了桂兰姨的家,准备去矿上跟我爸报信儿。 走到李文利家小卖店门口的时候,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他们家的店铺门口,站着一个身形肥硕的女人。这女人我认识,正是住在村部隔壁三荒子的媳妇刘春贤。三荒子去外地打工,常年不在家,别看现在就要过年了,可是还没有回来。只把他的一个女人留在家里。 刘春贤今年有40多岁,自从嫁给了三荒子,就没生育过,她的脾气相当的暴躁,经常会看到她跟左邻右舍吵架。可这开小卖店的李文利是个特别老实的人,不管见到谁都点头哈腰有说有笑,想不到他哪里会惹怒这个刘春贤,大清早的就被堵着门的骂。 “你管好你那疯子兄弟,别一天到晚的瞎折腾,是不是欺负我的爷们不在家!” 李文利满脸赔笑的跟她解释,试图让她别再吵吵。可越是劝慰,她吵吵的越凶,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没儿没女,欺负我的男人常年不在家,就连你那疯子兄弟也欺负我,平白无故的往我们家的井里扔死耗子!” 我这才听明白,应该是李文学惹怒了他,不过苹果对李文学的了解,他虽然有些精神不好,但却从来不招惹别人,不知道今天到底发了哪门子的疯。 不过这事与我无关,我还着急的去矿上给我爸报信儿,便加快了脚步,从他们的跟前路过,继续往东面走去。 李文利还在耐心的跟她解释: “春贤啊,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我那傻子兄弟精神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先回去先回去,一会我就去把那些死耗子捞上来!” “你以为捞上就完了?那东西扔到你家井里,你还能吃下去井水?” “别生气别生气,我一会儿带个水桶给你去淘井,你看这总行了吧……” 李文利向来是这样的性格,老是懦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让步的总是他,我们早已司空见惯,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这刘春贤平日里就是一个爱惹事的货,却连李文利这样的老实人都欺负。 我继续往前走,路过利村部,隔壁就是刘春贤的家,他家的门口有一棵大杨树,树上拴着一头大奶牛。这是去年年底,三荒子从外地赚了钱回来之后买的大奶牛,让刘春贤仔细的照顾着,为的就是让刘春贤每天都多喝些牛奶,据说这样能保养身子,还指望着在50岁之前,能老来得子。当然,这奶牛的奶,刘春贤自己喝不过来,村子里谁家要是有个老人孩子的,经常来他这里买牛奶喝,也能多少赚点钱来贴补家用。 这头奶牛就拴在院子门前的树上,地上放着几捆干草,旁边有一个大号的石头槽子,他正悠闲的啃着地上的干草,偶尔到石头槽子上舔几口水喝。 我心里还琢磨着野狼的事情,所以低着头,脚下疾走。刚从那头大奶牛的跟前路过,只听得扑通的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摔倒在地,激起了一阵灰尘,把我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了路边,转不了循声望去,刚才还好好的那头大奶牛,竟然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只见他四蹄一蹬,浑身不住的颤抖,嘴角吐出了白沫,眨眼的功夫,便一动不动,好像是断了气! “啊!我的大奶牛……”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就看见刘春贤挥舞着双臂,跟头把式的朝门口跑了过来,他那肥硕的身子,一下子扑在了奶牛的身上,双手使劲的扳着他的脖子,用力的摇晃着,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心中有些纳闷,这大奶牛好好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呢。于是往前凑了两步,探头张望。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大跳,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大奶牛旁边的那个石头槽子里,竟然泡着十多只大老鼠,他们早已死去,尸体已经僵硬,伸直着四只小爪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如同那只大奶牛一样,嘴角流出了白沫。 可最吓人的是,他们的眼珠子都已充血,通红通红的,好像是恶魔的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我赶忙来到大奶牛的跟前,蹲下身子去看那头大奶牛的眼睛,果然,他的眼珠也如那些老鼠一样,充血发红。 第122章 回、金矿剧毒遭泄露,水井死鼠惊荒村 虽然我不懂得什么毒理药理,但看这头大奶牛与石槽子里死亡的那些老鼠的眼睛都是通红的,也多少明白了几分,直觉告诉我,他们死得蹊跷,口吐白沫,眼睛发红的样子,应该是中了毒。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刘家镇刚安静了几天,又有怪异的事情发生?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再次的烦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思念起我的奶奶,往日她在镇子里的时候,但凡是有个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由她来做主,那些妖魔邪祟什么的也特别的怕她,平时也不怎么出来闹腾。 可自从那天避星我偷偷的跑出去,跟大华他们玩的那个四角游戏之后,怪异的事情接连的发生,前前后后都死了几个人,弄得现在我和丁琳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的紧张,现在奶奶又不在镇子里,这些事情便一股脑的落在我的头上。 趴在大奶牛的身上哭了一会儿的刘春贤,抬头看到了石槽子里的那几只死耗子,哎呀呀的大声叫唤了起来,从那奶牛的尸体上一跃而起。 此刻李文利也正站在她的身后,原本是打算上门来看看他们家的水井,好给她淘井的,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被惊呆了。 刘春贤一下子窜到他的跟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双腿一软,扑通的一声倒在地上。她的身形肥硕,这一下子把李文利拽的站立不稳,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竟然倒在了刘春贤的身上。 这一下子刘春贤更不干了,抓着李文利衣领的那只手并不松开,腾出另一只手来在李文利的脸上和脖子上使劲的抓挠,一边挠还一边喊叫着: “李文利,你这个流氓的东西,让你的傻兄弟毒死了我家的牛,还要占老娘的便宜,你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李文利彻底的懵了,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他身形消瘦,更不是这刘春贤的对手,被挠的满脸开花,脖子上也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这一阵子折腾,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纷纷的围拢过来,有人上去把他们俩拉开,还有一群人围在一旁指指点点。别看都是住在同一个村子里的乡亲,可总是有一些人喜欢看热闹瞎扯老婆舌,尤其是这男男女女的纠缠在一起,更是人们喜欢看的风景。第一十之前,刘春贤家的院门口乱作了一团。 我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思索着前前后后的事情,想起了刚才刘春贤在李文利家门口闹腾的时候,说是李文学把死耗子扔进了她家的水井,难道是这些老鼠是被毒死的,他们的尸体污染了井水,并且堵死了喝水的奶牛? 目前也只有这样理解,才算是合理的解释,可如果真的是老鼠被毒死的,那么到底是怎样的毒才能如此的剧烈?我眼看着这头健硕的大奶牛,只是舔了两口水就倒在地上断了气,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想到这儿我用手分开人群,纵身一跃跳过了刘春贤家那低矮的木栅栏院门,三步两步的跑到了他家的水井旁边,伏下身子用手扒着井沿,探头朝下面望去。 他们家的井又细又深,即便是响晴的白日,里面也是一片漆黑。但这并难不倒我,因为我有能看穿一切的阴阳眼,于是我眉头紧皱,屏气凝神,瞪着眼睛仔细的向下望去,果然在水井之中,漂浮着几只死去的老,他能们各个身体僵直,眼睛发红,死状与外面石槽子里的那几只以及那头大奶牛一模一样! 果然这井水被污染了,不知道污染的只有刘春贤他一家,还是整个刘家镇! 想到整个刘家镇,我不禁毛骨悚然,瞬间变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赶紧跑到院子外面,拽着一个治安小分队的队员大声的跟他说: “赶紧到村部用大喇叭通知村里的人们,先不要吃水井里的水,有毒!” 我情急之下喊出的这一嗓子,震惊的,外面围拢着的所有人。此刻刘春贤也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几个拉架的人也松开了李文利,人们还没有缓过神来,那个小分队员却已跑进了村部的院子,推上电闸,打开了大喇叭,乌拉哇啦的向全村开始广播。 整个刘家镇瞬间便沸腾了,人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离开了现场,飞快的朝矿上跑去,我要找到我爸,让他来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到了矿上之后,发现矿门紧锁,一群下了夜班的工人被拦在大门的里面,我爸正带着几个保安在仔细的盘查,气氛十分的紧张,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爸也听见了刚才的村部的广播,看见我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样子,一把把我拽到一旁低声的问道: “咋啦?山下出事儿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喘了几口气,使劲的冲我爸点了点头说: “刘春贤家的大奶牛被毒死了,他们家的水井里都是死老鼠,应该都是中毒了……” 听我这么一说,我爸一拍大腿道: “坏了……”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我知道此事一定不小,他也应该知道一些什么,或许矿上如此紧张的盘查,也与此事有关。 我赶紧拉着他仔细的问,我爸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前两天矿上拉来了一车氢化钾,那是提炼黄金的时候必要的材料。这东西是剧毒,据说黄豆粒那么大小的一块,就足以毒死一头强壮的大黄牛。每次这东西运来矿上的时候,矿都都戒备森严,出库和入库都十分的严谨,就是担心这东西有所泄露。可昨天晚班盘点库房的时候,却发现这东西竟然少了一桶! 矿上也一下子炸了锅,赶紧关闭了矿上的大门,保卫科的连夜盘查,一直到天亮的时候也没有找到。那么大一桶的氰化钾,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一般…… 凌晨的时候终于在后山的山坡发现了那个氰化钾的铁桶,桶盖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氰化钾虽然大部分都在,但也很明显的可以看出,足足少了有好几斤…… 第123章 回、李文学疯癫指路,坟茔地野狼陈尸 一听说氰化钾丢了好几斤,我的脑袋也嗡了一下。在矿上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清楚的知道,丢了这么多清华讲意味着什么?一克的氰化钾就可以毒死一头大壮牛,这几天的氰化钾要是流传出去,混入水源之中,别说这区区刘家镇百十来口子的人,就是再有几个刘家镇,也都会在转瞬之间哀鸿遍野。 再回想起刚才我看到的那一切,刘春贤家的门口突然倒下的那头大奶牛,以及石槽子和水井之中那些红了眼珠子死去的老鼠,浑身上下再一次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来氢化钾真的是泄露了……”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此刻,我爸的脸色也已经吓得煞白,赶紧拉过身后的一个保安,跟他嘱咐了几声,别和我一起飞快的朝山下跑去。跑到村部的时候发现,门口聚拢了一大群的人,刚才大喇叭广播,让人们都慌了神。 这么多年以来,村子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事情,此刻人们都围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暗自的议论、猜测着。都希望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慌的人群之中蔓延开来。 见我爸来了,人们纷纷向两旁闪退,想出一条道路来,我把腾腾的走进村部,拉过身旁的一个治安小分队员问道: “到底出了啥事儿?” “李文学往刘春贤家的井里扔个死耗子,毒死了他家的大奶牛……” 我爸一听,眉头紧皱,又问那个小分队员道: “还有别人家的人或牲口出事了吗?” 那个小分队员摇头,回答道: “刚才大喇叭通知了一遍,又挨个打听了,没有人出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和我爸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眼下没人出事儿,这就最好。我爸冲着那个小分队员吩咐道: “赶紧通知大家伙儿,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井水喝水,都一概不能动,至于啥时候能动,等我的消息……” 这时候,村部的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人们闪开一条道路,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我认识他们,这些都是矿上的领导。 他们已经听到了,刚才大喇叭广播,也听见了刚才我爸的一番安排,进来之后对我爸说: “氢化钾还没找着,恐怕要出大事儿,刚才我听了你的安排,这么干就对了,我们下来也是想让你通知大家伙先别动水源的……” 我爸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需要领导的赞许,他心里惦记的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儿。那几个领导开车往西北走,说是要去县城,找专家来检测,看看东山的水源是否受到了污染。 他们的到来,让一些聪明的村民猜测出来大概的缘由,于是院子里再一次的混乱了起来,我爸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冲着大家伙一挥手,让人们安静下来。然后对一个小分队员道: “去把李文学和刘春贤找来……”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小分队员拉拉扯扯的把李文学拽了进来,刘春贤还跟在后面,一边呜呜的哭泣,一边用手捶打着李文学,嘴里叨叨咕咕的说: “你赔我的大奶牛,谁让你把死耗子扔到我家的井里,你赔我的大奶牛……” 李文学就这样,任凭她捶打,也不躲避也不挣扎,他的表情冷漠,眼神空洞,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扯破,就这样邋里邋遢的来到我们的面前。 “刘春贤,你别哭了,消停一会儿……” 看着刘春贤的哼哼唧唧的样子,我爸就不耐烦,冲着他呵斥道。刘春贤赶紧止住了悲声,伸手指着李文学,想要当着我爸的面对其控诉一番,可还没等她开口,我爸便问李文学道: “文学啊,刘春贤家井里的耗子真的是你扔的?” 李文学并没有否认,裂开嘴嘿嘿的笑了笑。 “那些大耗子你是从哪弄来的?” 显然,我爸和我的猜测一样,都是觉得那只老鼠一定是吃了氰化钾,所以才被毒死,身上带毒,污染了刘春她家的井水,这样才毒死了她的大奶牛。所以弄清楚那些老鼠的来源,很可能就会顺藤摸瓜的找到丢失的氢化钾。 李文学仍旧咧开嘴,嘿嘿的笑着,嘴角淌出哈喇子,滴落在衣服的前襟上。他是个疯子,所以特别邋遢,大家伙也早已司空见惯。听我爸发问,他晃了晃肩膀,挣脱了那两个拉着他的小分队员,摇晃着脑袋,抬起了手来,指了指北面的山坡。 我爸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乘几个治安小分队员一挥手,吩咐道: “带上李文学,咱们上北山……”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刘家镇民兵连的连长,后来明明连解散了,成立了治安小分队,他也一直担任队长,这些年来,他对手下的那些队员管理极为严格,经常带他们训练,所以别看平时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但只要我爸一声令下,他们立即服从。 两个年轻上前,搭住了李文学的肩膀往外拖,我爸和我也紧紧的跟在后面。就这样,半拖半拽的李文学,在他的指引下,上了北面的山坡,往前走了不远,趟过一片荒草甸,前面竟然是坟茔地。 这个地方我记得,孙二海把我送到北山梁之后,我就是在夜色之中走到了这里。当时就看到了两团绿色的鬼火,按距离计算,那过一会儿就是从这发出来了。可后来也证实了,那并不是鬼火,而是狼的绿眼珠。 现在虽然是响晴的白日,身后又跟着那么多的人,野狼当然不会出现,可李文学却指向了这里,难道他丢失的氢化钾就藏在这坟茔地之中。李文学蹲在了地上,失去了一根小树枝,脸色突然骤变,变得紧张了起来。用手奋力的挥舞着小树枝。拍打着眼前的地面上。一时之间激起了一阵烟尘。好似腾云驾雾一般。 看来也的确指向这里了,于是我爸一挥手,人们开始四下的搜寻。翻腾了好一阵子并没有找到氢化钾的影子,可却发现了一具野狼的尸体…… 第124章 回、毒物恐慌全村乱,鸟兽能言道真情 虽然野狼常见,但野狼的尸体并不常见,也是因为这野狼的死状奇特,所以人们感到好奇,纷纷的围拢了过来。我也凑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发现这野狼四肢僵直,口吐白沫,眼睛却瞪得溜圆,可眼珠却是血红色的,跟刘春贤家那头大奶牛的死状一模一样,看来也是中毒而亡。 可他的嘴角却沾着一些鲜血,脖子上的毛也被染红,我伸手摸了摸,血还没有完全的凝固,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我抬头看了看围拢在四周的人们,他们也正在看着我,现在在他们的眼中,我俨然如同我奶奶一样,是一个得道的出马仙。无论是刘春贤家的大奶牛,还是水井之中发现的死耗子,以及眼前这具野狼的尸体,他们的死法基本相同,所以人们更加的恐慌,都在心中暗自的猜测,这应该又是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越是这样想,他们的心里就越害怕,就越依赖我。 我索性壮着胆子,用手把野狼翻了过来,全身上下的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用力掰开他的嘴,他的嘴里也沾满了鲜血,牙齿的缝隙中还有,几片绒毛,我拿着那两片绒毛举在眼前,对着太阳仔细的查看,看样子应该是鸡毛。 我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桂兰姨家发生的一切,野狼闯进她们家的院子,叼走了一只鸡,难道是死去的这只野狼干的? 我站起身在周围查看了一番,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到了一堆鸡毛,还有一只鸡的残尸,事情已经明朗了,应该就是这只野狼叼走了那只鸡,可只吃了一半便毒发身亡。那么如此事情便更加的复杂了,到底是那只鸡毒死了狼,还是这野狼本身就中了毒?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可以证明的确有毒物泄漏,所以这是最要紧的,眼下毒死的只是一些牲口,若不加小心,有人中了毒那可就坏了。 我让我爸安排人把这只野狼先拖回去,暂时放到村部的院子里,毕竟他们是中毒而死,想必尸体也会带着毒,现在事情还没查明,这些尸体或许还有用处,所以暂时不用掩埋,安排人看管好了就可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村民们更加的慌乱了,各种猜测再一次漫天的飞起。几个小分队员,也胆战心惊的抬着这只野狼,往回走去,剩下的人们仍旧在山上四处的寻找,若是不找到那丢失的氰化钾,肯定无法罢休。 我爸把我拽到一旁,低声的问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非同小可,矿上估计很快会报警,省城里也应该会派人来勘察,到时候这事儿可能就复杂了。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你到底看出来什么没有?要是看出来什么,就抓紧告诉我,赶紧解决了,省得事情闹大。” 我微微的摇了摇头,绷着嘴思索了一阵对我爸说: “你说的对,这事的确有蹊跷,不过这都是我的直觉,到现在我也没发现什么。氰化钾那个东西普通人偷了也没什么用处,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是那些妖邪所为……” 我爸听我这么一说,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说: “哎,你说你奶什么时候走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家,要是她在就好了,那就有主心骨了……” 说完他跟着那些小分队员,继续四外去搜寻了。我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也正如我爸所说的,要是我奶奶家,这事儿他肯定能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我总是隐约的觉得,她的离开一定是有其他的缘由,在她离开之后,竟然接连的发生诡异的事情,而我仿佛也变了一个样子,竟然能独立的去尝试解决一些之前从没想过的问题,难道是我奶奶有意在锻炼我,让我接他的班成为一名“出马仙”? 但这并不合乎情理,我活了20来年,一直就在奶奶的身边,这些年里他给人处理那些邪门异病的时候,虽然总会带上我,耳濡目染的我也接触了一些东西,但她却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并且一直告诉我,我的命理不凡,尽量不要接触这些东西,免得带来灾祸。可她临走的时候却嘱咐我爸,让他转告我,遇到事情试着自己去解决,她的态度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一时间难以琢磨清楚。 人们已经走散,漫山遍野的去寻找了,我也不能站在原处,迈步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刚走了几步,能听见说话的声音,声音尖细,仿佛是从上空传来。 “你看到了没有,刚才堵死了一头狼……” “是啊,是啊,也是被毒死的,跟前阵子我那兄弟的死法一样……呜呜……” 说着说着,其中的一个人竟然悲伤的哭泣了起来,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我回刘家镇的那天夜晚,也能听到坟茔地的方向,有人哭泣。我抬头循声望去,发现树梢上站着两只麻雀,其中的一只正忽闪着翅膀,而另一只把头塞到了腋下来回的蹭。 四周并没有别人,难道这段话是他们俩说的?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前阵子,曾经设下天苍阵法,“打拾”寻找遭受五雷之劫的黄文娟,就曾经在虚迷幻境之中,听到了动物的说话。看来这已经成为现实,我的确多了一门这样的本事。 此刻没有心思多想,看来这两只麻雀知道一些内幕,我索性把手拢在嘴边,试探的轻声向上面呼唤,不知道他们能否听懂我的话, “嗨,你们俩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我的话音刚落,竟然忽扇着翅膀从树枝上飞了起来,他们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那样子十分的慌乱。我明白了,肯定是我突然的开口,把他们惊住了。 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之后,慢慢的飞了下来,就落在我面前不远处的枝头,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 第125章 回、人言兽语皆无信,灰仙邪恶露狰狞 那两只麻雀就站在我面前不远的树枝上,来回摇晃着脑袋看着我,我知道他们见我在对他们说话,感到意外和恐慌。于是我尽量表现出温和的神情,试图能从它们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你们……知道那毒在哪吗?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我压低的声音,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明显的两只鸟一惊,忽闪着翅膀,往后跃了两步,落在稍远处的枝头。 我并不甘心,慢慢的往前迈了两步,尽量的靠近他们,再次问了一遍。那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了两声,其中的一只说道: “耗子……耗子……” 说完之后,扇动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我心里一惊,如果他们所说属实,难道是那些老鼠偷了氰化钾?当然直觉告诉我,这些老鼠绝对不是普通的老鼠,应该就是黄文娟所说的“灰仙”,可有一事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并且发现了很多老鼠的尸体,他们偷了毒药之后,难道连自己都不放过?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是应该立刻找到那些丢失的氰化钾,以免他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我又跟着人们前前后后的搜索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找到那些丢失的氢化钾。其实想想也的确,氰化钾这东西虽然是剧毒,十分的厉害,可丢失的也不过一两斤,用塑料袋装的话,也仅仅是比拳头还大一点的小包。若是有人刻意的藏起来,这荒山野岭的,根本没法去寻找,仅凭在这发现了野狼的尸体,那是远远不够的。 折腾了好一阵子,人们纷纷的回到了村部,村部的门口扔就围拢了很多的人,他们个个面露惊恐的神色,叫我爸和我回来了都打算上前问问,不过看我们面色冷峻,他们又没敢多说,向两旁闪出一条道路,我们进的村部。 那头死了的野狼就躺在院子的中间,他早已僵硬,直挺挺的。我要蹲下身子,前前后后的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也只好跟着我爸回到屋子里去了。我们又商量了一阵,仍旧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警告村子里的人们,暂时不要用井里的水,也不要吃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如果发现什么异样,及时到村部来报告。 果然如我爸所料,又过了一阵子,从刘家镇西北方向的大路上几辆车飞驰而来,他们拉着警笛,开得极快,卷起了一阵烟尘。从村部的门口路过,这边矿区而去。不用问,这一定就是警车,肯定是矿上报了警。路面上的烟尘还没散尽的时候,又来了几辆车,看车牌号就知道,应该是从省城来的。 我爸自言自语道: “坏了,这事儿闹大了……” 说着便匆匆忙忙的往矿上赶去,他是保卫科的科长,矿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自然要在岗。警车一来,村子里的人便更加慌乱了。大多数的人都走出屋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人人的脸上都满是惊恐的神色,越是这样,我的心里便越紧张,觉得这事儿如果不尽快解决,恐怕会带来新的麻烦。 我想起了黄文娟,这个时候如果他在,肯定会能给我很好的建议,会帮我很大的忙,可她这个人特别的神秘,每次都是主动出现的,我却不知道该去哪找她,这是我的心中更加的烦乱,在村部呆着也没什么意义,刚才在山上搜索的时候,弄了满身的尘土,不如现在回家去换上一身衣服。 路过桂兰姨家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丁琳正在院子里的晾衣竿上晾晒衣服,她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歪过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连忙躲避,加快了脚步。 走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原来是邻居家的烟囱在冒烟,想必是我在做饭。不过这味道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很久以前,我们家院门口的柴禾垛,曾经着了一把大火,但在着火之前的那一夜,也就是我给丁琳烧替身的那夜,黄文娟曾带着我钻进了那个柴火垛,里面是一座宽阔的洞府。 想到这些我一惊,黄娟儿会不会就住在柴火垛的下面?当然,这极有可能,一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还是个黄皮子的时候,他就躲在柴火垛的后面.二来是自从那次她带我进了那个洞府之后,柴火垛就离奇的着了一把大火,所以这下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我也没有心思再多想些什么,于是便果断的往左一拐,来到了小路的边上。那次着火之后地上的黑灰仍在,还有一些被烧掉的多半的干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靠近之后,仍旧可以闻到明显的焦糊的味道。 我朝四周张望了一阵,找了一根长木棍,来回的拨弄着那些灰烬,试图找到洞口,可发弄了好一阵子,仍旧没有明显的发现,我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我想错了? 又弄了一阵子,我的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黑灰,我决定放弃了,直起腰身,扔掉棍子,转身打算往院子里走。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吱吱的叫声,我心里一惊,我转过头,循声望去,果然就在身后的一棵树下,蹲着一只黄皮子。 她抬着头,瞪着两只小眼珠就这么盯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它不是普通的黄皮子,应该多少也有些道行。 他们之前没少帮助我,所以现在看到他感到特别的亲切,我刚想往前走两步靠近他,可他却一扭头往南面跑去了。跑了两步之后,却又转回身来,重新回到了那棵树下,用两只前爪使劲的,扒着地上的泥土。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一些什么?想起刚才我还能跟麻雀说话,我便开口问他: “你知道黄文娟在哪吗?” 可他却不搭理我,仍旧吱吱的叫唤着。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也不知道是我的话他听不懂,还是我那能闻兽言的本事,在此刻失灵。 我又连问了几句,他仍旧在奋力的扒土,我心中暗想,难道这棵树下有什么玄机? 第126章 回、纯阳之血破法阵,娇柔羞涩误会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变得特别的敏感了,但凡是一切让我觉得怪异的事情,我都会觉得与我目前所经历的事情有关。眼前的这个黄皮子并不怕我,也不能与我交谈,只是吱吱的叫唤着,用力的扒着树下的泥土。 我赶紧转回身,三步两步的跑回了院子,在仓房里寻了一把铁锹,又飞快的跑了出去,来到了那棵树下,可那个黄皮子却不见了,我朝四周张望了一阵,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低头看去,树下已经被他拔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泥土扬的到处都是。 我来不及犹豫,挥起铁锹,奋力的挖掘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挖进去了,半米多深,竟然发现下面有一块青石板。这里本是一棵树,下面应该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可出现这块石板,当然不正常。我心里不禁兴奋了起来,看来这下面果然埋藏着什么秘密。 于是我又把土坑向四外扩张,试图把这块石板挖出来。挖了一阵后发现,这块石板并不大,也只有两三尺的见方。终于寻到了这块石板的边缘,我把铁锹插了进去,用力的向上一翘…… 这块石板不大也不厚,压在上面的泥土早已被我掀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用了很大的力气,铁锹都已发出咯吱的声响,可这块石板就是纹丝不动。我心中纳闷,把铁锹扔到一旁,蹲下身子,用手掸掉石板上的浮土,仔细的观察。 这才发现石板的中间,竟然有一棵大号的钉子。这倒是一件稀奇的事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石板上还能钉钉子。这根钉子陷的很深,想必要翘起石板,就一定要把它们拔出来。 越是稀奇古怪,我便越觉得这下面一定埋藏着什么秘密,我也便越好奇。 于是我把铁锹从石板的缝隙中拔出来,小心翼翼的卡在铁钉的钉帽上,用力的向起翘。只听得叭叭的一声,铁锹头竟然炸裂了一条缝,可那根钉子却纹丝没动。我又试了几下,仍旧不能成功。 于是我赶紧跑回了院子,找来了一把起钉子的锤子。这锤头分两面,一面是坚硬的榔头,另一面是弯曲的,中间有条夹缝,通常用来卡住顶帽,把钉子拔出来。 于是我先用榔头的一面,使劲的敲打钉子周围的石板,一阵烟尘过后,石板上仅仅出现了一些白点,但钉子多少串上了一些。我赶紧用另一面夹住钉子,身子向后用力,扳着锤子的木柄,使劲的向后一拉,就听到咯吱一声响,钉子被拉出了一寸多长。 虽然这一下十分的艰难,但好歹看到了希望,我便继续用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再次用力向后一扳,只听得嘎的一声脆响,槐木的锤子柄,竟然被我活生生的掰断。鞋子出现了一个断茬,露出了锋利的木刺,我的手掌一下子被划破,温热的血液流淌了出来。 我哎呀的叫了一声,连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把手举在眼前,这才发现右手的三根手指被拉出一条口子,口子虽然不大,但却血流如注。 十指连心,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我眼前一阵发黑,连忙站起了身,靠在身旁的一棵小树上,左手紧紧的攥着右手,脸上的肌肉扭曲,疼的我竟然流出了眼泪来。 “大勇……”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我,不用回头看我就知道,这是丁琳。她三步两步的跑到我的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焦急的问道: “你这是咋了……哎呀,出血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每次与她对面,她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我们的误会极深,想必她已对我恨之入骨。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疼我的,看到我的手受了伤,她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她使劲的攥着我的手,说道: “哎呀妈呀,你这是咋弄的?赶紧给我回家,我给你包上……” 说着拉着我的胳膊,就往他家的方向走。再次看见他如此的关心我,我的心中激动万分,相比之下,手上的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块青石板,下面的秘密还没有解开。 那把锤子断了的半截木柄上面沾着我的血,血顺着木头柄慢慢的向下流淌,最终滴到了那根铁钉上。突然,只听得吱啦啦的一声响,一股青烟从铁钉上冒了起来。好似水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之中一般,哗啦啦的传来一阵炸裂的声响。 那根铁钉在瞬间便被烧红,在眨眼之间竟然化成了一滩铁水。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那坚固的铁钉,竟然被我的鲜血融化掉。此刻,我已顾不上手中的伤口,连忙挣脱了丁琳的手,三步两步地窜到了那棵小树的跟前。 刚要低头去看那块石板,突然刮来了一阵狂风,吹得地面上的枯叶,哗啦啦的乱响,一时之间尘土飞扬。我连忙抬手护住了眼睛,可这阵风却在顷刻之间便消失了。抬头望去,原来是一阵龙卷风,卷着枯枝烂叶,犹如一条扭动的身躯的大蛇,从我的身边经过,吹向南面的山坡。 而就在此刻,我的眼前一晃,那棵小树的后面竟然出现了一个人。虽然它被遮住了半张脸,但我仍旧一下子就认出她了,那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 她仍旧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一只手扶着那棵树,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原本正想找她,没想到她在此处出现,她无力的看了我一眼,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我连忙甩开了丁琳的手,一下子窜了过去,伸手将她拦腰扶住,她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好像刚从冰窖里逃出来一半,她的腰肢柔软,身上毫无力气,我只好紧紧的搂住她,免得她滑落摔倒。 刚才那阵风来的突然,丁琳也被迷住了眼睛,她揉了一会眼睛,刚刚抬起头,正好看见我的怀里抱着黄文娟! 第127章 回、善恶争斗终有法,修行得道出马仙 在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僵住了,我知道丁琳肯定又要误会了,但这种误会我没法解释,毕竟现在的黄文娟化形为一个美丽的女子,之前所以我和丁琳误会极深,也正是因为她。 我本想解释,可一时之间语塞,不知该怎么开口。眼看着丁琳脸腾的一下变得惨白,刚才眼神中对我的关切瞬间消失,旋即变成了愤怒,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嘴唇绷在一起,眼泪终于止不住了,成双成对的流淌下来。 最终,她猛的一转身,手捂着嘴巴,呜呜的哭着跑开了。 我本想去追赶她,可黄文娟却一脸的柔弱,倒在我的怀中,她的脸色煞白,额头渗满了汗珠。双目微张,看了一眼哭着跑开的丁琳的背影,又把眼睛闭上了,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我只好一弯腰把黄文娟抱了起来,穿过小路,回到了我的家里。 我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所以屋子里十分的冷清。扯过了一床褥子铺在炕上,让她躺了进去,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我赶紧到院子里弄了些干柴,填进灶坑里,好给屋子里取暖。 不一会儿的功夫锅里的水开了,我用温水投了一条毛巾拧干,敷在她的额头上。我不知道她到底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医治,只能就这样守在她旁边,等她醒来。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时过中午,她才慢慢的醒了过来,此刻她的脸上也多少的恢复了红润,眼神中也有了一些光芒。 我把她搀扶着坐了起来,给了她一碗温水让她喝下,喝了这碗水之后,她比刚才好了很多,没等我开口问,她一五一十的,把所经历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 经历了上次的五雷之劫,她的修行已经逐渐圆满,可以长久的化形为人了,原以为找一个有仙缘的人,做她的保家仙,食人间供奉的烟火,可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却意外的发现刘家镇阴风暗涌,被一团妖邪之气笼罩。 她现在是化形的大仙,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原来是五大保家仙之灰仙在驱动仙法,指引他的那些子孙,也就是那些老鼠上山行窃。 就在几天前,也就是矿上运一来一车剧毒的材料的那晚。他们用障眼法晃过了那个开车的司机以及巡逻的保安,硬生生把那么大一桶氰化钾,从矿区带走了。 他们把氰化钾带到了人迹罕至之处,让那些老鼠每个带上一点,分散开到四处去投毒,无论是人家院子里的水井,还是南边那条小河,但凡是有水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那些老鼠纷纷散去,按照灰仙的命令执行,可他们毕竟是畜生,并不像人一样有心智。有一些老鼠还未跑到井边,自己首先中了毒发身亡。 这一切都被黄文娟看在眼里,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也深知如果他们得逞了,对刘家镇来说,恐怕是一场灭顶之灾。于是它便驱动仙法,召唤出他的那些子孙,四处的拦截那些试图投毒的老鼠。 他们之间展开了一场恶战,一直持续了好几天,黄皮子本就是老鼠的天敌,最后大多数的老鼠都成了他们的腹中之食。可那些黄皮子也受到重创,死伤惨重。最后灰仙恼羞成怒,施展了镇魂之法,趁着黄文娟一个没留神,将她击中,被困在了那棵树下。 那块石板以及石板上订的钉子,就是困住黄文娟的法阵,黄文娟刚刚修炼得道,并没有灰仙的法力高强,就这样一直困了三天三夜,若不是刚才阴差阳错的,我在试图掀开那块石板的时候,受了伤流了血,我的纯阳之血破了灰仙的诅咒,黄文娟将会在七天之后魂飞魄散。 听了他的讲述我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想到在我去县城的这几天,刘家镇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也只发生在黄文娟和灰仙之间,所以村子里那些肉眼凡胎的人们却并不知晓。 我不禁回忆起离开刘家镇前后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情,走的当天就听见有麻雀的哭泣,说他的同伴死了,想必是喝了河里的水中毒身亡。如此说来山上的那头野狼也是中毒而亡,我回来的那天晚上,路过坟茔地的时候,听到的哭声,也是他们发出来的。 到现在为止,很多的疑惑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那灰仙始终在阴暗之处虎视眈眈的试图谋害刘家镇的人们,丢失的氢化钾,到现在还没有寻到去处。更不明白明明是五大保家仙之一,与我奶奶供奉的常三太奶齐名的灰仙,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凶恶之事。 休息了一阵子之后,黄文娟的精神好了很多,可脸上仍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倦怠之色。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搞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弄不明白她是正是邪,可听她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她不禁肃然起敬。看着她的精神还有些颓弱,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我们在山野中修行,有幸得道成仙,幻化了人形,为的就是能保一方平安……我经受了五雷之劫,明明已经突破了结界,但跟灰仙争斗的时候,损伤了我的灵气,所以……”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 “所以怎样?” 我听得出来他话只说了一半,于是连忙追问。 “所以要想恢复元气,提升我的法力,必须要食人间的香火供奉……也就是正式的成为保家仙才行……” 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想起了奶奶,这么多年以来,每逢初一十五大小节日,奶奶都会给她供奉的常三太奶烧香上供,难道黄文娟的意思是,要找一个人“出马”,成为黄仙的出马仙? 黄文娟知道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抬头盯着我,我心里一愣,难道她选的那个人是我?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不对,我已经拜在常三太奶的门下,成了常仙的弟子,怎么能够再成为黄皮子的出马仙呢…… 第128章 回、成仙之路多坎坷,舍死忘生救亲人 没想到这期间还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我一时之间难以想明白。越是这样,我越是盼着奶奶能早点回来,有她在,我的心里才有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想法阻止灰仙,尽管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和刘家镇有什么恩仇,竟然要下此毒手,但总得竭尽全力,不能让他得逞。可现在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明天天亮我就得走,还要闭关修炼至少半个月,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出马仙,得道人间香火的供奉,我才能消除身上的业障……”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黄文娟十分的严肃,并没像往常那样嬉笑。虽然他说的轻松,但我却能感觉得到,这对他一定十分的重要,可我却完全帮不上忙,心里未免有些难过。 外屋厨房里的炉火着得很旺,在屋子里能听到呼呼的声响,屋子里很快暖和了上来,我本打算到厨房里弄些吃的给黄文娟,可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里了,厨房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当然,我又想起了桂兰姨,如果不是刚才和丁琳又发生了那样的误会,这会儿我应该去桂兰姨家弄点吃的,和事情总是阴差阳错的弄成一团糟,到现在为止,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跟丁琳好好的解释,消除误会。 黄文娟的身子还有些虚弱,躺进了被窝里闭目养神,他的被褥铺在炕头,我坐在炕稍,虽然跟他认识已久,可独处的时候总有些莫名的尴尬。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虽然黄文娟已经变成了美貌的女子,但我总觉得他就是个黄皮子,眼前总会浮现出他那尖嘴猴腮,长着黄毛的样子。可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渐渐的变淡,看着黄文娟虚弱的样子,心里竟然升起了同情和难过。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夜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抬头隔着窗子一看,桂兰姨皱着眉头,急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刚才丁琳哭哭啼啼的跑了回去,被桂兰姨看见了,来找我问清楚事情的?可如果他进屋看见黄文娟和我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即便现在还是响晴的白日,恐怕我也有嘴说不清了。于是情急之下,我赶紧迈步出屋,迎了出去。 “大勇啊……我听说你的手受伤了,伤成啥样啊,快给桂兰姨看看……” 说着,她抬起手来,抓住我的胳膊,脸上充满了关切。 “哎呀妈呀,咋划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呀,赶紧跟桂兰姨走,到我家去,我给你包扎包扎,看着血流的到处都是,要是耽误了,感染了就坏了……哎呀,这可怜的孩子,你咋就这么不知道加小心呀……” 桂兰姨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她的眼里竟然含着泪花,显然十分的心疼。虽然从小到大,她对我一直如此的关心,但看着眼前的她焦急的样子,我的心里仍旧十分的感动。 我并没有拒绝,被他拉着我的那只受伤的手,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奔她家走去。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担心桂兰一进屋之后,看见黄文娟在我的炕上躺着。 我们两家离的不远,桂兰姨走得匆忙,很快到了他的家里,进屋之后,只听得咣当一声,东屋的门关上了,我知道丁琳在里面,心里还在跟我生气,见我来了,故意关的门。 “这孩子,这又是闹的哪门子疯……” 桂兰姨低声的说了一句,又暗自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应该注意到我和丁琳之间的关系变化,虽然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反对我和丁琳的亲事,但看着两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孩子现在见面好似仇人一般,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桂兰以前是村里的接生婆,所以也是半个大夫,家里常备的医疗包。打开之后,用镊子夹出一块酒精棉,轻轻的擦拭我伤口周围的血渍。有酒精渗到了伤口处,我只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浑身上下不禁颤抖了起来,桂兰姨的动作放得更轻了,嘴里叨咕着: “这孩子,把伤成这个样儿,心疼死我了……” 一边说,眼泪竟然流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伤口周围清理干净了,她又拿出干净的纱布,把我手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收拾好医疗包之后,她顺手拿起了一件褂子,一边往身上披,一边说: “孩子,你在家等着,我去找刘振刚大夫给你打一针消炎针,不然感染了就坏了……” 我并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也没心思在这打针,可却没法阻拦桂兰姨。就当她推门,刚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阵腥臭的味道,心里一震,连忙抬起头朝窗子外面看去,发现院门口竟然站着一只野狼! 我吓得啊的叫了一声,连忙从炕上跳了下来。这是响晴的白日,野狼竟然明目张胆的站在了院子门口,它低着头,夹着尾巴,喉咙中发出呜呜地低吼,样子十分的凶恶,看起来是想冲进院子里来。 我顾不得一切,一脚踢开了屋门,此刻的桂兰也能在屋门口,盯着院门外的野狼不敢动弹。 那野狼突然前腿一曲,后腿一蹬,嗖的一下,便越过了那低矮的木头栅栏院门,朝着院子中间飞奔而来。我连忙伸手拦腰抱住桂兰姨,猛的一转身,叫他转到我的身后,后背冲着院子的方向,迈步就往屋子里跑。 可我毕竟受了伤,当然也没有那只野狼动作迅猛,我刚把桂兰以护住,那只野狼已经跑到了我的身后,我只觉得阴风阵阵,夹杂着一股一股腥臭的味道 ,朝我的脖颈袭来。 我本能的一缩脖,只觉得肩头沉重,想必是它的两只爪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可我还是拼尽全力,把桂兰姨往屋子里一推,他往前踉跄了几步,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这时候东屋的门打开,听见动静的丁琳也跑了出来,我冲他大声的喊道: “快把桂兰也拉进去,关上门!关上门……” 第129章 回、响晴白日多凶险,野狼下山求救援 这只野狼的出现,弄得我措手不及,响晴的白日,他竟然冲进了院子,并且直接朝我扑了过来,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来他就是奔着伤人来的。 在这危急的关头,我没有心思顾及许多,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不能让桂兰姨和丁琳受到伤害。看着丁琳把桂兰已传到了屋子里,并关上了门,我这才放了心。 我曾经听爸爸说过,在他十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开金矿,野狼进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天黑的时候,家家关门闭户,无论大人孩子,都不上街去游荡。他还告诉我说,野狼最喜欢从后面偷袭人,一般是用两只前爪搭住人的肩头,只要你一回头,就会死死地咬住脖子。所以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回头,只要用手抓住它的两只爪子,这样的猫把它摔过去,让他的后腰先着地。 别看野狼这种东西十分的凶猛,可他的腰却是十分脆弱的,俗话都说,狼是铁脑袋,豆腐腰。 这念头瞬间在我心头闪过,虽然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我还是沉住了气,猛的抬起双手,在肩膀上一抓,果然抓住了他的两只前爪。我猛的一猫腰,把头一低,双手向前一拉,屁股向前一拱,试图把他背摔过去,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根本没有成功。那只野狼仿佛通了人性,看透了我的想法,两只爪子迅速的往回撤,竟然从我的手中滑落。她锋利的指甲一下子划开了包在我手上的纱布,伤口再一次绷开,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血流淌出来。 我用力过猛,身子往前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才发现,东屋的门并没有关严,丁琳始终趴在门口,满脸焦急的朝外面张望。我明白,他这是在担心我。 而与此同时,野狼再一次朝我扑了过来。我已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只好双手一抬,用胳膊护住脑袋,眼睛一闭,身子蜷缩起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啊,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功夫,只听见丁琳猛的喊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子力气,竟然赤手空拳的朝那头野狼扑了过去。很明显,这只野狼没有料到,便和丁琳撞在了一起,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野狼跌落到一边,丁琳也摔倒在地。头咚的一下磕在了灶台边的水泥墙上,红光迸现,血流了出来,她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而那只野狼也倒在了地上,不过他毕竟是个畜生,身子灵敏的很,腰一扭又重新站了起来。 看到丁琳负伤倒地,我的心里十分的心疼,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不知道哪来一股激劲,竟然直挺挺的跳了起来,大声叫喊着,朝野狼扑去。 那头野狼明显受了惊吓,竟然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屋门的外面。我顺手摸起烧火棍,站在门口使劲的朝他挥舞着,野狼步步后退,我刚想追赶,突然发现院门的外面,竟然站着一群野狼,他们个个虎视眈眈,喉咙里发出低吼,样子十分的凶恶。 我也害怕了,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虽然仍旧站在门口,挥舞着棍子,大声喊叫,但却不敢再往外追赶了,一只野狼已经弄得人仰马翻,若是群狼一起攻击进来,恐怕我们三个都会成为它们的口中之食。 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头野狼停住了脚步,竟然转过脸,冲着院门口那些野狼嗷嗷的吼了两声,院门口的那些野狼仿佛听到了命令,竟然整整齐齐的往后退去。而这头野狼转回了身,仍和我保持十几步的距离,竟然抬起头看着我。 而在此刻,我突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神色,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反而像是在乞求。我眉头一皱,心中暗想: “如果他们是在大白天下山觅食的,刚才他肯定不会阻止那群野狼图进来。和他现在的眼神,总让我感觉他是来找我的……” 这是桂兰姨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把丁琳搀扶了进去。既然身后无忧,我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慢慢的放下手里的棍子,我看着野狼,他看着我,四目相对。 我试探着弓着身子,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一旁,双手向外摊开,低声的对野狼说道: “你是来找我的?” 我试着和他们交流,希望能像我听懂麻雀说话一样也能听到他们跟我说话。很明显的那头野狼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两只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扭过身子,往后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好像是想让我跟他走。如此说来,他果真是来找我的。尽管外面有狼群,但村子里的治安小分队是有枪的,所以大白天的,他们下山,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既然如此,他们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不禁联想起在山上发现那头野狼的尸体,他的死状跟刘春贤家的大奶牛一模一样,肯定也是毒死的。那么这些野狼下山来找我,难道也是为了此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不过刚才丁琳头撞破了头并且昏倒,这事我总不能不顾。我转回身,跑进屋子,发现丁琳已经迷迷糊糊的醒来,她已经躺在了炕上,桂兰已经帮她处理伤口。看样子应该是皮外伤,不会有什么大碍。 桂兰姨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野狼,又看了看我,一脸的疑惑。眼神中的惊恐还没散去,焦急的对我说道: “大勇,外面那么多野狼,你赶紧把门关上,快关门啊……” 我略加犹豫,对桂兰姨说: “桂兰姨,别怕,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是来找我有事的,你和丁琳在家好好的,等我出去之后,把屋门从里面栓上,我去去就来……” 这一番话出乎桂兰姨的意料之外,他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可我却没心思耽搁,言罢之后,转身出门…… 第130章 回、鸟兽也有情谊在,深山黑洞求慈悲 奶奶经常跟我说,万物有灵,哪怕是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来至蛇虫鼠蚁,它们都是有灵性的。所以我相信这群野狼并不是来伤害我们的,否则他们一拥而进,我们三个必然会成为它的口中之食。 如此光天化日的,他们冒着风险进村,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于是我在桂兰姨担忧的目光之中,回手关上了门,迈出了院子。那群野狼仍旧站在院子门口,围在我的四周,此刻他们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和凶恶,只是这么看着我。 刚才扑进院子的那头野狼应该是他们的头领,他低下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那群野狼纷纷的向后退去,闪开了道路,在那头野狼的带领下,朝西南的方向慢慢走去,走几步还回头看看我,我知道,他们是想确定我是否已经跟上。 可刚走过小路对面的树林,突然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喊: “哎呀妈呀,野狼进村儿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把我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头望去,只见东面不远处的路边,竟然站着一个治安小分队的队员。 他这一声喊不要紧,势必会惊动很多的人,到时候如果人们围拢上来,出于自卫,这群野狼恐怕也会殊死的搏斗,到时候恐怕会两败俱伤。我本想冲他招手,告诉她不必担心,可那个小分队员已经掉转头去,飞快的朝东面跑去了,不用问,一定是去村部报信儿了。 当然也吓坏了那群野狼,领头的那只野狼一转身,猛的朝我扑了过来。我完全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叼住了衣袖,用力的向后一甩,我便轻飘飘的被他甩在了后背上。 他的嘴里紧紧的叼着我的衣袖,没有松口,迈开四蹄,飞快的朝西南边的山坡跑去。这一套动作干净利索,不禁想起了小的时候,大雪封山的夜晚,院子里也曾进过野狼,我曾趴在窗子里,隔着玻璃看见他们调走了,我们家院子里的大鹅,也是这样,叼着大鹅的脖子,向后一甩,背在背上。 这头野狼十分的强壮,他轻轻的一跃,跳过了那条狭窄的溪流,我只觉得耳边忽忽生风,那些干枯的野草,在我的身边飞逝而去。那群野狼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顷刻间烟尘四起,遮天蔽日。 隐约的听到村庄里传来人们的呼喊声: “不好啦,野狼把大勇叼走了……” 可那声音却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我的耳畔。 当这野狼慢下脚步的时候,我早已被颠的七晕八素,胃里一阵阵的翻腾。终于从狼背上翻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抬头朝四周看去,原来已进了山林。 想必这是刘家镇的南山,可这里松林茂密,看不见天日,四周一片昏暗,到处是干枯的荒草,看起来十分的荒凉。 那群野狼也停住了脚步,仍旧像在村子里的时候,围在我的周围,那只领头的野狼,就站在前面的一处石堆上,看了看我,又转回头,朝石堆的后面绕了过去。 我爬起了身,跟在他的身后,绕过石堆才发现,原来后面有一处土坎,土坎上长了一丛灌木,灌木的后面竟然有一个洞口。洞口被灌木遮住,十分的隐蔽,若不是他引路,即便从这跟前走过,也很难发现。 那野狼低头钻进了山洞,我却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弄到山上来,意欲何为,如今让我进洞,不知道是吉是凶。可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想害我的性命,在山下的桂兰姨家,就可以一口把我咬死,何必要等到现在? 于是我壮了壮胆子,也弯着腰钻了进去。 一进山洞,一股骚臭之气迎面扑来,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用手掩住了口鼻。里面一片昏暗,但我有阴阳之眼,当然能够看得清楚。 这山洞并不大,略显低矮,我得一直猫着腰,才能保证不撞头。就在山洞的末端,地上有一些干草,山头上竟然躺着几只狼。 一只大的,看起来是母狼,它横卧在干草上,双目紧闭。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呼吸已经十分的微弱。可在他的怀中,竟然有几只家猫大小的狼崽儿,它们的皮毛略显潮湿,看起来出生不久。它们吱吱的叫唤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在那母狼的怀中,来回的摸索。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瞬间就明白了,想必是这只母狼生了病,十分的严重,所以这头公狼,下山找我求救的。 我没有时间思索更多,赶紧凑了过去,伏下身子,用手掀开了那母狼的眼皮。果然如我的所料,他的眼珠通红,与刘春贤家门口死的那头大奶牛一模一样。看来也是中了毒。 不过让我感到纳闷的是,如果他们也是误食了氰化钾,那将会在几秒钟毙命,怎么还会有呼吸? 那头公狼扑通的一声匍匐在我的面前,把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乞求。人兽同理,皆有情感。如此凶恶的山中霸王,竟然为了救它的同类,愿意如此低三下四的哀求,不禁让人感动。 不过我又不是医生,更不是兽医,他中的是剧毒,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救他。于是只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群野狼看明白了我的意思,纷纷的伸着脖子,发出嗷嗷的吼叫,那声音悲凉,我不禁也随之落泪。下意识的伸手,放在那母狼的肚子之上,试图给她一些安慰,可是突然发现,她的肚子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我连忙转过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竟然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雾,我心里一惊,这明明是阴气,难道有鬼魅邪祟,附在了他的身上?可他仅仅是野狼而已,又不是人类,那些鬼魅妖魔纠缠他又有什么价值呢? 刚才光顾着看着难过,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其中还有蹊跷。我在矿上工作了这么久,十分的清楚,氰化钾这种东西,无论是人畜,只要接触到一丁点儿,便会立刻毙命。可这头野狼还活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中毒而死…… 第131章 回、纯阳之血救性命,五体投地畜生情 看到这头母狼奄奄一息,而她的肚子上还趴着几头小狼崽,他们嗷嗷待哺,却不明白他们的母亲已经油尽灯枯。人兽同理,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的心里也一阵阵的难过。 不过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解救他。无意间回头的时候,发现山洞的角落有一团带血的鸡毛,果然旁边还有一只母鸡的残骸,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野狼闯进桂兰姨家的院子,叼走了他们家的一只鸡,原来是拿到这里,想必是打算给这头生了病的母狼吃。 于是我转过脸,看了看狼群,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把那只母鸡的残骸掉到我的跟前。我仔细的看去,那母鸡已被他们吃了大半,身上的血已经干枯。这当然就是桂兰姨家的那只鸡。 突然我仿佛想到了什么,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的手。经过刚才一番的折腾,手上的纱布已经开了大半,有血殷了出来,将纱布染红。 回想起昨天的时候,正是因为我的手被划伤出血,阴差阳错的破解了镇魂之法,这才解救了黄文娟,黄文娟也曾跟我说过,我身上流淌的是极阳之血,可以驱除阴邪之气。那么眼前这头野狼,身上明显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雾,肯定是有妖魔邪祟附在他身上,那么我的血能否帮他驱除妖邪,使它起死回生呢? 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好用,但总该试一试。于是我抬起手,毫不犹豫的扯掉了另一只手上的纱布。贴着肉的那一层已经被血粘在了伤口上,往下撕扯的时候,连皮带肉,钻心的疼痛,我实在忍不住了,啊的叫了一声,浑身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围在周围的那些野狼看了,纷纷的站起身,贴着我的身子趴在地上,用那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想给我安慰,用他们身上的温暖来给我支撑。 习惯了尔虞我诈的人世,看到这些比人更真诚的畜生,反倒更能激起我的同情。 我咬着牙,强挺着,把纱布硬生生的撕扯了下来,刚刚要愈合的伤口,随着一下撕扯,再一次的裂开,在一阵钻心疼痛过后,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了下来。 我赶紧攥紧了拳头,另一只手掰开了那只野狼的嘴巴,把拳头放在了他的嘴边。血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滴落在她的口中。此刻的他已经一动不能动,完全无法吞咽,只能任凭着鲜血,自然的向他喉咙里流淌。 整个山洞静悄悄的,那群野狼仿佛都已经屏住了呼吸,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我就这样举着那只受伤的手,眼睛就这样盯着流出的鲜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前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嗓子眼儿有些发甜。 我困了,特别想睡觉,我回忆起那个冬天,奶奶和我爸都出去办事了,家里只剩下我,大锅里添满了水,灶膛里架着火,火炕被烧得滚热,丁琳来找我了,我们俩就这样坐在炕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说话。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其实我清楚,肯定是我的血流的太多了。但我却完全没有停住的能力,我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根干枯的树,高举的胳膊仿佛是树的枝桠,就这样处理的,完全不能动。 就在我眼前发黑,眼看就要昏过去的时候,突然,我听到耳畔传来一阵滋滋的声响,仿佛是将一滴水倒进了滚烫的热油,紧接着,那响声越来越大,竟然噼里啪啦的爆裂了起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复杂,吱吱的响着,仿佛有无数只老鼠在惊慌的四散奔逃。 也正是这声音,一下子使我从昏迷中猛醒过来,低头朝身下的那头母狼看去,他的胸口在不住的起伏,呼吸渐渐的有力,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肚皮,也感觉到体温慢慢回升。他的喉咙来回的蠕动,血液流淌到他的肚腹之中。回想起刚才恍惚之间看到的一切,我猛的想起了什么。 难道他身上弥漫的这团黑气,也是那群老鼠干的? 想到他们,我立刻警觉,黄文娟跟我说过,正是这群老鼠偷走了氢化钾,试图灭掉整个刘家镇。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和刘家镇到底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但总不能让他们得逞。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连山上的野狼也不放过,应要覆盖他们的身体上,难道是想借他们的爪子来行凶? 看着这条母狼渐渐的恢复了生气,有了活过来的希望,我这才收住了手,把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压迫着裂开的伤口,在又一阵眼前发黑过后,血终于止住了。我又从地上拾起了那个已经被鲜血染透的纱布,简单的把伤口捆住。 此刻我已大汗淋漓,身子十分的虚弱,若是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我肯定可以看到自己惨白的那张脸。我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再看眼前那头母狼,他已经开始蠕动了起来,相信应该有活起来的希望。 那群野狼见了纷纷的扬起头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嚎叫,这声音在山洞里回荡,震耳欲聋。就在这时,山洞里突然闯进来一个旋风,在这不大的斗室里盘旋了一圈,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旋风中卷杂着一些枯枝烂叶,弄的到处都是。 很快旋风便过去了,再抬头看那头母狼,他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群野狼又转过了头,围在我的面前,像刚才那样,四肢摊开,下巴紧紧的贴在地上。我知道,这应该是他们最高的礼节,他们是在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此刻我最想离开这个山洞,因为我要回去,想办法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头野狼差点儿送了命。自然,我首先想到的还是那群大老鼠。 不过我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李文利的兄弟李文学,当时刘春贤一口咬定,说他亲眼看见李文学,往他们家的井里扔了死耗子。别看他是个疯子,一定知道更多的内情…… 第132章 回、表面上相敬如宾,暗地里两情相悦 来到这个山洞的时候是响晴的白日,在里面逗留的时间也不算太久,可当我从山洞走出来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让我吃惊不小。 不过我还是要赶紧下山,回到刘家镇去,于是我便顺着来时的路,凭着记忆穿过了这片树林,趟过了一片荒草滩,越过了村子南面那条小溪,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我觉得我应该先到桂兰姨家去,毕竟我是从他们家离开的,他肯定心生惦记。往东走了不远,就到了他们家的门口,站在院门口往里面张望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屋子里有人影晃动,仔细的分辨,一个是桂兰姨,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是个男人。 迈步进了院子,朝屋门口走去,这才停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大勇这孩子被野狼叼走了,你也不管管,他要你这个爹有什么用,呜呜呜……” 这是桂兰姨在哭诉,那么如此说来,那个男人的身影应该是我爹。 “我带着人找了一整天了,到现在也没寻见个踪影,对了,你不是说他跟野狼一起走的吗,不是被叼走的,这事有蹊跷……” 我爸一边说一边来回的踱步。 “你走的那,那也挺危险啊,那些野狼毕竟是畜生,大勇就这么跟他们去了,要是不赶紧找回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桂兰姨一边抽泣一边说。 “这孩子是我亲手接生的,他娘死得早,他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我拿他当我的亲儿子一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活了……呜呜……” 桂兰姨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爸明天有些心烦,来回走动的速度更快了, “哎呀,就知道哭,我求求你,你先别哭了,弄的我腻歪心烦的……” 可我爸越是劝慰,桂兰姨哭的越厉害。 “哎,行了行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娘走的时候都跟我说了,说大勇这孩子命里有仙缘,所以早晚有一天会出马,但是在这之前,他要经历三劫五难,所以我琢磨着,这就是他要经历的劫难之一,所以没事的,有我们家供奉的常三太奶保佑,他肯定会化险为夷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等着,别哭哭啼啼的,说不定大勇这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懂什么三劫五难,我就知道大勇是被野狼弄走的,野狼都是畜生,他们哪懂得人情?到现在大勇还没回来,这可咋办才好啊……” 未来仍有呜呜的哭着,我爸变得烦躁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就知道来回的晃,那是你亲生的儿子……” 桂兰姨又一次的埋怨道,哭的更厉害了。我爸实在是无奈了,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把她揽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住,用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桂兰姨索性也把头埋入了我爸的怀中,泣不成声。 看到这一幕,我惊呆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从小就没了娘,这么多年来,我爸一直单身未娶,桂兰姨也是一个人把丁琳带大,多年未嫁。当然村子里也曾有多事的人曾说撮合他们俩结婚,这样生活在一起。但他们俩一直都严词的拒绝。时间久了,也便没人再提起了。 平时相处的时候,我爸和桂兰姨彼此之间相互尊敬,犹如亲人一般,从没有过什么过度的言行,可站在院子外面,透过窗子,看到屋子里的一幕,我还是感到特别的惊讶。 本想进屋去,告诉他们,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现在我能做的,只能是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的顺着墙根溜到院子外面去,不能发出任何的动静,免得被他们看见,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院门外小路的对过有一棵大杨树,杨树下面摆了一块大青石,那是平时人们没事的时候坐下乘凉的地方,现在夜深人静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关门闭户,熄灯睡觉了,所以街面上十分的安静,我索性坐在那块石头上,身子向后靠,依靠着那棵大杨树,看着眼前的这个村庄。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心里十分的烦乱,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思念我的奶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做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听见桂兰姨家的院子里传出来脚步声,我赶紧站起身来,躲在树后,我知道是我爸出来了,要是被他撞见,我呆在门口,还是十分的尴尬。 我爸是一个人出来的,到院门口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阵,确定外面没人,这才推门出来,背着手朝矿上的方向走去。 看他走远了,我这才打算从树后面绕出来,进院子去见桂兰姨。可刚往前迈了一步,突然砰的一下,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面,这一下吓了我一大跳,我不禁啊的叫出了声,不由自主的往前一跳。转过身,回头看去,我的后面果然站着一个人。 这人四十八九岁的样子,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裤子,上身披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棉袄上已经破了几个洞,露着雪白的棉花。他的头发有点长,十分的蓬乱,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邋遢。 这人我认识,正是李文利的疯子兄弟,李文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的,我竟然没有听到一丁点的动静。不过看到他的出现,我还是特别高兴,因为在山上的时候我就琢磨过,打算去找他,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咧开嘴冲我嘿嘿的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他向来就是这样,别看他是个疯子,可从来不打人,不骂人,整天就是南山北坡的乱跑。所以从小我就不害怕了。 “文学叔?我正要找你……” 我兴奋的说道。可是我的话音刚落,李文学学猛的往前蹿了一步,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他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冲我嘘了一下…… 第133章 回、疯疯癫癫指明路,浩浩荡荡柳树沟 看到李文学出现,我心中自然高兴,平日里他老是在南山北坡的疯跑,虽然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可想要特地找到他,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现在他竟然就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刚想开口问他些什么,他却伸出手来,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掉头就往西南边跑去。别看他长得干瘦,可力气却很大,再加上我并没有留神,被他拽的甩了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紧往前倒了几步,这才跟上他。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再次的穿过了面前这片稀疏的杨树林,跨过那条细窄的小溪,穿过那片荒草滩,来到了西南面山坡的脚下。 他这才慢慢的停住脚步,伸出手来,指向前方。前方有一条山沟,山沟的门口狭窄,并且有一块巨大的青石。这里我记得,正是柳树沟的入口。 我人生第一次“打拾”,寻找四眼的骸骨,这是在黄文娟的指引下,从这里进了柳树沟。有了那次的亲身经历,我更加相信村子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传说的那些话,这柳树沟的确是一个邪门的地方。 我回头看了看李文学,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文学瞪大的眼睛,四外张望了一阵,看样子有些惊恐。 “耗子……死耗子……” 他突然开口说话,结结巴巴的,一边说,一边再次抬起手,仍旧指向柳树沟的方向。 听他提到耗子,我再次的惊讶,于是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问他: “你是想说,那些大耗子都在柳树沟?” 听我这么一问,李文学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支支吾吾的说道: “死了,大耗子死了,死了一片……” 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双手。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测。想必那些偷了氰化钾的老鼠就藏在柳树沟,他们也一定中了毒,所以死了一大片。看来想要弄清楚事实,就一定要进到柳树沟里去,可柳树沟十分的凶险,上次发生的一切仍旧让我心有余悸。 我决定不能这样贸然的行事,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做不了这件事,所以还是回到村子里去,多喊些人来才行。 于是我转身打算往回跑,到矿上去喊我爸,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刘家镇的事了,丢失了氰化钾矿上也十分重视,若是因此丧了人命,矿上的责任也不小。 可李文学却伸手一把把我拽住,眉头紧皱,冲着我一个劲的呼喊。可他喊些什么我实在是听不出来。 但这事情耽搁不得,所以我挣脱了他的手,飞快的往回跑去。一口气就跑到了矿区,这才发现矿区戒备森严,门口停着大量的警车,以及省里来的车辆。矿上那些保安,也都站在路边,严阵以待。 幸好我爸也在其中,所以我只是喊他两声,看到我的出现,他十分高兴,赶紧冲我跑了过来。上下的打量着我,见我浑身上下都没受伤,这才放了心。 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跟他说了一遍,他也十分的惊讶。 不过他没法跟矿上的人说明,毕竟这没有什么现实的依据,仅凭李文学那个疯子的三言两语, 他思索了一下对我说, “我现在去矿上报告,你先回到村部去,今天晚上是老郑值班,你就说是我让他跟你一起去的,让他多带上几个人,到柳树沟去看看……” 老郑比我爸略小几岁,跟我爸从小一起玩到大,我爸年轻的时候是村上的民兵连长,他是副连长。现在也是刘家镇治安小分队的副队长,他这人做事沉稳,让他带队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我点头答应,转身刚要走,我爸又拦住了我,低头沉吟了一下问我道: “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到没到你桂兰姨家?” 我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刚才离开桂兰姨家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动静。我慌忙摇头,我爸也没再多问,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便转回身匆匆忙忙的跑到矿上去了。 我也没心思耽搁,飞快的往回跑,很快就到了村部,老郑果然在里面值班。这两天矿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老郑也跟着心急如焚,所以现在并没有休息。听了我的讲述之后,他立即行动,打发几个跟他一起值班的小分队员,让他们分头去喊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便聚集起了十多个人。他们要开始分头准备,有的带上铁锹镐头,有的拿着镰刀,有的腰里盘上的绳子,又有准备了一些手电筒,老郑一声号令,我在前面领路,人们跟在我的后面,浩浩荡荡的朝西南面赶去。 我已经来过不止一次,所以轻车熟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西南面的山脚下。抬头朝前面看去,不远处就是那条山沟,可李文学却不在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疯子,指不定又跑去哪儿了,所以这并不奇怪。 虽然来的时候,人们士气高涨,但眼前就是人们传说经常有怪异事情发生的柳树沟了,这些人多少有些害怕。他们互相的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老郑。 老郑的胆子倒是很大,看着这群人到了关键的时候,竟然都有些退缩,不禁有些生气。于是冲着大家伙一挥手,说到: “咋了,到了节骨眼上瘪茄子了?平时那股牛皮闪电的架势哪去了?别墨迹,走,进柳树沟!” 随着老郑的一声令下,人们相互壮胆,,迈步往前走去,原本我要走在最前面,却被老郑一把拉住,抢了一步,让我走在他的后面,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和我爸是最好的朋友,他要对我负责,这种犯险的事情,他会保护我,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没法向我爸交代。 一行人大踏步的往前走,绕过了那块大青石,抬头往前面看去,果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柳树。 其实是两棵柳树,从根部开始相互缠绕着,一直向上生长,其中的一半枝繁叶茂,即便是快过年的冬天,仍旧长满了墨绿色的叶子。而另一半却干枯,掉光了叶子的枝桠四外的伸展着,好似恶魔的手爪…… “阴阳柳?” 有人惊呼道…… 第134章 回、柳树沟前阴阳柳,生死石后鬼打墙 多少年来,柳树沟一直只存在于人们的传说之中,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他在刘家镇西南边的山沟里,但却没有人真正的来过,更没有人知道具体该怎么走。前面那块巨大的青石,仿佛是柳树沟天然的屏障,即便是那些胆子大的人,走到那儿也便止步。 当然这棵阴阳柳,被人们传得更加神奇,都说这棵柳树通阴阳,懂生死,特别的邪门。如今他就这样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这些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可这颗阴阳柳就这样矗立在他们的眼前,偶尔一阵风吹来,枝繁叶茂的一面,随风摇摆,那些浓绿的叶子相互的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而那干枯的一面,被风吹的发出萧萧的声响,乍一听上去,好像是有千百人在一起哭诉,这声音让人听了不禁胆战心惊。 这些人都被吓住了,包括老总在内,也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奇异的一切,不敢往前迈步子,可总不能就这样杵在这里,李文学已经告诉我了那些偷了氰化甲的大老鼠就在柳树沟里,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郑叔……” 我伸手推了推,愣在一旁的老郑,他这才缓过神来。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那些人们。 “你们大家伙都在这守着,我和大勇进去看看……” 大家伙这才缓过神来,听老郑这么一说,纷纷点头答应。其实他们的心里都特别的害怕,不用他们进去自然是最好的。我明白老郑的意思,没有人真正的进过柳树沟,但却都知道柳树沟的传说,传说中里面特别的凶险,所以他不愿意让更多的人进去犯险。 想想也是,那些大老鼠并不是普通的老鼠,而是灰仙的后代,灰仙是得道的大仙,拥有几百年的道行,其实普通的凡人所能抵挡得了的。所以去的人多未必有用。 于是我们俩便迈步往前走,来到了阴阳柳的跟前。凭着之前进过柳州的经验,我走在前面,老郑跟在后面,朝着枝繁叶茂的一边走去。 可当我们绕过这棵大柳树,抬头往前面看时,竟然发现我们身处一片荒草滩,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道山沟,山沟的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拦住去路。 我心里一惊,这不正是我们来时候的地方吗?怎么绕过这棵大柳树,竟然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我朝四周张望了一阵,的确如此,远山近树都是我熟悉的样子。老郑也彻底的懵了,一脸疑惑的问道: “大勇,这是咋回事儿啊……”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既然回到了刚才的地方,那么我们重新往前走,看看是否能找到那些守在外面的小分队员。 绕过大青石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那些小分队员,他们被宠着我,盯着前面的一棵大柳树,也正是那棵阴阳柳。 看来我们的确走了一圈,回到了*。 他们听见了我们的动静,赶紧转过身来,看见我们俩出现在他们的身后,都大惊失色。我们没工夫跟他们多做解释,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再次朝那颗阴阳柳走去。绕过枝繁叶茂的一面,抬头再朝四周看去,仍旧是那片荒草滩,前面还是那块大青石。 我们再次绕过大青石,仍旧看到那群小分队员,他们还是背对着我们,盯着眼前那颗阴阳柳树。 当他们再次看见我们从他们的身后出现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我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我们还是没办法向他们解释,再一次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之中,朝那棵阴阳柳树走去。 走到跟前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这棵奇怪的柳树,回想起上次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同样的诡异。所以今天经历的这一切,我早已见怪不怪。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既然穿过枝繁叶茂的一面会进入一个无限的循环,那么不如试着走走另一面,但我心里知道,枝叶繁茂的这一面寓意着“生”的一面,那么另外一面,便是“死”。如果我们真的选择了这一面,不知道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可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便没有就这么回去的可能。我看了一眼老郑,老郑也正在看我,从他坚毅的目光之中我感觉到,他已下定决心等我的决定。 于是我便一咬牙,迈步走向了枝叶干枯的一面,老郑也紧紧的跟在后面。 其实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从这一面走出去到底是怎样的世界,我也都认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绕过这一面之后,眼前出现的还是那块大青石,跟刚才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我们再次绕过大厅时,还是看到那群早已目瞪口呆的小分队员们。但是他们并没有盯着柳树沟,而是都面对着大青石,仿佛他们已经习惯了,我们再一次从他们身后出现。 这下子我彻底的懵了,李文学明明告诉我,大老鼠就藏在这里,可我们无论如何就是无法进入柳树沟,对此我手足无措。 我再次的看了看老郑,他也一脸的迷茫,我对他说道: “郑叔,这阴阳柳有点邪门,你也别跟着我进去了,我自己走走试试看看……” 老郑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知道我既然做了决定便不能更改,他从腰里抽出一把短刀,连同手里的手电筒一起塞给我,嘱咐我道: “你得多加小心……” 我点了点头,接过手电筒和短刀,迈步朝那棵大柳树走了过去,来到柳树的跟前,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干枯的一面,但在绕过这棵柳树之前,我抽出那把短刀,用力的刺向那棵树,砰的一下刀扎进了干枯的一面,我用的力气较大,刀刃陷进去很深。 更加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从刀口的地方竟然流出了红色的液体,这些天略显粘稠,顺着树干涓涓的向下流淌,眼前立刻弥漫起一股血腥的味道,身后那群人们见了不禁惊呼道: “唉呀妈呀,老树流血了……” 第135章 回、阴阳难分阴阳柳,鬼魅丛生鬼打墙 看见这棵杨树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人们不禁惊呼了出来,胆子小的纷纷往后退去,有几个胆大的,却围拢了过来。 我伸手把他们拦住,不让他们靠得太近,这是一个诡异的地方,一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要多做防范,免得带来危险,毕竟这些都是肉体凡胎的俗人。 这把刀就这么插在树干上,我并没打算把它拔出来,是希望以此做个标记,免得我在陷入循环的结界。我是一个人后退,离这棵树越远越好,然后毅然决然的迈步,走了进去。 我举目四望,的确如我所猜测的,想必刚才往复的循环,就是因为我身边有老郑跟着,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眼前的世界果然变了模样。 和上次我来到柳树沟一样,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山沟,到处长满了干枯的杂草,还有一些丛生的灌木。熙熙攘攘的,有几处荒坟,坟头都已磨得光秃,看来年头久远了。 这里光线暗淡,阴风阵阵,空气冰冰凉凉的钻入我的衣领,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赶紧伸手拉拉衣襟,又抱在了肩膀上,这才勉强的暖和了一些。 提着鼻子仔细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我记起那次被黄皮子带来过柳树沟寻找四眼的尸体,最后在情急之下,我就是利用自己身上的三昧真火,引燃了柳树沟这些干枯的荒草,这才得以逃脱,虽然眼前看来,那些荒草仍在,不确定那场火到底是否真的燃烧过,可这焦糊的味道却是真真实实的。 这本就是一个怪异的地方,所以任何不合常理之处,反而都是正常的。 不过偌大一个山沟,到哪去找那些老鼠呢,虽然我有看成阴阳的眼睛,能清楚的看透眼前的一切,但我眼中到处都是荒草,满目都是苍凉,完全看不见任何活着的东西。 我只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虽然进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担心上次那诡异的一幕,再一次的发生,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来了,只要找到那些老鼠,做个了结。 可说来也是奇怪,我就这样顺着柳树沟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眼看着前面就是这条沟的尽头了,始终没有听见任何动静。我睁大了眼睛,屏气凝神,开启了我的阴阳眼,四处的张望,只看到到处都弥漫着黑色的烟雾,阴气朝朝,但却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禁泛起了合计,难道是李文学那小子瞎说的?这么一想,我开始埋怨自己,那就是一个疯子而已,怎能把他的话轻易当真? 我不禁有些泄气,三更半夜的兴师动众赶来这里,若是没有什么结果就回去,免不了要受一番埋怨,幸亏我爸没有亲自来,否则又耽误了矿上的大事。 既然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我也只好往回走。来到阴阳柳树跟前的时候,回头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当然还是老样子。 既然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只好顺着来时的路,转身绕过了那棵柳树。 当我抬头往前看去的时候,再一次被惊呆了。原本要过这棵柳树,应该会看到等在外面的老郑他们,更何况我已经看到了我亲手刺在树上的那把匕首,树干仍旧在涓涓的流血,血已经滴在地上,汪成了一滩,好似血红色的湖泊。 可万万没有想到,我眼前并没有看到老郑他们,而仍旧是那条阴气缭绕的山沟,到处长满了干枯的荒草,还有丛生的荆棘,以及那光秃秃的荒坟。没想到我绕过柳树,再次回到柳树沟。 不过我很快镇静下来,有了刚才和老郑一起进来时的经历,再次进入了另一个循环,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试探着再次绕过那棵柳树,仍旧和刚才一样,从柳树沟出来,再一次进入了柳树沟。 于是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皱着眉头思索。我想起了,奶奶曾跟我说过一件事,那就是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就是有一些游魂野鬼,喜欢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捉弄那些赶夜路的人。他们会在那人周围,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墙,或者紧紧的抱住他的一条腿,迫使那个人不住的转圈。 那些遇见了鬼打墙的人,一般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在一片树林里反复的转圈,始终出不去。不过等到鸡叫天明,鬼魅自然的离开,鬼打墙也就自动的化解。虽然遇见了鬼打墙并不能害人的性命,但总会吓人一跳。 这柳树沟,阴气缭绕,是冤魂野鬼聚集的地方,出现鬼打墙更加不足为奇,难道是有鬼魂在捉弄我不成? 我心中暗想,再一次的四外张望,可我的这双阴阳眼仿佛失去了功能,只能看到缭绕的阴气,却看不到具体的化形。 不过不管怎样,进去找那些老鼠也好,走出柳树沟,先回家也罢,总要有个结果,就这么反复的转圈,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又转过脸,看了看身后这棵柳树,我心里明白,枝繁叶茂的一面代表生,也代表阳。而干枯的一面代表死亡,也代表阴。所以他才叫阴阳柳。 正在胡乱琢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棵杨柳树,虽然树冠各分一侧,可它们的树干却是纠缠在一起的,如果它们分别代表阴阳,这样扭在一起岂不是阴阳混沌? 换而言之,阴就是阳,阳就是阴,阴阳难分。 想到这些,我的眼前一亮,柳树沟是个阴气深重的地方,所以跟外界隔离,外界代表阳,柳树沟代表阴,那棵柳树正是阴阳相交。既然我反复也走不出这个怪圈,何不爬到树上去?站在阴阳的交界之处,不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两面了吗? 想到这儿,我打定了主意,挽了挽袖子,拽拽裤脚,浑身上下紧陈利落,没有绷挂之处,这才抬头往上望去,然后双手牢牢的抱住树干,用脚蹬住干枯的树皮,四肢用力,身子使劲的向上挺,朝这棵大柳树的树冠爬去…… 第136章 回、世外桃源青草绿,阴风阵阵鬼门关 很小的时候,在村子里的那些伙伴之中,我就是最淘气的,所以爬树是我的拿手好戏。可这棵树实在太粗了,所以无法用手脚环抱,用力把那把匕首从树干上拔了下来,左手的手指弯曲,扣住嶙峋的干枯的树皮,另一只手紧握匕首,朝着上面一点的地方猛刺。 只听的"砰"的一声,刀尖深深的刺了进去,通红的鲜血一下子喷射出来,溅了我满身满脸,血是冷的,冰冰凉凉。顾不得这些,我只想赶快爬到树冠上去,于是我手脚并用,用匕首刺着树干着力,一点点的往上爬。 匕首每刺一下,都有鲜血流出,当我终于爬到阴阳两棵树交错的枝桠上的时候,我的浑身上下已经被溅出来的鲜血浸透,变成了通红的"血人"。 我骑在阴阳两面分开的粗壮的枝桠上,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但脸上的血已经变得粘稠,这一抹反而粘住了上下眼皮,弄的眼前模糊不清,一片血红。我的手上叶满是粘稠的血液,越抹越乱,实在没了办法,我只好转身,在身后那繁茂的一面,抓了一把柳树叶子,在手里团了一下,先擦了擦眼睛上的血液。 这个办法的确管用,很快我就能顺利的睁开眼睛了,抬头望去,原本阴暗的柳树沟,此刻竟然阳光明媚,太阳就在头上,光芒四射,照得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好似在黑暗中呆了很久的人,突然见到阳光一样。 我只好把眼睛眯了一条缝,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反应了过来。再仔细的朝前面看去,山沟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仍是满地的枯草,丛生的灌木以及光秃秃的荒坟,但这一切都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 我眉头紧皱,目光聚集,开启了我的阴阳眼,仔细的搜寻,发现山沟里,原本笼罩着的黑色的烟雾已经不见了,阴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地上的干枯的荒草,正在缓缓的吐出嫩绿的枝芽,那些灌木上,也慢慢的长出了淡黄色的叶子,那几处光秃秃的慌神,正在慢慢的向两侧裂开,无数只蝴蝶煽动的翅膀从里面飞了出来,他们飞上了柳树枝头,那些柳树也吐出了嫩绿的枝芽,就在这转瞬之间,原本阴暗恐怖的柳树沟,仿佛已变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我惊得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美景,几乎要跳下去的冲动,特别想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躺在嫩绿的草地上,翻腾打滚,闻着小草的清香,晒着温暖的太阳,这样的场景在回忆中反复的闪现,总能令我心旷神怡。 不过我还是没有忘记我此行的目的,一定要尽快的找到那些大老鼠,找回丢失的氰化钾,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眼前的世界如此美丽,即便我的阴阳眼努力的看去,也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阴气。 我就这样坐在树丫上,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又转回身看看身后的那棵繁茂的枝桠,心里暗自琢磨, “我既然已经爬到树上来了,这棵树分阴阳,那有没有可能眼前的柳树沟也分阴阳两面呢?我现在背靠着阳的一面,所以看到的是生机勃勃的山野,那么是否可以转过身来试一试呢……” 想到这儿,我用手牢牢的抓住一旁细小的枝桠,慢慢的站起身,转了过来,把我的后背靠到那棵干枯的枝桠上,抬头再往前面看去的时候,透过柳树叶子的缝隙,看到眼前仍旧是一个昏暗的世界。 景象与之前的完全一样,黄草、灌木和枯坟,稀稀两两的几棵柳树也已掉光了叶子,整个世界一片死亡。到处弥漫着黑色的阴气,迎面扑来一股恶臭的味道,果然如我所猜测,这才是柳树沟阴的一面,那些老鼠想必藏身此处。 我又仔细的搜索了一阵,仍旧没有找到那些老鼠的踪影,所幸我从树上爬了下来,但整个过程中,我的脸始终朝着这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唯恐我脚一落地又会有什么变化。 而当我彻底的从树上爬下来之后,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自己竟然深处柳树沟之外,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站着老郑和那些小分队员,他们的身后是那块大青石。 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我明白,他们只看到我从树上爬下来,却没有看到我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没工夫跟他们多解释,我再次从柳树阳的一面绕了过去,终于我进入了这阴气缭绕的柳树沟。 踩着地上干枯的荒草,顺着沟底那已斑驳的茅草小路,慢慢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四外的张望,眼前阴气缭绕,但却没有看到那些老鼠的身影。 又往前走了一段,一条拦腰折断的枯树挡住了去路,枯树的根部附近有一座荒坟,荒坟的旁边竟然有一片新鲜的泥土。我索性蹲下身子仔细察看,果然就在荒坟的一侧,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口。 我心中暗喜,这一定就是老鼠洞,想必那些氰化钾也会藏在此处。不过转念一想,洞口这么小,即便东西藏在里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把它拿出来呢? 这时候洞里传来一阵吱吱的声响,我赶紧伏下身子,侧耳细听,果然是老鼠的叫声,我用鼻子闻了闻,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既然已经确定老鼠就藏在这儿,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从里面弄出来。我朝四周张望了一阵,只找到了一根细小的树枝。 可我把树枝慢慢的向洞里探去,只伸进去很短的一截便卡住了,想必洞是弯曲的,而树枝是直的,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忽然想到了办法,连忙站起身,撩起了衣襟。因为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我的腰上扎着一根红绳子,上面还绑着一块蛇皮。这是前阵子奶奶给我的,让我用这个当成腰带,说是能趋吉避凶,关键时候会保护我的性命。 这根绳子是柔软的,应该可以用它试试…… 第137章 回、柳树沟阴风阵阵,双仙斗地暗天昏 解下腰带之后,我又发了愁,这根腰带柔软,根本无法探到洞里去,即便是能够踏进去,到了里面也无法把那老鼠或者氰化钾弄出来,看来只好走出柳树沟,去找老郑和那些小分队员,他们用带来的铁锹和镐头,把这座荒坟刨开。 想到这儿我转过身,刚要迈步往回走,突然迎面刮来了一阵旋风,这风来得特别的突然,把地上的枯草乱叶都卷了起来,在空中来回的盘旋,好似一条枯黄的大蛇在扭动着身躯。 旋风越来越近,发出呼呼的声响,卷起的那些草梗打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的。我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脸,可这阵风实在是太强了,我被吹得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子。 我只好慢慢的蹲了下来,把自己的重心降低,可就在转瞬之间,那阵风已经吹到了眼前。 我的手里还拿着那条刚刚解下的红绳腰带,它被吹得随风飘舞。忽然眼前红光一闪,风突然就停了,我睁开眼睛看去,眼前的景象使我目瞪口呆。 这根腰带已经脱手而出,漂浮在了空中,竟然变成了一条金黄色的大蛇。刚才闪出的红光正是他的两只眼睛,它身上的鳞片光亮,嘶嘶的吐着信子,露出锋利的牙齿,样子十分的吓人。 我终于明白了,这条裤带之所以能变成大蛇,想必是穿在裤带上的那段蛇皮并不是普通的蛇皮,而是带着常仙的仙法的,怪不得当初奶奶逼迫着我拜常三太奶门下当了他的徒弟之后,就让我一直使用这条裤带,原来他会在关键的时候幻化出本形。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这条大蛇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稍微一低头,瞄准那个洞口,嗖的一下就钻了进去。整个世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我屏住呼吸,俯下身子,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洞口。 就这样我等了好一阵子,下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我的心里一阵阵的焦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我心里知道,这样的安静是可怕的,一定酝酿着更大的事情发生。 果然,又过了没一会的功夫,我脚下的地面,竟然摇晃了起来,忽忽悠悠的,像是踩在厚厚的棉被之上,软绵绵的,无法着力。我站不稳身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扶住身后一棵干枯的柳树。 紧接着,地面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可以明显的看到地面,一下一下的凸起,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像是有一股巨大的热浪,在下面起伏。我预感到大事不妙,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一棵粗壮的柳树,躲到了后面。 地面颤动的越来越厉害,最终它剧烈的向上鼓起,在我眼前形成了一个如有一人多高的土丘,并且它仍在剧烈的膨胀,好似一个吹足了气的气球。 终于,他轰的一声爆裂开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时之间尘土飞扬,石头和泥土四处飞溅,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骚臭的味道。我用手掩住了口鼻,可还是熏得我一阵阵的恶心,扶着面前的这棵柳树,干呕了好一阵子。 当我终于稳定心神,抬头朝前面看去,眼前的烟尘还未散去,但我却清楚的看到,在烟尘之中,刚才那条金色的大蛇正在来回的扭动着身躯。而他的对面,闪着两道绿色的光芒,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这是老鼠浑身上下长着青灰色的毛,身形如同刘春贤家被毒死的那头大奶牛那么大,嘴巴上的胡须粗壮坚硬,活像一根根尖利的钢筋。他呲着牙,露出血盆大口,瞪着两只眼睛,有两个闪着绿光的灯泡。 他的喉咙中发出剧烈的吼声,那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的作响。他前腿弓着,后腿蹬着地面,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 那条大青蛇就在他前面的半空中盘旋,扭动着身子,犹如一条蛟龙。嘶嘶的吐着信子,身上的金色的鳞片,犹如黄金的铠甲,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这样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之间惊得目瞪口呆。但我心里都清楚,那个巨大的老鼠应该就是灰仙现出了原形,而那条大蛇,应该就是常仙的化身。 他们俩就这样僵持着,在他们的周围刮起一阵狂风,地面上的泥土夹杂着枯枝烂叶,围绕着他们来回的飞舞,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了一道狂风的墙壁,将它们包裹在其中。 突然,那只大老鼠尖叫了一声,猛的朝那条大金蛇扑了过去,大蛇的身子一扭,躲过了他尖利的爪子,尾巴一摇,竟然将它的腰身卷住。紧跟着头一晃,向他的脖子缠绕了过去。 这只老鼠别看身形巨大,可行动却十分的敏捷,扭回头来,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那条大金蛇的身上咬了过去,大蛇在一扭腰,躲过他的攻势,趁着这个机会,那只老鼠肚子一瘪,后腿一蹬,嗖的一下挣脱了他的束缚,跳到了一旁。 就这样,一只老鼠和一条大蛇你来我往的搏斗了起来,来来回回的十余次,仍旧无法分出胜负。虽然蛇是老鼠的天敌,可他们俩去都是得道化形的大仙,身上都有几百年的道行,所以也难分伯仲。 我在一旁看得着急,但却伸不上手。 两人又晚来了几个回合,那是老鼠渐渐的显出了败势,动作也缓慢了下来。那条大蛇抓住这样的机会,尾巴猛抽,被那只老鼠躲过,他又张开嘴巴,朝老鼠的脖子咬了过去。 那只大老鼠一闪身,却中了他尾巴的一扫,这一下打得结实,只听到砰的一声响,结结实实的击中了老鼠的腹部,他们哼一声,身子向后跌去,倒在了尘埃之中。 大蛇并未放松,而是张开嘴巴扑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把它吞进肚子。可就在他的嘴巴刚要接触到那只大老鼠的时候。那只老鼠突然睁开了眼睛,亮出了牙齿,忽的一下跃起,脖子一歪朝大金蛇的七寸开口就咬。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条大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是老鼠尖利的牙齿,已经触碰到他那金色的鳞片…… 第138章 回、风平浪静浪不静,死里逃生死难逃 大老鼠的牙齿尖利,犹如尖利的钢刀,而那大蛇的鳞片金光闪闪,十分的坚韧。当老鼠的牙齿用力的咬合在鳞片上,发出嘎吱吱的尖锐的声响,震得我的耳朵一阵阵的疼痛,浑身上下的骨肉酥麻。 眼前闪起一溜火光,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赶紧用双手抱住了头,蜷缩着身体蹲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阵子,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下来,那种呼呼的风声也停止了,老鼠与大蛇搏斗的动静也消失了,我这才壮着胆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的世界彻底改变了模样,刚才到处都是干枯,满目的萧条,而现在地上已经长出了嫩绿的青草,柳树也抽出了嫩芽,那些灌木开出了鲜艳的花朵,七彩缤纷的蝴蝶扇动着翅膀翩翩起舞,与我刚才从那个阴阳柳上刚下来的时候,看到柳树沟阳的一面一模一样。 那条大蛇不见了,大老鼠也不见了,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炸裂开的那片土地也不见了踪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环顾四周,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十分的温暖。 我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在地上仔细的搜寻,试图找到那个老鼠洞的痕迹,因为我担心的是把氢化钾,无论如何,我一定把他带回去。 无意间抬头看去,前面的草丛中有一朵拳头大小的蘑菇,它是粉红色的,看起来十分的鲜艳。在农村生长了这么多年,南山北坡跑了个遍,对于蘑菇,我是特别了解的,越是颜色鲜艳的蘑菇,越不能采摘,一般都是有毒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整个草地只有这一块蘑菇,而且它是有毒的,难道他跟丢失的氢化钾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在一旁找了一根拇指粗的木棍,拨弄了一下那个蘑菇,用力的一条,他便被连根拔起,带起了一小块泥土。我往前凑了凑,用那根棍子在生长蘑菇的地方挖掘,刚把草皮铲开,就看到了一块灰色毛毯的边角。 稍一用力,这根棍子折断了,我赶紧跑到旁边,找到了一根根粗壮一点的,用脚踩的一端,使劲的一则,咔的一声,不知不觉转,露出锋利的断茬。 我用这根棍子当作铁锹,双手紧握,用力的在那灰色毛毯的四周挖掘,越挖越大,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两尺来长的布包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到了这个布包,我想听轰的一声,因为之前我曾多次在虚幻之中,看见过这样的布包,里面包的是一个孩子,我曾经有一次在我的梦里,那个孩子曾经露出恐怖的笑容。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不过此刻我已无法逃避,于是壮着胆子冲上前去,用手里的棍子把那毛毯的一角挑开。 一阵腐臭的味道传来,我赶紧捂住了口鼻,定睛仔细看去,里面竟然包裹着一堆灰色的皮毛,那些皮毛杂乱无章,看上去年头久远,而就在那中间,有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当看到这个袋子的时候,我的心终于落了地,因为我知道,那里面装的就是氢化钾。 顾不得许多,伸手拉着毛毯的边角,重新把它包裹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迈着肚子,匆匆忙忙的朝阴杨柳跑去。 这次果然十分的顺利,当我绕过柳树的时候,正看到老郑和那些小分队员焦急的等在外面,见到我出来了,他们赶紧围拢过来。我冲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我已经达成目的。 他们都很高兴,于是簇拥着我,朝那块大青石走去。可刚绕过那块大青石,突然听见身后雷声滚滚,转头望去,从西南的山头飘来一团乌云,将整个天空遮住,这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紧接着稀里哗啦的下起了大雨。 可说来奇怪,雨就浇在阴阳柳的附近,与我们虽有咫尺之遥,但却界限分明,所有人都为之惊愕,可我赶紧拉了拉老郑的胳膊,示意大家伙赶快离开这里,柳树沟的地方诡异,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早一刻离开,早一刻安全。 我们绕过了大青石,终于回到了原来那片荒草滩,迎面传来好几个手电筒的光芒,看来是有一群人朝这边跑来,虽然现在外面还是黑夜,夜色十分的暗淡,但我能清楚的看见,跑在前面的正是我爸。想必是他吩咐我来找老郑之后,放心不下,这才带着剩余的小分队员追赶过来。 我把包交到他的手里,告诉他这就是在柳树沟找出来的氰化钾,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发现我毫发未伤,这才放了心。既找氰化钾到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于是人们浩浩荡荡的往回赶,直接去了矿上。 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但我却无法向人们说清柳树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来是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说出来太多的人也无法相信。二来是我亲眼看到了常仙显灵,在那场恶斗之中,想必两败俱伤。关于仙家的事情,不能随意的乱说,所以这事只能放在我的肚子里。 东西找回来了,矿上忙做一团,处理善后。我也终于缓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已经快亮了,索性直接去了宿舍。 这一晃已经很久没到矿上上班了,也很久没有见到那些工友了,此刻宿舍的灯亮着,下夜班的人们刚回来。 工友们见到我,自然十分的高兴,躺在床上的老李也兴奋得要跳起来,我赶紧把他按住,他的脚伤没有痊愈,千万不能大意。 工友们七嘴八舌的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怎么一次也没有来,我没法跟他们说清,在随便找了几个借口。跟他们聊了一阵子才知道,矿上的钻机一直没有修好,是因为国外的专家始终没来。所以最近一直在放假,只有几个人偶尔到山上去巡视。眼看就要过年了,也难得有这样休息的好日子。 我们聊得正欢,无意间看了一眼老李,却吓得我大惊失色…… 第139章 回、陈桂英阴魂不散,纯阳血法力无边 一晃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忙活着其他的事情,所以很久没来看望老李了,更何况我已经让陈桂英母女的灵魂团聚了,以为他们不会再出来惹事。没想到刚才无意间看了一眼老李,却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严格的说,是一只鬼,她披头散发,脸上血迹斑斑,眼神中带着怒气,不是别人,正是陈桂英。她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姑娘,也正是她的女儿。他们俩面色冰冷,透着阵阵的寒意。 我吓了一大跳,慌忙站起了身,而此刻,他们母女俩也正盯着我。我想开口问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可又担心吓坏了屋里的工友,他们正在热闹的聊天,有的人甚至从床底下拿出了花生米,又掏出了酒瓶子,开始推杯换盏的喝起了酒,老李也掺合在其中。 当然,他们是看不见这对母女的,所以我一定要稳住心神。于是我皱了皱眉头,可陈桂英却开口说话, “孙二海呢?我让你找的孙二海呢……孙二海呢……你骗我,骗我……” 她越喊声越大,甚至咆哮了起来。我看了一眼周围正在吃喝的工友,他们仍旧聊得十分开心。我明白了,也只有我才能看见这对鬼魂,也只有我才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于是我只好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小声的回答道: “你别急,孙二海我找到了,正想办法让你们见面……” “你这个骗子,骗子……” 陈桂英完全不听我的解释,再一次的大声咆哮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伸出双手,猛的掐住了老李的脖子。 老李正跟几个工友聊天,刚刚举起手中的酒杯,突然他身子一挺,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紧接着他眼睛上翻,脸腾的一下憋得通红,双手使劲抓挠着脖子,嘴巴张得老大,却喘不上气来,使劲的挣扎了几下之后,咕咚一声,从床上摔到地上。 工友们根本看不见陈桂英的那双手,所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赶忙围了过去,有人伸手按住他的人中,有人给他捋顺前心后背,腿脚快的人飞快的跑了出去,到医务室去找大夫。 宿舍里立刻乱作一团,而只有我清楚,他是被鬼掐了脖子。 事到如今,我不能再顾及别的了,救人要紧。于是我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左手按在老李的天灵盖,防止他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之后,灵魂出窍。因为只要灵魂还在躯壳之内,就还有救。右手直接去抓陈桂英的胳膊。 鬼是灵魂,是生前怨气的聚集,所以无色无形,肉眼凡胎的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鬼魂也有弱点,那就是她化作人形之后的左手腕的寸关尺。当然,陈桂英已经在阴阳两界游荡多年,这一点她自然是明白的,见我直奔她的手腕,赶紧一松手躲开。 她的左手一离开老李的脖子,老李便喘上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啊呜的声响,身子也随之抖动了一下。人们正在大呼小叫的抢救,没人注意到我的动作怪异,都看见我只是把手放在老李的天灵盖上,老李就喘了一口气,人们都以为是我使用了什么仙法,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之前那段日子里,人们就风言风语的传说,如果有很深的道行,能够降妖除魔。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人们更加深信不疑。于是都往后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盯着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可只有我能看得见,陈桂英的另外一只手仍旧死死地,掐着老李的脖子,刚才我的这一下子明显激怒了她,此刻他怒目圆睁,眼珠充满了血丝,嘴唇变得青紫,脸上的肌肉拧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的狰狞了。 她浑身颤抖,张大了嘴巴冲着我怒吼,一股恶臭的气流从他的口中喷出,一下子扑在我的脸上,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阵阵的恶心。 我心里明白,这是恶鬼的阴气。普通死去的冤魂,并没有如此的本事,想必是因为陈桂英死得太久了,生前的怨气越来越聚集的越多,所以才有如此的本领。 不过只有我心里知道,这一下子没有抓住他的寸关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想起那上说的那块蛇皮,知道他一定有不凡的法力,不过却也想起来,刚才在柳树沟的时候,他与那只大老鼠搏斗,最后双双消失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万般无奈,也只好随机应变了。她只是顿了一下,更要伸出手掌,朝我猛扑了过来,此刻,他的手掌已经变了模样,长出锋利的指甲。而我却注意到,她的手背上竟然生出了青黑色的毛…… 这完全不合常理,她只是一个冤死的鬼魂,若是化成干尸或者白骨都在情理之内,可生出皮毛了,却是妖精所为。 此刻它的爪子已经到了我的面门,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了我的皮肤,我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可我的动作还是慢了,只觉得脸上一凉,他那锋利的指甲在我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血一下流淌下来。 说实话很疼,但在这一刻,我的大脑突然变的更加的清醒,一下子想起了撬开那块青石板救黄文娟的时候,关键时刻,就是因为我无意间划破拉手掌,血流到了青石板上,才意外的破解了封印。黄文娟告诉我,我是极阳的命理,所以我的血是极阳的,所以天生就具备化解阴气的功能。 想到这些,我毫不犹豫的一甩头,脸上流出的血四下崩散,甩的到处都是。一串血滴犹如烧红的火炭,朝着陈桂英的脸就飞了过去。陈桂英完全没防备,这一串血滴全都撒在了她的脸上,只听得她的脸上发出次啦啦的声响,冒起拉一阵黑烟。 “啊……” 她疼的大声的嚎叫,松开双手捂住了脸,噔噔噔的往后倒退,摔倒在地,浑身抽搐,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第140章 回、一波未平一波起,生前坎坷死后难 果然如我所料,我的血溅到陈桂英脸上的时候,他立刻松开了手,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嗷嗷的大叫,样子十分的痛苦。其实说心里话,我对他的遭遇还是十分同情的,若不是她对老李下毒手,我肯定不能用我纯阳之血来对付她,所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反倒有些同情。毕竟她生前命运坎坷。 他松开了手之后,老李这才能喘上气儿了,蹬了两下腿,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响,浑身上下出了一头汗,这才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人们见老李还醒了过来,赶紧把他搀扶了起来,有人给他拍打前胸,有人帮他捋顺后背,还有人掐住他的人中,这时候那个跟黄文娟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夫也赶来了,人们把他放到床上,等大夫来医治。 我知道老李这条命暂时保住了,所以也没心思顾及这个,看着蹲在角落里,扭动着身子,痛苦不堪的陈桂英。他的小女儿也扑了过去,伸出手来去擦溅在她脸上和身上的血渍,可她的手一碰到那些鲜血,仿佛一下子碰见了烧红的火炭,手掌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冒起了一阵阵青烟。她疼得哎呀哎呀的叫唤了两声,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过了一阵子,身上的血渍渐渐的干了,他们的痛苦也减轻了很多,我这才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他的面前说: “你生前遭遇的冤屈,此后本不该遭受这些痛苦,放下你的怨念吧,这样才能有好的结果。孙二海,我已经给你找到了,可是你们现在没法相见……” 听到孙二海三个字,那女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往前跪爬了两步,问我道: “你真的找到孙二海了?我求求你了,让我们见一见吧,让我们见一见吧,就见一面也好,哪怕见了之后,魂飞魄散我也认了……” 他如此的哀求我,让我的心里十分的难受,因为说心里话,我并不知道该怎样能破解她们身上的诅咒。他们相距并不远,可却无法相见,做完还能看见所有的鬼魂,唯独无法看见他的陈桂英。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个我实在帮不上你……我的道行也有限……” 听我这么一说,他往后退了两步,脸色一下变得冰冷起来,我从他的眼神中又看到了愤怒,那愤怒的目光,让我感到浑身发冷。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得我们不能相见,都怪你,我要弄死你……” 说着,她再次抬起双手,朝我扑了过来。可是那个姑娘却一把拦住了她,哭着劝她道: “娘,不要啊,你不要这样,不能再害人了……” 陈桂英的鬼魂虽然十分的凶恶,可被这姑娘一拦阻,立刻柔软了下来。母女俩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其实我早就觉得,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否则的话,陈桂英不会有如此的道行。听他们刚才话里的意思,应该还是有什么隐藏的事情没有说出来。 于是我便放低了声音,问你个姑娘到: “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不如说出来,没准我能帮你们……” 说这话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因为同情,我只是想把这件事情赶快解决。 “我们死后,一直想见到我的亲爹,到了七天之后,阴差来抓我们,要让我们去阴曹地府受罚,后来一个老神仙帮了我们,让我们躲过了阴差,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母女俩才一直在阴阳两界游荡。可我们无论如何也见不到我亲爹孙二海,前阵子那个老神仙告诉我们,只要能看见我亲爹,需要攒够死人的灵契,放在北面的山坡上,我的孙二海把它们运走,交给那个老神仙。只要攒够了数量,老神仙高兴了,就会施展仙法,破除汪洋身上的诅咒,眼看着日子快到了,可死人的灵契还没有攒够,我娘着急,就……” 说的是那个姑娘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乞求。 我的心里一惊,难道他要告诉我,是陈桂英的鬼魂帮忙偷了氢化钾,为的就是要害死人命,找到那个所谓老神仙所要的灵契。 我记得奶奶跟我说过,所谓灵契,就是人生前所有气息的精华,也是灵魂的根本,人死之后灵魂进入阴曹地府,灵契交由判官保管,用来按生前的功过赏罚,安排来世的转生。若是灵契,不能随灵魂一起进入阴曹地府,那么死去的人,将冤魂无处安放,永受孤独之苦。 如此说来,那个所谓的老神仙并不是什么善类,竟然做出如此邪恶的事情。幸亏这件事被我阻止,所以才没能得逞,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原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生产事故,没想到背后竟然有如此多的玄机。 但事情已经明了,我当然不能看着不管,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能让孙二海和他的相见,但我觉得总会想出办法来。于是我对他们说, “你们跟我来,到我们家去,我帮你们想想办法……” 他们两个听了,慢慢的抬起头,我发现陈桂英的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恶。其实她本性是善良的,只是生前遭受了太多的折磨,太多苦难,此后的一切凶恶,都是因为被逼到了绝路。 此刻老李已经缓了过来,大夫给他打了安定的针,躺在床上呼呼的睡着了。几个朋友看见我对着空荡荡的角落自言自语,不知道我是在跟谁说话。有了之前的那些经历,他们都认为我是一个有道行的大仙,刚才又救了老李,他们更觉得我特别的神奇了。 我离开了金矿,顺着村中的小路往回走,这个东南的山头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眼看就要亮了,于是我加快了脚步,要赶在鸡叫之前回到家里,找出黄表纸,写一道聚魂符,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办法能否管用,但希望知道聚魂符,能够暂时的把她娘俩的魂魄护住,不再遭受那个所谓老神仙的迫害和要挟。 第141章 回、常家弟子初显圣,金甲蛇皮法无边 回到家之后,我才发现屋子里冷冷清清,这也难怪,这段时间一直琐事缠身,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了。奶奶不在家,我爸又一直在矿上值班,吃住都在矿上,所以家里很久没有生活了。不过四处都是干净的,想必是桂兰姨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经常过来收拾。 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个家里不能没有女人。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天在桂兰姨的家里,无意间发现了她和我爸拥抱在一起的场景。虽然这特别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说句心里话,如果他们俩生活在一起,我是绝不反对的。但我更希望他们也能同意我和丁琳之间的亲事,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虽然我们之间有着很深的误会,但我相信这都算不了什么,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我是能够跟丁琳解释清楚的,我也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我,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她已经原谅我了,而我们之间只欠一个正式的沟通。 院子里刮起了一阵阴风,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转过脸,透过窗子望去,果然,大阵风就在院子中间来回的盘旋,卷起了一些沙子和尘土。我知道那是陈桂英和她的闺女。 我来到了屋子西面,从腰里摸出那把钥匙,打开了那个红漆木箱。把摆在上面的那些凌乱的东西拿到一旁,找出了一张黄表纸。撕了一块边角,准备好了笔墨,凭着我的记忆,刷刷点点的写了一道聚魂符。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写的东西,但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这东西到底会不会有用,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因为我知道,若是不再做出点什么,隐藏在背后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一定会找他们的麻烦。他生前已经够坎坷了,此后不应该再遭受这些磨难。 写完之后,我顺手拿出了三炷香,出了屋子,转身朝西,来到了院子西北边的那棵大槐树下,我打算给常三太奶烧香上供,祈祷一下,希望她老人家能够保佑我们。 陈桂英母女并没有跟来,他们是鬼魂,不敢见得道的大仙。 我来到小庙的跟前,学着我奶奶的样子,把三炷香点燃之后,留在头顶,拜了三拜,然后插在了小庙门前的香炉里。双膝跪倒,磕了三个头,心中默默的叨咕着: “我虽然愚笨,但毕竟也是您老人家挂名的弟子,希望您老人家念在我心地还算善良的份上,看着我奶奶这么多年供奉香火的份上,多多的保佑我,帮我驱逐那些妖魔邪祟,还刘家镇一个太平的日子……” 我并不会奶奶平时上供的时候念的那一套词,只能就这样在心里祈祷。念叨完之后,我双手撑地,打算站起身,突然,眼前火光一闪,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那三炷香突然爆燃了起来,炸出金色的火花。 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火光过后,这三炷香被炸的断裂,散落的到处都是。 我心里有些害怕,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可当我稳定心神,再朝那香炉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香炉里装着五谷粮竟然也闪出了金光。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十分的惊愕,但强烈的好奇心驱走了恐惧,我试探着往前凑了凑,在旁边找了一根小树枝,轻轻地在香炉里来回的试探。果然,小树枝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用力的向其一翘,那个东西在五谷粮中露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块鳞片,都有小孩的巴掌大小,闪着阵阵的金光。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在柳树沟的时候,我那穿着蛇皮的红绳腰带最终变成了一条金色的大蛇,与那只大老鼠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最后大老鼠用它尖利的牙齿,咬到了打折的身上,牙齿与鳞片触碰,闪出了金色的火花,最终他们都消失了。想必这片鳞片,就是从那大蛇的身上掉落下来的。 他竟然出现在香炉里,又在我烧香的时候产生了奇异的景象,难道是要把这片鳞片送给我? 我壮着胆子,把它从香炉里拿了出来,捧在手里仔细的观看,现在已是凌晨,在淡淡的晨光的映照下,这鳞片闪闪发光。我把它攥在手里,慢慢的站起身,尽管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怎样的法力,或者该如何的使用它,但我还是把它稳稳妥妥的放在了我衣服贴身的兜里。 一边往回走,心里一边琢磨,这一定是常山太奶故意赐给我的。我只是烧了三炷香,他老人家竟然显灵了,这让我心里有些兴奋,多少也有了点底。 回到院子中间,那阵风已经停了,我四外的张望,发现陈桂英母女正躲在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树下,他们搂在一起,蜷缩着身子,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和恐惧,十分的复杂。 我找了一根棍子,在院子中间画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的中间画了一个十字,然后掏出那张聚魂符,用火柴点燃。这张黄表纸呼啦啦的燃烧,闪出了通红的火光,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团纸灰,在空中飘了几下,落在了圆圈之中。我冲陈桂英母女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进来。 他们俩站起了身,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试探着走进了圆圈。 他们刚站到十字的中心,便忽的一下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烟雾,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我抬头看去,一张黄色的纸条在空中飘摇落下,伸手把它抓住,这才发现竟然还是那张聚魂符。刚才我明明已经把它烧成了灰烬,转眼之间,他竟然复原了。我心里明白,这一定是符咒上的咒语写对了,他们俩的魂魄已经被收了进来,所以这张聚魂符才能恢复原样。 尽管这有些怪异,但我早已见怪不怪,我把这张黄纸书折叠好,重新塞进了口袋中。抬起头往远处望去的时候,听着邻居家的鸡发出呜呜的鸣叫,太阳从东边的山头露出了半张脸,刘家镇变得明亮了起来…… 第142章 回、鼓足勇气求婚配,陈年往事纠缠多 没想到事情还算顺利,这道聚魂符我也写对了,并且成功的把陈桂英母女的魂魄收入进去,放在我贴身的口袋之中。这样他们俩就始终跟随着我,至少不会轻易的再受到胁迫。 下一步我打算去找到孙二海,想办法让他们一家三口重聚。我倒在炕上休息了一会儿,当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门外走来了一个人,正是桂兰姨。看见我在家,她十分的惊讶,赶紧拉着我去她们家吃早饭。 丁琳也在家,她仍旧像之前那样,一直不肯跟我说话,并且躲避着我的目光,我突然有个冲动,那就是当着桂兰姨的面,借此机会把话说清楚。之所以有这样的冲动,可能是昨天晚上我成功的烧了聚魂符,觉得自己能够独立的处理一些事情了,所以有了自信。 也更是因为不想把这事情再拖下去了,因为我发觉,但凡事拖延下去的事情,都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与其现在把话说清楚,不管后果如何,心里也都踏实了。 吃了两碗饭,我放下了筷子,用手抹了抹嘴,抬起头来看着归来。却发现她脸上泛着一丝绯红,并且有意无意的躲避着我的目光。我明白,他肯定知道,那天晚上我发现了他和我爸爸之间的事情,所以有些难为情。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又看了一眼丁琳,他就正在看我。于是我转回身壮了壮胆子,对桂兰姨说: “桂兰姨,你和我爸的事情我看见了……” 我的话音刚落,没敢接着往下说,桂兰姨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站起了身,看上去好像打算往外走,可又停住了脚,显得手足无措。 我继续说道: “我是你接生的,吃你的奶长大的,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娘,所以在我的心里,早已把你当成我娘了,如果你愿意,不如就跟我爸在一起,真的给我当娘……” 我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看来也完全出乎了你的意料之外,她明显的慌乱了,竟然结巴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可我看得出来,她的眼睛湿润了。 我又转回头对丁琳说: “小琳,之前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误会,我和黄文娟之间什么都没有,当初你看到的我跟他相亲的事儿并不是真的,我之所以没跟你说清楚,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不想告诉你,怕你害怕。可现在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咱们俩的误会越来越深。现在当着桂兰姨的面,我就把话直说了出来,我想娶你当我的媳妇……” 这一番话出口,我的心里一下子畅快了,其实此刻结果已经并不重要,至少我把该说的说出来,我觉得此刻我已对得起丁琳了。 丁琳却没有像桂兰姨那样脸红,而是就那样一直呆呆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她并不熟悉的陌生人。整个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桂兰姨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其实我特别愿意给你当娘,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也一直拿我当亲娘看,可我生你的亲娘,小琳比你大几天,就是你的姐姐,你们俩就当亲姐弟相处……”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凉了,我知道,我再一次被拒绝。我转过脸去看丁琳,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了。还像之前那样称呼我,我的心里不禁一酸。其实她比我大个把月,可是很小的时候,她就管我叫哥,这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俩曾一起看过一个电视剧,那里面的女主角就管她的情郎叫哥。所以从那天起,她一直这么称呼我,在我们之间,这个字无关大小,却有特殊的含义。 所以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突然要这么称呼我,令我的心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五味杂陈。 说完这个字之后,她便转身出了屋子。桂兰姨也叹了一口气,冲我摇了摇头,低声的说道:; “孩子,都是命啊,很多事都是命啊,我们不能和命争,争也争不过,就这样吧,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我和你爸这么多年了,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好的,我还能奢求什么呢?你和丁琳也只能这样,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做的孽……” 她这话说的含含糊糊,我不能完全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我却明白,她仍然是坚决反对的。我刚想跟她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院门响动,透过窗子往外面看去,是丁琳开门走出去了。 尽管现在是白天,可我刚把这些话只说了出来,她就走出了院子,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自然十分的担心,于是赶忙跟了出去。桂兰姨追到门口,望着我的背影,独自的唉声叹气。 跑到院子外面,丁琳却不见了。我左右张望,仍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从西边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这声音我特别的熟悉,是孙二海那辆拉车的老马脖子上挂的铜铃。 我心里一惊,正打算去寻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出现了。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辆马车顺路朝我的面前走来。赶车的正是孙二海,我朝车上看去,丁琳竟然坐在里面。 这让我大吃一惊,因为我清楚,孙二海只是受了诅咒的灵魂,普通的人是看不见他的。只有我或者那些今天我栽会发生的人,才能看到它的影子。可丁琳为什么会坐在他的车上呢? 我来不及多想,伸手拦住了马车,刚要问孙二海,他却向我一招手,示意我上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犹豫,一片腿跳了上去。孙二海摇动马鞭,那匹老马迈开四蹄,顺着村子里的小路,飞快的朝东跑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村部,又一转弯,顺着大路直奔西北,跑上了西北的山梁…… 第143章 回、北山坡阴魂难见,现真身大义黄皮 孙二海的马车飞驰,很快便跑到了北面的山梁顶上,可他却并没有顺着大路继续往前跑,而是一转弯进了树林。我第一次遇见孙二海的时候,坐着他的车从县城赶回来,便是从这里下车,眼看着他赶车,进入了树林,不见了踪影。当时我还心里纳闷,这里并没有道路,那边也只是崇山峻岭,他赶着一辆马车都去哪儿呢? 可今天我就亲身坐在马车上,直接进了树林,越往里走,地上的枯落的叶子越厚,马车的轮胎压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树冠很高,与地面的间隙很大,所以越走越宽敞。松树的枝叶茂密,遮住了天上的太阳,所以这里光线暗淡。 山风在松树之间来回的飘荡,发出萧萧的声响,虽然这里离刘家镇不远,但却特别的安静,好似一个世外桃源。在刘家镇生长了20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里并没有路,或者到处都是路。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终于把车停了下来。我转过脸,看着身后的丁琳,她也在迷茫的四处张望。还没等我开口问孙二海,为什么要拉上丁琳,孙二海从车上跳了下来,扑通的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毕竟他年长我很多,我不能接受他如此重的礼节。于是赶紧伸手把她搀扶了起来,此刻,他已满脸泪花。 “我都知道了,知道你把她们带来了……” 我瞬间便明白了,他所说的应该是陈桂英母女。也的确,现在他们的灵魂就锁在那张,放在我衣服口袋里的聚魂符中。不过我还没有找到能让他们相见的办法。但让我感到纳闷的是,这事刚刚发生过,孙二海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于是我伸手从怀中把那张聚魂符取了出来,伸手递给了孙二海。珠海双手颤抖着,接过那张黄纸符,慢慢的展开。黄纸符上画着弯弯曲曲的文字,呼一下,火光闪烁,他眨眼就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团纸灰。随着一阵山风,在空中飘荡了起来。 而火光过后,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陈桂英母女出现了。他们俩迷茫的四外张望,来回的搜寻。我知道他们应该能清楚的感觉到孙二海就在附近,可他们就在对面,却无法相见。 孙二海也急坏了,焦急的四外张望,眼泪哗哗的流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周二海与陈桂英母女的灵魂互相交错,来回穿梭,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就这样,她们来来回回的相互寻找,折腾了好一阵子,仍旧无果。 陈桂英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她的女儿连忙扑了过去,母女俩相互拥抱着,呜呜的哭泣了起来。而此刻,孙二海一愣,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声音,连忙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仍旧无法看见陈桂英和她的女儿。 他急匆匆的往前跑了两步,在一棵松树下蹲下了身子,因为陈桂英和她的闺女就靠在这棵树上,此刻的孙二海早已泪流满面,他只能对着眼前这棵松树,伸出两只手,却不知道该如何拥抱陈桂英。 这样的场景,实在让我心中难过,悄悄的回头看去,此刻的丁琳以泪流满面。我默默的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丁琳并没有拒绝,而是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靠,抱住我的胳膊。 人世间的感情或许就是如此,它之所以珍贵,是因为难得。当感情的东西就这样摆在面前的时候,得到的人永远不会珍惜,而想珍惜的时候却又偏偏失去。看着他们难过的样子,我想起了我和丁琳。我仍旧没有猜透桂兰姨今天大盘话的意思,或许她和我爸之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但不论如何,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会成为阻隔我和丁琳的理由。 而此刻,丁琳就在我身边,这里远离刘家镇,人迹罕至,仿佛一个离开了人间的方外之地。在这里,我可以无所顾忌,无拘无束,我可以尽情放纵我的情绪。于是我转回身,伸出双手,把丁琳揽进了怀中。丁琳仍旧没有拒绝,而是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肩膀,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我也被卷进其中,无法自拔,和丁琳就因此受尽了委屈,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如刀割。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风,风并不大,卷起了眼前的树叶,在我们的面前来回的飘。很快风停了,那些树叶稀里哗啦的落在了地上,我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不是别人,竟然是黄文娟。 看到了黄文娟之后,丁琳下意识的抱紧了我的胳膊,我知道,她仍旧对黄文娟心存介蒂。她这下意识的动作,是在担忧,担忧我离开她。 黄文娟抬头看了看我们,微微的笑了笑,她此次笑容却与往日不同,跟她认识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她的嬉笑,无论面对什么事情,从没看到她紧张过。可眼前她的笑之中,却有着丝丝缕缕的苦涩与无奈。 其实说句心里话,看到她的出现,我也有些惊喜,毕竟之前的时候,我亲眼见到她遭受了五雷之劫,所以发自内心的还有些担心。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我首先开口问道: “你……你好些了?” 黄文娟扑哧的一声笑了,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的状态,这让我多少感觉有些轻松。 “嗯,没事了,这是我们修道的必经之路,祖祖辈辈都是如此,所以没什么担忧的,闯过了这一劫,往后的日子就顺风顺水了……” 她抬头看了看丁琳,也从丁琳笑了笑,她的笑中充满了善意。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从你身边抢走他的……” 她突然这么一说,丁琳反倒有些尴尬,原本丁琳就性格内向,脸腾的一下红了,往我的身后躲了躲。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伸手指着孙二海和陈桂英他们说道: “你是得道的大仙,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你看他们多可怜,这么多年来了,始终不能相见……” 第144章 回、前世姻缘早注定,今生因果死难还 听我这么一说,黄文娟扭头朝陈桂英和孙二海的方向看了看,不禁苦笑了一下。拥有回身对我说, “你倒真是个心善的人,自己的事情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还有心思管别人。这是我现在帮不了你,因为他们受的是灰仙的诅咒。灰仙是得到了的大仙,迟了多年的人间烟火,道行很深,而我到现在还没找到我的出马仙,所以跟他比起来,道行还差得远。他设的诅咒我怎么能破解得开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着急。因为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家伙,就连他都说无能为力,看来这事情十分的难办。不过我突然想起了我奶奶,它供奉的是常三太奶。我常听奶奶说起,五大保家仙中,以狐仙为守。但法力最高强的,就属常仙了,据说当年,常仙的掌门常天龙,曾经帮助过武王伐纣。而常三太奶,曾带着他的妹妹常云花,在大宋朝的时候,给杨门女将助阵。所以在五大保家仙之中,常仙的功力最强。 那么假如去求求偿三太太,相信肯定能有希望。不过我的想法瞬间便被黄文娟看穿,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常三太奶,你现在是求不动了,你还记得在柳树沟的时候,你的腰带变成大金蛇,跟那只大老鼠搏斗,最后两败俱伤吧?那条大蛇就是常三太奶的化身。入了冬季,是常家蛇仙法力最为薄弱的时候,所以他们通常会在这个时候闭关修炼,可你当时遭受了危险,三太奶她老人家迫不得已才现出了真身,救了你一命。更何况那个灰仙之所以如此的猖狂,他不光是得到人间的烟火,还奇怪的吸收了一股强阴之气,三太奶真的伤的不轻,已经回到仙山去修炼了,估计短时间之内是没办法出来帮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起了在柳树沟发生的一切,原来果真常三太奶出手相助,为了我还受了伤,掉下了一块金色的鳞片,我的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不过既然常山太奶也无法帮我,那我该如何是好呢。正在我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黄文娟却嘿嘿的笑了两声: “要说办法还是有一个……”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什么办法?你快说……” 他往前迈了两步,来到我的跟前,离我已经很近了,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我的脸,我甚至能闻到他呼吸的味道,我有些尴尬。而在这时,他转过脸,又朝丁琳那去,丁琳被他看的一阵阵心慌,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往我身后躲了一下。 黄文娟又笑了,往后退了两步说道: “我师傅说过,当年常家和黄家在仙山修炼的时候,曾经被灰仙打扰,她刻意破坏我们的修为,所以我们的先祖差点因此走火入魔而丧命。后来常仙和黄仙联手把灰先击败,赶出了仙山胜境。所以这千百年来,蛇与黄鼠狼都是老鼠的天敌。不过当年,黄先和常仙的先祖立下了盟约,说在百世以后,两家各选出一个有缘之人,缔造百年姻缘,一世的好合……” 她抬头看了看我,继续说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为啥我让宋金光提亲,咱们俩的姻缘是在千百年前,就注定好了的,所以只要你和我结了婚,我的功力会大增,到时候帮助他们破解这点小小的诅咒,甚至对付那个什么灰仙,都只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到时候你也会成为出马仙中道行最高的一个,我们俩双仙合璧,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你觉得怎么样?”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轻巧,可我的心里却波涛澎湃,我身后的丁琳紧握着我胳膊的手,竟然慢慢的松开了。我明白,我们之间的误会其实还没有彻底的解除,听黄文娟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必然徒增芥蒂。而我所有的犹豫,都会让他更加的误会。于是我连忙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这在黄文娟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说, “那就没办法了,他们俩的事儿我帮不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不禁纠结了起来,看着陈桂英和孙二海痛苦的样子,我真的特别想让他们团聚,但这样的代价我付不起。 黄文娟的一番话,陈桂英也听见了。他忽的一下化作一团烟气,飘到了我的跟前。手里拉着她的女儿,竟然深深的冲着我鞠了一躬,说: “你是好人,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事儿你不必再为难了,我和孙二海命中注定就是这样的,我生前造下的孽,死后遭受惩罚也是必然的。这事你不必管了,你放心,我以后也不会再害人了……” 他声泪俱下,我心如刀割。但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时候,孙二海也转身来到我的跟前,也如同陈桂英那样,对我鞠了一躬,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慢慢的转过身,朝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走去。突然他加快了速度,猛的奔跑了起来,并且低下了头,硬生生的朝那块大青石,狠命的撞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惊呼一声,但却来不及拉住他,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青石上,瞬间鲜血四溅。他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柔软,倒在了那块大石头旁边。 我赶紧冲了过去,试图把他搀扶起来,但却发现他的头骨已经撞裂,花红的脑子流淌出来,人已经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微风吹来,一团淡淡的烟雾,从孙二海的尸体上慢慢的飘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化作了人形,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那是他的灵魂,他自杀了,灵魂逃出了躯壳。 就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他的意图,陈桂英是鬼魂,他是一个活死人,陈桂英的魂魄遭到了诅咒,所以他们无法相见,于是他自杀了,自己也变成了鬼魂,这样就能见到陈桂英了…… 第145章 回、青梅竹马心坚毅,恶有恶报终难逃 我万万没有想到,孙二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顷刻之间,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变成了鬼魂。他向我鞠了一躬之后,转身走到了陈桂英的身边。而此刻的陈桂英,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俩终于相见了。 他们这样弄了一会儿,立刻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泪如雨下。一对有情人,时隔多年终于相见。虽然当年的孙二海是懦弱的,不敢承认这样的事实,让陈桂英一个人遭受了太多的磨难。可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仇恨都已化作云烟散去,而所有的感情,正在迅速的融合。 虽然孙二海孙二海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反过来想想,也总比阴阳相隔,成了一个行尸走肉,要好得多。从此之后,她们不再受任何的约束,虽然化成了一对鬼魂,但却可以就此长相厮守,不弃不离了。即便是两人顺利的进入了阴曹地府,堕入了六道轮回,或许来世有机会重修一世之好,这也是他们注定的姻缘,最好的结果。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心中波涛澎湃,最终他们一家三口,化作黑色的烟气,飘飘荡荡的飞向了天空,最终消失不见。 这件事终于有了结果,即便不是特别圆满,但也足以让人感到心满意足。也正是在经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当中,才20多岁的我,终于了解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我不禁转回头看着丁琳,他也正在看着我,我心中暗想,不管如何,今生我一定要娶丁琳为妻,只有这样他不会像孙二海和陈桂英那样,遗憾终生。 “哎……你说说孙二海这个家伙,也真是的,非要自杀,再多等一会儿,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勇这小子娶了我了吗,真是的,非得坏了我的好事……” 黄文娟戏谑的说道。她又如当初那样,说起话来一半真一半玩笑。说完之后,他又看了看我们,摇了摇头说: “其实咱们的缘分是三个人呢,我和你俩都有缘……” 说完之后,迈步便朝树林的深处走去,没走了几步,便忽的一下化作了一条黄皮子,浑身上下的毛发光亮,三步两步的便消失在茂密的松林之中。 事情瞬息万变,好在这结果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他们都走了,只剩下孙二海的那些老马和马车,于是我拉着丁琳的手,扶着她坐上那辆马车,那些老马通人性,迈开步子顺着树林往刘家镇的方向走去。这次他再也不匆匆忙忙,步走的稳稳当当,当重新爬上北面的山梁,走上那条大路的时候,太阳早已高高升起,眼看着就到中午了。 我们就这样回到了刘家镇,来到了桂兰姨家,我把丁琳完好无损的交给了桂兰姨,他便也放了心。不过经历了刚才那一切,桂兰姨迫不得已跟我说出了她和我爸之间的事情,所以现在他再见我的时候,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于是我对她一笑,也点了点头。此刻不能多说什么,她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等同于我的生母,恩高一切,所以无论怎样,我都只愿意看到她快乐。 离开了桂兰姨的家,我感觉这辆马车回到了我的院子,我爸仍旧在矿上跟着忙活,所以整个院子还是冷冷清清,把那匹老马从马车上卸了下来,拴在了院子中的杏树上,弄了些干草和粮食,扔在了他的脚下,低着头咯嘣咯嘣的吃了起来。 我刚要转身回屋,突然想起了什么。因为之前遇到孙二海的时候,别人是不能看见他的。那么,他的这匹老马和马车,也应该是冥冥之物,既然孙二海死了,化作了鬼魂而去,可他的这辆马车为什么变成了现实的东西?不光丁琳能看得见,甚至桂兰姨也曾问我,这马车是从哪弄来的。 这有些怪异,我一时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里隐约的觉得,这事儿一定有玄机。不过眼下的这一切暂时风平浪静,我也感到了明显的疲惫,索性不再多琢磨,转身回了屋子,在灶坑里填了一把火,很快屋子里渐渐的暖和了起来,我正躺在炕上,头靠着行李卷,闭目养神。 我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见了很多人,有老张,有四眼,也有在医院里跳楼的那个老头,还有刘思成的孩子。当然,梦到的这些都是死去的人,他们在我的脑海中来回的闪现。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院子里的那匹老马,发出呼呼的叫声,把我吵醒的。坐起身子朝窗外看去,原来是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陈大牙,他正站在那天老马的面前,一只手拉着他的缰绳,另一只手试图抚摸它的鬃毛。可能给老马仿佛十分讨厌他,来回的扭动着脖子躲避,四只蹄子在地上胡乱的蹬踏,看起来好像有些害怕。 我爬起身,推开了屋门,走到了院子里,跟陈大牙打招呼。见我出来了,他松开那些老马的缰绳,朝我走了过来,满脸带笑。 “哎呀大侄子,我刚才去矿上了,听你爸说你在家,我就寻思着过来看看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地上领取了一个纸壳箱,原来是一箱核桃奶。 “大侄子呀,真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本领,要不是你帮忙,恐怕我还消停不着,还会被鬼魂纠缠,我这次来呀,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他嘿嘿的笑着,虽然我很讨厌他,也深知如果不是他,恐怕刘思成的家里不会发生那样的惨案,但不管怎么说,他是上门之客,我也听到有些礼貌的接待他。 把他迎进了屋子里,本打算烧点水给他泡茶,可他却摆手拒绝。我只好坐下来跟他闲聊,提到了秋红的事儿,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大侄子呀,你放心,他们的后事都是我给处理的,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里有愧呀,多花点钱也能让我心里好受点……” 第146章 回、孤男寡女共一室,老马识途夜渡魂 其实我特别不喜欢陈大牙这个人,可俗话说得好,当官的都不打送礼的。人家客客气气的上门道谢,我也没有什么理由给人家脸子看。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虽然他是个俗人,能做到的也只是出钱善后,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总之,这件事也就此了结。 陈大牙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心里感慨万千。不过总的来说,我还是成功的解决了好几件事,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习惯了凡事由奶奶张罗做主。但当把每一件事都理想的处理好,那种成就感是令人欢欣鼓舞的。 不过最让我高兴的是,我和丁琳已经冰释前嫌,虽然不能说回到之前的那个样子,但好在也算有了个眉目。我倒是挺感激黄文娟的,这误会因她而起,而在那树林那里的时候,也是她的出现,才将这误会解除,给了我一个在丁琳面前,表明我心中态度的机会。只等着过完了年,我奶奶回来之后,我一定要郑重其事的把这事提出来,放在桌面上,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跟丁琳在一起。 外屋灶炕里的火着得正旺,大锅里烧的水也哗哗的翻开,我把水灌进暖瓶,又在大木盆里盛了一些,兑了点凉水,用手搅和一下,觉得温度还不错,便关上炉门,拉上了门闩,就在灶膛的炉火旁,脱掉了衣服,准备洗个澡,去除一下这段时间以来身上的疲惫。 这个大门年头久远,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经常用它给我洗澡,据说这是爷爷当年亲手做的。虽然现在我已长大,坐在里面稍微显得狭窄,但也足够用了,泡在里面浑身舒畅,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的靠了一会儿。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时间过得真快,这一会儿又到了晚上。盆里的水已经渐渐的发凉了,我也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慢慢的坐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在一旁的毛巾,准备擦掉身上的水,可无意间低头一看,我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起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这些纹路纵横交错,在我的身上蜿蜒纠缠。 我大吃一惊,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忙从水盆里爬了出来,点着了屋子里的灯。可灯光一亮,我身上的纹路竟然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我又在镜子前面来回的照着照,仍旧没有发现那些纹路。 我转念一想,在热水里泡久了,再说也刚刚醒了过来,大概是眼睛花了,所以看错了而已,便没再注意。刚打算穿上衣服,忽然听见哗啦的一声,屋门响动,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明明记得刚才拉上了门闩,可这屋门是怎么开的呢。连忙抓过一件衣服挡在身前,抬头循声望去,原来进来的竟然是丁琳。这一下子我更加的尴尬了,连忙扯过了,毛巾围在了腰间。丁琳抬头也看见了我都这个样子,哎呀的叫了一声,羞的转过脸去。 我慌乱的穿上衣服,这才把丁琳拉过来,坐在炕边上。 “你洗头怎么也不拉上门闩……” 她面颊绯红的埋怨我道。 “我拉门栓了啊……” 我解释道。 “哪有啊,那我怎么一推就开了啊……” 我仔细的回忆洗澡前的情景,确定自己的确拿了门闩,既然丁琳能推门进来,想必是门栓并没有拉近。当然,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趁着屋子里没人,我拉住了她的双手,笑着问她道: “天都黑了,你独自来找我,桂兰姨没说你呀……” “我俩去村部办点事儿,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溜出来的……” 丁琳低着头,一脸羞怯的说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在树林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吗?” 女孩子就是这样,尤其丁琳。总是缺少安全感,但这也并不怪他,谁让之前那个黄文娟掺合进来之后,让他产生了极大的误会呢。 我用力的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向他发誓。可他却愁眉不展,说道: “那我娘和你爹都不同意该咋办?” 其实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好,但我的心意已决,非她不娶。于是我心里坏笑的说道: “要是他们不同意,咱们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生米煮成熟饭?啥意思?” 丁琳一脸的迷茫,抬头问我道。看着她的单纯的模样,特别的可爱,我的心中一阵阵的激荡。 “生米煮成熟饭……这是这样……” 说着,我站起了身,双手扶他的肩膀上,稍微一用力,假装要把她推倒在炕上。丁琳吓坏了,使劲挣扎着站起了身,双手捂在胸前,脸色通红的瞪着眼珠问我道: “你要干啥?” 其实我本身是想吓唬吓唬他,当然没想对她做什么过分之事,她这惊恐的样子更加的可爱了,于是我便拉着她,重新坐在炕上,对她说: “别害怕,我这是逗你玩儿呢……” 她这才多少的放下心来,我们俩就这样坐在一起,东拉西扯的聊起了天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的相聚了。说着说着,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答道, “对了,你是咋坐上孙二海的车的?” 听我这么一问,丁琳皱起了眉头,收到: “那时候赌气跑出了院子,刚跑了不远,就听见前面有马车声响,我本想躲到路边,可那匹马就停在了我的面前,也说不上当时是为什么,我稀里糊涂的就爬上去了,到现在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为啥要上那个车……”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暗自琢磨,虽然这事有点怪异,但真心不希望在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了这个年,然后立刻正式的向丁琳提亲。 正在我们闲聊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那是马脖子上铜铃铛的动静。我转过脸,隔着窗子朝外面看去,虽然外面的夜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我仍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天老马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钻到了车辕之中,并且已经拉起这辆车,朝院门外走去…… 第147章 回、怨气聚集起阴火,工友聚餐遇大华 原本天上有一弯残月,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一片淡薄的云彩,把月光遮住,于是这个夜晚更加的暗淡了。那匹老马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铜的铃铛,走起路来哗啦啦的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这声音响得更加的突兀。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匹老马,迈着步子,稳稳当当的走出了院子。 我心中纳闷,我刚把这匹老马,你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吃了半天的草,可这三更半夜的,他这是要去干什么呢。要是他自己走,不足为奇,但他却能主动的钻到车套里去,这就非比寻常了。或许是它思念主人,所以半夜的离开。 这的确是一匹通人性的老马,看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不禁为之唏嘘。可这三更半夜的,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若是走丢了,总觉得对不起那已死去的孙二海。于是我让丁琳在屋子里等着,自己赶紧追了出去。 可当我跑到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匹老马不见了,我左右四处的张望,还是没看到他的影子。明明看见他刚出了院门,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也不至于走得这么快。我的心中隐约的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又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于是我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开启了我的阴阳眼,重新朝四周张望。不看则已,一看吓了我一大跳,在东面不远的地方,升起了阵阵的红光,那红光中有腾腾的烟雾,还隐约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着起了一把火。 我确定这不是真实的大火,因为我刚跑出院子外面的时候,曾经仔细的朝四周看过。那么如此说来,这一定是一把阴火。 奶奶跟我说过,所谓“阴火”,是引起大量聚集,引发的大火,普通的人是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那么如此说来,起火的地方应该有大量的鬼魂出现。这事非同一般,我必须得去看看。刚往前走了几步,转念一想,丁琳还在我们家。于是我就赶紧跑了回来,拉着他走出了院子,先把他送回他在家里去。 安排好一切之后,飞快的朝起火的方向跑去,按方向辨认,应该在村部的附近,等我跑到了一看,原来正是李文利的小卖店。 我躲在一家院墙的拐角处,探出头来,仔细的张望。果然看到了一大群人,在火场里来来往往,他们大多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竟然都穿着同一款式的工作服。这服装我见过,与第一次我坐上孙二海的马车,从县城赶回来的时候,路上想要搭车的那些人的一模一样。 那些人相互说笑打闹着,但我却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在李利的小卖店出出进进,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最终都聚拢在了门口,朝我的方向张望过来。我连忙往后闪了闪身,担心被他们看见。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我转过头,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匹老马拉着马车,迈着稳稳当当的步子,朝我的方向走来。他从我的身边经过,并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并不存在一般,而是朝那些人径直走了过去。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匹老马并不是因为思念主人,而是知道这里有阴魂在等车。想起孙二海生前的时候曾跟我说过,他赶着这辆车,往来于县城和刘家镇之间,是为了渡那些游魂野鬼。没想到现在他死了,他的老马仍旧在做着他生前做的事。 马车停下,那些鬼魂上了车,车虽然不大,鬼魂的人数众多,但他们竟然都挤了上去,仿佛这辆马车的空间无穷无尽。 这匹老马又迈开步子,顺着村里的大路,朝着西北山梁的方向走去。走远之后,原本熊熊燃烧的阴火呼的一下就熄灭,眼前的世界再一次暗淡了下来。我这才凑过去仔细的查看,发现李文利的房子没有丝毫的破损,仍旧紧闭屋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眼前的世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遮住月亮的云彩也慢慢的散去,一丝暗淡的月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将眼前的一切染成一片惨白。 拉车的老马已经走远,即便我瞪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他的踪影了。我这才转回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心中思绪万千。 那些鬼魂穿了一个厂子的工作服,想必原本并不属于刘家镇,可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并引起了一场阴火?难道他们与李文利有什么瓜葛?眼看要过年了,真的不希望再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矿上就来人,通知我到矿上上班,我心中纳闷,不是说钻机要等过完年才能请来专家修好么?怎么又要上班了。 跟着送信的工友来到矿上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老李他们在骗我,现在山上根本没什么活干,前两个月开采运送到车间的矿石,足够提炼到明年开春,所以钻机的事情也并不着急。 他们是想找我喝酒,说这阵子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一晃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喝一顿酒了。尤其是老李的脚受了伤,那段日子大夫不让喝酒,可把他憋的不清。前两天经历了那恐惧的一幕之后,老李的脚竟然迅速的还原,现在已经可以健步如飞了。所以这才故意撒了个慌,把我骗到了山上来。 老李还在我的面前连蹦带跳了一番,满脸欢喜的像我展示他的右脚已经痊愈如初。 看到他终于好了,我的心里也落了底。只有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普通的伤,也只有我知道,之所以伤好了,是因为孙二海做出了牺牲,化解了陈桂英母女的怨气。但我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像个孩子一样,我也跟着开心。 有人开来了一辆面包车,让我们都上车去,这次的聚餐没安排在食堂,而是要到县城去找个大一点的饭店。看到大家伙情绪高涨,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只好上了车。 刚坐到座位上,突然看见前面有个人正看着我笑…… 第148章 回、工友进城欢聚会,白日见鬼几相逢 这辆面包车并不大,也只能做满十一二个人,车上都是矿上的工友,个个我都特别的熟悉。可看到前面转过脸对我笑的这个人,我却十分的惊讶,原来这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友大华。 想起前阵子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曾经从那辆破旧的大客车上遇见过他,当时那辆车上坐的都是冤魂,若不是孙二海出手搭救,恐怕我也陷入了危险之中。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华,知道她到底怎样了。 看到她出现在这辆面包车上,我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和这些工友并不相识,怎么也混到车上来了,喜的是它竟然安然无恙。 大华站起身来到我的身前,我往里窜了窜,给他腾出一个座位,他一屁股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嘿嘿的笑,他这人性子直,没什么脑子,但从小我们俩就特别的要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想我了。 “得了得了,别傻笑了,赶紧说说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脱险的……” 大华仍旧在嘿嘿的傻笑,并没有说话。当我正要继续追问他的时候,一个工友朝我走了过来, “这不是有个空位?大勇,我挨着你坐着算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纳闷,这里哪有空位?可再低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大华不见了,我站起身四外张望,车上并没有他的身影,这小子的身形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到底跑哪去了? 那个工友坐在我的身边,东拉西扯的跟我说起了话来,这时候老李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车子轰的发出一声闷响,顺着矿区的大道飞驰而去。 老李这小子,腿脚刚好一点,就开始耍了起来,车子开的飞快,激起了一阵阵的烟尘。眨眼的功夫就驶出了矿区,顺着大路直奔西北的山梁。想想也是,他的脚受了伤,前阵子憋的不行,现在好容易伤好了,能自由的活动了,也让他过过瘾。 我心中还惦记着大华,于是趴在窗子边上往外面张望,路过李文利小卖店的时候,我特意的仔细看了一眼,店铺仍旧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我不禁想起了昨晚那些鬼魂,仍旧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三更半夜的来这儿。 县城离刘家镇本来就不远,再加上老李的车子开得极快,没用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驶进了县城的南门东拐西拐的钻了几条胡同,眼前出现一家饭店。 这家饭店门面古朴,看起来就年头久远,门前有一根高高的木杆,上面挂着八个红绸布的幌子,这地方我认得,叫"八大幌饭店",据说是从清朝就有,算是一家百年的老店。也是县城里比较有名的一家饭店了。 我心中暗想,老李这小子是真舍出血,竟然选了一个这么好的地方。 进门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最后一个包房已经被人预定了,这让我们多少有点失望,不过服务员说可以先坐在大厅了,上面有一桌客人就要走了,到时候我们再换上去。既然如此,也只好如此, 大家很久没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了,自然十分的兴奋,饭店的后厨也十分给力,不一会的功夫就摆上了几道菜,服务员忙前忙后的把酒斟满,工友们推杯换盏,畅快的吃喝了起来。 我原本不想喝酒,但架不住老李他们一个劲的劝酒,索性也端起酒杯,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我原本就不胜酒力,一杯酒下肚,便明显的迷糊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变得迷茫,泛起了白色的光晕,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好似进入了仙境一般。我有些困了,身子往后靠,打算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下。 我的眼睛刚合上,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只声,听上去好像是来了一群年轻人。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去,进来的这些人我熟悉,正是昨天晚上在李文利的卖店燃烧起的那场阴火之中走出来的那些人。他们仍旧穿着橘黄色的工作服,脸上洋溢着笑容,看样子十分的轻松。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皱的盯着他们,因为我心里清楚,他们是鬼魂。 放在昨晚,他们出现还是正常的,毕竟当时是黑夜,阳气衰弱,正式鬼混游荡的时候。可现在是响晴的白天,他们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尽管我不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鬼魂出现,但我心里清楚,但凡是不惧怕阳气的鬼魂,都是怨气深重的。不过看这些年轻人欢天喜地,不像是生前受了冤屈的样子。 他们大摇大摆的往后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包房。我不由得站起身,慢慢的朝那间包房走去,我想仔细的看看清楚,看看这些鬼魂来这到底要干什么。 里面那间包房的门没关严,留下了一个巴掌宽的缝隙,我探头朝里面看去,那群鬼魂已经围坐在了桌子周围。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他们正兴高采烈的吃喝。 “大勇,你看啥呢,走走走,喝酒去啊……” 老李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还没跟我说话,他也伸长了脖子,往前面这个包房里张望了过去,看了两眼之后,他一下子收起了笑容,皱起了眉头。把手里的酒杯往旁边的桌子上一蹲,砰的响了一声,酒水溅的到处都是。 我不知道他这耍的是哪一出,刚想回头阻拦,他招手冲着服务员大声的喊道: “服务员……你过来,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你们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工人吗?” 服务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李伸手指着里面的包房说: “我们来的时候你说包房都预订满了,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空的,为什么不给我们坐,怕我们给不起钱吗?” 我这才明白过来,老李是凡人,当然看不见这些鬼魂,所以在他的眼里,包房里是空荡荡的。 “先生,不是,不是,您别生气,这包房……这包房是被人预定了的……不能坐人……” 第149章 回、心中愧疚多供奉,昨夜鬼来使冥钱 老李大喊大叫,借着酒劲撒起了疯来。那服务员一脸的为难,一个劲的解释,说这包房被人预定了。越是解释,老李越是生气,在他的眼里屋子里明明空荡荡的,明显是没人。 我心里明白,便赶紧拉住老,跟服务员解释: “他喝多了,喝多了……老李,老李,走走,别闹了,咱继续喝酒去……” 好容易把老李拉了回去,这小子一回到座位上,嗓子眼动了两下,腮帮子鼓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看样子是要呕吐。我连忙喊过来一个准备回去开车而没喝酒的工友,让他带着老李去了饭店的卫生间呕吐。 安排好了之后,我这才来到前面,找到刚才那个服务员,先是再次的跟他道了歉,而后问他道: “里面这间包房,是谁预定的?怎么到现在人还没来?” 我是故意这样问的,只是想打探出更多的消息。那个服务员刚才被老李无缘无故的吼了一阵,现在仍旧满脸的委屈,撇着嘴对我说道: “订这个包房的客人我也不熟,他只是每个月的月末这天都会来,提早就交上钱,预定这个包房,钱给的不少,但是嘱咐我们,不管谁来这包房都不要订出去,一直留到晚上打烊,最奇怪的是,他也不点菜,只是……” 说到这儿,服务员抬起头,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明白,肯定是有什么让他害怕的隐情,于是连忙追问道: “只是什么……你跟我说说……” 那服务员又转过头,朝那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他从来不点菜,只是让我们在桌子上多放些纸钱,还想烧三炷香。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拒绝的,觉得这样不吉利,要是让别的客人知道了,不影响我们的生意。可惜还是他钱给的多,二来是他跟我们的老板认识,老板都同意了,我们也只好照办……” 听他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大半,看起来这里面有隐情。要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明白这些鬼魂生前到底是什么人,就应该先找到那个请他们吃饭的人,于是我又追问服务员: “请他吃饭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摇了摇头, “那个人我们不熟悉,是个男的,40多岁,别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服务员忙着去干活了,此刻我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就在这时候,就听里面的包房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那群年轻的鬼魂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生就像来的时候那样,说笑打闹着,从我的身边经过,离开了这家饭店。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想,肯定又有什么隐情,别看他们看上去十分快乐的样子,可死后阴魂不散,不进入阴曹地府,就一定是有怨气。 这时,老李呕吐完了,被那个工友搀扶着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酒过三巡,天色也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于是大家伙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饭店,上了我们开的那辆面包车。 大多数人都喝醉了,一上了车之后,便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很快便出了南门,离开了县城,走上了那条通往刘家镇的大路。我把车窗打开一个缝隙,让凉风吹了进来,这样才感觉舒服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刚才我也喝了一杯酒,酒劲儿再次上头,一阵困意袭来,我也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心里一惊,赶紧睁开了眼睛,隔着面包车的车窗玻璃往外张望,直接一辆马车迎面走来。那正是孙二海留下的那辆。 马车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啦,老马迈着稳健的步子,与这辆大客车擦肩而过。我赶紧招呼前面开车的司机,让他把车停下,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脚刹车踩住,车停的有点儿急,在车上睡觉的工友使劲的向前晃了一下,但他们喝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醒来。 “咋了,大勇?” 开车的工友纳闷的问道,看着我扭着头,使劲的往后面张望,他也打开车窗,往后面看去。 “你看啥呢,咋了?” 他再次问道,我明白,他肯定看不见那辆马车。 “没事,我看错了,可能是喝多了,走吧……” 我并没有多跟他解释什么,示意他继续往前走。我再也睡不着了,车子已驶上了北面的山梁,驶入了刘家镇的界地,我还保持着清醒。 到了村部的门口,我下了车,嘱咐他照顾好车上的工友们,转身往回走,直接进了李文利的小卖店。 我假意的买了一些杂物,其实就是想跟他聊上几句,那群年轻的鬼魂反复的出现,这其中必有蹊跷。今天去了饭店,昨晚来的小卖店,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跟李文利聊聊,看他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文利叔,昨晚半夜,我从门口经过,看见你家来了不少人啊……” 我并没有拐弯,索性直接问道。听我这么一问,李文利原本微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愣了足足一分钟。这才慌忙的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来到店铺的门口,探头往外面张望了一阵,顺手关上了屋门,一脸惊恐的拽着我,让我跟他去了里屋。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此行我没有白来,他一定知道一些内情,进屋之后我们坐下,李文利对我说道, “大勇啊,他们都说你跟你奶奶似的,身上有道行,现在我六姑出了远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有的事儿我就得求求你了……” 我假装不知,点头应承。 李文利转身离开了礼物,去了前面的柜台,叮叮咣咣的翻动了一阵,这才转身又回来,进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沓东西,伸手递到我的面前。此刻,他满脸的惊恐,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对我说道: “大勇,你看看这个……” 我低头看去,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沓纸钱…… 第150章 回、老实人总遭欺辱,恨世俗两情难圆 李文利满脸惊恐的把我拉到里屋,从柜台里拿出了一沓冥钱,声音有些颤抖着对我说道: “大勇啊,你看看这个,今天早上我起来收拾柜台的时候发现的,就放在我的钱匣子里……” 一看到这个,我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我见到的情景,其实这不足为奇,肯定是那些鬼魂半夜来李文利的小卖店采购东西,临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些冥钱。我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这些明显很明显,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应该是刚刚烧过去没有几天的。 我问李文利: “柜台里的东西少了什么没有?” 李文利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少……” 鬼魂花的是冥钱,采的是冥物,阳世之间的东西并没有缺少,看来这些鬼魂的怨气并不是特别的深重。 “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冥钱吗?” 我问道。李文利浑身颤抖着摇了摇头: “不是第一次了,这半年每个月都有一回,之前的时候我不敢声张,怕吓坏了村子里的人,以后不来我的小店买东西,可这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的确是吓人啊。大勇啊,人们都说你也有点道行,现在六姑不在家,这事儿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了解了大半。但我最不明白的是,这些鬼魂应该是从县城里来的,可为什么要来到李文利的小卖店这里买东西呢?照理说,死去的亡魂不散,也只能活动在他死去地方附近,只有那些怨气特别深重的,幻化成魔,才有机会四外的游荡。而从那些鬼魂嘻嘻哈哈轻松的样子来看,他都未必有多深的怨念,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李文利和他们之间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于是我问他道: “你你跟县城那些厂子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李文利摇了摇头说: “我是土生土长的刘家镇人,也只有在20来岁年轻的时候去县城呆过一段时间,可这一晃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时候县城也没有什么厂子呀……剩下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村子里开小卖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充其量偶尔去县城进点货……” “那我的婶子呢?” “我媳妇儿更没在县城里呆过了,平日里进城进货,都是我一个人去,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跟我走一趟……他更不认识什么厂子的人了。大勇,你这么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有一群鬼魂来到你的店里买东西,看上去他们并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回头我教你个送鬼的方法,让他们以后别来了就是了,看来他们跟你没什么瓜葛……” 我并没有跟他多说些什么,一来就是看起来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二来是,即便我说出来,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徒增他的恐惧。 离开李文利家的时候,太阳又已经偏西,我望着天边那朵被太阳染红的云彩,心中感慨万千,一晃又是一天过去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逝去,从没有返回的机会。不管在市场发生怎样的事情,时间总是无法停止。 一切源于十月初八那个避星的夜晚,从那天起,事情就一件一件的发生,从没有消停过。或许真的如我奶奶所说,我命里不烦,天生就会经历这些,那天晚上我偷偷的跑出去,因此而惹祸上身。 我的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是因此引起的话,我总觉得一切不好的后果都是我惹的祸。我不禁想起了大华,也都怪那个小子那天晚上瞎张罗,非要玩什么四角招鬼的游戏。 信步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大华家的门口,转脸朝里面望去,院子里面一片寂静。早上的时候还在面包车里见到他,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家,于是我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两下,本打算开口喊他,可只听得吱呀的一声门声响动,他爹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这人平时不爱说话,老是板着个脸,而且脾气暴躁,经常动手打人。大华没少挨他打,我记得清清楚楚,七八岁的那年有一次,大华不小心弄碎了他的酒瓶子,洒了半瓶的酒,他便拿了一根绳子,把大华捆在他们家院里的那棵梨树上,用树枝打了好几下,疼的大华哇哇的叫唤,门口路过的邻居看不下去,前来阻拦,他还拿起棍子差点打到邻居,冲着邻居恶语相向。后来人们也就懒得管了,大华就这样被一直从上午到下午,最终被放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虚脱了。 看他爸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想跟他多说话。屋子里并没有点灯,那乌漆嘛黑的样子,大华应该是没在家。大华这小子最近有点神秘,我已经遇见他好几次,也不知道她在县城打工的这段日子过得怎样,是不是赚了点钱。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工地应该是会放假的,或许到时候我们有机会好好的相聚,多聊聊天。 很快我便回到了家里,在院门口抬头看到我们家的屋顶烟囱上冒着淡淡的炊烟,想必是我爸在家。前段时间矿上出了氰化钾泄漏的事情,他一直在值班,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或许他可以休息上一段时间了。 等我进了院子才发现,原来在外屋厨房烧火做饭的竟然是桂兰姨。锅里面热气腾腾,看样子是做好了饭菜。我爸正坐在里屋的炕上,一声不吭的抽着烟。见我进来之后,仍旧板着脸。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刚想开口问我爸,桂兰姨用围裙擦的手进了屋子: “行了行了,别抽烟了,开饭啦……” 说着,挥手在地上端起了木桌,放在炕上,转身又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饭菜端了上来,还给我爸烫了一壶酒。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俨然像这个家的女主人,其实我的心里特别同情他们,我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可却碍于人们的嘴巴,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敢表露出来。 我刚端起饭碗,我爸开口说道: “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第151章 回、李文李卖店招鬼,孽姻缘悲苦难熬 看见我爸阴沉着脸,我的心里没了底,我一出生就没了娘,所以我爸总觉得亏欠我什么,打小的时候就特别宠着我,即便那时候淘气犯了什么错误,他都会轻易的原谅我,很少跟我板着脸。可今天却不同,他面沉似水的样子,让我有些害怕。 不过既然,这么晚了桂兰姨还在我家,我已经猜出了我爸想跟我说什么事儿。可这事儿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勇敢的面对,就绝没有躲藏的道理。 于是我走到我爸的跟前问道, “是不是想跟我说我和丁琳的事儿?” 我这么主动的出击,反倒把我爸弄的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我竟然毫不避讳。他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他嘴中吞吐着烟雾的样子,像极了我奶奶。 “这事儿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和你桂兰姨都不同意。丁琳的孩子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你也是吃你桂兰姨的奶长大的,你俩就好比一奶同胞,他比你大上几天,应当就是你的姐姐,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以后你们姐弟两个好好的相处,别的问题就不要多想了……” 听他的这一番说辞跟桂兰姨的一模一样,想必是他们两个早已商量好的。不过,我早已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娶丁琳为妻。之前的那些年里,只是因为我太贪玩了。从来没觉得我和丁琳之间的关系会产生怎样的危机,我总觉得时间久了,我爹和桂兰姨就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可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觉得我一定要坚决一些,也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爸,我和小琳从小一起长大,她虽然比我大上几天,但我一直拿他当我的妹妹,她一直背地里管我叫哥,我们俩要是结了婚,岂不是亲上加亲?我岂不是能更好的照顾她?”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尽管我早已心意已决,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想跟他们硬碰硬,也总觉得只要我慢慢的跟他们商量,温总会同意的。 我看我爸没有吱声,心里觉得可能是这事有门儿。其实自从那天,我无意间撞见了我爸和桂兰姨之间的事儿,我心里就猜出了七八分,所以他们俩不同意我和丁琳的婚事,可能是跟他们俩暗地里的私情有关。我一出生就没了娘,我爸单身这么多年没再续弦,可能一来是为了我,看来也是跟桂兰姨之间产生了感情。桂兰姨也不是同样的道理吗,守寡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嫁人。他们肯定是碍于世俗的眼光,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到一起,自然也没办法撮合我和丁琳的婚事。 想到这儿,我转过脸回头看去,正好桂兰姨用围裙擦着手,走进了屋子,正想开口跟我说点什么,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他拽到我爸的面前,壮了壮胆子开口说道: “你和桂兰姨的事儿我都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又不是那万恶的旧社会,你们俩又何必如此的煎熬呢,我看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把桂兰姨娶过来,给我当娘,到时候我娶了丁琳,咱们这一家子人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只要你们俩愿意,等过了年我奶奶回来了,我就跟他去说…,先把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我爸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的眉头紧皱,脸上的肌肉甚至抽搐了起来,冲着我怒吼了一声, “住口!小小的孩子,胡说八道个什么!” 这一声来得突然,吓得我浑身一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爸跟我如此的发怒,吓得我愣眉愣眼的看着他不敢吭声。 看着我挨了骂,一脸委屈的样子,桂兰姨特别的心疼,赶紧把我拉到了一边,来到我爸的面前给我打圆场,假意的训斥我爸, “你看看你,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的说吗,孩子都这么大了,20多岁的成年人了,你还跟他这么吆五喝六的……” 说着他来到我的跟前,仰头看着我,劝慰我道: “孩子呀,我和你爸不同意你和小琳的婚事,是有苦衷的,或许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和你爸的心,不过现在很多事儿没法说清楚,就记住桂兰姨的话,你把丁琳当成你的姐姐也好,当成妹妹也罢,让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的相处,像亲人一样就可以了,你们俩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份缘分……等过了年,我托人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口咣当的响了一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院门口跑去,没等看清是谁,我就已经听得出来,连忙呼喊了一声 “丁琳?” 然后连忙挣脱桂兰姨的手,慌忙的追了出去。我跑到屋门口的时候,抬头往院门的方向张望,看背影果然是丁琳。想必是他刚才站在屋子门口,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所以心里特别难过。这三更半夜的,她跑出去我肯定不放心,所以慌忙的迈着大步追赶了出去。 等我跑到门口的时候,丁琳已经跑到了南面的树林之中,树林之中杂草丛生,满地都是干枯的树枝和树桩,我担心她看不清路会摔倒,所以一边使劲的喊着她的名字,脚下仍不停歇的追赶。 虽然丁琳跑的很快,但终究比不过我,刚跑到那条*边上的时候,便已经被我追上,我大声的呼喊着她,她停住脚步,转过脸面向着我,尽管夜色暗淡,但我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丁琳,黑灯瞎火的,别乱跑了,走吧,跟我回家去,不管他们怎么说,你要相信我,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我冲着丁琳喊道,丁琳蹲下了身子,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双手环抱着呜呜痛哭。我来到她的身边,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哭了一阵子,他慢慢的止住悲声,抬起头来看着我道: “大勇,要不然咱们俩离开这吧……” 第152章 回、谈婚事心存芥蒂,小卖店恶鬼敲门 “大勇,要不然咱俩走吧……” 丁琳的这番话一出口,吓了我一大跳。她一直是一个老实内向又胆小的姑娘,而且平日里特别的羞怯,即便是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说到敏感的话题,她都会脸红。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愿意跟我私奔。 我的心里万般的难受,觉得这样一个胆小的姑娘,竟然被逼迫到了这个地步。我知道她的心里特别的喜欢我,无论如何,她都愿意跟我常相思守在一起。这些天来,她遭受了不少的委屈。一开始对我和黄文娟的误会,让她常常以泪洗面。如今误会已经解除,但当我正式的对桂兰姨以及我爸说出我的想法之后,却遭到了严厉的拒绝,我知道,她之所以说出这番话,也是万般无奈。 但当然,我不能这么做,一来是这事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奶奶对我们俩的婚事并没有直接的拒绝过。我一心等着过了年之后,奶奶从四姨奶家回来,我好好的跟她商量商量,相信她会同意的。 二来是,我不能就这样委屈了丁琳。尽管全村的人都认为我们俩是金童玉女一般这相配,平日里经常拿我们俩的婚事开玩笑,称呼丁琳为“大勇的媳妇”,但如果我们俩真的就此私奔了,一定会引起村里的活动。尤其是那些爱扯老婆舌的妇女们,会添油加醋的把这事儿放大,指不定会传出怎样的事情来。我倒是无所谓了,可丁琳毕竟是个女孩子,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委屈,我要为她的名声负责。 于是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对丁琳说: “小琳啊,这事你先别着急,咱们得从长计议。回头我再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相信能商量的通。” 说着,我伸出了两只手,试图把丁琳抱在我的怀里,给她安慰。可没有想到,丁琳去往后撤了半步,问我道: “你是不是不愿意带我走?” 听她的语气我就知道,一定是生气了,也可能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刚刚解除,心里多少还有一些芥蒂。于是我连忙的解释: “不是不是的,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为什么不愿意带我走?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黄文娟?” 一时之间,我没法跟丁琳说清楚,急得我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想伸手把她拥在怀中,可她却一直躲避着我。 最终她竟然呵呵的笑了,她突然的发笑,让我的心里更加没底了。可她笑了两声之后,转身就走了。我往前追赶了几步,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就是不搭理我,目送着她回到了她自己家的院子,我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桂兰姨已往外走,她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便回家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爸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身上竟然穿上了矿上的工作服,想必又是要回去值班了。他双手背在背后,眉头也紧皱着,面沉似水,我没敢跟他说话。 整个院子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此刻我经常感到特别的孤单。前阵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被我独立的处理好。原本我特别有成就感,特别的自信,而经历了今天这件事,我竟然开始自卑了起来,我的眼前一片迷茫,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外面已经很晚了,村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我心中有事,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躺在炕上,靠着行李卷,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外面的星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我并没有在意,紧接着,听见有人在低声的喊我的名字。 我不禁一惊,连忙忽的一下坐起身,隔着窗子往外面张望。虽然外面夜色暗淡,但我仍旧能够看得清楚,院门口的那棵大杨树下,站着一个人,他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张望,口中轻声的喊着我的名字。 “大勇……大勇……” 我认出他了,正是李文学。 虽然他是个疯子,平时却很少打扰别人。但我始终认为,他的心中只不过是有另外一个世界罢了。所以很多时候我特别的尊重他,从他不把他当成一个疯子来看待,尤其是前两天,他指引着我去了柳树沟,找到了,那丢失的氢化钾,我更对他刮目相看。 三更半夜的他来到我的门前,想必是有什么事。 于是我赶紧披了一件衣服,穿鞋下地,跑到了院门口。看见我出来了,他用力的冲我招手,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急切,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来到她的跟前,问道: “文学书,三更半夜的,你召唤我干啥?” 听我这么一问,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可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能使劲的挥舞着双臂,朝东面指去。又把两手僵硬的伸直,摇摇晃晃的往前迈步,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 他比划了好一阵子,我多少明白了一些,他应该是告诉我,他哥哥李文利的店铺里发现了怪异的事情。我这才想起来,曾经答应李文利教给他一些驱鬼的办法,让那些年轻的鬼魂不要来他的店铺,结果却忘在了脑后。 于是赶紧跟在李文学的身后,朝村部的方向走去。李文学走在前面,看样子十分的着急,刚到了小卖店附近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拽着我躲到了一棵树下,探头探脑的往前面张望。 我屏气凝神,仔细的看去,果然发现小卖部的上空,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雾,我知道,那一定是鬼魂的阴气。 想必又是那些年轻的鬼魂,通过观察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所以我也放松了很多,正打算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前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 那声音来得突然,震得我的心脏扑通通的乱跳,心中暗叫不好,一定是有恶鬼出现了…… 第153章 回、深夜恶鬼举利斧,多年冤仇恨难平 小卖部的上空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隐约还传来一阵,嗷嗷的吼叫之声,不用多问,一定是有恶鬼来袭。 不过我的心里却十分纳闷,李文利平时为人和善,从来也没有任何人结下冤仇,为什么会有鬼魂反复的骚扰他,看今天的架势来的还是一只恶鬼。我屏气凝神,开启了阴阳眼,仔细的朝小卖店的门口看去,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看到的仍旧是那群穿着工作服的年轻鬼魂,人生就像之前那样,嘻嘻哈哈的互相追逐打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恶意。 我和李文学躲在那棵大树下,看着这群人见了小卖店,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又走了出来,手里大包小裹的拎着很多商品。虽然现在是暗淡的夜晚,但我还是能分辨的出,他们手里拎着的,都是一些零食和日常用品。 他们又嘻嘻哈哈的走了,站到小卖店对面的路边,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的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铜铃声响,仍旧是那匹老马,拉着那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纷纷的上了车,老马迈开四蹄,顺着大路,朝西北的山梁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时,小卖店上空笼罩着的那团黑色的烟气也已消散,嗷嗷的恶鬼吼叫之声,也随之停息了。我们俩这才从树后走出来,推门进了小卖店的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片,我伸手在墙上一摸,拉动了开关,电灯泡一下子亮了,我才发现,李文利双手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浑身上下一个劲的颤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我赶紧来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拉起他的胳膊: “文利叔,是我呀,我是大勇……” 李文利这才慢慢的抬起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唉呀妈呀,大勇啊,你可算来了,可吓死我了……” 我赶紧的安慰他,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才吓成这个样子,他仍旧浑身颤抖着,哆哩哆嗦的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一遍。 前他阵子,只是看到柜台里经常会多一些纸钱冥币,那是特别的有规律,每到月末只会来一次。可是这两天却不同,三天两头的,就会在半夜的时候听见卖店的锅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还能隐约的听见男男女女说笑的声音。第二天便会在抽屉里发现冥币。 我曾经对他说要教他一个驱鬼的办法,到天黑的时候,他也没等到我来,心中实在害怕也睡不着,索性一直待在卖店的屋子里,并且把那盏大灯泡点着,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暗自鼓气壮胆,一直等着我的到来。 可就在刚才的时候,原本亮的好好的灯泡突然忽闪了几下,这可把李文利吓坏了,心里暗自埋怨我,到这个时候还不来帮忙。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那股细细索索的声响,心里早已吓得嗵嗵乱跳。犹豫再三,他决定逃出卖店,到外面先躲一躲。 让他壮着胆子,刚推开小卖店的门,还没等迈开步子的时候,只听得呼的一声,一股寒风迎面劈来。即便是在这黑暗的夜里,仍闪出一道寒光。别看他被吓得体如筛糠,但此刻他的反应却十分的灵活。忙一歪头,身子一侧,只听见铛的一声响,一把结结实实的砍在了门框上,斧刃锋利,深深的陷进的门框。 而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年轻人,他身形消瘦,鼻梁子上卡着一副眼镜,眼镜的镜片都已碎了大半。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扣子已经丢了一半,可以明显的看到他干瘪的肋骨,貌似已经饿了很久的样子。 别看他长得瘦弱,可手里却拿着一柄巨大的斧子,他的头微微的低着,眼睛却瞪得老大,眼神中流露着必杀的凶光,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看上去如凶神恶煞一般。 这个人李文利并不认识,更不会跟他有什么生死的冤仇。可在这三更半夜的,他就拿着一把这么大号的斧子玩儿了命的朝自己的脑袋上劈砍,把李文利吓得屁滚尿流。可就在这一瞬间,借着暗淡的夜色,那人又把斧子高高的举起。 李文利吓得妈呀的喊了一声,使劲的关上了屋门,顺手抓起一旁的顶门杠将屋们牢牢的盯住,跟头把式的跑进了柜台,蜷缩在角落之中。 只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明显是那人在用户在用力的劈砍着屋门。不过他砍了好一阵子,却并没有听见屋门损坏的声音。那咚咚的声音震荡,好像每一斧子都砍在了坚硬的钢铁上。 李文利这才慢慢的壮着胆子从柜台的后面探出了头,隔着屋门上的玻璃隐约的看到那个人,仍旧觉得复杂,一下一下的劈砍着屋门。可是斧刃撞击之处,闪出阵阵火星,而那屋门却纹丝没动,没有丝毫破碎的意思。 但李文利仍旧躲在柜台里面不敢出去,也不敢吭声。就这样,那个人劈了好一阵,仍旧没能把木门劈开,他这才放弃,转过身,拖着那把斧子离开了。李文利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把大斧子划在地面上的声音。 听了他的讲述,我的心里一惊,描述中的这个砍门的人,肯定是一只鬼魂。既然连李文利都不认识他,想必他生前不是刘家镇的人,那么如此说来,有外界的鬼魂来到了刘家镇。那他跟那些年轻的鬼魂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用力的劈砍李文利家的木门? 想到这儿,我又转身走了出去,来到了店铺的外面,蹲下身子仔细察看木门的把手,上面有一串大拇指粗细的锁链,昨天上挂着一把锁套,这是平时李文利出去办事的时候,从外面上锁用的。 这扇门其实并不厚实,也只是用杨木做成,别说是斧子,稍微强壮一点的人用力一脚就能踹开,可那个人为什么劈了半天却没有劈开? 这事情有些离奇,但眼下着急的应该是想办法不让那些鬼魂再来纠缠李文利,于是我转过脸对李文利说: “文利叔,你们家的水缸在哪?” 第154章 回、设计巧明夜驱鬼,阴阳眼夜遇大华 "水缸?" 李文利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带着我出了小卖店的屋子,去了后院,就在院子的中心,果然有一口大号的水缸。 我记得曾在哪本书上看过,过去的人,尤其是住四合院的,都会在院子中间放一口大号的水缸,平时里面都装满水,有钱的人家还会在里面养荷花浮萍什么都,再养上几尾锦鲤,权当是风景。但这口水缸的主要作用,是为了防火,过去没有消防队,万一院子里有个什么火灾什么的,有这口水缸,可以立刻取水,就会及时很多。 不过这些年这东西早就用不上了,因为家家户户都安了水泵,万一谁家起了个火,推上电闸给上水泵,那比一桶又一桶的在水缸里取水自然要迅速的多,可没想到李文利家的院子里还保留着这个东西。 "大勇,你看这个行么?" 我点了点头,围绕着水缸转了一圈,这时候,后屋的灯开了,窗棂上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只见她披上了衣服,穿鞋下地,吱呀的一声推开了屋门,原来是李文利的媳妇刘红香。 "你出来干啥,进屋去……" 李文利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呵斥道。刘红香吓的一哆嗦,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关上了屋门。 "眼看着天就亮了,今晚就这样了,明天白天,你找个东西,把这水缸盖上,在正西面的地面上画个圆圈,白天你别回家,找个地方呆到天黑,太阳彻底落山你再回来,回来后哪也别去,先到水缸这来,掀开盖子盯着水面看,喊三声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水缸盖严,在那个圆圈里烧点纸钱,念叨念叨,求那些游魂野鬼收了钱就别再纠缠。这样或许会有点用。" 李文利一一记下,看我交代完转身要走,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下意识的拽了我一把,我回头看他,他已经不年轻了,虽然没我爸的年纪大,但却比我爸苍老很多,毕竟这些年,他除了开小卖店养家糊口,还要照顾他这个从小就疯癫了的弟弟。平日里为人和善,从不和人生气,即便是村子里谁做的过分了一些,他也都会忍让。可没想到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也会无端的被鬼魂纠缠。 我心里同情,再说这马上就天亮了,我就没离开,我们一起去了前面小卖店的屋子里,围在火炉旁取暖。李文学不知道从哪弄来几个地瓜,放在了炉子上面烘烤,不一会,烤地瓜的香味就飘散了起来。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等着时间的过去,过了好一阵子,东南面的山头终于露出了鱼肚白,天眼看着就亮了。 这一夜我一丁点儿都没睡,所以特别的疲惫,既然天亮了,我也就该回家了,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还觉得浑身酸痛。 辞别了李文利刚要离开的时候,李文学却迎面把我拦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用报纸包了两个烤地瓜,硬往我的怀里塞。他平时就不爱说话,但我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我表示感谢。 我也不好推辞,只好接了过来,辞别了他们两兄弟,顺路往回走去。烤地瓜的香味一直围绕着我,我也的确是饿了,便打开报纸,拿出一个烤地瓜,剥了外面的皮儿,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往前走了一阵,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大勇……嘿嘿嘿” 他一边喊我一边嘿嘿的笑,光听这声音我就知道一定是大华。心里十分的高兴,连忙转过身,循声望去。 果然是大华,就从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朝我走来,他咧开嘴嘿嘿的笑着,还是原来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就起来干嘛去了?” 大华走到我身边,捶了一下我的肩膀问道。 “啊,我到小卖店去有点事儿……” 我并不想跟他说起小卖店闹鬼的事儿,免得他害怕。 “买啥去了?是买烤地瓜去了?她们家啥时候开始卖烤地瓜了?” 我把剩下的那个烤地瓜递到他的面前,他毫不客气的伸手接了过来,皮都不扒,开口就咬。可刚吃了一口,却连忙弯下腰,哇哇的干呕了起来。 “卧槽,这啥破玩意儿啊?咋这么难吃……” 我感到十分的奇怪,这地瓜明明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他怎么说难吃呢,即便真的难吃,也不至于到呕吐的地步。 我把她手里咬了一口的地瓜接了过来,也试着咬了一口,和我手里的一样,又甜又糯又好吃。 “自己的嘴苦吧,我吃着地瓜挺好吃的……给你,你再咬一口试试……” 我把手里的半个地瓜又递给了他,可他却摆手拒绝, “行了行了,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把地瓜收了起来。从小我们俩就在一起玩,秋天的时候经常去地瓜地里偷偷的挖一两个,找一个没人的山沟,弄点干柴烤着吃,那时候他吃的叫一个香,可现在却装起斯文来了,不吃算了。 我们一晃很久没见面了,想必他这次回来是放了假,要在家过年。他伸手搭住了我的肩膀,我们俩边聊边往前走。 一直路过了他家的门口,他却并没有转身的意思,仍旧搂着我的脖子,兴高采烈的跟我聊天儿。 “大勇,这么早你干啥去了?” 突然听到有人跟我说话,抬头朝前面看去,原来已经到了桂兰姨家的门口,她正扎着围裙,出门来抱柴禾。 “啊,我到李文利家去买点东西……” 我回答道。 “哦哦,是买烤地瓜去了吧?是不是饿了呀,你看你爸这人,矿上好像是他开的,黑天白天加班不知道回来,把你一个人扔到家里,冷清呱噪的。别吃着烤地瓜了,强风冷气的回头肚子疼……” 桂兰姨十分的心疼我,所以对我这样的关心早已司空见惯。 “行了行了,你也别回家了,跟桂兰姨进院去,在我家吃个早饭……” 桂兰姨抱起一捆柴火对我说道。我身旁的大华甚是高兴, “好啊好啊,我也很久没吃饭了……” 桂兰姨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 “这大冬天的,天黑别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当心碰着下山的野狼……” “一个人?” 第155章 回、丁琳负气真恼怒,大华夜半鬼敲门 明明我是和大华两个人来的,可桂兰姨为什么偏说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连忙转过身,朝身后看去,身后空荡荡的,大华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竟然悄无声息的,连我都没有发现。 我探头探脑的朝四周张望了一阵,仍旧没有看见他的身影,看来这小子是回家去了。别看他平时傻头傻脑的,没什么心眼儿,但一看到我来桂兰姨家,就知道我是来找丁琳,所以肯定是不愿意当这个电灯泡。 想到这儿,我无奈的笑了笑。正好也想见见丁琳,便跟着桂兰姨进了院子。一边往里面走,我一边顺口问道: “桂兰姨,小琳在家吗?” 其实我这句话问的纯属多余,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丁琳平时胆子特别小,桂兰姨管教的很严,若是想晚上出去,除非跟我在一起,她才放心,否则的话怎么会不在家呢? “在家呢,一整天都闷在屋子里,也不跟我说话,不知道是在鼓捣啥呢……” 想起了那天,丁琳让我跟她私奔,因为我的犹豫不决而使他生气,我的心里未免有些内疚,正好借此机会,跟她好好陪个不是。 进了屋子之后,桂兰姨忙前忙后的给我做晚饭,我伸手敲了敲丁琳的门,她却并没有应答,但隔着这扇门我可以清楚的听到,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我伸手推了推屋门,里面并没有拉着门栓,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果然,丁琳把所有的衣服都掏了出来,摆在了炕上,正在一件一件的归拢,旁边放着一个大号的皮箱,她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进去。 “小琳,你这是要出门啊,大过年的,你要去哪儿?” 此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立刻猜到,她可能还是在生气,所以打算离开家,我这么一问,岂不是让他更难过? 可没想到丁琳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头都没回的问我道: “我打算走,你要是跟着就一起,你要是不跟着我就自己走,以后你别想找到我……” 果然被我猜中,但是我猜想可能是她那天难过的劲儿还没过去,她是个胆小的姑娘,平时很少自己出门,就算说走,若是没有我的陪着,她也走不到哪去。所以她肯定是在跟我赌气,没准是听见院门口我说话的声音,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于是我往前凑了凑,抓住了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柔声的对她说: “小琳啊,你消消气,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等过了年,我奶奶回来了,我好好的跟她商量商量,让她跟我爸和桂兰姨说句话,咱俩的事儿也就成了,眼看着就过年了,咱们再稍微等等。” 我只是想劝劝她,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在气头上,用力的甩了甩胳膊,试图挣脱我的手,嘴里气哄哄的说: “要等你自己等,我明天就走。我看你根本没心思跟我一起走,你一定是还惦记那个黄文娟……” 她再次提起了黄文娟,有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其实别看我嘴上嘻嘻哈哈的,可心里比谁都着急。那天我也做下决定,并且当着我爸和桂兰姨的面,把话已经说清楚,二十年来,我第一次挨了我爸的骂,我的心里压力也很大。但我不愿意把这难处告诉丁琳,我是不想让她跟着我着急。 但我觉得丁琳应该明白,这一定与黄文娟无关,前段时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她又何必再提起呢。 不过我还是不和她争辩,仍旧嘻嘻哈哈的赔笑,把她另一只胳膊也拉住,试图拽到我的面前,可她使劲的甩动胳膊,并且冲我低声的吼道: “你放开手,赶紧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不然我喊我娘了……” 她这句话的确管用,虽然桂兰姨十分的疼爱我,但也绝对不能当着她的面对丁琳做出过分的事情,如果真让她喊叫出来,桂兰姨看见了,肯定会误会,于是我连忙的松开手。 本打算再说点什么,可她咚的一声关上了皮箱,哧啦的一声拉上了拉锁,抬头问我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反正明天我就走!” 丁琳又强调了一遍,看得出来,她去意已决。她正在气头上,我没法再劝她了,也只好作罢。丁琳一屁股坐在炕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弄的我心里一阵的难过。 “大勇,吃饭了……” 这时候桂兰姨在外面喊我吃饭,正好屋子里的气氛尴尬,我便借此机会站起身来,又抓了抓丁琳的手,转身出去了。刚走出屋子,就听身后咣的一声,丁琳关上了房门,七里咔嚓的拉上了门闩。 “哎,这孩子,但是从小我把她惯坏了,大勇啊,你不用搭理她,她就是那倔脾气,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 我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也只好脸红着点头答应。桂兰姨放上了桌子,晚上的饭菜,转身到院子里去喂鸡喂鸭了。我也不必客气,便坐在桌子边,端起了碗。 刚要往嘴里填饭,突然就听见丁琳的屋子里发出哗啦的声响,我吓了一跳,赶紧穿鞋下地,跑到那屋的门口,咚咚的敲门。 “丁琳呀,你在干啥?要不要来一起吃饭?” “不用你管……” 她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不过知道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只好转身回去,继续吃饭。 此刻外面早已彻底的黑了下来,我刚吃了几口,就听见有人敲窗子,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华那小子。 刚才那小子突然的消失,我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来桂兰姨家,不过这边做好了饭菜,他却来了,这小子的鼻子可够长的,于是我冲他招手: “站在外面干啥?鬼鬼祟祟的像个小偷,进来呀,一起吃点饭……” “好嘞……” 大华欢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便朝屋门的方向走去。我继续端着碗,夹了两口菜,塞进了嘴里。 门哗啦的响动,传来一阵脚步声,想必是大华进来了…… 第156章 回、神神秘秘夜游荡,凄凄惨惨寻轻生 我们稀里哗啦的响动,我原以为进来的是大华,可扭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是桂兰姨。我有些纳闷,探头探脑的往屋门口张望,问桂兰姨到: “桂兰姨,你看没看见大华?” “大华?没看见啊?怎么大华来了吗?我刚才一直在院子里,怎么没注意到啊……” 我不禁有些纳闷,桂兰姨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而且还点着门灯,所以即便外面夜色暗淡,进来个大活人,还是能够看清楚的。不过我刚才的的确确看见大华就趴在窗子外面,还对我嘻嘻哈哈的笑。一眨眼的功夫,这小子又跑哪去了呢? 我放下碗筷,穿上鞋子,出了屋子,站在院子中间,朝四周张望。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正打算转身回屋,眼角的余光往院门口瞟了一下,发现门口的那棵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大华。 可他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面色严肃,正在使劲的冲我招手,看样子有些焦急。我不知道他是在搞什么鬼,便赶紧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问他: “你小子动作咋这么快?黑灯瞎火的,这是要干啥?” 可他仍旧使劲的冲我招手,看样子是有急事。我便一纵身,从桂兰姨家低矮的院门上跃了过去,来到了他的跟前。 可没等我开口问他,大华就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指着我身后,挤眉弄眼的冲我说道: “赶紧的,赶紧回去看看丁琳,他要出事儿,他要出事儿……” 这小子的眉毛都已经拧在了一起,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弄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丁琳她咋啦?” 我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可他却使劲的挣脱,又朝我的肩头推了一把,他的力气极大,也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他往前跨了一步,到了我的面前,又使劲的推了我一把: “你赶紧回去,丁琳他出事儿了,你快去看看他要出事儿……” 眼前的大华十分的奇怪,我刚才还在丁琳的门口跟他说话,这眨眼的功夫能出什么事儿?但他反复的推我,我的心里也没了底,没工夫去判断他是怎么知道的,赶紧一纵身,又跃进了院子,飞快的朝屋子里跑去。 刚跑到屋门口,桂兰姨端着一盆正好走出来,我一个没注意,和他撞了个满怀。顾南衣手里的泥盆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了粉碎,里面装的是黄豆,稀里哗啦散了一地。桂兰姨被我撞得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后一仰,脚后跟绊在了门槛子上,仰面朝天的摔倒了。我本想去搀扶她,可两脚就踩在了撒了一地的黄豆上,脚下一滑,也摔了个大跟头,不偏不倚,我的头正好撞在了锅台上。 锅台是用砖头垒成水泥搭砌的,十分的惊坚硬,我的额头正好撞在门角上,只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眼前金星乱冒,仿佛整个房子都旋转了起来。 这一下子撞的不轻,我双手扶着锅台,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软,挣扎了好一阵子才爬起来,可心脏仍旧咚咚的跳个不停。额头上有液体流出,又粘又热,伸手一摸,竟然出血了。 此刻,桂兰姨也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她也被摔得七晕八素,可看到我额头上流血,她心疼坏了,顾不得他身上也有疼痛,连忙伸手给我捂住, “哎呀妈呀,你说你咋毛毛愣愣的,你看把头都碰出血了,你赶紧用手捂着,我去拿纱布给你包上……” 缓过神来的我,惦记着刚才大华的那番话,没心思跟桂兰一解释,赶紧手脚并用的朝丁琳的屋子爬去。 他的门仍旧紧闭着,我更得使劲敲了几下,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里面拉着门栓,我无法推开,可我喊了好半天,丁琳就是不答应。 我吓坏了,看来被大华那小子说准了,难不成丁琳真出事儿了?看着我急急火火的样子,桂兰姨也害怕了,赶紧跑到跟前,也使劲的敲门。 这扇门本来就单薄,被我们敲的稀哩哗啦作响。上面还有一个不大的玻璃窗子,可窗子里面拉着帘子,所以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我来不及犹豫,赶紧把桂兰姨拉到一旁,抬起脚来,猛地朝那扇门踹去。只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巨响,门板被我踹了一个洞,我的脚一下子卡了进去,怒吼的断碴划破了我的皮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忍不住哎呀的叫唤了一声。 在桂兰姨的帮忙下,我把脚从里面拉了出来,伏下身子,透过那个破洞往里面看去,里面的场景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只看到了一个板凳倒在地上,板凳的上空,有一双脚荡来荡去,这双鞋我认得,正是丁琳的。 “坏了,丁琳上吊了!” 我急迫的喊了一嗓子,顾不得许多,都能把手从那个破洞伸了进去,用力的拉开了门闩。桂兰姨也吓坏了,跟着我跟头把式的涌进了屋子。 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上拴着一根绳子,丁琳的头塞在里面,果然是上吊了,可她的两只手仍在微微的颤抖,看来还没有断气。 “小琳……” 看到眼前的情景,桂兰姨,凄厉的喊了一声,双腿一软,扑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我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连忙抱住她的双腿,用力的向上推,使劲的把她从绳套上摘了下来。 此刻,桂兰姨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和我一起把丁琳放在炕上。 再看眼前的丁琳,她的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脸色惨白。浑身上下不住的哆嗦,可呼吸却十分的微弱,我连忙抱着她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就是不睁开眼睛。 “小琳啊,小琳……” 桂兰姨彻底的懵了,只喊了两声,便泪如雨下。 “桂兰姨,你看着小琳,我去找大夫……” 我转身就往外跑,可刚跑了两步就停住了脚,一下子想起来刚才大华那怪异的举动,不知道为何,他竟然知道丁琳出事儿了。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蹊跷…… 第157章 回、心有怨恨轻生念,故土难离魂不归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可却说不出来,到底哪儿不对劲。不过我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回了屋子,我对桂兰姨说: “桂兰姨,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我得看着小琳,你赶紧去找大夫……” 此刻的桂兰姨早已慌了神,连忙的点头答应,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子,跟头把式的去找大夫刘振刚了。 我之所以让桂兰姨去,是担心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如果真的这样,桂兰姨和昏迷不醒的丁琳一定没有办法解决。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除了丁琳那微弱的咚咚的心跳之外,便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了。外面的夜色暗淡,屋子里的灯光也十分的昏暗,我就这样守着昏迷不醒的丁琳,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 又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忽然刮起了风,吹的屋门,叮叮当当的作响,我赶紧转身,把屋门关上,拉上了门闩。探头隔着窗子往外面看去,院子里仍旧什么都没有。我屏气凝神,开启了阴阳眼,想看看是否有什么鬼魅在附近游荡,仍旧什么都没看见。 这我便多少都放了点心,没有那些东西作祟,事情就不会变得太糟糕。看丁琳现在的样子,应该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亏得大华提醒我,不然她在这屋子里悄无声息的上吊,恐怕勒断了脖子,我们也不会发现。 我心中暗自的埋怨,丁琳啊丁琳,你为什么就这么极端,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等过了年,我一定会想办法娶你,为什么傻到这样,要寻了短见,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自己如何活在这个世上? 我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淌了下来,划过我的面颊,掉在了地上,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就这样拉着她的手,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我赶紧拉掉了门闩,推开了屋门,果然是桂兰姨带着刘振刚来了。 刘振刚扒开了丁琳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又伸出两根手指,在她脖子的动脉处摸了摸。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我和桂兰姨妈说: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人暂时没事,可能是刚才缺氧窒息,所以才昏了过去,让他好好的休息一阵子,就能好起来。这孩子到底是咋了?好端端的,咋还上吊了?”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所以只能摇头叹息。刘振刚对人是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隐情,所以也自然没有多问,临走的时候只是嘱咐我,让我好好的看着丁琳,多陪陪她,给她点安慰。 我送他出门,边走他边小声的跟我说: “这事儿我也大概知道点,你别怕,明天我找机会跟你爸说说,儿女亲家的事儿,应该就有孩子做主,大人不要掺合的太多,这事你放心吧,就包在我身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暖和了很多。他跟我爸的关系特别的好,我爸也特别的尊重他,所以他的话会有些分量。不过回想起那天我爸坚决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好的结果。 就这样,我和桂兰姨直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丁琳还没有醒来,我有些担心,本打算再去找刘正刚,可偏偏这个时候,丁琳却睁开了眼睛,她只是转了转眼珠,看了看桂兰英和我,便又闭上了眼睛,把头一歪,也不吭声。 既然她醒过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不过想必她心中的怨恨还没有消除,所以此刻不能跟她多说话,只让她静静地休养就好。 到了中午的时候,丁琳还躺在炕上,桂兰姨做了她最爱吃的疙瘩汤,喊他起来吃饭,她也不吭声,急得桂兰姨只能摇头叹息。 我暗自里琢磨了一下,丁琳是在跟我怄气,所以看见我就心里不痛快,既然她已经没事了,我觉得我应该先离开一会儿,这样丁琳才好意思起来吃饭。经过了昨晚的折腾,想必她已经十分的虚弱,千万不能让她再挨饿了。 想到这儿,我便辞别了桂兰姨,离开了她的院子。站在门口,左右的张望,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竟然感觉没了去处一样。我的家就与桂兰姨家隔几个院子,可家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真是不想回去。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大华,昨晚他的举动怪异,想必是知道些什么。既然没去处,我不如去找他。 打定了主意,我转身朝大华家走去。刘家镇原本就不大,更何况他们俩家离的不远,很快就到了门口。隔着院门往里面看去,只见大华他爹正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梨树下,吧嗒吧嗒的抽烟。我清了清嗓子,冲着里面喊了一句: “叔,大华在家么?” 那老头脾气倔强,不管跟谁说话,都没好气儿,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 “不在……” “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死了!” 他就是这副德性,不超过两句话,必然会发起脾气,而她所有的脾气,大多都是无端无由的,你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 跟他没法沟通,这我早就知道。不过看来大华真的不在家,我也再没必要站在门口。我朝东面看了看,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大华平时跟我关系在最好,能一起玩儿的也只有小成和王革命,可他们这阵子都不在家,所以他自然没有别的去处,除非是去了小卖店。 想到这儿,我便顺路的往东走,又想起我昨天答应的李文利帮他驱逐那些鬼魂的事儿,现在也应该去看看。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小卖店的门口。 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吱呀一声,小卖店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这不是别人,正是陈大牙。 他一边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 “我说李文利,你倒是管管你那疯子兄弟,怎么一见面不由分说的就动手打我,我和你们家无冤无仇的……” 第158章 回、大白天纸钱出现,多冷清阴气冲天 "哎呀妈呀,大侄子啊,正好你来了,你给评评理,你说李文利这疯子兄弟,我又没招惹他,见我面就打我,李文利也不管管!" 陈大牙见我来了,跟我喊冤告状,手捂着脑门,上面有一片红紫。可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子里有人嗷的叫唤了一声,咣当的一下撞开了门。紧接着人影一闪,原来是李文学从里面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笤帚疙瘩,疯了一般的朝陈大牙扑了过来。 陈大牙吓坏了,一转身就藏到我的身后,可李文学却不管不顾,高举着笤帚疙瘩披头盖脸的就朝着我的方向打了下来。这一下来的生猛,我完全没有防备,但还是下意识的一歪头,只听见啪的一声,笤帚疙瘩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右肩头。这一下子李文学的确下了狠劲,打的我的肩膀一阵酸胀,紧接着钻心的疼了起来。 "文学!一眼没看见,你又给我到处惹祸!" 李文利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了出来,一把夺过了李文学手里的笤帚,伸手抓着他的衣领,往后就拽。别看李文学刚才气势汹汹,但看见李文利,登时就老实了下来,像个乖乖的小鸡子一样,被李文利拎到了后院去了。 李文利转身出来,看见蹲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我,赶紧拉着我的胳膊问: "哎呀,大勇啊,你咋样啊,没伤到骨头吧?" 别看打的我生疼,但毕竟那是笤帚疙瘩,伤不到骨头,剧痛的劲头也已经过去了,现在好了很多。陈大牙也过来查看,看我的痛苦的样子,他一脸愧疚。 "陈叔啊,我文学叔为啥见了你就打啊?" 这样的阵势我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所以很是纳闷。陈大牙被我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看了两眼李文利,支支吾吾的说: "嗨,都是误会,你说文学他疯疯癫癫的,哪有什么正经的,他老是说我跟……" "滚!还不快滚远点?一会当心文学再出来打你!" 陈大牙的话刚说了一半,李文利却愤怒的呵斥到。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李文利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跟人大声的喊叫。 陈大牙吓的一哆嗦,说了一般的话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找个台阶下,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好一转身,慌忙的走了。 我跟着李文利进了后院,看见李文学双手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仍旧眉头紧闭,绷着嘴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别搭理他,他就哪样,过一会就好了。" 李文利说道,拉着我来到院子中间的水缸跟前。 "大侄子,你看看,我这样弄的对不对啊?" 我低头看去,水缸上面果然盖了一个盖子,旁边的地面上,还画了一个圆圈。跟我昨天嘱咐的一模一样。我抬头看了看李文利: "准备的没问题,可是,你不能在家啊,我不是说,天亮之前你就离开,太阳落山你才能回来么?你现在咋在家啊……" "哎呀妈呀,可不是么,我早上还记着,早早就出门,到后面的地理干活去了,都怪我这傻兄弟,非在家里瞎折腾,跟人家打架,我一着急就跑回来了,这可咋整啊,要不,要不明天我再早早出去?" 我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昨晚,又收到纸钱了么?" 我问道,李文利摇了摇头, "昨晚挺消停的,估计是你来过了,那些鬼魂就害怕了。" "希望如此吧……" 我们正在说话的功夫,我听见前面小卖店的门哗啦的响动,好像有人走了进来,便迈步,出了后院,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华,他手里抱着一打子黄纸,正往外走,看见了我,他嘻嘻的笑了,对我说: "李文利在后院吧,你看见他告诉他一声,这捆黄纸我拿走了,钱给他放柜台上了,着急走,就不等他了……" "你这神神叨叨的,买这么多纸钱干啥?" "嘿嘿,买这个除了烧还能干啥,嘿嘿,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往南走去了。从昨晚开始,他的行为就有点怪异,但却一直不给我机会跟他好好唠唠,问问他到底咋回事。 我正站在门口,看着大华远去的北影发呆,就听见小卖店的屋子里,李文利惊慌的喊到: "大勇啊,你快来,快来……" 他的声音慌里慌张,还带着万分的惊恐,好像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我赶紧散步两步的跑了进去。只见李文利站在柜台跟前,手里多里哆嗦的拿着一打粉红的纸钱…… "冥币,冥币,又出现了,有鬼了,又有鬼了……" 这是响晴的白日,竟然出现了纸钱,我不禁也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结接过李文利手里的纸钱,发现这纸钱还有点温热,好像刚刚被火烘烤过一般,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清楚的闻到焦糊的味道。 "文利叔,是不是你记错了,是不是之前你放这的?" "不是,我吓都吓死了,哪能放这啊……" 我突然想起了大华,刚才看见他扛着一捆黄纸走了,还嘱咐我说,把钱放在柜台上,让我告诉李文利一声,难道是这小子耍的恶作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可得找他说说,手里没钱可以商量着赊账,但不能这么戏耍人,更何况这两天李文利的家里本来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做明显就是添乱。 "没事,我知道是咋回事了,文利叔,你不用害怕,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我离开了小卖店,直接去了大华家。到了大华家的门口,看到院门敞开着,院子里十分安静,并没有人,我站在门口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索性迈步进了院子。 推门进屋,一股灰尘的干燥的味道迎面扑来,我不禁打了两个喷嚏。进门之后,发现炕上胡乱的扔着一床被子,上面落满了灰尘。地上的桌子上放着杯盘碗碟,里面还有吃剩的饭菜,但都已发霉,屋子里一片凌乱,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一样…… 第159章 回、心病总要心医治,解铃还需系玲人 别看我跟大华的关系密切,但他家我真的很少来,主要还是因为他爸那疯子一样的脾气。 他家就他们爷俩,前阵子他去县城打工,家里也就只剩下他爸,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在家,屋子里乱一点是有情可原的,但看眼前的样子,不光是乱,更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我的心中纳闷,但既然大华没在,我便打算赶紧走,要是一会他爸回来,反倒还要费一些口舌。想到这我转身就往外走,没等出屋,却看见一个人迎面走来,正是大华…… "大勇?哎呀,你咋来啦,哈哈……" 他仍旧嘻嘻哈哈的样子,拉着我又回到了屋子里。 他回来的正好,我正想跟他问问,在李文利家买东西的事儿,便随着他进了屋子。 “你刚才买那么多黄纸,是去干啥了?” 我开口问道,大华一屁股坐在炕边上,收住了嬉笑的面容,竟然叹了一口气。 “我到十字路口烧纸去了?” “啊?十字路口烧纸?这大白天的,你给谁烧纸去了?” 我不禁有些惊讶,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大华只跟他的父亲相依为命,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亲戚,所以完全猜不出来他是给谁去烧纸。 “大勇啊,你也知道我爸那猴子脾气,从小到大没少挨他的打,你肯定还记得小时候他有一回生气了,把我绑在树上打。” 我当然记得,虽然当时我的年纪很小,可那件事仍旧记忆犹新,也就是从那次起,我们这些年龄相仿的小伙伴,都特别的害怕大华他爸,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这么多年,他对我一直冷冷冰冰的,从没疼过我。那时候我就一直寻思着等我自己有了钱就搬出来自己过,跟他断绝关系,将来也不养他的老。可你说,人这东西到底是咋回事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心里发誓,可事情真发生我身上的时候,我却又舍不得了。好歹他也是我爸,现在人走了,我也不能就让他这么晾着不管……” “啥,你说啥呢?谁走了呀?” 这么多年来,很少看他如此严肃的说话,所以我相信他说的绝对是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可从他话里的意思可以听得出来,好像他爹已经死了。但这绝对不可能,刚才的时候我从门口路过,还看见他爹就坐在院子里。 “大华呀,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大华又哀叹了一声,伸手揉揉眼睛,眼泪还是流淌了出来。 “刚才我买黄纸你也看见了,回家打成纸钱儿,找个十字路口给我爹烧了,我爸他没了……” “啊?” 我大惊失色,虽然我并不喜欢大华他爸这个人,但好在也是一个大活人,更何况我们两家住的不远,但我却从没听说他爸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所以吃惊不小。 “眼看着过年了,我上班的地方放假,我就寻思着回家呆两天,就发现我爸他没了……我也没声张,就把他埋了,这不是寻思着给他烧点纸钱儿,让他在阴间好好的过……” 听了他这一番话,我的心里十分的难过,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看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他的确是一个情真意切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爸就没有疼爱过他,可临期末了,到底还是他来给他爸送终。 看着大华一脸悲伤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疼,原本是来问他纸钱儿的事儿,可现在也不好开口了,于是便坐在她的身边安慰了他一番,最后他摆了摆手对我说: “大勇啊,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事儿,我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就好我还要回县城去上班,过年之前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连忙冲他点头答应,然后离开了他的家。 我又回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跟他随便扯了个谎,说是大华着急的时候拿错了钱,然后从我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钱给了李文利。人力也并没有多想,因为毕竟他也知道大华这小子平时生性顽劣,但也绝对不是开这种玩笑的人。于是就这样,我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我又在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了两瓶罐头,拎在手里,回了丁琳的家。丁琳还躺在炕上,不过已经醒了过来,可桂兰姨却说,她醒来之后一言不发,就这么躺着,跟她讲了半天的道理也无济于事。其实我们都明白,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个结,而这个结跟我心里的一模一样。 不过好在他没有什么生命的危险,若不是昨晚大华警告的及时,恐怕丁琳,现在已魂归那世了。到这儿我不禁又想起了大华,心中纳闷,他是怎么知道丁琳要上吊的呢。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大华家一趟,再仔细的跟他好好的问问。 这时桂兰姨已经做好了饭,我也的确有些饿了,便没再客气,坐在屋子里吃饭。我给丁琳也成了一碗,上面加了点菜,到她的屋子里打算喂她吃饭,可不管我怎么劝说,她就不搭理,我发现她的眼神涣散,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其实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难医。 吃过了饭之后,桂兰姨让我在家陪一会丁琳,她要去刘振刚家买点药回来,我点头答应,其实我心里明白,桂兰姨是想让我单独跟丁琳呆一会儿,让我好好的劝劝她,解铃还需系玲人,她这个心病只有我能医。 我只好坐在她身边,她平躺着眼望着屋顶,我几次三番的试图跟她说话,可他仍旧跟没听见一般的不搭不理,我们就一直这样,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 桂兰姨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擦黑,我走出屋子,无奈的冲她摇了摇头,桂兰姨也叹了一口气,我都没说。 离开了桂兰姨家,我又去了大华家,到他们家院门口的时候,村子里的左邻右舍早已点起了灯,可大华家却仍旧漆黑一片,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第160章 回、大华父子生死怨,黄皮有意寻拖仙 我和大华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好友,他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也跟着难过,更难过的事,大华他爸死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生前因为怪脾气没人愿意接近,死也死的这么冷清。 他们家的屋子里一片黑暗,想必大华还在家里难过伤心所以没有电灯。我迈步进了院子,伸手推开了屋门。 可刚一进屋,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我没有防备,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我知道,这是阴气,想必是大华他爸的魂魄还在屋子里。 人死之后,若生前没什么太大的冤屈,灵魂会在阳世之间逗留七天,才会魂归地府,进人轮回。所以他爹的魂魄出现,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更何况我天生就有能看见鬼魂的阴阳眼,所以感官比常人敏锐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果然,当我推门进了里屋的时候,看见炕上坐着一个人,虽然夜色暗淡,但我也能看的清楚,正是大华他爸。他仍旧像往常那样,呆愣愣的坐在炕上。想必他的灵魂对他的家还有几分留恋,所以才回在夜黑回来看看。 屋子里没有别人,当然也没看见大华的影子。只看见又一团阴气,在来回的飘荡。我心中暗惊,大华他爸生前脾气暴躁,死后阴气也比别人的药深重的多,平常的鬼魂出现,要么化作人形,要么只是一团烟气,可既有人形又有阴气缭绕的,却不常见。 既然大华不在,我也不想打扰他爸的灵魂,于是只好默默的退了出来,离开了他的院子。心中不解,这三更半夜的,大华去哪了呢? 大华昨晚警告我丁琳有危险,又在白天在李文利家留下了冥币,而他爹又突然死去,现在他不知道去了哪。所有的事情,仿佛就此到了一个节点,所有的线索,都卡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点什么好。 站在夜晚的街头,我突然觉得十分的迷茫,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噼里噗通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头顶飞过。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竟然是几只乌鸦。 马上就过年了,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在我们这样北方的乡村,冬天里,能见到的鸟除了麻雀也只剩下乌鸦了。可乌鸦这种东西平常只在野地里出没,却很少进到村子里来。因为它的叫声特别难听,像极了哭丧的声音,所以人们十分的讨厌他。 但我却知道,乌鸦这种东西,相比其他的鸟类,更接近死亡的灵魂,所以他们通常才会在野外的坟茔地出没。可能是我太过敏感,所以看见他们的出现,不由的警觉了起来。 看见他们朝南面的河套的方向飞去,我便信步的跟了过去,他们飞了一阵,停在我前面的一棵树的树梢上,呀呀的叫唤了两声。 "前面有人烧纸,走走,去看看,去看看,走啊走啊……" 我竟然听到了他们在说话,这让我吃惊不小,上次听见鸟兽说话,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我甚至差点把我已经有了这本事忘在了脑后。于是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可他们却没再说什么,挥动翅膀,继续往南面飞去了。 乌鸦属阴,所以喜欢吃腐肉,喜欢闻烧纸的味道。所有常见的动物中,很多都能看见鬼魂。比如家里养的狗,看见鬼魂就会呜呜的哭,一搬家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养的狗要是在夜里突然呜呜的叫唤,老人就会在短时间内咽气,就是因为狗看见了阴差索命。 当然还有驴,以及大黑猫等等,所以这两只乌鸦所去的地方,应该就又鬼魂出没。 到现在,我已经不怕鬼魂了,反倒更希望见到他们,因为很多的事情,只有鬼魂才知道真相,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又往南面走了一阵子,果然就在山脚下,发现了阵阵火光,我知道,那里有一个十字路口,是春秋的时候,村子里的农户上山种地和秋收时候,驴马车碾压出来的茅草小路的交汇。 再往前走,就能看的清楚了,果然是一个人蹲在十字路口烧纸,从身形看得出来,正是大华。 我便挺住了脚步,在路边的一颗大树后面等他。三更半夜的他在烧纸,我不好直接的去打搅,弄不好还会惊吓到他。 我们相距不远,可以听见他在自言自语的叨咕: "老子穷了二十多年,这回不怕了,好多的钱啊,好多钱……" 我心中暗想,这小子是不是傻,烧纸是烧给死去的亡魂的,跟他自己穷富又有什么关系,这么说是十分不吉利的。 可就当我再仔细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团黑色的烟气。明显是有鬼魂出现,可他爸的魂魄就坐在家里,那么现在纠缠着他的是谁呢? 正在我万分纳闷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脖颈子吹来一阵凉风,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去,可身后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当我再次转回身,却发现,眼前十字路口的大华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即将燃尽的纸钱,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小子一眨眼的功夫又去哪了? 我心中暗惊,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眼前的这一切有点怪异,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就在这时,后脖颈子再次感觉到有人吹来一股凉风,我猛的一回头,低吼了一声: 谁?" 这次终于看见了,在我的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正是黄文娟。 见是她,我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反而有些兴奋,毕竟她是得道的大妖,很多我不明白的事情,她都能给我指引。 "嘿嘿嘿,看把你吓的,我不就跟你开了个玩笑,你跟吓掉了魂似的……" "你咋来了?" 我问道。 "咋?我咋不行来?你跟丁琳和好了,我就不能出现了?你这不是明显的卸磨杀驴么?"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慌忙解释,可她却一摆手: "得了得了,别解释了,我找你是有事的,是为了你的丁琳来的……" 第161章 回、吊死鬼偷走魂魄,求帮忙腐食大餐 161回、吊死鬼偷走魂魄,求帮忙腐食大餐 听他提到丁琳,我不禁有些惊讶,所以赶紧往前凑了凑,急切的问道: “丁琳她咋了?” 因为我心里明白,她肯定不光是为了丁琳上吊的事儿来的,毕竟我们发现的及时,丁琳现在已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可黄文娟这个人别看嘻嘻哈哈,但却从来不乱说话,她说为了丁琳,肯定就是有别的事情要发生。 她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 “你看看你,我一提到丁琳,看把你急成那个样子,你咋没为我着过这样的急呢?我们好歹也是有几辈子姻缘的……” 我没心思跟她多纠缠这个问题,便急切的追问。 “好吧好吧,我就告诉你吧。丁琳上吊了之后,丢了魂,别看她现在好好的躺着,可她的魂魄要是找不回来,就只能这样,跟个活死人似的,一直到饿死为止……” “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大惊失色,原以为她只是在跟我赌气,所以不搭理人,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的严重。 “那……那可咋办好啊……” 我知道,既然黄文娟出现,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就应该有解决的办法,于是连忙拉住她的手,焦急的问道。 她低头看了看我的手,噗嗤的一声笑了: “现在你就不怕别人看见你拉我的手了?下一步你是不是想把我抱住?呵呵呵……”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跟我开玩笑,可仍旧弄的我脸一红,赶紧松开了手。 “实话跟你说吧,你跟丁琳这辈子是没有缘分的。她命里注定是个出马仙,既然成了出马仙,也就会犯五弊三缺……” 关于五弊三缺,我是听奶奶说过的,所谓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三缺指的是福、禄、寿。但凡是成为出马仙的人,至少会在这五弊三缺中犯一到两样。我奶奶放的就是寡,所以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出马仙,天生就有的阴阳眼,再加上偶尔能听懂动物的言语,奶奶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也独立地处理了很多诡异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黄文娟竟然说丁琳命里注定要成为出马仙。 “她若是成了出马仙,会犯五弊三缺中的寡,所以你们俩要是结合,必然会克死你。可老天注定,你的阳寿很长,所以你俩这辈子是没有缘分的……” 我当然不怀疑黄文娟的话,所以听了之后,心中一阵阵的难过,不过我当然不服,明明我们俩从小就青梅竹马,只是因为我爸和桂兰姨双双不同意,而现在看来,也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私情,这事儿只要等奶奶回来了,跟他说清楚,一定还是有机会的,怎么说就没有缘分呢?如果真的因为我们的结合,会影响到我的寿命,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黄文娟看出了我的心思,撇了撇嘴道: “你倒是个痴情的家伙,不过这是天命,你违背不了,但你可以试试,把你对丁琳的那份感情往我的身上放放。你天生有阴阳眼,也是一个成出马仙的材料,而我又是得道的黄皮子,咱们俩岂不是天道地设的?到时候成了一对神仙眷侣,保佑刘家镇的一方水土,岂不是一件传扬百世的最佳姻缘?” 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听她提这些,我只是关心丁琳,于是赶紧打断他的话茬,追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才能救丁琳的命?” “办法倒是有,其实说来也不难,丁琳为了你上吊,赶得也是十分不凑巧,正好有一个吊死鬼路过,本来打算借尸还魂,可没想到你却及时的把她救了下来,那到时候我便夺了丁琳的魂魄走了。只要把那吊死鬼儿找出来,抢回丁琳的魂魄,她也就有救了……” “吊死鬼?那吊死鬼儿在哪儿?我该怎么才能找到她?” “吊死鬼儿既然能出现在村子里,肯定是跟这村子有点远,能够借尸还魂的,也不是普通的吊死鬼儿,肯定已死了多年,灵魂逃避了阴差的追捕,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的。至于该怎么找到他,我就帮不上你的忙了,我只能告诉你,她的魂魄应该还在刘家镇。如果她有一天走了,离丁琳远了,丢失了魂魄之后,丁琳也就没救了……所以这事儿你得快点……” 她越说我心里越担忧,急得我直跺脚,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黄文娟抬头看了看树梢,伸手指了指说: “你看见那些乌鸦了吗?他们常年在坟地里游荡,靠吃腐尸为生,他们能看见灵魂,你不如让他们帮你找找?”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毕竟我能听懂鸟兽的言语,可那些乌鸦与我素无纠葛,我该如何能让他们帮我的忙呢? 我把我的疑惑跟黄文娟说了,她却抿嘴一笑, “这个好办,你可以把他们聚拢起来,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怎么把他们聚拢起来?” 我又追问道,黄娟却皱了皱眉头,伸手推了我一把,脸上露出扭捏的表情,说道: “你还真是懒呢,一点脑筋都不想自己动?啥都想指望着我?那你倒是娶了我呀,娶了我,我就帮你这个忙……” 她又提起这件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可她却脸色一转,嘿嘿的笑了笑说: “行了行了,我就不为难你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些乌鸦最爱吃的是的是腐尸,可现在是冬天,鸟都飞走了,野兽冬眠了,所以他们缺少食物,你只要给他们提供一顿大餐,让他们拉好关系,也就行了。” “大餐?怎么提供?” “你平时是不是经常看见,乌鸦最愿意落在猪和牛的身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们是在等猪和牛死去,然后好吃了他们的肉,你找找哪有死猪或者死牛什么的?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他的一番话虽然提醒我,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前阵子山上的氰化钾泄漏,刘春贤家的大奶牛死了。不过当时那头大奶牛被矿上派下来的人做了无害化处理,埋在很深的地下,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的程度应该也不严重。不过我疑惑的是,那头牛是被毒死的,如果用他们的尸体喂了乌鸦,会不会连乌鸦也都毒死? 第162章 回、言语伤人如刀剑,前世姻缘却难分 黄文娟轻易的就看出了我的疑虑,不禁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说: “就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怎么能干的了大事儿?是你那个丁琳的命要紧,还是那群乌鸦的命要紧?他们充其量是飞禽,都是畜生而已,你顾着他们干什么?” 她这一番话说得我心中不悦,鸟兽也好,人类也罢,都是这世上的生灵。为了救我的丁琳,我总不能以牺牲这些生灵为代价,更何况乌鸦这东西,虽然平日里叫声难听,惹人讨厌,我总觉得他们是带来灾祸的东西,而实际上,它们与人无害。我总不能就这样,心狠手辣。 “你得赶紧做决定,要是耽误了时间,他的魂魄被阴差发现了,捉去了地府,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她这一辈子就会这样昏昏噩噩,不生不死,对了,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那个啥,植物人!”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我焦急的问道。 “没有别的法子了,不就是那群乌鸦吗?你何必在乎他们的性命?” 黄文娟也急了,冲我轻声的吼了起来。此刻我的心中烦乱,可万万也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黄文娟在我的面前一个劲儿的逼迫,我心中的压抑到了顶点,抬起头来,冲他吼道: “你本身是个黄皮子,也是林间的走兽,怎么幻化人形之后,就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口口声声说那些乌鸦的命不重要,说他们只是飞禽,可你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番话的确是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说完之后,我也感觉到有些失礼。眼前的黄文娟一下子愣住了,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着,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竟然不知所措。 我有些尴尬,可说出口的话又无法收回,于是眼神开始游离起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过我的眼角余光,仍旧清楚的看到,有泪花在她的眼眶中盘旋。我心中不禁后悔了起来,不该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又过了许久,黄文娟低下了头,轻声的说道: “那头黄牛其实不是被毒死的,他的肉能吃,不会毒死乌鸦……你赶紧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吧,还带好那群乌鸦,他们才能帮你找到丁琳的魂魄,你写一道聚魂符,天黑子时的时候,将聚魂符烧了,把纸灰泡在水里,用水给丁琳洗个澡,他就会魂归肉体了,我能帮你就这些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说完,她默然的转身,从那片树林走去,动作缓慢,从他的背影中,我看出了她的伤心与无奈,此刻,在我的心里,她不是一个黄皮子修炼成的妖仙,而仿佛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头微微的低着,不一会儿就走进了树林的深处。我伸出手来,打算呼唤她,跟她当面的解释道歉,可却一时语塞,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又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转过脸再朝南面的十字路口看去,火星早已熄灭,一切重归平静,夜果然是黑暗的。 我不能就这样在树林里犹豫不决,既然黄文娟告诉我那头牛身上并没有毒,看来也只能按照她出的主意行事了。现在我也没心思去琢磨黄文娟为什么说那头牛不是中毒而死,而是急于要找到他的尸体。 那天处理尸体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据说是矿上安排人,在一处荒坡用挖掘机挖了一个深坑,将那头牛扔在坑里,又撒上了大量的白灰,用铲车把它掩埋了。如果想弄清楚掩埋的地点,只有回到矿上去问那些工友才知道。 打听这事儿并不难,矿上挖掘机工人有三四十个,但大多我都认识。说明有一些不归我们小队管,但经常出去帮矿上干活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我过不了,现在外面的天色已晚,顺着村里的小路,快步的跑到了矿上。到了矿上一看,矿区灯火通明,这才想起来,现在已临近三更半夜,头半夜与后半夜的工人正在交班,下班的工人不顾寒冷在院子里洗漱,有的拿着饭盒到食堂打饭。 老李的脚伤几乎痊愈,但钻机这阵子还不能修好,所以我们的班组正在放假,他们酷爱喝酒,这个时间段想必正在宿舍里吃夜宵。 当我推开宿舍的门的时候,发现我果然猜对了,他们把桌子搬到了屋子中间,上面摆满了零散的食物,有一些猪蹄猪头肉,还有一些花生瓜子儿,花生皮弄的到处都是,还剩的骨头扔了满地,他们每人手里拎着一瓶白酒,正在喝酒行令。 见我来了,他们十分的高兴,老李一下子站起来,抓住我的胳膊,就让我坐下。我连忙摆手拒绝,跟他们说明了来意,老李听了一拍大腿,哈哈笑道: “咱们班组那几个挖掘机工人都放假回老家去了,年前的钻机修不上,他们自然就没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先坐着跟我喝酒,回头我帮你弄。你还不知道吧,我之前就是开挖掘机的,咱们班组的那几个挖掘机司机,多半都是我的徒弟,哈哈哈!” 这话我绝对相信,虽然老李这人平时爱开玩笑,但绝不吹牛。不过我哪有心思跟他们喝酒,拉着他问那死牛的埋藏的地点。老李放下酒瓶,看了看身边的工友: “埋死牛的天我的腿脚还没好,所以没去,你们知道埋在哪儿了吗?” 那几个工友互相看了两眼,纷纷摇头。正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宿舍的一个工友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哎呦,好吃好喝呀,我也来蹭两口行不?” 老李伸手一指, “对对,我记得,陈胖子这小子跟着去了,他知道他知道……” 其实这个工友早已听见了我们的谈话,嘿嘿一笑,坐在了桌子旁边,拿起一半猪蹄啃了一口,点头冲我说道: “这个我知道,明天白天正好我休班,到时候我带你去找……” “这不就结了?他帮你找地方,我帮你开挖掘机把那死牛挖出来,这事儿不就结了,你还惦记个啥?喝酒喝酒……” 老李嘿嘿的笑着说道。 第163章 回、多人相助上北山,鸟兽能言夜半餐 我虽然没心思跟老李他们喝酒,但仔细的想想,现在天色已晚,也没办法,硬拉着这些工友到外面去帮我办事,也只好坐下。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些吃食,我也的确有些饿了,老李塞给我一个猪蹄,我毫不客气的捧着啃了起来。老李嘿嘿的笑着说: “就是嘛,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咱们喝酒吃肉,来整一杯……” 他拿过一个酒瓶,里面还有半瓶酒,硬塞在我的手里。 我看着这半瓶酒,心里琢磨,反正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解决,不如就此喝上两口,借此来祛除一下心里的烦闷。 刚喝了两口,又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一看,竟然是宋金光。一晃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却比之前瘦了一些,眼神有些迷离,看上去十分的疲累。 不过他还是之前那副谦卑的样子,一进门就冲着大家伙笑着打招呼,看见了我之后更加的惊讶: “大侄子,你也在这儿啊……” 我虽然喝了几口酒,但还没到头晕的地步,赶紧站起身跟他打招呼。他虽然和这些工友都认识,但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毕竟他承包的只是一些零散的活计。不过这些工友都已经喝多,见来人了不管认不认识也高兴,也想拉着我那样把他拽到跟前,让他喝酒。 可宋金光却一个劲的拒绝,原来是他那干活的车辆在山上抛了锚,想找个朋友上去帮忙修理的,见大家伙都喝得醉醺醺,便摆手辞别,到隔壁的宿舍去喊人了。 我便和这些工友喝了一阵子酒,虽然喝的不多,但也晕晕乎乎的上了头,这才感觉到浑身疲惫,倒在一旁的床铺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可身边仍旧鼾声如雷,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去,那些工友也都东倒西歪的熟睡,地上满是酒瓶子,以及吃剩下的瓜子皮和骨头。 看见他们熟睡,也不忍心喊醒他们,他们这些工人背井离乡,为了赚点钱,长年的与家人不能团聚,所以酒是他们最好的安慰良药。 我会默默的下了地,开始收拾残局,把酒瓶子全扔到角落,擦了擦桌子,又把地面打扫干净。等收拾完的时候,他们也都纷纷的醒来。老李生了一个懒腰,说道: “大勇,我恍惚的记得昨天晚上好像答应你啥了,你快说说我答应你啥事儿了?,我记不清了……” 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我无奈的笑了,并把昨天的事跟他重复了一遍,老李伸手挠了挠脑袋说。 “哦,这事儿呀,这事好办……” 隔壁的工友陈胖子也睡在我们的房间,此刻他也醒了过来,躺在床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道: “用啥挖掘机啊,那个坑挖得本来就不深,咱们大家伙带上几把铁锹也就够了,挖掘机那么笨重,逛逛悠悠的,跑到那块去就得大半天。再说了,矿上是咱家的,挖掘机想动就动?得了得了,你们去找铁锹搞头,我回我们的宿舍在多喊几个人,大家一块去帮忙……” 他说的在理,看来也只好如此。我们纷纷的起来,洗漱完毕之后,到食堂打了饭,草草的吃过之后,中聚集了十几个人,跟着那个领头的陈胖子身后,呼呼啦啦的下了矿区,朝西北面的山坡走去。 从大路上经过的时候,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他们不知道我带的这些人,手里拿着铁锹要去干什么,我也没心思跟他们解释,更何况这事儿不能直说出来,要是他们知道了我挖出那头中了毒而亡的大奶牛,肯定会引起恐慌而阻止我。 于是我们加快了脚步,路过李文利小卖店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小卖店的门紧锁着,看来李文利果然听了我的话,早早就出门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陈胖子便领着我们上了北山坡,穿过一片荒地,前面还有个伸腰,要是再往西的话,就是那片坟茔地了,但我们却往东又走了一截,来到了一片空地,陈胖子指着一块没有草的地方说, “就是这儿了……” 既然找到了地方,人们不再耽搁时间,纷纷的人起铁锹镐头,开始挖掘了起来。这些工人身强力壮,干起活来特别的轻松,不一会的功夫,便已经挖了很深,土层里发现了白灰。 “看见白灰了,就快到了……” 陈胖子兴奋的说道,果然又挖了几锹的功夫,终于发现了那头死牛的尸体。尸体已经略显干扁,但好在并没有想象中的腐臭,几个胆子大的工友拽子牛的蹄子,大家伙一起用力,硬生生的把他从浮土中拖了出来,尸体的大半都已暴露在外面,工友们这才停住手。 我抬头朝四周看去,不远处就是树林,果然在树梢上蹲着几只乌鸦,他们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见到人多,自然不敢过来。 于是我试探着朝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他们立刻警觉了起来,挺直的腰身,伸开了翅膀,准备随时起飞。 “我请你们吃东西,天黑你们就来,我有事找你们帮忙,你去通知你的同伴吧……” 我低声的叨咕道,眼尖的工友看我仰头看着树梢上的乌鸦,惊讶的张着嘴说道: “我靠,原来你是想请那些乌鸦吃腐肉?我的天哪,都说你有些道行,今天我们算开了眼了,你竟然能跟乌鸦说话……” 人们七嘴八舌的起哄,那两只乌鸦扇动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 尸体已经挖了出来,这里便不能久留了,一来是免得被人发现没法解释,二来是人多的话,那群乌鸦也不敢来。于是我便带着人们,又呼呼啦啦的下山,在李文利的小卖店门口分别,他们上山去,我要回去看望丁琳。 转身刚要往回走,听见李文利小卖店后面的门吱呀的响动了一声,他的媳妇刘红香把头从里面探了出来,左右的张望了一阵,又收了回去,就在此时,我身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他…… 第164章 回、李文利白日躲鬼,刘红香隐藏私情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看去,原来是陈大牙,他舔胸叠肚,满脸通红,看上去好像喝了酒,一步三晃,迷迷糊糊的朝李文利家的后院走来。看他这个样子,我十分的讨厌,心里还琢磨着,这个陈大牙倒是个没脸的家伙,已经两三次挨了李文学的打,并且那天跟李文利当面撕破脸吵了架,怎么还朝他们家走?再说了,就算是要买东西的话,你应该去前面的卖店,怎么来到后院了?看来这小子的酒真是喝多了,肯定是腿脚不停的使唤。 他也抬头看见了我,倒是一愣,咧开嘴嘿嘿的笑着: “大……侄子,你……你咋在这啊……你……” 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断断续续的,虽然他离我还有几步的距离,可一股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这味道十分难闻,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哗啦啦的响了一声,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原来李文利家后面的院门又打开了,刘红香又探出脑袋往外面张望,当然,他看见了陈大牙也看见了我,脸色一沉,咣当一下关上了院门,稀里哗啦的从里面拉上了门闩。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懒得跟着陈大牙多说话,便随便的托词了几句,转身离开。往前走了一阵,再回头朝陈大牙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发现他也正朝我的方向张望,见我在看他,连忙的躲开目光,哆哩哆嗦的打开腋下夹个小包,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啪嗒的打着打火机,可是无论如何也点不着。 我心中暗笑,不知道这小子又琢磨什么鬼事情,反正与我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就当我再次转回头,打算往前走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朝我迎面跑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还没等看清他的长相,那人便忽的一下从我的身边跑过,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喊叫,挥动着两只手臂,直接从陈大牙扑了过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李文学。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这李文学又是要去打陈大牙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不解的冤仇,以至于见面就要拳脚相向。虽然我讨厌陈大牙,但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文学就这么动手,万一出个意外什么的,还得李文利承担责任。于是我赶紧跑了过去,试图拦着李文学。 但李文学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等我跑到跟前的时候,他已经把陈大牙扑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拳头如雨点一般的打在他那肥胖的脸上。原本这陈大牙就喝多了酒,站都站不稳,哪能是这李文学的对手,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只能哇哇的嚎叫,像是杀猪一般。 “文学叔,别打了,别打了……” 我拦腰把李文学抱住,使劲的往下拽,可别看着李文学长得精,瘦却十分的有力,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阻止下来,我们两个一起倒在了地上,那个陈大牙终于得了救,跟拖把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酒劲儿也醒了一半。他不敢再和李文学理论,扭着肥硕的屁股撒腿就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嘀咕着: “疯了,疯了,这李文学又发疯了……” 李文学又冲着陈大牙逃跑的方向,挥动着手臂叫喊了一阵,这才慢慢的平缓下来,从我的环抱中挣脱,又快步的朝南面的树林跑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他们两个厮打完之后,各自离开了,却把我一个人丢在了李文利家的院子门口,弄得我浑身上下满是尘土。我站起身来拍打身上的泥土,听见院门又哗啦啦的响了一声,仍旧打开了一个缝隙,还是李红香探头探脑的往外面张望了一阵,然后又咣当了一下关上了门。 前前后后的叫刘红香的举动最怪异,不知道他翻来覆去的开门在看什么,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事儿,惦记着等天黑之后那些乌鸦吃了牛肉,帮我寻找丁琳的魂魄的事儿。于是我便快步的往回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桂兰姨家。 进屋看了看丁琳,果然如黄文娟所说,她虽然睁着眼睛呼吸均匀,当我进了屋子,还会飘着眼睛看我,但却不言不语。听桂兰姨说,直到现在为止,她仍旧一口饭不吃,一口水不喝。 我嘱咐桂兰姨不用担心,我这就想办法,找回丁琳的魂魄。桂兰姨也只能指望我了,眼含着泪水点头答应。 又回到家去,用奶奶留给我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个红漆木箱,找出了黄表纸和毛笔以及朱砂,把黄纸裁下来一块,写了两道聚魂符,折叠好之后揣进了怀里。接下来就只能等到天黑了,现在时间还早,我打算先在家里睡上一会儿再说。 忙前忙后的打扫了一间屋子,又弄了两捆干柴,点着了外地的灶膛,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渐渐的暖和了起来,我倒在炕上,枕着行李卷儿,合衣而卧。 刚晕晕乎乎的,有些困意,外面的天却突然阴沉了起来,我爬起身隔着窗子往外面张望,果然天空中飘来了大量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太阳。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今年的冬天有些暖和,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真正的下过一场雪,我又躺在炕上闭目养神,渐渐的睡着了。 我竟然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场景让我脸红心跳,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原,地上长满了嫩绿的野草,脚踩上去十分的松软,像是一块柔软的地毯。我和一个女孩,躺在草地之上,仰面望着天空,看着漂浮的朵朵白云,感受着他在我耳边呼吸吐气如兰,隐约的听到他咚咚的心跳,我情不自禁的把她搂抱在怀中…… 这样的感觉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从没有过的,当然我承认,有的时候会独自的幻想,幻想的对象也只是丁琳。不过在这场梦中,我搂抱着的这个女孩,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模样,无法分辨他是谁。 第165章 回、梦中醒面红耳赤,死牛食乌鸦传闻 尽管在梦里我看不清那女孩的脸,不知道他是谁,可我和他做的那些事却清清楚楚,好似真实的一般,即便是在梦里,也让我感到脸红心跳。当烟消云散,一切回归正常之后,我猛的从梦中醒来,突然发现我的身边果然躺着一个人! “啊!” 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忽的一下坐起了身,这才发现那并不是我的幻觉,我的身上盖着被子,被子下面的我,身上的衣服不见了,而在我的身边的确是躺着一个女孩,那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 我大惊失色,想从被窝里逃出来,而这个时候,黄文娟却醒了过来,她微笑着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丝红晕,伸出两只手来,抱住了我的腰,喃喃的说道: “我就说了,我们是前辈子的缘分,这辈子我是要嫁给你当你的媳妇的,你看看你嘴上说不同意,可……” 说着她把头羞怯的埋进了我的怀中。我彻底的懵了,梦里的一切是在眼前,可我却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刚才梦里的一切不仅仅是梦,而是真实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竟然是丁琳。她就站在炕边上,看着被子里面的我和黄文娟,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过了年就要娶我么,怪不得你不愿意跟我私奔,原来是一直都在敷衍我,原来你跟这小黄皮子竟然有了一腿!你这个骗子!” 说完,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绳子,转过脸,搬了一把凳子踩在上面,就把绳子扔上了我家的房梁,麻利的挽了一个绳套,一探头便把脖子塞了进去。然后双脚一蹬,咣当的一声,脚下的凳子倒了下去,她的身体摇摆,被吊在了房梁上,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脖子被勒紧发出的咯吱的声响。 “丁琳,丁琳……” 我大声喊呼唤着她的名字,打算从被窝里爬起来,把她从绳套上解救下来,可我怀里的黄文娟却紧紧的把我搂住,她的力量突然变得巨大,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我急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流淌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丁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手脚停止了抖动。 “丁琳……丁琳……” 我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忽的一下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也是一场梦,我竟然在梦里梦见自己做梦了。我仍旧一个人躺在炕上,头枕着行李卷儿,身上的衣服还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在我睡着的功夫,的确下了一场雪,雪并不大,把夜色映得惨白。 我坐起了身环顾四周,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我爸还是在矿上值班没有回。既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得马上到北面的山坡去,想必那群乌鸦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吃那头死牛的尸体,我要跟他们说好,让他们帮我寻找丁琳丢失魂魄的事儿。 于是我披了一件外衣,走出了院子,离开了我的家。刚下雪的夜晚并不是很冷,可这一路上,我竟然一直在回忆着梦中的场景,那一切太真实了,即便是想想,也令我耳红心跳。我不知道这场梦到底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不过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娶丁琳,我肯定不会再看上别的女人。 我便来到了,挖出疯牛尸体的地方,虽然那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可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白灰那呛人的味道。我凑到土坑的边上低头看去,死牛的尸体仍旧横陈在坑中,又抬头看了看树梢,只有两只乌鸦在来回的盘旋。 “下来吧,这里有东西吃,招呼你的同伴来,吃完之后,麻烦你们帮我找一个人的魂魄……” 我抬头对他们说着,他们仿佛听了我的话,扇动着翅膀飞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一阵嘎嘎的叫声,在天空中传来,一团黑色的乌云,由南向北飘到了树梢上。仔细的看去才发现那不是乌云,而是一大群乌鸦,它们的数量之多,令我感到惊讶。 我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抬头看着那群乌鸦,有几只胆子大的飞落了下来,落到那头死牛的尸体之上,低着头,用他们锋利的喙开始啄食,啄了两口之后,抬头冲着树梢嘎嘎的叫唤,那群乌鸦这才纷纷的飘落了下来,畅快的吃了起来。 虽然我知道乌鸦这东西,是会吃腐烂的尸体的,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壮观的场景,还是感觉到后脊梁一阵阵的发麻,空气中开始渐渐的弥漫起一股腐臭的味道,我的胸口之中也有一口酸涩的暖流,在来回的鼓动,顶上了我的喉咙,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躲在那块石头后面干呕了几声。 过了一阵子的功夫,那群乌鸦终于吃完了,便又扑棱棱的扇动着翅膀飞上了枝头,他们啊啊的叫唤着,悠闲的梳理着羽毛,看来十分的满足。 领头的那只乌鸦,站在枝头低头看了看我,又飞落了下来,就站在我面前的石头上,冲我嘎嘎的叫唤了两声, “你让我们帮你找谁的灵魂?”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丁琳的,我要找到丁琳的灵魂……他的灵魂被吊死鬼带走了一个……” “丁琳……” 那只乌鸦来回的踱步,看样子好像有些为难,我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他的灵魂被吊死鬼带走了,把他的灵魂藏了起来……” “藏在哪儿了?” 我赶紧的问道。 那只乌鸦,探头探脑的往前面张望了一阵, “就在前面的坟茔地里,藏在坟茔地里了,你得挖开那座坟,挖开那个吊死鬼生前的坟,赶紧把他救出来,不然那个吊死鬼儿就要借尸还魂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果然跟黄文娟说的一模一样,我心中不禁大惊,看来这事情绝无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得抓紧,把他的魂魄就出来。我刚想再仔细的问问到底是哪座坟,那只乌鸦煽动着翅膀飞上了树梢,和他的同伴们呼啦啦的飞走了,又好似一团黑色的云彩,朝南面飘去…… 第166章 回、李文利夜半烧纸,悲惨死大华收钱 虽然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吊死鬼的坟,但好歹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于是我赶紧离开了北面的山梁,往矿上的方向走去,我打算去找我爸,打听打听村子里之前有没有谁是上吊死的,若有的话,他的坟头到底在哪。 一边走一边琢磨,仔细的想想,这事儿还有麻烦的地方,就算找到了吊死鬼的坟头,若她已经无亲无故倒也好办,直接起开坟头,写一道聚魂符,把丁琳的魂魄取出来也就行了,可假如他现在还有亲人在刘家镇,平白无故的起开人家的坟墓,那倒是大不敬的事情,还需要仔细的跟人家去沟通。 一边琢磨,一边往前走,走到半路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陈桂英不就是吊死的吗?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的魂魄已经跟孙二海相聚了,他们俩已经同赴阴曹地府,进入六道轮回了,怎么可能又变成吊死鬼,偷走了丁琳的魂魄呢。 不知不觉的,走上了进村的大路,抬头往前面看去,眼看就到小卖店了,小卖店里点着灯,灯光有些暗淡,透过窗子,在路边照出一道残影。我想起了李文利,看样子他已经回到店里了,不知道我交代他的事情怎么样了,正好路过,索性顺便进去看看。 来到了卖店的门口,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屋门,在里面拉着门栓,想想现在也是三更半夜,早已是店铺打烊关门的时候。隔着窗子往里面张望了一阵,窗子上拉着窗帘,但仍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屋子里面空荡荡的。看来李文利应该在后院。 转身来到后院的门口,隔着院门的缝隙,隐约的看到里面有跳动的火光。我心中知道,应该是李文利按照我的嘱咐,在水缸跟前烧纸钱。于是我凑到了门缝边上,侧着身子往里面张望。 果然如我所猜测的,正是李文利蹲在水缸的边上烧纸,一边烧嘴里还低声的叨咕着: “爹,娘,你俩在阴间好好的,我给你俩多烧点纸钱,别再回来折腾我了,儿子不孝,也只能给你俩多烧点纸钱了……” 他叨咕的这一番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记得跟他说过,来店里骚扰他的,只是一些年轻的鬼魂,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工作服,应该是从县城里哪个工厂来的,而绝不会是他的爹娘,更何况李文利的爹娘已经过去多年,想必早已投胎转世了,可李文利为什么会念叨他们呢? 现在也是夜半三更,那群鬼魂再也没有出现,想必我的法子奏了效,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于是我便转身离开。可刚往前迈了一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脸,循声望去。那声音仍旧是从院子里发出来的,我赶忙再次凑到门缝,瞪大的眼睛朝院子里面看去。 院子里面并没有点灯,只有李文利烧纸钱的火光一闪一闪的,那口大号的水缸在火光中来回的摇晃着他的影子,而此刻水缸的盖子已经掀开了,里面的水正在咕嘟咕嘟地向上翻腾,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样子像是被烧沸了一般。 我大惊失色,诺大的一缸水,别说是区区烧两张纸钱,就算是架上干柴,也得烧上个三四个小时才能彻底的烧开,可为什么他现在竟然沸腾了呢? 在看李文利,他仿佛并没有看到水缸里的异样,仍旧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烧着纸钱,嘴里头叨叨咕咕。 我心里明白了,水缸里一定是藏有阴气,见到外面烧纸钱,爬出来领钱的,也正是因此,像李文利这样肉体凡胎的人是看不见的。既然如此,院子里看来还有鬼魂。 于是我不动声色,屏住呼吸,仔细的往院子里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有一只手从水缸里伸了出来,砰的一下抓住了水缸的边缘。 水缸里的水在咕嘟嘟的沸腾,那双手上的皮肉已经被烫的鼓起了水泡,水炮旋即破裂,流出了黄色的脓水。里面的皮肉鲜红,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两只手一模一样,都被烫得不轻。两只手一起用力,一个头颅从水面上露出来。头发都已经被烫掉,在水面上上下的翻滚,那张脸上的皮肉也垂了下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恶臭的味道,就这样,那个鬼魂一下一下的,挣扎着从水缸里爬了出来,好似一滩没有骨头的皮肉,哗啦的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和李文利仍旧没有感觉到,还是蹲在地上,叨叨咕咕的烧着纸钱。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面发生的一切,虽然在我的眼里鬼魂是常见的东西,对他们已经没了恐惧,和眼前的这个家伙的确长得太丑陋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那只鬼魂慢慢地爬起身,就蹲在了李文利的身旁,抬起他的一双手,伸进了眼前的火堆之中,从里面一把一把的拿出了很多纸钱。果然如我的猜测,这只鬼魂是出来收钱的。不过看他的样子,生前一定遭受了巨大的折磨,死的应该特别的惨烈。 这么一想,非但不再感到恶心,反而觉得有些同情。心中暗想,这世上的鬼魂千万,却各有不同的冤屈。如果他们死后,积累的怨气无法消散,冤屈得不到伸张,那岂不是一件最痛苦不过的事情。 我不敢发出动静,唯恐惊动了那只鬼魂,也更害怕惊动了李文利,若是他发现什么异样,肯定会被吓个半死。 不一会儿的功夫,火焰呼啦啦的熄灭了,纸钱烧光了。那只鬼魂也从火中,把烧过去的冥币揽进了怀里,他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把后背靠在了水缸之上,把那些纸钱捧在了怀中,一张一张的数着,看他的样子,多少有些满足。 不过我突然发现,这个皮肉下垂,烫的浑身起了水泡,流着黄色脓血的鬼魂特别的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第167章 回、找魂魄陷入困境,一夜晚路遇三魂 其实我就是教了李文利一个最常见的送鬼的法子,这也是在奶奶的身边生活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学来的。奶奶曾告诉过我,如果家里平白无故的出现了游魂野鬼,送走鬼魂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就是用三根筷子一碗酒,用立筷子的方法送走。但这种方法适合送走那些生前与事主认识、有些心愿未了,所以故意回来闹腾的鬼魂。 第二种方法就是出门一天,早晚不见太阳,然后天黑之后回来看水缸。水属阴,能聚拢鬼魂的阴气。再烧点纸钱,让鬼魂拿了钱走人。 更何况我真真切切的看到,经常来店里的就是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的鬼魂,可为什么出现这么一个吓人的家伙? 这鬼魂特别的眼熟,可还没等我再仔细看看,他却一翻身,爬进了水缸,咕咚咚的冒了几个气泡,就不见了踪影,缸里的水也恢复了平静。但这一切,烧纸的李文利都没看到,毕竟他只是肉眼凡胎,不像我一样有能看穿生死的阴阳眼。 院子里很快平静了下来,我也转身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身后的院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李文利竟然走了出来,见到我在门外,他十分的惊讶的说道: "哎呀,大勇,你来了啊,怪不得刚才文学在屋子里一个劲的用手指大门口。快进屋来吧,外面冷……" 我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李文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屋来,就蹲在水缸的边上,正抬头看着我。我心里还惦记着到矿上找我爸的事,便不想多逗留。可转念一想,李文利跟我爸年纪相仿,在这刘家镇开了半辈子的小卖店,知道的事情不比我爸少,所以不如先问问他。 “文利叔,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刘家镇这么多年来,有没有谁是吊死的,北面的坟圈子里,有没有哪个坟是埋着吊死鬼的?” 李文利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这个还真没听说,咱们家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谁上吊死了,应该是没有,大勇,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啥?” "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没必要跟他多做解释,免得他害怕,于是便敷衍了两句。既然连他都不知道,恐怕到矿上再去问我爸也问不出什么。不过既然都走到这儿了,索性还是去矿上碰碰运气。 于是我辞别了李文利,继续往前走,刚路过村部的门口,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呜呜的狗叫声。这不是平常狗汪汪的叫声,而是狗在呜呜的哭泣。奶奶跟我说过,谁家的狗要是这么叫唤,都是不吉利的,因为狗能看见鬼魂,狗哭,表示主人阳寿将尽,更何况是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便更显得有些诡异。 我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辨别了一下,那狗哭的声音,原来是从刘春贤家的院子里传来的。刘春贤膘肥体壮,能吃能干活,平日里在村子里特别的活跃,身体又没什么毛病,想必不会有什么灾祸。 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凡事什么事情都往这上胡思乱想。于是暗自笑了笑自己,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矿上,我爸果然在矿上值班,我跟他说了丁琳丢魂的事情,他也十分的担心,不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他也跟李文利的说法一样,并不知道刘家镇有谁是上吊死的。 看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头绪,我不免有些失望,我站起身刚要离开,我爸就伸手拉住了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对了,之前你不是处理过陈桂英的那件事么?她当年不就是吊死的么?”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但被我排除了,毕竟他的灵魂和孙二海已经去了阴曹地府,投入六道轮回去了,怎么会再回来害人呢,更何况我对他们情深意重,就算是回来害人,也不会找到丁琳的头上。 不过思前想后,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莫不如到坟地去看看。 想到这儿,我抬头看了看天边,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不如我现在就去。现在是夜晚,坟地里阴气深重,正是那些鬼魂活动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更容易接近他们。 经历了这些事情,我的胆子早已变得特别的大了,更何况这次是为了丁琳,所以赴汤蹈火,我也都心甘情愿。 离开了矿上又直奔坟茔地,我不由自主的脚步加快,只想赶紧了结这件事情。可我在坟地里又转了一圈,并且到了那个我们给陈桂英母女下葬的坟头,前前后后的绕了好几圈,用我的阴阳眼观察了很久,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其他的坟头上或多或少都会聊到这一团黑色的烟气,应该是有一群游魂野鬼在夜里飘荡,可陈桂英母女的坟头却十分的安静,看来他们真的去投了胎。如此说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应该不是陈桂英母女干的。 线索再一次中断,我感觉到更加的无助了。我帮很多人解决了诡异的事情,可能到自己的身上,轮到自己最疼爱的丁琳的身上,竟然无能为力了。我的心情有些沮丧,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此刻东南面的山头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看来天就要亮了,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到家去,躺上一会儿。 当我走下了山坡,还有那条通往西北面山梁的大路的时候么,隐隐约约的看到顺着大路走来一个人,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兜子,后背还背着一个行李卷。他就这样从我的面前走过,顺路朝东边走去了,我看着特别的眼熟,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是刘春贤的男人,就是那个一整年都在外地打工的三荒子。 想想也不足为奇,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应该是回家来团聚的。可他为什么不等到天亮之后坐大客车呢?难道他就是这样徒步走回来的? 尽管我心里有点纳闷,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也没再多琢磨,迈步,往家走去了…… 第168章 回、奶奶回村心有主,看似痊愈鬼上身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特别的凌乱,弄得我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不过第二天上午的时候,竟然发生了两件令我感到意外的事情,第一件就是那个连刘家镇都很少出去,几乎没进过县城的刘春贤坐上了大客车,说是要出远门,去找她的男人三荒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三荒子一点音信都没有稍回来,这让她十分的担心。不过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的男人三荒子背着大包小裹的,走着夜路回了家,照这么说,一定是我看错了。 第二件事儿就是,我早上从大华家门口路过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大华他爸仍旧坐在院子里那棵树下,吧嗒吧嗒的抽烟。 我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因为大华跟我说过,他爸已经去世了,并且我亲眼看到他在十字路口给他爸烧纸。可这大白天的,太阳就高高的挂在头上,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以明目张胆的坐在阳光下呢? 我彻底的懵了,壮着胆子走进院子里去,蹲在他爸的面前,仔细的端详了几眼,没错,我用我的阴阳眼可以看得出,他身上阳气十足,所以不是个鬼魂。于是我问他,大华去了哪儿,他没好气的跟我说,大华进城打工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虽然大华这小子生性顽劣,平日里总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从小挨着他爹的打长大,但也不至于拿他爹的生死来开玩笑。不过他爹明明还活着,却又说大华没有回到家里来,这爷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让我陷入了沉思,仔细的回忆着这两天跟大华接触的每一个细节,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两天每次跟大华的接触都是在晚上,而且他的行为十分的怪异,难道是大华出了什么事儿? 这样的想法一出,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大华是我从小的玩伴,我们俩的关系极好,我真心不希望这事儿是真的,但我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华可能真的出了事儿。 丁琳的魂魄被吊死鬼儿勾走了,我心里又惦记着大华,两件事一起发生,让我感到手足无措。沉静下来,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毕竟大华出事,只是我的猜测,他爹本来也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平日里总是稀里糊涂的,他的话也不可以全信。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我的心里略微好受了点,所以我打算去北面老虎沟山口的那个破房子看看,毕竟那里是当初陈桂英的家,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来到那个破房子的跟前,前前后后的绕了两圈,其实他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更何况前阵子人们已经知道了这里是陈桂英当初的家,也从这里挖出了他小女儿的骨头,人们对此便更加的避讳,原本荒凉的山沟,便更少有人来了。不过让我感到失望的是,我又转了一大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因此一筹莫展,可万万没有想到,当天傍晚大客车又来到刘家镇的时候,我奶奶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当时我正在李文利的小卖店门口跟他聊天,看见了我奶奶,我兴奋异常,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激荡而起,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却无人能谈,跟普通的人说也说不清楚,讲也讲不明白,奶奶一回来,我立刻有了主心骨。 李文利连忙回了小卖店的屋子,从里面拎出了一盒糕点,塞到了我奶奶的手里,当着我奶奶的面儿一个劲儿的赞叹说: “六姑啊,看来您老是后继有人了,你可不知道呢,你不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我这大侄子可是大显神通,干了好几件大事,我们家前两天闹鬼,折腾的我吃不好睡不香的,大勇随便给出了个主意,这两天就消停多了……” 奶奶看了看我,脸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笑容,这让我的心里一紧。 我们推辞了一阵,拗不过李文利的好意,也只好收下了糕点,顺路回家去了。 到家之后发现桂兰姨也在,已把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炕烧得热热乎乎,自从奶奶离开了刘家镇之后,屋子里很久没这么暖和了。我感到十分纳闷,难道桂兰姨早就知道奶奶今天要回来? 她的脸上洋溢着喜色,想必是丁琳的病情有所好转,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兴高采烈的拽着我的胳膊说,过了中午的时候,丁琳竟然从炕上坐了起来,还吃了不少的东西。 桂兰姨还说,吃完了饭之后丁琳告诉她,说我奶奶今天晚上会回来,所以桂兰姨,才来这儿收拾好了屋子,烧了火炕。 我的心里有些纳闷,丁琳的魂魄还没有找回来,按理说他不会就这么自己的好转,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并且她能知道今天晚上我奶奶会回来。 奶奶坐了大半天的车,有些疲惫,所以吃过晚饭之后,她就躺在炕上睡了,桂兰姨仍旧留在我们家里,烧了一锅的热水,开始洗洗涮涮,这么多年以来桂兰姨一直如此,拿我们家就当自己的家一样,可自从我知道了她和我爸背地里的私情之后,反而觉得他帮我家里做事会有些别扭。 不过我最关心的还是丁琳,于是我便离开了家去看望她,临出门的时候,桂兰姨看了我一眼,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到了她们家的时候,我发现丁琳正坐在桌子旁,把一大碗饭扣进了菜盆中,用筷子搅了搅,狼吞虎咽的吃得正香。从小到大丁琳的饭量特别的小,还是第一次看她如此的不顾形象。我总觉得她有些怪异,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琳……” 看着她吃完,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她扭过头看了看我,嘴巴里还塞满了饭菜,突然咧开嘴冲着我笑了…… “哎呀妈呀,是你小子来了呀,快点儿快点儿,我这还剩下大半碗饭,你趁热乎一起吃点儿?” 说着他把手里的饭碗往我面前递了递…… 第169章 回、大华义气救人命,天生注定有仙缘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眼前的丁琳突然变得特别的陌生,我印象中的丁琳,一直是特别胆小又羞怯的,可看着眼前她的样子,却仿佛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大老爷们。 我屏气凝神,两眼圆睁,皱着眉头仔细的看了看丁琳,此刻她正冲着我咧开嘴笑着,嘴里的饭粒都洒了出来,她伸手端着饭碗,举到我的面前。我微微的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也吃点……” 说着猛的抬起左手,砰的一下捉住了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一下子松开了攥着饭碗的手,那白瓷的饭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与此同时,我又伸出右手的两个手指头,一下子夹住了她的中指。 就这一连贯的动作发生在转瞬之间,丁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身子向下曲,试图挣脱,可我的两根手指头用足了力气,死死地夹住她的中指,无论如何她也无法甩开。 就在这时,我眼睁睁的看到她的身上冒起一团黑色的烟雾,烟雾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这味道十分的复杂,闻上去令人作呕。她蜷缩在地上,膝盖收缩,头埋在两膝之间,用另一只手环抱着,嘴里仍旧发出哎呀哎呀的惨叫。 不过这声音越来越粗犷,已经完全不是丁琳的样子,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身上原来附着了一只鬼魂。 “大勇……大勇,松手……松手,是我啊……” 他突然开口哀求道,听到他的声音我一惊,因为我分辨的出来这是大华的动静。我用左手按住它的天灵盖,两只右手猛的往后一提,护理一下,一条黑色的残影让我硬生生的,从丁琳的身上拽了出来,丁琳却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那团残影在我的面前显现,果然是大华那小子,他的中指仍旧被我用手指夹着,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儿的求饶: “大勇,松手,松手啊,哎呀,疼死我了……” 我却认识他之后,这才松开了手指,他便坐在我的面前,一个劲的揉着自己的手,嘴里叨叨咕咕的埋怨着, “你小子下手可真狠,差点把我捏死,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 我顾不得这些,连忙问他: “大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变成鬼魂了?” 在心里一阵阵的难过,眼前的确是大华的鬼魂,那么就是说他已经死了。可我们是从小的玩伴,刚刚分开也只不过一两个月,前两天他回来找我的时候应该就是魂魄,不过我只是跟他太熟了,所以毫无戒备,并没有发现。 “嘿嘿,你看你,我不就是死了么,我自己都不在乎,你急成这样干啥?” 看着我一脸焦急,眼里还含着泪水的样子,大华嘿嘿的笑了。 “其实我死了比活着好,我活着有啥意思?要是没你的哥们儿,我都生不如死。从小我爹打骂我,下手有多狠你是看得见的,咱们刘家的这些孩子有谁愿意跟我玩儿?要不是你给我撑着腰,我恐怕连一个伙伴都没有。现在死了,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想干啥就干啥,想找你还能找你,什么都不耽误,这不是挺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嘿嘿的笑着,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我的心里却一阵阵的酸痛,我是最了解大华的,从小他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实际上心里是压抑着的。他之所以有那嘻嘻哈哈的性格,其实是在掩饰他内心的痛苦,他不想被别人看出来。 “可……可你是怎么死的啊……” 我焦急的问道,眼泪噼里啪啦的流淌出来。我有了就看穿阴阳,见到鬼魂的阴阳眼。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见到了我那已经死去的最好的朋友。 “起了一把火,把我住的工棚给烧了,我就死了,就这么简单,嘿嘿嘿,不信你闻闻,我的身上还有烧糊的味道呢……” 他把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我的心里就更难过,还想好好的问问他为什么着了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他却冲我挥了挥手,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的对我说: “先别说我这事儿了,你得先救丁琳,吊死鬼又上了她的身,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把吊死鬼从他的身上挤跑了,我附在她的身上,恐怕她这会儿又上吊自杀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丁琳知道我奶奶回来了,原来在他身上的一直是大华。原以为只是吊丝鬼捉走了她的一个魂魄,可没想到这吊死鬼却步步紧逼,一心想要了她的命,看来不能再耽误了,赶紧除掉那个吊死鬼,找回她的魂魄。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我在这看着小琳,她一时半会儿没事儿的,你赶紧回去找我六姑奶……” 我这才缓过神来,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大华,此刻他已化成一团黑色的烟雾,又钻进了丁琳的身体。 我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丁琳的家,往自己的家走去,走了没几步,迎面碰上了桂兰姨,她已经把我们家收拾好了屋子,正要回家去陪丁琳。我担心大华吓到她,便拉着她的胳膊说: “桂兰姨,小林身体有点不舒服,你让她自己在屋子里睡一会儿觉就行了,我一会儿再过来看她。” 桂兰姨点了点头,想必她也能听得出来我的话里有些怪异。 回到家之后奶奶已经醒了,正坐在炕上抽烟。我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俩,奶奶这才把烟袋锅放到一旁,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 “你四姨奶说的真没错,你天生可能就是干这个的材料……” “啊?我四姨奶?” 关于我四姨奶,我几乎没印象了,但却经常听奶奶提起。奶奶一共姊妹六个,其中她和我的四姨奶两个人都是出马仙,不过我四姨奶出马比较早,道行也比我奶奶生的多。经常听奶奶讲起,当年四姨奶那些神乎其神的经历,没想到她竟然提到了我…… 第170章 回、世外高人以断定,命里有时不强求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生日时辰是极阴的,所以你命里注定会有灾劫,为了让你能躲过这个灾劫,我才让你从小避星,可后来我发现,不管我想尽什么办法,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总是一个个的发生,每件事情都能与你扯上关系。再加上那个小黄皮子也一直缠着你,我求过常三太奶,可现在是冬天,他在仙山修炼,没有办法下山来帮我,但他告诉我,命里注定的东西是改不了的。所以我才去找你四姨奶……” 听奶奶说到这儿,我心里才明白,难怪他突然间撇下我,原来是寻求帮我的办法。也怪不得这段时间在我的身边总能发生怪异的事情,看来这果然是命中注定。其实我最关心的倒不是我命里注定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只想知道我和丁琳今世有没有缘分。如果有缘分,我就一定尽快的娶她为妻,不想让他在为了这件事伤心难过。如果没有缘分,那我宁愿就和他私奔。 “你四姨奶奶跟我说,说你天生就是当出马仙的材料,就算因为成了出马仙,而犯了五弊三缺,那也是注定的事儿。如果硬要逆天改命,压抑着你的命理,反倒会造成另外的灾难。所以这回回来,我是想跟你说说,让你正式立香堂,请神出马的事儿……” 虽然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些事情,我已经承认自己是个不凡的人,但却从没有想过,要像奶奶那样立香堂出马,成为一名出马仙。在我的印象中,出马仙都是年老的女人,就像我奶奶那样,可我毕竟才20出头,总觉得有些别扭。 “可我不是已经办了常三太奶,成了他的弟子么?” 我问道。可奶奶却摇了摇头说: “之所以让你拜常三太奶,只是想保住你的命,那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给你立香堂,是要让你单出头,另立门户……” 奶奶越说我越迷茫。 “那我该怎么立香堂?” “出马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你命里定的,但也要看机缘,机缘到了,你自然就出了,要是机缘不到,求也求不来……所以这事儿,你先别着急……” 其实奶奶哪知道我的心里,我并不着急这件事儿。我现在最着急的是赶紧找回丁琳丢失的魂魄。至于我能不能出马,能不能当上出马仙,我完全都不在乎。 于是我便跟奶奶说了丁琳的事儿,赶紧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其实我能猜得出,这些应该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事儿不难办,不过你和丁琳这辈子是没有缘分的,你要是当了出马仙,就会犯五弊三缺,到时候会克了丁琳的命……” 原来还指望着奶奶回来,能够赞同我和丁琳的婚事,可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便凉了半截。不过我强忍着并没有表现出来,突然觉得前两天丁琳要跟我私奔,我没有同意,是我的错。我当时我就跟他走了,恐怕也没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吊死鬼也不会夺走她一个魂魄。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我心里强忍着难过,抬头问奶奶: “我现在一心只想把丁琳丢的那个魂魄找回来……” 奶奶叹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 “看来都被你四姨奶猜中了……好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那个布包。这是奶奶,从四姨奶家背回来的。我把那个布包递给他,他放下手里的旱烟袋,慢慢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黄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就是一个银的项圈。 这个项圈与众不同,下面有几个圆环,挂着几样小东西。有一头小银牛,一个饮水桶,一把银镐头,还有一只银的大公鸡。这些东西都很小,最大的也不过拇指一般,可却做工精细,看上去栩栩如生。 奶奶把它拿在手中,随着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声音清脆悦耳。 “这是你四姨奶给你的,你拿去戴上吧,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我把他接过来,仔细的端详,这东西虽然十分的好看,若是我戴在脖子上,总觉得怪怪的。于是我抬头看了看奶奶,奶奶冲我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儿,只好把这个项圈套在脖子上。 这东西冰凉冰凉的,戴上之后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低下头用手摆弄了一下,抬头问奶奶道, “这东西怎么保命啊?难道这是什么法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奶奶并没有多说。于是我又问道: “有了这个就可以救丁琳的魂魄了吗?我该怎么办才好?” “吊死鬼是找替身的时候才找上丁琳的,要是换作一般人,早就上吊死了,小琳跟你经常在一块沾了你的灵气,所以才只丢了一个魂魄。吊死鬼勾不来替身就会找下家,所以过两天村子里还会有倒霉的人被勾了魂儿送了命,到时候丁琳的魂儿就自然回来了……” 奶奶又摸起了旱烟袋,抽了一口说道。 “那就算他放过了丁琳,岂不是还会害一个人?” 我问道。 “对呀,不过凡是因此死去的人都是该死之人,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来还的……” “那也不能眼睁睁的,就看着好好的人就这么死了……” 我有些焦急。 “奶奶你总得想点法子,把那个吊死鬼赶走啊……” 我抓着奶奶的胳膊哀求道。奶奶把手里的旱烟袋在炕墙上敲了敲,火星四溅,他慢慢的从炕上下了地,背着手踱了两步, “办法倒是有,可这事儿还得你去办,你害怕吗?”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怕!” 其实我之所以说的这么坚决,因为在这一刻我想起了大华。别看大黄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每个正经,其实他是一个最随和的人,这辈子很少与别人争执。可就是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华,竟然就这么死了,这让我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能够活在这个世上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不论我天生注定是出马仙也好,只是一个平凡人也罢,我都希望该活在世上的人都好好的活着…… 第171章 回、陈艳春飞来横祸,吊死鬼前世怨缘 看我回答的如此坚决,奶奶竟然叹了一口气,看他的脸色就能猜的出,我将要做的事想必十分的凶险,也正如刚才我心里所想的,既然我命中注定不凡,此生诸多坎坷,有天生就有看穿阴阳的本领,能听动物的言语,想必遭受这一切也都是命里该有的,既然如此,我愿意承担这一切,从而换到我身边个人平安,尤其是丁琳。 “奶奶,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全听你的,只要能赶走那个吊水鬼,保住丁琳的一条命……” 奶奶重新把烟袋锅拿了起来,摘下绑在烟袋杆上的小烟口袋,把烟袋锅伸进去舀了一下,装了一袋烟,用打火机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雾从他的嘴中飘出,懒散的在她脸上爬来爬去,旋即消散在空中,一股烟草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要认个干娘……” “认干娘?可以呀,是不是要找桂兰姨?我就是桂兰姨给接生的,也是吃她的奶长大的……” 这我肯定满心愿意,我一出生就因为难产死了亲娘,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在我所有的记忆当中,其实桂兰姨早就是我娘了。我小的时候曾经多次试图开口喊她娘,搞到被桂兰姨和我爹阻止,并且严肃的告诉我,桂兰姨就是姨,不能喊娘。 直到前阵子,我发现了他们的似情之后,才明白当初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喊娘,不过今天从奶奶的口中提出,我肯定满心欢喜,认了干娘,就名正言顺了。 可奶奶却摇了摇头说: “桂兰对你天高地厚,喊娘是应该的,但只能放在心里,这次让你认的干娘不是他?” “啊?” 这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把刘家镇上上下下年龄相当的妇女从头到尾的迅速的思索了一遍,完全找不到哪个更合适。于是我一脸迷茫的抬头看着奶奶。 奶奶又抽了一口烟,眼睛望着窗外,幽幽的说道: “李文利小卖店对面的大石碑,你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个时代在刘家镇已有百十年来年的历史了,我小的时候经常跟大华他们在那儿玩儿。那个石碑的根埋在地里,露出来有两三米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上学之前,我认识的大多数字都是从那儿学来的。 后来听老人们说,那好像是辽代的,据说是当年在刘家镇出了一个王侯,皇上为了褒奖他,就在这儿立了这块石碑。但凡是经过小卖部,都会从那路过,刘家镇上上下下,包括金矿上的几百号工人,有谁不知道这块石碑的? “我知道石碑呀……” 我回答道。 “你要认那块石碑当干娘……” “啊?认石碑当干娘?” 奶奶的话,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一块石碑而已,怎么可以当我的干娘?奶奶看出了我的疑惑,又抽了一口烟,烟雾明显呛到了她,他咳嗽了两声,我连忙在一旁扯过两张手纸递给他。 稳定了下来之后,奶奶说道: “前两天你不是在找吊死鬼的坟吗?” 我一听,心里更加的惊讶了,奶奶才刚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那件事,他怎么就都知道了? “是啊,我问了村子里那些年龄大的人,连他们都不知道,咱们刘家镇上下也没有谁是吊死的,更不用说吊死鬼的坟了……” “那个小黄皮子说的没错,丁琳的魂儿就是被吊死鬼儿勾走了,也就藏在吊死鬼的坟里,所以想要解救她,首先要扒开吊死鬼的坟,你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那个吊死鬼儿的坟,并不是普通的坟头……” 奶奶说到这儿,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连忙惊奇的接着话茬说道: “照这么说,吊死鬼是埋在石碑下面?” 奶奶点了点头, “不愧你是姨奶夸你,你也倒是机灵,没错,那个吊死的就埋在石碑下面……” 那块大石碑是文物,即便在当年愚昧无知的人们并不了解它的价值,但也没有人去损害过他,在刘家镇上了岁数人的心理,这块石碑是镇风水的,怎么可能在这下面埋死人呢? “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奶奶放下手里的烟袋锅,给我讲述了那吊死鬼的来历。 据说当年,还没解放的时候,刘家镇还算是一个不小的镇店,后来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个裁缝,姓陈,带着她的闺女买下了大石碑对面的那座宅院,也就是现在村部的位置。 在那开了一家裁缝铺,父女俩的手艺好,人又善良热情,所以买卖特别的好。他的闺女叫陈艳春,人长得特别的好看,但特别的老实又听话,整日里只知道在家干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唱歌又好听,从门口经过的人经常会听到她一边缝衣服,一边唱歌: “银针儿细,四线儿长,绸缎儿滑啊,脸蛋儿红,枝头的鸟儿歌唱的美,绣房里的姑娘思情郎……” 于是村子里的那些小伙子们都看中了他,没事的时候总趴着院门往里面张望。有一些家境还算殷实的,觉得门当户对,便打发了媒婆上门提亲,可不管怎样的人家,陈艳春一概回绝。越是这样,就越是神秘,那些擅长扯老婆舌的人呢,便胡编乱造的讲究她,可是人家也不在意,就是闭门在家干活,那些闲话只当听不见。 可没想到有一天,村子里发生了变故,从西北的山坡上来了一堆土匪,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火枪,穿着大红的裤子,光着膀子,呼哨着闯进了村子。人们吓得屁滚尿流,东躲西藏,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大户,都藏进了菜窖。 可说来奇怪的是,这土匪又不抢钱,二不杀人,也不放火烧村子,竟然直接跑到了裁缝铺的门口,撞开了院门,抢走了陈裁缝的姑娘陈艳春。 陈裁缝哭喊的跑到村公所,求当时的村长做主,想办法把他的闺女救回来,可当时的村长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告诉陈裁缝说,抢人的是有名的土匪马王爷,盘踞在五顶山多年,就连县城的官兵都拿他没有办法,更别说这小小的刘家镇联防队的那几个人和几杆枪了…… 第172章 回、人有私心无善道,鬼受冤屈难轮回 陈裁缝生来懦弱,老实巴交,遇上这样的事情找到村公所都没有办法,他欲哭无泪。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天的后半夜,土匪又呼呼啦啦的来了,竟然把陈艳春给送了回来。又像上次一样,一不抢劫,二不杀人,三不放火,送回了陈艳春之后,便骑着马打着呼哨走了。 这让人们更加的纳闷,马王爷这一伙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那是出了名的,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他要是看见了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会抢到山上去,但大多都是有去无回。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柔弱的陈艳春,竟然能活着逃离虎口。 于是第2天,村子里又谣言四起,人们都传闻说,这陈艳春投靠了马王爷,给他当个姘头,所以马王爷才留了他的性命。之所以把他送回来,就是让他潜伏在刘家镇,帮马王爷物色谁家的闺女媳妇长得好看,好给马王爷发出暗号,让他下次来抢。 人们的嘴巴是最厉害的武器,不管有没有来头的事情,传上几天之后,便好似真的一样。那些胆小的人们聚到村公所,求村长出面把他们父女赶出刘家镇,免得带来灾祸,不过这事也只是人的传闻,没有做实的证据,村长也不好多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愚昧的人们围攻了裁缝铺,殴打了陈裁缝,哄抢了他屋子里的布料。若不是陈裁缝拼死保护他闺女,恐怕连陈艳春也会遭他们毒打。 就这样在人们的慌乱之中,陈裁缝被打成重伤,只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夜,便蹬腿咽气死了。原本就柔弱的陈燕春痛哭流涕,在一些好心人的帮助下,给他爹安排了后事,之后便紧闭院门,一连几天都没人听到里面的动静。 那些多嘴的人们又开始传言,说他心怀怨恨,偷偷的在院子里修炼妖法,就是想复仇,所以又吵嚷着要把陈艳春赶出去。可就在当天的夜里,马王爷带着人闯了回来,闯进了人家的院子,拎着那几个造谣生事的家伙的脖子,就提到了裁缝铺的门口,捆在了大石碑上,打了他们好一阵子大耳刮子。还亮出刀来,要把这些人的头砍下来。 这些平日里喜欢多嘴多舌的人们早被吓得尿了裤子,可就在这个时候,裁缝铺的院门打开,陈艳春从里面走出来,对马王爷说,愿意上山去给他当压寨夫人。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先把这些人都放了,并且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写下字据,这辈子永不来犯刘家镇,不动刘家镇的一草一木。 马王爷一听乐开了花,于是就放了那几个人,别让土匪们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按照陈艳春的说法写下了字据,发了毒誓。 陈艳春要对马王爷说,自己是好人家的闺女,就算是上山当土匪,也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绝不能就这么跟他上山玷污了清白。让马王爷先回去准备花轿,明天早上就过门成亲。 马王爷心里高兴,陈艳春说什么他都同意,于是便带着人呼啦啦的回去准备了。可第2天大清早,有人却发现陈艳春已经吊死在大石碑上了。 人们吓坏了,赶紧抱到村公所,村长也吓得浑身哆嗦。等到晌午的时候马王也来了,要是看见陈艳春死了,盛怒之下,肯定会杀了全村的人。 有聪明的人出主意说,不如就把陈艳春埋了,然后对马王爷说他连夜逃跑了,这样或许能蒙混过关。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到了中午,马王爷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人来迎亲,村长他们就按照商量好的计谋,说陈艳春已经从后山逃跑了。马王爷一听大怒,带着人便去追赶,可一直到天黑也没有追到。盛怒之下他重新回到刘家镇,把所有的村民都集中了起来,要大开杀戒。村长哆里哆嗦的拿出马王爷立下的字据,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没想到这个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的魔王,竟然流下了眼泪,带着人就离开了,从此以后,果真在没来过刘家镇。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可万万没有想到村子里紧接着就发生了怪事,有人听见半夜里大石碑正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又恍惚的说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人们都传闻闹了鬼,说是陈艳春死的冤屈,死后化成厉鬼,在村子里游荡。 那些胆小的人们被吓得屁滚尿流,惶惶不可终日。这事越传越神,整个村子的人都胆战心惊。后来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在裁缝铺的门口设下法坛,装神弄鬼的折腾了好一阵,对大家伙说是陈艳春的冤魂想要回来报复,要屠杀全村的人命。人们早被吓坏了,便凑了很多的钱财给这个道士,求他作法驱鬼。 那道士说,是埋葬陈艳春的地方阴气深重,导致他的怨气增加,才化成厉鬼。若想铲除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尸骸挖出来,还在大石碑的下面,用大石碑镇压住她的阴气。 人们深信不疑,便在那个老道的指挥下,聚集到东山的坟茔地,挖开了埋葬陈艳春的坟墓,把他的尸体用红布裹着,重新埋在了大石碑的下面。 也不知道是这老道,真的法力高强,还是人们的心理作用,只是折腾完之后,一年多年整个刘家镇都特别的消停,再也没人听到那裁缝铺里有鬼魂的哭声了。 当然那个宅院没人敢买,也没人敢靠近,后来解放了,国家不行谈论鬼神之说,说那是封建迷信,也就把那个宅院改造成了村公所,也就是现在的村部。 不过陈艳春的尸骸就埋葬在大石碑的下面,被石碑牢牢的压住,所以他的魂魄无法转世投胎,变成了游荡的孤魂野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试图找个替身,把她解救出来,要么借尸还魂回到阳世,要么投胎转世,堕入轮回,从而结束他的凄冷之苦。 听了他这一番讲述,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刘家镇还有这样一段惊为天人的故事…… 那么如此说来,这个吊死鬼儿是一个可怜之人…… 第173章 回、三太奶当年许愿,巧安排阴天起碑 可我还是不明白,虽然这个吊死鬼死的冤屈,他的尸体被埋在大石碑下,可为什么要让我认她做干娘呢?这跟解救丁琳的魂魄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昨天看到大华魂魄的时候,他曾经告诉我,他轻而易举的就把掉死鬼的魂魄从丁琳的身上挤走,看来那个吊死鬼的道行并不深,绝不是什么难缠的鬼魂,既然奶奶回来了,稍作仙法,肯定就能把它捉住,何必要费这样的周旋呢? 奶奶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说道: “说来话长,当年常三太奶遭遇了天劫,躲到了地下,就藏身在大石碑的下面,于是便与那吊死鬼儿相识,吊死鬼用他的阴气把常三太奶的仙气遮住,这才躲过了一劫。为了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常三太奶与她拜为姐妹,在灾劫过后升天之时,常三太奶问她还有什么愿望可以帮忙达成,权当是报答,她才说出,原来当初他跟马王爷有着一夜露水,竟然怀了珠胎,可无奈没等做成胎形,就上吊惨死,因此心中总有遗憾,只希望投胎转世轮回之前,能做一回母亲。不过他已经死了,尸体只剩下一堆白骨,无法继续孕育,三太奶就答应他,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会给他寻一个有缘之人,认她做干娘……” “那个有缘的人就是我?” “对,就是你,你出生的那天正是吊死鬼上吊的那天,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机缘。不过他是鬼魂,你身上天生有仙道,所以没法拜她为干娘,所以要认镇压着她的石碑做干娘,以完成他的愿望,化解他的怨气,一切也就解决了……” 我沉默了,陷入了深思。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一段曲折的故事,也没想到我的命运也如此的特殊。不过为了丁琳,什么我都情愿。 “奶奶,我同意,该怎么办您就吩咐吧,但求快点把这事办成,丁琳他等不了多久了……” 奶奶点头, “后天,后天就是个好日子,按理说这事儿应该设下法坛,在石碑面前烧香祭拜,可毕竟这么干是所谓的封建迷信,所以不能太大张旗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我认识一个矿上搞地质的工程师,他就曾经说过,这个石碑年头久远,算是文物,按照经验,下面应该埋着一个大石龟,不如把这事儿上报到矿上,或许矿上愿意出钱,把石碑从地里取出来,安放到地面。也算是保护了文物,维护了一方风水。 奶奶同意我的说法,于是我赶紧离开了家,去了矿上,找到了那个工程师,并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把陈艳春的故事跟他说了一遍。听完我讲这个故事之后,那个工程师十分的兴奋,虽然他学历很高,读过很多书,但对这些灵异之事,他并不排斥,他一拍大腿说道: “这事儿交给我去运作,我这就联系县城的文物保护单位,让他们来操办这个事儿,到时候矿上协助……” 他的确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着我的面就给他县城的同学打个电话,下午的时候,就有两辆车乌拉乌拉的顺着大路开到了大石碑的跟前,从车上下来了七八个人,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仪器,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大石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价值。 当天晚上他们回到了县城,第二天早上又打来了电话,说是经过了多个专家的考证,这个石碑的确是辽代的,据说还是全国保存最完整的最大的辽代石碑,所以文物保护部门要出钱,把这石碑的下半截从地下起出来,并且建上碑房保护起来。 当天的晚上他们又赶来,做出了施工的方案,矿上愿意出钱出人赞助,果然按我所预料的,起石碑的日子,就定在了第三天。 我一直在矿上忙前忙后的跑这件事,在施工的前一天晚上才得空回到家里,奶奶冲我点了点头说: “一切果然是天意,这事儿挺顺利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两天都是好天气,可当天的夜晚天却阴了上来,早晨天亮的时候,竟然灵灵散散的飘起了雪花,雪并不大,落到地上也就融化了,所以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早早的就换了一身衣服,兜里揣着奶奶写好的黄纸符,又拿着几炷香,带上一些上供的用品,来到了大石碑的跟前。 矿上的施工队比我来得还早,县城里来的文物保护的人员就在现场指挥。老李亲自动手,轰隆隆的开来了挖掘机。其实我提前就跟她打好了招呼,一定要偷偷的听我的指挥,我不同意,千万不要下铲子,因为我要暗地里等着定好的时辰。 人们忙前忙后的测量,在地上用白灰画好了挖掘的方位,我偷偷的看了看手表,时辰已到。于是冲那个工程师使了一个眼色,他对文物保护的人员说: “按照习俗,起石碑之前要烧香上供,这样才能对刘家镇的风水有好处……” 那几个人哈哈的笑了,推了他一把说道: “亏你还是跟我们一起上过大学的,怎么也搞起封建迷信来了?” 工程师解释道: “这不是封建迷信,只是村民们的风俗习惯,入乡随俗,还是尊重一下的好……” 那几个人却并不同意,说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肯定会遭到同行的耻笑,到时候领导知道了,也会批评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咔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雷,一道紫色的电光闪过,激动了旁边的一棵杨树。这棵杨树被拦腰劈断,呼呼啦啦的,燃烧了起来。 就这一下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现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惊呆了,这是大冬天,即便天气再暖和,也是快过年的腊月,没想到竟然打起响雷,这实在是稀奇。 县城里的几个人也被吓坏了,不敢再坚持,赶紧冲着那个工程师挥手,说道: “赶紧的,赶紧的,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 第174章 回、烧香上供赴前义,赑屃驼碑见日天 其实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在大石碑的跟前摆上了香炉碗,里面装满了五谷粮,又摆上了几个盘子,装上高点贡果。这次奶奶并没有出手,只是站在我身后的人群中,但昨天晚上她已经嘱咐了,交代了我上供烧香的流程。 点着了三炷香,高举过头顶拜了三拜,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把三炷香插在了香炉碗之中。从怀中摸出一个早已写好的符咒,并没有展开,而是在香头上一触,黄纸符被烫得冒了烟,微风一吹,呼呼啦啦的,燃烧起火苗来,我拿在手中,举在面前,来回的晃了两下,火光一闪,纸符燃尽,我一松手,纸灰随风飘舞,在我和大石碑的跟前来回的旋转。 我又拿出了一把纸钱,放在贡品的前面,用一根细树枝画了一个圆圈,把纸钱点着。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的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小声的叨咕着: “起石碑烧香上供不是为了敬神吗?咋还烧上纸钱儿了?这只前而不是敬鬼的吗?” “你别乱说话,你没听说吗,大勇这孩子是有道行的,不比赵六姑的道行浅,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是人家不比你心里明白?” 人们议论纷纷,县城里来的那些文物保护队的也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多说话。其实我心里明白,刚才那一声响雷劈断了杨树,他们仍旧心有余悸。虽然他们并不相信这些,但此刻也不敢怀疑。 纸钱呼呼啦啦的燃烧,纸灰随风飘,在空中打着旋儿。不一会儿的功夫,纸钱便燃尽了,我又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慢慢的站起身。看着眼前这块大石碑,想着奶奶昨天给我讲述的那个吊死鬼的经历,心中未免有些同情。 人生苦短,区区几十年,有的人一生过的顺利,可有的人却崎岖坎坷。没有经历过困苦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些人的心境。 仪式做完了,那几炷香也烧完了,几个矿上的工友过来帮忙,撤掉了上攻的东西。老李开着挖掘机,轰轰隆隆的靠近。这就要动工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纳闷,这吊死鬼有如此坎坷的经历,又与我有前世的盟契,原以为这认干娘的仪式会有怪异的事情发生,没想到竟如此的平静。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可反过来想,还是平平静静顺顺当当的好,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头了。 老李的技术的确娴熟,庞大的挖掘机,坚硬的铁铲,被他摆弄得仿佛是有灵性的手掌一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每一铲子下去都恰到好处,挖走了地上的泥土,又不会碰到石碑的分毫,旁边的几个工人,都暗挑大指。难怪老李的工资比他们赚得多,人家倒是什么都会,样样精通。 老李在周围挖了一条深沟,挖掘机往后撤,剩下的就是细碎的活了,需要人工才行。几个工人跳了过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粗壮的绳子,把石碑一圈的捆住,老李把挖掘机的铲子伸平,一个工友把绳子的另一头,牢牢的绑在了毯子上。 老李把铲子固定在石碑的上方,这是为了防止石碑意外倒下,会伤到人。 几个工人拿着铁锹越过深沟来到跟前,大家伙一起下手,泥土纷飞,都被扬到了对面的岸上。围观的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块石碑地下还埋的挺大一截, 我也拿着一把铁锹参加到劳动中去,其实我关心的并不是这块石碑,而是石碑的下面应该埋着吊死鬼的骸骨,如果发现了,我必须要好好的把它弄出来,重新找个地方安葬,这样他的灵魂才能安息,才能放过丁琳。 一个工人抡起镐头向下跑去,只听得铛的一声,好像刨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镐头回弹,震的那个工友虎口发麻,他蹲下身子,用手扒掉浮土,大声喊道: “哎呀,下面有大石板……” 工友们连忙围拢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扒掉上面的浮土,仔细的看去,才发现下面的确有一块大石头,可这块石头与普通的却不同,上面有着一条一条的纹理,很明显是经过手工凿制的。 “应该是赑屃,也就是驮石碑的大乌龟。” 县城里来的人也连忙的凑了过来,用手摸了摸那块大青石说道。村子里的人都很惊讶,这块大石碑在村子里立了有几百年的历史,就这样在土上面露出半截,可人们从不知道这下面还有一个大石龟。 人们又在县城里的那些人的指挥下,在这大石碑的周围挖掘了好一阵子,他这才显露出整个的形状,果然是一头巨大的石龟,雕刻的栩栩如生,石碑就坐落在它的背上。 就这样,人们忙活了一整天,还把石碑和大石龟从土坑里钓上来,矿上动用了几辆机械,泥土回填,重新打好了地基,把大石龟架在了地面上,背上的石碑也加了固,弄的稳稳当当。 整个过程我一直在旁边,不过令我感到纳闷的是,始终没有发现下面有骸骨,我的心中不禁惦记了起来,如果如奶奶所说,这个吊死鬼是当年的陈艳春,他的骸骨应该在石碑的下面,不知道是挖的不够深,还是传说不真切,总之没有找到,找不到骸骨,无法与那吊死鬼直接的接触,就无法找回丁琳的魂魄,这让我感到有些着急。 我来到了人群边上,打算问问奶奶,可他却一直面不改色,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这样看着忙忙乎乎的人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我也不敢多问,只好忍住焦急的心情,站在他的旁边。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大部分的活已经竣工,只剩下一些零散的需要慢慢的干。有人在石碑的周围架起了高杆,电工扯来了电线,拧上了两个200度的灯泡,把现场照得通亮。留下几个胆大的值班,剩下的人们都回去休息了。 我跟奶奶回了家,进门之后,奶奶便把我叫到他的跟前…… 第175章 回、施仙法重回梦境,冤孽重梦里求生 大石碑终于挖出来了,但却没有发现陈艳春的骸骨。回家之后奶奶把我叫到身边,我心里清楚,他一定有话跟我说。 “你的干娘已经认了,大石碑也取出来了,今晚你要与你的干娘相会,你可害怕吗?” 我听了大惊,原本以为就是个仪式,没想到还要与吊死鬼相会,我之前经历过很多诡异的事情,见过的吓人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可不知道为何,这次我就有些害怕,但还是冲着我奶奶摇摇头说: “不怕,我正想见见他,求他放了丁琳的魂魄……” 奶奶点了点头, “不怕就好……” 说完转身来到屋子的西面,打开那个红漆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黄表纸,撕下了三角形的一块,用毛笔蘸了墨,刷刷点点的在上面写画了一番,我偷眼看去,上面的符号我并不认识,也不是之前我常用的聚魂符。 写完之后,奶奶又拿出那个红布包,之前他曾经用过,里面装的是银针。他让我去外屋的厨房弄了一碗白酒,放在面前,把那张写好的黄纸符用火柴点燃,忽的一下,化成了灰烬,掉落在那碗酒之中。 奶奶让我躺在炕上,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头冲着炕沿的方向,然后打开那个红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根大号的银针,这是那红布包中最大的一根,看着有点吓人。 奶奶把这根银针在酒碗里蘸了蘸,用另一只手的中指,蘸了点儿酒,在我的锁骨处抹了两下。酒水冰凉,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还没等我缓过神,奶奶已经把那根银刺在了我的锁骨下方,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忍住,别乱动……” 奶奶低声的说道,我便的确不敢乱动了。不过说来也怪,这根针也就刺破皮肤的时候痛了一下,奶奶两只手捻动着,银针已经刺进去了一大截,反而觉得冰冰凉凉的,一点儿都不疼。 扎完了银针,奶奶又端起那碗酒,仰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猛的朝我的身上一喷,噗的一下,一股酒雾落在了我的胸口,也是冰冰凉凉的。奶奶放下酒碗,划着一根火柴,在我的身上一触,我身上的酒味燃烧了起来,飘着淡蓝色的火苗。 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灼烫,反而更加的凉爽了。但我的意识却渐渐的模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不过这个梦有些熟悉,梦里的场景之前经历过,仍旧是一片枯草滩,地面上仍旧有个土坑,土坑的边上还是漏着那个灰白色的毛毯的一角。按照之前梦里的记忆,应该会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里面爬出来。 几次三番做这样的梦,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应该暗示着什么。于是这次我索性主动出手,蹲下身子伸手去扒土坑上的浮土。 我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所以一点都没有害怕。就这样挖了一会儿,毛毯在里面露出了大半。我抓住它的一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外拽,只听得嗤啦的一声,毛毯被我扯的裂开,我的身子失去了支撑,仰面摔了一个屁股墩。 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传来脚步声响,抬头一看,竟然走过来一个红衣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汗水,头发也被打湿,一绺一绺的贴着。身上衣服的扣子裂开了几颗,她的肚子圆圆的鼓起,好像眼看着就要生产。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跟前,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虽然他满脸汗水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仍旧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美人。不过此刻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看起来十分的难受。 他就这样走到我的面前,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盯着我看,一动不动。却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肚皮,嘴里低声的叨咕: “儿啊,你再忍一忍,娘就要把你生出来了,你再忍一忍……” 她的声调温柔,充满了母性,似乎在跟一个懂事的孩子说话一般。 她抬头看了看我,对我说道: “我的孩子着急出生呢,你赶紧的回来,不然他就要憋死了……”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脸的迷茫。看我无动于衷,他很快就愤怒了,竟然横眉立目大声的冲我叫嚷了起来: “你赶快的回来啊,赶快的,不然他就憋死了,你快回来呀……” 他翻来覆去的捣鼓着这句话,最后几近咆哮。但我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他愤怒了,竟然伸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用力的往他的怀里拽。 别看他长得瘦小枯干,看上去十分的柔弱,可他的这只手却特别的有力,掐的我喘不上气来,我完全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只好顺着他力气的方向,被他拽到了身前。 她咧开嘴笑了,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摸肚子, “孩子啊,别急,很快你就出来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和刚才那冷峻的面孔简直判若两人。突然,只听见噗的一声响,眼前血光四溅。我赶紧低头看去,他的那只手竟然戳破了肚皮,塞进了自己的肚子之中。 紧接着他手腕一翻,用力的朝两旁拉扯,皮肤被他撕开一条口子,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鲜红的血流淌出来,溅了我满身满脸。 可他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左手仍旧使劲的掐着我,我无法逃脱。右手在肚子里来回的搅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他竟然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身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皮肤被泡得满是褶皱。不过他竟然没有哭出一声,并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神空洞,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进来吧……” 那个女人又收起它温暖的面孔,变回了刚才狰狞的样子,咬着牙齿低声的吼道。 话音刚落,便硬生生的把我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左臂弯曲,掐着我的脖子就往他的肚子里塞…… 第176章 回、今生有憾无生母,前世许愿母子情 我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就这样被他掐着脖子,塞进了她的肚子之中。他长得瘦小枯干,并没有我的身形大,可说来也奇怪,我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塞了进去。 我挣扎着想逃跑,可肚皮上的伤口竟然自动愈合,封住了我的去路。我抬脚用力的踹的肚皮,挥动拳头猛打,但却丝毫没有意义。 眼前一片漆黑,但好在我又能看穿阴阳的眼睛。脚下是粘乎乎的液体,我明白了,现在我一定在她的肚子之中。 我抬起两手,低头看去,自己的手变得娇小,又肥又嫩,这分明是一只婴儿的手。难道我变成婴儿了,我慌忙低头察看,这才发现无论是手是脚,都变得胖嘟嘟的,没错,我变成了他肚子里的胎儿。 虽然我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此刻也感到有些害怕,我彻底的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她的肚皮变成了透明的,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东西。 只见他把那个从肚子里掏出来的婴儿放在了地上,那个婴儿四肢着地,慢慢的往前爬。可说来也奇怪,每往前爬一步,他的身体便长大一分,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长成了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双手撑地,站起了身。 我仔细的端详它的模样,再次被吓了一大跳,这个小伙子竟然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完全一样。若是把它放在刘家镇,肯定没人能认得出来她不是我。 他只是冲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紧接着,那女子的身体摇摇晃晃,隔着透明的肚皮我可以看到,他好像是跳进了一个深坑。他的两只手用力的拨着深坑边上的土,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把自己埋了起来。透明的肚皮也埋在土中,就好似关上了唯一的窗子,她的肚子之中再一次暗了下来。 我心里慌了,看来自己已经跟这个女人一起埋入了地下,他是一心求死,可我却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殒命。我心里清楚,这一定不是普通的梦,而是奶奶那根银针和符咒把我送到了另外的世界,假如我在这个世界中遭遇了危险,想必也就很难回到现实中去了。 于是我用力的挣扎,试图大声的吼叫,嘴里被不明的液体灌满,我叫不出声来。 挣扎了好一阵子,仍旧无法逃脱,我不禁开始绝望了起来,眼前的世界越来越黑暗,即便我睁开了阴阳眼,也无法看清什么。 我心里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我要命丧于此?可我清楚的知道我是在梦里,而且是奶奶送我入的梦,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意识开始渐渐的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我精神一振,连忙睁开了眼睛。一道光照射了进来,我连忙用手挡住了阳光。 等缓过神来抬头看去,才发现我的眼前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只有20多岁的样子,穿着大红的衣裤,梳着一条乌黑的辫子,唇红齿白,十分的好看。 环顾四周,我才发现,我竟然躺在土坑当中。而我的身边,竟然有一副白色的骨架。 我一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土坑里跳了出来,眼前的那个女人就这样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干娘……” 说不上是为什么,我竟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女人点了点头,走到我的身边,把我揽在了怀中。他的怀抱竟然如此的温暖,这样的温暖是我从小到大从没感觉过的。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种异样的安全感。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是我那从没见过面的娘?还是桂兰姨?我说不清楚,别想不明白。 不过我还是知道,抱着我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吊死鬼陈桂英,此刻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在起大石碑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副骨架,也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更明白了,为什么奶奶会写了一道纸符,并且扎了银针,就是要送我和我的干娘梦中相会。 说实话,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奶奶给我讲个故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却特别的亲切,我一出生就没了娘,这种感觉特别的特殊,令我难以割舍。 本来认她做干娘,是想求她放过丁琳的魂魄的,然而此刻,我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张了两下嘴,却不知道说点啥好。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竟然打了一个响雷,雷声巨大,来的突然,吓了我一跳。紧接着刮起了一阵寒风,寒风中夹着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我的身上,这雨滴冰冰凉凉的,仿佛是冰块一般。 我赶紧伸手护住了我的干娘,可他却一转身把我挡在了身后。天空中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冰雹,那冰雹个个如鸡蛋般大小,我能清楚的听到它们打在地面上发出的砰砰的声响,而他们也当然打在了我的干娘的身上,他在步步后退,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震颤,我十分的心疼,打算从他的身后跳出来帮他抵挡,可他却牢牢的把我按住,我无法挣脱。 终于忍不住了,我大声的喊道: “娘……” 忽略一下我竟然坐起了身,抬头看去,我还在屋子里。屋子里的灯光昏暗,奶奶正坐在我的身边,一口一口的抽烟。刚才的确是一场梦,但却太真实了。 我这才发现,我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心脏还咚咚的跳个不停。奶奶递给了我一条毛巾,我擦了擦脸上的汗,转过脸看着奶奶。奶奶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我心里明白,虽然刚才那是一场梦,但我的确见到了我所认的干娘,我们只是借住我的梦相会。 我稳了稳心神,从炕上爬了起来,抬头看看窗外,已经彻底的黑了。我打算去丁琳家,看看他是否好了,可奶奶却伸手拦住我,对我说: “他的魂魄应该被放回来了,你不要去了,免得把她吓到……” 第177章 回、一切风平浪又静,命有坎坷却难平 这一晚我都没有睡得踏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丁琳,当然也会想起我梦中见到的那个干娘,他是如此的亲切,无法跟我印象中的“吊死鬼”三个字相提并论。我也真切的觉得,无论是多么凶恶的鬼魂,其实他都有善良的一面,只不过是他生前遭受了冤屈,在阴阳两界游荡的时候,怨恨会被无限的放大,才使他们变得狰狞恐怖。可越是恐怖的鬼魂,他的内心往往越脆弱,越渴望接触美好的东西。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我没吃早饭就跑去了桂兰姨家,到了她的家门口还没等进院子。就看到丁琳蹲在院子里刷牙。 我兴奋坏了,因为我心里清楚,丁琳应该恢复了正常。来不及开院门,纵身一跃便跳了进去。正好桂兰姨扎着回去,端着铁盆走出来,看到了我十分的高兴。连忙把铁盆放到一边,迎上来对我说道: “大勇啊,你来得正好,我还想去找你呢,小琳这孩子突然间就好了,恢复正常了……” 丁琳抬头看了看我,眼神有些复杂。不过我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正是我之前的丁琳。 此刻我心生感慨,原来一直执着的以为,只有跟他长厢厮守,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而经历了这些我才发现,他的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他还对我心存怨恨,恨我的软弱无能,不能跟他私奔。不过我还是冲他笑了,这种笑是发自内心的。 “我这就做点饭,你回家去把你奶奶喊来,就你们两个人就别开火了,来这一起吃……” 桂兰姨十分的高兴,又拿起那个铁盆到仓房去舀米,端着盆走出来的时候,一拍脑门说道: “你看我这多糊涂,你奶那么大年纪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他还得走到我家里来,等我做好了饭菜,直接给他送去。大勇你先回去,告诉我六姑一声,那他就别再开火做饭了……” 桂兰姨不是外人,跟她自然不必客气,见到丁琳已经好了,我就放了心,便点头答应,转身回家。走到院门外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小路对面的那个柴禾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黄文娟。尽管我和丁琳的所有误会都是由他而起,但我从心里是感激他的,前前后后所经历的这些怪异的事情,都多亏了他的指点。 他总是在我出其不意的时候出现,他每次出现都是我特别需要帮忙的时候。可我却无法主动去找到他,不知道他住在哪,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潜意识中我总觉得亏欠她的,我无法分辨她说要嫁给我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心实意。但我宁愿他是开玩笑的,那样我的心里不会有纠结。 他是个黄皮子,现在已修炼得道,马上要成为保家仙了。可我总感觉,保家仙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显得异常的冰冷。因为我知道,一旦修炼成保家仙,我们之间的距离,便越来越远。虽然我从没想过跟他有什么样未来,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不可或缺的朋友,但却莫名其妙的心中难过。 这件事情终于有了了结,而我所要做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终点。大华已经死了,死的特别离奇,这事我不能不管,不能任由他的灵魂就这样游荡。在李文利家小卖店出没的鬼魂这两天也消停了,想必是那天我照葫芦画瓢,给他出的法子管用了。 可我的直觉中总觉得,大华的事应该跟李文利他们家出现的那些鬼魂有关。因为我恍惚的记得,当初大华进城打工的时候曾跟我说过,他要去的是一个拆迁的工地,据说那曾经是一个厂子。我大胆的猜测,那些穿着工作服的鬼魂,是不是就是那个厂子的工人?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个场子竟然一起出现了如此多的魂魄,难道它曾经发生过一场事故?并且死了很多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儿,我觉得还应该仔细去打听。 不过这两天大华的魂魄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很多疑问也无法证实。我本想亲自去一趟县城,到他打工的工地去看看,可一来不知道那工地在哪儿,二来遭到了奶奶的阻拦。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眼看就要过年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放一放,好好的过一过这个年,不要再瞎折腾了。 想想也的确如此,离过年也只有几天的功夫了。从今年的十月初八我必须得那天开始,短短的两个来月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只感觉到浑身疲惫。大华既然已经死了,不管我做出什么,也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接触了他的鬼魂,能感觉到他死的并没有太多的冤屈,既然这样,我也就多少放了点心,看来一切只好等到过年之后了。 矿上的那些工人里,有一多半都是外地来的,有些人已经请了年假,回家过年去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人留在了矿上,比如老李他们。 钻机始终没有修好,所以我们班组一直在放假。不过矿上的待遇特别的好,就算是这样的放假,工资也是照发的,我们当然安得其乐。既然年前不在做什么事情了,我的身心也就放松了,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矿上,跟着老李他们吃吃喝喝。 不过我却明显的感觉到,无论是在矿上,还是在整个刘家镇,人们对我的印象,正在发生着明确的改变。之前他们只认为我是一个稳稳当当的小伙子,不招灾不惹祸的,在矿上踏踏实实的上班。可现在,经常有人来找我,要不让我帮他寻找丢失的东西,要么跟我说得了什么样奇怪的病,让我给看看其中有什么玄机。在更多人的眼里,你把我当成了之前的我奶奶,以为我是一个道行极深的出马仙。 我懒得跟他们解释,只要我能做到的,也都毫不怜惜的帮忙。这些事情我的奶奶都看在眼里,虽然他没说什么,我却能分明的感觉到他的赞许。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原以为可以过一个稳稳当当的年夜,可万万没想到…… 第178章 回、除夕夜张灯结彩,性情变喜怒无常 大年三十,整个刘家镇张灯结彩,这当然是这些土里刨食的淳朴的农民们一年来最期盼的日子。幼稚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在街上来回的奔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他们欢快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十分的热闹。 大清早的,奶奶便到西园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给常三太奶烧香上供。我爸则在院门用斧头劈劈柴,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大年夜的晚上,要在院子中间点篝火,寓意来年能够红红火火。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很奶奶和我爸说,想请桂兰姨一家来一起过除夕夜,听我这么一说,奶奶倒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可我爸就愣了一下,看他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想拒绝的,毕竟他和桂兰姨的事儿,不想弄的太公开,免得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会说三道四。 但他不明白我心里的意思,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事情公开,既然他们两个人有情有义,又何必忍了这么多年? 最终还是奶奶点头同意,爸爸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心里十分的高兴,别欢天喜地的去了丁琳家。虽然到现在为止,但没有办法说服我爸和桂兰姨同意我和丁琳的婚事,但如果今天晚上我们能一起过个年,在我的心里,这就是我的一家5口,也算是圆满了。 自从吊死鬼放过了丁琳的魂魄,丁琳复原了以后,有了明显的改变。之前的他十分内向,胆子又小,平时很少说话。可现在却变得大方多了,对我也没有之前的误会和冷漠,看见我来了十分的高兴,跑到我的跟前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拽进了屋里: “快点,帮帮忙,把面团揉了,我揉不动……” 低头看去,炕上放着面板,上面有一个铁盆,里面装了一大盆和了一半的面。 “一会你回去跟我六姑奶说,晚上的饺子不用准备了,我让我娘全包好了,到时候给你们送去……” 他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身上的围裙,系在了我的腰上。然后站在一旁,看着我咧,开嘴笑。他竟然变得如此活泼,一时半会我还难以缓过神来。 我挽起袖子揉面,聊了一会儿,桂兰也喊丁琳让他去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一瓶酱油,我便放下手里的面团儿,摘掉了围裙,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跟丁琳一起去。 丁琳也比以前大胆了很多,虽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俩关系密切,也都说早晚我们俩会成为夫妻,甚至还有的人会当着丁琳的面称呼他为“大勇媳妇”,但是在之前的那些年里,我们俩一起走上街头的时候,他都会刻意的跟我保持两三步的距离。可这次却不一样,一出了门他就拉着我的胳膊,蹦蹦跳跳的跟在我的身后,完全没有了任何的避讳。 虽然我心里一直期盼着这样,而当丁琳真的这样做了的时候,我反倒有些拘束。总觉得街上的人看我们的眼光是异样的。 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掏钱买了酱油,刚要转身打算走的时候,丁琳却拉住我,指着货架子上的黄桃罐头说: “你给我买瓶罐头吧,我想吃这个……” 我笑了,对他说道: “你又没感冒发烧的,怎么想起吃这东西来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没想到丁琳一下子板起了脸,皱着眉头瞪着我说: “咋了,没感冒发烧的就不想吃黄桃罐头了?那你咋还把罐头给黄皮子吃了呢?难道他也感冒发烧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吓了我一大跳,我一下子回忆起在很久以前,丁琳生病了,我就曾买了两瓶罐头,结果就在桂兰姨家的门口摔碎了一瓶。那是第一次遇到黄文娟,当时他的模样还很丑陋,他曾嬉笑着跟我要罐头吃。可这些事情丁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提起? 我心中不解,不过转念一想,他突然就变了脸色,没准是在故意逗我玩儿。于是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强挤出笑来对他说: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你说买就买……” 于是我掏出了钱,递给了李文我利,买了一瓶黄桃罐头。看着我们俩亲密的样子,李文利也一个劲的笑,说道: “看你们小两口,这个近乎的样子,要我说啊,不如就早点把婚事办了,回头再生个大胖小子,那该多美啊……” 其实我的回答之中,在故意躲避丁琳的话,根本没有提到黄皮子的事情,是因为我有点心虚。不过丁琳仿佛并没有在意,我给他买了罐头,就咧开嘴笑了,双手抱着我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我们俩回到了桂兰姨家,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丁琳停住了脚步,指了指路边的一块木桩,对我说道: “咱们俩先别进院,在这儿把罐头吃了吧,来,你帮我把盖子打开……” “在这是干啥呀?呛风冷气的,我桂兰姨又不是不让你吃,走,咱们进屋去吧……” 可丁琳却一屁股坐在了木桩上,仰着头,把那瓶罐头举到我的面前说: “来,帮我把它打开……” 不知道他为什么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我不禁笑了,说道: “别闹了,咱们回屋去……” 我伸手打算拉他的胳膊,却被他一下子挣脱,嘴里叨咕着: “你不帮我弄,我就自己弄……” 说着,他把手里的玻璃瓶子举了起来,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罐头瓶子摔得粉碎,里面的黄桃撒的到处都是……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我一时之间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丁琳却不管不顾,竟然蹲下身子,用手拾起地上的黄桃罐头,就往嘴里塞。 黄桃上沾满了泥土,还有一些玻璃碴子,可他却完全不在意,就这样一块一块的拾起,往嘴里塞去。 玻璃碴子划伤了她的手,血流淌了出来…… 我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把她拉了起来,捧着她的手,仔细的看去。果然,她的手上已经划了好几条口子,血在滴答滴答的流淌…… “你这是咋了,这是干啥啊……” 我心疼的说道。 “你看你,真知道疼人了,上次我这么吃罐头的时候,你都不闻不问的……” 丁琳说道。 第179章 回、机缘到大仙临世,掀桌子丁琳出马 他的举止有些怪异,不过最要紧的,事先要把她手上的伤口包扎。于是我赶紧拉着他进了院子,回到了屋子里。 桂兰姨的家我特别的熟悉,掀开柜子找出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次啦的一下撕下了一条,然后又弄了一些干净的温水,把他的伤口洗干净,再用这条白布紧紧的包扎了起来,整个过程中,丁琳就那么低头的看着,面不改色,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又仿佛伤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手指。 桂兰姨进了屋子,惊讶的问道: “哎呀,这是咋整的?……” 还没等我开口,丁琳笑着说: “没事儿,不小心划的……” 说完又看了看我: “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家帮六姑奶干活去吧,等晚上我和我妈都过去一起吃饺子……” 说完他又冲着我笑了笑,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此刻我只觉得有些异样。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桂兰姨,也只好点头离开。 回到家之后,我本想把这事情跟我奶奶说说,不过还是忍住了,大过年的,只求一切能顺顺当当,不想给任何人添乱。 我仔细的琢磨了一下,也有可能是丁琳一直就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并没有跟我说出口,这段时间我们俩的关系经历了坎坷,所以他心里有些不安,才故意找这个机会来试探我。 尽管这跟丁琳通常的性格十分的不符,但我也只能这样的猜测。因为我有阴阳眼,假如他身上有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早就会轻易的看出来。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桂兰姨和丁琳如约的来到了我们家。平时桂兰姨经常来我们家帮着忙前忙后的收拾家务,可今天他就多少有些脸红。我们心里都明白,今天来我们家过年和平时不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我爸也一直在院子里忙活,搭劈柴,点篝火,忙前忙后的就是不愿意进屋子,这我也能理解,是他多少会感觉到有些尴尬。我爸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十分的靠谱,可在感情这种事情面前,却特别的保守又胆小。若不是他这样的性格,想必桂兰姨早就成了我的娘了。 桂兰姨不让我奶奶干活,给他点了一袋烟,又吃了一杯茶水,就让他盘腿坐在炕里抽烟。她扎起围裙,挽起袖子,屋里屋外的忙活着包饺子。我和丁琳也不能干看着,跟着一起下手。 还没到半夜十二点,村子里便开了锅,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窗棂哗啦啦的作响。这便是信号,男人们在院子里放鞭炮,女人们在屋子里煮饺子。鞭炮放完了之后,热气腾腾的饺子也摆上了桌。 尽管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今天是大年夜,是最欢快的日子,尤其是今晚桂兰姨和丁琳也来这儿一起过年,所以大家伙都十分的高兴。 一家人坐下吃饺子,电视里放着除夕的联欢晚会,正当我们看得开心的时候,丁琳却放下了碗筷,一只手捂住胸口,扬起下颚,向上挺起了脖子,他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渗出了汗。 我就坐在她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小琳,你咋了,是不是噎住了……” 丁琳并没有回话,可脸色就越来越白了,胸口一下一下的往起挺。我赶紧端起了一旁的空碗,舀了一勺饺子汤, “来,喝点饺子汤……” 丁琳慌忙的接到手里,仰头喝了一口。用力的咽了下去,只听到咕咚咕咚的声响,他这才慢慢的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粗气。 “是不是把硬币吃进去了?” 桂兰姨问道。过年包饺子都要包一个硬币在里面,据说是谁吃到了这个,谁就是来年最有福气的人。见他顺当了下去,我笑着说道: “这是好事儿啊,看来你来年肯定特别有福气……” 可我的话音未落,丁琳的身子一震,竟然打了一个嗝。我伸手在她的后背拍了两下,可他打嗝的频率却越来越快,一声紧似一声。 坐在对面的奶奶皱着眉头,放下了碗筷,盯着眼前的丁琳。 我赶紧又把饺子汤滴到他的面前,可他却并没有伸手接过来。仍旧捂着胸口,一个劲的打嗝。 突然,她猛的抬起头,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桌子的边缘,猛的向上一掀,只听得哗啦啦的一声响,桌子被他掀翻,桌子上的盘子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饺子到处都是。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大家伙都吓坏了,我连忙闪到一旁,并伸手拉住了丁琳。可我却突然发现,此刻他的手就变得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而他的眼睛上翻,露出白眼仁儿,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浑身上下不住的抖动,嘴角吐出了白沫。 “小琳啊,你这是咋了……” 桂兰姨吓坏了,不知所措。而此刻的丁琳,身子一挺,向后仰去。我赶忙跳了过去,一把把她扶住,他这才没有摔倒在地。可他的身体僵硬,就这样靠在我的身上,仍旧不住的颤抖。 屋子里乱作一团,而唯一不慌不忙的,却是我的奶奶。他从腰间解下烟袋锅儿,在炕墙上敲了敲,震掉里面的烟灰,又装点新的烟丝,叼在嘴里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 抬起头对已经昏迷的丁琳说: “这个烟,是好烟,七仙女儿浇的水,王母娘娘掐的尖。你是何方的神和圣,为何半夜耍疯癫……” 奶奶的声音低沉,节奏缓慢,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屋子里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丁琳听了奶奶的话,身子一震,竟然慢慢的挺直了身子,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扑通的一声坐在了我前面的凳子上,伸手接过了那杆旱烟袋。 丁琳平时并不会抽烟,便是闻到烟味也都会咳嗽半天,可今天他竟然把烟袋锅在嘴里,翘起了二郎腿,歪着脖子,吧嗒吧嗒的吸了好几口。烟雾从他的口中喷出,在他的脸上来回的攀爬,最后消散在屋子之中…… 第180章 回、上门提亲多高傲,软中有硬不卑亢 丁琳的举止怪异,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眼前的她盘着腿坐在了凳子上,嘴里叼着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我们都屏住呼吸,不敢乱吭声,我奶奶递给他旱烟袋之后,就那样看着他。 “敢问这位老仙儿仙山何处,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五顶山……” 丁琳撇着嘴说道,她的声音尖细,跟原来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的声音,与原来的丁琳判若两人。此刻我心中知道,一定是他的身上有保家仙附体了。既然我奶奶对他如此的恭敬,看来是友非敌,他心里也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我站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屏气凝神,打算开启我的阴阳眼,好好的看看,可丁琳却猛的转过脸,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与此同时,他的身上飘起一团团黄色的烟气,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的阴阳眼竟然也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而他竟然咧开嘴嘿嘿的笑了: “嘿嘿嘿,没想到赵老六的家里卧虎藏龙,还有这么一个能人,这小子岁数不大,看起来道行不浅呢……” 他竟然看出了我的意图,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老仙儿这是路过此地,还是特意来的?” 奶奶又问道。丁琳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我,也没有直接回答奶奶,是点了点头道, “那个小丫头眼光还不错……” 说完他转过脸看着我奶奶道, “我是特意来的,就是来找你说个事儿……” 奶奶往前欠了欠身, “老仙儿亲自来了,不知道找我商量什么事儿……” “我门下有个弟子,修行了三七两百一十年,过了三劫五难,按理说就可以坐化成仙了,原本打算给他在刘家镇找个出马仙立个堂口,人都选好了,可那丫头却死活不干,说是看上了你的孙子,跟他三世有缘,今生要幻化人形,嫁给他当媳妇……” 说到这儿我明白了,他所说的那个应该就是黄文娟,眼前这个应该就是黄仙。原以为他跟我一直是在嘻嘻哈哈的开玩笑,他经历了百年的修行,若不再继续修炼,我去凡胎成仙,岂不是可惜了。 奶奶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又往前欠了欠身,说道: “原来是黄二太奶……” 东北的保家仙有五种,分别是胡,黄,白,灰,柳。黄皮子修炼到最后就会变成黄仙,黄山的掌门人是黄二太爷,据说当年帮过努尔哈赤,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封为天神,在天宫的后面塑有雕像,所以他很少管人间之事。 而常在人间游荡,成为保家仙的,是他的媳妇儿黄二太奶,这人生性怪异,喜怒无常,虽然颇有一番道行,但却并没有狐仙和常仙的名气大。但他毕竟是得道的老仙,我奶对他的恭敬也是有道理的。 “知道是我就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看了奶奶一眼,心中有些着急。我也决定过了年之后一定要和丁琳有个说法,要么和他结婚成为夫妻,要么我们俩就一起私奔,离开刘家镇,怎么可以再从中节外生枝呢。更何况黄文娟早就明白我的心意,绝不应该办出这种强求之事。 奶奶客气的笑了笑说: “缘分是三生定下的,可两个人能不能结合,也要靠今世的机缘,我们家大勇还小,婚姻大事,可以放放再说。今天既然老仙来了,常门柳氏弟子黄老六必将热情欢迎,我这就在院子里摆上香案供果,招待老仙在这吃个年夜饭……” 奶奶的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听上去即彬彬有礼,又锋芒毕露。见他开口拒绝,我的心里便踏实了很多。 可没想到这个黄二太奶,却一下子立起了眼睛,她的眼睛原本就不大,瞪圆了之后好似两颗黑豆粒,显然是发怒了: “哎呀呀,常金花她架子大也就算了,怎么他的出马仙都这么牛?我们是仙,你们是人间的肉体凡胎,我们黄家的丫头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哪有你不同意的道理?” 奶奶仍旧不急不躁,笑了笑说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过去,两个孩子结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有几世的姻缘,两个人总得看上眼才行,我们岂能强求……” 黄二太难又坐下了身子,伸出两只胳膊在眼前摆弄了两下,又转过脸,看了看一旁柜子上的镜子,侧着脑袋照了照说: “还别说,这小丫头的皮囊还真不错,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孙子是看上这个丫头了,不过我听说赵老六你的道行也不浅,难道连这个丫头命理不全都没看出来吗?天生的一副克夫相,你就忍心把她嫁给你的孙子?”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往前迈了一步,大声的对他说道: “我就是喜欢他,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娶她为妻,黄文娟帮过我,我感激他,我拿他当朋友,但我不会娶她为妻……” 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开口说出这一番话,竟然瞪着眼睛看着我愣住了,他的眼神却特别的复杂,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就产生了变化,仍旧变成冷冰冰的样子,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你能娶她为妻?做美梦吧,就算你不怕她克死你,他也做不了你的媳妇儿,哈哈哈……” 说完他抬头看了我奶奶一眼, “赵老六,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小丫头当不了大勇的媳妇,就不用我当着你们的面把细情说出来了吧……”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之所以家里的人不支持我和丁琳的婚事,想必是有着隐情的,可此刻我却没有工夫琢磨,只见奶奶仍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说道: “再说了,我们家孩子早已经拜在了常三太奶的门下,现在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我们常家和你们黄家门派有别,我看这事儿还是先放放,以后从长计议……” 第181章 回、除夕夜黄仙贤圣,银项圈辨别真仙 奶奶的,这一番话说的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和眼前的这个黄仙却明显的耐不住性子了,他把手里的烟袋杆啪的一下扔到了一旁,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伸手指着我奶奶的鼻子大声的叫骂道: “赵老六,你充其量是个出马仙,顶多也敢跟我顶嘴,信不信今天我就烧了你的房子,掀了你的堂子?” 见他撕破了脸皮,奶奶也站起了身, “你是得道的老仙儿,我当然没有你的道行深,今天你要是烧了我的房子,拆了我的堂口,我肯定拦不住你。不过这人世之间并不只有你一家保家仙,你今天要是动手,打的不是我的脸,是我们常三太奶的脸……” 说着身子往后撤了一步,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了一旁,对眼前的这个黄仙说: “你要是动手,这就动手,我和我的孙子都在这儿,虽然拦不住你,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奶奶横眉立目,脸上充满了怒气。虽然我小的时候曾经因为淘气挨过奶奶的骂,但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愤怒。不过她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情,反而挺胸抬头直视着眼前这个黄仙。 黄仙的脸烫了一下就红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睛瞪得溜圆,突然他猛的一挺胸,浑身上下不住的抖动了起来,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声响,像是在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她说话的频率越来越急促,那叨叨咕咕的声音,让我的心里一阵阵的烦乱,胃里吃下的东西,仿佛在翻江倒海,我只觉得嗓子眼一阵阵的发紧,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而我爸和桂兰姨却都受不住他这样的声音,双手捂着耳朵,蜷缩在屋子的角落中。 我奶奶也急了,嗓子眼儿里突然发出“欧”的一声,紧跟着也像那黄仙一样,发出了不一样的动静,他们俩就这样相距不过三五步远,叽里咕噜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从他们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的愤怒。我猜想或许这就是他们先加的语言,也可能是他们正在激烈的争吵。 突然之间,黄仙竟然张开了嘴巴,而此刻我正拧眉瞪眼的盯着他,竟然发现她的脸上长满了灰白色的毛,嘴巴尖尖,两腮长着坚硬的胡茬,瞪着两只溜圆的小黑眼珠,嘴巴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样貌十分的凶恶。 我的心里不禁一愣,这根本不是黄皮子,而是一只大号的老鼠! “哎呀,耗子!” 我不禁喊出了口,奶奶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黄仙也愣住了。可顷刻之间他就缓过了神,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十分的有力,并且已经长出了锋利的指甲,仿佛是一把把尖锐的钢刀,轻易的就戳破了我的衣服,戳进了我的皮肉之中。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我哎呀的叫唤了一声,身子用力的向后躲闪,可他的手特别的有力,我竟无法挣脱。 奶奶见了也急了,随手摸起被他扔在地上的烟袋杆儿,猛的朝他的头上砸去。而就在烟袋杆离他的头只有半寸的功夫,她的面庞忽的一闪,竟然变回了丁琳的模样,眼神中含着泪,楚楚的可怜。 “奶奶,是丁琳……” 虽然他的手仍旧掐着我的肩膀,已经有血从伤口处流淌了出来,但看到他变回了丁琳的模样,我仍十分的担心。不知道他是真的变回了丁琳,还是用的障眼法,总之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奶奶的烟袋锅砸到他的头上! 他正用力的拉着我,原本我在向后挣脱,可此刻我们猛得一缓劲,顺着他的力气扑了过去。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我一下变扑倒在地。而就在倒地的一瞬间,奶奶那黄铜的烟袋锅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奶奶这一下子用足了力气,而后脑勺又是人的头最薄弱的地方,我只觉得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我倒地的一瞬间,我听到了身下的丁琳又变回了那只大老鼠的模样,吱吱的一阵尖叫,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骚臭的味道,她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我的脖子被咬了过来,我心里明白,这一口如果被它咬上,我的脖子必将被折断,但我已毫无躲闪的力气,只好把两眼一闭…… 我就这样昏了过去,可屋子里的危机却没有解除。从他的身上冒出一团黑灰色的烟气,桂兰姨和我爸闻到这股气味之后,也浑身疼瘫软站不起来了。 我奶奶这一下失手,自己也吓了一跳,见我倒在了地上,也连忙扔了烟袋锅扑了过来。 我身下那个家伙露出了大老鼠的本相,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可万万没有想到,只听见滋啦啦的声响,我的脖子和他的牙齿接触,冒起了一阵青烟,夹杂着皮肉焦糊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大老鼠吱吱的叫唤了两声,张开了嘴巴,现出了原型,用四条腿猛的把我蹬开,用力一窜,撞破了窗子,逃了出去。三晃两晃的跳出了院子,消失在除夕的夜色之中。 我奶奶没心思追赶他,瘫倒在地上的桂兰姨和我爸也缓过了神来,丁琳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大家都赶紧把我和丁琳都抱到了炕上。奶奶先是摸了摸丁琳的额头,只是有点烫,但没其他的异样。她是呗野仙上了身,所以没什么大碍。 再扒开我的衣服的领子,才发现我的脖子上带着那个四姨奶给我的银项圈,正闪出通红的光,想必刚才正是它保护了我的脖子,才没被那只大老鼠咬断。奶奶也就放了心,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炕上。 外面仍旧有村民的家里在叮叮当当的放着鞭炮,院子中间的篝火已经燃尽,只剩下些许的火炭,还发着通红的光。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盘子和饺子…… 第182章 回、往日冤孽今日愿,大年除夕鬼迎门 原以为是个热闹的除夕夜,却万万没想到成这个样子,那个凶恶的大老鼠慌忙的逃窜,只剩下一屋子的狼藉。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我爸和桂兰姨也从昏迷中醒来,此刻我和丁琳却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脖颈子一阵阵的酸痛,仿佛骨头断了一般,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身边的丁琳仍旧昏迷不醒。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仍旧被吓得毛骨悚然。 不过此刻的奶奶仍旧坐在炕头上抽烟,虽然他皱着眉头,看得出来,一切已经平安了。 “刚才那个应该是灰仙,不知道咱们哪里得罪了他,他一直找咱们的麻烦……” 奶奶对我说道。我心里清楚,之前曾不止一次听黄文娟说过,辉仙一直在背后作梗,之前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包括矿上氰化钾的泄漏,也都是那群大老鼠做的坏事。 之前他们一直在背后暗地里使坏,可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公开的上了丁琳的身,还冒充是黄仙,差点要了我的命。 “看来我四姐还是道行深呀……” 奶奶感叹道。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四姨奶送给我的银项圈,保住了我一命。低头朝那项圈看去,此刻他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过还带着明显的温度,并在我的脖子上烫出了一圈疤痕。 可那疤痕却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奶奶在我的心中已经是道行最深的出马仙了,如此看来,我那个几乎没见过的四姨奶,竟然比奶奶还要高出几分。我的心中不禁好奇起来,不知道这是怎样的高人。 “可他这么干,到底是想干啥呢?” 我不解的问道,奶奶摇了摇头, “咱们小门小户的,肯定惹不到这些仙家,就算有仇,应该也是跟常三太奶的过节,再说了,蛇本来就是老鼠的天敌,他们有仇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奶奶说完抬头看了看丁琳,他仍旧昏迷着躺在炕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于是奶奶对我爸和桂兰姨说: “这孩子今晚就住在我这儿吧,他刚被野仙上了身,失了阳气,身子虚弱,在我这安全一点。老二啊,你先送桂兰回去吧……” 我爸点头答应了一声,带着桂兰姨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人,我这才抬起头来问奶奶道: “刚才那灰仙说我和丁琳这辈子是没有缘分的,我就是想知道,你们都这么喜欢丁琳,桂兰姨也这么稀罕我,为啥就反对我和丁琳的婚事?” 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好似一块憋在嗓子眼儿里的石头,令我感到十分的难受,没想到刚才那灰仙也提起了这事,看来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由,趁着我爸和桂兰姨都不在,我索性直接问了我的奶奶。 奶奶放下手里的烟袋锅,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过你得记着,你和小琳这辈子是不能成夫妻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原因……” 奶奶的话竟然也如此含糊,我往前凑了凑,刚想再问两句,奶奶却拦住我的话茬说道: “灰仙亲自找上门了,看来这事儿消停不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我们熬过了初五,三太奶她老人家就从仙山出关了,到时候我们就有主心骨了……所以这两天你没事多看着点丁琳,别让他再遭受什么危险……” 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灰仙的确道行很深,若不是这银项圈保护了我,恐怕我此刻早已命断红尘。如果他再来的话,肯定会有所防备,到时候我估计就占不到便宜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便点了点头。 大年夜的晚上我们家虽然乱作了一团,但旁人并不知道,整个刘家镇的气氛却是十分欢愉。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还偶尔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鞭炮声。 丁琳就这样一直睡在我们家的炕上,天亮的时候才醒来,这一夜我并没合眼,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 醒来之后的丁琳,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是知道自己吃着饺子,突然间噎住了,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并没有跟他说起昨晚的事情,就怕他知道了会害怕。 天亮之后我送她回了家,桂兰姨也一脸的憔悴,看样子昨晚他也没睡。让丁琳回了他的屋子休息,桂兰姨把我拽到西屋,拉着我的手说道: “大勇啊,桂兰姨对不住你,按理说要把小琳交给你,我是一百个放心,可实在没有办法,你和小琳这辈子是没法成为夫妻的,要怪你就怪桂兰姨吧,这都是桂兰姨做的孽……多余的你也别问了,他比你大几天,可却比你胆小,你就拿他当你的妹妹啊,听桂兰姨的话,好不好啊,孩子……” 虽然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也不想再跟桂兰姨争辩,甚至争辩也没有意义。也只好违心的点头答应。 这个时候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原来是有邻居来串门拜年了。这是刘家镇的风俗,过了年之后,即便是没有什么深交的村民,也会挨家挨户的拜年,互相说一些吉利话,图个来年的顺当。 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进门来的竟然是大华他爸。他性格古怪,平时里几乎不与村里的人走动。即便是有人主动和他交往,也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会翻脸骂人。大多数的村民都把他当成疯子看待,他和桂兰姨平时也没什么交集,知道为啥,他竟然大清早的来到这儿? 我和桂兰姨赶紧迎出了门,大华他爸见到了我之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说道: “大勇啊,你果然在这儿,我有事求你……” 说着他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我心里一惊,直觉告诉我,他求我的事应该与大华有关。 大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的说法,甚至连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 我赶紧拉着他进了屋子,让他坐在了炕上,没想到他开口之前,竟然呜呜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第183章 回、凶恶鬼厉斧砍人,噩梦醒大华冤屈 在我的印象中,这么多年来,大华他爸要么就是整天板着脸,要么就是大吼大叫的骂人,从来没看到他像今天这样子。 看她哭成一个泪人儿,我的心里颇生感慨,从小到大他从来没真的谈过大华,甚至曾经把他绑在树上,用细竖条抽打过,在村子里所有人的印象中,他特别的狠毒,好像后爸一般。可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大华,他竟然流下了眼泪。 我把他拉到了屋子里,桂兰姨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稳定了一会儿,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 昨天晚上是大年夜,但是因为大华死了,他心里难过,所以并没在院子里弄篝火,也没煮饺子。连灯都没点,一个人躺在炕上胡思乱想。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实在是饿了,就在锅里填了点水,上面放上帘子,把白天的剩饭剩菜放在里面打算稍微的热一下再吃。 点着了火之后,他就蹲在灶堂的边上,心里还是想着大华的事儿。由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性格,所以心里有事,从不说出口,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大华在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事儿,他还能骂大华两句,来发泄一下内心的苦闷,可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了,这种孤独令他几乎崩溃。 对于大华的死,他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因为始终没弄清楚大华的的死因,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却又不敢到县城里去问问。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渐渐的精神恍惚了,身子慢慢的往后靠,靠在了灶膛旁边的墙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听见一阵砰砰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用斧子劈木头的动静。 她心里一惊,连忙站起了身,来到门口往外面张望。今天是大年夜,天上并没有月亮,但左右两家的院子里头点着大红灯笼,再加上天上时不常便会炸开嗵嗵的烟花,所以院子里的一切也能看得清楚。只见有一个人正站在院子中心,手里拿着一把大号的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着木头。地上已经劈好了一大堆。 大华他爸揉揉眼睛,仔细的朝那人看去,惊讶的发现原来是大华。此刻他已忘记了大华已经死亡的事实,一心只以为是大过年的他儿子回来了,不禁颤抖的喊了一声大华的名字,三步两步的就窜到了院子里,来到了那个人的身后。 可那个人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仍旧举着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着木头,他的斧子十分的锋利,那些木头轻易的就会被劈成两截。 “华啊……” 他来到了那个人的身后,伸手打算去拽他的胳膊,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猛的转回了头,两人四目相对,终于看见了他的长相。 让大华他爸吃惊的是,这个人并不是大华。他有30多岁的年纪,长得精瘦。脸上卡着一只眼镜,镜片还碎了一只。 他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还没愈合,不过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愤怒,脸上的肌肉扭曲的,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大华他爸还在发愣,那个人却猛的举起了手里的斧子,忽的一下,就朝大华他爸的脑袋劈了下来。等一下来的突然,大华他爸下意识的一歪头,向旁边摔了过去,扑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一下躲过了那把斧头,斧头砰的一声砍在了地面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大华他爸猛的缓过神来,没心思琢磨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拿斧子砍自己,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屋子里就跑。 那个人用力的拔斧子,可斧子陷的太深,一时半会儿没能及时的拔出来。趁着这个机会,大华他爸赶紧关上了屋门,拉上了门闩。顺手拿起了烧火棍,顶住了屋门。 隔着屋门的缝隙,看见那个人终于把斧子拔了出来,用一只手托着,正在朝屋门走来。 屋门是杨木做的,门板十分的单薄,别说是那个人的大斧子,就算是有力气的人抬腿一脚也能踹烂。吓得大华他爸躲在屋门后面瑟瑟发抖。 那个人来到了屋门前,高高的举起了斧子,用力的朝屋门劈了下来,大华他爸吓得用手一捂脑袋,身子向后躲去。 只听见铛的一声巨响,是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即便是隔着门缝,也看到外面闪起了一阵火花,可让大华他爸感到奇怪的是,屋门却并没有损伤分毫。 于是外面那个人就这样轮着斧子一下,又一下的劈砍着那单薄的屋门,叮叮当当的声响一阵阵的传来,吓的大华他爸浑身发抖。可奇怪的是不管怎样,屋门却一直安然无恙。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竟然停止了,大华他爸壮着胆子爬了起来,凑到门缝往外面查看,发现那个人正拖着斧子,垂头丧气的往院门口走去,斧子头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 终于那个人走出了院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华他爸才壮着胆子打开了屋门,院子里一片寂静,刚才那个人劈的一堆劈柴也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又四外地转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中午的时候喝了点酒,到现在酒劲还没过? 除了这样的原因,他再也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不过既然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他便迷迷糊糊的回了屋子,躺在炕上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华回来了,进屋之后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外跑,大华十分的有力气,她被拽得跟头把式的跟不上,就这样硬是被大华拽到了屋子外面,大华这才冲他大声的喊叫: “快跑,快跑,着火啦,着火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原本好好的屋子,竟然早起了一把大火,火势凶猛,眨眼之间把屋子吞没。 这时候大华蹲下了身子,在她的耳边说道: “爸,我是被火烧死的,你得给我申冤……” 第184章 回、诡异之事多烦乱,天生我才志必坚 天亮,大华他爸醒来之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尤其是这场噩梦,仿佛真的一般,大华最后交待的那句话让他记得非常清楚。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因为我和大华是最好的朋友,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村子里也一直传闻说我法力高强,道行很深。 可当他出门的时候,又发现了令他感到恐怖的一幕,那就是回手关门的时候,发现屋门上竟然有很多斧子劈砍的印子,每一下都批得很深,看来昨晚拿着斧子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这才吓坏了,慌忙的跑了出来,本来打算是要去我家,路过桂兰姨家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我走出来,所以才闯进来求我。 听他讲述完这一切,我也眉头紧皱,看来大华真的是冤死的,但在他死后,我不止一次的见到他的鬼魂,每次都是跟我嘻嘻哈哈的,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 不管怎样,我决定跟着大华他爸到他家里去看看,桂兰姨十分担心我,但也没有阻拦。我让丁琳和桂兰姨好好的在家里等着,便跟着大华他爸直接走出了院子。 到了他的家里之后我才发现,院子里满是杂乱的脚印,但仔细的分辨,也都是大华他爸的,并没有别人。 屋门上果然有很多斧子劈砍的印记,每一下都几乎把门板看穿,按照这样的力度,这单薄的木门其实一下子就可以劈开,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砍了这么多下,都没有砍碎这个木门。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看看那些鬼魂是不是还在纠缠着大华他爸,于是我往后退了退,回到了院门口,睁大眼睛,屏气凝神,开启了我的阴阳眼,仔细的朝院子里看去,果然如我的猜测,院子上笼罩着一团黑色的烟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的胆子已经大了起来,因为我真切的知道,这些事情只有直接去面对,才能阻止它的发展。哪怕结果是不好的,也总比这样悬在心里要好的多。正如我和丁琳的事情,虽然我知道我爸和桂兰姨会拒绝,但是我永远不敢表明态度,永远不会有好的结果。 于是我回到院子里,对大华他爸说: “不用害怕,这事儿我肯定管定了,大华我俩是从小的朋友,我肯定不能看着他受到冤屈,而死不瞑目。今天晚上我就来你家住。” 大华他爸的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情,说心里话,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华他爸除了冷漠和愤怒以外会有其他的表情。 于是我离开了他们家,跟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点了点头,拉着我的胳膊跟我说: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压抑着你的能力,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不想你因此要招惹来灾祸。这次去了你四姨奶家,他跟我说了很多东西,我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像我们这样的人,有这样能与大仙通灵的本事,这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浪费了这样的本事,做你该做的事儿去吧……” 奶奶的,这番话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同样给了我极大的鼓舞。从奶奶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对我做的一切十分的肯定,他再也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庇护。 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村子里那些不知情的人仍旧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他们互相奔走着来回串门拜年,或是凑在一起打扑克喝茶水聊天,总之十分的热闹。 人生就是如此,谁的烦恼永远是谁自己的。 我把一切准备就绪,天还没黑的时候就来到了大华家。我让他爸进了东面的屋子,关紧了屋门,并且嘱咐她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于是我独自一个人关了灯,让屋子里保持漆黑,坐在西面的屋子里,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外面。 说心里话,此刻我的心情却是从容的,没有任何的恐惧,也没有一丁点的紧张。 正如他爸所说的,当屋子里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十一下之后,院子里再次传来咚咚的声音,我隔着窗子朝外面看去,借着不时燃爆的烟花的光亮,果然院子之中出现了一个人,他背对着窗子的方向,手里拿着一把大号的斧子,正在一下一下的劈砍着木材。 那把斧子十分的锋利,那么粗的木桩,他轻而易举的就能劈开两半。这个人从后背上看去,果然跟大华一模一样。不过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知道他并不是大华而是旁人。 他就这样一下一下的劈的木柴,似乎没有别的动做,我想起了大华他爸跟我说的,这人突然变了脸,正是因为他出去跟他说话。于是我毫不犹豫的穿鞋下地,推开了屋门,朝那个人走去。 当我走到他的身后停住了脚步,其实我已经掌控好了距离,即便是他回头猛的朝我劈砍过来,斧子也无法伤到我。那个人果然停下了,转过脸看着我。如同大华他爸的描述,这张脸精瘦,上面卡着一副眼镜,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愤怒。 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前阵子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我曾坐上了一辆破旧的大巴车,车上坐着的是那些年轻的穿着工作服的人,当然还有大华。就当车子启动的时候,曾有一个人疯狂的追赶,就正是眼前的这个人。 我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个人跟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的鬼魂,应该是一起的,他们之间有着关联。既然他来大华的家里纠缠,那么说来,大华也跟那些穿着工作服的鬼魂有关。 大华曾跟我说过,他是给一个拆迁的工地打更,我隐约的还记得他说过那个工地之前是个工厂,后来找了一把大火,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这些鬼魂都跟那场火有关。 就在那一瞬之间,我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竟然思索了这么多。可那个人却已经把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猛的朝我的方向劈砍了过来…… 第185章 回、一场大火多惨烈,猛鬼无根难轮回 就在那一瞬之间,我竟然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眼前这个鬼魂的凶恶给了我力量。幸亏我早有准备,和他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他猛的轮着斧子朝我劈砍过来的时候,我只是稍微的往后撤了半步,便轻易的躲开。 其实我手里已经掐着一副黄纸符,这是奶奶给我的。只要我轻轻地一挥手,把这张纸符向他抛去,想必就能镇住他。但我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我要跑到屋子里去,然后拉上门闩,再让他去劈砍这间房门。 只要让他把他想做的都做了,才能知道他的目的和来历。于是我赶紧跑回了屋子,拉上了门闩。他果然如大华他爸描述的那样,用力的抡起了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砍房门。 每一下都十分的有劲,屋门上的窗子震得哗啦啦直响,不过这扇门却仿佛钢铁铸成的一般,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劈开。他就这样砍了好一阵子,终于放弃了,我隔着门缝往外面看去,他低着头,拖着那柄斧子,沮丧的往院门口走去。 我打开了屋门,悄悄地跟在后面,就这样看着他出了院门,顺着村子里的小路,竟然朝东面走去。他的步子缓慢,一直低着头,斧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我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尽量放轻脚步。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是不能听见我的声音,而是他的冤屈就是这样的,或者他生前也遭遇了这样的失落。 人死之后,若生前有冤屈,他会一直重复着那段令他痛苦的经历,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重新体验痛苦,这便是那些含冤带屈的游魂野鬼,被困在阴阳之间不能投胎的凄惨之处。 我就这样一直跟着他,走到李文利的小卖店附近,突然听见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抬头看去,只见一群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嬉笑打闹着从李文利的小卖店里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看样子是刚从小卖店里买出来的。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路边,探头探脑的朝西北的方向张望。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阵嗡嗡的车声传来,一辆破旧的大客车从西北的方向,顺着大路开了过来,咯吱的一声停在了他们的身边。我仔细的看去,这辆大客车漆面早已斑驳,充满了斑斑的锈迹,玻璃窗子也坏了好几块,用塑料布胡乱的挡着。 这辆大客车我记得,正是那次去县城的时候坐过的那辆。那群年轻人嘻嘻哈哈的上了车,大客车哗啦的一声关上了门,调转车头,排气筒冒出一团黑烟,嗡嗡的顺着来时的路往回开。 可那个拎着斧子的年轻人看见了大客车之后,伸出另一只手使劲的朝他挥舞,嘴中大声的喊叫: “等等我……等等我……” 一边喊着一边飞快的朝大客车的方向追去。可那辆车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只剩下那个可怜的家伙,蹲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后,听见他的呜呜的哭着,嘴里自言自语的叨咕: “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呀,让我进去,不要把我关在外面……” 我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并没有惊动他,他就这样哭了一阵,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竟然转过了脸,往回走去。从我的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仍旧没有看到我,不过我却清楚的发现,他的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好像更加的愤怒了。 我只好再次跟着他的身后,他一边走一边叨咕着: “你们为啥要把我锁在门外?为啥要把我锁在门外?” 我心里暗自的琢磨,想必是他生前被那些工人关在了门外,所以用力的劈砍大门。所以刚才他劈门的动作,也正是陷入了那凄冷的循环之中。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眼下我要做的就是跟在他的身后,看看他要做出什么,不能让他再伤害到活人。 他又回到了大华家,径直的进了院子。而这次他却并没有拿着斧子去砍屋门,而是在地面上拾起了他刚才砍的那些劈柴,把那些劈柴都堆到了屋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火柴,哧啦啦的滑着,在那些粗壮的劈柴上一触,劈柴竟然呼啦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火焰冲天。 但是我并没有着急,因为我用我的阴阳眼也能看得出来,这火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只是这人的怨气聚集,所生成的障眼法。所以说大华家的屋子并没有真的燃烧起来,一切也只是他生前的怨恨的重现。 我站在院子中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眼前在这几间房子。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嘈杂之声,透过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隔着那被烤炸了玻璃的窗子,我看到里面竟然人头攒动。 他们大声的喊叫着,声音凄厉。可这破旧的屋子,仿佛成了坚实的牢笼,他们竟然无法从中逃脱。他们用力的撞着门,发出轰轰的巨响,但那扇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缠了一根粗壮的锁链,任凭他们怎样用力,也无法把门推开。 我往前凑了几步,仔细的看去,我的猜测没错,屋子里正在折腾的那些鬼魂,正是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 而此刻他们被烧的狼狈不堪,有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被后面的人拥挤的踩踏在脚下。有的人闯在了前面,用力的推门却不能逃出,身上已经起了火,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他们一声声的哭喊,一个个的倒下,眼前大华家这几间房子,就在这一刻仿佛已经成了人间的炼狱。那些年轻的生命在大火中消失,最后都被熏得焦黑倒在了地上。 看到眼前的这些,虽然我心里清楚并不是真实的,或许只是旧日的重现,但我还是流下了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冷风,还没等我转头看去,有人在身后拉了我一把,我赶紧回过头,原来是大华…… 第186章 回、含冤屈死不名目,心慈善神鬼不欺 我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虚幻的,一定是在某个时间真实发生过的,看着被困在屋子里苦苦挣扎的人们最终都被熏得焦黑,被烧的皮开肉绽倒在了地上,我的心里也跟着撕裂一般的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大华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而当我仔细的朝他脸上看去,才发现他脸上的皮肤惨白而且浮肿,仿佛被水长期泡过一样。一部分皮肤已经脱落,流着娇黄的脓水,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我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是大华,是因为他先喊了我一声: “大勇……” 看着他的样子,我知道他死的时候一定十分的惨烈,心里更加深了几分痛苦。有时候我在想,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是含冤带屈的死去,又有多少人在临死的时候,经历了非人般的折磨与痛苦。 尽管大华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他仍旧咧开嘴冲我笑着,不过他笑的样子,你不笑更恐怖几分。 “大勇,嘿嘿……” “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我开口问他,试图找到真相。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这到底是咋弄的,大勇啊,我都听说了,现在你有道行了,马上就成出马仙了,你得帮我弄清楚,我这到底是咋弄的呀?” 我明白了,眼前的并不是大华,或者说并不是完整的大华,因为从我知道大华已经死去之后,已经过了头七,想必他的魂魄已经去了阴曹地府。他生前是个大大咧咧随和的人,想被他死的突然,所以并没有积累下怨气。之所以我能看到他的影像,听见他跟我说话,或许只是因为遗憾。 他很遗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很遗憾虽然我有着看穿阴阳的本领,却没能留下他一命。这种遗憾,并不同人死之后的怨气,并不会变成恶鬼,只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而已。 而就在此刻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年轻的鬼魂,更是为了我的好友大华。 眼前这惨烈的一切渐渐的消失,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我深知这一定是大华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给我留下的线索。 我回到了屋子里,伸手敲了敲东屋的门,过了好一会儿,大华他爸才浑身颤抖着打开了屋门,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被吓坏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是看到了大华,我之所以坦然,是因为我们是好友。而他爸之所以害怕,更多的是因为愧疚,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善待大华,对他非打即骂,这种愧疚之情,使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恐怖的。 其实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如果说有,我相信只藏在人的心中。 我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明天白天多买点纸钱,到院子里那棵大树下烧给大华。之所以要在那棵树下,是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当年大华还小的时候,他就是把大华绑在这棵树上,用树枝抽打。当时大华痛苦的惨叫声,仍在我的耳畔响起。希望他能够忏悔,给大华的在天之灵一点慰籍。 没等天亮我就回到了家,奶奶还没有睡,正坐在炕上抽烟。看我的手里还攥着那张黄纸符,就知道我并没有用上。我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跟奶奶说了一遍,他点了点头说: “你四姨奶说过,早晚你会成为出马仙,但你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靠的是机缘,而你靠的是善良……” 奶奶的话,我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我还是告诉他,打算等天亮之后就去一趟县城,找一找大华打工的地方,看一看到底是发生过什么。 不过奶奶却拦住了我,让我等过了初五再去,我也只好点头答应。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矿上,老李他们看见我来,自然欢天喜地,非要拉着我喝酒,我并没有拒绝,坐在宿舍里跟他们喝了好一阵子,最终头昏眼花,一阵阵的迷糊。 他们告诉我,过两天省城的专家就要来修钻机了,马上就可以复工。可我却笑着对他说,我打算辞职了。他们都很意外,追问我到底为这是为了什么?矿上的工作待遇特别的好,而且已经知道我在转正的名额之列,凭我这认真的态度,和聪明的头脑,干几年熬个队长当的绰绰有余。但我还是笑着拒绝,当然并没有跟他们说明我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我有重要的事去做。 太阳落山之后,我才离开矿上,迎风一吹,酒劲儿上头,脚下开始摇晃了起来。顺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家的方向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十分的热闹,按照刘家镇的习俗,过年热闹上好几天,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刘春贤的家。他们家的院门口有一棵大杨树,树下扔了几捆干草,原来他家奶牛没死的时候,就经常拴在这儿。 可此刻他们家的门口却有一个人,从背影看应该是三荒子。他身上背着一个大个的包裹,看来是刚刚从外地回来,还没进家门,此刻他正猫着腰,正在试图伸手去拉大门的门栓。他们家的大门比较高,他却够不着。 我心里有些纳闷,既然够不着,为什么不直起腰来,难道是身上的包裹太重了吗?于是我走到他的身后,打算帮他扶一把。可是没等我开口说话,突然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酒劲瞬间醒了大半。 我的鼻子一阵阵的刺痒,终于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可当我重新站直了腰身,用手擦去打喷嚏时流淌出来的眼泪之后,却发现眼前的三荒子不见了。我心里一惊,暗自琢磨: “难道我看到的是三荒子的鬼魂?” 这样的想法一出也吓了我自己一跳,我回想起过年之前,刘春贤曾坐着大客车去了县城,说要再到县城倒火车去看她的男人三荒子,后来就没有他们的音讯了,难道三荒子出了意外? 我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院门前,贴着院门往里面张望…… 第187章 回、痴情总受孤独苦,欲寻短见妖缠身 其实这并不关我的事,但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使我敏感了起来,毕竟在之前的这么多年以来,没听说过刘家镇出现过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直接告诉我,这背后一定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 我扒着门缝仔细的往里面看去,刘春贤正蹲在院子的中间,他的面前放着一个装的五谷杂粮的香炉碗,上面插着三炷香。香炉碗的后面摆着两个盘子,盘子里装着饺子,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样子是新出锅的。 旁边还放着一瓶酒和一个酒杯。虽然现在也是天黑,但我仍旧能够清楚的看到,刘春贤的脸上满是泪水,看样子十分的伤心难过。 他索性坐在了地上,手里拿着几张纸钱儿,用火柴点燃,扔到了准备好的铁桶之内。嘴里叨叨咕咕: “荒子呀,我就说这趟活不让你去,不让你去的,可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你看看现在回不来了吧,把命都搭上了吧。钱挣多点挣少点那有啥呀?我18岁嫁给你,跟你过日子,那时候你们家就穷得底儿掉,可我也从来没嫌弃过呀,可现在倒好,你倒是撇下我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 他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哗哗的流淌,可他就是没有呜呜的哭出声来。我心里一惊,看来果然如同我刚才的猜测,三荒子可能已经死了,刚才的就是他的鬼魂。 眼前刘春贤的表现和之前,我对他的印象却完全不同,这么多年以来,人们都习惯了三荒子整天在外面打工,他一个人在家里顶门过日子,他这人性格急躁,说话办事嘁哩咔嚓,可却从来厉害的不让人,要是村子里有谁家占了他的田间地头,她都会大吵大叫的怒骂回去,非要争出个三七二十一来。就拿前阵子来说,李文学往他们家的井里扔了几个死耗子,导致他们家的大奶牛被毒死,他就哭天抢地的,抱着李文利的大腿要赔偿,后来弄清了是矿上的缘故,他又到矿上折腾了好几天。 和眼前的她却大不相同,即便是在给三荒子烧纸的时候,他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就像是在跟三荒子面对面的聊天,可眼泪却稀里哗啦的流淌成河。 “说你也是个熊蛋包,活着的时候就老实巴交的,谁都能欺负你,死了之后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人都说七天还魂,死人还能给活人托梦,你倒是露个影啊,一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一点也不惦记着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铁盆里填纸。纸钱呼呼啦啦的燃烧,火光跳动,把他身后的影子拉扯的东扭西歪。 他伸手摸起一旁的酒瓶子,拧开了盖子,竟然嘴对着嘴喝了一口,里面是白酒,特别的辛辣,他不禁咳嗽了起来。 “你不回来我也不怕,我去找你,你等着我,咱们回头就见。你在外面挣了钱了,就想撇下我走?看我饶你不饶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这刘春贤是要自寻短见? 果然如我所预料,他填完了最后一把纸钱,又一次拿起酒瓶子喝了一口,绷着嘴唇使劲的咽了下去,然后慢慢的转回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电灯被点着,他的身影印在了窗棂上,可以看到,他应该是在换衣服。我已经预料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可此刻毕竟不方便硬闯进去,于是我轻轻的推开了院门,贴着墙根儿往里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又吹来一阵冷风,这阵风来得突然,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脖颈,只觉得冰凉冰凉的,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转过脸朝身后望去,只见一团黑色的烟气汹涌而来,我心中大惊,暗叫不好,看来是有鬼魂来了。 但我能分辨的出,这一定不是三荒子的魂魄,因为他生前老实,所以即便做了鬼,阴气也不会如此的深重。 我不仅提高了警惕,慢慢的蹲下了身子,躲到了院墙的角落。我并不是害怕这些东西,而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来干什么? 果然这些东西并没有发现我,在院子里卷起了一阵旋风,香炉碗里的那几株香被轻易的折断,铁盆里的纸钱的灰烬也被卷了起来,在院子的上空盘旋了一阵。 紧接着,风吹到了屋檐下,窗子上的玻璃哗啦哗啦的响了两声,这才安静了下来。当我抬起头仔细的看去,才发现,窗沿下竟然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背对着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从身形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有些怪异。 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胖有的瘦,有的脑袋很小,头顶着尖尖,有的圆了咕咚,乍一看上去像是顶了一个冬瓜。它们吱吱的叫唤着,发出奇怪的声音。想必是在说话。 很明显,这是一些妖邪,而不是鬼魂。之所以做出如此的判断,是因为他们路过那些纸钱的灰烬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动容。按理说,活在阳世间的人烧了纸钱,就会变成阴间通用的冥币。人死之后,鬼魂在阴间饱受欺凌之苦,是要用这些冥币来打点,才能保证不受那些恶鬼的欺凌。 他们却并没有收走那些纸钱,所以不是鬼魂。 听刚才刘春贤烧纸时叨咕的那些话,我猜想三荒子应该是在外面工地干活的时候出现意外死亡的,而且他们家平时又没招惹到谁,所以从道理上讲,不应该受到这些妖邪的纠缠,那么这些家伙来是要干什么呢? 而此时,窗棂上刘春贤的影子有了动静,他好像爬上了凳子,所以站得很高,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甩上了房梁。我心里暗叫不好,看来她是要上吊!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呼一下站起身,三步两步地就往屋门口跑去,打算冲进去解救她,可我的动静惊动了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们猛的转回头,面冲着我,个个呲牙咧嘴,露出凶恶的表情…… 第188章 回、妖邪乱世挟魂魄,仙法画符引亡魂 到底还是被那些妖邪发现,他们猛的转过脸来看着我,个个怒目横眉,吃着牙咧着嘴,露出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牙齿,看上去十分的凶恶。 我这才看清他们的长相,个个奇形怪状,有的脸是绿的,有的是黑紫的,有的长着三只眼睛,有的嘴上竟然长着尖长的喙,他们面目可憎,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我,乍一看上去,也吓得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说深夜看到鬼魂,这不足为奇,毕竟人死为鬼,鬼子是死人留在世上的怨气。可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明显是妖邪,他们的出现绝不正常。我抬头朝屋子里看去,刘春贤在窗棂上应酬的影子已经把头伸进了绳套之中,只听着叮当的一声响,脚下的凳子被踢倒,他的身子悬了起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两手挥舞着,双腿使劲的蹬着,眼看着就要断了气,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如果再不冲进屋子去把他揪出来,恐怕就为时已晚。 可我刚往前迈一步,那些家伙便往前迎了一步,仍旧呲牙咧嘴的瞪着我,喉咙里发出欧欧的怒吼,那声音低沉,却又震人心魄。虽然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但可以断定的出,他们应该对刘春贤的死有所期盼,难道他们是想要他的魂魄? 此刻我没有心思多琢磨这些,只想赶紧冲进屋子里去救人一命。于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去。 那些妖邪明显吓了一大跳,他没有想到我会并不惧怕他们,但他们很快的就缓过神来,迅速的聚拢到一起,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被迫在他们面前停住脚步,此刻我已经十分的愤怒,伸手指着他们大声的骂道: “你们这些脏兮兮的东西,赶紧给我闪开,不要耽误我救人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们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缓过神来,完全没有闪开的意思,竟然一步步的向我逼了过来。 但并没有被我吓退,我也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也正是退了这半步,给的那些要求极大的勇气,他们仿佛知道我拿他们没有办法,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向我逼近。 我抬头看了看窗子,挂在房梁上的刘春贤已经停止了挣扎,如果再不赶紧冲进屋子,恐怕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怀里一摸,拿出了昨天奶奶给我的那张黄纸符,由于昨天并没有用上,所以始终揣在我的怀里。 尽管不知道这张纸符对这些要挟是否有用,但也没时间多考虑这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低头朝地上看去,刚才刘春贤在院子里烧纸,火柴就扔在地上,我连忙一弯腰把它拾起来,拿出一根,哧啦啦的点着。 火光一闪,那群妖邪吓了一跳,可我不能等他们再缓过神来,连忙把手里的纸符点着。我用两根手指夹着纸符,也不知道该念叨些什么咒语才对,只好大声的喊叫道: “常三太奶,你老人家快快显灵啊,我要救人一命,你快快显灵啊……” 说着,我把手里燃烧着的纸符朝他们身上一扔,只听呼的一声响,原本只有一巴掌宽的纸符竟然在这一瞬间变得巨大,从原本呼啦啦燃烧的小火苗,变成了一团大的火球,猛的朝那群妖邪飞了过去。 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球爆燃,眼前冒起滚滚的浓烟。紧接着一阵狂风吹来,这股浓烟被卷了起来,由下至上,盘旋升起,好似一条由浓烟组成的大蛇,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院子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浓郁的焦糊的味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使我吃惊非小,但我还是三步两步地跑了过去,一脚踹开了屋门,冲进屋子,把挂在房梁上已经昏迷不醒的刘春贤抱了下来,平放在炕上。 幸亏我进来的及时,刘春贤猛地咳嗽了几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还活着,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我说道: “大勇啊,你为啥要救我呀?你让我死了算了,你让我死了算了呀……” 说着他还要挣扎着爬起来,打算再去寻死。他长得肥胖,体型健硕,他这么一使劲的挣扎,我反倒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如何也按不住他,情急之下我对他大声的喊道: “你不能死,你死了让我三荒子叔怎么办?他已经回来找你了,可是进不来门,你不能死,你得好好的活着……” 听我这么一说,刘春贤明显的愣了一下,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过很快他就缓过神来,两只手一下子抓住我的肩膀, “大勇,你说啥?三荒子回来了?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啊?” 我这才慢慢的缓了一口气,把刚才在院门口看到的一切跟他说了一遍。听完我讲述的这一切,刘春贤一下子瘫坐在炕上,眼泪再一次的流淌出来。 “他在内蒙的铁矿上班,在工地出事死了,被一块塌下来的大石头压在底下死的……怪不得他直不起腰来,他身上压着石头呢,压着石头呢……” 我不禁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景象,三荒子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压得他直不起腰来,所以无法拉动门闩。于是我喃喃自语的说道: “压着他的不是石头,是你们的这个家,所以你得好好活着,这样他在阴间才能瞑目……” 我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动情,显然刘春贤也被感动了。 过了一会儿,情绪稳定多了,我才站起身对他说: “一会儿你用簸箕装点你的灶坑灰,再抓一把炕头的土,用赵康的草木灰从你们家屋门口画一条线,一直画到大门外,然后再画个圆圈,中间画上十字,把炕头的土放在中间。回头在院子里烧几张纸,好好的念叨念叨,希望这样的法子有用,能把三荒子叔的魂魄引回来……” 第189章 回、出五进城寻真相,工地荒凉怪更夫 我只能教他与三荒子的灵魂相会的办法,却没法让死去的人重新复生。正如我那从小的好友大华,他已经死去了多日,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他的死因,让他的灵魂得以安息,却没法真正的在与之相会,没法再像之前那样,跟他结伴玩耍。 回到家之后,我仍旧像往常那样把晚上经历的事情跟奶奶讲述了一遍,他点了点头说: “看来咱们刘家镇有灾了,鬼魂并不可怕,怕的是那些妖邪,他们突然间成群结队的出现,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说完之后她看了看我: “过了初五,你就赶紧去县城,把大华的事儿弄清楚,让他死也瞑目,然后就赶紧回到村子里来,看来咱们刘家镇,就得指望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惊讶,惊讶的并不是这些灾难的来临,而是奶奶竟然让我挑起这份大梁,奶奶看出了我心里的疑虑,说到: “阴阳眼是你天生的,所以你命里注定要成为出马仙,保护一方水土,以前是我错了,我总不想让你掺合进来,不想让你因此犯险,不过现在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生来的责任……” 自从奶奶从四姨奶家回来之后,的确转变了很多,不过有了她的鼓励,我的决心便更坚定了,于是我不再惧怕任何东西,不再因为任何事情而烦忧,我只觉得一切的发生都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只有尽人事。 于是我躺下休息,以保持良好的状态。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初五。 周六的一大早,通往县城的大客车又开始复工了。我早早的来到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了一袋子饼干,装在随身背着的包里。李文利的脸色有些憔悴,我心里知道,肯定是又收到纸钱了,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那天我从实实在在的看到那些鬼魂又回来了。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话对我说,我也猜出来他想跟我说什么,于是我抢先说道: “文利叔,你不用担心,这件事的根源我找到了,我这次去县城就是了结这件事,到时候你就会过上安稳的日子,那些鬼魂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李文利很意外,我能猜出他的想法,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对我特别的信任,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整个刘家镇的人们都看出来,我像我奶奶一样,有着一定的道行。 车子很快就来了,跟着我一起上车的,都是到县城闲逛的人们,还有一些是去走亲戚,人们上车之后,嘻嘻哈哈的聊着天,年的余温还没有散尽,所以人们的情绪特别的欢愉。 我坐在后面的角落,就这样看着他们,并没有掺合进去。就这样,车子很快到了县城。 县城原本就不大,打听一个拆迁的工厂并不难,于是很快我便找到了大华工作的工地,就在县城的北郊。通往北郊只有一辆公交车,那就是从市中心始发的19路,不过19路车寥寥无几,我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来了一趟,而且车子十分的破旧,开动起来稀里哗啦的乱响,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曾不止一次看到的那辆破旧的公交车,满载着一车的鬼魂。所以上车的时候,我刻意的开启了阴阳眼,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好在车上并没有阴气环绕。 车上只有三两个乘客,他们都十分的冷漠,歪着头看着窗外,没有人说话聊天。 北郊离市中心并不远,几站地之后我便下了车。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工厂模样的废墟,一座大楼坍塌了一大半,不过还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幢楼的大铁门仍旧紧闭着,上面捆着锁链。 旁边有几间工棚,应该就是大华所说的打更的所住的地方,因为现在还是冬天,天寒地冻的,所以拆迁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据说要等到5月份,天气回暖才行。 大多数的工棚都闲置着,只有其中的一间看上去好像有人。 之所以断定有人,是因为那简易的工棚上戳着一根烟囱,正冒着淡淡的青烟。我走近了一看,里面果然住着人,看样子是一个老头,应该有60多岁的年纪。 屋子里有一个铁的火炉,炉火正旺,闪着通红的光,发出呼呼的声响。我轻轻地推了推门,里面并没有拉着门栓,所以吱呀的一声开了,我便迈步走了进去。 坐在火炉旁的那个老头却并没有抬头看我,手里仍旧拿着一根棍子,无聊的拨弄着地上的那些劈柴和煤矿。火炉上放着两个地瓜,眼看着就要被烤熟,地瓜的表皮有些焦,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大爷……” 我礼貌的打招呼,他抬头看了看我,却并没有说话。 “大爷,我跟你打听点事儿,前面这个工厂是要拆迁吗?” 那老人点了点头,仍旧没有吭声。 “那我再问一下,这原来有个在这打更的年轻人,叫大华的,你知道他吗?” 我之所以问他,是看见他住在工棚里,这工棚残破,大正月的住在这里的,看样子也是打更看工地的。 不过他就是不吭声,而是伸出手来,在火炉的盖子上拿起一个烤地瓜,放在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抬头看了看我,说道: “你大老远的来还没吃东西吧?来,整个烤地瓜,还热乎的……” 说着他把这个烤地瓜递到了我的面前,看来他已经听到了我的问话,但却并没有回答我,反而是给了我一个烤地瓜,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可我的手刚接触到烤地瓜,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不由自主的一抖手,烤地瓜掉在了地上。这才想起来,烤地瓜是刚从火炉上拿下来的,必然会滚烫。 那老头看了,慢慢的站起了身,弓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又蹲下身子把烤地瓜捡了起来,放在裤子上蹭了蹭,又用手拍打了一下上面的泥土,自言自语的叨咕道: “哎,这东西多好吃啊,你咋给扔地上了?真是糟蹋粮食……” 第190章 回、打更老头话里话,一梦半醒坏事多 这个老头并不回答我,而是捡起来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烤地瓜,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去沾在地瓜上的泥土,嘴里一个劲儿的叨咕着糟蹋粮食。 看他年纪不小了,可能是有些糊涂了,想必问他什么也很难再问出来,于是我直起了腰身四外的张望,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这周围的确有几个破烂的工棚,但却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了,不过我心里纳闷,如果这个老头他是糊涂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打更值班呢?看她的穿戴打扮,虽然很破旧,他也不像是个流浪汉。 于是我只好转回身,重新来到他的身旁,蹲下了身子,从他的手里拿过那个烤地瓜,一下一下的拨掉了上面的皮。 里面冒出了腾腾的热气,飘散着一股香味儿。当我静下心来看着这个烤地瓜的时候,的确觉得有点饿了。于是便咬了一口,还别说,的确又香又甜。 那个老头就这样看着我把这根烤地瓜都吃完,咧开嘴笑了。他的笑容特别的慈祥,像是一个慈爱的老父亲。 我也冲他笑了笑,又试探着问道: “大爷,这附近还住着别人吗?” 他转过头,透过窗子往前面的那片废墟张望,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爷,你认识一个叫大华的人吗,他之前也是在这打工的?” 那老头这才伸出手,指了指对面那片废墟,仿佛是自言自语的一般说道: “那儿原来人可多了,有小丫头,小小子,都是年轻的孩伢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前仍旧是那片焦糊的废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想必是那个老头回忆起什么。于是我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顺着他的话茬问道: “大爷,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 “原来是个服装厂,不大不小的,但也养活了二十几号人,后来就动迁了,人就都没了……” “服装厂?” 我的心里不禁一惊,回想起前阵子经常看见的那些穿着工作服的男男女女,从他们衣服上印的字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应该就是服装厂的工人,可他们都是鬼魂,如果服装厂仅仅是动迁了,他们怎么会都死了呢? “服装厂里的那些工人呢?” 我当然不能跟眼前的这个老伯提起鬼魂的事儿,于是便委婉的问道。 那个老头慢慢的站起了身,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了屋门口,伸手推开了木门,在门后拾起一个木棍子,用手拄着,慢慢的往前挪蹭了几步,这才挺起腰身,仍旧盯着眼前那片废墟。 “他们都在里面呢,谁也没走……” 他抬起手里的木棍指了指。 虽然这段对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没有边际,但我却恍惚的从其中感觉到了什么。 于是我便往前走了几步,屏气凝神,开启了我的阴阳眼,再看眼前这座废墟,果然一团黑色的烟气缠绕着,看来是有阴魂在游荡。 不过这我早有准备,我已经知道大华死的不明不白,所以这里一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我此行就是要来探寻真相的。 我又转回身看了看那个老头,确定他的确是人,而不是鬼魂。不过他一个人竟然守着这阴气重的地方,想必也是有点来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弄清楚那些鬼魂的事情,就一定要等到天黑。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打算就待在这里,等到天黑的时候一探究竟。 于是我转身回到屋子跟前,抬头对那个老头说: “大爷,我想在您这儿住两晚,你看行吗?” 那个老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屋去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赶紧跟了进去。他重新坐在了火炉旁,把那根棍子放到一边,用一个小树枝拨弄上面的地瓜。 我这才仔细的环顾屋子里,在靠墙角的地方,用砖头搭起了一块门板,上面有一床破烂的被褥,想必这就是他的住处。这屋子还算宽敞,但却并没有别的床了。 老头慢慢悠悠的把那几个烤熟的地瓜拿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这才抬头对我说道: “我这哪有地方,你去那楼里住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那片废墟,可我晚上要探查的就是那里,但让我直接住进去,多少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那个老头说完之后,转身躺到了那个简易的床铺上,扯起那面具外露的被子盖在了身上,脸冲着墙壁不再搭理我了。 这弄得我有些尴尬,即便是我愿意住在里面,可现在也不行。这已经是冬天,天气十分的寒冷,里面又没有火炉,住上一晚肯定会被冻僵。 于是我便坐在了火炉前面,那个老头原来坐在板凳上,在一旁拿起个铲子,从角落里铲了点儿煤块装了进去,火炉着的旺盛,发出呼呼的声响。 “你要是不愿意进去,就在我这屋子里将就一晚,帮我看着点那个火炉,别让炉火灭了就行……” 那老头头也不回的说道,然后便又呼呼的睡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 我把板凳转了个方向,脸冲着窗子外面,一边烤着温暖的炉火,一边盯着前面的废墟,心里在反复的琢磨,不知道大华在这里经受了怎样的冤屈,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把这事情弄清楚。可是不管怎样,他是我发小的好友,我绝不能看着他死不瞑目。 我又拿起了一个烤地瓜,剥了皮吃掉,看见旁边有一个暖瓶,找了一个破瓷碗,倒了点水喝了,这才觉得肚子里踏实了一些,看看窗子外面的阳光,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便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坐了半天的车,也的确是累了,所以晕晕乎乎的也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便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揉揉眼睛,隔着玻璃窗往外面张望,原来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几辆车,从车上披哩扑咙的下来了一群人,他们个个剪的小平头,手里拿着木棍和片儿刀,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第191章 回、一群恶人行恶事,年轻女子引路人 那群人渣渣呼呼,大声的喊叫着,一个个的犹如凶神恶煞一般,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他们来到了那幢废墟的门前,用手里的木棒叮叮当当的砸那扇木门,又捡起石头朝里扔去,玻璃窗子被他们打碎,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他们还大声的叫骂着,骂出来的话不堪入耳。就这样他们折腾了好一阵,这才呼啦啦的上了车。我注意到,其中有一辆车上坐着一个人,车窗子上贴着黑色的膜,所以看不清里面那人的长相,但可以感觉的出来,他应该是这伙人的头目。 这群人呼呼啦啦的上了车,油门一踩,车子发出闷哼,顺着那条大路绝尘而去。 我心中纳闷,这明明是一幢废弃的楼房,里面早就没人住了,可这群人又砸又打的,叫骂了半天,是要干啥呢? 这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西面的山头,像我眼前的废墟,撒下了一片橘黄色的余晖,那颜色鲜亮,照在那破旧的楼房上,通红通红的,仿佛是着了一把火一般。 我心里暗自琢磨,天马上就黑了,要做好准备,到这充黑色的烟雾的地方去探查一番。于是我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那片废墟的前面,低头看去,那几辆车留下的车印还在,地上胡乱的扔着一些砖头瓦块,还有一些破碎的玻璃碴子,想必就是刚才那些人打砸的时候留下的。 我来到了楼门前,那扇门仍旧用锁链紧紧的锁着,结结实实的。我心里琢磨着,要是打算晚上进到这座楼里的话,应该想办法弄断锁链把这扇门先打开。 想到这儿我左右张望了一阵,发现在这幢楼的拐角处有一个木墩,旁边放着一把大号的斧头。 看到这把斧头,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戴眼镜的精瘦的年轻人,他那凶恶的嘴脸仿佛就在我的眼前,他手里拎着的那把斧子跟我看到的这把几乎一样,我心里不禁暗自一惊,难道那个人也跟这幢楼有什么关系? 不过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或许一切只是巧合,有了这把斧子砍断那根锁链,想必就不成问题了。 于是我把那把斧子从木墩上拿了钱,提在手里,来到了楼门前,往手心里吐了点唾沫,紧紧的握着斧子柄,高高的举起,刚要朝那铁链砍去,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 这脚步声十分的轻盈,一听就知道不是刚才那个老头,难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人? 我连忙停下手里的斧子,转过脸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棵枯死的树后面,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长得十分瘦弱,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棉睡衣,看上去十分的干净,她的头发很长,用一根红绸带随意的绑着,一半搭在胸前,一半垂在身后,鼻子上卡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她穿着棉睡衣,应该就住在附近,于是我朝四外张望了一阵,离这片废墟很远的地方,的确有一片小区,不过相距也足有二三百米。 “你是想进去吗?” 没等我说话,他开口问道。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于是我点了点头。 “我能带你进去……” 那个女孩说道。他的声音纤细,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他一边说一边冲我招手,从那棵树下绕了出来,转身朝这幢楼的侧面走去。 看着她的样子十分的善良,况且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山,我悄悄地拧着眉头仔细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阴气环绕,所以他是一个活人,于是我便放松了警惕,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走了几步停住了脚,转回身打量了我一番,捂这嘴扑哧的一声笑了, “你手里拎着个斧子干嘛?难道是想偷偷的砍我一下?” 我这才注意到,手里还提着那把大号的板斧,不禁觉得有些尴尬,顺手把它放在了墙边。 那个女孩继续转身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我道, “你是从哪来的,到这儿干啥来了?”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来找那些鬼魂探清事情真相的,因为这样说恐怕会吓到她。于是我便随便扯了个谎: “我是从南边的村庄来的,到这来打工的……” “哦哦……” 那女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我就这样跟着他绕到了那幢楼的后面,原来后面还有一道小门,而且那扇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 我心中有些纳闷,这幢楼已经荒废了多年,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对他了如指掌? 那个女孩在来到楼门前,伸出手来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我小声,不要说话。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屏住了呼吸,他慢慢的弓下了身子长朝那扇门走去,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也学着他,微屈的双腿走到门前。 他轻轻地拉动把手,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隙,探头往里面张望,然后冲我招手, “赶紧进来……快点……” 他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小,好像是担心被别人听见。 他慢慢的打开门,我俩挤得进去。 终于进了这幢楼,我朝四外张望,楼里多少有些残破,墙壁上长满了蜘蛛网,还有一些电线胡乱的盘着,屋顶有两盏灯泡,不过都已经碎了。 地上有一层灰尘,这倒是正常的,毕竟这里荒废了很久。 前面不远便是上楼的楼梯,楼梯的旁边有一间屋子,玻璃窗子上贴着几个字,字已经掉了多半,我仍旧能够辨认出,想必这里是一处超市。 那个女子一直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样子,往那超市的方向瞟了一眼,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悄悄的顺着楼梯往上走。 他走得小心翼翼,没发出一丁点儿的脚步声。就这样被他拽着上了楼,到了楼上,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挺直了腰身,长舒了一口气,笑盈盈的对我说道: “看来宋叔两口子是睡着了……” “宋叔?” “嗯,就是楼梯口那屋子里住的,是这个厂子的小老板……” 第192章 回、神秘女子名草莓,生来倔强惹是非 听他说起的这幢房子的小老板,我倒并没有多想,毕竟这里还没有彻底的搬迁,老板留在这守着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之前他还雇佣了大华,要是没有老板的话,谁来支付工资呢? 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这里还有老板在,不如直接去问问他,问问大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这个时候,那个女孩拽着我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并不大,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床铺,这床铺有上下两层,下铺铺着被褥,不过这被褥却特别的整洁,与这破旧不堪,到处都是灰尘的楼房,格格不入。 床铺的前面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只有一个茶杯和一盆花,那盆花已经干枯了,看样子好久没有浇水了。 那女孩拉着我坐在了床铺上,伸手拿起了那个杯子摇晃了一下,里面还有一丁点儿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顺手把这水浇在了花盆里。花盆里的土已经彻底的干枯,都已经有了裂纹,这点水浇进去,根本不管什么用,迅速就渗了进去。 可我心里还惦记着下楼去跟那个老板问问大华的事儿,便从床铺上站起身,可那个女孩却一把拉住我说: “你是不是想下去找宋叔?” 我不禁一愣,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两天宋叔病了,还特别的严重,他媳妇贴身的伺候着呢,他媳妇的脾气不好,你跟她啥也说不明白。” 听这个女子的意思,应该与这幢楼的老板十分的熟悉,于是我又坐了下来,寻思着一会儿直接跟他问问,或许她也能知道。 没等我开口,那女孩问我道: “你到这来是找人?” 竟然又被他猜对了,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总觉得他有些神秘。 “对呀,我跟你打听个人,他叫大华,是前阵子来这儿打更的……” “大华?他是哪天的生日?” “生日?” 没想到她竟问起了大华的生日,但我却并没有多想,顺口的回答道: “农历2月23……” “哦……那不知道,应该是没有这个人……” 他不知道大华,我的心里多少有点失望,不过不要紧,既然老板住在这儿,肯定是有机会问问的。那个女孩站起了身对我说道, “你就先住在这吧,我去弄点吃的来……”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我这才站起身,透过窗子往后面望去,窗子的对面,是这幢楼的后面。那里是一片荒滩,到处都是砖石瓦砾,还有一些塑料的垃圾,看起来十分的荒凉。 说来也是奇怪,现在是大冬天,外面已经十分的寒冷,可这屋子温度还行,还挺暖和的。 的确可以暂时在这里存一下身,等到晚上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可以找机会到下面去问问老板和老板娘。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便安稳的坐下。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盆花,他的枝叶早已经干枯,不过我却惊讶的发现,在花心的中间,竟然还有一个细小的嫩芽。看来这株花的根并没有死,那就有希望。 于是我拿起了一旁的水杯,发现里面的水已经被倒光了,想起来上楼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水房,不知道那里是否还有水,我打算去试试。 可我提的这个茶杯刚要出门,门却吱呀的一声开了,那个女孩端着一个大号的饭盒走了进来,饭盒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飘散着一股方便面的香味。 “来,我给你煮了一袋面,你先吃,暖和暖和” 说着他把方便面放在了桌子上。说心里话我并不饿,因为刚才在外面的工棚里吃了两个烤地瓜。不过这方便面的香味的确太诱人了,我的食欲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我明明是来这儿,打算弄清楚大华的死因的,并且早已做好了见到鬼魂的准备。可此刻我竟然跟着一个到现在连名字还不知道的女孩,进了这幢大楼,并且吃上了他亲手煮的方便面。 虽然只是普通的方便面,可我却吃得很香,温热的汤汁流到肚子里的瞬间,让我感觉到特别的温暖。在这一刻我甚至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方便面吃完了,那女孩拿起了饭盒转身就走,说是要到走廊那边的水房去刷洗干净。 我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刚想开口问他,他仿佛再一次看穿了我的心思,转过头冲我笑了一下说道: “我叫草莓……天马上就黑了,你先好好的休息休息吧,有啥事儿回头再说……” 说完转身就走了。他的笑容特别的甜,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丁琳。 门再一次的关上,我就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门口,一想到丁琳,我的心中便思绪万千。 我索性躺在这张床上,床上铺得特别松软,躺着很舒服。天眼看着就黑了,不知道那群鬼魂会不会出现。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好像有皮球从门口滚过。 我下了床,来到门口推开了房门,果然就在我的门前停着一个皮球,那皮球有些破旧,上面还有修补的痕迹。我顺手把它捡了起来,刚要站起身,眼角的余光发现,在走廊的另外一头竟然站着一个孩子,他个子并不高,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瞪着两只明亮的小眼睛,正在看着我。 “这球是你的吗?” 我柔声的问道,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我便猫下腰,轻轻的把球扔了回去,球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连忙把皮球抱了起来,转身就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原以为这里只是一片废墟,可没想到里面竟然还住着人,并且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于是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有这么多人住的地方,那些鬼魂恐怕不会出现。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竟然已经来了,我索性就多等等…… 第193章 回、纵有天赋阴阳眼,也怕身处鬼屋迷 终于等到了天黑,我精神了起来,尽管知道这里住了很多活人,不知道那些鬼魂会不会回来,但我还是打起了精神。 我推开了屋门,这才发现走廊两边有几间屋子都有灯光投射出来,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我打算到前面的水房去洗把脸,精神精神,可刚往前走了两步,无意间回头看到,有一间屋子里坐了一个老头,他的身形有些消瘦,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手里举着一个收音机,贴在耳朵边上。收音机里呜哩哇啦的唱着戏。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就这么看着我,气氛有些诡异。若不是刚才接触了那个叫草莓的女孩子,我就这么看见这个老头,肯定会当他是鬼魂。 于是我心里笑了笑,可能是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要见那些鬼魂,所以在心里已经成了定式,看什么都像鬼。 我继续往前走,进了那个水房。水房并不大,墙壁的四周都是水池,每隔不远就有一个水龙头,总共大概有十几个的样子。 低头朝水池里看去,里面是干燥的,没有一滴水的痕迹,不过刚才草莓曾经给我煮了一袋方便面,所以想必水龙头里应该是有水的。 果然如我所猜测,我已经开了一个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淌了出来,刚开始是有黄色的水锈,可流了一会儿之后就变得清澈了。 我用双手捧起冷水洗了把脸,可奇怪的是这水竟然是温热的,不过洗完之后才发现,我并没有随身带着毛巾,索性撩起了衣襟,就这样胡乱的擦了几下。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女人端着盘子走了进来,这女人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她的头发很长,披散在胸前。 他并没有搭理我,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这样走到了一个水龙头的面前,伸手拧开了。 水哗啦哗啦的流淌,他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把木梳,沾了点水,便开始梳头,她的头发十分的柔顺,让人看起来感觉特别的舒服。 他就这样自顾自的梳头,整个水房里十分的安静,我觉得有些尴尬,便赶紧转身出去了。 刚走到水房的外面,就看见草莓迎面跑了过来,他眉头紧皱,面色焦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我的房间跑。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便跟着他回到了屋子,他伸手关上了房门,拉着我坐到床边气喘吁吁的说: “天都黑了,别乱走啊,外面可危险了……” “危险?不就是有老头和小孩吗,还有一个洗头的女子,他们能有什么危险啊?” 我不解的问道。 “你看见他们了?” 草莓的表情更加的焦虑了。 “对呀,我看见他们了,怎么了?” 我回答道。草莓却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嘱咐我,天黑不要随便出去。 不管怎样,我知道他一定是好意,在这陌生的地方能遇到一个能关心自己的人,倒也是一件好事。 “你的生日可是十月初八?” 草莓突然问道,我再一次的吃惊,怎么这个女孩什么都知道?不过他还是猜错了,差了一天,我的生日是十月初七。 “就差一天,具体说应该就差几分钟,我是十月初七晚上生的,再晚几分钟就是十月初八了……” 草莓点了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是十月初八就好……” 我有些不解,追问道: “十月初八有什么说道吗?” 没等草莓回答我,突然听见了,窗子后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像是金属与石头摩擦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特别的熟悉,赶紧站起身,隔着窗子往外面张望。 外面已经彻底的黑了,但我却仍旧能够看得清楚,一个人从废墟那边慢慢的走来,手里托着一把大号的斧子,也正是那斧头与地面上的石头和瓦砾摩擦,才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还闪着串串火花。 难道又是那个戴眼镜,用斧子砍门的家伙?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也从屋子后面绕了过来,直奔前面而去。 我住的这间房子是在走廊的尽头,南北两面是通透的,所以我赶紧跑到了南边的窗子边上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 不过这个角度有点别扭,我无法看到院门的方向。但我特别的好奇,打算下楼到一楼去看看,可还没等我动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 那声音特别的大,不用看就知道,应该是那个人用斧子在猛烈的劈砍着什么。我不禁想起了前两天,在大华家发生的事情,也正是这个家伙拿着斧子劈砍他们家的屋门。 我必须得出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当面问问他。此刻我一下子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胆子也立刻大了起来。于是不顾草莓的阻拦,抬腿就出了屋子。 可就当我打开屋门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使我惊呆了。走廊左右两侧原本都是房间,个个都关着门。每个屋子里都点着灯,灯光从玻璃窗子照射出来,走廊里留下斑驳的影子。 可现在却完全变了模样,整个走廊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燃烧过一般。 每个房间的门都被烧得残破,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火,到处都是黑灰,满目都是苍凉。跟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根本不同,眼前的这幢楼没有一丝的生气,只是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跟着草莓进了这幢楼的时候,还特意的看过,无论是草莓还是楼里的这些人,身上都并没有阴气缭绕,所以他们并不是鬼魂,而应该是活生生的人。 这一切反差太大了,我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就这样站在我的屋门口不知所措。 “卡擦,卡擦……” 那阵猛烈的劈砍声,仍旧一下一下的传来,震颤着我的耳朵,震颤着我的心…… 第194章 回、无形大火造冤孽,死里逃生又逢灾 我傻愣愣的站在屋门口,眼前的走廊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到处都是烟熏的漆黑,空气中充斥着焦糊的味道。门口那东东的劈砍声一下一下的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彻底的傻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十分安静的走廊,突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两边的几间屋子残破的屋门被一下子撞开,有一群人呼啦啦的从里面冲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呼喊着,挥动着双臂,疯狂的朝楼梯冲去。 有的站不稳,脚跟跌倒,后面的人也根本不管,就这样硬生生的,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冲在前面的人,大声的呼喊,冲在后面的人痛哭流涕,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最后走出来的,是那个拿着收音机的老头,他迈着蹒跚的步子,艰难的往前走,走了没几步,扑通的一下摔倒,手里的收音机摔出去很远,仍旧呜哩哇啦的响着唱戏的声音。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就这样用手使劲的向前爬,他的破旧的衣裳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费了好半天的力气,终于爬到了楼梯的边上,使劲的一翻身,便顺着楼梯滚落下去。 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我吓坏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疯狂的奔跑,但我也一心想跑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如果留在这楼房之中,恐怕就有生命的危险。好似这张怪异的楼房,此刻已变成了人间的炼狱。 可我想起来了,草莓还在我的屋子里,如果要逃的话,我绝对不能把她自己留在这儿,于是我赶紧转回身,回到了屋子里。可抬头一看,我的屋子里竟然也变了模样。 靠墙的那个床铺,钢管也被烧得弯曲,上面的被褥都变成了灰烬,床板也被烧出了一个大洞。面前的桌子烧去了一半,上面的干枯的花盆早已被烧得炸裂。墙壁上到处都是烟熏的痕迹,后面窗子的玻璃早已炸开,一阵阵寒风从窗口吹进来,我不由自主的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可草莓却完全不见了踪影,我慌了,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我重新回到走廊里,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我的声音很快便被楼下传来的那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所淹没。 可能草莓已经跑出去了,我心里暗自琢磨着。于是来不及犹豫,赶紧三步两步的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 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拥堵在楼门口,正在用力的摇晃着铁栅栏门,可门上锁着粗壮的铁链,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人们哀嚎着,哭泣的,有人愤怒的喊叫着,有人索性瘫软在一旁,神情呆滞。 “咚……咚……” 那咚咚的劈砍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但人群挡在前面,我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况。我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穿破人群。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到了二楼,回到了我的屋子,看着眼前的玻璃早已破碎的窗子。 这幢楼并不高,二楼的窗子距地面也就三四米,我赶紧来到了窗在跟前,探头往下面张望。 后面倒是十分的安静,脚下仍旧是那片瓦砾丛生的废墟,我只要跨过窗子,从这跳下去就可以逃到这幢大楼的外面。 想到这儿我毫不犹豫的抬起腿,爬上了窗台,刚要往下跳,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咚咚声响,转过头看去,一个皮球顺着木门滚了进来。这个皮球我认得,正是住在二楼的那个孩子的。 皮球就滚到了我的脚下,我低下头轻轻的把它捡了起来,再抬头看的时候,果然那个孩子就站在门口,他仍旧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两只乌黑的小眼睛十分的空洞。 我赶紧从窗子上下来,三步两步的跑到屋门口,拦腰把那孩子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重新回到窗子前,一抬腿,便跨过了窗台,纵身跳了下去。 其实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直到我双脚落地,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的时候,我都没想明白这幢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那些人们疯狂的往外跑,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纵身从窗子上跳出来。 不过我还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一扭腰身,把那个孩子护住,使他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但我的右腿却钻心的疼痛,想必是跌落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脚踝。我双手撑地,挣扎着站起了身,可右脚一使劲,又有点疼痛起来,我不禁哎呀的叫出声来,身子一歪差点倒了下去,幸亏那个孩子一把拉住了我,虽然他长得弱小,但还算有力气,就这样把我搀扶住了。 楼房的后面特别的安静,甚至无法听见前面的动静。可我还是惦记着想到前面去看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那个孩子便搀扶着我,我迈着蹒跚的步子,绕过了西面的墙角,来到了楼房的前面。 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戴眼镜的瘦弱的年轻人,他的手里抓着那柄大号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狠狠的落下,正在使劲的劈砍着楼门上的铁链。 每砍中一下,斧子与铁链之间便会闪出一阵火光,那铁链实在是太粗壮了,他砍了这么半天仍旧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没了恐惧。因为我心里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太过诡异,而我此行就是要来弄清这事情的真相的,于是我打算凑过去,仔细的看看,或者拦住那个年轻人,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我刚往前迈了一步,那个孩子却紧紧的拉着我的胳膊,仰起头看着我,使劲的摇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担心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竟然停了下来,转过脸看着我。他的目光冰冷,脸上的肌肉扭曲,虽然他身形瘦弱,可此刻却显得十分凶狠。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他竟然迈步朝我走来,手里托着那把斧子,斧头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195章 回、一场噩梦难分辨,梦醒真假两难全 说实话,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家伙,无论是个头还是身形,都没有我健壮。即便他手里拿着那柄斧子,按理说若是打斗起来,他未必也是我的对手。不过它来势汹汹,脸上带着怒气,从气势上就足以把我压倒,更何况我还得护着那个孩子。 其实在大华家的时候,我就见过这个家伙,也深知他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鬼魂。可此刻我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些,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那个孩子也躲在我的身后,瞪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家伙。 “啊……” 他突然张开嘴大吼了一声,猛的向我冲了过来,手里的斧头高高的举起,迎头就劈。我连忙一闪身,躲过了他的斧子,只听得铛的一声,斧子砍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竟然把那块石头砍成了两半。 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衣服的如果陪在我的脑袋上,必将把我砍成两半。我没心思和他纠缠,赶紧伸手把那个孩子抱在了怀中,掉头就跑。他高高的举着斧子,嘴里大声的喊叫着,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的右脚踝受了伤,跑了几步之后便钻心的疼痛,仿佛断掉了一般。一不小心绊在一块石头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向前跌倒。我的怀里还抱着那个孩子,于是在危急时刻,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拧腰身,后背着地,没有摔到那个孩子。 地上到处都是碎石,这一下子把我硌的生疼,眼前金星乱冒。而此刻那个人已经冲到了眼前,他拧眉瞪眼咬牙切齿,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由上至下,猛的朝我劈了过来。 我双眼一闭,心想这回算是完了。不管这个家伙是人是鬼,这一下子劈在我的身上,我肯定就没命了。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那个家伙惨叫了一声,我连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一群黄皮子,总有百十多个,黄澄澄的一片,他们上蹿下跳,吱吱的叫唤着,顺着他的两腿爬上了他的身体,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在他身上大口的咬着。 那个家伙明显被咬的疼痛,哇哇的乱叫,手里的斧子也扔到了一旁,倒在地上一阵翻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我目瞪口呆。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一定是黄文娟来了。这些黄皮子一定是他们黄仙家族的子孙。一想到他,我瞬间热泪盈眶。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总是能及时的给我帮助。而我总觉得亏欠她,特别的亏欠。 那个家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那些黄皮子紧紧的追赶,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再一次安静下来,我挣扎着爬起身,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朝四周张望了好一阵,终究没有看到黄文娟的身影,这让我不禁有些失落。 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我转过脸看着身后这幢大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并不像我刚进去时候那样安静,原来这里一直危机四伏,这里面住着的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都是普通的人,想必他们也是鬼魂。 但最让我感到纳闷的是,我跟着倒霉进了这幢楼的时候曾经开启了阴阳眼观察过,从没发现有任何的异样,难道我的阴阳眼失灵了不成?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虑,不过还是领着那个孩子试探着走到了楼门前,仔细的朝楼门看去,仍是那个铁栅栏门,上面生满了斑斑的锈迹,两扇门用粗壮的铁链捆锁着,锁头上也已经生满了铜锈,完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我又想起了那个叫草莓的姑娘,难道他也是一只鬼魂? 此刻我觉得心里特别的没底,假如楼里的人都是鬼魂的话,我却并没有看出来,看来我的阴阳眼真的出了问题,这样一来我将无法分辨人与鬼真与假。 我心里感到特别的无助,转过脸看了看那个老头住着工棚,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但炉子里的火焰,透过炉盖的缝隙映出光芒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跳动。我怀里的那个孩子有些冷了,被冻得瑟瑟发抖,我觉得还是先抱着他到老头的工棚里取取暖。 可我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耳后传来一阵恶风,我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柄斧子迎面砍了过来。 “啊……” 我大叫了一声,本能的往一旁闪去,我的头虽然躲开了,但我还是倒在了地上,这把斧子去势难收,一下子砍在了我的右脚踝上。 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眼前血光四溅。 “啊……” 我被吓坏了,又一次大声的喊叫起来。 “孩子,孩子……” 突然我听到那个老头的声音,赶紧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坐在那老头儿的工棚的火炉旁,炉火正旺,屋子里十分的暖和。 那老头已经被我的喊叫声惊醒,正站在我的身边,一声声的呼唤我。 过了良久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原来我一直就坐在老头的屋子里,烤着火炉睡着了。 从噩梦中惊醒,我浑身是汗,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我扭过头,透过窗子看着对面那幢楼。仍旧跟我来的时候看的一样,残破不堪。 刚才的确是一场梦,可这场梦未免太真实了。梦里的每一个人,既然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长得清秀干净利落的女孩草莓,那个双眼透亮,乖巧可爱的拍皮球的孩子。以及那个拿着收音机,干瘦的老头。还有那些使劲的摇晃着铁门,奋力呐喊的人们。以及那个拿着大斧子,试图砍死我的瘦弱的年轻人。 我不知道这场梦遇到了什么,或者说只是我心有所思做了一场噩梦,但这足以令我感到恐惧。我担心梦里的一切会真正的发生。于是我又看了看对面那幢楼,心里竟然产生退意。 “你是不是梦见那个拿斧子砍大门的人了……” 那个老头竟然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沙哑。 第196章 回、看似是衰弱老者,但却是世外高人 听老头这么一问,我心中一愣,刚才那只是我的一场噩梦而已,他怎么能窥见我梦中的事情?难道这个老头并不是凡人?于是我不禁产生了警惕,连忙坐直了身子。 我脸上惊恐的表情当然被他发现,她微微的笑了笑说: “别怕,你只要如实的告诉我,是不是梦见了他就行……” 我点了点头。不过心中还是暗自琢磨着,要么这个老头不是凡人,要么那个戴着眼镜的人曾经在这老头的面前出现过。 可老头却转回身,拿起了铁铲子,在角落里搓了点儿煤块儿,倒进了炉子里,用一旁的铁钩子钩了两下,炉火着得更欢了,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在一旁拿起了一个铁壶,灌了点水,放在炉盖上。不一会儿的功夫,铁壶里的水便发出沙沙的声响。铁壶的嘴上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把鞋脱了吧……” 老头又低声的说道。我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不禁再一次大吃一惊。 我右脚的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肿了起来,可我自己却根本没有注意,现在看在眼里,突然觉得特别的疼痛。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刚才的噩梦之中,右脚的脚踝被那个戴眼镜的家伙一斧子砍断,难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在自己的梦里受了伤? 水壶发出呜呜的声响,眼看着就要开了。老头在一旁拿出一个塑料桶,桶里有一些清水,他拎起水壶往里倒点热水,用手在里面搅了一下,试了试温度,拎到我的跟前说: “泡泡脚,去去晦气……” 我抬头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老头,虽然他的穿戴打扮和来的时候一样,不过总感觉他的脸上和眼神之中,总有一种神秘的气质。 我只好脱下来的鞋子挽起了裤脚,把双脚泡在水桶之中。水温恰到好处,泡得十分舒服。 老头坐在一旁,拎过了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的都是地瓜,她顺手拿起了一个,用一把小刀削去地瓜上不规整的地方,清理掉粘在上面的泥土,然后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重新摆在了炉盖上。 他神情自若,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此刻桶里的水温正好,右脚踝的疼痛瞬间消失,我也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通透。 “你是赵老六的孙子?” 这老头突然开口问道。我心里不禁又一惊,原来他竟然认识我? 他竟然直呼我的奶奶叫赵老六,想必和我们家有些渊源,于是我慌忙的回答到: “是……” 那老头点了点头, “看来赵老六是想明白了,把你给派出来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护着你,担心你招灾惹祸,我早就跟他说过,你的命是天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他越说我心里越糊涂,也越好奇。于是我壮着胆子问道: “请问您是……” 那个人笑了,把手里的小刀放到一旁,又把篮子也拎到了一边,掸了掸手上的尘土,回头看着我说道: “我没啥名气,充其量是个走街串巷卖杂货的……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小孩玩的玩具,拨浪鼓什么的……” 说着,他一弯腰,竟然从床铺底下摸出了一个布口袋,在里面拿出了一个拨浪鼓。捻动手指摇晃了两下,那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声音清脆十分的悦耳。 拨浪鼓这种东西我小的时候玩过,可这些年已经不常见了,他手中的这个做工细致,看起来十分的精巧。 他把拨浪鼓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仔细的端详。 “这个给你吧,你留着有用……” 那老头笑眯眯的说道。此刻我已经确定这老头一定是个世外高人,并且看起来毫无恶意。 他回手扔给我一条毛巾说,擦擦脚吧。 我接过了毛巾,把双脚从水桶里拿出来,发现右脚的淤青已经彻底的好了,扭动了两下,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等我擦干了脚,穿好了鞋子,抬头冲着老头问道: “大爷,您一定是个世外高人,我这次来是要找我一个朋友的魂魄的,我觉得他的死不明不白,想弄清楚这件事儿,还希望您老人家能指点迷津……” 我说的十分诚恳,可那老头又笑了, “我说了我就是一个卖杂货的,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只不过是活得年头久了一些,所以知道的事情多了一点,你说的是大华吧?” 听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更加的高兴,看来他一定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可那老头却说道: “他死的的确冤屈,不过凡事都有因果,他的一切后果都是他天生注定的,就算你找到了原因又能怎么样,你能让他起死回生?算了吧,别给自己添麻烦了,你要做的事儿多了去了……” 他越这么说我越坚信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便往前迈了一步,对他说道: “如果冤屈不能伸张,他将死不瞑目,活着的时候百般隐忍,死后还要含冤带屈,如果这事也能就此了了,那到底是老天不开眼,还是世上的人不尽人事呢?” 听我这么一说,那个老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竟然嘿嘿的笑了两声: “赵老六的孙子果然不一样,说起话来都这么铿锵有劲。还别说,你还真把我问住了……” 说着他走到了屋门口,伸手推开了门,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很多。 他伸手指着面前那幢大楼: “大华的死跟这幢楼有关,可又没关系,他死得冤枉,可又在预料之中,太多的冤魂无家可归,他只是因为阳气衰弱,被着聚集在一起的阴气侵袭,所以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想弄清楚这件事,就要挖出很多以前的事儿……”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复杂,一时半会儿理解不清。他又伸着手指指了指那幢楼说: “楼里为阴,楼外为阳,阴阳之间,医门相隔。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这就是运气的根本,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我说过,我活的年头久,知道的事情当然多,但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第197章 回、梦中有梦醒中醒,连环套里套连环 老头站在门口,脸朝着外面,双手背到身后,看着眼前这幢楼,过了一会儿,他幽幽的说道: “楼里的鬼魂不是楼里的,楼外的鬼魂回不来,只有弄清楚这一切,让该来的来,该去的去,这事儿才有个尽头……” 说完他迈步走出了房门,我皱着眉头琢磨着他说的这句话,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我之前看到那些年轻的鬼魂都穿着工作服,想必是这个厂子原来的员工。可既然这里是个厂子,为什么里面会住着老头和孩子? 或许他说的那句话就是指引,楼里的鬼魂并不属于这幢大楼,而楼外的那些年轻的鬼魂却不能回来,这也是我到这儿之后,并没有看到那些年轻鬼魂的原因。 我恍然大悟,看来这事情果然十分的复杂,这幢大楼里包含的冤屈并不止一件两件,楼里楼外竟然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这的确是个世外高人,于是我赶紧也出了屋子,打算再好好的跟他问问,可却发现,工棚在外面空荡荡的,只剩下暗淡夜色中映照的这幢残破的大楼,四周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那个老头当然也不见了。 “呼噜噜,呼噜噜……” 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鼾声,我猛的惊醒,忽的一下坐起了身。惊讶的发现自己仍旧坐在火炉边的那把椅子上,火炉上放着几个烤地瓜,飘散着焦糊的香味儿。而对面那个简易的床铺上,仍旧躺着那个老头。 我彻底的懵了,原来刚才的一切也是一场梦,我竟然在梦里做了一场噩梦。不过刚才等一切仍旧历历在目,仿佛现实中发生过一样。 看到了那个老头躺在我的面前,我心中十分高兴,既然他并没有像梦中那样消失,我没有很多话可以问他。于是我连忙跑到他的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可当我看到他眼神的一瞬间,心里却一下子失望了。因为他的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任何的神采。 “大爷,醒醒,你刚才跟我说的,能再说清楚点么,求你了……” 我当然不能放弃希望,试探着问道,可那老头却瞪了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翻过身去不再搭理我了,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呼噜噜的鼾声再一次响了起来。看来果然如我所猜测,这个老头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那个高人只是在梦里借用了它的形态。 我只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伸手摸起了一个烤地瓜,地瓜已经烤得酥了,剥了皮之后,焦黄的地瓜瓤呈现在我的面前,特别的诱人,我吃了一个地瓜,喝了点温水,肚子里又舒服了很多。 不管怎样,毕竟他在梦里给了我指引,他告诉我楼里所含的冤屈并不是一件两件,所以我还要进到这个大楼中去,想办法弄清里面的事情。只有这样,楼中的冤魂才能散去,老外那些穿着工作服年轻的冤魂才能回来,冤魂得以安处,冤屈才能伸张。 想到这儿我下定了决心,可抬头朝窗外看去的时候,淡蓝色的晨光已经把眼前的一切照得模模糊糊,天就要亮了,看来一切只有等到明天的晚上了。好歹这里有一个安身的地方,火炉把屋子里照得十分温暖。 那个老头一翻身,也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我,嘴里嘟嘟囔囔,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想必是在埋怨我把他吵醒,我笑了笑,伸手递了一个烤地瓜给他。他并没有接过去,而是迈着蹒跚的步子出了屋子。不一会儿的功夫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原来他是出去解了个手。 他回来之后也没有洗手,抓起个烤地瓜皮都没剥,放在嘴里就啃咬了起来,我又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两口,竟然流下了眼泪来。 我明白,他的心里一定有事,于是把凳子往前拉了拉,低声的问道: “大爷,你哭啥啊……有啥难过的事吗?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那个老头抬头看了看我,用手揉揉眼睛,哆哩哆嗦的问道: “你是赵老六的孙子?” 他这么一问我吓了一跳,心中暗惊,难道他仍旧是那个梦中的高人?怎么开口又叫出了我的身份? 我连忙点了点头。那老头叹了一口气说: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高人指点我,所以我叫赵老六的出马仙,他的孙子颇有道行,会来找我,帮我聊了我的心愿,让我跟我的儿子相见……” 听这老头的口气,倒不像是一个粗鄙之人,想必之前也是有点文化的。看他面色沧桑,一定遭受了不少的磨难。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中未免也跟着酸楚。 “你的儿子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借着这个机会,我开口问道。 那老头抬起头,看着窗外那幢残破的大楼,说: “我的儿子就在楼里,被困住了,出不来,我想见都见不到他……” “楼里哪一个是你的儿子?他长成什么样?” 毕竟在梦中之梦,我进过这个大楼,见到了这里面的人,于是我往前凑了半步,连忙问道。 “他长得干瘦,眼神儿不好,所以从小就戴着眼镜……” “哎呀……” 听他说到这儿我不禁大吃一惊,想必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拎着斧子看铁链的那个,也是在噩梦之中,一斧子砍断我右脚踝的那个。 “你的儿子是不是手里拿着一把斧子?” 我连忙问道。老头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中竟然闪出了一丝光亮,他伸出两手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你见到我儿子了?你真的见到他了?他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我求你了,让我们爷俩见见面吧,我求你了……” 说着那老头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我的面前。我连忙伸手搀扶他,他年事已高,我怎么能受的起他这一跪? “您赶快起来,这事我可以帮你的忙,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和你的儿子相见……” 第198章 回、粗铁链坚硬无比,鬼租房十月初八 一个在梦中,一个在现实,这两个老头判若两人。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梦中的那个神秘的老头一定是个世外的高人,他是在给我指引。这个人到底是谁?我却一时半会儿无法弄清。 虽然我答应了眼前这个可怜的老者,但还是没想到具体的办法该怎么帮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想办法重新进到那幢大楼中去,看看到底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的心里一直是矛盾的,既然刚才所经历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那么草莓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那个孩子以及那个听收音机的老头,是不是真正的存在?不过我这次再进到那幢大楼中去,是不是还会遇见他们? 这事儿越想越复杂,我索性不再琢磨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那我怎么都得先进到那幢楼中去。 离开了这座工棚,我来到了对面那幢大楼门前,铁栅栏门仍旧用粗壮的铁链子锁着,虽然铁链已经上锈,但却完全没法打开。 凑近了仔细看去,发现铁链上真的有清清楚楚的被斧子砍过的痕迹。我的心中不禁一惊,难道那个年轻的戴眼镜的人,用斧子砍这扇门的事情真实发生过? 我皱着眉头思索,想起了奶奶纸钱曾经跟我说过的事情,他说人死的时候,如果经历了冤屈,死后的鬼魂会重复着做这件事情。因为只有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他的怨气才会散去。可矛盾的是,死去的鬼魂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实。所以但凡是冤气中的鬼魂,都会被困在这样反复的循环之中无法自拔。越是这样,他的怨气便越深重,被困在阴阳两界之间饱受折磨。 那么如此说来,我曾不止一次的看到那个戴眼镜的人劈砍木门,想必他死的时候,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没能把这扇木门劈开。可劈开这扇木门到底会发生什么呢?是不是假设我把这扇木门打开的话,就能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儿我左右张望了一阵,那柄大号的斧子果然就在墙边的木墩上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抄起了那把斧子,紧紧的攥在手里。重新回到了那扇铁栅栏门前。 我豁出去了,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于是把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猛的那铁链劈砍了下去。 “当……” 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眼前金星乱冒。可当我稳下心神,朝那铁链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铁链竟然完好无损,用了如此大的力气,但只在上面留下了一条很浅的印记,与之前发现的那些印记混杂在一起。 我又重新仔细的观察了一遍那铁链,当时就失去了信心,因为那根铁链实在是太粗壮了,就算我这样砍上一天,恐怕也不能伤他分毫。这让我感到束手无策,皱着眉头看着这扇铁门发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听见了门里传来一阵走路的动静,赶紧凑上前去,顺着门缝往里面张望。 铁栅栏门的后面是一扇木门,那扇木门破旧不堪,上面的漆面斑驳,木板都已经糟烂了。 那阵脚步声,正从这木门的后面传来,紧接着吱呀的一声,门竟然打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 这个女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长得肥头大耳,眼睛眯成一条缝,被他那浮肿的眼皮遮住,几乎很难看见。 他看了看我,张开嘴巴问我道: “你是要租房吗?” 其实他一开门的瞬间,我就在心里琢磨,这幢楼已经荒废了,很快就要搬迁,所以里面肯定是没人住的,并且在来的时候我早已注意到,这幢楼笼罩着黑色的烟雾,所以里面的,肯定是鬼不是人。 如此说来,这个女人也不例外。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那也是重复着他生前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点了点头,冲他说道: “是的,要租房……” “身份证带了吗?” 那女人开口问道。我倒没想到,鬼魂向外出租房间还要身份证,虽然这次出来是带在身上的,但我肯定不能拿给他看。 是我冲他摇摇头说: “出来的匆忙没带在身上……”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那你是啥时候的生日?” 他的问题有点不靠谱,但为了能顺利的进入这幢楼,还是回答他了。 “十月初七……” “十月初七?不租!” 说完这女人咣的一声关上了木门,整个世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仿佛眼前的女人从来没出现过。 心中纳闷,怎么租房子还要看生日时辰?十月初七的不足,那哪天的生日他才能租呢? 于是我又摇晃了几下铁门,可里面却一直保持着安静,那女人没再出来过。 我有些失望,不过仔细一琢磨,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老头,他的儿子应该与这幢楼有关。那么如果问清楚他儿子的生日是哪天,或许就有办法混进去。 于是我转身回到了那个工棚,老头人就蹲在火炉边。我开口问他: “大爷,你儿子是哪天的生日?” 老头多里哆嗦的抬起头,看了看我,回答道: “十月初八……我儿子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我心里一惊,猛的想起奶奶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十月初八是上古的大涅磐日,在千百年前的一个十月初八,地府之门大开,妖魔横行于世,死亡的人不计其数。之所以我要从小,每年的这一天都要避星,因为我的生日在十月初七的当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十分的临近十月初八这一天。 这个老头的儿子是十月初八的生日,那如此说来,刚才那个肥胖的妇女招的租客,也只招十月初八的人,如此说来,这幢楼里的一切便更加诡异了。 可不管怎么说,一定得想办法进去才行。不如我再去敲敲门。 想到这儿,我重新来到那幢大楼的门前,伸手用力的摇晃了几下铁栅栏门,一会儿的功夫,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那个肥胖的女人又探出头来…… 第199章 回、一幢旧楼涅盘日,两次机缘一归途 那个女人又把头伸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 “你是要租房?” 她又重复着刚才的那番话,看来他显然已经不记得我了。或许是,又进入了新的一轮循环。于是我点了点头。 “身份证带了吗?” 还是老样子,我又回答道: “出来的匆忙,没带在身上……” “那你的生日是哪天?” 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我早有了准备,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十月初八……”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仔细的盯着那女人的眼神。眼睛很小,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他听到我说了十月初八之后,却一下子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他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反倒把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真的是十月初八的生日这?” 她仿佛有些怀疑,又开口问道。 “是啊,我就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那女人点点头,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他竟然咧开嘴冲着我笑,露出了焦黄的门牙,拿着邋遢的样子,这平时在街面上遇见,简直能令人作呕。不过我知道他只是个鬼魂,我一心想进这幢大楼,就强忍着。 “那太好了,我这正好有空房子,30块钱一个月,包水电……”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裤腰里摸出一把钥匙,稀里哗啦的打开了铁门上的锁链。没想到光凭一个十月初八的生日,就能轻易的进到这幢大楼。况且30块钱一个月包水电的价格,也实在是太便宜了。 这一切都很反常,我一边跟着她往里走,心里一边琢磨,之所以这么便宜,要么就是他有所企图,要么就是这事发生在很久以前,那时候的物价可能就这么低。 进了这幢楼之后,我左右的张望,抬头朝屋顶看去,屋顶挂着两盏电灯,灯泡很小,上面落了一层灰尘,发出暗淡昏黄的光,免强的把屋子里的一切照亮。这幢楼里到处都是灰尘,墙角处随处可见蜘蛛网。地上也有一层薄薄的土,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不过这和我刚才,在梦中跟着草莓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那女人顺手关上了靠着楼门的一扇门,门上贴着几个红字,已经破碎了大半,我还可以分辨的出,你约的是这两个字:超市。 一切都跟梦中一模一样,我随着他,顺着那落满灰尘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楼道里也十分的昏暗,我拧眉瞪眼,仔细的朝前面看去,果然前面弥漫着一层浓郁的黑烟,不用问,这是鬼魂出没带来的阴气。如此说来二楼住着的都是鬼魂。 楼梯的边上,是一个水房,水房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地面也很干燥,没有一丁点的水渍。并排有十几个水龙头,都关得严严实实,只有靠近南面窗子的那个,偶尔会低落下水珠,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楼道之中,显得尤为突兀。 走廊的两旁有几间屋子,屋子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里面没有传出一丁点的动静。来回的张望着,希望能看到记忆中的那个孩子,或者那个听收音机的老人,但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也没有人走出来。 跟着那个女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他伸手打开了靠北面的一间房门,没错,间屋子正是草莓带着我来的。 推门进屋,眼前的一切果然与外面不同。幢大楼里到处都是灰尘,可这屋子里却干干净净。靠墙的地方摆着双层的铁床,下铺着干净的被褥。床边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搪瓷的茶缸。有一盆花,那盆花翠绿翠绿的,长势正旺,花我认得,应该是君子兰。 屋子里的地面上略有些潮湿,好像是刚刚清扫过并掸了水。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令我感到耳目一新。 尽管我的心里早就知道,楼里住的都是鬼魂,看到的一切都是鬼魂呈现给我的幻象,即便屋子里再干净,也只不过是一幢残破的,待拆迁的老楼。但既然来了,也能住在这样一个干净的屋子之中,也总能让人心里感觉到有一丝舒服。 “你就住这屋了……” 胖女人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我的房间,走廊里传来他咚咚的脚步声,一会儿那声音便消失了,想必他已经下了楼。 没想到我就这么轻易的,重新进入了这幢大楼,我关上了屋门,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里面竟然还有半杯水,我端着水杯看了看眼前的那盆君子兰,一边把水浇到了花盆中,一边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多喝点儿水吧,早晚你也是枯死的命……” 然后我来到了窗子边,隔着窗户上的玻璃往外面张望。外面是漆黑的夜色,我仍旧能够看得清楚,后面是一片荒地,到处都是砖石瓦砾。这和我之前在梦中看到的竟然一模一样。 于是我重新坐到了床上,身子向后仰,把双手枕在头下。我在猜想着,这楼里会不会有草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刚躺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有个女孩探头往里面张望。 我转过脸循声看去,没错,这姑娘正是草莓。他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浅色的棉睡衣,看上去十分的干净。 让她只出现在我的梦中,不过没想到我竟然有些期待。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开口跟她打招呼,他却抢先的说道: “你是新搬进来的呀?” 他一说话露出洁白的牙齿,眼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他的长相令人感到十分舒服。不过听他问的这句话,应该是并不认识我,这和我的梦中完全不同,于是我点头答应。 “我叫草莓,就住在你的对面……” 他倒是一个挺开朗活泼的人,主动的对我说道。说话的功夫他推开了门,竟然走了进来,并且坐到了我的床边。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好奇怪呀,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呢?” 第200章 回、表面清新又和气,一顿晚餐煮蝇蛆 “我们就在我的梦里见过呀?” 我心中暗想,这话却并没有说出口。只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十分的热情,指着那盆的君子兰说: “花我每天都浇水,现在长这么大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了。” 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好听,让我再一次想起了丁琳。在这一刻我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来到这个荒凉的地方,虽然来了刚不久,与丁琳分开也没有几天,我的心里却十分的想念他。 我和丁琳的事儿,到现在还找不到出路,更不知道为什么连最疼爱我的奶奶都开始反对我们的婚事。或许他们一直隐瞒着我什么事情。一想到丁琳那可怜楚楚的眼神,我的心里便如刀绞一般。 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里都特别的难过。我自己还要如此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我曾答应丁琳过年之后就给他一个说法,可没想到现在我竟然身处在这个诡异的楼房之中,身边坐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我知道这幢楼里住着的都是鬼魂,可我却如此勇敢的再一次回来了,尽管我不知道我待在这幢楼里能解决什么问题,不知道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我却毫不畏惧的住了进来。可为了丁琳呢,我竟然一丁点儿的勇气都没有,一丁点儿打破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丁琳说的对,不管他们怎么反对,我们俩偷偷的离开刘家镇,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的生活就可以了,但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我对得起所有人,却对不起丁琳。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多令我难过的事情,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鼻子一阵阵的泛酸,眼泪围着眼圈转了起来。 草莓还在笑盈盈的跟我说话,突然注意到我不吭声了,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惊讶的说: “哥,你这是咋了,你咋好像要掉眼泪啊……” 我这才觉得有些尴尬,慌忙的转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没事儿,没事儿的……”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说着她站起了身,离开了我的屋子。 目送着她离开,我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么令我难过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口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我循声望去,就像一个皮球滚落到我的门前。这一幕我在梦中见过,玩这个皮球的,应该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我走到屋门口,弯腰捡起了那个皮球,顺着走廊,往另外一端看去,果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屋门口,带着那个小孩。 你就像我梦中见到的一样,长得浓眉大眼,嘴巴紧闭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总觉得这个孩子的眼神中有故事,于是冲他摆了摆手,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我的跟前,我伸手把他抱了起来,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轻声的问道: “孩子,你叫啥名字呀……” 可那个孩子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并不说话。我又问了他几句,他仍旧一声都不吭。 “难道这个孩子是个哑巴?” 我心中暗想。于是便抱着他进了我的屋子。这时候草莓端着一个铁饭盒走了进来,饭盒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煮方便面的香味迎面扑来。 “这没有别的,只有方便面,哥,你先对付着吃点儿吧……” 这一幕在我的梦中也发生过,既然面都煮了过来,我也不必客气,放下了怀中的那个小孩,让她坐在我的身旁,拿起筷子夹了点面,用嘴吹了两口,确定不再烫了,才递到那个孩子的嘴边,那个孩子抬头看了看我,竟然对我摇了摇头。 “吃吧,不怕的,你也吃点儿吧……” 可那个孩子扔就嘴巴紧闭,一个劲儿的冲我摇头。 看来他可能不爱吃这东西,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自己吃。转过脸,刚用筷子夹了一口面放在嘴边,那孩子突然举起了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我的手腕上。这一下子来的突然,我完全没有防备,我的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方便面一下子掉在地上。 “这孩子……” 原本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不知道为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我刚想责问他两句,无意间低头看到,在地上的方便面竟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而且还散发着阵阵浓郁的恶臭,还有几只蟑螂,迅速的从那团方便面中四外逃窜。 这简直恶心极了,我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翻腾,差点吐了出来。再朝桌子上的铁饭盒看去,这原本是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竟然也变成了一堆污秽之物。里面竟然有蛆虫和蟑螂乱爬,我再也忍不住了,这一下站起了身,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站在我身边的草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脸看去。想到草莓一改原本清新温柔的样子,竟然瞪大了眼睛,咧着嘴巴,冲着那个孩子大声的喊叫。那个孩子显然吓坏了,仰着头看着草莓,浑身上下一个劲的哆嗦。 草莓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饭盒,高高的举过头顶,嘴里仍旧大声的喊叫着,用愤怒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孩子,猛的把那饭盒就朝那孩子的头上砸去。 这可把我吓坏了,我赶忙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另外一只手护住了孩子,可草莓的力气突然变得巨大,我根本无法拉住她。只好一翻身,把孩子护在了我的胸前,用后背冲着草莓。 草莓却毫不留情,把手中的饭盒猛的朝我的后背上打去,虽然这饭盒轻薄,并没有什么分量,可他用力的打在我的身上,我生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疼痛。 草莓疯狂的喊叫着,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用手里的饭盒一下一下的朝我的身上抽打,为了护住身下的这个孩子,我只好强挺着。但此刻我却明白了,这饭盒里原本装的根本不是什么香喷喷的方便面,而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些黑漆漆的东西。若不是那个孩子打翻了我手中的筷子,恐怕我就把它吃到肚子里去了…… 第201章 回、突然变脸显凶恶,瞬间死亡凶案生 草莓突然变得凶恶无比,这样用他手里的饭盒,一下一下的打着我的后背,嘴里还呜哩哇啦的喊着,看样子十分的愤怒。我背对着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已经完全改变了刚才那清新可爱的模样,现在一定应该像一个愤怒的魔鬼。 就这样他打了一会儿之后,转身离去,我清楚的听到他噔噔噔的在走廊里奔跑,以及呜哩哇啦的喊叫。过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座鬼屋,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我们无法用常人的思想,去琢磨鬼魂的行为。不过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草莓的生前一定经历了怎样的冤屈,才会造成现在的状况。 我慢慢的松开手,你的那个小孩子仍旧抬着头瞪着他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神特别的纯净,以至于我无法想象,其实他也是死去的亡魂。 他弯下腰,抱起了地上的那个皮球,慢慢的迈着步子,从我的屋子里离开了。我跟他走到了门口,看着他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走近了挨着水房的一间屋子里,当的一声,那扇屋门关上了,整个二楼又恢复了平静。 回到了屋子里之后,我的心情变得特别的复杂,尽管我已经如愿的进入了这幢大楼,可是仍旧没有任何的头绪,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做点什么才好。 但是我觉得,从刚才草莓那怪异的表现,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我应该先去找他,虽然刚才他对我实施了攻击,往往越危险的地方,越容易找到我想要的线索。 想到这儿,我离开了房间,顺着走廊往前面走,凭刚才的声音判断,她应该是下楼去了。 可我刚走到楼梯口,迎面却碰上了那个胖乎乎的房东,他一改刚才笑盈盈的表情,竟然对我板着脸。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冷冷的对我说道: “不好好的在屋子里呆着,你是要去干啥?” 他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令我感到十分的纳闷,我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我要下楼去找个人……” “你要找谁?” 他仍旧一脸的冰冷。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跟她说谎,因为我没有时间多耽搁在这里,我觉得一切直来直去才好,越是这样越能更早的接近真相。 “找那个叫草莓的姑娘……” 说完之后我抬头盯着那个女人,直接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些什么。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听到我说起草莓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开始有些闪烁,刻意躲着我的眼神。 “什么……草莓苹果的,咱们这儿哪有这个人?” 他的语气很冲,但我却分明的从其中感到了心虚。于是我又说道: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棉睡衣……刚才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跑到楼下去了……” “没有这个人,咱们这根本没什么小姑娘,赶紧回楼上去,别乱跑……” 他又严厉的冲我训斥了两句,转身扭动着屁股回到他的房间去了。他的态度变化的太明显了,我感到特别的奇怪。不过我知道他在说谎,那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他。 那女人毁了他的屋子,咣当了一下,关上了屋门。楼下的空间很小,我环顾四周的确没有看到草莓。于是只好重新上楼,回到了我自己的屋子里。刚坐到床上,就听见外面隐约的传来一阵哭声,那哭声凄厉,从那声音我就分辨的出,那一定是草莓。是我要赶紧坐起了身,打开房门,又一次朝走廊里张望。 走廊里人就空荡荡的,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我侧着耳朵仔细的分辨,那声音应该是从走廊的尽头传来的。我便赶紧顺着走廊往前面走,到了楼梯口才听得出来,就像是从一楼传出来的。 我高抬腿轻落步,尽量的不发出任何的动静,慢慢的顺着楼梯走下了一半,那声音若隐若现,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好像是从房东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我便顺着这声音的指引,又往前迈了几步,当我仔细的朝房东住的那间房子看去的时候,发现从紧闭着的房门下面的缝隙中,竟然有殷红的血流淌了出来。我吓了一跳,难道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惨烈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顾不得许多,三步两步的就从楼梯上跳了下去,毫不犹豫的冲到了那间房子的门前。我伸出手来去拉那屋门,却发现屋门在里面拉着门栓,任凭我怎么使劲也拉不动。可那呜呜的哭声就在屋子里传来,脚下殷红的鲜血仍旧往外流淌。那血迹已经沾湿了我的鞋子,正在顺着我的裤脚向上攀爬。 我急了,来不及多想,抬起脚来猛地朝那扇门踹去,只听得哗啦啦的一声响,那扇门上的玻璃被我一下子踢碎,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而我的身体也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猛的朝屋子里跌了进去。 我还是因为用力过猛了,所以我的身子重重地撞在那扇门上,把那扇门撞的向里面倒塌了进去,并且结结实实的砸中了正躲在门后的那女房东。别看那女人长得肥胖,可这一下子砸的也不轻,他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连声都没吭一下,眼睛一翻就昏迷了过去。 我赶紧从那破碎的门上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所以看不清他的样子。而就在一旁的地上,也躺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棉睡衣,正是年轻的草莓。 她的眼睛睁着,直勾勾的盯着我,但我却可以看得出来,她早已没了呼吸。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正是从那里流淌出来的,血流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空气中飘荡着血腥的味道。 我赶紧扑了过去,伸手把她从血泊中抱了起来,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草莓……草莓…… 可他却没有任何的应答,身子柔软的像是没了骨头…… 第202章 回、满目血腥出鬼宅,生死轮回求真相 “草莓,草莓……” 我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用力的摇晃她的肩膀,虽然他的两只眼睛睁着,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柔软的仿佛是面条一般。我心里清楚,他已经死了。 不过很奇怪,明明整幢大楼里都是鬼魂,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为什么又让我见证了一次草莓的死亡?而他这次的死亡,是否是他真正死亡的重复?难道他真的是死在这房东的屋子里? 不过当时我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心中特别的难过,仿佛死去的并不是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的女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那肥胖的房东竟然从那扇门底下钻了出来,他挣扎着爬起身,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菜刀刀刃上满是鲜血,我瞬间就明白了,想必草莓脖子上这道深深的伤口,就是他用这把菜刀砍出来的,如此说来,是他杀死了草莓!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大喊了一声,猛的就朝我扑了过来。我慌忙的一闪身,躲开了他这一刀劈砍。他脚下一滑,还在地上的鲜血上,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慌忙紧紧的把草莓的尸体抱在怀中,站起身,夺门而出。可那肥胖的女人已经爬了起来,举着菜刀追在我的身后。我直奔楼梯冲去,打算跑到楼上躲进我的房间关起门。可当我刚到楼梯跟前,抬头朝上面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楼梯上站了很多的人。其中有一个年迈的老头,手里正拿着一个收音机,放在耳边,收音机里呜哩哇啦的唱着戏。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孩,手里抱着皮球,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看着我。还有一个女子,又黑又长的头发,一半挡在脸的前面,她的头发是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洗完。 他们就站在楼梯的上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并且挡住了我的去路。他们那冷漠的样子,仿佛眼前的这一切与他们都毫无干系。 我知道他们是不正常的,想必他们也不会给我让路,就便在一楼绕起了圈,怀里紧紧的抱着草莓那柔软的尸体,还要时不常的躲避那肥胖女人的追砍。 可是毕竟一楼的空间狭窄,我几乎已经无路可逃。可就在这个时候,听见门口传来咚咚的声音,这声音我特别的熟悉,应该是那个年轻的戴眼镜的人,开始用大斧子劈砍铁栅栏门上的锁头。 可就在我犹豫的瞬间,突然听见哗啦的一声响,铁栅栏门竟然被劈开了。外面的光线一下子照射了进来,晃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我顾不得一切,纵身一跃,朝铁门的方向跳了过去。 外面是一个明亮的世界,我被阳光刺得眼前一阵发白,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作响。可忽的一下,整个世界就暗了下来。我稳定心神,朝四周看去,才发现眼前仍旧是那个黑夜,身后不远的地方还是那破旧的工棚。火炉那温暖的光芒,顺着炉盖的缝隙照射出来。 原来我竟在不经意之间逃出了这幢大楼,不过楼外的世界是安静的,我并没有看到那个拿着斧子砍锁链的年轻人。而那扇大门仍旧上着锁,上面的铁链锈迹斑斑。 可当我低头看着怀里的草莓的尸体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影正在慢慢的变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我明白了,只要进入大楼便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死去,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重复着死亡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那个肥胖的房东,为什么如此的凶狠?为什么要杀死草莓呢? 我仔细的思索,回想着和他接触的每一幕,隔着铁栅栏门的时候,我只有谎称自己是十月初八出生的,他才肯开门让我进去,所以说这一定跟十月初八有什么关系。 我决定再回去一趟了,我要仔细的观察每一个细节,看看是否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我壮着胆子又来到了铁门的跟前,壮着胆子伸手敲了敲铁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吱呀的一声里面的木门打开了,又是那个肥胖的女人探出头来,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说道: “你是要租房?” 看来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于是我点了点头说: “是的,我要租房,我没带身份证,我是十月初八出生的……” 我一股脑的把这句话全说出来,那个女人明显的一愣,我旋即他便换作了一副笑脸,稀里哗啦的打开门锁,把我迎了进去。 里面的一切仍旧跟刚才的时候一样,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地上并没有血渍。想必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那时候草莓还没有被他砍死。 于是我便跟着他重复之前的一切,上了楼,进到了走廊尽头的我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人跟刚才一样,干净的双层床铺,那株翠绿的君子兰,桌子上的半杯水。 老板娘扭动着屁股离开了,我便关上了屋门,静静的等着草莓的到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没等我伸手去开门,门被打开了,草莓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我们坐下聊天,聊的都是当初的话题,不一会儿的工夫她转身离开,出去给我煮面了。就在煮面的时候,那个拍着皮球的孩子再一次出现,我仍旧像上次那样把她揽在怀里。 草莓端来了煮好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可我这次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夹一口递给那个孩子吃,而是放在了眼前。不管怎么看,这都是香喷喷的方便面,我心里知道,他应该跟上次一样,里面满是蝇蛆。 这个时候我犯起了犹豫,如果我不吃的话,恐怕草莓就会因此而生气,然后跑出我的房间,最终死在那肥胖的女房东的屋子里。可假如我把它吃下去,吃到肚子里的一定是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想起刚才的场景,我这胃里就一阵的反酸…… 于是一时之间,我不知所措。这时候,那个孩子开口说道: “给我吃一口吧……” 第203章 回、再回头旧事难改,命中定生死由天 那个孩子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仍旧是那么纯真。不过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以为这是又一个循环,我只要忍着吃下之后看上去美味,而实际上脏兮兮的面,就能改变将要发生的一切,草莓不会气愤的跑到一楼去,也就不会被那个女房东杀害。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次是这个孩子提醒我不要吃这碗面,而这次这个孩子竟然开口跟我讨要面吃。我不知道这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不过我觉得既然存在,可能就是合理的,于是我夹了一口面,到了他的面前。 那个孩子舔了舔嘴唇,看样子好像十分的期待,他还是吹了吹,然后张开嘴吃了下去。他吃得特别的香,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是我反反复复的见过他几次之后,第一次看他笑出来。他的笑容竟然那么可爱。 他吃完了这一口之后,仍旧盯着桌子上的铁饭盒,我知道他还想吃,于是便把她抱了起来,索性让他坐在我的腿上。 我把筷子交给了他,他也并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把饭盒里的面都吃了个精光。看他吃的这么香,甚至忘了上次看到的一切,拿着饭盒里的面实际上是爬满了蟑螂和蝇蛆的脏东西。 草莓也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微笑。那孩子把饭盒端起来,喝光了最后一口汤。草莓走上前来,拿起来饭盒对我说: “你一口都没吃吧,我去给你再煮一碗……” 说着他端着饭盒走出去了,我怀里的那个孩子伸着脖子打着饱嗝,我伸手帮他拍打后背。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草莓这不是又一个人走出了屋子吗?在2楼我没看到能煮面的地方,难道他又去了一楼? 坏了! 我大叫了一声,连忙放下怀里那个孩子,飞快的跑出了屋子。外面的走廊里空荡荡的,有一个人的影子。我没心思像每次那样东张西望,顺着走廊飞快的跑下了楼梯,等我冲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就在房东住的那间房子的旁边,原来是有一个不大点的厨房的,草莓正在里面煮面,水哗哗的翻开,方便面的香味已经飘荡了出来。他背对着我,轻轻的哼着歌。 我愣住了,难道这一切真的被我改变了吗?可我反倒有一点失落,这样的话,我无法知道那个胖女人到底为什么要杀人。草莓回头看见了我,冲我甜甜的笑着。而我注意的却是旁边那间屋子,屋子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看到了屋里的那张床,床上背对着我躺着一个男人,看样子他十分的虚弱。 而那个肥胖的女人却不在,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很快,面就煮完了。草莓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垫着,走出了厨房对我说: “走吧,回屋子里去……” 于是我们俩便上了楼梯,沿着走廊朝我的屋子走去。还没走到屋门口,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迎面扑来。心里一惊,这味道太熟悉了,赶紧回头朝身后的草莓看去,仍旧端着那碗面。他是平安无事的,那么这血腥的味道是从哪儿来的呢。 而当我抬起头,朝我的屋门口看去的时候,只看见地上有一汪殷红的血,顺着门缝流淌了出来。我大惊失色,不禁又喊出了一声: “孩子……” 我顾不得许多,飞快的朝我的房间跑去,一脚踢开了房门,发现我的屋子地上满都是血,那个孩子正倒在血泊之中。把眼睛睁着,就那样盯着站在门口的我,可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空洞,很显然已经断了气。 我赶紧冲了过去,把那个孩子抱了起来,还没等我查看他的伤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我连忙顺势一躲,只听见铛的一声,菜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而我回头看去,仍旧是那个肥胖的女人,他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面露凶光。 用力的把菜刀从桌子上拔了下来,再一次的高高举起,猛的朝我劈砍了过来。我又一闪身躲过他的刀锋,抱着那个孩子撒腿就往外跑,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直接跑向楼梯,因为我知道,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还会用斧子砍开那扇铁门。 我跑的急,跟迎面走过来的草莓撞了个满怀,他手里那碗面一下子被我撞翻,洒的到处都是。他也被我撞了个趔趄,赶紧腾出一只手把他拽住。来不及跟他多解释,先这样拉着她的一只胳膊飞快的往一楼跑。 可当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又看到了那群人。他们站在楼梯的中间,抬头就那么直愣愣的望着我,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个女人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如果再不冲到楼下去,那我也会变成这楼里的鬼魂,于是我顾不得许多,头一低,抱着那个孩子便朝那群人撞了过去! 别看那群人挡住了去路,实际上他们却弱不禁风,被我撞得七零八落,摔的到处都是。可他们倒下之后,却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思,就那么躺在地上,仿佛倒下的,只是一个个假人。 我怀里抱着孩子,右手拉着草莓,飞快的跑下了楼梯。而那个肥胖的女人紧随其后。果然如我所料,门口传来叮咚的声响,紧接着哗啦的一声,铁栅栏门上的锁链被砍开,那扇木门也被撞开,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射了进来。 我的心情非常的激动,此刻甚至忘了,身后的草莓以及怀里的孩子都是已经死去的鬼魂,仿佛我只要带着他们逃出这幢楼,他们就可以重生。而当我一只脚已经迈出这扇门的时候,就觉得身后的草莓身子震了一下,紧接着他扑通的一声倒在地上,我连忙转过身,可我的脚却绊在门槛上,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向门外跌去。 就在我的身子跌出楼门的一瞬间,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凶狠的女人就在我的身边,我也仍旧觉得那把大号的菜刀,刀刃上滴答的流着血,而草莓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204章 回、一门阴阳两生死,命里注定闯轮回 原以为这次能改变上次的命运,逃出这邪恶的循环,万万没有想到,我冲出院门的那一刻,只听得身后的草莓一声闷哼,被那个举着菜刀的胖女人一刀砍中,扑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而此刻我就倒在院门的外面,眼睁睁的看着草莓后背上流出殷红的血迹,血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流淌,很快就在他的身下弯成了一片血红的湖泊,那血红的扎眼,仿佛是肆意蔓延的恶兽,张牙舞爪的撕扯着我的心。 可当我缓过神来低头看去的时候,我怀里的那个孩子,呼的一下,化作一团青烟,消散在空中,无影无踪。我知道了,我的这一次又失败了。看来想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我还是没弄清楚,你们那个胖乎乎的房东,突然起了杀意呢?他为什么要对这些原本住在他的房子里的人下此毒手呢? 当然这些事情我无法弄清楚,除非我再次回到那个房子里。 那如果我再次回去的话,想必会进入下一个循环,而在这一个循环中到底会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知道。 我的心里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这种颤抖是因为我在恐惧,之前那些日子里,都不止一次见过那么多鬼魂,不止一次的身临险境,即便是在那阴气冲天的柳树沟,我被那些大老鼠撕扯着身体的时候,我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恐慌。 我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恐惧并不来源于死亡,而来源于面对着死亡,却无法改变的无助。 我重新站起身,经历了这两番折腾,我的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酸痛,抬头看看眼前这幢大楼,此刻的楼门已经上了锁,整个大楼里黑漆漆的,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场新的轮回正在重新开始,其实不管我是否进去,这样的轮回一定在周而复始的循环。那些被困在楼里的人,一定正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这样的痛苦。 我想起了在我梦中之梦,见到的那个世外高人跟我说过的话,这楼里困着的都是一些冤魂,他们拼了命的想出来,而原本属于这个废弃的厂子的那些年轻的鬼魂,却又根本进不去,于是他们的灵魂都无法得到安生,只能在这阴阳两界之中来回的游荡,一遍一遍的经历着他们临死时的痛苦,无法解脱。 原本我来的时候是为了弄清楚大华的死因,而此刻我心里却想的是,一定要终止这样邪恶的循环,让所有痛苦的灵魂都不在忍受凄冷之苦。这并不是我突然悲天悯人,变得如此高尚。而是在这一刻,我仿佛能感受到所有冤魂的痛苦。 这让我无时无刻不想起我和丁琳,不想起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却无缘成为夫妻,我痛恨“命里注定”这四个字,假如我和丁琳的感情没有结果是命里注定的,假如这世上所有的怨魂只能含冤带屈,也是命里注定,那么人活在这个世上,岂不成了任人提线的木偶,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此刻,我已决心重新进入大楼,对我来说去了结这一切,竟然变成了具有无上仪式感的一件事。或许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去面对属于我的一切,包括我的丁琳,包括我的命里注定。 想到这儿,我迈步走到了楼门前,刚想伸手去敲那铁栅栏门,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假如我从这扇门进去,开门的仍旧会是那个胖女人,你就会问我要身份证,然后提到我的生日十月初八,最终我还会跟草莓相见,但我却永远不知道,当我在二楼跟草莓聊天的时候,那个胖女人为何会举起屠刀。 如果想真正的了解这一切,我应该从开始就改变这个循环。 于是我伸手敲了敲铁门,有人吱呀的一声,打开那扇木门的时候,我一闪身躲到了门后,侧着身子悄悄地往里面张望。果然开门的又是那个女人, “谁啊……” 他探出头来向外面问了一句,我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谁啊……” 他又问了一句,我仍旧没有回答。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要是让我抓住,不拧掉他的脖子……” 那肥胖的女人嘴里叨咕着,咣当的一声关上了楼门。前两次,一切都是从我敲门开始,如今我从新开始了这个循环,我却并不进门去。而是一转身顺着墙角溜到了屋子的后面,因为我想起了,我的房间北面那扇窗子是开着的,是可以爬到屋子里去的。我打算从这儿溜进这幢大楼,悄悄的潜到一楼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当我来到楼后面的时候,我却有些后悔了,因为我觉得我准备得还不够充分,二楼距地面有三四米的距离,北面的墙皮光滑,没有任何能着力的地方,我根本没法爬上去。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四外的张望了一阵,这才发现再往北,穿过那片废墟,有一片小树林。 我打算到那里弄出根长树枝,借这根树枝爬上二楼的窗户。我想起了那把靠在墙角的斧子,我打算把它拿来,用他来砍树枝。 到这儿我赶紧转身,又往前面走去,刚绕过东面的墙角,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听到这声音我心里一颤,不用看就知道,这一定是那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劈木头的动静。 探出头,悄悄的朝前面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他的面前已经劈了一大堆的劈柴,此刻正停下手,拎着斧子往楼里张望。 忽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顿时慌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就这样他犹豫了一会儿,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仿佛他的心里正在经历着痛苦的挣扎,最终他又拖着那把斧子,飞快的朝楼门跑去。 跑到门前之后,他把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猛地朝那扇门砍了过去。 “当……” 一时之间,楼门上的铁链火光四溅…… 第205章 回、不入虎穴难虎子,又上二楼见大华 我躲在墙角,看着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举着那把大号的板斧,一下一下的劈砍着铁栅栏的楼门。眼前火光四溅,当当的声音震得两耳发麻,可那扇门却特别的牢固,他折腾了好半天,也并没有砍断。 他急了,哇哇的大声喊叫,手里仍旧轮的那把斧子,一下一下的砍着铁链。他的虎口流出了血,他的嗓子喊哑了,可那铁链仍旧十分的坚固。 我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呆了,前两次循环,最终都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砍断了门锁,我才逃出生天,可是为什么这次他却没有能砍开那扇铁门?而他看那铁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此刻会如此的绝望? 最终他放弃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仍旧哇哇的痛哭着,哭声十分的悲切。我猜想,可能是这幢大楼里发生了什么,他急需要把大门打开,才能施救,但那扇门实在是太结实了,他根本做不到,所以他才彻底的崩溃。 想到这儿,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看看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年轻人突然站起了身,往后退了两步,扔掉手里的斧子,弯下了腰,低着头,猛地朝那扇门撞了过去。 “砰……” 就这一下子,便撞得他头破血流。可他并没有停止,而是再次的往后退了几步,飞速的奔跑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可那扇门仍旧纹丝没动。此刻这个年轻人已经撞得七晕八素,脸上和身上已经流满了红色的血,可他仍没有停止,再次后退,奔跑,撞击…… 他一遍遍的重复着,那砰砰的声响在我的耳边响起,每一下都令我感到浑身的肌肉都在震颤。最终他没了力气,倒在了那扇门的跟前,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躲在墙角不知所措。可就在这个时候,左边工棚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那个年迈的老头手里拄着一根棍子,迈着蹒跚的步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冲着那幢大楼的方向呼喊着: “小军啊,小军……儿啊……小军……” 原来那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小军。 可任凭他怎么喊叫,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应答。喊了几声之后,那老头失望的摇了摇头,哀叹着,迈着蹒跚的步子,又回到了那破工棚中去了。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当我低头看去的时候,那柄大号的斧子又出现在我面前的墙角,原来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我皱了皱眉头,毫不犹豫的又走到了那幢楼的门前,抬起手来敲了敲铁栅栏门,后一闪身,躲到了一旁。 又是脚步声响,里面的小门被打开,那肥胖的女人并没有发现我,问了几声之后,嘟嘟囔囔的关上了门。我转身朝楼的东面走去,顺手抄起了那柄大号的斧子,直接穿过那片废墟,到后面砍了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毫不犹豫的来到了北面的窗子下面,把木棍顶到了墙上,刚打算往上爬,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斧子,我觉得还是把它放回原处的好。否则的话,我进了这幢大楼,当最终所有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把斧子不在原处的话,恐怕那个年轻人就不会砍开这幢楼的大门,那么,事情将无法挽回。 打定了主意,放回了那把斧子,我便顺着那根木杆,爬上了二楼的窗子。可当我探着头往里面张望的时候,突然看见里面有一个人…… 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大惊失色,双手一软差点从木板上掉下去。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华! 我心中暗自吃惊,为什么大华会出现在这儿? 我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死了,眼前出现的应该是他的魂魄,或者说是他生前的残相。难道他曾住在这间屋子里?之前我听他说起过,他来这儿打工的时候,这幢大楼已经准备动迁了,所以他一直住在外面的工棚里。 他仍是原来的样子,看上去就傻乎乎的。正坐在床边,钱在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看样子是刚刚煮好的。在他的身边竟然坐着一个女人,没错,正是草莓。 草莓脸上带着微笑,看着眼前的大华,一口一口的吃着方便面。大华偶儿转过脸看着他,会冲着她裂开嘴巴笑。眼前的这一幕,跟之前的两次我住进这间房子的时候发生的竟然一模一样。 我趴在窗子外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华吃完了那碗面。草莓端起了饭盒,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我突然想起了,前两次就是在这个时候,草莓到一楼去洗饭盒,结果被那个胖女人砍死。 于是我不禁紧张了起来,用手咚咚的敲着窗子,想要提醒大华,赶紧到一楼去看看,大华站起了身,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走到了屋门口朝外面张望。这一切太熟悉了,我知道紧接着一楼会发生惨案。果然不出我的预料,他突然猛地往走廊的深处跑去了,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我本想顺着窗子翻进去,可刚一挺身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如果现在追进去,这个时候草莓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而接下来,那个胖女人会追砍大华,最终大华逃到门口,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会劈开楼门…… 假如我现在并不进去,而是到前门去等大华,大华会不会冲出这幢楼,并且与我相遇? 想到这我毫不犹豫的从木杆上滑了下去,飞快的绕到了前面,出乎我意料的是,却并没有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我转过脸朝墙角看去,那柄大号的斧子仍旧靠在墙角,我来不及多想,顺手把它抄了起来,飞快的朝楼门跑去。 刚跑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一阵打斗之声,我心里清楚,一定是那个胖女人在追砍大华,于是我赶紧把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猛地朝那粗壮的铁链上砍去…… 哗啦一声响,铁链竟然被我砍断了…… 第206章 回、儿时玩伴阴阳见,生死难分情意长 原本以为这铁链特别的结实,我早已做好了向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那样,劈砍好几下的准备,可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一斧子下去,火光四溅,那根粗壮的铁链竟然哗啦的一下子开了。 就在我一愣神儿的功夫,铁门咣的一声被撞开,里面有一个人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他身上冒着阵阵的黑烟,后背上着着火苗,扑通的一声摔倒在我的面前,满地打滚儿。 “大华!”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惊呼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斧头扔到一旁,脱我的上衣帮他拍打身上的火苗,可说来也是奇怪,我的上衣拍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反应。还是他自己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身上的火苗熄灭。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也大叫了一声: “大勇,你咋来了……” 说着一下子扑到我的身前,伸出胳膊把我紧紧的搂在怀中。 她身上冰凉冰凉的,好似冰块一般,其实我心里明白,他已经是鬼魂了。但见到他我还是特别的高兴,也连忙紧紧地把他搂住。其实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不仅仅是刚才着火冒出的黑烟,而是他的阴气。 虽然他的身上已经烧伤了一大块,不过见到我之后,他仍旧像他活着的时候那样,拉着我的手嘻嘻哈哈的笑着。而我的心里却特别的难过,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撒尿和泥,放屁崩坑的交情。如今却阴阳相隔,尽管它看起来还那么真实,但他早晚会魂归阴曹,我们再也无法相见。 其实他的再次出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可以弄清楚他的死因。此刻夜风正冷,我的身上瑟瑟发抖。他看了看我,冲我嘿嘿的傻笑了两声,说道: “看你穿的那点东西,不冷才怪,走走,跟我去我的工棚,咱们把火炉生上,那里能暖和暖和……” 说完他拉着我朝前面那个工棚走去,推门进屋,老头仍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他听见我们的动静,慢慢的坐起了身,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能看见大华,而大华也仿佛没看见他一样,拉着我坐在了火炉的旁边。 其实我有很多话问他,但那老头在屋子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他的眼里我一定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既然大华出现了,我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我便直接开口问道: “你怎么去了那幢楼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着火了,着了一把大火,火烧的那个大呀,楼里全是烟,人都给烧死了……” 没等大华会回答,这个老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明白了,他肯定以为我是在问他。我的心里不禁一惊,怪不得我进入这幢大楼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刻看到里面被熏得焦黑,原来这里找过一场大火。 “我这不是在工棚里呆着没事儿吗,出去闲溜达,看见了一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他喊我去楼里坐坐,还给我煮了一碗方便面……你说这事儿也奇怪,来的时候工头跟我说好了,说这里要拆迁了,早就没人了,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小姑娘……” 看来大王和那个老头互相不能听见,也不能看见,但他们却都能听见我的问话,所以各自在回答。我知道大华说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草莓。想起了我刚来这幢楼门口的时候,也正是他招待了我。 “可是,可是你是怎么死的……” 我又开口问道,没等大华会回答,老头又说道: “我的儿子死了,着火的时候他以为我在楼里,拿着斧子使劲的劈,可不知道谁拿锁链子,把楼门锁上了,他砍不开,以为我被烧死了,就用头撞,最后把自己也撞死了……我的儿子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就喝了点乐果,把自己毒死了……” 听老头这么一说我一愣,我原本是在问大华怎么死的,可他却说他自己服毒自杀了,那他也是个鬼魂?怪不得我来的时候,天还没黑,他始终呆在工棚里,不肯出来,说来也是奇怪,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阴气。现在想想我竟然跟一个鬼魂在一个屋子里相处,却完全不知情,心里未免有些发毛。 原来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竟然以为他的老爹被困在火场之中,他的死完全是为了他爹,虽然当时他轮着斧子追砍我的时候面目狰狞,但竟然是个如此孝顺之人,心中未免产生了敬佩。 “我刚吃完那碗方便面,楼里就着火了,火特别的大,我就往楼下跑,不知道是谁把外面的铁门锁上了,我跑不出去,正好看到一楼有个水缸,我就钻了进去,结果淹死了……哈哈哈哈,你原来总说我笨,当时我心里还不服,现在想想我真是笨呢,竟然在水缸里能淹死自己,哈哈” 大华哈哈的笑着说,把自己的死说的如此轻松,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大半,看来这幢大楼里的确着过一场大火,我最蹊跷的竟然是门上的铁链,到底是谁在外面突然锁上了门?那场大火烧死的,到底是那些年轻的鬼魂,还是楼里的那些奇怪的人?那些奇怪的人和那些年轻的穿着工作服的鬼魂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 “这个厂子原来是什么厂?里边是不是有很多工人?” 我问大华到。我觉得他来这儿打工,应该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厂子原来的事情。可没想到大华却摇了摇头。而此刻那个老头竟然开口说道: “这里原来是个服装厂,后来出了事儿,烧死了很多工人。再后来老板就跑了,然后这个厂子里就闹鬼,前前后后的又有不少住在附近的人死在这幢楼里,所以这幢楼就特别的邪门……” 那个老头竟然第一次跟我说了这么多,可他的话音刚落,外面隐隐约约的却传来了鸡叫的声音,天就要亮了。等我再一回头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大华和那个老头都不见了踪影…… 第207章 回、跪地遥拜五峰岭,仙法保佑莲花山 外面的天空渐渐的亮了起来,随着附近的几声鸡叫,大华和那个老头都不见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站起身,来到了外面,冬日的清晨,异常的寒冷,我拉了拉衣襟,再一次走到这幢大楼的跟前,仰头向上望去,大楼破旧不堪,外面的墙皮上,到处都是熏黑的痕迹。 冷冷清清,安安静静,没有一丁点的动静,没有一丁点的生气。 回忆起那个老头说的话,这幢大楼曾发生一场火灾,之后就开始闹鬼,很多住在附近的人离奇死在这大楼之中。我首先想起的就是那个戴眼镜的青年,他反复的用大斧子劈砍楼门,以为他的父亲被困火场,最终无奈才撞门自尽。这的确是个孝顺的儿子,他的死也的确可惜,来到这里的这一天一夜,我一直执着于大楼里的事情,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很多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 事情再复杂,总有解决的办法,距离再遥远,总有通达的路途。 我须要静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捋顺,再一件一件的解决。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等到天黑,鬼魂都开始活动的时候,再进一次大楼! 打定主意,我站起身,这才注意到火炉已经熄灭了,找干柴,引火,重新点燃,屋子里又一次的暖和了起来。又在那个简易的床铺下面,找到几根烤地瓜,放到炉盖上。 不一会,烤地瓜熟了,香气扑鼻。吃了几口,肚子里有了点底,我便拉着衣襟,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昨晚折腾了一夜,所以现在十分的疲惫,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说来也是奇怪,我竟然一个梦也没做,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走出了工棚,举目四望,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灯火,这才注意到,其实这里远离居民区,周围的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搬迁,除了这幢残破的大楼之外,废墟随处可见。 我不能再盲目的往里面闯了,首先我要写一道聚魂符,写下我的生辰八字,然后就放在这间工棚里,这是以防万一,万一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测,我的灵魂也不会轻易的迷失方向。 我又在门口上了三炷香,朝着西南的方向。因为奶奶告诉过我,那是常三太奶修炼的仙山方向,莲花山五峰岭。其实这些东西我来之前就早做准备,只不过是一来之后便陷入了这样的迷局之中,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我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心中默默的叨念: “常三太奶啊,你老人家大慈大悲法力无边,收下我这个徒弟却只能拖你的后腿,败坏你的名声,不过现在我身边的人需要我帮助,有很多陌生的人也需要我的帮助,我虽然没有什么道行,也不精通什么法术,又没有我奶奶那样明眼,但我却有一颗坚毅的心,我一定要想办法破解这些诡异,只求三太奶你能广施庇佑……” 说实话,这是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如此诚心的跪下磕头。 站起身之后,我整理了一下衣襟,毫不犹豫的迈步朝那幢大楼走去。来到了楼门口,再看眼前的铁栅栏门,仍旧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上面捆着粗壮的铁链,铁链上生着斑斑的锈迹。 我又朝右面张望了两眼,虽然现在夜色已经暗淡,但我仍旧能够清楚的看到,就在这幢大楼右侧的角落,放着那把巨大的斧头。一切如常,可今晚我就要将它改变。 我伸手敲了敲铁栅栏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吱呀的一声,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一个缝隙,那个肥胖的女人探头看了看我,问道: “是要租房吗?” 我点了点头。 “带身份证了吗?” “出来的急,没带在身上……” “那你是哪天的生日?” 一切跟之前一模一样,此刻我的心里已经特别的坦然: “十月初八……” 那女人原本的表情是冷漠的,可听到十月初八这四个字之后,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嘴角上挑,虚伪的笑着,赶紧伸手打开了铁门,一边引着我往里走一边说: “30块钱一个月包水电,没有比这再便宜的地方了,赶紧跟我上楼,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我跟在他的身后,踩着那满是灰尘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幽暗,走廊的上方顶棚上有两盏昏黄的灯。一切我都是那么熟悉,两边是几间屋子,楼梯边是一个水房,我的房间果然就在走廊的尽头。 开门进屋,里面也还是老样子,那个女人转身就离开了。我坐在屋子里的床铺上,安静的等着草莓进屋。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吱呀的一声门开了,草莓探头往里面张望, “你是新搬进来的呀?” 我点了点头说道: “你就是草莓吧……我有点饿了,你帮我煮一袋方便面吧……” 草莓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笑了起来,转身欢快的离开,听他的脚步声响,应该是下楼煮面去了。 我站起身,迈步来到屋门口,慢慢的蹲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皮球滚到我的面前,我伸手把它捡了起来,抬头往前面看,果然那个孩子就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他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黑眼睛,呆呆的看着我。我冲他摆手,把他召唤到我的身旁,拉着他进了我的屋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草莓用一个铁饭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进了屋子,我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其实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这碗方便面实际上却是脏兮兮的东西,里面爬满了蝇蛆。 但我知道,这一切正按着开始的方向向前行进,我一定要再次打破这个循环。于是我冲着草莓笑了笑,端起来那盒方便面,跟那个孩子一起吃了起来。其实只要我闭上眼睛,不去思索我看到的一切,吃着倒也的确是方便面的味道…… 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所有的痛苦,是不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 第208章 回、不顾一切闯诡异,十月初八药引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和这个孩子就把这个铁饭盒里的方便面吃了个精光,那孩子端起了饭盒,把里面剩下的汤都喝了。草莓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我们笑,我们吃完了之后,他走过来端起饭盒对我说: “你们在屋子里等着,我再去给你们煮一碗……” 我记得清清楚楚,前两次的改变就是从这开始,草莓到一楼去之后,惨案即将发生。于是我也站起身对他说, “我跟你下去一起煮吧……” 说完之后回头看了看那个孩子,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说: “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那个孩子笑了,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冲我笑,笑的是那么灿烂。他冲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三个一起走出了这间屋,顺着楼梯下了楼,来到了一楼那间屋子旁边的简易的厨房。 草莓熟练的拿起锅勺,接满了水,开始煮方便面,而我却往后退了两步,悄悄的来到,房东女人住的屋子门前,屋门虚掩着,只有一道缝隙,我屏住呼吸并不作声,悄悄的顺着缝隙往里面张望。 那个胖女人果然在屋里,他手里端着一个铁盆,里面装着温水,偶尔冒着白色的蒸汽,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在水里浸湿后拧干,一下一下的给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擦背。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躺在这儿,看上去好像是病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对他照顾的如此细心,就在这一刻,我对他的印象竟然有了改变。不管他拿刀追砍的时候,是何等的凶残,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有她温柔的一面。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放下手里的毛巾,伸手扯过被子给她男人盖上,把水盆放到了一旁,伸手在一旁的柜子上,拿下来一把菜刀。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原来一切是从这开始的,我赶紧闪了闪身,躲到了屋门的后面,那女人在屋子里犹豫了一阵,迈步就朝这扇门走来。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在墙边摸起来一根木棍。其实这根木棍的位置我早就看好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不管他到底为什么要砍草莓,我一定要把这事情当面弄清楚。 草莓仍旧在那儿煮着方便面,那个孩子站在她的身后,仰着头看着他,肯定是那方便面的香味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我把手里的棍子高高的举起,双手紧紧的握着,这时那个女人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门,把菜刀背到身后走了出来。 我在屋子拐角处的阴影里,所以他并没有看见我,草莓正在和那个孩子聊天,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 那胖女人高抬脚轻落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草莓的身后,突然把手里的菜刀举了起来,由上至下猛地朝草莓的后脑就劈砍了过去。 草莓听到了身后的风声,慌忙的一回头,竟然躲过了这一刀。她啊的惊叫了一声,吓得不知所措。这时候那女人的手腕一翻,横着又朝他的勃颈扫来。 我想起来了,之前看到草莓的死状,就是脖子被刀切开。如果现在我再不出手,这一下必将再次把草莓砍死。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从阴影中跳了出来,抡起手里的棒子,使劲的朝她的手腕打去。 “砰……当啷啷……” 那女人惨叫了一声,菜刀脱了手,疼得他一抖手,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草莓和那个孩子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坏了,那孩子连忙躲进了草莓的怀中,两人往后退到了角落。 我往前一个箭步,一脚把他把菜刀踢到了一旁,低头朝那个女人看去,这一棍子打的实在是不轻,她正捂着手腕哀嚎,很明显已经没有了再攻击我们的能力。 其实在之前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凶狠的家伙,可自从看到刚才他给她的男人擦背那温柔的样子,反倒对他产生了同情。相信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于是我蹲下身,试探着问她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那个女人仍旧浑身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头,问我道: “你不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他这一句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他这样跟十月初八还有什么关系吗? 听他这么一说,草莓也抬头看了看我,一脸的惊讶, “你不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我没想到草莓也这样问道,脸上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草莓又说道: “这楼里的人都是十月初八的生日,为什么你不是?” “你为什么骗我,你不是十月初八的生日,为什么骗我?” 那女人又质问道。我从他的言语中听到了愤怒的味道,我更加的懵了,在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我亏欠了他们什么一样。 “我也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那个孩子看着我喃喃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找十月初八的人?” 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直接的问他,那女人慢慢的爬起身,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手腕仍旧在颤抖,但他还是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 “我男人病了,想要救他,就要不断的用十月初八的人的锁骨熬汤做药……” 听他这么一说我毛骨悚然,从没听说过到底什么样的病,要用人的骨头熬汤才能治得了。 “我这楼里住的都是十月初八的,他们都是我的药引子……” 那胖女人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对呀,我们都是十月初八的,我们都是他的药引子……” 草莓也随声附和,他的态度特别的奇怪,看样子他早已知道了这女人的企图,可却心甘情愿的被他砍死一样。 那个孩子也点了点头,我的心里更加的恐慌了,我几次三分番地回到这幢大楼,就是想弄清楚他们的死因,也因此一次一次的犯险,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知道这胖女人的目的…… 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万般的无助,仿佛在这一整幢大楼之中,只有我才是那个异类,又感觉自己好似一只弱小的虫子,掉进了鸟窝里一般…… 第209章 回、铁链锁门无逃处,黄皮情深救命来 在我的印象中,即便是再诡异的事情,也要遵循它必然的逻辑,那就是这世界上的因果。既然他要用十月初八的人的骨头做药引子,那么一定就是得了奇怪的病,要想解决这件事情,我觉得不应该单单的阻止他砍人的行为,而是从根本上找到他砍人的原因。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趁我不备的时候又摸起了那把菜刀,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对我说道: “滚出我的楼,滚出我的地方,你这个骗子,你不是十月初八的生日,你给我滚出去……” 说着他朝我扑了过来,草莓也一改刚才的温柔的表情,脸上露出凶狠的模样。我本能的躲闪,在我有所防备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砍的到我,我也赶紧捡起了地上的棍子,和他对峙了起来。 就在这僵持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连忙回头望去,一群人顺着楼梯走了下来,里面就有那个拿着收音机放在耳边的老头,还有几个形态各异的人。他们的脸上都露着凶狠的表情,我心里一惊,直觉告诉我,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果然如我的猜测,他们很快围拢到我的身后,不过他们好像有些怕我,并不敢靠近我的身前。可他们都拧眉瞪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看样子就很愤怒。 这些人一定都是十月初八的生日,正如草莓和眼前的这个孩子那样,想必他们也知道自己存在的唯一价值,也就是献出自己的锁骨,给眼前这个凶狠的胖女人做药引子,虽然我并不害怕这个女人,但怎奈他们人多势众,而我手里只有一根棍子,如果他们一起扑上来的话,我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胖女人让我滚,应该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不是只要我离开这个院子,就不会被他们围攻? 我心里这样想,一边慢慢的往后退,一点点的靠近那铁栅栏的楼门。他们就这样一点点跟进,最终把我围到了栅栏门的跟前,而当我回头看去的时候,发现栅栏门依旧被大铁链锁着,根本没有打开门的可能。而外面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也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及时的出现。 我的心中不禁有些慌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往前挪蹭的脚步,一点点的向我靠近,我甚至清楚的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凉气,这两次钻进了我的脖颈,袭遍了我的全身,让我在这一瞬之间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肌肉仿佛都被冻得凝固,我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内心感到特别的无助和恐慌。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连忙转过脸,循声望去,透过铁栅栏门看到院子外面竟然跑来了无数只长着黄毛的东西,没错,这些都是黄皮子。 我的眼前一亮,立刻高兴了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一定是黄文娟来了。这阵子一直在心里暗暗的琢磨,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它竟然又出现了。 那些黄皮子迅速的爬到铁栅栏门的跟前,不过我又瞬间失望了,上面的锁链如此的粗壮,即便是用那把大斧子都无法劈开,这些黄皮子的数量再多,但也都是血肉之躯,他们肯定是没有能力打开这扇门的。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他们竟然爬到了两边的门框上,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用力的啃咬着两边木头的门框。他们的确是太聪明了,只要把门框咬烂,这张铁门无所依靠,自然会倒塌下去。 一阵沙沙的声音骤响,我听了感觉到心中一阵阵的发麻,那些围拢着我的鬼魂也都停住了脚,被眼前的奇异的场景惊呆。身后的铁门摇晃了起来,紧接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齐整整的向外倒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外面的地面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我来不及多犹豫,一纵身跳了出去。烟尘散尽之后,看到那些鬼魂就守在屋门的里面,没敢迈出来半步。可他们的脸上仍旧怒气未消,当然也包括草莓和那个年幼的孩子,仿佛在他们的眼中,我是毁灭他们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 那个肥胖的女人就站在人群的前面,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怒吼,手里仍旧挥舞着那把菜刀。站在院子里大声冲他喊叫: 我可以帮你们的,我真的可以帮你们…… 但我的声音被他们的愤怒的嚎叫淹没。 “快跟我走……” 这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动静,不用回头看,我就知道一定是黄文娟。他拉着我的胳膊转身就走,并没有进入到那个生着火炉的工棚,而是顺着眼前这条毛草小路,一直向西南的方向,上了那条通往县城的大路。 来到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他才拉着我坐下,现在已是半夜三更,这里十分的安静,那成千上百只黄皮的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们在眨眼之间去了哪。 “你胆子可不小啊,三更半夜的敢一个人进去?” 黄文娟伸出手来,用他的袖子给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关切的说道。他的语气仍旧像之前那样,特别的轻松。 “我……” 我想跟他解释解释,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幢楼里的不是鬼魂……” 黄文娟又说道,听他这么一说,我特别的惊讶,我分明的看到他们的脸上飘荡着黑色的烟气,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十分的怪异,他们不是鬼魂又是什么? “他们不都已经死了很久吗?怎么不是鬼魂呢?” 我好奇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仅仅是普通的鬼魂,而是受了一股妖邪的力量的支撑,现在非人非鬼,有魂有形。你仔细想想,刚才你用棍子打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是不是表现出痛苦的表情?不过他是普通的鬼魂,怎能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呢?” 黄文娟不紧不慢的说,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怪不得经历了这么多次,我才觉得他们是鬼魂,也正是因此放松了警惕。 他们既然不是鬼魂,那又是什么呢? 第210章 回、阴间怨气阴间法,阴阳两合破循环 黄文娟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每次他的出现,都让我的心里感觉到温暖,尤其是这次。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虽然经历了无数诡异的事情,但这次的经历却让我毛骨悚然,我并不害怕那稀奇古怪,形态各异的鬼怪,更不害怕他们对我张牙舞爪,我最害怕的是无助和孤独,当我置身于整幢大楼的鬼魅之间,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信赖的,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这样的恐惧总是刻骨铭心。 “你回头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就算你解决了的问题,是不是总有感觉意犹未尽?这就是因为你虽然解决了表面上的问题,但实际上每个鬼魂的背后,都有另外一股力量驱使着……” 黄文娟认真的说道。这也是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少有的认真的表情。平时里他总是嘻嘻哈哈的,我总是无法分清他的玩笑和真心话。而这次我看出了她脸上的紧张,直觉告诉我,他所说的背后的这股力量不容小觑。 “你是说……那些大老鼠,也就是灰仙?” 说到这儿我自然的就想起了之前经常遇到的那些大老鼠,到现在为止,我仍旧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与我作对,而且每次下手都那么凶狠,仿佛每次都想把我置于死地。 我常听奶奶说,东北有五大保家仙,胡、黄、白、灰、柳。照理说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在仙界应该是同门,可为什么这灰仙一直对我虎视眈眈,我从不觉得我有什么得罪他们的地方。如果硬要说是冤仇,那么只有可能是蛇是老鼠的天敌,但这也不足以抱怨到我的身上。 我把我的想法跟黄文娟说了,他却摇了摇头。 “这事儿我跟我的祖奶奶也是说过,他说五大保家仙之间平时没有什么冤仇。如果这些灰仙始终与你作对,那一定是另有缘故。” 虽然现在我还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这股神秘力量的深不见底,无论是在刘家镇,还是在这县城之中,我无时无刻都会掺合到我的生活当中,我接触的所有的冤魂,他都会插上一脚。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这些冤魂生前一定是有积怨未解,所以死后才会变成厉鬼,即便是被灰仙所利用,也只能是放大了他们生前的冤仇。若想解决这些问题,还是应该弄清楚事情的根源。 于是我要把这幢大楼里的那个肥胖的房东,所说的药引子的事情跟黄文娟讲述了一遍,黄文娟听了也大惊失色,他一拍大腿说道: “你看你看,我就说背后有人指使吧……” 我不明白光凭一个药引子的事儿,怎么能证明是有人指使,于是便跟黄文娟问了个究竟,见我如此好奇,黄文娟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我讲述了一遍。 当然我早就知道十月初八这一天,是上古的大涅磐日,所以出生在这一天的人,命里属阴。黄文娟告诉我说,这命理基因的人,骨头也是特殊的,过去有一些炼丹的术士,走火入魔之后,就会收集十月初八出生的人的锁骨,用它熬汤炼药,据说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不过这样的法子只存在于上古的传说之中,即便是有人听说过,也没有人尝试过。当然,普通的鬼魂更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断定,那个肥胖的女人要弄人的锁骨,一定就是想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开始敲门的时候,在知道我没有身份证之后,他直接问我的生日是多少。刚开始的那次我实话实说,我是十月初七的生日,他理都不理,他就关上了门。而第二次当听说我是十月初八生日的时候,他如此热情的把我引了进去。 那么如此说来,这幢大楼里的人,不光我、草莓以及那个小孩子,都是十月初八的生日,估计剩下的其他人也都是十月初八的生日。他把这大楼招租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寻找十月初八的人。 我大胆的猜测,楼里的那些鬼魂,是不是都被他杀死的,所以他们的魂魄都困在这幢楼里,不能逃脱。 这幢大楼被这些冤魂占据,所以那些年轻的工人的魂魄不能回还,才在外面无尽的游荡。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件事我更不能置之不理了。于是我转过头看着黄娟儿,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经过百年修行的大妖,眼看着就能渡劫成仙,他肯定知道破解这一切的法子。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呀,就是放着消停的日子不过,总是给自己找点麻烦,大华已经死了,七日还魂的日子也过了,他生前也没有太多的怨仇,到了阴间也不会遭什么罪,用不了多久就能转世投胎了,你却在阳间瞎折腾,有那会儿功夫你张罗张罗你自己的婚事,早点把我娶回你的家给你当媳妇,那该有多好?” 说着他又抿着嘴笑了。 可看着我一脸认真的样子,他还是给我出了个主意: “其实你一开始的法子对,既然这样的事情反复的发生,一遍一遍的重复,你只要破解了这个循环,他们的怨气也就都解开了……” “可是我试过了,无论如何都不行……” 回忆起之前的那一次又一次,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假如那扇门压根就是开着的呢?这样里面的冤魂就都可以逃脱出去,事情也不就了结了吗?” “你是说我先用斧子劈开那扇门上的铁链,然后再进到那扇门之中去,重新开始那个循环?” 黄文娟摇了摇头: “你在阳世之间劈开那扇门,和你进到阴间去接触那些鬼魂怎么能够一样呢,破解阴间的怨恨,就要用阴间的东西……” “啊?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此刻我已经完全没了法子。黄文娟儿却不慌不忙,伸手指了指我的脖子说: “你看,法子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我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去,这才想起来,我脖子上还带着那个四姨奶送给我的银项圈…… 第211章 回、忽如一夜姻缘起,携手一日似一生 我的脖子上的确戴着一个银项圈,那正是奶奶从四姨奶家回来的时候送给我的,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这营养圈实在是太古怪,戴在脖子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自从那次一样圈救了我一命,那些鬼魂不敢轻易的碰我,让我觉得这项圈应该是法力非凡,所以也习惯了呆在身边。 低头看去,上面有四样小饰物,一个小银牛,一只公鸡,一个水桶和一把镐头。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可黄文娟却指着他说: “这些东西应该能派上用场了?” “可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还是一脸的迷茫。此刻我已经特别的依赖黄文娟了,再也不从内心觉得他是一只黄皮子,还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我的一个挚友。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只能在夜里反复的循环,这些循环只发生在阴间,所以你无法去改变它。唯一的办法就是颠倒阴阳,把黑夜变成白天,把白天变成黑天,这样的话,你就能改变过去……” 听了他这一番论调,我更加的惊讶了。先不管该怎么做,假如我真的做到了的话,那楼里的那些人是否会死而复? 黄文娟摇了摇头说, “死而复活是不可能的,但他们生前积累的怨气却可以消除,这样他们就可以老老实实的去投胎转世了……”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具体该怎么做,还得指望他来教我。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大华出现了?鸡叫了之后,他和那个老头的鬼魂就都不见了?鸡叫的时候代表着白天来临,阳气旺盛。如果在夜里的时候让鸡叫了,鬼魂便会认为阴气已经散尽,阳气已经来临,这样在他们的心中阴阳便颠倒了。你在趁着这个机会打开那扇大门,他们的冤魂便可以逃脱出去……” 我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伸手摘下那个项圈,拿起了其中的那个银公鸡…… 黄文娟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想法他已经明白了,并且这个想法是对的。 今天晚上只能这样了,一切只能等到明天的天黑。黄文娟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坐到了天亮,我们一开始还聊了很多话题,到后来竟然无话可说了。天快亮的时候往往是一天最冷的时候,我身上穿的单薄,有些瑟瑟发抖。他别往我身边靠了靠,用手搂住了我的胳膊。 之前每次跟黄文娟独处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丁琳,可这次却十分的反常,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这种温暖是由内心升起的。我有一种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不过理智还是使我克制住了。我开始唾弃自己,这种想法压根就不应该有,毕竟我这辈子非丁琳不娶,不会对其他的女人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就让我努力的克制着,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忆着跟他接触的这段日子,从一开始她嘻嘻哈哈的跟我开玩笑,到后来我被迫到他的家里去相亲,还有他几次三番的救我于危难,在柳树沟的时候甚至因为我,遭受了五雷之劫。 我与他也算是共患过那个,如果从开始我并不认识丁琳的话,或许我真的不会拒绝他,尽管我心里明知他不是人,是一只黄皮子。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才觉得,这世上比人善良的多的是。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肚子特别的饿,回到那个工棚,打算翻出点地瓜拿出来烤着吃,可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一个。黄文娟笑着拉着我的胳膊说: “走吧,咱们回到县城里去,弄点东西吃,你再陪我逛逛街,反正白天什么也干不了,都得等到晚上,你也当休息一下了……” 他一边说一边冲着我笑,说实话,他的样子还是十分可爱的。虽然觉得跟他一起逛街有些尴尬,但我还是没忍心拒绝他。 于是我们便离开了这片废墟,沿着那条小路走到了大路边。我记得来的时候这里是通了一班公交车的,于是我们在路边等了好一阵子,果然来了一辆破旧的公交车。 看来这里是终点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便坐上了这辆公交车,一直进了县城。 也的确是饿了,自从来到这儿,一直没好好吃东西,肚子里满满的都是烤地瓜,渴了的时候再喝点水,涨的特别的难受,消化去之后又饿的难受。 我们转了几圈,黄文娟找了一家面条馆,选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面。看着她一脸欢喜的样子,倒是像一个没长大的姑娘,我不禁笑着对他说道: “第一次请你吃东西吧,你咋就选了一个面条馆?不用替我省钱,不如咱们换个大一点的馆子……” “那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请我吃了一瓶黄桃罐头……” 提起黄桃罐头,我们都笑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现在想想也特别尴尬。 我们吃完了饭,到街上转了一圈,刚刚过了年,整个县城还沉浸在新春的欢愉之中,街面上张灯结彩,大多数的商铺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场景。他一直拉着我的一只胳膊,在路人的眼中看去,我们俨然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至在某些瞬间,我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但这样的感觉一出,又开始在心里暗暗的唾弃自己,毕竟我有丁琳了,不该再惦记着别的女人。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当太阳偏西的时候,他松开了我的手,站在我的对面笑着对我说: “我得走了,咱们过一阵子才会再相见……” “啊?那晚上的事情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突然间有些慌乱,觉得没了依靠。 “你命里注定不是凡人,早晚你的道行要超过我,所以这事儿你自己能办好,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第212章 回、三柱清香遥向北,阴阳颠倒一夜来 和黄文娟在一起的这一天,竟然是这段时间以来我最快的一天,让我心里感到特别纳闷,并且伴随着内疚。因为我总觉得,我最快乐的日子是应该跟丁琳在一起的。 不过这种内疚随着太阳的渐渐落下,慢慢的被我抛到脑后,因为我有正事要做,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仍旧是坐着那辆19路公交,回到了阜新市的北郊,下了车之后,顺着大路往前走了一阵,再走进那条毛草小路,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那幢大楼了。他仍像之前那样,坍塌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也破旧不堪。窗子上的玻璃已经碎了大半,外面的墙壁有一处又一处被烟熏过的痕迹。 我先回到了工棚里,坐在那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静静的等着天彻底黑下来。 工棚里的火炉早已经熄灭,屋子里阴冷阴冷的。可我并不在意,因为成败就看今晚了,如果今晚事情做得顺利,或许很快我就能找到大华的死因,就可以回到我的刘家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天终于彻底的黑了。我弯下腰在一旁的地上拿起暖瓶,摇晃了两下,里面稀里哗啦的响了两声,看来还有点水。 我从银项圈上摘下那个小银水桶,往里倒了几滴。这个小水桶也只有拇指大小,几滴水下去也就装满了。我小心翼翼的端在手里,到了屋子外面。他放在一块青石上,又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三炷香。 在青石前面堆点土,把三炷香插在上面。坐在一旁的石头底下,翻出我昨晚写的那道聚魂符,把它打开之后看了看。昨天晚上之所以写下这道符咒,是用来自保的。我是想把我的魂魄聚在工棚的前面,万一在楼里有什么不测,不至于被他们困住。 现在想想这一切并没有必要,因为今晚此一去,我必须要成功。所以毫不犹豫的拿出火柴把它烧了,并用它的火苗引燃了三炷香。 夜晚特别的安静,一丝风都没有。三炷香的火头显得特别明亮,甚至可以隐约的看到香烟竖直向上,袅袅的升起。 我毕恭毕敬的跪在这三炷香面前,磕了三个头,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今晚拜的是哪路神仙。或许有三太奶,或许是我四姨奶供奉的保家仙,又或许是黄文娟,还可能是那些我熟悉的,并且已经死去的亡魂。 我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我,让我能顺利的破解今晚的魔咒。其实从现在开始,解开这大楼里一切的谜团,对我来说已经有了非凡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因为大华了,而更具备一种仪式感。 磕完头之后,我端起那个小银水桶,仰头把里面几滴水喝到了嘴里,但我却并没有咽下去,而是一直含着。 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那扇铁门的前面,伸手从项圈上解下那头小银牛,把它放到了铁门的前面,张开嘴对他喷了一口水,只听着哗啦啦的一声响,水光四溅。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我只喝了一丁点儿的水,可喷出来的却是一大口,完完全全的把这头小牛浇湿,并在他的脚下汪了一片。 但小银牛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我站起了身,伸手敲了敲那扇铁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传出来一阵脚步,那就是那个胖房东,探头问我道: “你是要租房吗?” “是的,我要租房,没带身份证,但我是十月初八的生日……” 一切又是原来的样子,所以不必废话,那女人打开门,我随着他进去,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也是我记忆中的样子,甚至比我记忆中更加残破,墙壁到处都是烟熏的痕迹,角落里还有厚厚的蜘蛛网。脚下的地面都是灰尘,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我就只跟那个女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等他说话我就,推门进了屋,头也不回的对他说道: “三十一个月,包水电对吧……” 说完我就关上了屋门。很明显外面的胖女人顿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隔着屋门我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走路的声音。 我坐在那张干净的床上,看着眼前桌子上的那盆君子兰,君子兰叶片嫩绿,竟然冒出了花骨朵儿,我心里暗笑,看上去这么漂亮,可实际上它已经枯死了。即便是我用茶缸里的水浇进去,他也绝没有活着的希望。 不一会儿的功夫果然有人敲门,原来是草莓,草莓坐下来跟我聊了几句,聊的也都是之前的那些话。我像是上学的小孩背课文一样,一点点的按着流程走了下去。当草莓站起身说: “你饿了吧,等着我去给你煮点方便面……” 我却伸手把他拉住对他说: “不用,我不饿,你就坐下来跟我说会话吧……” 草莓明显一愣,不过还是对我笑了笑,顺从的坐在了我的身边。 而我却站起身,来到了屋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接住了正好滚过来的球,抬头冲着走廊的另外一头,那个小孩招了招手,那个小孩乖巧的走到我的身边,我要把他拉进了屋子,然后顺手关上了屋门,并且拉上了门闩。 屋子里有我们三个人了,草莓看着我这一番异样的举动,有些纳闷,本来想开口问问,而我却对他笑了笑说: “不要多问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那个小孩反倒什么都没说,抱着球坐在了床边。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的时候,我知道那是那个老头的收音机。于是我站起了身,伸手打开了门,把那个老头也叫了进来。 这幢楼里我熟悉的人都聚齐了,外面还有很多人,但我知道我不能完全顾得过来,他们也都并没有多问什么,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只有老头的收音机中,传出沙哑的唱戏声。 过了好一阵子,已经到了半夜三更,隔着北面的窗子往外面望,外面漆黑一片。我这才站起身,摘下了项圈上的那只银公鸡…… 第213章 回、鸡叫三生阴阳倒,生死反转怨恨消 就这样我们一直静静的坐在我的屋子里,直到外面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三更,这才站起身,从项圈上把那个银公鸡摘了下来。 他们几个就这样看着我,他们的眼神空洞又迷茫,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慢慢的迈着步子,来到了北面的窗子跟前,伸手一推,咯吱的一扇窗子开了。一阵冰凉的北风吹了进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透过窗子往外面望去,外面仍旧是那片满是瓦砾的废墟,我把手里的银公鸡放在了窗口,又摘下那个银水桶,轻轻的摇晃了两声,里面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听上去应该是还有水。 我把那个银水桶放在了那只银公鸡的面前,往后退了两步。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那只公鸡竟然活动了起来,他摇晃着脑袋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低头在桶里啄了两下,又仰起头,像是在喝水一般。 就这样他啄了几口之后,竟然扑通一下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昂首挺胸,高傲的迈着步子,朝屋门口走去。我赶紧打开了房门,抬头一看,门口竟然站了一群人,他们都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正是这幢房子里住着的人。 肯定是大公鸡却并不搭理他们,迈步来到了屋门口,仰起头来叫了两声: “喔……喔喔……” 他的声音洪亮又清脆,在这幽暗的走廊里来回的回荡,紧接着他又回到了屋子里,扇动着翅膀一跳,便上了北面的窗台,扬起脖子,冲着窗外,又喔喔的叫了两声,只听见远处那些住宅,也传来了鸡叫的回应。 说来也是奇怪,随着这几声鸡叫,无论是南面还是北面的窗子,都有白亮的光照射进来,整幢大楼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我转回身抱起那个孩子,草莓跟在我的身后,搀扶着那个听收音机的老头,我们就这样走出了房间,顺着走廊下了楼梯,人们就跟在我们的身后,我们来到了一楼。 可到了门口,那个肥胖的女房东,迎面把人们拦住,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表情十分的凶恶。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嚎叫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团黑色的烟气,他的双手颤抖着,汗水滴滴嗒嗒的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淌。 他就这样拦住了我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不然他把手里的菜刀高高的举起,大声吼叫着,便朝我砍了过来。 我不慌不忙,并没有躲闪,就在它的刀刃离我的额头还有三五厘米的时候,突然就听见门外传来牛的叫声, “哞……” 叫声未落,只听到砰的一声,挡住去路的那扇铁门,一下子向外爆开,有一头银光闪闪的老牛,身上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绑在了两扇铁门上,向前奔跑了几步,便把这铁门拽的四分五裂。 外面那明亮的光一下子照射了进来,照在了那肥胖的女人的身上,只听见她啊的惨叫了一声,身上冒出一团白色的烟气,仿佛是沸腾的水被蒸发了一样,忽的一下消散在我的面前。 “当朗朗……” 那把菜刀掉落在我的脚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并没有在意,而是带着那群人,走出了这幢大楼。而就当最后一个人迈步出了楼门之后,只听到咣当的一声响,已经被拽的四分五裂的铁门,竟然猛的飞起,又重新聚合在一块,回到了门框之上。随着一阵锁链的稀里哗啦声响,又重新被锁的结结实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原本的明亮的世界,忽的一下暗淡了下来,抬头朝天上望去,满天的繁星。那就是三更半夜,并没有天明。 那群目光呆滞的人们,这才一下子缓过神来,我弯下腰把,怀里的那个孩子放到了地上。那个老头也重新拿起了收音机,贴在了耳边。 人们开始东张西望,我明白,他们生前一定是住在附近的人,被楼里那个肥胖的女人勾引,阴差阳错的才住进这幢大楼。想必他们都是十月初八的生日,那肥胖的女人留着他们,就是想用他们的所骨来熬汤,给她的男人做药品。 他们的魂魄被这幢楼困住,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而如今我用那只大公鸡在半夜的时候鸡叫,颠倒了黑白,重置了阴阳,镇压了这幢楼里的阴气,又用那只银牛拽开了那扇坚固的铁门,这才把他们的魂魄从这幢大楼里带出来。这也正是黄文娟启发我的,只有阴阳颠倒,混乱黑白,才有机会把这些魂魄解救,才有机会改变已经发生的冤屈。 那些魂魄们愣了一会儿,便各自走开了。看着它们慢慢的消失在我的面前,知道他们一定是回到各自的家中去了。 人死如灯灭,那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它们起死回生,但至少我能让他们的魂魄得到安宁和慰藉,让人世间少一丝冤屈,地府中多一份宁静。 草莓仍旧站在我的身后,我转过脸看着他,他竟然咧开嘴冲我笑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草莓,而是丁琳。 这让我心里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草莓也慢慢的迈着步子,朝远处走去了。我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姑娘,不知道在他死后,他的家人是否悲痛欲绝,只希望她的魂魄能安安静静的回去,或是在梦里,或是在她家人的恍惚之中,能与他们再见一面,诉诉生死离别之苦,了却生前的遗愿。 他们都走散了,但我却并没有看到大华的身影,我知道这件事情刚刚了结了一部分,除了这肥胖的女人,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没有解决。 我低头朝地上看去,无论是那头牛还是那只大公鸡,以及那个银色的小桶,都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就放在我面前的那块大青石上。 我弯腰把他们捡起来,重新挂在了项圈上,再朝那三炷香看去,他们刚刚燃烧了一多半…… 第214章 回、一阵风波成过往,纵火造孽终报应 这事情总算告了一个段落,但我深知还没有彻底的解决,因为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个肥胖的房东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十月初八的人的骨头来熬汤,她的男人到底得了什么样的怪病,到底又是谁给他出了这样奇怪的法子。 这样的问题不解决,那他就无法离开眼前这幢大楼,他们那些年轻的,穿着工作服的鬼魂就没法回来,大华的死就无法瞑目。 可现在我没有丝毫的办法,把这些人的灵魂从大楼里弄出来,已经让我黔驴技穷了。我索性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三炷香慢慢的燃烧,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大楼的周围闪出了不少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鬼鬼祟祟,有的手里拿着干柴,有的拎着红色的汽油桶,有一个人拿着粗壮的锁链,紧紧的锁上了楼门。 我记起这些人了,这是在我来到这幢大楼前的第一天,在那间工棚里看到来了几辆车,就停在了大楼的门口,那些人大声的喊叫着,向大楼里扔着石头,打坏了窗子上的玻璃。可当时他们气势汹汹,仿佛并没有什么使他们惧怕,可现在他们为什么又鬼鬼祟祟?这到底是要干些什么? 正在我暗自琢磨的时候,眼前突然火光一闪,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在窗子底下燃烧了起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一楼也燃烧了起来。火势起的凶猛,烧得猛烈,冒起了滚滚的浓烟。 我这才缓过神来,刚才那些人是来放火的。就在我愣神的功夫,这人已经坐上了汽车,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眼前的这幢大楼,已经被熊熊的大火淹没,火光炙烤着我的脸生疼生疼的。我可以清楚的听到,屋里传出一阵阵哀嚎的声音。有男人有女人,他们叫的惨烈,声音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坏了,楼里有人! 我下意识的往前跑了几步,可马上又停住了脚步。因为我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应该是之前的某一个时间发生的惨剧的重演。怪不得我几次三番进入那幢大楼的时候,曾清楚的看到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那么如此说来,大楼真的经历了一场火灾,这场火灾之中有无数的人丧生。而这并不是一场意外,是有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家伙,故意而为之。可这些穿着黑衣服的人到底是谁? 我没办法改变这件事,并不仅仅是因为它已经发生了,即便是他现在正在发生,火烧得如此猛烈,我也没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瘦弱的人影,朝大门的方向扑了过去,他手里拎着一把大号的斧头,光看背影我就认得出他,正是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他用手里的斧子狠命的劈砍着,楼门上的锁链,响起一阵阵火花,发出震耳的声响,可那锁链实在是太粗壮了,根本没法劈开。 那年轻人急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大声的冲着里面喊着: “爹……” 最终他扔下了斧子,头一低,猛地躺着扇铁门撞了,铁门已经被烧得通红,忽的一下,他便跟着燃烧了,很快便变成了一片灰烬。 尽管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幻想,可我的心疼的仿佛被纠结在了一起,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忽的一下,大火熄灭,我回到了现实。眼前仍旧是那个黑暗的夜,还是那幢残破的大楼。 我转身回到了工棚,炉子已经熄灭,工棚里也冰冷冰冷的。躺在那张木板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我感觉特别的疲惫,疲惫并不来源于我今天晚上做了这么大的事情,而来源于我虽然能看到这场已经发生过的灾难,但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呼呼的就睡着了,甚至自己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我打起了呼噜,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躺着,直到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我才睁开了眼睛。 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照在那幢残破的大楼上,在一旁的地面上留下残影。 没等我走出工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声响,透过窗子往外一看,一辆货车停在了门前不远的地方,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长得肥胖,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小包,伸手指着眼前这幢大楼,对身旁的几个人吩咐了什么。那几个人点头哈腰,一看就是他的手下。 这个人我认识,原来是陈大牙。看到他出现在这儿,我还是特别惊讶的。他比划了一阵子,竟然朝工棚的方向走来。 开门进屋,一眼看见了我,吓得他啊的大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脚后跟绊在了门槛子上,差点摔了个仰面朝天。正好跟在后面的人扶住了他。 缓过神来之后,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惊讶的问道: “哎呀,大侄子,你咋在这儿啊,还以为这屋子里没人呢,吓了我一大跳……” “我来这儿……” 我本想回答他,可话说了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没法告诉他,我是来找大华死亡的原因的,我只能随便扯了个谎,说是到这儿来给大华烧烧香,祭拜祭拜。 显然这个借口骗过了眼前的陈大牙,他伸手挠了挠脑袋,皱了皱眉头说道: “原来前阵子我雇的那个打更的大华是你的朋友啊……” “原来是你雇的大华?” “对呀,我承包了这里拆迁的活儿,现在冬天只能停工,但是我这破烂东西需要有个人看着,我寻思的有了这样的活儿,总得照顾咱们刘家镇的人吧,正好他愿意干,我又看见那孩子挺老实的,就雇了他。哎,不过也真是倒霉,好端端的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赔点钱倒无所谓,主要是那20多岁的年纪,真是白瞎了呀……” 他摇头晃脑的叹息,可这一切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第215章 回、残破大楼有诡异,大华打更离奇亡 关于大华的死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想尽办法找到他死的原因,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共用大华来这儿打更的那个包工头,竟然就是陈大牙。虽然我之前一直就知道陈大牙带着一伙人,到处的包活干,也曾听说过他当年就是靠拆迁起家的。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把他和大华联系在一起。 于是我赶紧的追问他: “那大华到底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 陈大牙叹了一口气说。 这更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附近是一片荒滩,连一个水坑子都没有,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会是淹死的? “这事儿说来也是怪了,你说眼前这幢大楼,荒废了好多年,我接了这个拆迁的活就没消停过。活刚干了没一半,这幢楼里就开始一个劲儿的闹鬼。一开始我还不信邪,可时间长了也不由得我不信。闹鬼的事儿还没等消停,打更的大华就出了事儿,你说我这活包的是不是就赔了?” 他眼看着前面这幢残破的大楼,嘴里一个劲儿的哀叹。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切的问他道: “别发牢骚了,你到底跟我说说,大华当时是咋死的?……” 其实很显然看得出来,陈大牙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不过我一个劲儿的追问,他也没有办法,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青石上,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烟,递给了我一根,我摆手拒绝。他自顾自的叼在了嘴里,点燃了打火机,吧嗒的吸了一口,摇摇头说道: “我们搞拆迁的,主要的赚头就是这些拆下来的砖石木料,冬天封冻了,拆迁的活没法干,所以总得找一个打工的,来看这点砖石木料什么的,别让附近的老百姓给倒腾走了。前阵子真闹鬼,住在跟前的人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没人敢靠近,在这附近就找不到打更的人。后来我就寻思了,到刘家镇找一个,工钱比城里人低不说,主要是他不知道闹鬼的事,也就不会害怕。这附近没人住,所以我隔三差五的就打发手下的人,来给送点米送点菜。大华那小子也挺能耐,自己能烧火做饭,干起活来也挺认真,我手下的人说,每次来送菜的时候,都会看他手里拎着一根棍子前前后后的巡视。我心里还挺乐呵的,寻思这小子干活挺认真的,以后有啥好活计,就常带着他……可是万万没想到啊……” 说到这儿,陈大牙又抽了一口烟。 “过年以前的时候,有一回我手下的人来送粮食,到工棚里的时候就没看见大华那小子。寻思着他可能又像往常一样到四外去巡视了,就前前后后的找了他一圈,可是四外都没找到人,他心里纳闷,就无意间到楼门口来看看,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一听就是大华的动静,在招呼着我那个手下进去……” “他心里纳闷,这幢楼都拆了一小半了,之前还遭过火灾,里面破破烂烂的,根本啥都没有了,大华咋没事跑到这里面去了?” “后来他猜想可能是这小子到里面去拉屎,忘了带手纸了,所以就故意开他的玩笑,也没应答,轻手轻脚的从窗子跳了进去,想看看他到底是在干啥?” “可进去之后,听到大华在二楼叫他,他就顺着楼梯悄悄的上去了,顺着声音进了水房。可到水房里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大华这小子趴在水池子上,脑袋插了进去,十几个水龙头都在哗哗的放水,水龙头的下水道被堵了,水就灌满了,到跟前一拉他的肩膀,他扑通的一声就瘫在地上了,仔细一看,脸色发青,人早都硬了。他就这么活活的把自己淹死了。你说这事也奇了怪了,我听我的那个手下说,出事的时候大华是弯着腰,头扎在水池里,双手还扶着水池边,只要他稍微一挺身,就能站起来。你说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淹死了……哎……” 听了他的讲述,我的心里一沉,我清楚的知道,这不简简单单是一次意外,一定是大华遭遇了什么,或者被什么妖魔邪祟的上了身,失去了自主的意识,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十分气愤,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当时没听陈大牙说起过,甚至连大华他爸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质问他,他又叹了一口气说: “谁愿意出这样的事儿啊?我因为这事儿还花了20多万呢,这是我之所以不能说出去,不是怕别的,就是怕上面不给我活的领导知道,不管咋说,这也算是我们的生产事故,上面要是知道了,这活就不能包给我们了,到时候损失可就大了。其实我心里也明镜似的,他死的有点出奇。我一琢磨可能就跟人们传说的闹鬼有关系,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敢张扬了,就怕等开了春,没有工人敢跟我干着拆迁的活儿,所以我就想办法把这事压了下来……” 其实他说的也在理,不过我的心里还是特别的难受。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了,可却因为种种的原因制约着,他的死只能比他活着还要低调。看着眼前这幢大楼,回想着我跟大华从小在一起玩耍的情景,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陈大牙却哀求我道: “大侄子啊,前段时间你帮过我的忙,我也知道你有道行,所以这事儿瞒也瞒不住你,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过,你可千万别给我宣扬出去呀,不然的话,我这活可就干不成了……求求你了,大侄子……” 说着,他把烟头丢在嘴里,伸手拿过腋下夹着的那个小皮包,撕拉的一声打开了拉锁,从里面拿出几张百元的大票来,递到我的面前说: “大侄子,今天出来的急,身上没带多少钱,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思,求求你了,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啊……” 我并没有借过他的钱,但也答应不会宣扬出去,并不是担心他的活计能不能干下去,而是我希望大华死后的灵魂能得到安静。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大侄子,这事儿我还得求你,你给想想办法吧,这幢楼里闹鬼,我的活没法干啊……” 第216章 回、心中有愧舍财物,归途路遇神秘人 其实即便陈大侠不求我,这是肯定我也得管,当然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大华,只要一想到他,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悲惨的样子,这总会让我感到痛不欲生。 我冲陈大牙点了点头,他见我答应了,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想起昨天晚上,我从这座大楼里,救出了很多被困在其中的冤魂,他们是无辜的,所以总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于是我对陈大牙说: “这事儿不简单,想要摆平的话你也得出点力……” 陈大牙慌忙的点头答应,拽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说: “大侄子呀,只要你能帮上这个忙,要钱出钱,要力出力,只要让我们这消停下来就行……”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 “你认识的人多,你打听打听这场火是什么时候着的,着了这场火之后,这幢大楼闹鬼这时候,有多少人被牵连死了?弄清楚这些事以后,你买点香烛纸马,到那些人的坟上多祭拜祭拜。如果这些死去的人还有家人,顺便也照顾照顾。让那些鬼魂安生了,你的买卖才好做……” 陈大侠一个劲儿的点头, “肯定肯定,这事儿都好办。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弄,这场火我知道是什么时候着的,去年夏天……大侄子呀,还需要我做啥吗?” 看着他一脸虔诚的样子,我摇摇头说: “你如果还有心的话,回头看看大华他爸,他年纪大了,精神又不太好,可能需要照顾,不如你把他弄到县城去,给他安排个养老院。你不是已经给他20万了吗?那些钱也够他养老送终了,你只要帮着跑腿张罗张罗这事儿就可以了……” “好说好说,这个我也立刻就办……” “那行吧,我想先回刘家镇去一趟,你的车顺路吗?如果顺路的话捎我一程……” “哎呀,大侄子,看你这话说哪去了?啥是路不是路的?我特意送一趟也不算事儿,走吧,走吧……” 一晃出来两三天了,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脏透了,头发上都是土,脸上想必也都是黑灰,估计现在一照镜子,活像一个要饭的花子。这事儿急不得,还得从长计议,所以我打算回到刘家镇去,换个衣服洗洗澡,再找我奶奶商量商量。 陈大牙的车开的很快,车后面升起一阵烟尘,我侧着头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那幢残破的大楼离我越来越远,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不管是怎样的盛世,这世上总有欢乐和悲伤,欢乐的人永远不知道悲伤的苦,悲伤的人却憧憬着欢乐。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可即便灯灭了,还剩下灯芯,和那冰凉的灯油。人死亦如此,死了并不是一种解脱,悲伤会一直纠缠。 车子很快驶进了县城,陈大牙打算找个饭馆儿,请我吃点饭。说实话,这两天我一直靠烤地瓜度日,肚子里早已饿得咕咕乱叫,但我却没心思在这吃饭,只想赶紧回到刘家镇去。 他只好尊重我的意见,一脚油门,一路向南,使出了城南的大桥,进入了那条通往刘家镇的大路。 往前走了不远,便是那处公墓了,我还清楚的记得,在很久以前公墓的边上还有一家纸画店,在那里买过一个纸人。那家纸花店的老板跟我的年纪相仿,但却总给人感觉特别的奇怪。不过那家纸花店早已经残破不堪,想必是搬走了。 从那路过的时候,我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两个推土机在忙前忙后的干活,一时之间尘土飞扬,那附近几间房子早已被铲平,想必是要重新建设什么东西。 陈大牙一路上一直跟我叨叨咕咕的说话,可我心里烦乱,却并没有听进去。往前走了一阵子,突然看见道边上站着一个老头,他穿的有些破旧,但却挺胸抬头,腰板挺直,两眼烁烁放光,一看就特别的有精神。 见我们的车子驶近,他抬起手里的拐棍,朝我们挥了挥,看样子想是要搭车。 可陈大牙却不管不顾,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我拉了拉他右边的胳膊,对他说: “道边有个搭车的,你慢点儿,让他上来吧……” 听我这么一说,陈大牙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很快就慢了下来,可他左右张望了一阵,一脸的迷茫问我: “哪有什么搭车的?我怎么没看见?” 车子就停在路边的一棵树旁,而那个老人就站在树的后面,陈大牙的目光已经传了过去,但还是没有看见他。 其实此刻我已经明白,想必这个老头不是人,但大白天的,应该也不是鬼魂,要么是妖邪,要么是什么东西修炼得道,幻化的人形。 可当那个老头抬起头看我的时候,却一下子认出了他,这正是在工棚里,给我吃烤地瓜的那个老人。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他应该是那天借着这老头的形态,给我指点迷津的世外高人。 我心中高兴,连忙开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可当我来到那棵大树边上的时候,却发现它不见了。我绕着那棵大树转了两圈,仍旧没有看见他。 陈大牙从车窗探出头来,对我说道; “大侄子,是没有人吧?估计是你看错了……” 我敢肯定我看见那老头了,但我也知道陈大牙看不见它或许是正常的。可他只是出现了一下就立刻消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找不到他了,我也没有必要在这多耽搁,只好转身回到了车上。陈大牙发动车子,我们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没多远,我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微微的凉风吹来,正好灌到了我的脖颈子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原来那老头就坐在后座上,正眯着眼睛冲着我微微的笑。 他突然的出现,吓了我一大跳,我不禁浑身一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啊!” 我这突如其来的喊叫,把正在开车的陈大牙也吓了一跳,他的手一哆嗦,车子一下向路边的一棵树冲了过去…… 第217章 回、一路疾驰出意外,灵魂刻车载鬼来 之所以听我啊的喊了一声,陈大牙又如此激烈的反应,一来是这一道,他光顾着叨叨咕咕的跟我说话,自然有些分神。二来也是因为这一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突然喊出这一嗓子,他自然会吓了一跳。 这条道突然宽阔,但他这一下子直接冲到了两旁的垫道沟里,直奔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就撞了过去。 他的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慢,这如果硬生生的撞上去,必定会出了大事。好在沟边上有一堆沙土,沙土的后面长着一丛灌木,灌木的枝桠坚韧,一下子卷在轮轴上,硬生生的把车卡住了。这辆车发出嗡的一声闷哼,终于停住了。 陈大牙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前面的风挡玻璃上,风挡玻璃被撞的炸开了裂纹,我幸好用手拉住了一旁的扶手,才免得受伤。 可我顾不得这些,连忙回头朝身后看去,身后的座位上空空荡荡的,那个老头再一次不见了。 “大侄子,这是咋了?……” 缓过神来的陈大牙,一边用手揉着脑袋,一边呲牙咧嘴的问我。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萧萧的风声,顺着大路迎面而来,我连忙从车子上跳了下去,跑到了路边,循声望去。 只见从南面涌来一团黑色的烟雾,刚才那阵风声便是这烟雾中发出来的。我心中大惊,这一团烟雾明显就是阴气,显然是有鬼魂出现,可现在是响晴的白日,能在白天里游荡的鬼魂,必然是恶鬼。 就在我诧异的功夫,那团黑气迎面涌来,夹杂着一阵焦糊的味道,好像是什么东西刚刚被烧过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闪身躲开,就听见一阵呼噜噜的声响,一辆破旧的大客车,从这黑色的烟气中奔了出来,顺着这条宽敞的大道,从我的眼前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这辆大客车十分的破旧,表面的油漆已经斑驳,排气筒冒着滚滚的黑烟,发出呛人的味道。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车上坐着的就是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他们仍旧像往常看到的那样,嘻嘻哈哈的相互打闹着,气氛十分的欢愉。 “哎呀,我去,大侄子,你这是会点啥呀?你是不是看到这辆车奔咱们冲过来了?要不是你啊的喊了一声,说不定咱们就跟他迎面撞上了。我的天哪……” 陈大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跳了下来,用手捂着额头,看着那辆车远去的影子,在我的身边虚头巴脑的赞叹道。 我又是一惊,这明明是鬼魂,可陈大牙是怎么能看见的?他又不像我这样有阴阳眼? 我转过脸看了看他,他正仰着头张望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冲他说道: “快走,上车,追上那辆车……” “啊?追?” 陈大牙蒙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我皱着眉头冲他喊道: “快上车呀,快追……” 他连忙点头答应,三步两步地窜上了车,挂上了倒档,猛踩油门,车子发出闷,哼,硬生生的从灌木丛中挣扎了出来,一个华丽的甩头,调转了方向,沿着那辆公交消失的方向,猛追了过去。 陈大牙这小子虽然生的讨厌,长的也肥胖,但开车的技术倒是不错。再加上这辆车也着实结实,刚才撞了这一下,倒没有什么实质的损伤。直接车窗外面两旁的树木嗖嗖的向后飞逝,车子发出嗡嗡的嚎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了前面那辆车。 我拉了拉陈大牙,让他不要跟得太紧,和前面那辆车就保持着三五十米的距离。陈大牙不知道我这是要干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好紧紧的跟着。 那辆车过了城南的大桥,东拐西拐的进了县城,进城之后,他们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就这样我们一直跟着这辆车,又出了县城的北郊,直奔那幢大楼的方向驶去。 其实我早已料到了,因为我知道这些工人,就是当初那家厂子里的。之所以这两天没见他们回到那幢大楼去,就是因为被那些鬼魂占据的地方。 而如今那些鬼魂已经被我解救,想必他们会回去,我只要跟上他们,或许会发现其中的一些玄机。 见车子往那幢楼的方向走,陈大牙的心里也犯了合计,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大侄子,那大车咋往那幢楼的方向走了?那边也没有人住啊?”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我能感觉的出他有些害怕了。 “有我呢,不用怕……” 我安慰了他一句,他点了点头。不过看得出来,他的两手还是在微微的颤抖。又往前走了一阵儿,离这幢楼已经越来越近了,陈大牙又说道: “大侄子,要不咱先回刘家镇吧,你看这天儿也不早了,有啥事改天回来再说呗……” 很明显他仍旧在害怕,我皱着眉头没吭声。 又往前驶了一阵子,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幢楼了,那辆大客车驶下了大路,顺着那条毛草小路,来到了那幢大楼的门前,搁吱的一声停住。陈大牙也赶紧把车停到了路边。 我们并没有下车,而是隔着窗子张望了一阵,说来也是奇怪,车虽然停住了,但却并没有人下来。 相隔的30多米,已经无法看清车里的情况,可是过了一会儿,那辆车竟然再次的发动,朝着我们的方向驶回来了。 “大侄子……这……” 陈大牙更加的害怕了,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我安慰他,示意他不要动。 那辆大客车就这样从我们的身边再次的驶过,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了。在和我们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转过头往里看了一眼,那群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不见了,除了那个司机以外,车里空荡荡的,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那些鬼魂去哪儿了?” 我心中一惊,这句话脱口而出。原本就被吓得浑身颤抖的陈大牙,听了这句话之后更加的害怕了: “啊?鬼?在……在哪啊……大侄子,你……你可别吓唬我啊……” “嘿嘿嘿,鬼,不就在这么……” 他的话音刚落,车的后座上,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 第218章 回、胖女人灵魂出窍,险丧命夜见真情 “鬼不就在这么……嘿嘿嘿……” 突然,车的后座上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我和陈大牙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循声看去。 只见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他穿的破衣啰嗦,身形肥胖,我一眼就认出他了,这正是住在楼里的那个女房东。此刻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咧开嘴冲着我们狞笑。 “哎呀……” 陈大牙大叫了一声,稀里哗啦的一声打开了车门,跟头把似的就跑了出去,跑了没几步的功夫,踩上了一块石头,扑通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上被擦破,正在往下流血。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撒腿就朝南面跑去。 我认识陈大牙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跑得这么快,他那肥胖的身躯在此刻显得十分灵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很远,翻过一座低矮的土坡,不见了踪影。 而当我在看那个胖女人,他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心中纳闷,现在是响晴的白日,车子的后座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鬼魂?更何况在我的印象中,那胖女人的魂魄与被我解救出的那些一样,是被困在这幢大楼之中的,可他是怎么出来的? 我也连忙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抬头仔细的看着后座的方向,一团黑色的烟气正慢慢的散去,忽忽悠悠的飘进了大楼之中。心中明白了,刚才看到的并不是那只鬼魂,而只是他利用怨气制造的幻象。 眼前的大楼仍旧十分的安静,那辆载满着穿着工作服的年轻鬼魂的大客车,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没想到半天的功夫,我又回到了这里,陈大牙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只留下了这辆车,我又不会开车,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本打算先离开这儿,可又担心陈大牙一会回来找不见我,弄得我左右为难。我只好转身进了刚才的那间工棚,打算等一会儿。 我刚打开门,一股暖意迎面扑来,这才注意到,那个干瘦的老头仍旧坐在那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屋子里的炉子也被生着,上面还放了几个烤地瓜,地瓜已经被烤熟,香气扑鼻。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我知道了,那的确就是那个老头,而并不是之前我看到的那个附上他身的神秘高人。 其实此刻我特别希望见到那个高人,希望他能给我点指点,虽然现在我已经大体知道了事情的脉络,但却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一切仿佛遇到了瓶颈,找不到突破口了。 那个老头抬头看了看我,在火炉上摸起一个烤地瓜,递到我的面前说: “饿了吧?吃一个吧……” 其实我并不饿,因为刚刚跟陈大牙在饭馆吃过饭,但我总觉得眼前这个老头有些奇怪,一会儿看他老迈不堪,糊里糊涂。一会儿又觉得他特别的神秘。于是我伸手接过了这个烤地瓜,仍旧像我刚见到他的时候那样,烤地瓜十分的烫手,一不小心被我掉在了地上。 “哎呀,这都是粮食,掉了就可惜了……” 他嘴里叨叨咕咕,伸手把烤地瓜捡了起来,用手掸掉粘在上面的尘土,又吹了吹,一下一下的扒开了上面的皮儿,露出里面嫩黄的地瓜瓤。 地方还冒着腾腾的蒸汽,香味儿再一次迎面扑来,他又递到了我的面前说: “吃吧……” 这一切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心里暗自盘算着,难道一个新的循环又一次开始?我突然感到有些惧怕了,我害怕我深陷这样的循环之中不能自拔;可我又觉得有些窃喜,假如真的开始了一个新的循环,我岂不是可以从中找到那些我所不知的秘密? 我的心里十分的矛盾,但还是伸手把地瓜接了过来,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咬了一口。 这地瓜烤的火候恰到好处,又软又糯,口感好极了。虽然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但突然有了食欲,于是使劲的咬了一大口。刚要往下咽的时候,突然那个老头咧,开嘴,冲着我笑了。嘴角竟然流出了血,笑容阴森恐怖。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窜,从那个破旧的凳子上摔了下去,扑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嘴里含着地瓜咕咚的一声,便卡在了喉咙上,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烫得我浑身发抖,一口气上不来,憋的我脸色发青。 我赶紧把手里的半个地瓜扔到一旁,两只手使劲的拍打自己的前胸,脖子向后挺,努力的往下咽。可地瓜仿佛站到了我的喉咙上,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我喘不上气来,憋得我的心跳加速,两只耳朵嗡嗡的作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急了,慌忙的四处寻找,打算长到一杯水,把这粘在喉咙里的地瓜顺下去。可这屋子里除了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几张简易的木床,还有床上坐着的那个干巴老头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此刻那个老头,仍旧像刚开始那样目光呆滞,傻呵呵的看着我,早已没了刚才那阴森恐怖的笑容。 我没有时间多琢磨,跟头把式的往外就跑,终于来到了汽车的跟前,打开车门爬了进去,四外的搜寻,终于发现就在正驾驶车门下面的杂物箱里,果然有一个水杯。 我兴奋坏了,一把把他抓了过来,用力的摇了两下。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有水!谢天谢地……” 我心中暗想。 不顾一切地拧开水杯的盖子,仰头往嘴里就灌。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水浪迎面扑了过来,结结实实的砸在我的脸上,我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我赶紧坐起身,发现我的手里仍旧攥着那个水杯,水杯的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还有半杯水。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躺在车座垫,一切都是干燥的,并没有被浇湿。 “难道刚才那股巨大的水浪是我的幻觉?” 我心中暗想…… 第219章 回、夜晚贪心行偷窃,一声巨响阴阳隔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没能力分辨哪是幻觉,哪是真实的了,不过发觉我自己仍旧坐在这辆车的驾驶室里,这才能知道,至少我真的跟陈大牙回了县城并吃了一顿饭,然后又转身回到了这幢大楼跟前。 手里拿着这个水杯也能证明,我的确吃了一个烤地瓜,又险些被噎死。我从车上跳了下来,朝那个工棚看去,工棚里并没有点灯,可炉火着得正旺,炉火的光透过炉盖的缝隙,投射在窗子上,留下摇摇晃晃的光斑。 我重新回到了工棚的跟前,推开了门,朝屋子里看去,屋子里空荡荡的,那个老头并不在。我并没有打扰他,重新关好了门,回到了车上。我的心里开始犹豫,我总觉得那个胖房东突然出现在车里,不管只是虚幻的形象也好,还是真正的鬼魂也罢,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更何况今天竟然遇见了那辆破旧的大客车以及那些年轻的鬼魂,他们竟然在想象着白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并且没有阴阳眼的陈大牙也能看见他们。一切都极不正常,直觉告诉我,肯定会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大事要发生。 其实我的心里既担忧又期盼,担忧的事情会变得特别的严重,担心还有再多的人因此受到牵连,可我期盼的是,假如这事情真的发生了,或许一切隐藏着的秘密便也明了了。 其实我原本打算在车里等到陈大牙回来,毕竟这里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他光凭两只脚也跑不了太远。可我还是惦记着楼里的情况,总打算进去再看看。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我心里一惊,难道这附近又有人出现吗? 经历了这几天,我已经变得特别的敏感,但凡是发生点动静,我都会特别的警觉。不过这也实属正常,这幢大楼深处荒郊野岭,周围两三百米之内都没有人家,更何况前阵子这里还闹鬼,有几个人因此丧命,所以这三更半夜的,正常是不会有人靠近这里的。 我赶紧打起了精神,悄悄的探起了头,隔着汽车的车窗往外面张望,我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免得被人听见。 外面的夜色暗淡,但我的阴阳眼仍旧可以清楚的看见,一团黑色的烟气从西面缓缓的飘荡过来,在那烟气之中,走来了两个人。他们弯着腰,轻轻的迈着步子,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仔细的看去,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他的体型略显肥胖,也有些臃肿。跟在后面的竟然是个胖女人,我一眼就认出他了,那不正是那个胖房东吗? 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仔细的盯着,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虽然我看不见那个男人的长相,不过他的背影特别的熟悉,我仔细的思索,隐约的想起来了,之前在大楼里的时候,我曾看到那个胖房东给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擦背,那背影与之十分相似,难道这个是她的男人? 他紧紧的拉着她男人的胳膊,探头探脑的往前面张望,看样子十分的小心。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幢大楼的门前,那男人伸手拉楼门,门上仍旧捆着粗壮的锁链,可那锁链已被烤得焦黑,里面偶尔还有阵阵的青烟冒出来,空气中弥漫的焦糊的味道,那味道十分的浓郁,我明白了,这应该是这幢大楼找过火之后的场景。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些鬼魂的反复出现,只是在我的面前重演着过去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这一切将有助于我揭开这段谜团。 于是我悄悄的从车上跳了下来,伏下了身子,尽量不惊动他们,慢慢的朝这幢大楼靠近。 那个男人摇晃了两下铁门,那根铁链虽然被火烧过,但仍旧很结实,没法打开。于是他们两个又往东侧走,来到一扇窗子的跟前。窗子上的玻璃早已炸开,窗框也被烧得扭曲,那男人犹豫了一下,便从这破旧的窗子爬了进去,那女人并没有跟着她,而是转过身来朝四外张望,看他的眼神,仿佛十分的担心,想必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赶紧一闪身,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偷偷的探着头盯着他们。 楼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想必是那男人在翻找一些什么,那女人神情有些焦急,一直在东张西望,仿佛特别的害怕。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楼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团火光从窗口喷涌而出。那原本残破的窗子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木头的窗框和玻璃的残渣,四外的飞散。 守在窗子边上的女人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下震得向前抢了几步,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阵巨响过后,整幢大楼又安静了下来,而那个女人仿佛昏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把我也吓了一跳,看着那女人趴在地上,我想过去把他搀扶起来,当面的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转念一想,还是继续盯着,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阵子,那女人才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转过脸看着眼前的那幢楼,看来刚才那阵剧烈的爆炸,已经把他震晕,现在还没有缓过神。 他迈着蹒跚的步子,来到了窗前,冲着里面大声的喊叫: “孩儿他爹,孩儿他爹……” 他喊了几声,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应答。他急了,竟然呜呜的哭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继续的喊叫。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里面仍旧没有动静。他急了,顾不得窗子上还有许多玻璃碴子,伸出两手扒住窗台,奋力的往上爬。可他实在是太肥胖了,个子又不高,所以折腾了好一阵,都没能爬上去。 他疯狂的往西面跑,来到铁门的跟前,双手抓着栏杆使劲的摇晃,铁门被他晃得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孩儿他爹,你咋样?你倒是说话呀,你咋样啊?” 第220章 回、千丝万缕有逻辑,夜半敲门女魅妖 那女人用力的摇晃着铁门,铁门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不过紧紧捆住铁门的锁链已经冰冷,任凭他怎样摇晃也无济于事,此刻那扇铁门对他来说,仿佛是阴阳之间的阻隔,里面是她的男人,外面是他,仅仅一门之隔,却仿佛隔了一世。 我明白了,里面应该是发生了爆炸,所以她的男人想必遭了难。回想起刚才他们刚来到这幢大楼跟前的时候,楼里还隐隐约约的冒着一阵阵烟气,空气中还满是焦糊的味道,想必是刚刚着过大火,里面肯定还有残存的火患,所以一不小心引燃了什么。 那女人仍旧在一声声的呼喊,她的声音凄厉,而此刻躲在树后的我,大脑却在飞速的旋转。我把这些天来看到的情景,一片一片的组合在一起,努力的使他们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曾看到有一群人,打砸了这幢大楼上的玻璃,并用锁链锁上了那扇铁门,然后把楼里点燃,早起了一把熊熊大火,在大火中我能听到有凄厉的哭喊声,想必着火的时候里面是有人的,当时的火势凶猛,所以那些人肯定没有生还的机会。那么如此说来,那些人死去之后会变成鬼魂,难道那些年轻的穿着工作服的人们,就是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 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眼前发生的一切,应该就是在发生火灾的当晚,他们偷偷摸摸的来到这幢大楼,或许是来行窃,到楼里面找一些他们能用的东西,结果火焰并没有完全熄灭,意外的引发了爆燃,那男人便深陷于此。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我在楼里的时候,看到的那女人给他男人擦背,那男人瘫倒在床上,便是合理的了。后来又知道,那女人到处寻找十月初八生日的人的锁骨,来熬汤,给她男人治病,想必也是合理的了。 看来一切顺理成章,不过其中还有两个关键的地方我没有弄清,到底是谁跟那女人出主意,告诉她十月初八人的锁骨可以熬汤治病,到底又是哪一伙人,点了这幢大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思索了一阵,当然无法找到答案,不过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也的确给我提供了很多的线索,事情越来越明朗了。 在我胡乱琢磨的功夫,那女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块巨大的木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这块木桩滚到了窗子的跟前,踩着木桩费力的爬了进去,只听到咕咚的一声响,想必他又摔了一下。 可他刚进去不久,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又一个火球从窗子里喷射出来,紧接着冒出一股浓烟,浓烟散去之后,整个世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 我躲在树后看了很久,再也没有发生新的情况。我已经明确的知道,那个女人和她的男人已经变成了鬼魂,想必他们就是死在这场灾祸之中。看来这次我阴差阳错的又回到这里,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或许这些鬼魂并不惧怕我,也并不一定有害我之心,他们可能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来讲曾经发生的真相告诉我,让我帮他们来伸张冤屈。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如果这一切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那么那些鬼魂将十分的可怜。他们临死的时候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可死后又无法正常的与人交流,让他们的冤屈公诸于世,只能反复的用这样的方法,重演着他们痛苦的一幕又一幕。 就在这个时候,从南面照射来几束手电筒的光芒,我转过头看去,原来走过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我并不认识,可他们个个却走得十分的小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的表情。手电筒照到了我之后,他们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其中的一个人壮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压低的声音问道: “你……你是人是鬼……你是大勇吗?……” “我是大勇……”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明显有所放松,那个人又壮着胆子说道: “我们是陈哥派来的,让我们来接你回去……” 我这才明白,这几个人原来是陈大牙的手下,他刚才因为害怕而逃走,不过还惦记着我在这儿,不敢亲自来接我,所以才派几个手下前来。 我已经没有留在这儿的意义了,所以只好跟着这两个人,重新发动了这辆车子,离开了这幢大楼,上了大路,直奔县城而去。 到了现场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旅店的门口,那几个人对我说: “天黑了,陈哥说今天先不走了,你现在去住一晚吧,我们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看来也只好如此,我便随着那个人的安排,进了旅馆上了楼,在一间屋子里住下。 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眼看着就要到半夜了,我也的确有些疲惫,便脱掉了外衣,躺在了床上,双手枕在头下,闭目养神。 刚有些困意,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的声音: “咚……咚……” 我一愣,连忙从昏沉中清醒过来,慢慢的坐起身,开口问道: “谁呀?” “是我呀……”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纤细,但却有些陌生,我确定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谁?” 我觉得可能是有人走错了屋子,所以开口问道。 “大哥,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那女人的声音妖媚,听起来让人浑身发麻。 “我啥时候让你来了?” 直觉告诉我这女人不像好人,之前听矿上的那些工友说过,现在有些旅馆,暗地里会有这样的服务,如果屋子里住的也是好色的男人,两人一拍即合,便行苟且之事,女子是为了赚钱,男人是为了过瘾,两人各取所需。 当然我是不会搭理这样的人的,于是,我便对外面的人说: “你弄错了,我没让你来,你赶紧走吧……” “得了得了,别装假正经了,赶紧把门开开,,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陈哥都安排好了,你要是不开门,我可怎么跟她交代呀?……” 我明白了,想必又是陈大侠搞的鬼,心里不禁十分的生气…… 第221章 回、坐怀不乱孤独夜,三言两语道真情 我的心里十分的气愤,心想陈大牙这个家伙,果然是恶性难改。我还清楚的记得之前他跟刘思成的媳妇不清不楚的有那样苟且的关系,还酿成了大祸,让刘思成的儿子因此死去。原以为经过那样的教训,他会有所改观,可是没有想到,在他的眼里果然谁都是跟他一样的人,这三更半夜的,竟然给我做了这样的安排。 于是我愤怒的对门口的人说: “你走吧,跟陈大牙说去,我不需要这个,跟我扯一些没用的,要是再这样,他的事我就不管了!” 门外的女人沉默了一阵,我知道他并没有离开,因为我并没有听到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那女人低声的说: “哥,算我求你了,你开门让我进去吧,要不然的话,陈哥不会饶了我的……” 他的声音有些悲切,像是在哀求。我就见不得这个,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琢磨着,想必是他有些什么把柄攥在陈大牙的手里,所以才不得不听从陈大牙的安排,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我还是不能开门,因为我绝不想成为陈大牙那样的人,更不能对不起我的丁琳。 那女子再一次的哀求道: “大哥,我求你了,让我进去吧,让我进去就行,剩下我都听你的,不然晨哥不会放过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动摇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刚到三更半夜。仔细的琢磨了一阵,还是下了床,把我的衣服都穿上,来到了门口,把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门刚一开,一股脂粉的香味便迎面扑来,我朝门外看去,借着走廊里昏黄的光,看到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的个子不高,身形略显丰满,脸上画着一层浓妆,嘴巴涂的通红。穿着紧身的衣服,前凸后翘。 那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含着泪水,看上去楚楚的可怜。我往后撤了一步,把门开大一些,那女人一闪身便走了进来,回手关上了房门。 一进屋之后,他便立刻向我道谢: “谢谢哥了,谢谢大哥……” 可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这可把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来制止他说道: “别别,说好了咱们什么也不干,我是免得让你回去没法交差,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等会儿天亮了咱们各走各的……” 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他坐在那儿。那女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沙发,还是脱掉了外衣,对我说: “大哥,你不用怕,是陈哥安排我来的,我就是干这个的,没事儿的,我就是来伺候你的……” 我不禁有些生气了,明明是事先说好的,可他非要这样,于是我便拧起了眉头,一脸的愠怒,对他说道: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了,要不让我出去!” 那女子见我态度坚决,也只好往后退了两步,但他并没有穿上外衣,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看着我。 “我不管你跟陈大牙之前有什么事儿,不过我不好这个,让你进来是为了照顾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坐着吧,累了的话躺下休息,明天要是陈大牙问起,我不会给你说穿了的……” 我跟他说了这一番话,是为了让他打消顾虑。可没想到,他却低下头呜呜的哭了起来。这一下子我慌了,我就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这是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于是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忙劝慰他道: “你哭啥嘛?别哭了,别哭了,这……这……” 慌乱之中,我竟然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可那女子却抬起头: “哥,你真是个好人……” 她哽咽的说道,弄得我有些尴尬。我甚至想起了在大华家租光盘看到的一些电影中,曾经有类似的情景。原以为那些故事只是编的,可没想到竟然发生在我的身上。甚至在某一瞬间,我竟然为自己的大义凛然而感到自豪,觉得自己果然配得上是一个正直的人。 这么一想,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眼前的那个女人,没有吭声。可那个女人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不务正业的,欠了陈哥不少的钱,她被他逼着来做这些事情,赚钱还他。不知道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清……我可真是命苦,呜呜……”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暗想,陈大牙这个家伙,原以为他只是一个讨厌的家伙,充其量喜欢招猫逗狗的惦记着别人家的女人,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干,这不是典型的逼良为娼吗。虽然看上去这个女人并不像是个良家妇女,但受了这样的逼迫,总是陈大牙的不对。 “你干嘛那么怕他?” 我开口问道。 “我肯定怕他,陈哥这么有名,手下有那么多的人,什么事都做,谁不怕他呀?” 看来这个女人好像知道些什么,索性不如跟她聊聊,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话来。 于是我故意的说道: “得了吧,他有什么可怕?他充其量有点钱而已,到处包点活干,手下的那些人不过是他的工人,没什么可怕的……” 一边说我还一边故意装出不屑的表情。可那女子抬头看了看我,摇了摇头说道: “大哥,一看你就是个大人物,怪不得陈哥这么招待你,我们可不像你有能耐,陈哥那么脾气暴躁,杀人放火的事儿她都敢干,我们怎么可能不怕他呢?……” “杀人放火?” 这四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禁一下坐直了身子,心中暗自琢磨,怪不得刚才那几个拿着手电筒来找我的人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一样。我之前曾看到一群人锁住了那幢大楼的楼门,并且向里面倒了汽油,把整幢大楼点燃,这些事会不会就是陈大牙干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像,他如果能做出这么大的事儿,烧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肯定不敢大摇大摆的在街面上混,并且他胆子那么小,见到了鬼魂就把他吓跑了,怎么会是杀人放火的恶魔呢? 第222章 回、嬉皮笑脸有仇事,各怀心事自东西 看来今天晚上这个女人是不想从我的屋子里走出去了,他表现得楚楚可怜,我倒也是心软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害怕陈大牙,如果我今天要把他从我的屋子赶出去,或许他真的会因此受到陈大牙的责罚。反正现在已经过了后半夜,再坚持一会儿天也就亮了,我坐在床上,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们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叫李小静,老家是农村的,来厂里想打工,赚点钱贴补家用,可这几年事事都不如意,东一脚西一脚都崴到了泥里,现在就混成这个样子了。 说实话,虽然我很看不起他现在的职业,但想想也是可怜之人,但得有别的办法,谁愿意干这样的买卖呢?跟我聊了一会儿之后,他也渐渐的不再紧张了,一个劲儿夸我是好人,说我的心地善良,将来一定有好的回报。 窗子外面刚刚放亮的时候,他就离开了。说不想让早起的那些旅客看到他从我的屋子里走出来,他倒是无所谓,可不想坏了我的名声,没想到他还挺细心,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感动。想想也无所谓,现在我在旅馆,跟谁都不认识,他们看到了也不会认得我是谁。 又过了一会儿,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反倒有些困了,跟李小静聊了一宿的天儿,也根本没有机会睡觉。索性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睡了两三个小时,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的天光大亮,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原来已经到了十一点。 这时候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我穿鞋下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后才发现,门口竟然有两三个人。 在前头的正是陈大牙,他换了一身衣服,脖子上仍旧挂着金链子,腋下夹着黑皮的小包,我开门的时候,他正侧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门突然间打开,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身后的那两个人是昨晚开车来接我的他的手下。陈大牙嘿嘿的咧开嘴笑着,一脸的媚相,上下打量了我两眼问道: “我说大侄子,昨晚睡的可好?嘿嘿嘿” 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是话里有话。但此事毕竟有些尴尬,所以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可他却不管不顾,跟在我的身后进了屋之后,凑近了跟我说: “昨天晚上我给你安排的那姑娘咋样?是不是挺水灵?嘿嘿嘿” 我越是不想提这个话题,他越是往这个话题上引。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板着脸对他说: “聊了半宿的天儿,天亮的时候被我赶走了。陈叔,这是头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再扯这个,以后你的事就别找我了……” “哈哈,你看看你,咱俩谁跟谁,你就别在叔的面前装纯洁了,你放心,这事我谁都不跟谁说,就咱俩知道还不行吗?这也是我的一番好意……” 他还以为我是来虚的,所以仍旧嬉皮笑脸的往上凑。我心里越来越生气,猛的转回身执言厉色的跟他说: “马上开车送我回家,你要不送我自己打车回去?以后咱俩各走各的,就当不认识……” 看我真的生气了,陈大牙这才明白,慌忙的给我赔不是。 “大侄子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哎呀哎呀,你看你那酸脸子的脾气,咋跟你爸一样一样的?行了行了,是我的不是,你别生气了,走走走,咱们吃饭去,眼看都晌午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我亲自开车还不行吗?”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拿他没有办法,当然我也不能真的不搭理他,因为毕竟还有事儿没弄清楚,想必这事跟他有关。我反复的琢磨着昨晚李小静跟我说的那番话,有意无意的也多看了这陈大牙几眼,在我的面前他一直和颜悦色,怎么都看不出来像李小静说的那么心狠手辣。 陈大牙在我的面前倒是舍得花钱,开着车带我到了县城的中心,找了一家挺大的饭店,直接找了二楼一个靠近窗子的包房,点了七八道菜。我也没跟他客气,这两天也的确是遭了不少的罪,肚子里缺少油水,便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他一直坐在我的身旁,又是倒茶又是布菜,显得十分的殷勤。看我吃的差不多了,他这才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道: “大侄子呀,我还是有事想求你,这是你说啥都得帮我的忙。事要是办成了,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啥事,你就直接说吧……” 其实上楼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一定是有事求我,否则不可能摆这么大的阵仗。他先嘿嘿的笑了两声对我说道: “北面那座楼的拆迁是我包的活,也不瞒你,去年的确闹了一阵子鬼,听说也死了几个人,不过那时候工地正停工,所以跟我也没啥关系。现在过完年了,眼看着就要开春了,上面的领导跟我说,要让我在四月份之前完成这个大楼的拆迁工作,不过去年大楼里闹鬼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现在我找不到愿意来干这活的人,有几个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工程队,宁可不挣这份钱,也不接这份活。” 他犹豫了一下,裂了咧嘴,继续说道: “前阵子我找了一个高人,他给看了,说这里面有点说道,让我找一个道行深的人给破破,我当然就想到大侄子你了……我知道你去这幢楼是为了大华,反正大华也是死在这儿,你也一直想弄清楚他的死因,让他死也瞑目。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大侄子你就多费费心,回家跟我六姑多商量商量,想个啥办法把这些鬼魂赶走,好让我消消停停的干完这活计……” 其实他说到点子上了,这是他不求我,我也得管,当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大华。虽然事情越来越清楚了,看上去仿佛有些眉目,但我总觉得距离真相还有距离,我和大华是从小的朋友,他的事儿我不能不管,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于是我点了点头…… 第223章 回、一场酒席有多事,两车相撞火灾生 见我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陈大牙自然十分的高兴,喊服务员弄来了几瓶啤酒,给我满满的倒上了一杯,我摆手拒绝,因为我并不会喝酒,况且现在急于回家,也没心思跟他喝。 可他却一个劲儿的往我手里塞酒杯,嬉皮笑脸的对我说: “大侄子,你都长大成人了,是个大小伙子了,这酒必须得学会喝点,一点酒不喝哪是什么爷们儿?来吧,来吧,就这一杯,就这一杯啊,多了也不让你喝,喝完了就走……” 我懒得跟他纠缠,也只好举起了酒杯,一仰头喝了下去。我特别搞不明白这啤酒有什么好喝的,又酸又涩,好似马尿。于是我皱了皱眉头,勉强的咽了下去。可我的酒杯还没来得及放到桌子上,只听见窗子外面的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轰……” 声音巨大,好像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震得我身后的窗子哗啦啦的作响,桌子上的杯盘碗碟也跟着一阵颤抖。我吓了一大跳,嘴里还剩下半口啤酒没有咽下去,噗的一下喷了陈大牙满脸。 当然这巨大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陈大牙用手抹了一下脸,和我一起转过身,趴在窗子边向外面张望。 这才发现就在对面马路的中间,两辆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其中的一辆已经爆燃,冒起了腾腾的黑烟。车窗的玻璃早已震碎,通红的火苗一下又一下的往外窜出,好像巨蟒吐出的信子。 “我靠……出事了……” 人们惊呼道。 那是两辆大客车,想必每辆车里都有不少的乘客,发生了如此猛烈的碰撞,想必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火焰已经彻底的吞没了其中的一辆,眨眼的功夫,车子便被熏得焦黑,车窗上所有的玻璃都被炸裂,车子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恶魔的手爪紧紧的攥着。 大火引燃了另外一辆的车头,好在后半部分还没有燃烧,不过浓烟已经窜了进去,顺着窗子的缝隙向外喷涌。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还有人影在晃,他们在用力的砸着车窗,使劲的踹着车门。可说来也是奇怪,车窗和车门竟然如此的结实,他们无法打开。 虽然我们吃饭的包房在二楼,与出事的地方总有个三四十米的距离,但我仿佛隐约的听见,那些被困在车里的人发出绝望的哀号。 这声音丝丝缕缕钻进了我的耳朵,仿佛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捏住了我的心脏,不肯放开,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憋闷,仿佛血液都无法流动。 我再也不能这么看下去了,不由分说的打开了窗子,抬腿上了窗台,就准备跳下去。 这可把陈大牙吓了一跳,他连忙一把拉住了我,顺势把我从窗台上拽了下来,紧紧的搂住了我的后腰,焦急的问我道: “大侄子,你这是要干啥?” “救人啊……你没看见后面那辆车里有那么多人吗?赶紧救人啊……” 可陈大牙仍旧紧紧的抱着我的后腰,不肯松手,一脸急切的对我说道: “救什么人啊?没看起那么大的火吗?就算车里有人早已烧成灰了,你下去能有什么用啊?还不是把你的小命都搭里头……听我的话,你千万不能去,你要是出点什么问题,我可咋跟你爸和你奶交代?” 我没心思听他的劝说,两只耳朵仍旧能够清楚的听到车子里那些人痛苦的哀嚎。我使劲的挣扎着,但陈大牙仍旧紧紧的抓着我不肯松手。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啊呜啊呜的警车声响,显然是消防队来了。陈大牙这才缓了一口气对我说: “你看,消防队来了,他们有水枪能救火,用不着你操心了……” 他这才慢慢的松开手,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也的确太有力气了,勒的我差点憋死。 这时候外面已经聚拢了一大群的人,人们都站在马路的边上远远的围观,三三两两的议论纷纷。 我们的位置居高临下,现场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消防队的车子来了两辆,停在了道路的中央,一些交警已经拉开了警戒线,阻止人们靠得太近。 消防队员果然是动作麻利,三下两下子就拉开了水袋,水流如出膛的炮弹一样,迅速的冲向这两辆车,水柱与车身的铁皮撞击,发出哗哗的声响。银白色的水柱,如同一条大蛇一样,你从车窗中窜出来的火舌上下的搏斗。滚滚的蒸汽和浓烟掺杂在一起,旋转着飘上了天空。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在一阵刺啦刺啦的声响之中,火终于熄灭了。可两辆车,已经被烧得发白,只剩下一副扭曲的区壳。 轮胎早已被烧光,轮毂直接戳在路面上,车窗的玻璃炸的到处都是,粉碎的如米粒一般。 后面那辆火势较小的车,也没能幸免,都在这场大火中被烧得报废了。不过我站在二楼朝车窗里看去,里面却十分的安静,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动静。 我心中暗想,恐怕是都被烧死了…… 想到这些我心里特别的难过,尽管我知道车里的人肯定没有我的相识,但毕竟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或许他们出门之前还在跟家人开个玩笑,或许还有朋友等着与他们相约,而意外就是这么毫无人情,如同心狠手辣的强盗,顷刻之间便把他们的生命通通的收走。 我飞速的跑下楼,陈大牙和他的手下们也紧跟在身后。出了饭店,不看那些拥挤的人群,挤到了前面。交警拦着我们,不让我们靠近,此刻火场中心的那些消防队员,已经开始善后。火早已被扑灭,空气中的焦糊的味道仍旧十分的浓郁,钻进了我的鼻孔,令我感到浑身难受。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嬉笑的声音,抬头循声望去,原来那声音正是从那辆被烧得体无完肤的客车中传出来的,紧接着,从里面一个又一个的走出一群人,他们都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他们的身上都穿着橘黄色的工作服…… 第224章 回、陈大牙白日见鬼,李文学怒不可遏 我惊得目瞪口呆,之所以如此的吃惊,是因为这些年轻的鬼魂在一次大白天的出现,并且他们出现在这场惨烈的车祸之中。看他们的样子毫发无损,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像是根本感受不到这车祸的凶残。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北面又驶来了一辆大客车,这辆客车十分的残破,漆面斑驳,车窗上的玻璃已经碎了多半,到处可见被火烧过的痕迹。简直与面前的这辆车相比,相差无几。 这辆车就这么开了过来,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停在了那群年轻的鬼魂的面前。他们又嘻嘻哈哈的打闹着,上了那辆车。车子在街中间画了一个圆圈,掉头往北面试去了。 可在整个的过程当中,无论是前面正在灭火的消防队员,还是周围围拢着的那些人们,他们的目光始终放在那场车祸上,我明白了,他们肯定无法看到那辆大客车。 我无意中转过脸,看了看身旁的陈大牙,此刻他惊得张大了嘴巴,目光顺着马路向北,盯着那辆客车远去的方向。想必跟昨天一样,他也能看到那辆满载着鬼魂的灵车。 他就朝那个方向盯了一会儿,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一片迷茫的烟雾之中,这才转过身。我上下的打量他一眼,发现他的印堂发暗,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上去十分的紧张。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说: “大勇啊,总觉得这不对劲,咱俩赶紧走吧,我送你回刘家镇……” 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一行人回到了饭店,结了帐,便匆匆忙忙的下楼上了那辆车。他让一个手下开车,自己和我坐在后面。车子风驰电掣驶出了县城,上了大路,直奔刘家镇。 这一路上他一直眉头紧皱,一句话都没说,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那幢大楼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一定是知情的。如此说来,昨天晚上的李小静跟我说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我也没有多说话,很快车子就驶上了刘家镇的北山梁。我透过窗子往外望去,此刻已是下午,渐渐的朝西边去。年的余味还没有过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鞭炮的硝烟的味道。 终于回来了,虽然只离开了没几天,可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诡异,让我感觉到仿佛离开了刘家镇已经很久。我特别想念刘家镇,只有回到这个山沟里,我才能感觉到紧张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车子停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门口,陈大牙从皮包里掏出了点钱,交给开车的司机,让他到小卖店里去买点果子点心什么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跟我到我家去,带点礼物看看我奶奶。他之所以要找我奶奶,也一定是为了那幢大楼的事情。 我也没有阻止,那个人便下了车,进了小卖店的屋子。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啪啦的脆响,我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声音就在我的耳朵跟在后面,仿佛是玻璃被砸碎。 下意识的回过头,果然,这辆车的后风挡玻璃被砸了一个洞,那块结实的石头滚落了进来,掉在了我和陈大牙的中间,若是再偏一点,恐怕就砸中了我的脑袋。我慌忙打开车门下去一看,原来汽车的后面站着一个人,正是李文学。他的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头,牙关紧咬气势汹汹,看样子十分的愤怒。 这时候陈大牙也下了车,没等他开口说话,李文学也把另外一只手高高的举起,猛地朝陈大牙的头上砸去。亏得这大牙还算敏捷,一歪头躲了过去,可刚从屋子里出来的,他那个手下便没有他这样的运气了,那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脚上。只听得砰的一声,疼的那小子哎呦呦的叫唤了两声,手里刚买的点心和果子也掉在了地上,一屁股摔倒在地,捧着右脚一个劲的叫唤。 李文学这不是第一次要打成大牙了,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如此痛恨他。我赶忙上前拉住李文学,他急促的呼吸着,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陈大牙。 这时候李文利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赶紧来要抱住了李文学,用力的往回拉扯。很显然可以看得出来,其实李文利是没有李文学有力气的,一开始的时候李文学还挣扎了几下,后来索性没再坚持,被李文利拽着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门再次打开,李文利沉着脸走了出来。陈大牙往前迎了两步,指着李文利埋怨道: “你说说你咋不看好你这个疯兄弟?每次我来你的店里买东西,他都跟我纠缠一番。这也就是换做我的人心善,可怜你们穷嗖嗖的样子,他要是敢再这样,咱们就说道说道,信不信我把你这家小卖店平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拧眉瞪眼,看上去十分的凶恶,这跟我之前印象中的她完全不同。虽然我能理解他此刻是异常的愤怒,但他这副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李小静跟我说的那番话对…… 换做每次的时候,李文利都会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可这次却不同,他脸色阴沉,目光冷峻,瞪了一眼陈大牙,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到院子里去,咣当的一声关上了院门。不一会的功夫又从卖店的里屋走出来,又瞪了一眼外面的有陈大牙,咣当的一声就赶紧关上了小卖店的门。 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看见李文利跟别人板着脸生气,不知道李文丽和这个陈大牙有什么冤仇,伸手拉起了那个被砸中脚背的手下,转过来对陈大牙说: “离家也不远了,就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吧……” “大勇,那……那你可千万别忘了,把我求你的事儿跟你奶奶好好说说,让他老人家帮帮忙。需要多少钱你们给个数就行……”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咣当的一声响,这门猛的被撞开,李文学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嗷嗷的喊叫着又冲了出来,直奔陈大牙…… 第225章 回、老实人总遭算计,流氓货勾引女人 我刚想走,就看见李文学一脚踹开了院门,手里举着一根烧火棍,嘴里呜哩哇啦的喊叫着,又冲着陈大牙冲了过来。这可把陈大牙吓了一大跳,连忙往我的身后躲。 我肯定不能看着不管,不过说心里话,我并不是为了陈大牙。现在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我对他有了新的看法,就这小子挨上一顿胖揍,我觉得也不为过。我之所以打算拦住李文学,为了他们兄弟俩好。要是真把陈大牙打个好歹的,他们总得赔钱。何况陈大牙这小子是个混混,往后的麻烦事肯定少不了他们的。 所以我赶紧往前闯了一步,伸出手拦腰把李文学抱住,一边用力的拉住他,一边冲着院子里大声的喊: “文利叔,你快出来看看呀,快把我文学叔弄回去……” 我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哭啼啼的声音,声音我分辨的出,应该是李文利的媳妇刘红香。 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李文利却并没有出来,我只好用足了劲儿,使劲的往回推李文学,试图把他推回到院子里去。说实话,李文学比我强壮多了,但是他总是南山北坡的乱跑,练就了一身肌肉块儿。如果单凭力气的话,肯定没法推得动他,更何况他现在如此的愤怒。 我说来也是奇怪,稍微一用力,李文学立刻腰身软了起来,并没有挣扎,而是顺着我的力气,乖巧的往回走了。伸手打开了院门,进了院子。他关门的一瞬间,我探头往里面张望了一眼,见院子中间那个大号的水缸竟然碎了,水洒的满地都是,刘红香正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呜呜的哭。 院子里并没有看到李文利,不过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应该是在屋子里面。 不知道他们夫妻俩为什么吵架,我的印象中李文利从来不跟他媳妇吵架,天应该算是第一回,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儿,两口子吵架没有什么稀奇的。我便关上了院门,转身回到了汽车的旁边。 刚才看到李文学如此的顺从,陈大牙也特别的纳闷,赶紧凑到我的跟前,对我说道: “大侄子呀,你可真是厉害了呀,不但能降妖除鬼,对活人也有办法。李文学那小子是个疯子,没想到在你面前都服服帖帖的,那你也没对他说啥呀,他咋就那么的听话?” 我没法跟他解释,懒得跟他多说,既然都回到刘家镇,我一心想回到家里去,想见见我的奶奶和爸爸,见见桂兰姨和丁琳。 本打算转身就走,不坐他的车了,可陈大牙依旧拽着我的胳膊喋喋不休。 “大侄子呀,我看这样吧,矿上的活你也别干了,一个月开那几百块钱好干啥?不如你跟着我算了,我一个月给你开一千五,不,一千八!别的活啥都不用你干,就跟着我就行,我要遇到什么为难着窄的事情,你帮我给掐算掐算,出出主意啥的。我看出来了,你小子身上道行不浅,不比你奶奶我赵六姑差多少,跟着我干,保证不亏待你!” 其实说心里话,他给的价的确不低,普通在矿上干力气活的工人,一个月充其量八百块钱。我也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肯定是之前那些年做了不少的坏事,所以心中有愧,老是担心有鬼敲门。找我的目的就是给他当个保镖而已,这个保镖不是打架的那种,而是帮他降妖除鬼。 他越这么说我越觉得厌恶,不过还是礼貌的冲他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顺着大路往家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李文利今天的情绪有些反常。总觉得他们夫妻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儿。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之前的几次,每次陈大牙出现在小卖店的时候,李文学都会疯了一样的打他。可陈大牙却没有记性,仍旧不能阻止他去小卖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说道? 我不禁想起了刘红香,记得有一次,陈大牙买完了东西在门口跟我说话,他曾悄悄地把后面的门打开一个缝隙,偷偷的往外面张望,看到了我之后,连忙关上了门。而当时陈大牙也探着头往院子的方向看,难道他们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样的想法是突然间冒出来的,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以及刘家镇所有人的印象中,刘红香自从嫁给了李文利,一直都特别的老实本分,从不跟镇子里那些妇女们东拉西扯的扯老婆舌,多半的时候都呆在家里。洗洗涮涮,烧火做饭。小卖店前面的活他也不怎么管,所以人们都很少见到他。 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我可能跟这个陈大牙扯上关系呢?不过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想起之前那段时间,他跟刘思成的媳妇不清不楚的,因此间接的害死了他的儿子。这样一个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家伙,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 这么一猜事情就捋顺了,想必是他和刘红香之间有私情可,被李文学撞见,他当然不能忍了这口气,所以一看到陈大牙,他就疯了一般上去扭打。李文利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今天才在院子里砸破了那口大水缸,并且一反常态的发起了脾气。 心里越来越对陈大牙这个家伙产生厌恶了。 人走了一阵,来到了丁琳家的门口,他们家的院门关闭着,院子里也十分的安静。眼睛仔细的朝屋门看去,屋门上竟然挂着一把锁,看样子就知道丁琳他们并不在家,只好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家了,前前后后的只离开了三四天,对我来说好比三四年一样。他本人就像往常一样在矿上值班没有回来,奶奶靠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梨树上,闭着眼睛嘴里叼着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烟。 我刚要开口跟他说话,他就突然的睁开了眼睛,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我,令我感到浑身发毛…… 第226章 回、奶奶憔悴身染病,句句遗言心乱慌 奶奶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让我感到浑身上下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惹了她生气。总之他的眼神如此的陌生,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可当我仔细朝她脸上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略显暗淡,嘴唇稍微变得青紫,爆起了一层干燥的白皮。原本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可现在看去却更显得苍老,这才几天没见的功夫,他突然变得如此的憔悴。 “奶,你这是咋了……” 我十分的惊讶,看他的状态特别的不好,应该是病了。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院门口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自行车响,转过脸看去,原来是刘振刚来了。 他下了自行车推门进院,见我站在跟前,说道: “大勇回来了啊……走吧,咋还不上屋?我是来给你奶打针来了……” “奶,你咋了,病了?”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的身体特别的健康,虽然偶尔也会有发烧感冒,即便再严重的时候也不像现在,眼前的她特别的憔悴,我不由得特别的担心,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我也说不好。 我问了刘振刚大夫,他说奶奶的心脏可能有点问题,不过像他这样的年纪,属于常见的现象。现在并不太严重,暂时多打点针。等出了正月之后,可以到县里的医院去看看,那边他有熟人,可以帮忙找个好的大夫做检查。 听他这么一说,我十分的紧张,我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在我的印象中,奶奶永远是那么年轻又坚强,从没想象过有一天她生病了会怎样。不过刘振刚大夫安慰我说,现在来看他的病情并不是特别的严重,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送走了刘振刚大夫之后,我回到了奶奶身边,拉着他那扎针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那天看着我的样子笑了,用手摸着我的后脑勺说: “大勇啊,别哭,我又没怎么样,这不是好好的吗?不就是生了点病吗?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得病的?” 我用手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看奶奶。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其实说心里话,听刘振刚才说的,奶奶的病不是特别的严重,上了岁数的人,有些心脑血管都不舒服,实属正常。不过我就是觉得心里特别的难过,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奶奶又对我说道: “我是常三太奶的出马仙,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但凡是像我这样的人都会犯五弊三缺,五弊中我犯了一个“寡”,年轻的时候你爷就没了,我这前前后后的少了几十年的寡。三缺里我犯了一个“寿”,所以我的命长不了,就算这回没事,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你们。 我最担心的是你爸,你爸那人脾气倔,面子又矮,啥事儿总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你也长大成人了,很多事心里你也明白,往后你好好的孝顺你爸,别惹他生气,别让他操心。 其实原先那些年奶奶特别担心你,因为你的生日实在太特殊了。你出生的那天并不是十月初七,而是十月初八的大涅磐日。我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说你是十月初七的生日,是想蒙混过关,让你错过那个邪门的日子。不过到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咱们隐瞒也瞒不了,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管的太多了,这也不让你干,那也不让你干,就是怕你在这上出些什么事儿。不过现在回头想想,是我做的不对了。往后你做啥事就凭着自己的心,该出头的时候就出头,这都是你的命。” 奶奶竟然说出了这一番话,让我的心里更加的难受,怎么听怎么都像在安排遗嘱。我慌忙的对奶奶说: “奶奶你别乱说,你的身体还好好的,打两天针就没事了,回头我带你上县里的医院检查……” 奶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为止,仍旧无法彻底的接受,奶奶在两三天之内,竟然突然得病成这个样子。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吊瓶里的药水,药水滴得特别的慢,看来打完这针,也得到傍晚天黑。我慌忙的站起身对奶奶说: “我到矿上去找我爸……” 奶奶笑着摇了摇头说: “不用找他,他也知道我病了,再说我得的又不是什么着急的病,要不这样吧,你跑一趟,把丁桂兰给我叫过来……” 我连忙点头答应,跑出了屋子,刚跑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奶奶在屋子里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不一会儿的功夫,桂兰姨被我找来了,奶奶让我到院子里去,他要单独跟桂兰姨说说话。 我就蹲在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杏树下,心情十分的复杂。 现在是冬天,所以门窗都关着,奶奶和桂兰姨在屋子里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我并不能听见,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竟然传来了一阵嘿嘿的笑声,我抬头一看,原来门外站着一个人。 看到他之后我特别的诧异,原来都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我前两天刚在县城的北郊见过他,他还跟我做了分别,说可能短时间之内不能再和我相见,不知道为啥他又出现在我家的门口。 我赶忙的走到院门外,他往后闪身,站在了一棵大杨树的后面。我仔细的打量她一眼,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于是我便停住了脚步,微微的皱起眉头,再一次朝他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大跳,原来在她的身上漂浮着一团黑色的烟气。之前我跟黄文娟接触过多次,虽然他是个黄皮子变的,可已经经过了五劫三难,所以身上已经没有妖气了。 那么眼前的这个到底是不是黄文娟?如果不是的话,他又是谁?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捂着嘴嘿嘿的笑了,对我说道: “咋,不认识我了?” 第227章 回、正月十五月圆夜,几人欢喜几人愁 奶奶生了病,我的心中烦乱,可没想到黄文娟竟然突然的出现。尽管平时里他经常跟我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可直觉告诉我眼前的那个黄文娟有些不对。刚想屏气凝神的开启阴阳眼,好好看他到底是谁,他竟然忽略一下蹲下了身子,四肢着地,先穿两天就跑了,跑了没几步就现出了原本的形状,果然不是黄文娟,也不是黄皮子,而是一只长着灰白色青毛的大老鼠。 见到是一只老鼠,我心里一惊,之前发生的种种,经过我和黄文娟的猜测,都说是灰仙干的,可这只大老鼠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换成黄文娟的形状出现在我家的门口呢?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跑远,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当然没有办法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既然她出现,我自然提高了警惕。 这个时候桂兰姨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脸上还有流过泪的痕迹,看来是哭过。不过他看着我的时候,还是故意的挤出了一些笑容,对我说道: “你奶奶的针打完了,我刚帮她拔了针,你回不去看着点吧,我这就回家去,活点面包点饺子,过一会儿给你们送饺子吃来……” 刚才去喊桂兰姨的时候,丁琳并不在家,所以我也没有看见他,本想问问桂兰姨丁琳到底去了哪儿,可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我也没好开口,只能点头答应。 回到屋子里之后,奶奶的脸色的确好了很多,我给他弄了点温水,他喝了两口,又拿起那个烟袋杆。我阻止他,不让他抽烟,他却笑了笑说: “这烟袋锅我抽一辈子了,没事儿的……” 说完装上了烟,点着了之后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 看她的脸上有了点光泽,我有多少都放了些心,回想起刚才,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正如奶奶所说的,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没准只是简单的病而已。 回头想想这两天,应该是我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奶奶如此的憔悴,所以自然想到了生离死别。 于是我便调整了一下情绪,裂开嘴,冲着奶奶笑了笑。奶奶抽完了这袋烟,脸色更加的好了一些,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她问我道: “这回你去县城,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儿了?跟我说说?” 听奶奶问起,我这才一五一十的,我在县城的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的怪异事情,从头到尾就跟奶奶讲述了一遍。 奶奶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 “这事儿的确有些怪,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哦……” 听他的口气,果然是有些办法,我的心里自然十分的高兴。 “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现在还没出正月,三太奶在仙山修炼还没有出关,等出了正月解了冻,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 虽然我心里有些着急,想赶紧的了结这件事情,但既然奶奶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耐心的等。 “你四姨奶说的对,你天生就是这样的命,所以凡事要多经磨练,这段时间我也看在眼里,很多事儿你也能独立的处理了,我的心里高兴,但有一天我走了,也不会太惦记着你……” 她再一次的提起四姨奶,又一次说起我是命中注定,这让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命里注定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眼前经历的这些怪异的事情,什么时候才会有个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振刚每天都要来给奶奶打针,看着奶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我的心里也舒服多了。回想起刚回的那天,奶奶的脸色那么差,跟我说了那么一番像遗嘱一样的话,想想也真是后怕。假如有一天奶奶真的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这两天我也去了几趟桂兰姨家,但却一直没有见到丁琳。桂兰姨说,这不是刚刚过完年吗,丁琳去替他走亲戚了。 虽然在家里呆的这几天,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我爸依旧像之前那么忙,大多数的时间都住在矿上。矿上的钻机还没有修好,看来我们还要休假一段时间。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安静的走下去,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正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件令我感到十分意外的事情。 那天上午的时候,丁琳坐的大客车回来了,我自然十分的高兴,到车站接她的时候,听大客车的司机说,今晚上天县城的街心广场会放烟花,所以晚上的时候他会加一趟车,五点从刘家镇出发,送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去县城。八点半的时候再从县城往回返。 对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儿,于是整个刘家镇里那些闲着没事的妇女和年轻的小孩子们都欢欣鼓舞,跃跃欲试的打算晚上到县城去看烟花。 要是换作往年的时候,早带了大华和丁琳他们到县城去玩儿了,可发生了前两天的事情,我再也不愿意去县城了,一提到县城就会想到北郊的事情,总会让我感到烦乱。恰好丁琳也回来了,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的跟他单独的相处。 不过丁琳回来之后,隐约的发现,他的眼神总是跟我有些闪躲,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我本想问问,还是忍住了。毕竟在经历了之前那些事情之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些敏感。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大客车拉了满满当当一车的人去了县城,于是镇子里照平常便安静了许多。既然我们没有去县城,便去找丁琳,两个人在街面上散步。 今天是正月十五,所以天上的月亮正圆,我们俩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聊了几句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不知不觉的走过了大华家的院门口,我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丁琳转过脸看了我一眼,低声的问道: “你是不是又想起死去的大华了?” 我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丁琳突然问道: “假如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也这样难过?” 第228章 回、想不开服毒自尽,多孤苦死而无依 没想到丁琳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我便拉拉她的手说: “不要胡说八道的,假如你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不会独活……” 丁琳笑了笑又问道: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我面临生死,只有我们彻底的分开,才能让我活下去,如果我们不分开我就会死,你选择跟我分开让我活,还是选择娶了我,然后和我死在一块?”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被难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丁琳当然感觉到了我的尴尬,冲我笑了笑说: “逗你玩儿的,别当真,走吧……” 我们俩刚要往前走,我突然隐约的闻到了一股农药的味道,不禁停住了脚步,提起鼻子仔细的闻了闻,的确就是乐果的味道,正从大华家的院子里传出来。 我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他们家的院门,探头往院子里张望。 现在的时间还早,家家户户早已点起了灯,尤其今天是元宵节的正月十五,左邻右舍的院子里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不过大华家的院子里却是漆黑的一片,就连屋子里的灯都没有点起。 但我却清楚的看到,屋里应该有人影晃动,我心里不禁一惊,不会是大华他爸寻了短见了吧? 难道这,我连忙转过身对丁琳说, “你在这别动等着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很显然丁琳并没有闻到农药的味道,不过他看我一脸紧张的样子,也能猜的出来,应该是我发现了什么。于是他冲我点了点头,松开了拉着我的手。我转过身,纵身一跃,跳过大华家那低矮的院门,飞快的朝屋子里跑去了。 屋门虚掩着,我哗啦一下推开,顺手在门后摸了摸,摸到了电灯的开关,啪的推了一下。 屋子里的灯泡闪了几下,终于点亮了,借着灯光我朝里屋看去,只见大华他爸,竟然直挺挺的躺在炕上。 三步两步地跑了进去,刚推门进了里屋,一股浓郁的乐果的味道迎面扑,果然就在他的身旁,有一个深褐色的瓶子,瓶子的旁边还有一个大碗,大碗里装的应该是白酒…… 再朝大华他爸的脸上看去,他的脸色已经发青,嘴唇正在颤抖着,很明显他应该是就着白酒喝了农药,现在人还没有断气! 我大惊失色,忙跑了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努力的摇晃,一边摇晃还一边大声的喊叫: “叔……叔……” 可此刻大华他爸的身子,软的像一根面条,不管我怎么摇晃,没有丝毫的反应。赶紧用力的拽着他的身体翻了过来,他脸朝下,头探到炕沿之外。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不一切的塞进他的嘴中,在他的喉咙深处来回的弄了几下,果然奏效,他的身子一震,大口大口的呕吐了出来。 呕吐的污秽之物弄了我满身,白酒的味道和农药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更加的浓烈。也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他吐了几口之后便又没了动静,我赶紧冲着院子外面大声的喊: “丁琳,丁琳,快去找刘振刚大夫……” 丁琳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我急切的喊声,也不敢多耽搁,撒腿就往刘振刚家跑,可刚跑了没几步的功夫,迎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自行车响,刘振刚大夫竟然来了。不由分说的跟着丁琳跑进了屋子。 我往后闪了闪身,刘振刚又是摸脉搏,又是用手电筒看瞳孔,又是用听诊器听心跳,折腾了一番之后转回脸,冲着我摇了摇头: “人是不行了……” 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回想起前两天在他家住的那一晚,当时我跟他说要去县城,弄清楚大华的死因,大华他爸还十分的感激。而如今却并没有想到,他竟然服毒自尽了。 我突然开始自责了,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因为他看我从县城回来了,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所以心灰意冷了。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那他的死,我岂不是要负上责任? 我和大华是从小的玩伴,既然他已经死了,没能替他照顾他的爸爸,这绝对是我的罪过。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当了一辈子大夫的刘振刚,说他已经断了气,那就肯定是没救了。 赶紧来到他的身旁,拉起了他的手,果然他的手已经变得冰凉,身子明显的开始僵硬了。 大华他们家无亲无故,既然大华已经没了,大华他爸的后事我自然不能看着不管,于是便委托刘振刚到矿上找一趟我爸,让他把这事跟我爸说。又让丁琳到我家去,告诉我的奶奶。 很快,左邻右舍便知道了消息,那些热心的邻居们当然不能看着不管,人们涌进了他们家的院子,分头都忙活了起来。 弄来木板和草席打起了灵棚,有的忙前忙后的张罗丧葬的应用之物,人们七手八脚的给大华他爸换上了衣服,在门板上放好了铺盖,抬到了灵棚里。等一切折腾完之后,天也就快亮了。 按照刘家镇的风俗,人死之后要停尸三天。大华他爸是昨天晚上死的,算作一天,今天白天算过一天,那今晚之后明天早上便可以出殡了。村里的那些年轻人都来帮忙,拿着镐头铁锹,上了北面的坟茔地,忙活了大半天,挖好了墓坑。 村里又出钱,找木匠打了一副大红的棺椁,到了当天傍晚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准备好了出殡的应用之物。 天再一次的黑了下来,忙活了一整天的人们也都回家去休息了,我当然要留在大华的家里,因为我要替他爸守灵,也算是替他尽了一份孝心。还有几个跟我年纪相当的年轻人,也留在了这儿,他们都在屋子里休息,准备在后半夜的时候来替换我。 院子里再一次的安静了,我坐在灵堂的旁边,眼前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泥盆,里面呼呼啦啦的燃烧着纸钱儿。大华他爸的尸体头冲着外,头前面放着一个小碗,里面装了点猪油,上面插着一根灯芯,当心被点燃,火苗微弱…… 第229章 回、三更夜野狼送信,闯灵棚老鼠惊魂 这盏灯叫长明灯,按照刘家镇的风俗,说这是亡故的先人的灵魂。所以停尸在家的这三天里,这盏灯要一直亮着不能熄灭,否则会特别的不吉利,顽固的灵魂无法找到归处,会在人间积存起怨气变成恶鬼。 所以守夜的人,主要就是来看管的这盏长明灯,若是有刮风的天气要把她看护好。二来是防止那些淘气的猫狗,窜进灵堂里弄坏了死人的尸体。不过对于我来说,给大华他爸守夜,更多的是为了寄托我的哀思。虽然他生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从没给大华温暖过,从小的时候便对大华非打即骂,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大华的生父,也是大华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回想起前阵子,他哀求我让我帮着找到大华的死因的时候,满脸流泪,其实我能够理解他,他对大华还是充满爱意的,只不过是他的性格如此,导致了他的爱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 不管怎么样人已经去了,一切的是非也就此去了。 我往眼前的那个泥盆里多添了一些纸钱,看着纸钱呼啦的燃烧,纸灰在泥盆的上方来回的盘旋,心里暗暗的叨念,他们父子俩生前的日子孤苦,多烧一些纸钱,希望他们在阴间能过上好日子。用这些钱来给那些阎王小鬼多做打点,来世投胎到好的人家,希望能有幸福的一生。 今天是正月十六,月亮依旧特别的圆,再加上院子里点着一盏灯,所以十分的亮堂。到了半夜的时候,一阵困意袭来,我不禁打起了盹儿。但还是被夜晚的寒意弄得清醒了过来,不禁拉扯了两下衣襟。 我打算到屋子里去找他们借一件棉袄披在身上来抵抗寒意,可就在我刚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我一惊,连忙转过头朝外面看去。 之所以有如此的敏感,是我分辨的出,这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并不是人的脚步声,听上去好像有一群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接近。 借着明亮的月色,我看到院门外升起一团黑色的烟气,心中暗想,坏了,一定又是有什么妖邪出现。 于是我不禁提高了警惕,忘了深夜的寒冷,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来到了火盆的旁边,用身子护住了灵棚里的长明灯。 那团黑色的烟气在外面盘旋了一阵,却又呼啦啦的朝西南的方向飘走了,但那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却越来越近了。我仔细的朝院门外张望,隐约的看到了几团绿色的火光。 “野狼?” 我分辨的出这并不是火光,而是野狼的眼睛。自从前阵子矿上发生了剧毒物品泄漏的事件,我救了那只野狼之后,与他们再没有别的接触。可这三更半夜,大华他爸又在院子里停尸,他们到这儿来,是想要干什么呢? 有了之前的接触,我跟他们多少还算是熟悉了,也相信他们并非有恶意,于是壮着胆子往院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凑近了之后发现,我猜的的确没错,院门外的树下,站着几头野狼。他们的身上都长着灰白的皮毛,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看起来膘肥体壮。 他们看见我出来了,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仰着头看着我,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得出来,的确如我所猜测的那样,他们并没有恶意。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一次危难之后,我曾具备了与动物说话的本领,于是试探的俯下身子,对他们说道: “你们三更半夜的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我们这样问他,那几头野狼又往后退了半步,犹豫了一会儿,其中有一头上了年纪的野狼往前迈了一步,慢慢的靠近了我。 我伸出我的右手,摊开手掌,手心向上,他便试探着把嘴巴伸了过来,在我的手掌上嗅了嗅。这是我向他们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看来他们也理解了。 “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来找我吗?……” 我再一次的试探着问道。这次那头年老的野狼终于开口了: “我们要走了,跟你告个别……” “要走?” 我十分的惊讶,只听说过候鸟的迁徙,却没听说过野狼还要搬家。刘家镇四面环山,山上虽有很多的野兽,但野狼算是没有天敌的了,他们为什么要搬走呢? 我心生疑虑,打算问问他们,可他们却纷纷往后退去,转身便往西南的方向走了。走了几步之后,这头年老的野狼又转回身对我说: “有灾祸要来了,你也走吧……” 我是不止一次,听到有灾祸要来这句话了,当然我奶奶也曾多次的说过。不过到现在为止,虽然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有很多人离奇的死去,但我仍旧不知道,将要来临的灾祸到底是怎样的?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感慨万千。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生在山中的野兽,看似特别的凶猛,但却有如此的情感。 当他们彻底离开我的视线之后,我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到灵棚跟前的时候,突然看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从墙角处窜了出来,四蹄蹬开,三下两下的功夫,已经串进了灵堂。借着灵堂里的火光和灯光看去,原来是一只大号的老鼠! “老鼠,灰仙?” 我的第一印象立刻想到了灰仙,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与我作对,可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儿?钻进了灵堂想要干什么?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大声的喊了一嗓子,然后飞快的朝狼跑了过去,跑到跟前,顺手摸起了一把铁锹,猛的朝那只大老鼠拍了过去。 可那只大老鼠却十分的灵巧,身子一晃躲开了我的攻击,两只前爪紧的捣腾了几下,抓住了搭灵棚的木头架子,三晃两晃的就爬了上去。 灵棚是用几根木杆搭成,上面横担着两块木板,再上面用破旧的门帘子或棉被盖着。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爬到了灵棚的顶上,四只爪子抓着破旧的棉被,身子悬在了尸体的上空…… 第230章 回、守灵夜惊心动魄,下土葬坟中有声 这只老鼠长得皮毛发亮,身形肥胖,四只小爪尖利,牢牢的抓住遮盖在灵棚上面的棉被,身子就这样悬空,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转过头看着我。 姑且不说这只老鼠到底是不是灰仙的子孙,就算是他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出现在这里也是不应该的。倘若他一下子抓不牢,从上面掉下来,弄翻了长明灯,那可是极为不吉利的。 于是我赶紧摸起了一根棍子,把他用力的把它捅到一旁。可每当我举起手中的棍棒,他却猛的一跃,从上面跳了下来,直接朝那盏长明灯扑了过来。 越是害怕什么,越是发生什么,幸亏我手机也快,动作还算麻利,伸手抓起地上烧纸前的泥盆,一下子护在了长明灯的上面。 这叫老鼠躲闪不及,一下子掉在了泥盆之中,盆里还有燃烧着的纸钱儿,闪着红彤彤的火光。 情急之下,我没顾得这些,可在这一瞬间我就感觉到,左手被烫的钻心般的疼痛。与此同时,掉进火盆中的老鼠奋力的挣扎,发出吱吱的叫声,一时之间火星四溅。 我赶紧一松手,把泥盆放在了地上,拿起一旁的一把笤帚,用力的拍打着,我担心火星掉在盖着尸体的棉被上引起火灾。 折腾了好一阵子,泥盆里的老鼠终究没有能逃脱出来,想必他是被烧死了,我这才觉得左手疼痛难忍,借着灯光低头看去,原来手掌已经被烫得起了泡。不过好在我护住了长明灯,没有让它熄灭。 我找了一根细木棍,把火盆之中烧死的老鼠挑了出来,扔到了远处的墙角。这才一屁股重新坐在凳子上,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或许刚才那只老鼠与灰心无关,也只是巧合罢了。不过接下来的后半夜,我却并不敢睡着了,一直瞪着眼睛,保持着精神,守着灵堂。直到两三点钟,天气正冷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把我替换了回去,我这才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 第二天的一大早,一些热心的邻居便聚拢到大华的家里,定好的时辰已到,该将大华他爸下葬了。我和大华是从小的玩伴,最好的朋友,他已经死在了他爸的头前,所以起名的时候我主动披麻戴孝,代替那已经死去的大华,作为孝子亲自张罗后事。 人们把尸体从灵棚里抬了出来,放进了红旗的棺椁之中,盖好了棺材盖之后,摔了丧盆子,抱起一只红鸡冠的大公鸡在头前引路,后面是我举着白布的灵幡,身后跟着几个村子里的唢呐匠,呜哩哇啦的走出了他家的院子,直奔北面山坡的坟营地而去。 别看大华父子俩生前孤苦,日子过得也拮据,再加上他爸那个火爆的脾气,所以没人愿意与他们交往,但大多数人毕竟是善良的,这场丧事办的也算是气派。 很快便来到了北面的坟茔地,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早已挖好了墓坑,正等在那里。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做好了一切下葬的流程之后,大家伙一起动手,拉着抬棺材的木杠,稳稳当当的把棺材放进了墓坑之中。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的是大华家的炕头土,这也是刘家镇的风俗,填土修坟包之前,要把这把土扬在棺材盖上。 看着墓坑里的红漆木棺,我心中特别的难过,虽然从小我就不喜欢大华他爸,但毕竟他是大华的亲生父亲,人已经死去,所有的怨恨便烟消云散。想想和我一起长大的大华,竟然也离我而去,心中颇感孤独。 我一伸手,撒下了这把炕头土,可就在这忽然之中,原本晴朗平静的天气,突然刮了一阵风,这边风冰凉冰凉的,夹杂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把我手中撒下的土吹得四外飞散,周围的人纷纷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这阵风稍纵即逝,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人们这才拿起铁锹,往墓坑里填土。毕竟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修起了一座新的坟包。 我又在前面烧香上供,代替大华磕了两个孝子头,烧了一些纸钱,下葬的仪式就此完成。 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坟茔地往回走。可刚迈了一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这声音非常的清晰,仿佛就从坟包里传来。 我心中一愣,这是什么动静?怎么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敲棺木?难道大华他爸没死?我看了看身边同行的人,他们仿佛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仍旧迈步往前走。有一个人还在招呼着我说: “大勇,走啊,这大冷的天儿,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呢?” 看来那声音只有我听见了,不过那声音的确是真真实实的,我断定不是我的幻觉,于是我转回身,来到分包的跟前,伏下的身子侧着耳朵仔细听。 可那声音却消失了,没有想起。我这才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了脚,再一次的彻底的听。那声音没再响起…… 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现在还是正月,天气寒冷,尸体毕竟在院子里已经停放了两天两夜,就算是健康的活人,想必也会冻死了,更何况大华他爸?或许是因为我太过敏感,所以听错了而已。 于是我们便一起下了北边的山坡,回到了大华的家里。几个热心的妇女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屋子里摆上了两桌,招待这些帮忙的邻居。大正月的,死了人本就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没人愿意再多沾染这晦气,都匆匆忙忙的吃了两口,便也都离开了。 人们收拾好了残局,关上了屋门,上了把锁,转身把钥匙交给了村部治安小分队的人。这家的父子俩都已经死了,所以这个院子已经没了主人,按照刘家镇的规矩,理应交由村部管理。 折腾了两三天,我也感到特别的疲惫,便转身回了家,虽然现在还是白天,当我躺在炕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原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可万万没有想到,我却做了一个又吓人又奇怪的梦…… 第231章 回、白日见鬼生噩梦,鬼笑阴冷入生棺 折腾了这两天我特别的疲惫,所以即便现在已是响晴的白日,但我躺在炕上立马就睡着了。 刚睡了没一会儿的功夫,突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从炕上爬了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透过窗子的玻璃往外面看去,院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 而当我看清他的长相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原来那并不是别人,而是大华。现在是响晴的白日,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阳气如此的旺盛,大华已经死了,现在就是个鬼魂,他怎么可能出现呢? 我连忙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快步的跑出了屋子来,到了院门口。果然是他,他的身上并没有缭绕的阴气,这让我更加的吃惊。 他仍旧嬉皮笑脸的,使劲的冲我招手: “大勇,大勇,快来,快来,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原来我们俩经常在一起玩的那些年龄,他没事就来我家找我,所以这早已司空见惯。没等我回答,便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朝他的家跑去。到了家门口,他让我在原地等着,一纵身跳过了他们家低矮的院门,跑到了左边的仓库之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拿出了一把镐头和一把铁锹,横着躺在了肩上,又拽着我的胳膊往北面就走。 “大华,你……你这是要干啥去?” 每次看到大华的鬼魂,都如此的真实,我总会在冥冥之中觉得他并没有死去,尤其是眼前,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拉着我胳膊的手是温热的,所以在这恍惚之间,我甚至觉得他还活着。 “你别问了,到了就知道了,嘿嘿嘿……” 他嘿嘿的笑着,跑得飞快,我几乎有些跟不上他,被他拽得踉踉跄跄。这小子从小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无论是跑跳爬山,还是上树掏鸟窝,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就这样拽着我,一口气跑上了北山坡,来到了那片坟茔地的跟前。我根本没有心思问他到底又为什么来这儿,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这一阵子,跑的的确是太快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扔给了我一把镐头,自己拿起那把铁锹,来到前面一处新的坟包,挥动着铁锹奋力的挖掘了起来。 我大惊失色,因为那个坟包我记得很清楚,正是大华他爸的。我赶紧爬起了身,来到他的跟前,拽住了他的胳膊,对他说道: “大华,你这是干啥?这是你爸的坟,我们刚刚修好,你怎么能挖呢?这是大不敬的!” 何大华仍旧一脸轻松的表情,转过脸冲我笑了,笑说: “我得把它挖出来,放一把火烧了……” “你说啥,你要烧了你爸的尸体?” 虽然最近这两年,上头已经开始提倡火葬,但目前也只是号召,并没有强制。所以在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的心理,对火葬是排斥和恐惧的,他们认为只有用棺椁把尸体埋在地上,这才是入土为安。凡是火化了之后,灵魂会进入地狱。 虽然我和大华都是年轻人,思想并不保守,但人既然已经埋下了,为什么要挖出来并把它用火烧了呢? “我得烧了它,不然会有灾祸的……” 大华一边挖土,一边对我说道。转过脸冲我挥了挥手: “赶紧拿起镐头帮我的忙啊,别光看着,要不然你以为我拉你来干啥?你当真的有好玩的?嘿嘿嘿……” 他笑得如此轻松,可我却轻松不起来,总觉得这其中有所蹊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于是我连忙问他: “你倒是说清楚了,会有什么灾祸呀?” 大华停住了铁锹,抬头盯着我的眼睛,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收起了笑容,眼神中满是紧张: “必须得烧了,不然她会成魔,成了魔之后就会祸害人,到时候就连你加上我六姑奶,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会带来灾祸的,你别多问了,赶紧帮我的忙,帮我来挖土啊……” 我很少见大华有如此认真的样子,并且特别的急切。虽然我现在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直觉告诉我,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于是我赶紧回手拿起了那把镐头,跟他一起刨土。 毕竟这坟包是新埋的,所以土质松软,不一会儿的功夫,都露出了大红的棺材盖。大华跳进了坟坑,用铁锹插进了棺材盖的缝隙,用力的向上翘。只听到嘎的一声,铁锹头被折断,可观在这儿却纹丝没动。 他皱了皱眉头,冲我挥了挥手,我明白他的意思,并把手里的镐头递给了他,他把镐头高高的举起,奋力的时候棺材盖上刨了下去。只听着咔嚓咔嚓的脆响,没几下的功夫,他便把棺材盖刨出了一个大洞。 我赶紧蹲下身子,透过那个洞口往里面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棺材里面竟然是空的,尸体不见了! 就在我大惊失色的功夫,突然听见木坑的上面传来一阵嘿嘿的冷笑,我赶紧转过脸,回头看去,发现上面笑着的竟然是大华。可他的笑容却十分的阴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可大华明明就蹲在我的身边,是什么时候爬到上面去的呢?我赶紧转过脸在她身边看去,原来身边蹲着的不是大华,而是他爸!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眼圈和嘴角都是红的,仿佛有血殷了出来。 “啊……” 我被吓得大叫了一声,本能的站起了身,打算爬出墓坑。可万万没有想到,站在土坑边上的大华竟然把手里的铁锹高高的举起,朝着我的脑袋猛的劈了下来。我连忙一闪身,脚下一滑,咚的一声摔倒在棺材盖上。 大华他爸竟然也扑了过来,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的把我往棺材盖上面那个大洞里拖。别看他是年迈的老头,可却没想到如此的有力气,我完全没有挣扎的本事。 大华也跳了下来,就这样他们父子俩一个拽着我的脖子,一个抓着我的腿,硬生生的把我塞到了棺材里…… 第232章 回、夜半父子设巧计,阴魂不散造活埋 万万没有想到大华竟然变了脸,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我那个从小的玩伴,尽管他的脸上仍旧带着之前那样的笑容,可此刻我却觉得这笑容越来越恐怖。而大华他爸却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仿佛是凶恶的魔鬼。 他们两个的力气非常大,我完全没有挣扎的可能,就这样被他们硬生生的,顺着那个大洞塞进了棺材之中。棺材里面狭窄,我本打算挺身坐起来,可我的头就撞在了棺材板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棺材板上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他们父子俩早已爬上了墓坑,挥动着铁锹和镐头,用力的填土。填土的声音越来越厚重,我知道这土已埋的越来越厚,我想大声的喊叫,可我的声音也被闷在了棺材之中,根本无法传出去。 我急了,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想办法逃出去,我肯定会被闷死在这墓坑之中。营地在北面的山坡,平时很少有人靠近,所以肯定也没有人会发现我…… 我完全不明白大华为什么把我诱骗到这里来,又为什么把我骗进了这口棺材?他为什么对我要下此狠手?我们俩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冤仇…… 上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想必他们已经重新修好了坟包,或者已经离开了。我被埋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手脚得不到施展,完全用不上力气。我心里明白,不管我怎么折腾,恐怕已经无法逃脱。死亡的恐惧迅速的袭来,我开始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眼前漆黑一片,尽管我有阴阳眼,但能看到的也只有咫尺之间。此刻我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我从小到大这20多年来发生的一切,仿佛电影的片段一样,在眼前一幕一幕的闪现。也曾有美好的憧憬,盼望着长大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能娶我喜欢的丁琳为妻,能跟我这些从小的朋友经常在一起,能孝顺我的奶奶和我爸。 可这一切,很快就会戛然而止,我的一切梦想,都没有机会实现。我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所经历的种种诡异的事情,想到了陈桂英母女,想到了刘思成和他的媳妇,想到了李文学,想到了三荒子和刘春贤,想到了黄文娟。 想到了那幢大楼里的草莓和那个肥胖的房东,以及那个玩着皮球的孩子,和那个举着收音机的老头。想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见过的每一个人。 越想起这些我的心里越难过,鼻子一阵阵的泛酸,眼泪不禁流淌了下来。眼泪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流淌,流到我的脖颈上,钻进了我的衣领中,冰冰凉凉的。 突然,我的脖子上一阵阵的温热,我猛的想起了什么? 我的脖子上还有那个银质的项圈,那是我的四姨奶送给我的,之前在那幢大楼的时候,就从用项圈上的水桶、公鸡、和银牛破解了他们冤屈的迷阵,在那些鬼魂解救了出来。而如今我是否还能用它们来救自己的性命呢? 项圈上有四件饰物,除了之前用过的那三样之外,还有一把银制的镐头…… “镐头?!” 项圈上还有一把镐头,想必他也不是人间的凡物,说不定我可以用这把镐头,来逃出生天。想到这儿我打算抬起手伸到脖子上,拽下那个项圈上的镐头。可这棺材本来就不大,再加上有大量的泥土顺着那个大洞漏了下来,压住了我的胳膊,所以我根本无法动弹。 我使劲的挣扎了好一阵,也无法把我的手臂伸到脖子上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我感觉又有大量的泥土,顺着那个洞口涌了下来。我心中暗想,坏了,想必是下面是空的,落下的泥土,所以这个坟包坍塌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棺材里这狭小的空间,必然也会被泥土占满,这将会加速我的死亡。 我心中焦急,知道必须赶紧逃出去,不然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可身上的土越压越多,我根本没法抬起手。 就在这万分焦急的时候,突然听见上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奋力的扒土,仔细的听去,又不像是一个人…… 我心中再次升起了一线生机,我开始用力的扭动身体,试图阻止泥土的向下渗漏,我要保存所有的体力,以便能坚持到他们把我挖出来的那一刻。 我不能大声的呼救,因为那样会消耗在棺材里仅剩的这点空气,也会消耗掉我这渐渐衰弱的体力,但我必须弄出点动静来,以便给上面扒土的人一些回应,让他感觉到我还活在下面。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的抬起了胳膊,终于从那堆泥土之中穿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脖子上的项圈,用力的一扯,只听得轰的一声响,我的眼前闪出一道金光,再朝我的右手看去,竟然拎着一把巴掌大小的斧头! 看到这柄斧头,我顿时泄气了,这么大点儿的一个东西,简直像挖耳勺一样,又能有什么作用?不过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别的工具了,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只胳膊用力的从泥土之中挣扎出来,紧紧的攥着那个巴掌大小的斧头,用力的朝上面的棺材盖劈了过去。 只听得咔嚓的一声巨响,原本厚重的棺材板竟然发起了一顿震颤,不过那些泥土再一次的涌了进来,已经埋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感受到了胸口上巨大的压迫,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不过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再次用力,皮卡上面厚重的棺材盖。 这口棺材是用上好的松木打成,质地特别的坚硬,我这一斧子砍了过去,虽然它发出咚咚的声响,但却无法伤他半分半毫。 我只能继续往上面扒土的人,能听见我发出的动静。 不过上面扒土的人动作并没有停止,并且听上去十分的利落,身体上方的泥土沙沙的响着,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一丝亮光照射了进来…… 第233章 回、一梦茫然两生死,黑暗无垠爱无涯 原本我已经特别的绝望,甚至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可当一丝光亮照射进来的时候,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虽然我的脸上有棺材盖,但我仍旧能够分辨的出,那是一丝月光。 我兴奋坏了,看来是有人扒开了这座坟墓,不管扒开坟墓的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毕竟我有了生的希望。于是我继续用手里的那把巴掌大的斧子,用力的敲击的棺材板,咚咚的声音越来越清脆。 上面的人肯定听到了我的动静,扒土的动作越来越快了,沙沙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照射进来的月光也越来越明亮。 “救命……救救我……” 大量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正月夜晚冰凉的含义,此刻我反而觉得这空气甜丝丝的,呼吸感到越来越顺畅。我赶紧大声的呼救…… 虽然遮住我的脸的仍旧是那块厚厚的棺材板,我没法看到外面,但我却可以知道,上面的泥土已经被彻底的挖开,紧接着传来一阵嘶啦啦的声响,那声音十分的刺耳,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在用力的抓挠着这块棺材板。 不一会儿的功夫,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闷响,我的眼前慢慢的光亮了起来,棺材板已经被移开。 我连忙抬起双手,用力的推棺材板,终于把他推到一旁,忽的一下坐起身,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刚才这一阵子实在是把我憋的够呛,如果再晚一会儿,我肯定会被憋死。 可当我缓过神来抬头看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木坑的上面闪着好几团绿色的火焰,这并不是火焰,而是野狼的眼睛。原来扒开这墓坑的,并不是什么人,而是一群野狼。他们正张着嘴巴,舌头吐在外面,露出锋利的牙齿,瞪着绿莹莹的眼睛,就这么围拢在墓坑的周围,盯着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我。 我这才猛的想起,怪不得前两天的晚上,野狼曾经出现在我的面前,难不成他们是知道我要遭此一劫,所以在给我警告?而如今他们竟然把我从梦里救了出来! 从小在我的印象当中,野狼就是凶恶的东西。他们经常会在大雪封山的冬夜,跳进人家的院子,咬死院子里的大鹅,掉到山沟里去当成它们的食物。以至于小的时候,每逢下过大雪之后,只要太阳一落山,家里的大人就不让我们小孩子出屋。 而没想到如今就是他们救了我,看着他们的样子,我顿时感到十分的亲切。甚至想从墓坑里爬出来,把她们搂在我的怀中。 一阵风吹来,异常的寒冷,我身上的衣服单薄,不仅被冻得瑟瑟发抖,领头的那只野狼竟然跳了下来,蹲在了我的身边,低下头往我的怀里蹭了蹭,他温柔的样子,竟然像极了养熟了的家犬。 紧接着,又有几只野狼跳了下来,他们就围在我的身边,纷纷的爬下身子,用他们的皮毛紧贴着我,我顿时感觉特别的温暖。他们就这样暖在我的身旁,久久不肯离去。 可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向西南的方向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一团巨大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整个世界再一次的暗淡了下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便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又一次感到了寒冷。 抬头看去,那一大朵乌云就盘旋在我的头上,他来回的旋转着,发出轰隆隆的怒吼,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猛兽,张着大嘴要将我吞没。 雨很快就停了,却变成了鹅毛大雪,即便是在这暗淡的夜色之中,别闲得煞白。它们飘飘摇摇的从空中降落,很快我眼前的一切变成了白色。开始的时候,那些雪花软糯,落在脸上的感觉有些刺痒,可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堆积起来了。围拢在我身边的那几只野狼,完全被覆盖在雪中。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佛被这雪花偷走了所有的温度,我开始冻得浑身打颤,上下牙齿相互敲击的,发出咯咯的声响。 雪越来越大,埋得越来越深,空气越来越寒冷,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淡薄,最终我的眼前一黑,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我仿佛到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眼前没有任何的光亮,没有上下左右,没有东西南北,天地被黑暗连接在一起,一片的混沌。 眼前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寒冷也没有温暖,仿佛除了黑暗什么都不剩,四周一片茫然,没有任何的边界,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我只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口气走了很远,但却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眼前的一切仍旧和刚才一模一样,仿佛置身漫无边际的大海,完全看不到岸。 我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没有一刻的停歇,仿佛我的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机械的,一前一后的交替的迈着步子。 我走了很久,很久很久。 这完全相同的世界,使我渐渐失去了对一切的渴望,感觉生命就这样重复下去,简直毫无意义,但我却没有死亡的愿望,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一切,生与死,走与停,黑与白,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分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的听见前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竟然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动静。 那声音就在我眼前不远处的空中,我开始加快了脚步,奋力的朝那声音跑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听出来了,那是丁琳的声音,他依旧那么温柔那么悦耳动听。我大声的回答: “丁琳……” 紧接着我忽的一下坐起了身,这才发现,我仍旧坐在自家的炕上,我的眼前正是丁琳,奶奶、桂兰姨和我爸围在我的旁边,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大勇……你终于醒了,你这一觉就睡了好几天,可吓死我了……” 丁琳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流淌了下来…… 第234章 回、昏迷三日终苏醒,梦里成真鼠偷尸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都是我做的一场梦。我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人们,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可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尽管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但却没有办法想起来,哪里才是梦的*。 桂兰姨递过来一碗水,我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身体里舒爽的一切,头也没有刚才那么晕沉了。看看窗子外面,现在也是黑夜,月亮没有之前两天那么圆了,但月光依旧把院子里照成一片惨白。 “我要去北山……” 我转过脸对着奶奶说,奶奶放下手里的烟袋锅看着我: “现在去?” 我点了点头,奶奶也点了点头。 “孩子呀,这三更半夜的你还是别去了,有啥事等明天天亮再说吧……” 桂兰姨拉着我的胳膊,一脸关切的说道。我却冲她摇了摇头说: “这事儿耽误不得,我现在必须得去一趟坟茔地……” 桂兰姨转过脸看了看我奶奶,见我奶奶也赞同,他便没再说什么,松开了拉着我胳膊的手。肯定明确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抬头看着我。他并没有阻止我,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想跟我去。 “老二啊,你去喊上几个人跟大勇一起去……” 奶奶冲着我爸吩咐道,我爸点头答应,连忙起身朝外面走去了。他是刘家镇的治安小分队队长,况且平时在村子里人缘极好,喊上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跟着我一起去,这并不是难事。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门口就聚集了七八个人,他们的手里分别拿着镰刀镐头,神色紧张。 于是我们一行人离开了我家的院子,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先往东走,到了村部大石碑附近的时候再往北拐,穿过那片田地,走过一片草滩,到了山腰的坟茔地。 夜晚的北山十分的安静,天上的月亮把眼前的一切造成惨白。人们手里提着手电筒,几束明亮的光在前面摇来晃去,很快我们便来到了大华他爸的那座崭新的坟包跟前。 人们停下了脚步都转过脸看着我,我没的那座坟包前后的转了两圈。红包上面的土已经干燥了大半,顶上还压着一张黄裱纸的纸钱。前面在地上,还有烧纸钱剩下的灰烬,一切还是前两天,我们亲手把他下葬时候的样子。我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坟包上的泥土,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果然是我的所料,泥土中隐隐约约的有一股骚臭的味道。我这才缓缓的站起身,从我爸的手里接过一把铁锹,转过脸对他们说道: “得把这坟挖开……” “啊?大半夜的挖人家的坟?” 人们面面相觑,并没有跟着动手。其实我可以理解,在刘家镇的风俗当中,又把坟称作阴宅,是死去的人在阴间的住所。所以这里阴气极重。如果硬生生的把人家的坟挖开,担心会遭到鬼魂的报复。 但他们并没有人动手,我只好抡起铁锹,奋力的戳了下去。因为这座坟刚埋上了两天,所以坟包上的土质松软,这一条下去,便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我爸就站在我的身后,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跟他说这是要干什么,但他相信只要是我想做的,一定是有我的原因。于是从身后的另外一个人手中拿过一把镐头,往前迈了两步,站在我的身旁,高高的举起镐头,奋力的刨了下去。 既然我把这个小分队的队长都动了手,身后的那些人互相对视了两眼,你赶紧凑了过来,大家分别的挥动镐头和铁锹,毕竟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坟包抛开,露出里面大红的棺材。 几个手电筒同时照射了下去,把坟坑里照的通亮,当我探头仔细的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其实一切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之所以惊讶,是因为眼前的一切竟然跟梦中一模一样。厚重的棺材盖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参差不齐,看样子仿佛是被什么咬过的一样。而透过那个大洞,仔细的朝里面看去,下葬的时候给大华他爸的铺盖还在,可尸体却不见了。 人们都大惊失色,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七手八脚的抬开了棺材盖,没等我们低头往里面看,又一股浓郁的骚臭味道袭来,人们并没有防备,都被熏得往后倒退了几步,爬上了坟坑,干呕了起来。 我也强忍着恶臭带来的恶心,找了一根树枝来回的拨弄里面的被褥,里面并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痕迹,仅仅是丢了那具尸体。 “大华他爸的尸体咋没了?” 我爸一脸错愕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当然在梦里,是大黄他爸一起把我塞进了棺材之中,并埋上了土。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梦里我也的确看见了身形硕大的老鼠,难道大和他爸的尸体丢失,是那些老鼠干的? 我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爬到了土坑的上面,让大伙重新把棺材盖上,七手八脚的填了土,重新修好了坟包。 但我们却并没有马上离开,我来到坟头的前面,在地上捏了点纸钱的灰烬,用两根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张开了嘴巴,把手指塞进了口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夜风清冷,所以我的手指冰凉,而让我感到最寒冷的,却是这纸钱灰烬的味道,略有酸涩,却冰得我舌根发痛。我咬着牙强忍着,就这样喊了一会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原本我就有阴阳眼,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晚,我也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而现在,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明亮的。低头朝坟包的附近看去,地上竟然有一些通红的脚印,这脚印并不大,看样子肯定是老鼠。这脚印围绕着坟头转了几圈,便朝东北处十来步远的一块石头后面走去。人们跟着我来到石头的跟前,发现后面有一丛低矮的灌木,而我看到的那一片脚印,就消失在灌木丛之中…… 第235章 回、起坟发现无头尸,七日回魂惊吓人 这些人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我明白,他们肯定不能像我这样看到地上的脚印,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我这是想要干什么。我蹲下身子,看了看眼前这群灌木,转过脸对我爸说: “大华他爸的尸体应该在这儿……” “在这?” 听我这么一说,人们都很惊讶,因为这从灌木一看就已生长了多年,这附近并没有任何挖过土的痕迹,尸体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爸犹豫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人说: “挖!” 于是人们七手八脚,再一次的抡起铁锹和镐头,把这条灌木铲除,然后奋力的向下挖掘。 现在是正月,天气还很寒冷,地表还有一层是封冻着的,所以十分的坚硬。不过好在人多,硬是掀开了这层冰冻的土皮,又向你挖掘了大约两尺深,我连忙喊他们停住手,纵身跳了下去,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拨掉浮土,果然在下面看见了一只胳膊。 人们大惊失色,不过也赶紧学着我的样子,跳到了土坑下面,用手拨掉浮土,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这尸体却并没有人头。脖腔处仿佛被什么啃咬过,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和暗红的血肉。但从这具尸体身上的穿着来看,这就是大华他爸。 虽然跟着来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平时胆子就很大,可这三更半夜的在回营地的周围,竟然挖出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并且在发现之前,地面上没有任何挖掘过的痕迹。仿佛这具尸体已经来到这里很久。 这的确有些怪异,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看着我。在人们的印象之中,我早已和我的奶奶赵六姑一样,有着不同凡人的道行,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抬着这具无头的尸体,重新回到了坟茔地,暂时把它重新放进了棺椁之中,重新填上了土。 其实此刻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肯定是那些大老鼠干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大华他爸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虽然脾气暴躁,但平日里心眼不坏,也没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死了之后,他们还要如此对待他的尸体。 “大勇,咱们回家吧,我有点害怕……”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丁琳拉着我的胳膊说道。也的确如此,别说是丁琳,即便是一起跟着来的那些人,看到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也都觉得特别的恐惧,更何况丁琳这个弱女子。 现在是天黑,即便发现尸体丢了人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寻找,于是大家伙只好回去了。 我先把丁琳送回了家,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何桂兰姨家的灯还点着,看见我们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我转身想要回家去,可丁琳却拽住了我的衣袖,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叫她不必担心。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心里特别的慌乱。 我一觉睡了三天三夜,醒了之后直接到后面山坡的坟茔地找到了那具无头的尸体,这一切的诡异,都让丁琳觉得,恐怕事情并不简单。他是特别的惦记我,唯恐我发生什么危险。 回到家之后,天也就快亮了,我跟奶奶讲述了北山坡上发生的一切,买了又抽了一口烟说: “这事儿不太好办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了。仍旧坐在炕上,眼睛望着窗外,一口口的抽烟。 我有些疲惫,便躺下休息。 不管怎么样,首先要找到大华他爸的人头,人已经死了,尸首两分,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我一个人上了北面的坟地,又前前后后的搜寻了好一阵子,没再发现任何的痕迹。回想起昨晚看到大华他爸的尸体,从脖子上的伤口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被大老鼠咬断的。而且那丛灌木丛周围并没有任何挖掘过的痕迹,想必他们是从地下挖的洞,一直通到大华他爸的坟头之内,咬穿了厚重的棺材板,这才盗走了尸体是。 回家之后,我又跟奶奶商量一遍,奶奶说想找到丢失的人头,也只有“打拾”这一种办法,不过现在这房子不能用,因为明天才是大华他爸的头七,灵魂还在四外的游荡,只有过了头七回魂之后,“打拾”这法子才有用。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头七的当天早上要到坟头上去烧纸祭拜,大华他家无亲无故,现在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也只剩下我了。于是我便早早的买了一些草纸,在第二天的一大早便又一次爬上了北面的山坡,蹲在大华他爸的坟头前面烧纸。 心中默默的叨念: “叔啊叔,你和大华这一辈子都命不好,现在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不管生前有什么冤屈和遗愿未了,就都放下吧。只有放下了,才能安安心心的投胎转世,希望你们的来世日子能过得舒心一些……” 纸烧完了,我站起了身,在一旁找了一根小木棍,慢慢的翻动下面的积碳。这两天天干物燥,在山上烧纸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一有没燃尽的纸灰被风吹走,很容易就引起火灾。 刚刚弄好了一切,转身刚要往山下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我连忙转过头循声望去,竟然发现在不远处的一颗石头上,跟着一只大号的老鼠。 这是大号的老鼠一出现,着实的吓了我一跳,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出奇,从头至尾足有两尺多长,浑身上下长着灰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眼神十足。 两只尖利的牙齿嘴里露出,看上去略有些凶恶。 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这绝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难道他就是那始终在背后制造事端的灰仙? 我紧紧的盯着他,用手悄悄的在地上摸了摸,摸起了一块石头。 看着那只大老鼠没有防备,我猛的一扭身一伸手,将手里这块石头朝他扔了过去…… 第236章 回、头七夜鬼魂回转,设计谋真假难分 我的动作迅捷,那只大老鼠完全没有料到,这块石头带着风声,忽的一下朝他飞了过去。他见事不好,掉头想跑,可完全没有来得及,这块石头砰的一声,打在了它的后胯之上。 打的他就地翻滚,滚出去很远。我心中愤怒,大华父子俩生前已经够凄苦,此后他还要动人家的头颅,心中怒火丛生,跳起身来猛的朝他追赶了过去。 那只大老鼠感觉到了危险临近,顾不得后胯的疼痛,蹬着两只前爪,用力的向前逃窜,别看他伤的严重,但求生欲极强,三蹿两跳的躲进了一丛灌木之中。 等我跑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又在四周搜寻了一阵,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我便只好下山,回家去了。 人死七天,回魂之夜。 据说在人死的第七天,鬼魂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看看留在世上的亲人,了一了生前的遗愿,七天之后,如果对生前没有什么留恋的,就会被阴差捉去阴曹地府,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 所以人们一般认为,头七的当晚一定会闹鬼。所以当天黑的时候,大华家左邻右舍早早的关了灯,闭上了房门,就是担心大华他爸的灵魂会回来,生前他就脾气暴躁,人们更不想招惹他死后的鬼魂。 可当我吃完了晚饭之后,却悄悄地来到了他们家。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见一见他爸死后的灵魂,问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问问他,他的头颅到底去了哪儿。 我并没有点灯,免得界面上过路的人看见屋子里有人影晃动会害怕。我只是悄悄的躺在了他们家的炕上,正在炕里的行李卷上,闭目养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对鬼魂并没有任何的恐惧,更何况死者是大华的爸爸,又不是别人。 我就这样一直躺在他们家的炕上,院子里也特别的安静。他们家的院子里并没有养什么家禽牲畜,所以也不会发出什么动静。也只能听到墙壁上那个老挂钟发出嗒嗒的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打了十二下之后,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慢慢的坐起身,转过脸,透过窗子往外面张望。 现在已临近月末,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弯,所以月色十分的暗淡。不过我还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院子里依旧安静,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我心中暗自琢磨,难道大华他爸的灵魂不能回来了?难道灰仙不仅拿走了他的头颅,还拘禁了他的灵魂?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刮来了一阵风,这天风不大,就在院子中间打了一个旋儿。地上还有前两天残留的烧纸的灰烬,被这阵风吹了起来,在院子的上空来回的飞舞。 我赶紧打起了精神,因为我知道这是一阵阴风,想必是大华他爸的鬼魂回来了。我屏住呼吸,瞪着眼睛朝外面看。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阵风停止,院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没错,正是大华他爸。 他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左右的张望了两眼,轻轻的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我心中纳闷,他分明是个鬼魂,无论是院门还是墙壁根本无法阻隔的,又何必要推院门呢? 他很快走到了院子的中间,我看得更清楚了,的确是他。他脸色苍白,面沉似水,这一副表情比他活着的时候,更让人感到压抑。不过我总觉得他好像比之前,略微胖了一些,走起路来的姿势也有些不对。 他就站在院子中间,抬起一只胳膊,冲着屋子里的我招手。看来他知道我在屋子里,我也不必再躲避,本来今晚就是来见他的,索性直接推门出,来到他的跟前。 我往前走了几步,试图靠近他,可他却往后退了几步,始终跟我保持着距离,我清楚的闻到,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可能是他的尸体被那些大老鼠搬运过,所以灵魂也沾染了这样的臭味。 “叔……你回来了……” 我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可他却并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叔,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不妨跟我说说,我一定帮你完成……” 其实她不说我心里也明白,他一定惦记着大华。生前的时候曾经乞求过我,让我帮忙找出大华的声音。可在这事情特别的复杂,直到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我仍旧没有完成他的遗愿。但我相信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事情跟我说,至少能跟我说说他的头颅去了哪儿。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尸体的头颅与躯干已经分家,当然会影响到他的魂魄。 “大华……” 他终于说出了两个字,声音有些怪异。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难过,但还是问他: “我知道,你放心吧,大华的死因我肯定会查个清楚,好让他在九泉之下也闭了眼……” 可他却摇了摇头,咽了一下唾沫,嘴巴动了两下又说出两个字: “大华……” 看他的样子我猜测,他应该是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于是我往前凑了凑,开口问道: “叔,你还有别的事么?” 可他却又往后退了两步,抬起两只手捂住了脖子。使劲的扭了两下,这才又说道: “大华的魂……我……我的头……”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问他道: “你是想找回你的头颅?可你的头去了哪儿?能不能给我点指示?”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大华……大华的魂能……能找到我……我的头……”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他的意思是说,只有大华的魂魄才能找到他头的去向。可自从那天我和他的魂魄在市郊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甚至不知道他的魂魄是否去了阴曹地府,是否进入了六道轮回? “叔……还有……还有别的法子么?你的头在哪儿?能不能给我一个大体的方向?” 找来大华的魂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好又问道…… 第237章 回、大白猫黑夜惨死,寻头颅打拾画魂 我不知道到哪去找大华的灵魂,所以想问问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希望他给我点指引,哪怕是一个笼统的方向也好,天亮之后我再试着“打拾”,估计就能找到他的头颅。可没想到它却一下子愤怒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双手一个劲儿的挥舞着,可两脚却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向我靠拢。 “大华……我……我让你……让你找……找他的灵魂……” 他愤怒的嘶吼着,可总感觉他的气脉好像不够用,所以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我还是明白了,看来他的意思还是让我帮他找到大华的灵魂。我心中暗想,他生前的时候就脾气暴躁,因此吃了不少的亏,就连大华也没少跟他遭罪,没想到死后,还是这个样子。 看他如此焦急,我只好点头答应。 “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找到大华的魂魄,带他去找你的头颅……” 见我答应了,他这才消了气,情绪也变得稳定了许多,双手慢慢地放下。可他的脸上仍旧是刚进院时候的样子,即便是愤怒的时候也没变过任何的表情,这让我感到有些奇怪,总感觉他这张脸有些僵硬。 “七天……七天……” 他又冲我说了两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在七天之内,找到大华的灵魂去解救他,想必的其中有什么别的玄机。不过不管怎样,眼前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大华的灵魂。 于是我又冲他点了点头。 他垂下双手,不再发出任何动静了,就这样盯着我一会儿,慢慢的转回身,朝院子外面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差在哪儿。 就这样他走出了院子,往西一拐就消失不见了。我刚要转身回屋,突然听见西院墙传来了一声猫叫,那叫声有些凄厉,好像是遇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然后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我赶紧跑到院子外面,拐到了西墙边,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去,这才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大白猫。他的一条腿仿佛已经受了伤,一瘸一拐的窜上了一旁的一棵树,蹲在高处的枝桠上,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注意到他浑身的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尾巴也变得老粗,看来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我蹲下身子,在地上左右的察看了一阵,的确发现了几滴血迹,想必是刚才那只猫的。可猫这种东西十分的敏捷,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它咬伤了呢? 又查看了一阵,没有其他的发现,我索性离开了大华家的院子,回家去了。 第二天的白天,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跟我奶奶说了一遍,奶奶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告诉我准备一些“打拾”的应用之物,等太阳落山之后,打拾寻找大华他爸丢失的头颅。 “打拾”这种事我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所以轻车熟路。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复杂,只不过是香烛纸马,再加上写一道聚魂符。 写聚魂符需要的黄标纸,我家里多的是,唯一有问题的是,要知道大华他爸的生辰八字。大华的生辰八字我知道,他爸的我却不知道。奶奶让我去村部,找治安小分队,那里面肯定有登记户籍的册子,上面应该有所记载。 于是我离开了家,直接去了村部。我爸是治安小分队的队长,所以那里的人我都熟悉,他们在柜子里翻出了厚厚的户籍册,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前前后后都翻了好一阵子,果然找到了大华他爸的生日。我看了一眼记在心里,转身离开。 我往回走,再次路过大华家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院子里望了一眼,突然发现他们家低矮的木头院门上,竟然挂着一只白猫的尸体。 我吓了一大跳,刚才从这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这眨眼的功夫是谁挂上去的?赶紧靠近了一看,这正是昨天晚上我见到的那只白猫,他的右腿已断,皮肉裂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茬,鲜血滴了满地。 他的脖子被撕开,露出里面的喉管,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但显然早就断了气。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当时这只大白猫就受了伤,可他为什么要死得如此惨烈?到底是谁把他弄死的? 我仔细的查看了一阵,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虽然它是一只猫,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我便把他的尸体从门上取了下来,进了小路南边的树林,找了一处土坑,把他的尸体放到坑里,又弄来了一些石头和树叶,简单的掩埋了。 心里暗自叨咕着,这只可怜的小猫啊,希望你能死得安生。 回到家之后,我的心里一直特别的慌乱,却又说不上缘由。不过晚上打“打拾”的事情是大事,所以不能分心。我在奶奶的指导下,用黄裱纸写上了大华他爸的生辰八字,折成了聚魂符的样子。 桂兰姨和丁琳惦记着我,傍晚的时候就来到我们家,还带来了晚上的饭菜。不在一起吃完了饭之后,太阳就已经落下了西山坡。 我用簸箕在灶坑里装了一些草木灰,在院子里画了几个竖道,又画了几个圆圈,把它们分别圈了起来。然后锁上了院门,以防止别人打扰。 在中间的那个圆圈中,摆上了香炉,插上了三炷香,跪在地上悼念了一阵,祈求常三太奶保佑。然后回到了屋子里,重新洗了洗手,嘱咐桂兰姨和丁琳他们待在屋子里,轻易的不要出来,然后我转身出了屋子,站到了中间的那个圆圈之中。 我盘腿坐下,看着眼前的香炉,那三炷香烧得正旺。今晚并没有疯,香烟袅袅的向上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馨香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刮来了一阵风,香烟被他们刮的四外飘荡,紧接着呼了一下,阵阵风卷起了我面前的草木灰,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进入了虚迷幻境…… 第238章 回、抬头望去荒山野,回头村镇怪事生 我也不是第一次“打拾”了,所以轻车熟路,在这袅袅婷婷升起、泣人心脾的香烟之中,进入了虚迷幻境。 我放眼四望,眼前是一片荒草滩,野草都已经干枯,还有一些残存的尚未融化的雪花,不过最近并没有下雪,所以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我信步往前走,可周围都是荒草和灌木,并没有山坡和沟壑。抬头往天上看去,一层淡淡的云彩遮住了太阳,所以光线有些暗淡,并且无法分清方向。突然一阵寒风吹来,我觉得浑身发冷,赶紧拉扯了衣襟,双手抱在胸前。 所谓“打拾”,也只不过是利用五行之术,进入须弥幻境。也就是我的灵魂游荡于四方,寻找那些丢失的东西,看到的一切都是幻想,我的本体并没有到这块来。按理说不应该感到这里的寒冷,可这次却有些反常。 我心里十分的清楚,所以不仅加强了戒备,眉头紧皱的四外张望,并且开启了我的阴阳眼,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我往前走了好一阵子,眼前仍旧是一望无垠的草滩,根本没有任何的发现。我心中纳闷,“打拾”一般是不会出错误的,并且已经在这“打拾”的法阵之中,焚化了,写着大华他爸生辰八字的黄纸符,所以按理说他爸的头颅应该就在附近。 我又往前走了一阵,拥有没有任何的发现。提着鼻子闻了闻,突然闻到一股炊烟的味道。连忙转过头,朝身后看去,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村落,正是我熟悉的刘家镇。 我不禁再次的大吃一惊,因为我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朝四外巡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有村落,可这身后的刘家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不过既然出现了阵子,也总比这茫然一片的荒草滩要强的多。 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都冒着炊烟,想必到了傍晚的时候。于是我便转回身,朝镇子里走去。 一切都很熟悉,越过了那条*,穿过了南面的树林,便上了村子里的小路。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便是大华的家。我抬头看去,他们家的烟囱也冒着烟。 大华父子都已经死去,他们家已经荒废,可如今竟然冒出了炊烟,难道屋子里有人? 我朝左右张望了一阵,街面上十分的安静,没有任何人经过。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打拾”的时候,看到的一切人和事情,都是与被寻人有关的。与之无关的事不会出现在虚迷幻境之中的。 于是我放轻了脚步,悄悄的来到了门口,探头往里面张望。虽然现在并没有天黑,可屋子里却一片昏暗,也没有点灯。不过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咕嘟咕嘟水沸腾的声音,难道有人在他们家的厨房里炖煮的什么? 我提着鼻子去闻,果然有一股炖肉的味道飘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穿戴打扮极其怪异,他的个子不高,长得圆圆滚滚的,腿特别的短,脑袋很小,长得尖嘴猴腮。 再朝他的脸上看去,竟然长了一层灰黑色的毛,两只眼睛很小,如黄豆一般。嘴巴上长着几根胡子,直挺挺的伸展着。朝他的屁股后面看去,竟然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 “老鼠!” 我大惊。尽管这段时间以来经常看到老鼠,无论是普通的老鼠还是长得个头特别大的,我知道他们都是灰仙的子孙,而灰仙一直与我为敌,所以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十分的谨慎。 可这次却是我第一次看到幻化成人形的老鼠,说它幻化人形其实并不准确,他只是已经直立行走,并且穿上了人的衣服而已,长相还是老鼠的样子。 我并没有急着进去,因为我要探听虚实,于是我悄悄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免得他看到我。 这只老鼠扭动的腰肢,带着两只小短腿儿,竟然摇摇晃晃的朝院门的方向走来,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西面的墙角。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走了出来,穿过门前的小路,竟然到了对面的树林边。在地上拾了一些干燥的树枝,搂抱在怀里,然后又走回院子中去了。看他悠闲的样子,好像是这家的主人在烧火做饭一般。 见他进了院子,我又趴在门口盯了好一会儿,仍旧能清楚的听到咕嘟咕嘟的水沸腾的声音,闻到一股炖肉的味道,但却没再见过老鼠出来。 我心中焦急,知道“打拾”这种事情是有时限的,当法阵消失,我就会被迫回到现实中来,那么这次“打拾”也就失败了,所以我得抓紧进院子里去,探听个虚实。 虽然是在须弥幻境,但有了前几次的经历,我也深知,我面对的是法力高强的灰仙,假若在这打拾之中出了什么问题,想必也会影响到现实中的我,所以我必须有所防备。 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项圈,顺手摘下了那柄小镐头。这把镐头也是银质的,只有小拇指那样长短,我用两根手指捏着,轻轻的一挥,它迎风便涨,瞬间便长成三尺多长,我握在手里,变得沉重,正好顺手。 我把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迈着步子,尽量不发出动静,进了大华家的院门,贴着墙根往里走,边走边盯着里面的窗子。 屋子里十分的昏暗,但我有阴阳眼,所以也能看得清楚,不过我并没有发现那只大老鼠,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我一直走到了屋门口,侧着身贴着墙壁,慢慢的探头往里看去的时候,仍旧没有发现那只老鼠。而眼前的灶台却冰冷,锅盖扔在一旁,锅里满是尘土和铁锈,完全没有开火煮菜的痕迹。 我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烟囱,烟头扔就得冒烟儿,提着鼻子闻了闻,炖肉的味道越来越浓,应该就在眼前了,可为什么里面却是清冷寡灶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已经来了,我索性壮着胆子,迈步进了屋子…… 第239章 回、烟熏火燎进深洞,铁锅木柴炖人头 我豁出去了,虽然知道眼前这间屋子里肯定诡异丛生,特别的凶险,但我还是决定迈步进去看看。一来是我现在在“打拾”,进入的只是虚迷幻境,未必是真实的世界。二来是为了大华,我什么都豁得出去。并且直觉告诉我,最近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都是互相关联着的,我总觉得幕后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了这件事。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诡异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起两起,可我始终没有弄明白,这股神秘的力量到底是谁。 虽然从目前来看,应该是那些大老鼠修炼成的灰仙,但据我奶奶所说,五大保家仙都是上界册封的地仙,虽然彼此之间有些小的恩怨,但总的来说都不至于祸害人间,他们的本意都是保佑着人间的百姓,去除他们的病痛疾苦。 但最近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这些老鼠,难不成他们的背后还有另外一股力量?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为了验证这些猜测,我必须进去看看。 迈步进了屋子,左右两边是两个灶台,上面装着大号的铸铁的锅,可锅里生满了铁锈,到处都是尘土,一看就很久没有用过了。我又掀开了东面那个铁锅的锅盖,和西面的铁锅一样,仍旧是长满了红色的铁锈。 我心中有些纳闷,明明在外面玩的很清楚,里面有炖肉的味道,而且清清楚楚的听到咕嘟咕嘟的声响,可这两个铁锅却没有用,那么到底是在哪炖肉呢? 我转身进了东面的屋子,这间屋子稍小一些,平时是大华住的。屋子里的炕上也满是灰尘,一条脏兮兮的被子,胡乱的扔在角落里。地上靠墙角有一个柜子,上面摆着一个破旧的电视,下面还有一个影碟机。 这个影碟机我最熟悉不过了,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大华便去租一些光盘,我们便会聚在他的屋子里看。他喜欢看一些恐怖的电影。去年十月初八的那天,他张罗着去玩四角游戏,就是从光盘上学来的。当然那张盘还扔在影碟机上,封面画得十分诡异,看起来特别的吓人。除此之外屋子里便没有别的东西了。 我又转身去了西面的屋子,这间屋子稍大一些,是大华他爸平时住的。屋子里一样的凌乱不堪,到处都是灰尘。靠北面的墙角摆着两口柜子,柜子上面戳着两面镜子。和刘家镇的家家户户都一样,大多都是这样的格局。 他们俩已经死了,这个宅院已经荒废了很久,所以根本没有人来过。但我却仍旧能够清清楚楚的闻到那股炖肉的味道,就在我的眼前来回的缭绕。 我转了几圈,又打开屋子的后门到后院转了转,但仍旧没有任何的发现。我心中十分的纳闷,那种咕嘟咕嘟的炖肉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可无论如何我却找不到。 我又回到了屋子里,顾不得炕上都是尘土,一屁股坐了下去。炕沿是木头做的,我往上一坐的时候,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心里一惊,连忙站起了身。转过脸看着火炕,炕上铺着蓝格子的地板革,已经很久没有擦过了,还有几处已被烙得发黄。 我伸手敲了敲,发出咚咚的声响,这十分正常,因为火炕底下本来就是空的,用来走火通烟的。但直觉告诉我,这声音多少有些不对劲。 我索性一伸手,把地板革掀了起来。 果然,就在我眼前的土炕上,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 随着地板革的掀开,那股炖肉的味道更加的浓郁了,我明白了,想必玄机就藏在这黑洞之中。 我伏下身子往里面张望了一阵,里面黑漆漆的,到处都是多年来积累的黑灰。但那咕嘟咕嘟的响声和炖肉的味道的确是从这里飘出来的,所以我知道,想要弄清楚,一定要钻进去才行。 此刻我已完全顾不得许多,根本没有犹豫,身子往前一探,就钻了进去。 火炕本来并不高,所以里面的洞一定会很狭窄,进去之前我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我跳下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特别的宽敞。 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于是我皱起了眉头,用我的阴阳眼朝前面看去。前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周围的墙壁上都是黑灰,我便试探着迈着步子,慢慢往前走。空气中有一股焦糊的味道,越往前走越浓。越往前走那咕嘟咕嘟的声响也越清晰。 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处弯道,我便停住了脚步,悄悄地探着身子,往转弯处张望。前面闪出阵阵的火光,仔细的看去,地上有几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竟然架着一口铁锅。铁锅下面插着几根木头,呼呼啦啦的燃烧着。 不用问,那咕嘟咕嘟的声音一定来自这口铁锅。 我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动静。不一会儿的功夫,铁锅的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几个穿着衣服的大号的老鼠,抱着几根干枯的树枝走了过来,他们蹲下身子,把树枝塞到了铁锅的下面。火燃烧的更旺了,发出呼呼的声响,锅里冒着滚滚的蒸汽,空气中弥漫的炖肉的味道。 这些老鼠为什么在这底下炖肉呢?炖的又是什么肉? 突然我猛的想起了什么,铁锅中不会炖的是大华他爸的脑袋吧? 这种想法一出,我浑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我的胆子已经很大,但假如真的如我猜测,铁锅里炖着人头,那将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 不过事已至此,我已经进了这个山洞,就一定要想办法弄个清楚明白。我仔细的看了看,那里只有三只穿着衣服的老鼠。他们的个子都不小,从后背看上去,如同人类一样。 我心里盘算,如果就这么硬生生的闯过去,要是动起手来,恐怕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除了这样,我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我想到了什么,于是我摸起脖子上的项圈,摘下了那个银公鸡。 把它轻轻地放在脚下的地面上,他竟然扑棱扑棱的扇动翅膀,活了过来,紧接着他仰起脖子,咯咯的叫了两声…… 第240章 回、银公鸡啄杀二鼠,刨土炕不翼而飞 那只银公鸡从我的项圈上摘下来之后,立刻迅速的长大,扇动着翅膀,咯咯的叫了两声,屋子里的那两个大老鼠顿时一惊,连忙扔下手里的柴草,转过脸朝大公鸡的方向看了过来,我赶紧一缩身子,躲到了角落之中,在墙上抹了两把黑灰,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紧接着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那两个大老鼠四脚着地,三蹿两跳的朝大公鸡的方向奔了过来,那只大公鸡扇动着翅膀,迈着步子,不慌不忙的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那两只耗子跑得极快,从我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很快便追到那只大公鸡的跟前,他们张开了嘴巴,吃出了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吼叫,抬起两只爪子,猛的朝那只大公鸡扑了过去。 那只大公鸡转过了身,把脖子高高的扬起,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猛的朝扑在前面的那只老鼠啄了过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他那闪着银光的喙不偏不倚的正啄在了那只老鼠的额头上,并且深深的刺了进去。那只老鼠身子一抖,扑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流出黑色的血液,与地上的黑灰掺杂在一起,完全分不清楚。他蹬了蹬腿儿便断了气。 另外一只老鼠见了,立即惊呆。掉转头就往回跑,可那只公鸡根本不给他机会,扇动着翅膀凌空飞起,伸出一只爪子一下子抓在他的头上。 那只老鼠原本有成年人的个头大小,那只公鸡也是有正常的身形,可说来奇怪的是,当公鸡的爪子抓到他的头上的时候,那只老鼠迅速的萎缩,变成了正常的大小,在那只公鸡的爪子中扭动着身子使劲的挣扎,发出滋滋的叫声。那只公鸡落在地上,仍旧用脚狠狠的踩了他,低头用喙啄了他一下,他的头骨被轻易的啄碎,花红的脑子流了一地。 就在这顷刻之间,这两只老鼠精便被这只大公鸡啄死,他仰起脖子,咯咯的打开了个鸣,忽略一下缩小,变回了原来的银公鸡。我这才把它拾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的端详,银白色的嘴巴上沾着一丝红血,反倒比之前更加的鲜艳了。 我把公鸡挂在项圈上,这才放心的往里走,来到了那个铁锅的跟前。下面的火仍旧呼呼的燃烧着,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那股炖肉的味道正是从这飘出来的。可此刻我在闻去,却感觉那味道变成一阵阵的恶臭。 稳定了一下心神,低头朝锅里看去,果然锅里漂着一具骷髅头。此刻已经分不清他的长相,因为头骨上的皮肉已被炖烂,散落在锅里。 不过不用问,这头骨应该就是大华他爸的! 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大华他爸一生孤苦,虽然他的脾气暴躁,想必也是被生活所迫,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所以他在整个留在这里几乎没有朋友,但又有谁知道它的孤独呢? 他的儿子死在他的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如今当他死了,原以为可以一了百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人头竟然被割了下来,还要遭上这一番汤滚之罪。 想到这儿我不禁落下了泪。但我知道我没法把他从这个锅里捞出来,毕竟现在我是在打时,深处在须弥幻境,眼前看到的一切,也只能看到而已。 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回到了现实之中,伸手抹了抹眼睛,原来在现实中我也真的流泪了。 低头看去,那三炷香刚刚燃尽,这个时候吹来一阵微风,地面上的草木灰被吹得四散。我转身来到了奶奶的跟前,跟他说了我看到的一切,奶奶听了也摇头叹息。 虽然找到了大华他爸的头,但现在是三更半夜,阴气极重,所以不适宜现在就去把它挖掘出来。只能等到天亮的时候。 第二天的一早,我爸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分队员,手里拿着铁锹镐头,跟在我的身后,来到了大华他们家。一如我在须弥幻境中看到的一样,院子里早已破败不堪,窗子上的玻璃不知道被谁家淘气的孩子用石头打碎了几块,即便现在是白天,屋子里显得一片阴暗。 有我在前面走,这些人自然不害怕,更何况人多,又能相互壮胆。我径直进了他们家的屋子,直奔那处火炕。 炕上铺的地板革,上面扔着几件破旧的被褥,到处都是灰尘。我伸手掀开了地板革,可炕面却是平整的,并没有发现那个洞口。 人们抡起铁锹镐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火炕拆了,这才发现,下面果然有一处深洞。 我转身从小分队员的手里接过了手电筒,就打算跳进去,我爸伸手把我拉住说: “大勇,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 我知道我爸这是担心我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我还是冲他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即便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也是那些妖魔邪祟,我爸是肉体凡胎的俗人,当然没能力对付,还是我走在前面比较安全一些。 此刻也顾不得底下都是黑灰了,我一猫腰就走了进去。果然和我在须弥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于是我轻车熟路,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了那处架着铁锅的地方。 我躲在墙角,探头往里张望,里面果然有一处铁锅,被几块石头架起,下面还有一些木材,不过和我看到的不一样,木材已经熄灭,只剩泛着白色的焦炭。 我心中暗想,不好,既然火已经熄了,是不是头已经炖完了?那么此刻他还在铁锅之中吗? 顾不得许多,我赶紧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来到跟前一看,铁锅里是干燥的,没有一丁点儿水。而且生满了红色的锈迹,里面还有一些石头和沙子。完全没有炖煮过东西的痕迹。所以更没有大华他爸的人头了! 我心想这下完了,可能是下手晚了,被那些家伙摸到了风声,所以早早的带走了那个人头。现在不仅特别的后悔,不如昨天晚上打拾过后,就立刻来这里寻找了…… 第241章 回、青梅竹马难娶配,前世姻缘一梦来 人们也都纷纷的凑了过来,我把探着头看了看那口大铁锅,又伸手在里面抹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铁锈,转过脸对我说: “这口锅至少半年没沾过水了,是不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煮人头?” 我爸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如果没煮过人头的话,为什么铁锅下面有烧过的焦炭? 我们有四外的搜寻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也只好爬了出去。由于这个洞在火炕的下面,所以人人都弄了一脸的黑灰,院子里有一口井,几个小分队员用水桶打了点水,刚刚在院子里洗脸,我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拦住他们说: “别在这洗脸,别留下痕迹,晚上的时候我过来守着,说不定会看见他们……” 那几个小分队员对视了几眼,也只好点头答应,重新把水桶里的水倒进了井里。我爸也觉得我这个法子不错,不过这一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于是他对一个小分队员说: “你到村部去,把那把火枪领出来,送到我家里来,今天晚上我不值班了,跟大勇在这守着……” 小分队员们纷纷散去,按照我爸的吩咐去做了。离开了大华的家,回家洗干净的脸,换了一套衣服,他匆匆忙忙的去了矿上,要到矿上请个假。 我跟奶奶讲述了刚才的一切,他也同意我的做法,不管怎么样,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不能放过,即便有万般的危险,我也不能害怕。一来是大华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爸的事我不能不管,二来是我知道,这一切都跟灰仙背后那股势力有关,我一定要把这事弄清楚。 既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在晚上,所以白天就要好好的休息。吃过了早饭之后,我便去了东屋,关上了屋门,躺在炕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听见脚步声响,有人来了我家,跟我奶奶打个招呼。听声音我就知道,一定是丁琳。 果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丁琳走了进来,我本想坐起身来跟他说话,他直接坐到了我的身边,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起来。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的心里特别担心我,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特别的内敛。不愿意把他对我的关心表现在语言上。 他就这样坐在我的身边,我抓起她的一只胳膊,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他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就这样我依偎在他的身边,顿时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其实我曾无数次幻想,和他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即便是家里的人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最终都会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哪怕日子过得拮据一些,只要彼此守着对方,就会感到特别的幸福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我的手仍旧紧紧的抱着丁琳的胳膊。 睡了好一阵子,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有人咚咚的敲窗户,我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看,窗子外面竟然站着一个人。他正双手抱在胸前,撇着嘴看着我笑,原来这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 自从上次在县城北郊的那幢破楼前分开,一直没有见到他,当时他也曾说过,可能要去仙山修炼,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 我转过脸看了看身旁,原来丁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困了,就倒在我的身边,头冲着炕里,一只胳膊仍旧被我抱着,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黄文娟又轻轻的敲了两下玻璃,冲我招了招手。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出去跟他说话。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丁琳,我竟然产生一种罪恶感。仿佛只要出去见黄娟,就是对丁琳的背叛。 但我心里更明白,黄文娟找我肯定是有事情,说不定会跟大华他爸的事情有关。看丁琳睡得正熟,我会慢慢的把他的胳膊松开,轻轻的坐起身,穿鞋下地,没发出一丁点的动静,唯恐把丁琳惊醒。 这才慢慢的迈步出门,走到了院子里。 可当我到窗下一看,黄文娟并不在,我左右张望了一阵,才发现在东边的墙头上趴着一只黄皮子,它的毛色光亮,眼睛炯炯有神。跟我平时看到的黄皮子绝不一样,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分辨的出,这应该就是黄文娟。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噌的一下跃出了墙外,我赶紧伸手扒住墙头,也跟着爬了出去。在跳下院墙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转头往院里看去,在我奶奶嘴里叼着烟袋已经走了出来,正抬头看着我。 没空跟他多解释,我便随着那只黄皮子,山川两跳地往北面跑去,跑到了北面的田地之中。 田地里有很多苞米的秸秆,那是去年秋天的时候,人们收割成熟的庄稼之后,把秸秆就那么堆放在地中。为了就是晒干,等到来年春天种地之前,在赶着驴车把他们拉回去。 黄皮子跑到一堆秸秆的旁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这堆秸秆堆得老高,下面有一个洞口,那黄皮子一低头,便钻了进去。 看着这个洞口,我心中暗想: “你倒是钻进去了,可洞口这么小,我该怎么办?” 可不管怎样,我必须跟上它,既然有话不能在院子里说,非要把我领到这边来,或许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我只好蹲在地上,伸手去抓秸秆,试图把洞口扩大一些。可我刚侧着脸往里面张望,从里面突然伸出一双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的往里一拽。 我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拽了进去,只听着稀里哗啦的一阵苞米叶子的响声,我竟然从另外一端钻了出去,睁开眼睛朝前面一看,原来眼前有一处宅院,这座宅院十分的古朴,门廊上挂着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烫金的喜字,好像院子里在办喜事。 而这时候,院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里面站着一个人,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插着闪光的金子,脸上施着淡淡的粉黛,嘴唇抹的粉红,他抬起头冲我笑了…… 第242章 回、一片痴情难如愿,前世姻缘今生隔 跟在黄文娟的身后,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院子,当眼前这个穿着大红嫁衣的人,抬头冲我一笑,我一下就看出来了,原来他正是黄文娟,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怎么换成这副打扮。 不过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屋子上上下下打扮的像是一处洞房。于是我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这是……这是要嫁人了?” 听我这么一问,黄文娟用手捂住了嘴巴,扑哧的一声笑了: “是啊,我是要嫁人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听他这么一说,我多少放了点心,虽然不知道她要嫁给谁,但毕竟以后不会再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而让丁琳产生误会了。不过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嚷嚷着想要嫁给我,还说我们之间是几世之前定下的姻缘,而如今她真的要嫁人了,我反倒有些好奇,特别想知道今晚的新郎是谁。 不过我一想还是不对,既然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把我叫到这儿来又算是哪门子事情?于是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说道: “这是好事儿啊,我得恭喜你,那我现在在这不合适吧?不如回头我们再见?正好我晚上还有事要做……” 黄文娟又捂着嘴笑了,往前凑了一步来到我的跟前,伸出手来抓起我的左手,柔声的对我说道: “你是不是傻?今天我的新郎就是你啊……” 我大吃一惊,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上次在县城北郊的那幢楼房跟前,他还跟我说要去仙山修炼一段时间,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就布置成这样,直接把我叫来做她的新郎。 我当然不能同意,连忙挣脱我的手,慌忙的拒绝: “不行不行,别闹了,我没空开玩笑啊,你知道晚上还有大事要做呢?” “你是说找回大华他爸的头颅?” 黄文娟不急不躁,把双手抱在胸前,微笑着对我说道。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于是我连忙点头说道: “是啊,大华是我从小的朋友,他怕死后尸首分家,灵魂得不到安息,所以这事儿我必须得管……” “我知道你必须得管,我了解你,你就是这个脾气,不过这事儿你管不了……” “我管不了?为什么?” 其实从他的话语中我也听得出来,今晚的事情应该十分的严重,所以我特别想知道,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夺走大华他爸人头的那只大老鼠,到底有多厉害? “拿走大华他爸人头的是灰仙……” 黄文娟往前踱了两步,望着屋子外面的天空说道。 “我知道啊,之前有几只老鼠已经被我的银公鸡啄死了……” 看来黄文娟对这件事情知道的很多,既然他是得得道的大妖,想必也能知道一些解决的办法,于是我看着他的脸,等待着她的回答。 “银公鸡啄死的只是一些小喽啰,但却惹了大麻烦,其实这是你原本不该管的……现在会先发了怒,你那点道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有些着急,连忙问道。 “辉先已经知道今晚你会守在大华的家里,早已布下了阵势,就等着你往里头钻呢。所以你今晚别去了,就留在这儿,跟我入了洞房,咱们俩过快活日子不好吗?” 虽然我相信他的话,相信今晚一定十分的凶险,但不论如何,我也要试试。更何况我不能跟他进洞房,因为我是要娶丁琳的,这是要让丁琳知道了,恐怕会更加的伤心难过,我们俩的关系刚刚好转,误会还没有彻底的解除,绝不能再出任何的岔子了。 于是我又往后退了两步,面露难色。没等我说话,她却跟了两步,又站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这副皮囊就那么难看吗?我已经经历了五劫三难,彻底的幻化了人形,现在我也不是一只黄皮子了,这就是我的本相,不比你的丁琳好看吗?” 他一句一句的逼问,一时之间弄得我哑口无言,之前那些日子里,他每每跟我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脸上带着笑意,像是玩笑一般。而现在,我却看到他特别的认真,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含着泪花。 “不……我……不是,……我是不可能娶你的,因为我要娶丁琳,我对你没有那份感情……”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其实说心里话,黄文娟长得的确漂亮,而且跟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知道她特别的善良,又热心肠。相信如果他修炼成仙,未来接替了黄仙的位置,能是一个好的保家仙。和她总是说我们俩有几世的姻缘,这我无法考证。但不管怎么样,我这辈子只会娶丁琳,怎么会跟他成亲呢?…… 看着我如此为难的样子,他竟然冷笑了一下,转过了脸去。 我们俩沉默不语,屋子里特别的安静,就连摆在桌子上那两根红色的蜡烛在烛火,也直挺挺的竖着,没有一丁点儿的抖动。这安静的气氛让我感到有些压抑,甚至有些窒息。 “你当我是今晚非要和你入洞房吗?实话跟你说了吧,是灰仙早已在等候着你,今晚给你设下的死局,你今晚必竟是有去无回。就算你今天逃过了一劫,他早晚也会找你算账的,这就是你的命。之所以我要和你入洞房,其实都是假的,是想制造一个假象,让你名义上成为我们黄家的女婿,毕竟我的老太奶跟灰仙是齐名的保家仙,所以总会有三分面子,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他说完了之后,转身坐到了床边,扭过头看向一边,不再搭理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回想起刚才我的表现,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伤害,可覆水难收,话已经出口,已无法挽回。 “随你吧,你想留就留下,想走就走吧……” 黄文娟头也没回的又说道。 第243章 回、投怀送抱真情感,一波三折无姻缘 我当然不能留在这里,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总不能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再次的背叛丁琳。更何况今晚我一定要去大华的家里,虽然黄文娟已经告诉了我,灰仙早已有所准备,就等着我自投罗网。但这事总要有个了结,既然如此,也是好事,免得我空跑一趟。 所以我转身离开了,不过说心里话,在离开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黄文娟抽泣的声音,似乎还听到了眼泪落在床上的动静,那声音虽然微小,但却好似一把尖刀,猛的刺向我的心脏。我突然间感觉到难过,这种难过是之前并没有过的。回想起黄文娟和我接触的这段时间,每次她总是笑盈盈的,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而每次她总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为了我曾经受过伤,并且遭受了五雷劫。 如果没有我的话,或许他会顺利的接替黄家太奶的位置,最终修成正果。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我在他的生命之中,可能也是一场劫难。 我的脑海中一直想着他的好,但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尽管我相信他所说的,我们俩有前世的姻缘,而今生我先认识了丁琳,我们俩青梅竹马,我一定要娶她为妻,即便命里注定没有这份缘分,我也要努力的改变。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就倔强。 我一直走出了这间房子,并没有回头,在出门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这声音我熟悉,是干燥的秸秆上的叶子的声音。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来还在那片野地里,眼前仍是那堆干燥的秸秆。我绕着秸秆前后的看了一阵,那个洞口不见了。 抬头朝四周看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顺着来时的路往家走去了。 到了家之后,发现丁琳已经离开了。我心中暗叫不好,如果他醒来之后发现我不在炕上躺着,肯定会在家里等我的,而现在听我奶奶说她回家去了,可能是发现了一些什么,所以跟我生气了。 我再也不想跟他产生任何的误会了,所以赶紧离开了家去找她。到了他家之后发现,桂兰姨到东街去办事了,留下他自己看家。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可能是哭过了,心里有些不落底,便赶紧问他到底是咋了?他摇头说没咋,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所以在梦里哭了半天。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愧疚了,总觉得我对不起他,跟他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我并没有答应黄文娟,但在心里总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背叛了丁琳。 丁琳抓住了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喃喃的说道: “幸亏是个梦,幸亏是个梦,真的吓死我了。如果这是真实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再活下去……” 我的心里更加的难过了。丁琳一直是个内向的姑娘,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直特别的坚持,而如今他却把他的情感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我知道她心里在害怕,害怕失去我。于是我伸手把她揽在怀中,低声的对他说道: “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了,等处理完大华的这件事,我就正式的跟你提亲,如果他们不同意,咱们俩就离开这儿,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丁琳并没有说话,而是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怀中,我能感觉到他的流泪,于是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抬头看去,原来是桂兰姨回来了,于是我赶紧松开抱着丁琳的手,虽然桂兰已早知道我们俩的情感,可当着她的面抱着丁琳,我总会有些不好意思。 可丁琳却突然死死的抓住我,就是不肯松开,我低头看他的时候,他正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让我感到有些吃惊。是放在平时的时候,即便是只有我们俩在一起,他也特别的矜持,可今天却表现得十分主动。听见他妈妈回来的脚步声,非但没有赶快的松开,反而一下子伸出双手,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腰。 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把嘴唇向我慢慢靠近。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我有些尴尬,一时之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我本可以推开他,但他的双手抱得很紧,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可能他是故意这样的,是为了向桂兰姨表明他的态度。 这一瞬间我更加的难过,我知道丁琳之所以这样,肯定已经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还是没忍心推开她,就在这个时候,桂兰姨推门进来,看到我们俩这个样子,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转身退回到外屋的厨房,尴尬的说道: “哎呀,大勇来了呀……” “啊……我……我……” 其实我丁琳什么都没做,不过此刻我却觉得特别的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丁琳这才慢慢的松开我,冲我崩了崩嘴唇,转身来到外屋的厨房,接过了桂兰姨手里买回来的东西。 我的脸滚烫滚烫的,实在没法在这儿呆下去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随便的跟桂兰姨说了几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当我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桂兰姨从身后喊我,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桂兰姨来到了我的跟前。犹豫了一对,对我说道: “大勇啊,其实你和丁力的事我心里都清楚,我也知道你理解不了,为啥我和你爸都反对,不过这事儿还没到能说清楚的时候,所以你得听话,你和小林之间,这辈子是没缘分的,所以……” 说到这儿,桂兰姨停顿了一下, “所以你们俩这辈子只能做兄妹……你得疼她,关心她,不能让他吃了亏,也不能……” 说到这儿桂兰姨又停顿了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说,我和丁琳之间不能有过分亲昵的举动,这话作为他肯定不好意思开口。 我只好冲着他点了点头…… 第244章 回、心中苦闷喝苦酒,干娘现身解烦忧 桂兰姨的这一番话,其实我心里明白,不过我也只能点头答应,又能怎么做呢?我是从小吃着她的奶长大的,他对我恩重如山,如同我的亲娘一样,即便我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跟丁琳远走高飞,但我也不能当面顶撞他。 我的心情烦乱,离开桂兰姨的家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矿上。矿上还没有复工,那些工人都被安排去干一些别的活计了,班组长也知道我最近有些忙,矿上早已传开,说我是有些道行的,不是普通的凡人。这些干活的工人也都相信,包括班组长在内。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特别的敬畏,就把那些活计安排给别人干,并且告诉我说,家里有事我就先忙着,忙完了,都可以随时回来上班。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特别的安静,我便躺在床铺之上,背靠着行李卷儿,看着天花板,我的发呆。就这样一直待到黄昏,老李他们从工地回来了,看见我来了都特别的高兴,赶紧打发人开车到下面李文利的小卖店儿,买了一些熟食和白酒,他要不拉着我晚上留下吃饭。 其实我并没有心思跟他们吃饭,晚上还要去大华的家里,但看到了那瓶酒,我便留下了,尽管我平时不怎么喝酒,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想借酒浇愁。何况你换我和老李他们又很久没见了,心中也特别的想念。 人往往是这样,当深陷于某种困境不能自拔,便会想到身边的朋友,虽然借酒浇愁这种事并不靠谱,喝下肚之后,情绪被放大,反倒是一种最好的宣泄。其实我和这些工友们一起工作了很久,所以每次聊天总有特别开心的话题,当然他们也不知道我心中的苦闷,于是我们就这样畅快的喝了下去,一直天彻底的黑了下来。 我们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我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腾,知道自己喝醉了,小腹一阵阵的胀痛,我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出了宿舍,打算到后山坡上去方便一下。到了院子外面一见风,我的酒便醒了一半,这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我要去大华的家,找回大华他爸丢失的人头。 撒了一泡尿之后,我赶紧回了宿舍,跟老李他们辞别,我不能再喝下去了,就赶紧回家去。老李他们知道我一定是有事,便也没做过多的挽留。老李身打算开车送我回去,但看他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我肯定不能让他们在开车,于是便把它按住,告诉他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我现在时间来得及,还没到半夜。 离开了宿舍出了矿山。顺着那条小路,一直往我家的方向走去。虽然现在还没到半夜,但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点起了灯,小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我已经悄悄地。 酒劲上头,我的步子不免有些蹒跚,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大石碑的跟前。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腾,一股强烈的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喉头,我再也忍不住了,便扶着大石碑,哇哇的吐了几口。 这才觉得胃里舒服多了,稍微的稳定了一下心神,扶着大石碑站起了身子,打算继续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过脸回头看去,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看上去也就20多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腿上穿着一条蓝布的裤子。她的头发乌黑,梳着一根辫子,越过肩膀搭在胸前。 到他的脸上看去,她的脸型极其的标准,典型的瓜子脸,两条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烁烁有神,樱桃小口,化着淡淡的妆容,看上去极其的得体,虽然他穿着朴素,却掩不住她的美貌。 刘家镇上下两节这百十来口的人我都认识,矿上的那些男男女女我也认识一多半,眼前的这个人特别的眼生,我并不认识,你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想起刚才我还扶着石碑吐了一阵,肯定都被他看见了,所以总有一些尴尬,他笑了笑对他说道: “让你见笑了,可我感觉没见过你,是矿上新来的工人吗?” 那女人并没有说话,可是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没敢伸手接。可他却往前迈了一步,抓起了我的手,硬是把手绢塞在了我的手心中。 把手绢展开,仔细的看去。尽管现在天已经黑了,夜色暗淡,但我仍旧能够看得清楚,这是一块丝绢的手绢儿,质地软滑,上面绣着两株荷花,他们相互依偎着,看起来十分的温馨。 很明显这块手绢是手工绣制的,两株荷花寓意着两情相悦,很明显这是女子送给情郎用的,我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手绢? 刚想开口发问,那女子却说话了: “看你吐成这个样子,真给我丢脸……” 他的言语中略带愠怒。 “给你丢脸,可是我们并不认识啊?” 我辩驳道。 “你可真是不孝的家伙,前阵子刚认的干娘,转脸就不认识人了……亏得我还惦记着你……” “干娘?” 听到这个词后,我的脑袋飞速的旋转,一下子想起了前阵子,起这个大石碑的时候,我曾借着这个机会,拜了这个大石碑为干娘。他自称是我的干娘,难道是石碑活了?转念一想又不对,奶奶曾经跟我说过,石碑下面压着当年那个陈艳春的鬼魂,我拜的应该是陈艳春为干娘,正是因为它被压在大石碑下面,所以要借助石碑的名分。实际上我的干粮并不是石碑,应该是陈艳春…… 这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毕竟当时拜干娘只是一种仪式,何况陈艳春和我并不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虽然他当年的经历十分的悲惨,但毕竟已经过去了百十来年,万万没想到他的鬼魂会在三更半夜的出现在我的身后,我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酒劲儿又醒了一半…… 第245章 回、陈艳春半夜显灵,留法宝母子情深 居然听我奶奶讲过关于这个干娘当初与常三太奶的渊源,他对常三太奶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常常太难许下愿望,从中间撮合,让我拜她当干娘。所以我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但他这三更半夜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毕竟让我感到有些害怕。 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说道: “你小子的生辰八字,与我当年上吊的日子相同,所以咱们俩这是缘分,我也不能看着你犯蠢不管……今天晚上的事儿其实你不应该去……你就不怕丢了自己的性命吗?” 他竟然也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并且也如黄文娟那样劝慰我,可我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害怕,死谁不害怕呢?可我的朋友已经死了,他爹也死了,他们死得都很冤枉,本来他们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可他们就这么死了,你说老天爷是不是都不睁眼?我害怕死,但也不能让死去的人就不瞑目。不管怎么说,我今晚一定要去,我也听说了,灰仙早已设下的圈套,就等着我今天晚上钻了,索性我将计就计,就和他硬碰硬的见上一面……不管怎么说,我尽了这份力,就算有一天我闭上眼睛,也心安理得了……” 其实这一番话,一半是因为憋在心里很久了,另一半也是因为刚才喝了点酒,所以有些情绪激动,说的大义凛然。连我自己都颇为感动。 眼前的女人笑了笑: “如果你今天死了,那你的丁琳怎么办?” 他这个问题倒是问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知道出于朋友之间的情感,大华家的事我一定要管,可丁琳是我的爱人,我还答应她要娶她为妻。假如我真的死了,把他留在世上将十分的痛苦,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有仔细的想过,他一时之间问得我哑口无言。 “你看看,被我问住了吧,那你今天晚上还去吗?”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个问题,但我已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去。于是冲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干娘也点了点头,竟然冲我投来赞许的目光。说道: “你小子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性格倔的很,这跟我很像,当年我要不是倔强,也不至于被他们逼迫而死,还被压在这大石碑的下面……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吧。” 说完她冲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过了身,双手抱在胸前,背对着我。 虽然我跟他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可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拜了他当干娘,并且可以感觉得到,他之所以三更半夜的出现,也是因为关心我。这让我想起了我的亲娘,我们甚至从没见过面,我从小不知道什么叫娘,在我的心中一直把桂兰姨当成我的亲娘。 而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是鬼魂,但毕竟对我有一丝的关爱,这让我感到特别的温暖。于是我犹豫了一下,冲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喊了一句: “干娘……” 突然他的身子一震,猛的回过了头,眼睛瞪得溜圆,往前迈了几步来到我的跟前,上下的打量我一眼问道: “你刚才说啥?……” 被他这么一问,我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叫我干娘了?” 他追问道,我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伸出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双手也跟着颤抖着,显然他很激动。 “我的孩子胎死腹中,从来没人管我叫过娘,从来没有,没想到我死了这么多年,魂魄一直被压在这石碑之下,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竟然有人管我叫了娘……” 他自言自语的叨咕着,眼泪哗哗的流淌。虽然我明知道他是个鬼魂,可看着他这激动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十分的难过。 “行了行了,你走吧,咱们娘俩还会再见的……” 说完他一转身,朝大石碑走了过去,随着他离大师杯越来越近,身上的衣服明显变了样子,由原本的光滑亮丽,变得破烂不堪,头发也披散在后面,我知道,这应该是他鬼魂的本相。 忽的一下,他隐进了大石碑,不见了踪影。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我感慨万千。不过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在这逗留,毕恭毕敬的冲着大石碑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的离开。 我先是到了家,家里竟然聚集了很多人,当然我爸今天没上班,还有几个年轻力壮担子大的小分队员。 他们手里个个拿着镰刀,我爸的手里还捧着那杆火枪。这杆火枪是治安小分队唯一的一把,听我爸说,他年轻的时候,治安小分队的队员人手一把,可后来上面缴了枪,只留下这一杆,并且把所有的子弹都收走了,只留下一些装着钢砂没有弹头的子弹,主要是用来冬天防止野狼下山的。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一件最有用的武器。他们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见我回来了,纷纷的站起了身,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担心我的安危,要陪着我去大华家。可我对他们摆了摆手说: “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用去了……” 这句话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我爸往前走了一步,拽着我的胳膊说: “大勇啊,你自己去我怎么会放心?大家伙去相互有个照应……” “今晚要面对的是灰仙,火枪和镰刀是根本伤不到他的,而且你们去了反倒会让我分心……” 我奶奶听了点了点头,对我爸说道: “大勇说的有道理,这是仙家之间的事儿,你们弄不了。大勇的身上有道行,又是常三太奶的徒弟,想必那灰仙也会给三分面子,不如这样吧,你们就在院子外面等,要是听见了什么不对劲的动静,再进去也不迟……” 既然我奶奶发话了,我爸也不敢不听,看来事情只好如此。于是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我家的院子,直奔大华家而去。 他们按照我奶奶的吩咐,围在了院子周围,都屏住了呼吸,不动声色。而我却进了院子,爬上了屋顶…… 第246章 回、三更夜灰仙现形,多惊诧面目相通 我爸带着小分队员们,守在大华家的院子外面,来的时候我已经嘱咐了他们,不管听到院子里发出什么样的动静,看到什么样怪异的事情都不要发出声来,也不要轻易的闯进来,假如我需要支援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他们。 我之所以这样嘱咐,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毕竟他们只是肉体凡胎的凡人,而我们将要面对的,却是凶恶的灰仙。我越这么嘱咐他们,他们的心里越紧张,所以我能感觉到他们个个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屋顶。 还没出正月,所以夜晚有些冷,不过来的时候有所准备,穿了一件厚厚的棉袄。我就这样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不过我心里也清楚,不管我怎么隐蔽,灰仙也应该能知道,我已经在这儿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大华家屋子里的墙壁上的那座老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又过了好一阵子,听见他叮叮当当的打了十一下,看来马上就要到半夜了,我立刻打起了精神,瞪着眼睛朝前面看去。 隐约的,听到院子的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这声音十分的细微,倒不像是有人的脚步声。我连忙瞪大了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群老鼠,不知道是从哪儿出来的,但却顺着大华家院子的墙角,迅速的朝院子中间跑了过来。 它们的动作敏捷,四只小短腿快速的倒腾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聚在了院子中间。 有十几只趴在一起,互相搂抱着,剩下的往他们的身上爬。老鼠源源不断的聚拢了过来,他们越爬越高。 又有十几只老鼠学着他们的样子,在不远的地方也向上攀爬,最终他们在空中汇合,我这才看明白,原来他们组成了两条人腿。最终组成了身子。 老鼠越来越多,他们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这样悉悉索索的爬了过来,最终组合到一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原地冒起了一团黑色的烟雾,烟雾很快散去,那些老鼠不见了,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的身上裹着一件灰黑色的毛毯,头上也被毛毯罩住,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并没有抬头朝屋顶上看,而是径直的迈步进了屋子。我暂时不能动,免得他听见我的声音,于是我侧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屋子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铁锅的动静。我心里一惊,很显然他在摆弄铁锅,可能是要炖煮大华他爸的人头。 我不能再呆在屋里了,我要下去看看,我要等他拿出大华他爸人头的时候,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想办法把人头夺过来。 于是我悄悄的往侧面爬,因为我知道,大华家东面的房山,驾着一条梯子。这梯子也有多年的历史,大华小的时候,经常挨他爸的打骂,把他赶出屋子,并且关上门不让它在屋子里睡觉。他就会顺着这条梯子,爬到屋顶上去。 在夏天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会叫上我,我俩经常就这样躺在屋顶,把双手正在脑袋下面,看着天上的星空,天马行空的聊天。那时候的日子特别的快乐。可现在大华与我却阴阳相隔,而这把梯子扔就戳在那里。虽然经过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不过他仍旧能承受住我身体的重量。 我顺着梯子爬下来,蹲下身子沿着窗沿慢慢都要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我停住了脚,悄悄的探出头隔着窗子的玻璃往屋子里看去。 果然,那人已在屋子的中间架起了那口铁锅。铁锅里灌满了水,只见赤啦啦的一声响动,眼前火光一闪,铁锅下面的柴草被点着了。 柴草特别的干燥,所以极易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股灰色的烟雾冒了出来,顺着窗缝钻到了外面。而不一会儿的功夫,锅里的水便翻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我不禁紧张了起来,我知道接下来,他可能就要把人头扔进去了。我不能再蹲在这里偷偷的看了,我必须要闯进去。于是我慢慢的推开了屋门,迈步走了进去。隔着里屋的门上的窗子,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圆鼓隆冬的东西。 那东西用灰色的毛毯包着,我知道,这一定就是大华他爸的头颅。他刚要掀开毛毯,我猛的一脚踹开了屋门,顾不得一切,猛地向前一团身,双手一下抱住了她手里的东西,借着冲进去的力气,身子猛的一转。便跳到了铁锅的对面。 那人仿佛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点,仍举着双手,看着眼前的我发呆。 我现在正面对着他,于是抬头朝他的脸上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足足吓了我一大跳。因为眼前的这人并不是别人,而正是我自己! 与我在打拾的时候,在那片荒草滩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我清楚的看到,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它是由一群老鼠组成的,所以不用问,他一定是那个作恶多端的灰仙。可为什么他长成我的模样?难道,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时间愣住了,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他。他却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我,嘴角微微的向后跌去,冲着我冷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自己清楚,其实我长得十分面善。眼前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从他的脸上,我却感到了一阵阵的寒冷。仿佛现在我一丝不挂的站在三九天的冰天雪地里,任凭这北风猛烈的抽打着我的身体。一时之间我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发闷,额头上的汗腾的一下渗了出来。 可那人却伸出两手,对我说道: “还我……” 他的声音低沉,如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冰冷。不过也正是他说出了这两个字,让我一下子从迷蒙中缓醒了过来。我把那个布包紧紧的抱在怀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冲他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不行!” 可我的话音刚落,怀里的布包竟然蠕动了起来…… 第247章 回、二十五年旧恩怨,起死回生成妖魔 正在我和他目光对峙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怀里的布包竟然蠕动了起来,我吓了一大跳,双手一抖,差点把它扔到地上。不过在关键的时候,我仍旧稳定住了心神,紧紧的把他抱在了怀里。 他蠕动的越来越厉害,并且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而此刻我才发现,这个布包里包着的应该不是一颗人头。于是慌忙的掀开了包裹着的毛毯,仔细的朝里面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又吓了我一大跳。 原来这里面包的果真不是人头,而是一个婴儿。他的头皮上还有斑斑的血迹,身上的皮肤略微的发白,肚子上还有半截脐带,一看就是刚出生的样子。 他十分的虚弱,但仍旧扭动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的双目紧闭,嘴唇发紫,浑身不住的颤抖,看样子他应该很冷。 “给我……” 我眼前的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又冲我说道。此刻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婴儿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抱着一个婴儿架起了铁锅,难道他要把这婴儿炖在锅里? 不管这婴儿是人是鬼,也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总之我更不能交给他了。于是我又往后退了半步,可眼前的这个他,竟然又露出了一丝冷笑,冷笑之中带着轻蔑,总之表情很复杂,问我道: “你知道你怀里抱的是谁吗?……” 他这倒把我问住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于是他又说道: “你怀里抱着的是我的小时候……” “啊?你的小时候?” 他这么一说我彻底的懵了,完全无法理解。于是我犹豫了一下问他道: “那你到底是谁?你是灰仙?” 他撇了撇嘴,又点了点头: “恩,你说我是灰仙也行……” 事到如今,我已完全没有害怕的资本了,索性壮着胆子,问他道: “我的师父是常三太难,你们都属于五大保家仙之列,按理说都是同门,你为什么要干出这些事情了?为什么要拿走大华他爸的人头?为什么要时时处处的与我作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与他直接的面对,我索性一股脑的把我心中的疑问都提了出来。不管它有多凶恶,我总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才行。可听我问完之后,他又冷笑了一下,对我说道: “你把怀里的孩子交给我,我就告诉你……”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他。此刻这孩子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再叫唤了,仿佛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总之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你看你看,他都断气了,你还非得抱着他干啥?” 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伸出手来探了他那孩子的鼻息,果然他的脾气已经没有了,看来正如他所说的,这孩子死了。 我心里有些难过,这个孩子看来刚刚出生才不久,还没有时间去体验纷繁复杂的花花世界,可就这样断了气,看来他的命运实在是不济。 “来,给我……” 他又伸出两只手,冲我说道。在这一瞬间,我也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不由自主的把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总觉得或许只有他,才能让这孩子的灵魂安息。 他接过那个孩子,抱在了怀里,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来回的摇了几下,眼神之中极尽温柔,跟刚才那冷峻的面孔完全不同。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心生感动,这种感动是怎么来的我也说不清楚,总是看着眼前的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敌对之意。 而就在我几乎被他感动的时候,他突然挺直了身子,脸上瞬间改变了表情,又变成了之前冷峻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向一旁咧着,露出了吓人的冷笑,眼睛瞪得溜圆,目露凶光。 他的突如其来的改变把我吓了一跳,可还没等我做出什么举动,他猛的一抬手,竟然把这个孩子直接扔进了铁锅之中,锅里的水正在沸腾,那孩子随着滚开的水上下翻腾了起来,屋子里立刻弥漫起一股炖肉的味道,这味道跟我前两天闻到的一模一样。 “啊……” 我大叫了一声,想伸手把它捞出来。可锅里的水是沸腾的,只要一靠近,便被热浪炙烤的皮肤疼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眼前的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一下子倒了下去,好端端的身子睡了,重新变回无数只老鼠,它们吱吱的叫唤着,上蹿下跳。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他们竟然都跳进了铁锅之中,与那个被扔进去的孩子,随着锅里的沸水,上下的翻滚。 它们身上的皮毛被烫掉了,他们身上的肉被烫烂了。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味道,锅里的水立刻变得浑浊了起来。有的老鼠,身上的皮肉脱落,变成了煞白的骨架。有的竟然踩在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个孩子的尸体之上,来回的乱窜,发出吱吱的叫声。 眼前的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我彻底被惊呆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垫着铁锅的那几块石头竟然倒塌了,铁锅猛地下坠,砸在了下面的木炭之上,火光四溅,冒起了一阵浓烟。锅里的水也洒得到处都是,被烫的脱落的老鼠的皮毛也流得满地。 紧接着,眼前发出一阵呼噜的声响,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竟然在铁锅之中站了起来,他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我看起来特别的熟悉,没错,就是刚才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他站起了身子,慢慢的挺直,伸出两只胳膊,浑身上下的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这声音仿佛是命令,锅里的那些脱落了皮的老鼠的骨头,仿佛瞬间有了生命一般,迅速的朝他聚拢而来。就如同刚才在院子里组成一个人一样,他们迅速的爬上了那个孩子的身体,有的停在腿上,有的卡在身上,有的爬到了头上。 虽然锅下的木火被砸塌,但锅里的水仍旧咕嘟咕嘟的沸腾。猛地冒起一团白色的蒸汽,蒸汽消散之后,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第248章 回、殊不知当年旧事,多悲切恩怨丛生 一个人从铁锅中站了起来,这不是别人,还是刚才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而此刻锅里的水已经不见了,那些老鼠也不见了,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见了。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是由刚才那个婴儿变化而来,我这才想起来刚才他说的话,他说这个婴儿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展现出这一切?难道是要跟我讲述他的来历?但这并不合逻辑。之前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应该是敌对的,并且我已猜到他今天在此设下的圈套,就是要引着我来到这儿。可他为什么不对我下毒手?反而要跟我展示出这些? 那个人从铁锅中走了出来,来到我的面前。我们俩不但长得一样,而且身形也特别的相似。如果我们再穿上同样的衣服,想必没人能分辨出我们的真假。 他又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嘴角微微一翘,笑道: “咱们俩是一条命,这是老天注定的。所以我觉得你不如跟我联手……” “联手?干什么?” 我不解的问道。 “这世上有什么可留恋的吗?你不觉得这世上的人都很虚伪自私吗?不如你抛弃他吧,和我一起。咱们俩把他们都灭了,把这个世界变成一片净土……” “都灭了?你是说把人都杀了?那……那岂不就是大涅盘之灾?” 我突然想起奶奶之前跟我说的大涅盘之灾,而他说要把所有的人都灭了,难道这就是那场大涅盘之灾的起因?难道大涅盘之灾真的已经到了来临的年头? “对,对对,就是,就是大涅盘,大涅盘……把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类全毁掉,全部都毁灭掉,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就会特别的美好……”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喜色,仿佛他口中的一切已经实现,眼睛望着窗子外面,沉浸在他的幻想之中。而此刻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灰仙。 从小就跟着我奶奶在一起,对五大保家仙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些,灰仙只是修炼得道的大老鼠而已,他并不会对人类有如此的恶意。虽然人们常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但毕竟只是因为他们喜欢偷粮食,以此果腹而已。 并且奶奶跟我说过,再有一些村镇,是有一些出马仙的家里供奉的就是灰仙,村子里的人谁得个邪门异病的,会仙也会出手相救。之所以成为保家仙,就是能保一方平安的。 而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却感觉到他的心中充满了邪恶,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愤恨和不平,正如他所说的,他的目的可能就是想毁掉这个世界,毁掉所有的人类。 “你到底是谁?……” 我问道。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此刻我没有心思感到恐惧,一心想弄清楚所有事情的背后的根由。 听我这么一问,他收住了笑容,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咱们俩一条命……” “不,我不是你,至少我没有你那么邪恶,我没有你那样的害人之心……” 我说道。可我的话音刚落,他突然咆哮了起来,仿佛十分的愤怒: “住口!不要跟我假仁假义,不要跟我提什么善恶,你出生的时候什么样?你出生的时候有奶吃,有人管,冷了有人给你加衣服,热了有人给你扇蒲扇,你小的时候人们都夸你聪明,你长大了,人们都说你善良。你还有那么好看的媳妇,他喜欢你。可我呢?!” 说着,他猛的一跺脚,踩在了一块支着铁锅的大石头上,砰的一声,那块石头被踩得粉碎。 “我一出生就被当成了死人,被埋在荒郊野外,天寒地冻,我的手脚被冻僵了,脸被冻坏了,我的身上有什么,只有一块毛毯,那还不是亏了你们施舍,你们施舍给我的毛毯!我饿了吃什么?吃树皮吃草根。我渴了喝什么?喝山上的露水。你在人世间活得好好的,可我却死了!我为什么会死掉?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你的命本是我的,我本应该像你那样享受人间的美好,可你呢?你占了我的命,想了我的福,我却在阴间受这凄凉之苦!你说我邪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邪恶?” 他愤怒的咆哮着,声音震的屋子里的窗子哗啦啦的作响。可听他说起这些,我彻底的懵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提起这些。我感觉到他在嫉妒,嫉妒我的人生,我也能听的出来他特别的悲惨,可它的悲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越说越激动,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一步步的向我逼近,脸上露出凶狠之色,我突然感觉到浑身战栗,我知道他可能要对我下毒手了。 可这是一间屋子,十分的狭窄,他站在靠门的一侧,我却无处逃脱。他的身上散发着阵阵的冷气,令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变得凝固,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把我的命还给我!还给我!” 说着他伸出两只手,朝我的脖子上掐了过来。我两眼一闭,心想这下完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只听得呲啦啦的一声响,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焦臭的味道。 “啊……” 只听见一声惨叫,我赶紧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他的两只手已经燃烧了起来,冒着蓝色的火苗。他腾腾的往后退,使劲的挥舞着双手,可双手一挥,火着的越旺。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脖子上还带着那个四姨奶送给我的银项圈,一定是那只银项圈救了我一条命。 低头看去,果然这只银项圈闪出了阵阵的红光。仿佛是烧红的铁条一般。再看眼前的他,被烧的上蹿下跳,惨叫连连。他咣当的医生撞开了屋门,就朝外面跑去。 我想起还没弄清楚大华他爸的头颅的去处,所以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于是不管不顾地迈步就追了出去。此刻他已跑到了院子外面,一转身便爬上了东面的墙头…… 第249章 回、神秘人翻墙逃跑,趁黎明西南寻人 此刻他已爬上了东面的墙头,只要一纵身便可以跳下去,我肯定是追不上他了,于是我连忙冲着她的方向喊道: “你把大华他爸的人头藏在哪儿了?快还给我……” 我的话音刚落,他便扑通的一声跳了下去。不过他还是在院墙外面回应了我一句: “让大华亲自来拿……” 喊了这一声之后,外面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时候,院门口几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了进来,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我爸他们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担心我的安危才闯了进来。 果然,他们呼啦啦的围拢到我的跟前,我爸赶紧上下的打量我,见我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痕,他这才放下了心。 “大勇,刚才是啥东西咕咚一声跑出去了……” 我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答我爸,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灰仙,而又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长得和我十分的相像,刚才跟我愤怒的说的那些话,隐约的让我觉得他跟我是有些渊源的。于是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和人们一起重新回到了屋子里,用手电筒来回的照射了一阵,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铁锅,也没有石头,并没有满地的狼藉。我这里还是老样子,到处都是灰尘。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经历了各种各样怪异的事情,每一次经历的事情都十分的恐怖,而只有这一次,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疙瘩,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 大华他爸的人头还是没有找回来,所以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但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恐怕他不会再回来了,我记得他翻出院墙的时候对我说的,想找回他爸的头,必须要大华亲自来拿,可大华已经死了,唯一的办法找他的鬼魂。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后半夜,我爸打发那些小分队员回去休息,他手里提的那杆火枪,带着我一起回的家。 到家之后发现,我奶并没有睡着,他在屋子里灯还亮着,正叼着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烟。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虽然他安排这件事的时候轻描淡写,那只不过是他的性格,不管遇上什么样严重的事情都波澜不惊。 我把刚才在大华家所经历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之后,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又抽了几口烟对我说: “你先去睡觉吧,天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我只好回到了东面的屋子里,躺在炕上,头枕在行李卷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赶紧睡着,可越是这样越是睡不着,心里一直翻来覆去的想着那个人说的那番话,知道我想的头一阵阵的疼痛,也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明白,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我不止一次的见到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的见到一个跟我长得十分相像的人。我还清楚的记得,曾在我家西南面的一片荒滩上看到过他,当时他出现在一个土坑的边上。 刚才还跟我说的,他一出生便被埋在野地里,寒天冻地的,并没有人管他,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块灰色的毛毯,还说这是我们给他的施舍。 难道,他跟西南面那片荒滩之间,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我彻底的睡不着了,抬头看看窗外,东南面的山头已经露出了一丝尘色。我悄悄的坐起了身,开门出了屋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外面的空气冰冰凉凉的,但却特别的清新。 奶奶那屋子的灯早已经关了,想必他已经睡着了。原本我和我奶住在一个屋子里,东面的屋子是我爸的,想必他们是看我已经十分疲惫了,所以我爸并没有到我这屋子里来住。 我轻轻地迈着步子,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地走出了院门。因为我打算到西南边的荒草滩上去看看,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走到西南边的草滩,我放眼望去,眼前到处都是枯草和灌木,再往南面隐约的看到山峦的轮廓,外面便是刘家镇的南山,往西南的方向就是柳树沟。 我从小便在这前山后坡的玩,那时候经常跟大华一起来到这边草滩捉蚂蚱,所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特别的熟悉。不过我却从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不过既然已经来了,索性室外的找一找。 找了一阵儿还是没什么发现,于是我往北进了那片小树林,找了树林边的一棵树,脱掉了鞋子爬了上去,居高临下,朝这片草滩看去。 我眉头紧皱,屏住呼吸,开启了我的阴阳眼。我试图看到这片草滩里隐藏着的阴气,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玄机。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竟然聚集着一团黑色的烟气,这天气袅袅婷婷,就在原地打转,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我赶紧从树上爬了下来,来不及穿鞋子便朝那处飘着阴气的地方走去。 到附近一看,原来这里长了一丛灌木,现在是冬天,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我左右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心中纳闷,这里为什么会有阴气缭绕呢? 我索性坐在了地上,瞪着眼睛看着这群灌木。突然,我发现土壤之中,好像有一样东西。 我赶紧蹲起了身,伸出两只手把那东西拽住,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块毛毯!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想起了那个人说的,我们只是舍得给他一块毛毯。并且当时他给我的那个婴儿,也是用灰色的毛毯包裹着的。 而既然真的在这里发现了毛毯的一角,我便用力的往后拽,试图把它从冰冻的泥土中拽出来。 和我转了几下才发现,这毛毯并不仅有一角,而是应该有很大一块,相信其余的部分都埋在土中。但土层冻得实在是太结实了,无论我怎么用力,也只能钻出一巴掌大的那么一块。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脖子突然闪出了一阵红光,低头一看,原来是大象圈又有了反应。我恍然大悟,忙伸手从相片上摘下那把银镐头头,迎风一挥,他忽的一下长大…… 第250章 回、青石板镇压地狱,大涅盘初露端倪 看到了草滩上出现了毛毯的一角,我便已经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梦里的以及在须弥幻境中看到的竟然真实的存在。难不成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说的是真的? 于是我摘下了项圈上的银镐头,他一见风,立刻涨成了三尺来长。我紧紧的握在手中,高高的举起,用力的朝那封冻的土皮上刨了下去。 “咚、咚……” 就这样,我用镐头刨了好一阵,终于把土皮刨开了一些,赶紧蹲下身子,用手清理掉上面的浮土,仔细的朝下面看去。原来的毛毯还深深的埋在土中。看来我还要继续跑,于是我在手掌中破了点唾沫,重新抓起那把镐头,叮叮咚咚的刨了起来。 可每次我清理浮土,都发现毛毯仍旧在下面埋着,而如今眼前已经跑出了一个两尺来深的坑。看来这个毛毯很大,埋的也很深。想要把他拽出来,只有继续往下挖。 冬天的凌晨,气温很低,天气很冷,可此刻我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索性闪掉了外衣,轮着镐头,继续往下刨,而当我用足了力气,再一次用镐头刨下去的时候,却听得咔嚓的一声响,只觉得虎口一阵的发麻,仿佛刨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这把镐头原本是银质的,当我把它从项圈上摘下来的时候,它迎风便涨大,它的柄变成了槐木了,槐木很结实,而且韧性很强,所以村子里的人通常用它来做镐头和锄头的目标,这一下子下去之后,随着一声脆响,我清楚的看到,槐木的镐头柄竟然裂开了…… 我赶紧蹲下身子,把镐头扔在一旁,再次清理眼前的浮土,这才发现下面有一块青石板。而那块灰黑色的毛毯,顺着石板与土地的边缘,嵌入了石板的下面。此刻留在地面上的毛毯也有很大的一截,我用力拽了拽,但被那块石头压着,仍旧纹丝不动。看来想把毛毯拽出来,必须要撬起这块石头。 我重新用镐头把土坑向四外扩展,当东南面的山头,竟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我已经扩了很大一块,不过仍旧没有找到这块石板,其他的边缘。看来这块石头很大,不是我一个人能挖出来的。 我有些泄气了,看来这一晚上简直是白折腾了,到现在为止仍旧无法把那毛毯拽出来,更不知道它里面包裹着什么。不过我有些纳闷的是,这块石板的边缘整齐,看样子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难道是有人故意埋在这儿的?可这石板如此巨大,把它埋进地里不是个小工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天眼看着就要亮了,我觉得今晚这趟,无法找到我想要的结果。不过这事我也不想惊动村子里的人,于是赶紧把刨出来的浮土,迅速的填了回去,然后提着那把镐头,转身往家走去了。出了眼前这片树林,上了村里的小路,来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手中的镐头闪出一道红光,重新挂到我的项圈上去了,低头仔细看去,镐头的柄已经弯了。 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回到我自己的屋子。奶奶的,屋子里的灯还没有亮,想必是还没有醒来。虽然折腾了一宿,但我却丝毫没有困意,躺在炕上,瞪着眼睛看着屋顶,心中思绪万千。 总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复杂,大华的死因还没弄清楚,他爸的人头却又丢失。本以为找到那灰仙跟他理论一番,能把人头找回来,却没曾想又出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由无数只老鼠组成的,而我问他的时候,他又说不是灰仙,不知道他跟灰仙之间有什么关系。 回忆着昨晚的事情,记得他逃走之前说过,要想换回大华他爸的人头,必须要大华亲自来才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外面的天渐渐的亮了,我这才从炕上爬起来,来到了院子里,舒展了一下四肢,觉得浑身有些酸痛,低头一看虎口,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弥漫着淡淡的炊烟的味道,我来到院门口,打算拿点干柴回去,给奶奶做早饭用。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妇女风风火火的,朝我们家的院子跑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十分的焦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几个人我认识,就住在东面不远,他们是大华家的邻居。看见了我之后,他们赶紧问道: “大勇啊,我六姑在家没?” 原来是找我奶奶的,看他们如此急切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于是我连忙点头说: “在呢,刚起来……” 这个个人点点头,便匆匆忙忙的跑进了院子,我手里拿着几根干柴,也紧跟在身后。我奶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刻已走了出来,那个人一见到我奶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哀求的说道: “六姑啊,可不好了,闹鬼了,闹鬼了……” 听到他说闹鬼了,我心里一惊,连忙凑了过去。此刻我奶奶拉着他进了屋子,让我爸给倒了杯水,让他稳定一下心神,把事情仔细的说明白。 那个人哪有心思喝水,一脸的恐惧,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正是大华的邻居,人特别的勤劳,平时总有个起早的习惯。今天起的尤其早,是因为昨晚睡觉的时候喝了太多的水,所以憋了一泡尿。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他就披了一件褂子走出了屋子,打算到院门口的茅房里方便一下。 可刚走出屋子,就听见隔壁大华家的院子里发出啪啦的一声响,像是盆子被摔碎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隔壁那院子这父子俩都已经死了,所以这院子已经被荒废。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谁家淘气的猫狗,蹬翻了院子里喂鸡喂鸭的盆子。 于是便没在意,到厕所里方便了一下,提着裤子转身往回走。可刚走几步,就听见隔壁大华家的院子里又传来了声音,那声音啪啪作响,像是有人用皮鞭在抽打着什么…… 第251章 回、大清早父子显灵,出马仙寿中有难 这人别看是个妇女,可平时胆子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到了隔壁传来声音,他心中十分的纳闷,如果说刚才那啪啦的声响,怀疑是猫狗踩翻了盆子。可现在的声音,好像是有人用鞭子在抽打着什么。 于是他挺直了身子,隔着院墙,往大华的院子里张望。两家之间的院墙并不高,但也不算矮,更何况现在天刚朦朦亮,所以一切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这妇女好奇心强,索性系好了裤腰带,来到了院长的跟前,扯过身旁的一个木墩,爬到了上面,探着头往大华家的院子里张望。 不看则已,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只在大华家院子中间的那棵梨树旁,站着一个人。那人一看有五十来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半袖衫子,手里正拿着一根皮鞭,用力的抽打着那棵老梨树。 光看他的侧脸就能认的出来,这正是大华他爸! 可大虎他爸已经死了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那女人被吓得不轻,哎呀的叫唤了一声,便从木墩上摔了下去。那个木墩不高也不矮,再加上他的身形略显肥胖,所以这一下子摔在他眼前,金星乱冒,胯骨和胳膊一阵阵的生疼,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后面伸出了一双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用力的拉扯着他,扶着她坐了起来。他以为是自家的爷们,稳定了一下心神,头也不回的说道: “隔壁……隔壁大华他们家好像闹鬼了……” 可她的男人并没有吭声,仍旧蹲在她的身旁,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喘出来的气扑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冰凉冰凉的。 “太吓人了……我看见大华他爸了……闹鬼了……” 她又到过了两句,可身后的男人仍旧没有吭声。她有些纳闷,强忍着恐慌转过脸循声望去,不看还好,这一看把他吓得简直丢了三魂七魄。 原来蹲在她身后把她搀扶起来的人,并不是她的爷们儿,而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正咧着嘴冲着她笑。这小伙子当然他也认识,正是隔壁的大华…… “啊……” 他又吓得尖叫了一声,浑身发软,再也坐不住了,仰头摔到了一旁。万万没有想到,带着朦朦亮的凌晨,先是看到了大华他爸,又是看到了大华的人,这父子俩早已死去,所以不用多说,这两个一定是鬼魂。 他的胆子太大,眼睁睁的看见两只鬼出现在面前,当然也被吓得不轻,哎呀的,叫唤了一声,瘫倒在地。这才惊动了屋子里她的男人,那男人跑了出来,把他搀扶进了屋子里,喝点温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右边的那只胳膊,也就是刚才被大华搀扶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青紫。 把刚才所看到的恐怖的一幕跟他的男人说了一遍,男人也被吓坏了,让他赶紧去找赵六姑,免得招惹上鬼魂的纠缠。 奶奶听了之后,脸上仍旧波澜不惊,点点头对他说道: “你先在这屋子里坐着,我去烧两柱香……” 我从小到大就生长在奶奶的身边,所以他给人看邪门怪病的时候,并不像其他那些所谓的大仙儿,又唱又跳的骗取钱财。每次有人求他的时候,他都只是先拿着几炷香到西面园子里那个小庙下烧香磕头,回来之后便可以跟来人,说破解的方法。仿佛是烧香磕头的时候,得到了常三太奶的指点。 今天仍旧如此。 奶奶拿着两炷香出屋之后,我偷眼观瞧眼前这个妇女。此刻他的双手仍旧在不住的颤抖,脸色发暗,嘴唇铁青。我知道,他这一定是吓坏了,大清早的,一下子看见两个死去的鬼魂,换做是谁,也都会吓的不轻。不过我感到诧异的是,为什么大华只是搀扶了他一下,他的胳膊上就会留下青紫的印记。 这时候奶奶回来了,一进屋,先是没说话,而是摸出了烟袋锅,装上旱烟丝,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那女人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奶奶,眼神中满是恐惧。 "没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鬼是不会坑害你的。之所以能看见他们爷俩,是因为大华他爸死的时候,你门两口子忙前忙后的没少帮忙,所以他们很感动,在心里把你们当亲人。你也知道,他们爷俩死的都不明不白,所以有怨气,所以鬼魂进不了轮回,还在院子里逛荡……" "啊?还在院子里?我的天,那……那我们家是不是就不得安生了……" 那女人听了,更害怕了。可我奶奶却笑了笑,说道: "没事,你们也就只是能看见他们,他们又不会害你,回头我给你个法子,你照着做了,也就看不见他们的鬼魂了。" "看不见……那他们是不是也还在院子里啊,那……" 看得出来,他仍旧感到惊恐。 "对啊,看不见,也就不用怕了。这人世之间,随处都有鬼魂游荡,我们肉眼凡胎的,只是不能经常看见而已,所以只要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他们没害你之心,你又何必担心呢……" 既然奶奶这么说了,那女人也只好点头答应,奶奶便教给了她一个方法,那就是找去年入冬的时候,被霜打过的辣椒叶子二两,用三碗水熬成一碗,再用这碗水泡一把灶坑里的草木灰,和成泥,晌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把这草木灰的泥抹在脸上,仰面朝天的躺半柱香的功夫,也就好了。 那女人认认真真的记下,千恩万谢的走了。 当然,我知道,大华父子是不会害这个女人的,毕竟他们无冤无仇,更何况这女人平时心地善良,大华他爸料理后事的时候,还没少帮忙。但我纳闷的是,为什么大华会出现在他身边,并且在他的胳膊上留下青紫的印记。 奶奶看出了我的疑惑,把烟袋锅在炕檐下面敲了敲,对我说道: "我跟你说过,出马仙一般都犯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福禄寿,至少要缺一样……所以,往后啥事都得你自己想办法,奶奶能帮你的,不多了……" 第252章 回、人之将死其言善,有情有义难圆全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沉,总感觉他的话里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于是我连忙往前探了一步问道: “奶奶,这是说啥呢,好好的咋说这些……” 奶奶笑了笑,那笑容仍旧是那么慈祥。从小到大我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十分的疼爱,他已经是我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到奶奶跟前儿来……” 奶奶冲我招手道,我连忙凑了过去,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奶奶望着窗外,嘴里哼起了小时候他哄我睡觉的时候唱的歌谣…… “葱丝儿姜丝儿牛肉丝儿……花椒大料有滋味儿有呀有滋味”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院子里走来了一个人,原来是桂兰姨。他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筐,上面盖着白色的毛巾,不用问,这是又来送饭了。自从我奶奶从四姨奶家回来之后,身体总没有以前的舒服,其实仔细的看去,头发比以前花白了许多。平时在家里烧火做饭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麻利了。 这些桂兰姨都看在眼里,所以这阵子,他经常在家里做好了饭菜送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心存感激,不过这么多年来,两家好似一家一样,所以也不必客气。我爸便经常买些鱼肉来,放在桂兰姨的家里。 桂兰姨进了屋子,看见我靠在奶奶的怀里,笑着对我说道: “你看看大勇这孩子,20多岁的人了,你看这就要娶媳妇当爹了,还跟你奶奶耍贱呢,也不怕让外人看见了笑话……” 连忙坐起了身,冲着桂兰姨笑了笑。连忙到外面搬来了桌子,拿来了碗筷,我爸早早的去了矿上,想必是在食堂吃早饭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我问桂兰姨道: “丁琳呢,他怎么没来吃饭?”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头疼,我让他在家歇着呢,给他留饭了……” “头疼?他咋啦,我是感冒了……” 我关切的问道。 “没事的,躺一会儿就好了……” 我心中惦记着,没心思吃饭了,便放下碗筷,离开了家直奔桂兰姨家。进了屋子之后发现,丁琳果然躺在炕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并不太高。我给他弄了点温水让他喝下,他冲我笑了笑,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的身旁。 我特别享受跟他一位在一起的时光,之前的那些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时光有多珍贵,自从我跟我爸和桂兰姨说明了我要娶丁琳的事儿,遭到了他们坚决的反对之后,总是觉得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的,拉着手靠在一起。 过了好一阵子,门外脚步声响动,原来是桂兰姨回来了,我赶紧松开了丁琳的手,匆忙的下了地,来到了屋门外。 刚要跟他开口打招呼,发现归来亦低着头,脸通红通红的。 “姨,这是咋了?” 我纳闷的问道,可桂兰姨却躲避着我的目光,转身进了他的屋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大勇啊,你奶奶叫你回去呢,说有事要跟你商量……” 看他的样子特别的反常,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慌忙的离开了桂兰姨家,回到了我自己的家里。 一进屋就看见奶奶坐在炕上抽烟,刚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找我回来,奶奶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慌忙的给他拍打前心,捋顺后背,又给他弄了一杯温水喝下,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平稳过来。 “大勇啊,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了,你爸的人性格太内向,很多事情莫不开张罗,所以往后这个家就得靠你了……” 奶奶又说出这样奇怪的话,让我的心中特别的没底,赶紧问道: “奶奶,你这是啥意思啊,是不是有啥事要说呀?” “是啊,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商量,就是你爸和你桂兰姨的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我大吃一惊,虽然我爸和桂兰姨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奶奶说出口。 “你爸和桂兰这么多年,他们俩相互有情有意,可是也都怪我,那些年只顾着这张老脸,硬是没让他们在一块,现在想想,可真是我造的孽。我的年纪大了,恐怕也没有多久的活头了。你爸也40多岁的人了,我寻思着,张罗着让她和你桂兰姨在一块就得了,将来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都能闭上眼了……” 这番话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才明白为什么桂兰姨回家的时候脸是红着的了。不过我还是特别的高兴,因为我觉得两人本就是有感情的,为什么不在一块呢。之前我想过可能是在意世俗的眼光,但那些又算什么呢,我们的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于是我高兴的说: “太好了,奶奶,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从小吃桂兰姨的奶长大的,他跟我的亲娘一样,如果她过了门儿嫁给了我吧,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她娘了……” 奶奶点了点头说: “等晌午的时候你爸回来,我就跟他把这事说了,剩下的事儿就需要你们年轻人去张罗了……” 我高兴的点了点头,心里特别的激动,其实这种激动有两层原因,一层是替我爸和桂兰姨高兴,另外一层我是觉得,他们俩成了亲,我们变成了一家人,我和丁琳的婚事,可能也就在眼前了,因为他们不会再反对了。 我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丁琳,于是慌忙的离开了家,又回到了桂兰姨的家里,可刚进院,看见桂兰姨在门口端着个盆,在喂鸡。刚想开口跟他说话,就听见咣当的一声,他身后的丁琳关上了屋门。 他分明已经看到我来了,为什么突然关上了门不让我进?难道又是哪里产生了误会?惹她生气了? 我心中不解,刚想开口问问桂兰姨,这是咋回事儿,桂兰姨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大勇啊,这孩子有些情绪不太对,先回去吧,回头等他过来这个劲儿你再来……” 第253章 回、三丈之内有鬼事,县城偶遇含冤人 明明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儿,桂兰姨感到害羞就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丁琳突然变了情绪?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也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家。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又去了桂兰姨家,可是桂兰姨说,丁琳并不在家,说是出去转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便前山后坡都找了好一阵,也去了之前,我们经常在一起闲逛的地方,都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躲避着我,但我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第二天的清早,大华他们家那个邻居又来了我们家,仍旧像昨天那样,满脸惊恐的样子。进门的时候我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印堂发暗,脸上弥漫着一层黑色的烟气,我心中一惊,看样子应该是中了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华的心地如此的善良,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纠缠过谁,可为什么他的这个邻居会这样呢? 我奶奶问他: “昨天我教你的法子没用吗?” 那邻居点了点头说: “六姑啊,我照你的法子做了,的确是啥也看不着了,大华和他爸也没出现过,寻思这就没事儿了,可天亮的时候我就听见,隔壁的院子里呜呜的哭,我也没敢出去看,可那哭声越来越近,就好像在我的窗户根底下。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趴窗户外看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冒着一团团的黑烟,根本看不见人影。那呜呜的哭声就是从黑烟里传出来的……” 奶奶听了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我觉得纳闷,连忙追问道: “你听没听出来的哭声像是谁的?” “我听像大华他爸的,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虽然平时你的时候他脾气特别大,整天打骂大华。可是前阵子知道大华没了以后,他就在三更半夜哭过这么一阵子,所以他的声音我认识……” 奶奶点了点头说: “行了,我明白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等下午天黑之前,我过去给你看看……” 听我奶奶说她要亲自出马,那人十分的高兴,赶紧回家去了。我觉得奇怪,连忙问奶奶: “奶,为啥大华他父子俩老缠着他们家的邻居啊?” “人死之后要是得不到全尸,魂魄就会被困在他死的地方三丈之内,没法投胎转世,也没法超生,三丈之内只有那个邻居,所以只能缠着他……大华又那么孝顺,所以一直守着他爸的冤魂……” “照这么说大华的魂魄也在那个老房子里?” 奶奶又点了点头。 但是我却有些不明白,之前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说,想要拿回大华他爸的头颅,就要让大华亲自来。可如果大华就在那间房子里,为什么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却不能与之相见呢。 我的疑惑被奶奶看穿,他抬头看了看屋子,外面对我说道: “大华是死在县城的北郊的,虽然他的魂魄能回来看望他吧,但实际上,却没法与别人接触。要想让大华的魂魄能出现帮他爸找回头颅,就得先弄清他的死因,让他死无遗憾,这样他的魂魄才是自由的……”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的根源还应该在县城北郊的那拆迁的楼房,可惜我前阵子去了几天,却并没有什么成果。我索性问奶奶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奶奶又装了一袋烟,抽了两口说: “后天是二月一,有些事是会在这天出头的……” “二月一?二月二是龙抬头,二月一是什么日子?” 我从没听奶奶说过二月一,于是便好奇的问道。 “二月二是龙抬头,是二月阳气最旺盛的日子,传说在远古的时候,这一天隐藏在人间的真龙抬头苏醒,飞上九天去复差,阴阳往往是捆在一起的,所以二月一,是二月里阴气最重的一天。你二月一那天去县城吧,这事儿应该就会在那天了结。” 之前从来没听奶奶提起过这个日子,不过既然如此,我便信心十足。奶奶说能了结的事情一定会顺利的了结。我也想赶紧的到县城去把大华的事情了结,到时候安心的张罗我爸和桂兰姨的事。 第二天我又去了一趟桂兰姨家,这次丁琳倒是在家,不过还是不肯见我,借口是他身体不舒服。我不知道他到底又有什么心结,但既然他不肯见我,我也只好先忙自己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矿上的老李来找我,说从国外请来了修钻机的专家,明天一早就到县城,所以今天晚上要就要去,找个宾馆住下,明天一早好接他回来。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没意思,便想让我陪着他。 我一听这感情真好,反正明天就是二月一,也免得我明天起早坐大客车了。于是我回家跟奶奶交代了一番,带了一些随身的东西。便跟着老李开着车,直接奔了县城。 到了县城先找一家旅馆住下,太阳偏西的时候,老李嚷嚷着肚子饿,我们俩便找了一家饺子馆,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二斤饺子和两个小菜,老李又要了一壶酒,我们边吃边聊。 喝了一口酒,抿了一口菜,老李抬头问我: “你说你不跟我一起回去,要去县城的北郊?那荒山野岭的,你有什么事儿啊?” 我当然没法跟他说清是为了大华的事儿,便随便打了一个马虎眼,说那边有点邪门的事情,有人请我过去看看。 老李一听,吧嗒了两下嘴说: “我早就说过,你这辈子肯定不能只当个工人,你是有道行的人,这东西是天生的,早晚有一天你的比你奶奶的道行高……” 说着他还冲我挑起了大拇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邻座的一个人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这声音特别的熟悉,转过来一看,原来正是宋金光…… 一晃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当然老李也认识他,在这县城能遇到熟人,自然十分的高兴,老李便伸手把他招呼了过来,笑着跟他说: “唉呀唉呀,你看大勇也不喝酒,我正愁没人陪我呢,得了得了,你直接过来,咱们一起喝点,这顿算我的……” 第254章 回、小饭馆三两白酒,旧日事一场恩仇 我对宋金光这人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之前他一个劲的给我和黄文娟介绍对象,给我和丁琳之间造成的误会,的确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不管咋样,人家毕竟是好心,更何况他也是受了黄文娟的指派。 他在矿上包了一些活,跟我爸的关系也不错,跟我爸说他是一个挺老实厚道的人,之前的家境也不错,因为他后来家里遭了一场灾,损失了不少的钱。不过具体遭了什么灾,他从来没跟人说起过,我爸也懒得问。 叫我在这儿,他便凑了过来,笑着跟老李我们打招呼: “真是巧啊,你们俩也在这儿,这顿算我的,算我的,我来请……” 服务员过来点菜,老李取来了一瓶白酒,非要跟宋金光喝点, “老宋啊,正好你来了,咱俩赶紧喝点儿,大勇也不喝酒,弄得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来来……” 宋金光也没推辞,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两个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其实他们俩平时从矿上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老宋这人是个自来熟,起来喝酒,半杯酒下肚之后,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可宋金光,却显得十分沉稳,酒也没少喝,却没看出丝毫的醉意。其实可以看得出来,他跟老李并没有共同的话题,让他脸上透着礼貌的笑意,总感觉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人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正如我一样,所以这并不关我的事,我便只顾着自己吃饭。喝了一阵子之后,老李起身去了厕所,宋金光这才转过脸来,冲我笑了笑说道: “大勇啊,听说你前阵子去了县城北郊的那个破厂房?” 我一愣,虽然这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儿,但我毕竟也没跟别人说起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我还是礼貌的回答: “啊,是啊,大华就在那个工地打工,也是死在那儿的,我俩从小就关系特别好,我是跑那儿去给他烧几张纸,也算是尽尽朋友的情谊……” 宋金光点了点头,伸手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抬头问我道: “那大华是咋死的?是不是招惹了鬼魂?他说那个厂房不太平,经常闹鬼……” 看来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我便点了点头, “具体是咋死的就不清楚了,不过那幢大楼是挺邪门的……怎么?宋叔也知道那幢楼闹鬼的事儿?” 听我这么一问,他往后仰了仰身,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连忙摇头说道: “没有没有,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对了,大勇,我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凡人,身上有点道行,我就觉着早晚你比你奶奶要厉害,你没给看看吗,那幢楼里闹鬼,到底是咋回事儿?” 就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小道消息的人,可今天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那幢楼,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想起我爸曾说过,宋金光以前是在县城里做生意的,想必对那个楼的过去有所了解,不如跟他打听打听消息,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对我有用的线索。 “宋叔,那栋楼之前是干啥的?你知道吗?” 听我这么一问,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对我说道: “那幢楼原来是个纺织厂,一开始的生意还挺好,后来着了一场火,再往后就散了……” “着火?好端端的为啥着火?是不是有人点的火?”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脸上又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不过这样的神色稍纵即逝。他抬头朝卫生间的方向看,连忙伸手打招呼: “哎呀呀,我说老李呀,你小子的肾该补补了,一泡尿咋撒了这么长时间,我还等着你喝酒呢,赶紧的赶紧啊……” 老李回到座位坐下,两人又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不过我明确的感觉到,他这是故意在躲避跟我聊天的话题。这让我感到有些纳闷,难道他跟那幢楼有什么渊源?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什么事儿都跟那幢楼有关系。于是便暗自的笑了笑,低下头,自顾自的吃饭。 看他们喝起来没完没了,我没心思再陪他们待下去了,便打算先离开,去县城北郊那幢楼里看看。不过老李非要拉着我,不让我走。 “大勇啊,你别走别走,眼看着天就黑了,一会咱们吃完饭去旅店住一晚上,反正你的事明天才办呢,三更半夜的你去县城的北郊,住哪儿啊?” 他的话音刚落,金光抬起了头,诧异的看着我, “大勇,明天你要去县城的北郊?”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没有必要跟他隐瞒,也正好我看的出来,他对县城北郊那幢大楼的话题有些敏感,索性直接说出来,也算是故意的打草惊蛇,探听一下他到底心里想着什么。 于是我点了点头: “是啊,大华就死在那儿,现在他死不瞑目,夜里托梦给我,想让我帮他弄清楚死去的事实真相,所以明天我还得去一趟……” 我故意把话说得轻松,说完之后低下头,假装伸手夹菜,可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的观察着他。他微微的皱着眉头,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却分明的看出他的神情有些紧张。 种种迹象表明,刚才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并不是因为我太过敏感,看来这个宋金光的确与那幢大楼有些丝丝缕缕的关系。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应该是偏得。 那幢大楼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没能彻底的弄清楚,所以我不会放过任何和这幢大楼相关的信息。 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宋金光却并没有就这件事情多说些什么,而是举起酒杯,敬了老李一口说道, “晚上你们不用去住旅店了,我在县里有房子,现在没人住,晚上都上我那儿去吧,买点烧烤什么的,晚上咱们再来一顿夜宵,再喝点酒……” 老李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明显的已经微醺,听说晚上还有酒喝,自然十分的高兴,而我也正想跟着宋金光,有机会聊聊关于那幢大楼的事情,所以我们俩都没拒绝…… 第255章 回、酒过三巡无醉意,心中有苦不说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外面的天也渐渐的暗淡下来,没想到这一晃的功夫就喝了一下午。老李已经彻底喝的不行了,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那辆车当然开不了了,而我又没有驾照。 宋金光非要他开的这辆车走,我觉得他也喝了不少,所以想拦住他。不过他冲我笑了笑说: “没事的,没事的,别说这点酒,再来上半斤也没事的……” 既然他坚持,我也只好上了车,一路上提心吊胆,好在他车开得还算平稳。东拐西拐进了一个小区,把车子停好了之后,带着我们上了五楼。 这幢楼一共就五层,所以他们家是顶楼。开门进去的时候,一股凉飕飕的冷风迎面吹来,看来果然如他所说,这房子平时没人住,所以没有一丁点的暖和气。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但平时应用之物都是不缺的。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宋金光家里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即便是如此简陋的房间,墙上还是挂着空调的。 在眼前这个年代,空调虽然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一般的家庭光电费就用不起。他点着了空调,不一会儿的功夫暖风就迎面扑来,老李实在是喝多了,扑进左边的一间卧室便呼呼大睡。 别看宋金光这一路车开的平稳,实际上他的确没少喝,让我自己随便找地方休息,他也躺到另外一间卧室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倒是十分清醒,便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的走了两圈。他们家这房子的确很大,而且屋子里面还有楼梯,顶上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阁楼。不过那间阁楼的门却紧闭着 ,上面有一把大号的锁头。不知道里面锁着的是什么东西,但这是宋金光人家的事情,我也没好再多问。 折腾了这一下午也的确有些困倦,我便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久后的功夫也有点犯了迷糊,刚想睡上一觉,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有一群人在说笑打闹。 我坐起了身子,趴在阳台的窗户往下面张望,楼下一个人都没有,嬉笑的声音也不见了。这个小区很大,住户也不少,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还没有彻底的黑下来,所有人在楼下吵闹也是正常的事情。我并没有在意,从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我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宋金光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夜宵,还有一瓶子白酒,果然如他所说的,看样子是还想跟老李喝酒。我倒是十分的佩服他,刚才在饭店的时候他都没少喝,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清醒了过来,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买的东西。 他在客厅里摆上了桌子,拿来了碗筷,过了一阵子,老李也从梦中醒来,他仍旧迷迷糊糊的,看来酒劲还没过。不过他看到桌子上的酒菜,当时又来了兴致。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人特别的善良又厚道,平时在矿上干起活来也不含糊,可就是爱喝酒,见到酒就走不动路。 我一点都不饿,所以坐在一旁看他们俩吃饭,听他们聊天。不过这次我却发现,老李又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得欢,宋金光也一个劲的给他倒酒,可他自己却频频的举杯,端起来又放下,一口都没喝。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老李彻底喝的不行了,宋金光搀扶着他回了卧室,一会儿工夫,就传来了老李的呼噜声。这一下午他酒没少喝,估计这一觉会睡到明天天亮。 我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点着了电视,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把电视又关了,这个时候宋金光从里屋走了出来,来到我的跟前。假装东拉西扯的和我说了点闲磕,我明确的感觉到,他一定是有话想跟我说。 果然,绕了一会儿才说道: “大勇啊……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宋叔……有啥话你就说吧……” 感觉他要步入正题,这也正是我想要的。于是我假装一脸的平静。 宋金光沉吟了一下,仿佛是在犹豫,然后问道: “我就是想问问,保家仙是怎么请,我也想在家里请一尊仙,保佑我的家宅平安……” 说实话,这个我并不懂,这事儿得问我奶奶,但我能感觉到这其中有事儿,于是我摇了摇头对他说: “这要看你的家宅里头经常出什么样的事儿,想保哪方面的平安,根据这个才能决定怎么请保家仙,和到底请哪一尊神仙……”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套出他口中的话。果然宋金光并没有猜透我的心思,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勇啊,我和你爸的关系特别好,咱们俩也不算是外人,索性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的家里三更半夜的总听见这样那样的动静,一直也不消停,所以这间房子到现在我也没住,租又租不出去,后来找个明白人给看了,说是家里在闹鬼,我就寻思着,想个啥法子,让我的家里能消停消停……”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索性顺着话茬往下缕一缕: “宋叔,你家里到底闹的是啥样的鬼?按理说鬼魅这东西,会平白无故的缠着有什么瓜葛的人,你是不是平时里招惹了什么,或者说你这间房子在你买来之前就不消停……” 听我这么一问,他微微的一愣,连忙说道: “我平时就是做点小生意,我的性格你也知道特别的随和,所以根本没得罪过什么人,别说招惹鬼魂了,而且我这房子买的时候是新建的,根本没人住过……” “宋叔,闹什么样的鬼请什么样的仙,请什么样的仙保什么样的家宅,这都是有说道的,你得跟我实话实说,要不然就算你请了仙也不灵,甚至会适得其反……” 很明显这句话被我说中了,他低下头,沉吟了好一阵子,不过他还是没跟我说出实情,而是笑了笑说道: “我真是不知道,平时我生意忙,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我媳妇儿的安排,回头我问问他……” 第256章 回、夜半阁楼上香供,冤孽通天难求饶 既然他不说,我也没办法多问,此刻夜已经彻底的深了,一阵阵困意袭来,宋金光让我到另外一间卧室去睡,他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回到卧室之后,我只是脱掉了鞋子,便和衣而卧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无非都是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女,他们手拉手围成一圈,把我围在他们当中,又唱又跳的。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没有丝毫压抑的表情。这和我平时看到他们的鬼魂时候一样,甚至让我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的死毫无冤屈,甚至是快乐的一样。 我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其实这声音原本并不大,可能是我太过敏感,所以一下子从梦中醒来。 悄悄的下地,并没有穿鞋,慢慢的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屏住呼吸,往外面张望。 客厅里并没有点灯,所以特别的黑暗,我完全能看得清楚,只见宋金光光着两只脚,别像我一样没有穿鞋,左手拿着三炷香,右手掐着一把钥匙,蹑手蹑脚的走上了楼梯,往上面的阁楼去了。 想起他的阁楼是上着锁的,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不过这三更半夜的才拿着三炷香上去,这的确有些奇怪。看着他一拐弯儿走了上去,这才慢慢的推悄悄的跟在后面。 我躲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他来到了阁楼的门前,掏出那把钥匙轻轻的打开了屋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鼻子一阵阵的酸痒,慌忙用手捂住,差点没打出喷嚏来。 宋金光迈步走了进去,回手轻轻的带上了屋门,我这才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趴在门缝往里面张望。 这一看完全吓了我一跳,屋子里竟然摆了一圈的排位,每个牌位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密密麻麻的足有二三十个。 阁楼的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香烛供果,还有两根白色的蜡烛,蜡烛的火苗并不大,呼呼啦啦的来回摇晃。屋子里并没有点灯,蜡烛的光把这些牌位的影子在墙壁上拉的很长,随着他来回的摇摆。 宋金光来到桌子的前面,点着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扑通的一声双膝跪地,咕咚咕咚的喝了三个响头,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声音竟然是哽咽的。 “孩子们啊,我对不住你们,我对不住你们啊,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知道罪孽深重,可我真的不想这样啊,我真的不想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法以死赎罪,更何况我知道你们死的冤,我还有仇没报,不能现在就跟你们去呀,所以我求求你们了,先宽恕我几天,别在这么黑天白天的折腾我了……” 他说的悲切,声泪俱下。我躲在门的后面,暗自惊诧。果然是我的猜测,这个宋金光的确心中有事,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眼前这些牌位供奉着的人的死都跟他有关系。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风吹了过来,阁楼的窗子吱呀呀的一声被吹,那两根白色的蜡烛也被吹的一阵摇晃,最终噗的一下灭了。 一树通红的光从窗子外面照射进来,紧接着有一群年轻人,直接从窗口走了进来,看他们从容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一扇窗,而是一扇宽敞的门。 这是一群年轻人,都穿着橘黄色的工作服,我认得他们,正是那群经常去李文利的小卖店的鬼魂。 我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跟宋金光之间有关系。怪不得宋金光一直打听那扇大楼的情况…… 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宋金光的面前,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还像之前那样相互的嬉笑打闹。 很明显宋金光也能看见他们,吓得跟头把式的往后退,躲到了屋子的角落之中。 而这群人慢慢的逼近,把他围在了中间,但却不搭理他,只顾着互相的说着话开着玩笑。 可宋金光却被吓得不轻,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不敢抬头。就这样那些人在屋子里折腾了好一阵子,那三炷香慢慢的烧到了尽头之后,在一阵火光之中,那群人呼呼啦啦的消失,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宋金光就这样捂着脑袋,在角落里蜷缩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摇摇晃晃的关紧了窗子,转身往外走。我赶紧往后退,不想让他看到我在偷看而尴尬,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应该跟那幢大楼有关,刚才跟宋金光谈话的时候他不肯说,索性就直接撞破。 于是我停住了脚步,宋金光从屋里出来之后,重新锁上了房门,一转身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我,吓得哎呀的叫唤了一声,双腿一软,竟然跪倒在我的面前。 我赶紧把他搀扶了起来,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给他倒了一口温水,喝下之后他这才平缓了很多。 “宋叔,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你还是跟我实话实说吧,你跟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有什么关系?我之前不止一次看见她们的鬼魂,他们跟那边大楼是有关系的,这事儿你要不说清楚,哪怕你每天都要像今天这样,受那些鬼魂的侵扰,我也没办法帮你……” 我索性一股脑的把话都说出来了,宋金光的眼睛就红,流出了眼泪来,双手抱着脑袋呜呜的哭了一阵,这才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大勇啊,这些人的死都怪我,你说我有啥法子能让我赎罪啊?” 我在一旁扯过毛巾递给了他,让他擦了擦脸,安慰他说道: “不如你把这事情跟我原本的说一遍,我看看有啥法子能帮你。不管你做了多大的罪孽,只要有赎罪的心,相信那些人是通情达理的,都会原谅你……可你就这么憋在心里,早晚会酿出祸来……” 听我这么一说,宋金光又哀叹了一声,这才原原本本的跟我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让我听了之后,大惊失色…… 第257章 回、误入泥潭难拔腿,一抹良心灾难生 在我的印象中,宋金光只是一个包活的包工头子,手下养了几台大车和几个工人,不过平时他完全没有老板的样子,也经常跟着那些工人一起干活,感到活计特别忙的时候,一天到晚也弄得浑身是土。我总觉得他特别的能干,可穿戴打扮却并不洋气。 但万万没有想到,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当年的服装厂竟然是他开的…… 听他讲述了当年的经历,我才知道原来有那么一段凄惨的故事。 这事大约发生在好几年前,当时宋金光承包了那座大楼,开了一家服装厂,一开始的时候生意还不错,钱也没少赚,宋金光这人并不小心眼,自己赚到了钱,也没亏待那些跟着他们干的工人,涨工资加福利,工人们也干劲十足。 人们都很敬佩他,拿厂子当成了自己家的买卖,个个都勤勤恳恳的工作,把宋金光当成了他们的指路明灯。 可好景不长,每两年的功夫,不知道为什么这服装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不过原来那些年赚的钱有些积累,相信好好管理的话,也能挺过这几年的经济寒冬。 不过也说不上宋金光突然之间脑袋缺了哪根弦儿,竟然跟着一些生意上认识的伙伴,迷恋上了赌博,一来二去的,把那点家当输的干干净净。到后来便挪用厂子里的资金,但仍是血本无归。 到最后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不过那群工人仍旧念着他的好处,一年几个月没发工资,也没有什么怨言。并且派出代表来跟他说,不管遇上了什么困难,厂子里的这些工人都不会让他自己扛,也有信心跟他一起渡过难关。 工人们还自发的集资,捐上了手里的闲余钱,虽然不多,但也凑了几万,交到了宋金光的手里,让他用这点钱来重新翻本。 宋金光特别的感动,当着那些工人的面痛哭流涕,并且向他们发誓保证,一定想办法走出困境,带着大伙赚钱。 不过说归说,赌博那东西最难戒掉。总寻思着弄点钱,再赌最后一把,争取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 老人们常说,赌博犹如挖沙坑,不管怎么挖,周边的沙子都会重新滚下来,最后的结果便是崩塌。 又过了没多久的功夫,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没忍住出去赌钱,把工人们托付到他手里的这点钱也输光了! 最后毫无出路的时候,来了一个做房地产的老板,跟他说看中了这幢大楼,想把这里拆迁了,盖上一排别墅,专门卖给那些想远离城市图个清静的有钱人。 一开始宋金光严词拒绝,说不管怎样,也绝不能把厂子关门,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工人指着它吃饭,如果厂子关了,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那个老板不屑的对他说,这幢楼的产权又不是你的,你充其量算是个租户,拆不拆的,原本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若是痛痛快快的搬走,我还能多给你点补偿款。要是弄到最后撕破脸,你一分钱也捞不着。 两人就这样闹掰了脸,弄得不欢而散。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里,经常有一些穿着黑衣服带着黑眼镜,长相十分凶恶的人开着车到厂子跟前来闹事,他们甚至会用石头砸坏大楼的玻璃,还会用水桶装来屎尿,泼在楼门上。 宋金光曾几次三番的报警,没等警察来他们就逃走,警察走了之后他们会上门闹事。一连的折腾了好几天,把宋金光弄得精疲力尽。 厂子里的工人特别的气愤,便自发的组织起来,大楼里准备好了石头和木棒,专等着那些人再来的时候,要好好的教训他们一番。可那些家伙并不知道,当有一天傍晚,他们再次来到大楼跟前闹事的时候,挨了这些工人的一顿胖揍,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仓皇逃窜。 可这群家伙却并不肯罢手,像这样简单的打闹,达不到他们的目的,便下了狠手。一天晚上,竟然偷偷的来到了这幢大楼的门前,用铁链锁住了楼门,砸破了一楼的玻璃窗,往墙壁上泼了不少的汽油,又点燃了柴草,扔进了一楼的屋子里,火呼呼啦啦的烧了起来,不过很快也被警觉的人们扑灭。他们只把汽油泼在了外面的墙壁,其实目的也很明显,不是想真正的点燃这幢大楼,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这还没完,宋金光欠了赌债的那些债主们,纷纷的找上门找他讨债,弄得宋金光根本不敢呆在厂子里,整天的在外面东躲西藏。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拉着他去赌博的人,跟打算拆迁这里的那个房地产老板是一伙的,一切都是他们早有预谋算计好的。不过事已至此,再这么折腾下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况且正常的生产也难以维持。 最终宋金光还是屈服了,打算找那房地产老板好好的谈谈,要一些补偿款也就算了。厂子里的工人们听说了这个消息,都来找宋金光,纷纷的表示他们不愿意离开这个厂子,愿意跟宋金光一起渡过难关,原谅他之前犯下的所有错误。 这让宋金光感激涕零,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为了能顺利的达到拆迁的目的,他假意的告诉厂子里的工人,说自己会坚守这个工厂,不会接受那个房地产老板的补偿。而实际上他早已跟那个房地产老板定下了计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些流氓混混,再也没有来闹事,工人们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个个欢天喜地,期待着马上恢复生产,过上之前平静的日子。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都是宋金光跟那个房地产老板设计好的。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宋金光给大家伙放了一天的假,还给每人都发了几百块钱的工资,让大家伙到县城去散散心,好好的放松一下,然后就等着重新开工。 人们轻信了宋金光的话,便兴高采烈的坐着大客车离开了这幢大楼,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发生了一件悲惨的事情…… 第258章 回、一场大火人命断,利欲熏心百相生 其实发自内心的说,宋金光特别感激这些工人们,虽然他们每日辛苦的劳作,只是从自己的手里赚些工资,而这厂子绝大部分的利润都进了自己的腰包,不过他们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场子的主人,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大家族的家长,即便是在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里,他们也愿意掏出自己的腰包来,跟厂子共度难关。 恨只恨自己不争气,误入了歧途,这座厂子才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暗地里已经跟那个开发商的老板达成了协议,拿到了一笔巨额的补偿款。他心里寻思着,假装给这些工人放上一天,让他们统统的都到城里去玩一天,趁着这个机会让拆迁队过来,把房子拆了也就算了,等回头,木已成舟,他再把手里的钱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工人们,也算是有一个好的了结。 可万万没有想到,当天出了一件天大的意外的事情,这些工人坐着19路公交车去县城玩的路途中,竟然意外的发生了一起车祸。两车相撞产生了爆燃,大火冲天而起,车上的二十几个工人无一生还。 当消防队把火扑灭的时候,才发现这辆车已经彻底烧成了一堆废铁,车上的那些工人全都被烧得焦黑,变成了一句又一句的骷髅。 宋金光得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灰烬和刺鼻的焦糊的味道,整个厂子的工人无一生还。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感觉到悲痛万分。于是他帮着那些赶来的家属料理后事,那些家属围着他不放,都说是他为了卖掉厂子,而故意找人害了这么多的工人,制造了这场车祸。 宋金光百口莫辩,最后还是警察赶来维持了秩序,才得以脱身,不过这样的愧疚始终缠绕着他,他最终把卖掉厂子的钱拿出了,绝大部分都分给了那些死者的家属,以求心里能有所宽慰。 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却经常在三更半夜的梦里梦见那些年轻的工人们,他们总是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洋溢着满脸的朝气,在宋金光的眼前晃来晃去。 于是他被折磨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便请来一个懂道行的人,买了这间房子,在阁楼里摆下了二十几个牌位,初一十五的烧香上供,只祈求他们能在阴间有个好的来世。 还别说,供奉好这些死去的牌位之后,他的确消停了好一阵子,再也没受到鬼魂的侵扰,不过说来也奇怪,就在过年之前的那段日子,这幢楼左右的邻居经常找他反映,说他们家的租户,黑天半夜里不睡觉,经常在上面嬉笑打闹,让他赶紧管一管。 听他这么一说,宋金光大惊,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幢房子根本没有租出去,如果有打闹嬉笑的声音,一定又是那些鬼魂出现了。原来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过去,那些鬼魂也没有进入轮回转世。他这才又重新的来这里烧香上供,不求别的,只求那些鬼魂能够安息。 讲述完这些之后,宋金光痛哭流涕,虽然这些人并不是她直接害死的,但他总觉得若不是自己屈服于那个开发商,设下计策故意给他们放一天假,意图强拆,他们就不会赶上那起重大的车祸,也不会有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就此烟消云散。 看着他如此难过的样子,我知道,其实宋金光骨子里还是一个好人的,今年以来这件事情肯定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折磨。 这也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怪不得经常看到那些年轻的鬼魂坐着一辆大巴,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原来他们就是死在那辆公交车上,所以他们的魂魄始终困在车中。 而那辆车的司机也是鬼魂,仍旧按着生前的习惯,开着车到处走,所以那些鬼魂也就能到处的游荡。 “不是说要盖别墅吗,那怎么这么多年了?那幢大楼还没有拆迁完成?” 叶楼想起这个话题问道。 “那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后来听说拆迁的时候发生了几桩怪事,后来人们就传说那里面闹鬼,住在附近的一些村民,也无端的死在里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盖成了别墅肯定也卖不出去,后来开发商就把这块地皮低价盘给了别人……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拆迁成功,说不上是为什么……” “拆迁队的是陈大牙?” 我忽然想起了陈大牙,也正是他雇佣大华去打更的。 宋金光抬头看了看我,又点了点头说: “对,大楼的地皮就是盘给了他……” “啊?盘点了他?” 陈大牙一直跟我说他只是拆迁队的头子,可没想到竟然是他买下了那块地皮,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平日里是个十分张扬的人,喜欢把自己的富有显摆出来,可手里攥着这么大一块地皮,按理说绝对值不少的钱,可他为什么如此低调,对我说他只是一个拆迁队的头子呢? 当然这事儿问宋金光是问不明白的,想必他也不知道。我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抬头问宋金光: “那些工人真的是死于意外吗?” 听我这么一问宋金光慌了,连忙使劲的摇摆着双手、晃着脑袋说: “大勇啊,天地良心啊,我再贪财再不是人,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害这么多的人命啊……要真的是那样,那些鬼魂早已把我抓到阴曹地府去了,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想想也是,但就我对宋金光的了解,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我从那些年轻的鬼魂身上,也没有看到太重的怨气。但不明白的是,如果他们真的死于意外,并没有积存怨气,为什么不能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去呢? 宋金光看出了我的疑惑,试探的说道: “大勇啊,是不是他们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那个厂子,所以心中有遗憾,死不瞑目啊?” 这几句话提醒了我,我想起来的前阵子我守在大楼旁边的时候,的确看到他们几次三番的把车停在楼边上,但却没能进去…… 第259章 回、身心疲惫进洗浴,意外偶遇陈大牙 听宋金光讲述了这些,我的心里不禁慨叹,人果然是最卑鄙下流的东西,为了区区的一点利益,竟然可以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感叹那些年轻的工人们,他们是如此的善良,他们如此的年轻大好的年华刚刚开始,便在这样的灾难之中,将生命走到了尽头。即便是在他们死去之后,还惦记着那个他们工作了几年的厂子,就此阴魂不肯散去,一遍一遍的试图回到那座厂房中去。 看来那座厂房里的冤屈不止一件两件,不光是为了大华也好,还是为了这些年轻的工人也罢,我总觉得我应该尽快的解决这件事情,弄清楚那些鬼魂为什么不能重新进入到厂房中去。好让他们的冤魂得以安息,赶紧的投胎转世去。 既然如此,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陈大牙,想弄清楚这些事,还必须要找到他才行。抬头看看窗子外面,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凌晨,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可隔壁的卧室里老里还呼呼的睡得正香,我嘱咐宋金光: “这事儿你放心吧,虽然是因你而起,但你也仁至义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会想办法让那些冤魂闭眼的,天眼看着就要亮了,老李还要去接从省城来的专家,去矿上修钻机,看他喝成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没有醒酒,恐怕是开不了车了,过一会儿就麻烦你帮着跑一趟吧……” 宋金光听得出来,我是愿意插手管这件事,便连忙鞠躬道谢,让我绝对放心,别说是区区的一件小事,即便是让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可他还是纳闷的问我道: “那你打算啥时候去那厂房?” “我这就动身,不等天亮就走,先到那个厂房去看看,要是有必要的话,我会去找陈大牙……” 宋金光应该了解我,知道我虽然年轻,但办事稳妥,并且她也见识到了我是有些道行的,所以也并没有挽留我。我打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老李,他仍旧睡得像一头死猪。 离开了宋金光的家,到了外面的大路上,我放眼四望,虽然天马上就亮了,但路上仍旧行人稀少,这才后悔自己出来的早了,这个时间想要打一辆出租车都很难。 于是只好拉了拉衣襟,顺着眼前的这条路,信步的往前走,心里一直琢磨着,虽然那座大楼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跟大华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充其量是一个打更看摊儿的,为什么会惨死在大楼之中,而且是淹死在水池里面。 当太阳露出山头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困倦,毕竟昨晚一宿都没有睡觉。可现在要是去那幢大楼的话,响晴白日的阳气旺盛,想必也看不出什么。这才后悔自己出来早了,不如刚才刘在宋金光的家里,好好的睡上一觉,下午再想办法去那幢大楼。不过既然已经走出来了,也只好如此,想必这个时候宋金光已经带着老李走了,去接那个省城来的专家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子,肚子里咕咕的乱叫,于是找了一家卖早点的店铺,点了一碗粥,吃了点咸菜。吃完之后,困意再一次袭来,我便跟那个早点摊的老板打听,问问附近哪里有旅店,能够暂时的休息一下。 老板皱着眉头朝四外张望了一阵,伸手指着北面的一个胡同说: “这附近太小的旅店没有,那边倒是有一个中档的,也都挺贵的,不过那个胡同里有一家浴池,浴池里有休息大厅,可以躺在里面睡觉。一样是花个二三十块钱,在浴池里还能顺便洗个澡,总比旅店里划算多了,你要是有那爱好,还可以叫一个钟的服务……” 说到这儿,那早餐摊的老板冲着我怪异的笑了笑。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懂所谓的一个钟的服务到底是什么。 我结了帐,点头道谢,离开了早点摊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直接去了那个胡同。记得那个胡同往里走不远,果然看见,有一家浴池。看着胡同挺破的,没想到这里的浴池却装潢得十分漂亮,门口有一个竖着的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三邦洗浴。 进了洗浴的大门,吧台的服务员正趴在那打瞌睡,被我的脚步声吵醒,抬头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我,懒洋洋的问道: “干啥的?” 我的心中有些不悦,进门来的还能干啥?肯定就是洗澡的呀?于是我便冷冷的回了一句: “洗澡?” 很明显这出乎那个服务员的意料之外,他上下的打量我两眼,对我说道: “套票28,包括搓澡不包括按摩,按摩的另花钱,一个钟50……” 我伸手掏钱,他递给了我储物箱的钥匙。我便转身往里走。就听见他在后面叨咕着: “大清早的还有人来洗澡,这不是有病吗……” 实在是懒得搭理他,也没与他争辩。 到了里面之后脱了衣服,锁上的柜子门穿上了拖鞋,肩上扛着毛巾往里走,路过休息大厅的时候,发现果然如那早点摊的老板所说,大厅里的光线很暗,摆着一张又一张的躺椅,上面东倒西歪的躺着一些人,他们身上穿的浴袍盖着毛毯,有的还在呼噜呼噜的打着呼噜。 周围的一圈,有一扇又一扇的门,想必里边都是单间儿,招待的应该是那些有钱的人。当然这一切与我无关,我直接往里走,按照墙上的指示牌来到了洗浴区。 也正如那个服务员所说,这个时间段真的没人洗澡,大池塘里的水滚热,冒着腾腾的蒸汽,但却一个人都没有。正好,难得清静,我便直接泡了进去,身子往后仰,闭目养神。 好久没有躺的这么舒服了,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让我浑身感到疲惫不堪,似乎每个关节都紧紧崩崩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躺上一会儿,不过想想晚上还要去那幢大楼,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头绪,一想起来就有些心烦…… 屋子里潮湿的蒸气令我很快便产生了困意,于是便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擦干了身子,打算到休息区去躺一会儿,可路过一间包房门口的时候,却隐约的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第260章 回、心中有鬼多惊恐,暗中苟且无耻人 本来只想到休息区去躺一会儿,缓解一下疲惫的精神,可没想到路过一间包房门口的时候,却隐约的听见里面传出了一点动静。那是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是因为那男人的声音特别的熟悉: “你别着急嘛,这事儿得慢慢的来,现在不是遇上了点麻烦事儿吗,等我把这事儿处理完了,就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到时候我开两个大汽车去娶你,让你风风光光的不就得啦?行了行了,你就别闹了,你当我会怕你那个男人?看他那副怂样子,这辈子也就是个开个卖店的命,回头我拿一沓子钱甩他脸上,他肯定就懵了……这都不叫事儿,不叫事儿……” 我听了心里一惊,因为我分辨的出这正是陈大牙的声音,不禁暗自的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打算着找机会去找找陈大牙,问问他关于那个大楼的事儿,没想到在这儿洗个澡还能碰见他。 “你说的轻巧,好歹我也在刘家镇过了那么多年,要是真的这样了,还不让人戳后脊梁骨?再说了,你是不知道呢,我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怂蛋包一个,可是倔强的很,要是认起真来挺难缠的……” “行了行了,都说了凡事有我呢,你再耐心的等上一阵子,现在我那个工地不是遇上点麻烦吗,等这事一处理完,咱们就有的是时间……” 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陈大牙是跟一个女人躲在这包房之中。看样子绝不是刚刚来的,应该是在这住了一晚上。不过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女人是有男人的,而且还是开卖店的。 想到这儿我恍然大悟,刘家镇里开小卖店的也只有李文利一个,难不成这里面的女人是他的媳妇刘红香? 想到这儿,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刚才的困意一扫而光,皱着眉头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回忆起之前,每次陈大牙去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东西的时候,都会遭到李文学的一顿打,而看起来李文利好像也不太欢迎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想必是刘红香跟陈大牙之间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所以李文学在每次看见他都想打他,李文利想必也听到了一些风风雨雨,所以才对陈大牙冷眼相待。 这个小子果然是死性不改,李文利的媳妇刘红香倒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家伙,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在这苟且。 虽然看着他们做着这样的事情,我心中气愤,不过这毕竟与我无关,我要找的是陈大牙,所以我就在我们附近的一处休息椅上躺下,此刻的困意全无,就一直盯着那扇门。 过了好一阵子,屋子里安静下来,可他们并没有出来的意思。我没心思再等下去了,索性站起了身,到了那扇门的跟前,伸出手来咚咚咚的敲了几下。 “谁呀?” 屋子里的陈大牙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哎呀,别不是他找上门来了吧?” 紧接着刘红香压低的声音问了一句,是他的声音特别的细小,我之外换作另外一个人在门外都不能听见。 “不能不能,那个土包子哪有这份胆量,再说了,这大清早的,就算他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儿……” 陈大牙低声的安慰道,然后又冲着门外大声的说: “谁呀,大清早的乱敲什么门?不知道,老子在里面睡觉?” 我又伸出手来咚咚的敲了几下,没有做声。我之所以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是想给刘红香留一份面子,不想当面把他和陈大牙的事情撞破,免得以后回到刘家镇之后撞见了会尴尬。 我伸手又敲了几下门,陈大牙显然有些生气了,我听到了走路的声音,想必他是来开门了,嘴里还叨叨咕咕的骂道: “老子就想睡会儿觉,哪来这么多的事儿,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 吱呀的一声,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他竟然吓得浑身一哆嗦,差一点就瘫坐在地上。 “我找你有事,赶紧出来……” 我并没有往里面张望,只是冲他挥了挥手,我转过脸去背冲着他。 陈大牙足足在地上瘫坐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我听见他转身回到屋子里的动静,然后低声对刘红香说: “有点儿钱,一会你自己出去打个车回家吧……这边有点急事要办……” 刘红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陈大牙如此的急切,满心的不悦,嘟嘟囔囔的埋怨他道: “不是说好了一会带我去买衣服吗,又半路都变了卦?我看你就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 陈大牙没工夫听她的撒娇耍贱,稀里哗啦的扔给他几百块钱,噼里噗通的换上了衣服,转身出了门,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来到我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我道: “哎呦吗,你是咋找到这儿来的?你找我有事儿啊?” 我头也不回的冷冷的说道: “大华告诉我的,说你在这儿……”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仍能感觉到他被吓了一大跳,他转到我的面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强挤出笑容来对我说: “我说大侄子呀,这大白天的你可别吓唬我,你陈叔我胆子小……你快别胡说了,赶紧告诉我,你找我有啥事儿?” “走吧,从这出去再说……”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快步的走到了更衣室,换上了衣服。陈大牙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的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走出洗浴门口的时候,服务员还跟他热情的打招呼: “陈哥,咋这么早就走啊?我刘姐呢?他咋没跟你一起出来?” 陈大牙冲着服务员使劲的挥手,不让他多说。 我们走出了三邦洗浴,陈大牙拉着我上了他的车,我顺手指了指北面的方向: “走,去北郊的服装厂……” 听到我说到服装厂三个字,陈大牙再次的被吓了一跳,可他不敢不听,只好开着车往北边驶去…… 第261章 回、表面上趾高气扬,背地里胆小如鼠 县城原本就不大,从三邦洗浴到城北郊,原本用不了多久,可陈大牙的车却开得极慢,而且东拐西拐的故意绕路,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咋了陈叔,你不敢去北郊的工厂?咋还故意绕路呢?” 一下子被我说中,陈大牙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不是不是,这条道比较好走,比较好走……” “没看出来好走啊,我倒是看你钻了不少胡同……” “哎呀呀,大侄子,你看我这脑子,这两天事情太多,把我给忙活的呀,路都认不清了,你看看我这糊涂劲儿啊,可能是年岁大了……” 他的借口都很蹩脚,可我却冷笑一下说道: “年岁大了?我咋没看出来,我要看你跟屋子里那个女人打的火热……” “大侄子,你看你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可就别为难你陈叔我了啊……” “那你倒是往那个工厂走啊,你自己买下来的地皮,你自己都忘了在哪儿么?” 再一次被我说中,明显的浑身一颤,一脚油门踩住刹车,转过脸一脸惊恐的问我道, “大侄子,你这是听谁的胡说八道啊,我就是小小的一个包工头,做点小生意而已,哪有那么多钱去包那个工厂,你是不是听刚才我在屋子里说的那些话,嘿嘿嘿,我是糊弄那娘们儿呢,你也知道,我也就好这一口,是故意哄她开心瞎说的……” 他仍旧死皮赖口的不承认,我觉得应该吓唬吓唬他才行,于是撇了撇嘴说道: “你在屋子里说啥我没听见,我这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算出来你命里跟那幢大楼有联系,不信你看看,你肩膀头上的三魂都已经丢了俩了,那是第三个魂大楼里的阴魂吸走,你的这条命就交代了……” 很显然他对我说的这番话半信半疑,心里虽然恐慌,但仍旧假装面不改色的说: “你这孩子竟拿你陈叔我涮着玩儿,啥三混两魂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有些发抖。我觉得应该再加把劲才行: “这两天你是不是觉得心慌气短,走起路来两条腿软绵绵的没力气,有的时候耳朵还嗡嗡作响,总好像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 在我说这番话之前,他刚刚再次的发动了车子,打算往前走,可听我这么一说,他明显的浑身一颤,又一脚刹车,车子猛的停下,他的身子往前一晃,胸口撞到了方向盘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阵,脸憋的通红,眼泪和鼻涕稀里哗啦的往下淌。我伸手帮她拍了拍后背,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神来。 赶紧转过脸,抓住了我的胳膊,哀求道: “大侄子呀,大侄子,都是叔的不是,不该跟你撒谎呀,看来你的道行的确不浅,啥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 看他这副样子,我心中暗笑,看来还真被我蒙对了。不过我仍旧装出一脸冷峻的神色,对他说道: “我这不是来救你来了么,我就知道最近你有灾,尤其今天是2月1,龙抬头的前一天,是阴气最重的日子,如果你再不想想法子,今天晚上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我越说他越害怕,但我觉得还不够劲儿,应该继续吓唬吓唬他,只有把他彻底弄服了,他才能对我言听计从。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准的就找到你在三邦洗浴了吧,这不是我找到的,是几个鬼魂引着我来的……” 现在陈大牙已经彻底的服了,已经被吓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我觉得已经够劲儿了,于是便挥了挥手对他说: “行了行了,我这次来就是特意来帮你的,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就算你骗得了我,也骗不了鬼,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 陈大牙慌忙的点头,哆里哆嗦的在一旁摸过他的皮包,打开了拉锁,在里面摸了一沓子钱,递到我的手里: “大侄子呀,我的这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你说需要多少钱,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咱不怕花钱呢,钱我有的是,有的是啊,只要我保住这条命,咋样都行啊……” 看他如此低三下四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牛哄哄的气势,我的心中不禁产生了厌恶,总觉得他好似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摆平,所以他崇尚金钱的魔力,也正是因此他为了赚钱便不择手段,做出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虽然他现在一脸恐慌的样子,但我知道他的心中是缺少敬畏的,对这个世上的正义,对这个世上善良的人,对这个世上本该美好的事情缺少敬畏。 所以他怕鬼,所以他被我这三八两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他心中有愧,也正是那句俗话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其实我的心中是有些愤怒的,不过正事要紧,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我跟他生气。便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他说道: “一会儿咱们一起去那幢大楼,里面的怨气太重,只有把怨气化解了,鬼魂才不会继续缠着你……” “好好好,那该怎么化解怨气呀,要不行我马上安排人买点纸人纸马,多烧点纸钱,要不请两个老和尚做一场法事?不怕花钱,不怕花钱啊……” 她再一次把手里的钱递到我的面前,我皱了皱眉头对他说: “解铃还需系玲人,怨气是怎么产生的,就该怎么化解,你先跟我到厂房去吧,一切到了那儿再说……” 此刻他已经对我完全言听计从,赶紧点头答应,发动了车子,径直跑朝县城的北郊驶去。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来回的张望,我特别希望能遇见那辆大巴车,以及车里那些年轻的鬼魂。因为我已下定决心,在今晚一定把这事情彻底的搞清楚,让他们的灵魂能得到安慰。 可却让我十分的失望,当陈大牙的车子停在了那幢大楼门前的时候,我仍旧没有看到那辆大巴车…… 第262章 回、陈大牙心慌意乱,忆过往痛苦不堪 虽然这个陈大牙现在已经被我吓得心慌意乱,完全失去了章法,不管我怎么说他都言听计从。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他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而且这些,肯定与大楼里的冤魂有关。 不见棺材不落泪,所以我决定再吓唬吓唬他,带他他进入这幢大楼里去看看。抬头看看天边,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现在进去太早,只有等太阳落山以后,阳气衰弱,那些鬼魂才会出来游荡。 于是我带着他到了一旁的一个工棚,工棚里冰冷,炉子里满是灰渣,靠近墙角的那个床铺上也到处都是尘土,看来自从那次我离开了这儿以后,这工棚里再也没有来过人。 陈大牙穿的单薄,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抱着肩膀打起了哆嗦。抬头冲着我说道: “大侄子呀,这工棚里也太冷了,要不咱俩到我车上坐着吧,车上有暖风,咱俩呆着还能舒服点儿……” 我摇了摇头说: “还是不了,在工棚里等一会儿,要不咱们俩把炉子生着再说……” 现在不管我说什么,陈大牙都不敢反对,生着炉子总比就这么挨冻强,于是我们俩出了屋子,四外的张望了一阵,打算找一些干柴来,这附近光秃秃的,只在路边才有一些荒草,荒草的火力微弱,根本无法引燃屋子里的煤块儿,要找一些稍微坚硬点的劈柴或者木棍才行。 我想到了大楼东面墙角的那把斧子,第一次来的时候,那附近是有劈柴的,不过走过去一看,那把斧子虽然还在,但劈柴却一根都不见了。 难道这两天有人来过这里?可四周并没有其他多余的痕迹。没心思琢磨这些东西,我便带着陈大牙绕到了大楼的后面。 后面到处都是砖石瓦砾,原来这里是有一些房屋的,早已被拆迁。因为这幢大楼有些邪门,所以到现在孤零零的剩在这里。 那些瓦砾堆中,有一些已经腐烂了多半的房梁和门窗,窗框都是木头的,可以用来生火。看得出来陈大牙极不情愿的讲这些,但又没有办法。他身形肥胖,肚子又大,弯腰捡拾的时候特别的费劲,捡了几根之后,便呼呼的喘起了粗气。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带着她又回到了工棚之中,拿来墙角那把大号的斧子,看看他早已累得呼哧带喘,不打算再折腾他了,我便自顾自的在门前,把这些木头都劈成了一截又一截的劈柴。 炉子生着之后,屋子里慢慢的暖和了起来。我和陈大牙围坐在火炉的旁边,两人都沉默不语。 我看了看陈大牙对他说道: “你在做着拆迁队之前的时候是干什么工作的?” 其实我只是想打破寂静的尴尬,也是看着陈大牙太紧张了,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做了不少缺德的事情,但总的来说,还并不算是邪恶的人。更何况跟我说话的时候还算客气,所以并不想弄的太冷漠。 “哎……” 陈大牙叹了一口气,用一旁的铁钩子掀开了炉盖,往里添了几根劈柴,又放了两个煤块。摇了摇头,回答我说: “我的老家也是农村的,住在赵家集……” “赵家集?” 听他说到这个地名,我十分的惊讶,因为那是我奶奶的娘家,我的四姨奶还住在那里。曾经听我奶奶说起过,当年我们一家就住在赵家集,搬来刘家镇的那年我爸爸才5岁。 惊讶并没有表现到我的脸上,陈大牙也没发现我表情的异样。他继续说道: “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穿不上的,小学没上完,我就辍学回家了,但又不想过脸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的日子。16岁那年我就离家出走了,离开家的时候,从我爸那儿偷了13块钱,又偷偷的摸上了火车,一门心思寻思着往南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啥时候被乘务员发现了,啥时候再说。也可能是我运气好,我竟然一口气坐到了广东,都没被发现。下了车之后,我不知道是具体在哪,只觉得那个地方比赵家集繁华的太多了,原以为南方满地淘金,可呆了几天之后才发现,一没有文化,二没有力气,连吃饭都难。”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眼神涣散的看着眼前的炉火,一脸的迷茫。你看得出来,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刻骨铭心,是他这辈子永远忘不了的经历。 “后来碰见了一个老乡,他说能带着我挣钱,让我跟着他就行。发现白天他们都在出租屋里呼呼的睡觉,晚上又去那些热闹的地方闲逛,看不见他们工作赚钱,手里却总有大把的钱花。但后来有一天,我们被一群拿着刀的人追赶,跑了好半天终于躲进了一个胡同,吓得我们屁滚尿流。他这才跟我说实话,他是带着这一伙人到处的盗窃,专门在天黑的时候,到那些人多热闹的地方下手。我一寻思这也不是正事儿,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就跟他们说我不想干了,跟他们借点钱回到老家,可他们担心我把他出卖了,就把我打了一顿关在一间屋子里,三天三夜没给我饭吃。后来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又累又饿的就昏倒在一座大桥下。醒来之后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实在是渴的难受,就喝地上泥坑里的脏水……” 他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讲述的这一切过往都是真实的,并不是在说谎。弄得我心里也一阵阵的难受,想到看上去十分有钱的陈大牙,也有如此不堪的过往。 “可能是我幸运,恰好被一个做工程的老板看见,他的心地还算善良,把我收留了,就这样我一直跟他混了好几年,多少也有一些人模样了,可是……”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我并没打算深问这件事情,因为现在我竟然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不过他还是自己说了: “不过好景不长,也都怪我自己定力不强……” 第263章 回、一场往事难堪忆,怨气充盈满诡楼 说到这段往事的时候,陈大牙停顿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他还是跟我直说了。 “那个老板有个年轻的小媳妇,其实也不是他的媳妇,但是他的姘头。大概有30岁的样子,长得特别好看,身材又苗条,前凸后翘的。那年我正好19,血气方刚,心里感念着这个老板的恩情,可以帮他办起事来,也特别的卖力气。时间久了,跟她这个姘头接触的就多了,没想到他却看上了我。我心里特别害怕,也没有心思跟他扯那些,一来是他是我们老板的女人,我绝对不敢碰它,二来是他比我大了10多岁,根本也不适合。有几次他喝醉了酒,主动的投怀送抱,都被我拒绝了,结果他就怀恨在心,一直找我的麻烦……” 听到这儿我心中暗笑,陈大牙在我的心目中,前前后后的勾搭了好几个女人,无论是刘思成的媳妇儿,还是李文利的刘红香,没想到当年她也是个如此正直的人,相比之下真是讽刺。 “后来有一天,我们的老板有应酬,喝醉了酒,我开车把她送回家,并且背上了楼。他吐了我满身,老板的姘头,非要让我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洗洗,并且让我到卫生间里去洗个澡……也不知道是怎的,那天我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可我澡刚洗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打开门进来了,还一丝不挂的,什么都没穿……”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我。就我还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小伙,当着我面说这些,他可能有些抹不开。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那就这样背着老板,偷偷的鬼混了起来,这让他大我那么多岁,但我也是感觉到刺激,所以也莫再拒绝。可是好景不长,被我们的老板发现了,他找了一帮人把我们俩按在一起打了一顿,后来把我们的手脚都捆上,打算扔到江里去。不过到了江边上之后他后悔了,可毕竟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平时也算是一个得力的助手。索性就放了我们一条生路,给了我们点钱,让我们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后来我就带着她回了咱们县城,利用之前跟他老板干了这么几年的经验,也开始学着搞一点工程的活计,也是我太幸运了,几年后多少也赚了点钱,原以为日子就这么糊弄着过去算了,没想到女人竟然跟我的司机勾搭上了,这可把我气坏了,我都没嫌弃他比我年纪大那么多,为了他背叛了我的老板,他却干出这样不仁不义的事情。当天晚上,我就让人把它和我的那个司机装进麻袋,拉到了荒郊野外。其实没想把他们怎么样,就是想吓唬吓唬而已。没想到我手下的人下手重了,把他们都打得昏死过去。当时以为他们断气了,吓得我那几个手下就慌忙的跑了,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听他说起这段往事,突然有一种直觉,感觉他说的女人我应该在哪见过,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 “经过了这件事,再也不相信女人了,觉得她们都是水性杨花的家伙,只不过是都冲着我的钱而已,就再也没好好的跟谁相处。也都是玩玩而已……” 他一口气跟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他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把这心里的话跟别人说过。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虽然他的日子过得看起来十分滋润,身边又有那么多的女人。不过我却觉得他一定是孤独的,他的那种孤独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所以他是可怜的,因为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炉火烧得正旺,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过来。这天已经黑了,我的光芒透过炉盖的缝隙映照在屋子,光线一跳一跳的,看上去有些魔幻。 讲述完了这些之后,沉默了良久。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所以也没做声。抬头看看窗外,慢慢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酸疼的四肢,对眼前的陈大牙说道: “走吧,我带你到那幢大楼里去看看……” “啊,进大楼?” 他惊讶的看着,一脸的恐慌。 “那里边可是闹鬼的……” 他对我说道,但还是站起了身子。 “有我在呢,你怕啥?” 我对他说道,然后迈步出了这间工棚。虽然他还是有些害怕,但也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我能感觉到他浑身在颤抖。 所以走出工棚的时候,我让他拿上那把大斧子。 来到大楼的门前,楼门扔就用那个粗壮的锁链锁着。我接过了他手里的斧子,高高的举起,用力朝锁头的劈去,只听着哗啦啦的一声响,锁都被砸开,铁链稀里哗啦的滑落到地上。还没等我们伸手推,铁门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向两旁闪开。 把陈大牙吓了一跳,慌忙的躲到我的身后。我安慰他说: “这铁门的门轴歪了,所以才自己开的,不用怕……” 虽然他相信我说的话,但还是躲在我的身后,不敢吭声。我把铁门往两旁拽了拽,伸手推开了里面的木门。木门年久失修,门轴早已生锈,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一股灰尘从顶上的门梁落了下来,幸好我早有准备,连忙闪到了一旁,免得被这尘土弄得满头满脸。 刚要迈步往里走,一股干燥的灰尘味,夹杂着一阵焦糊的味道迎面扑来,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抬手捂了一下口鼻。 屋子里十分的黑暗,但我仍能够看得清楚。我皱着眉头,屏气凝神的睁开了阴阳眼,果然屋子里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看来虽然我上次就出了很多被困在这里的鬼魂,但里面仍有阴气游荡。 我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电,点着了之后,往前面照了照,屋子里破烂不堪,墙壁上熏的到处都是黑灰。顶棚上随处可见蜘蛛网,地上满是破烂的木片和垃圾。 我虽然进过这幢大楼好几次,但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想必都是那些鬼魂对我施了障眼法,而这次看到的,应该就是这幢大楼的本来面目…… 第264章 回、冤死之魂无安处,接通阴阳探隐情 别看陈大牙长得特别肥胖,看上去也很强壮,可他的胆子却特别的小,自从进了这幢大楼,他便一直躲在我的身后,浑身颤抖,还时不常的摸摸额头上的汗水。我把那把大斧子交给了他,让他提在手里就当是壮胆。 进了屋子之后,我朝右边看去,仍旧是记忆中的那间屋子,门上用不干胶的纸贴着超市两个字,看起来年头久远,不干胶的红色已经脱落,显得破烂不堪。屋门虚掩着,露着不大的缝隙,往前凑了凑,透过门缝往里面张望。里面仍旧是那张床,床上的被褥凌乱,落满了灰尘。 床脚下有一个铁盆,铁盆里有一条脏兮兮的毛巾。看样子盆里原来本是有水的,不过早已蒸干。我回忆起之前看到的一切,那个肥胖的女房东,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床上躺着她的男人,那男人始终背冲着屋门,从来没看过他的模样。 那个铁盆就是他用来投湿毛巾,给他的男人擦背用的。没想到一切都在,却物是人非。 那间屋子旁边,是一个公用的厨房,如同外面的工棚一样,炉灶里只剩下一些干燥的灰烬,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冰冷,没有一丁点的温度。我清楚的记得,草莓曾用这个炉灶给我煮过方便面,虽然那一切只是在虚幻之中,草莓只是一只鬼魂,可回忆的一切却特别的真实,草莓特别的温柔,我不由得想起了丁琳,我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她却依旧对我死心塌地。 眼下不是想这些儿女私情的时候,一楼里没有任何的异样,我便带着陈大牙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仍旧像记忆里那样,有一条狭长又黑暗的走廊。手电筒的光,把眼前的一切照亮,墙壁上到处都是火烧火燎过的黑灰。两旁的几间屋门已经被烧坏,可以透过残破的屋门看到屋子里面。这一层应该是宿舍,每一间屋子里都有上下铺的铁床。 铁床的钢管也被烧了,床铺上的木板早已烧坏。到处都是焦炭,满眼都是漆黑。我看了一眼右面的水房,十几根水管都已经生锈。我记得曾有一个长发的女子在这里洗头,当然那也是鬼魂。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大华也死在这间水房,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伏在水池上,头塞了进去,这样被浅浅的水池淹死。希望今晚能找到他的死因,让他能够瞑目。 “大勇,这大楼有些邪门啊,咱们还是出去吧?” 陈大牙仍旧吓得瑟瑟发抖,紧紧的跟在我的后面。 “现在出去了,那些魂魄的冤屈得不到伸张,不是还得缠着你吗?” 我头也不回的冲他说道。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更紧。 我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记得那间屋子就是我曾住过的,推开屋门进去一看,仍旧和我的记忆中一模一样。除了到处都是尘土之外,没有任何的差异。 靠墙的铁床还算完整,床上还胡乱的扔着被褥,眼前那张桌子上仍旧摆着那盆干枯的君子兰,旁边的窗子开着一条缝,北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冰凉冰凉的。我和陈大牙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整幢大楼里,只有这间屋子没有被火烧过。 这便是这幢大楼里的最后一间屋子了,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那你说现在天已经黑了,今天又是农历的二月初一,是阴气最重的一天,难道这幢大楼里已经没有鬼魂了?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能听见,大楼的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汽车的声响,我心中一惊,想必是那个大客车来了。于是顾不得许多,飞快的朝楼梯口跑去。陈大牙也紧紧的跟着,手里还拎着那把大号的斧子。 跑到楼梯口的时候,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因为我看到了,从楼门口的那间房子里,竟然走出了一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肥胖的女房东。 刚才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他,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出现了。于是我伸手拦住了跟在身后的陈大牙,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他老老实实的躲起来,不要做声。 陈大牙在我的身后探头探脑,朝那幢大楼的门口张望,显然他并没有看见那只鬼魂。我没有空搭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楼门口。大客车的灯光顺着楼门照射了进来,整个门口变得通亮。 在灯光中走下了一群年轻人,伸手去推那扇铁门。 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把那扇门上的锁链,用斧子劈断,可眼前那铁链仍旧锁在上面。那几个年轻人推了两下,并没有推开。 这时候那个肥胖的女人走到门口,怒目横眉的冲着外面的人嚷嚷: “三更半夜的瞎摇晃个啥,老娘想睡个好觉都不成……赶紧给我滚远点,这种房子现在是我的,都滚远点……” 他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叮叮当当的使劲砸那扇铁门,那几个年轻人往后退了两步,但却并没有离开。他们面面相觑,看上去十分的无奈。 我悄悄的转回身看了看陈大牙,他仍旧学着我的样子,盯着眼前那扇铁门,很明显,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今天带他来,就是想让她经历这些诡异的事情,这样才能让他说出那些隐含着的事情,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他也能像我一样看到鬼魂。 于是我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银项圈,先是拿下了那个小银水桶,轻轻的放在地上。又摘下了那个小银牛,把它攥在手中,头朝下,冲着那个水桶轻轻地拍了两下,那只小银牛在我的手里扭动了两下,发出一声细微的牛叫。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睛流淌了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那个银水桶中。 一旁的陈大牙早已看傻了眼,张大着嘴巴不知所措。我冲着她皱了皱眉说,把两手伸出来,我给你倒水,你洗一把脸…… 他不敢不从,帮忙照着我的吩咐,伸出了两只手,一起的水桶,慢慢的倾斜,哗啦哗啦的一阵水声过后,清凉的水从水桶中流淌出来…… 第265章 回、牛眼泪楼中见鬼,恩怨绝纵火报仇 别看这个水桶只有拇指般大小,可里面的水流涓涓,竟然稀里哗啦的流淌出很多,陈大牙早已看傻了眼,伸出两只手接的那些清水,我皱着眉头催促他: “赶紧用这水洗洗脸……” 他这才缓过神来,慌忙得捧着水在脸上揉搓了几下。别看这水清凉,可洗过脸的时候,却发出一阵腥膻之气。这气味有些难闻,陈大牙咧了咧嘴,喉咙里咕了咕,连忙伸手捂住嘴巴,止住了干呕。 “大侄子,这是啥东西呀,把这么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低声的问道。 “牛眼泪,你没看过香港的恐怖片吗,抹过牛眼泪之后,就能看到阴间的鬼魂,用牛眼泪洗了脸,不但能看见鬼,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也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他惊得张大了嘴巴,看上去特别的害怕,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于是他又拽起了我的胳膊,紧紧的躲在我的身后,慢慢的探出头来,放着胆子朝一楼院门的方向望去。 此刻他已经像我一样,我看见鬼魂并能听见他们说话了。只见那个胖女人嘟嘟囔囔的冲着门外骂了一阵,咣当一下,关上里面木门,转过脸,冲着我们的方向大声的吵嚷: “看什么看,就知道看热闹,这有啥好看的,还不赶紧滚回你们的屋子去?披散个头发,你这是吓唬谁,当心老娘一会拿剪子给你剪成一个秃瓢……” 我吓了一跳,难道他早已看到了我?或当我一转身的时候,发现我们身后的楼梯口竟然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发又黑又长,微微的低着头,披散在胸前,遮住了半张脸。样子十分的恐怖。 陈大牙吓得啊的叫唤了一声,身子往旁边闪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过去。再看一楼那个女人的眼神,好像是冲着我身后那女子说的,看来他并没有看到我们。 挨了一顿骂之后,那个长发的女子慢慢的转回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脸盆,一步一步的朝水房的方向走去。 没错,那是之前我见过那个洗头的女鬼。前阵子我已经打开了院门,困在楼里的大多数鬼魂都已经离开了,避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早已进入了六道轮回,准备投胎转世了。唯独这个女子并没有离开,可它的存在,更平添了这幢大楼里的诡异氛围。 可此刻的陈大牙,却张大着嘴巴望着一楼的那个胖女人,她的眼神凝固,仿佛要把目光完全刺入那个女人的身体。他的眼神十分的复杂,我认识他这么久,是第1次看她有如此的表情。 “是他……” 他小声的叨咕了一句。我赶紧转回身问他道: “是谁,看见啥了,还不赶紧跟我们说说,赶紧的啊……” 楼下传来吱呀的一声响,那女人走进了他的屋子,屋门仍旧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仍旧冲着门外,那女人拿着毛巾一下一下的给他擦着后背。 我意识到了陈大牙表情的,知道他一定想起了什么。从他的眼神中可以分析出来,他应该是认识那个胖女人房东的。我赶紧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这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连忙的小声问他: “你刚才发什么呆,这不是你认识的胖女人房东?啥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他的是十分的重要!”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从陈大牙的眼神中看出了黯淡的光芒。我知道,这句话已经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那她果然与那胖女人有关。 就听着当啷的一声响,陈大牙手里的斧子掉在了地上,他不再搭理我,而是慢慢的迈着步子一下一下的顺着楼梯往下爬,他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那警觉的样子,是一支有着丰富捕鼠经验的猫。 终于她小心翼翼的蹭到了那间屋子的门口,背贴着墙壁缓了一口气,然后又是犹豫了一阵,才侧过身探着头,顺着门缝往里面观看。 那肥胖的房东仍旧一下一下的,给他的男人擦背,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还贴着一个人。 “小琴……” 陈大牙的口中竟然低声的呢喃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们的确是相识的。这让我的心中暗暗的高兴,要弄清楚这胖女人房东的来历,化解了他们的冤屈,他才会离开这幢大楼,这样那些游荡在外的,大客车上的年轻的鬼魂,能重新的回到他们的地方,一切得以安息,大华的冤情自然会凸显出来。 听到了门口陈大牙的声音,屋子里的女人突然身子一震,手停下了。她慌忙的转回头,朝屋子的门口望去。他只看见了正探头往里面张望的陈大牙,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然都僵住了。 他们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这么看着对方,仿佛是两尊木雕泥塑。 就这样盯了一会儿,女人忽的一下站起来,一个箭步便窜到了门口,咣当的一声关上了。 “小琴啊,琴姐……我求你了,开门吧,都是我的不是,我来给你赔罪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被他称为琴姐的女人,应该就是他跟我说过的那个,他老板的女人。 陈大牙伸手推了两下屋门,看了里面插上了门闩,所以她并没有推开,他慢慢的蹲下身子,摇了摇头,一脸悔恨的样子,对里面那女人说, “我知道里面是那个男人,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更何况你已经死了,我不会再跟你计较什么了。但求你出来,让我再好好的看看你,让我当面和你道个歉……求求你了,把门打开吧……” 就这样她哀求了好久,只听到咣当的一声,那扇门又被打开了,那个女人站在了门口,脸上露出了凶恶的表情,愤怒的冲着陈大牙斥责道: “陈大牙,你好狠毒的心啊,说好了放我们一条生路,竟然暗地里放火,把我们烧死,亏我当年一门心思的跟着你。现在咱们俩恩断义绝,我也要烧死你,也让你尝尝被火慢慢烧死的滋味,给我的男人报仇……” 第266章 回、陈大牙惊慌失措,胖女人以死相逼 那女人突然变了脸,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声响。脸上的肌肉凝结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的凶恶。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把我吓了一跳,跪在一旁的陈大牙也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那个女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菜刀,高高的举在手中,即便是在这昏暗的楼房之中,菜刀的刀刃也闪着阵阵的寒光。一股冰凉的冷风吹了进来,我也被动的突然打了个哆嗦。 人死之后变成鬼魂,鬼魂的所有能力都来源于生前的怨念,所受的冤屈越多,死后的能力越大。尽管我心里明白,灵魂其实并不能直接杀人,她只是会利用人心中的弱点,施展他的障眼法,让人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甚至最终死亡。 他猛的朝陈大牙扑了过来,陈大牙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尽管我心中清楚,眼前这个女房东只是,他的鬼魂创造出来的幻像,如果这把菜刀真的砍过来,深陷其中的陈大牙,会真切的感到刀砍的痛苦,严重的话还会死亡。 所以眼前的一切虽然只是幻象,也会达成和现实一样的结果。所以我必须要救陈大牙,不能让他真正的挨上一刀。 于是我赶紧往前窜了一步,一手抓住了陈大牙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一拽。尽管陈大牙长的身形肥胖,但此刻是情急之中,我竟然硬生生的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我的身子用力的往后一仰,陈大牙跟我闪了一个联系,我们俩一起跌到了楼梯之上。 不得楼梯的台阶磕到身上一阵阵的疼痛,连忙爬起了身,拽着陈大牙的胳膊抹头就跑。陈大牙被我拽得一阵的踉跄,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我们俩就这样跟头把似的顺着走廊跑到了尽头。 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是那个肥胖的女房东也上了楼,他的手中仍旧拎着那把菜刀,身后涌来逼人的寒气。我和还没缓过神来的陈大牙逃进了我的那间房子,咣当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哗啦的一下拉上了门闩。 我拽着陈大牙让他坐在那个铁床的边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抬头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空洞的迷茫,我知道他现在极其的恐惧,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却青紫,身上一直在颤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我。我知道此刻他早已没了主意,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好似身陷茫茫大海之中的人,见到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的稻草。 “门我已经栓上了,他肯定进不来的,这里边是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我安慰他道。 这幢大楼我不止来过一次两次,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间房子里,外面无论是走廊还是一楼的顶棚,都有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到处都是烟熏的黑灰,而只有这间房子的屋子里并没有过火。所以我相信只有这没着过火。或许这就是这幢大楼里唯一的避难所。 可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透过屋门上的玻璃窗子看去,只见门口正站着那个肥胖的女人,他的手里挥舞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正在用力的一下一下的劈砍木门。 这扇木门十分的单薄,想必扛不了多久。啪的一声,屋门上的那块玻璃碎了,玻璃的碎片炸裂的到处都是,吓得陈大牙啊的叫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身子蜷缩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看来这个女人彻底的疯了,不知道他对陈大牙的仇恨为什么如此之深,看来今天他一定要置陈大牙于死地,否则他不肯罢休。 这扇木门被他砍得哗哗作响,很明显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大勇啊,你赶快想想办法,赶快想想办法呀!” 陈大牙急切的哀求着,不过说实在话,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虽然凭我现在的道行,如果硬冲出去,跟那个肥胖的女人都在一起未必一定会吃亏,更何况我的脖子上还有那个银质的项圈,他已经几次三番的关键的时候显出他的灵性来,但此刻我真不知道他们能否再次的保护我。 正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那咚咚的劈砍的声音竟然停止了。我感到十分的奇怪,看刚才那女人的怨恨极深,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复仇,那他为什么停手了呢? 我让陈大牙等在原地,轻易的不要做声,我壮着胆子慢慢的往前凑了凑,来到那扇屋门的门口。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子朝外面张望,走廊里空荡荡,黑漆漆的,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难道是那女房东的鬼魂知难而退,重新回到一楼去了?” 说实话,此刻我的心里是矛盾的,一来是,希望他就此罢手,放过陈大牙。这样陈大牙就不必面临危险。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砍破这扇门冲进屋子里来,这样的话,他跟陈大牙的恩怨就会有一个了结,只有这恩怨了结了,这一切才会有个终结,我才有机会弄清楚大华的死因,才有机会把他的灵魂带离这幢大楼,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可就在我站在门口,往外面张望的时候,忽然楼梯口又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透过窗子朝走廊的尽头看去,只见那个胖女人竟然端着脸盆,一步一步的朝我的房间走来。 走到了水房的旁边,她转身进去,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他又从水房里走出来,盆里装了满满的一下子的水,他端着有些吃力,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屋们的跟前。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陈大牙看见我惊慌的样子,更加的害怕了,使劲的往后退,躲到了桌子的角落,试图钻到桌子下面。 “哗……” 那胖女人竟然把满满的一盆水泼在了我的屋门上,然后转身离开了,又进了那个水房,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又打出来一盆水,再次来到我的房间门口,又把这一盆水泼到了我的房门上…… 第267章 回、幻象丛生一把火,死里逃生终涅盘 就这样,那胖女人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一盆又一盆的往那扇木门上泼水,水很快便顺着下面的缝隙流淌了进来,在屋子里的地上汪了一片。我们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用水灌进来把我们淹死? 不过当然这个想法并不成立,我们现在是二楼,即便是水灌的越多,肯定也会顺着楼梯流淌到一楼去。但我们又不敢出去查看,那女人举着明晃晃菜刀的样子,仍旧令我们心有余悸。 我突然想起了大华的死,他是被水淹死的,那么和眼前发生的一切又有什么关联呢?此刻的陈大牙仿佛是一只受尽了惊吓的鸟,即便是看见水流淌进来,也把他吓得够呛,他慌忙的爬上了那张床,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我也爬上了那张桌子,以免流淌进来的水弄湿了我的鞋子。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人终于停止了,外面恢复了安静。我心中纳闷,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我便壮着胆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原本忘在地面上的那层水,已经流淌出去不少了,地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我便踩的那层水,悄悄的往门口移动,尽量放轻步子,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来到门口之后,我探头顺着门上的窗子往外面张望,发现那个女人仍旧站在门口。整个走廊里都已被水弄湿,正如我所猜测的,水正顺着走廊,朝楼梯口的方向流淌。 那女人已经发现了我,不过此刻的他面沉似水,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他的目光冰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突然,当啷的一声响,他把手中的盘子扔到了一旁,在怀里一摸,竟然拿出了一盒火柴。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哧啦哧啦的划了几下。 刚才弄了半天的水,所以他的手上和衣服上都弄的潮湿,划了几下之后,火柴头被弄断,仍旧没有能划出火星来。 可他却并不气馁,又打开火柴盒再拿出了一根,就像刚才那样一下一下的划着,就这样他一连划了十几根,呼啦了一下,终于划着了。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手里的这根燃烧着的火柴,放到了地面的水中。火柴遇见水,嗤的一声就灭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再次的拿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一下一下的划着。 就这样他一直重复着刚才的,划着火柴之后,试图用它点着地上的水。可水无论如何都是点不着的,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却一次又一次的继续。 整个走廊里十分的安静,除了他划火柴的动静以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虽然我知道他不可能点着地上的水,但在这寂静空旷的楼房之中,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也足以令人感动,心中一阵阵的寒冷。 这幢大楼里阴气冲天,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看着他这样一下一下的划火柴,我突然感到无端的恐惧,特别害怕她会真的能把地上的水点燃。到时候我们将无路可逃。 就这样,他划了足有二三十根火柴,地上的水渍当中,扔的到处都是燃烧了一半的火柴棍儿。而当它从火柴盒中拿出最后一根之后,竟然举在了眼前,凝望了很久,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头也没回的对身后的陈大牙说, “赶紧的,躲到窗口去…” 此刻的陈大牙早已慌了神,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他的浑身上下仍旧颤抖着,多得多说的爬上了那张木头桌子。 桌子的另一端就靠在窗子边的墙壁上,他伸手推开了那扇窗子。窗框是铁的,上面长满了斑斑的锈迹,被他这么一推,发出咯吱的声响,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屋子里比刚才更寒冷了。 果然如我担心的,当那个女人再次拉了一下,把那根火柴划着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很明显这个火柴燃烧的火焰比刚才那些跟大了很多,火苗突突的乱颤,拿在他的手中仿佛是一支火把,他眉头紧皱,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窗子里面的我。突然他一扬手,把那根火柴扔了过来… “嘭!” 砰的一声巨响,门外的地面一下子燃烧了起来,那满地的水渍仿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易燃的汽油,火焰瞬间便把整个走廊吞没。那肥胖的女人并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就这样,也被火焰包围了起来。 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也跟着呼呼啦啦的燃烧起来,他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了一阵阵的青烟。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那味道十分的难闻,令人作呕。 紧接着这扇木门也着了起来,火焰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地上的水也被点燃,他们迅速的向里蔓延,好似一条又一条通红的蛇,嗤嗤地吐着信子。 整个屋子的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所以它们蔓延的特别快,我慌忙的向后躲避,也赶紧跳上了那张桌子。一眨眼的功夫,屋子里的一切都跟着燃烧起来,那张床上的被褥冒出阵阵的黑烟,火焰顺着墙壁向上攀爬,原本干燥的屋顶也被点燃。 墙角出了几个蜘蛛网忽的一闪便化为灰烬,那几只无家可归的蜘蛛瞬间被烤干。这场大火摧枯拉朽,不消一会儿工夫整个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的温度极高,炙烤着我们的脸,撕扯着我们的皮肤。屋子里没办法再呆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逃生,否则将葬身于这场大火之中。 我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那鬼魂制造的幻象,但我更清楚,即便是幻象,如果我们不抓紧逃避,也会死于其中。好比前阵子死于非命的大华,那水池子那么多浅,水龙头早已干枯,但它却是淹死的。想必他在死的时候,也经历了令他痛苦挣扎的幻像。 而现在只有一条通路,那就是北面那扇窗子,来不及多犹豫,我连忙伸手推了一把,那早已被吓得发呆的陈大牙,他身子一晃,便从那扇窗子跌了下去,我也赶紧纵身一跃,跳到了大楼的外面…… 第268章 回、老天注定生与死,夜半丢尸藏祸端 那间房子在二楼,所以并不高,可当我们从窗口跳下的时候,却感觉身子一直在向下坠落,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空中漫天飞舞的沙尘,打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就这样一直向下坠落,仿佛我们跳下了无尽的深渊。 四肢飘浮在空中,完全没有办法着力,根本无法控制方向,甚至在那一刻,我们已经不知道了方向,身子软绵绵的,好像是秋天飘落的枯叶,不管对大树有多么深的依恋,也都无法改变这坠落的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扑通的一声,我们终于着了地。这一下摔的不轻,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两只耳朵嗡嗡的作响。慌忙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抬头朝四周看去,我们已经跳出了这幢大楼,身处大楼北面那片满是瓦砾的废墟了。 抬起头朝我们跳下来的窗口看去,窗口仍旧静悄悄的,里面漆黑一片。根本没有火光,也没有浓烟冒出来。我明白,刚才那一场大火只发生在这幢大楼之中,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那个胖房东的怨气,所幻化出来的障眼法而已。我们离开了这幢大楼,便离开了那样恐怖的虚幻的场景。 我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看旁边的陈大牙,因为他身子肥胖,所以摔的比我严重,他瘫软在瓦砾堆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再看他的嘴角,已经吐出了白沫,眼珠向上翻,露出了白眼仁。 看来他是摔得昏迷了过去,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连忙爬到他的身边,伸出大拇指来掐他的人中。用另一只手来回的摇晃他的脑袋,一声一声的呼叫着她的名字,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哎呀,我的天哪,哎呀,哎呀……” 我用力的推着他,让他坐了起来,等他慢慢的缓过了神,我这才问他道: “那个女人就是当初你老板的女人?” 事到如今,他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听我问起之后,也只好摇头哀叹。 “哎……就是他,就是他,她叫小琴,当年我一直管他叫琴姐……”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你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追问道。 “那天我把他赶出去之后,也就一直惦记着他。虽然他干出了背叛我的事,但毕竟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后来我就打发人出去找,真是这天寒地冻的,怕她出点什么事儿,可派出去几拨的人回来都说没看到她们俩的影子,连着找了两天也没找到,我寻思着可能他们俩去了南方了,这事儿也就算了,就再也没找他们俩……” “可他们俩的怨气如此深重,所以肯定是你害死的……” 我感觉他没有跟我说实话,于是瞪着眼睛再次的追问。听我这么一说,他立刻都慌乱了起来,连忙转过身,冲我一个劲的摆手,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呀?” 看他如此慌张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不过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游离,所以我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我并没有吭声,只是继续皱着眉头,瞪着他的眼睛。他连忙躲开我的目光,不敢与我眼神相对。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我正好接了这个房子拆迁的活,这个房子的老板和我们老板宋金光偷偷的达成了协议,说是想办法给这些拒绝拆迁的工人放个假,把他们都支县城里去,趁着大楼里没人放上一把火,把里面的东西都烧毁,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也不由的那些工人不同意搬迁了。这样既能保住那个老板宋金光的面子,又能达成我们拆迁的目的,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没想到那天那些工人的大客车在县城里出了事儿,与别的车相撞之后爆炸了,人都烧死在里面了。这幢大楼里火着的也特别大,后来火被扑灭之后,我们收拾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两具尸体……当时特别的害怕,怕这事传出去惹上麻烦。转念一想,在这幢楼里发现的尸体,肯定也是那些工人,索性就把这尸体偷偷的埋了,寻思着要是有家属来找的话,就说是在县城那厂大客车中给烧没了,不过到后来始终没人来找,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他说的这些,事情已经彻底的明了。想必那两具尸体就是他的女人琴姐,和那个偷偷跟他私奔的司机。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出现在大楼之中,想必没办法弄清楚了,所有相关的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不过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一切都在命里注定。他们死后的怨魂,发现这把火是陈大牙带的人放的,肯定会认为,是冲着他们来的。所以他觉得陈大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表面上让自己离开,背地里却放了一把火。 “那你把他们的尸体埋在哪了?” 我问道。陈大牙慢慢的站起来,他的腿都已经摔肿了,所以摇晃了几下,我连忙伸手把他搀扶住。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幢大楼: “当时因为我们害怕,所以并没有多想,慌里慌张的把人埋在了大楼里面。不过回头一想,大楼拆迁完要盖别墅,到时候会重新挖地基,肯定会把这两具尸体挖出来,就会重新惹上麻烦。所以第二天的晚上,打发了几个人把尸体挖出来,寻思找后面的山坡,挑个风水好的地方,重新把他们俩安葬,但说来也是奇怪,他们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我就更不知道尸体现在埋在哪儿了……” “你是说尸体一天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这倒让我感到十分的奇怪,陈大牙使劲的点了点头。 “这是到现在我们也没弄明白,当时拆迁的现场日夜都有人值班,而且着了火之后,担心有人进入大楼里去发生危险,龙门是上着大锁链的,按理说也绝对不会有人进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尸体就是没了……” 第269章 回、不入虎穴焉虎子,水火无情夺人命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既然他不知道,那么想必也没人知道。看他那一股懊恼的样子,应该不会再说谎,于是我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我们都想起来,前阵子我进入这幢大楼的时候,当时草莓曾告诉过我,说着肥胖的房东,选择的就是十月初八生日的人,说只要用他们的锁骨熬了汤,他会治好她男人的病。 但根据刚才陈大牙所说,他们只是被赶出来之后,机缘巧合,阴差阳错的住进了这幢大楼,不管是他们临时栖身也好,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也罢,毕竟无缘无故的被烧死了。但到底是谁告诉那个女人,关于十月初八的人的骨头熬汤的事情的呢? 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人指点他,但却无法弄清楚,指点他的这个人是何目的。那么这个人是否跟弄走它们尸体的人有关呢? 对于此事,我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也正是这些疑问拼凑在一起,让我觉得事情仿佛已经露出了端倪。于是我决定要重新回到这幢大楼里去,再见,见那个肥胖的女房东,想办法当面的质问他。 于是我站起了身,拽着陈大牙,走出了这片废墟,顺着大楼的后墙往前面绕去。 那我又一次的往楼门的方向走,陈大牙有些慌张,他哆哩哆嗦的问我: “大侄子呀,咱们这是要去干啥?是要还进那幢大楼里吗?” “对,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我要找那个女人当面的问明白…” 我并没打算隐瞒陈大牙,于是头也不回的跟他说道。陈大牙明显的又吓了一跳,一下子挣脱了我的手,停住脚步,使劲的摇头对我说道: “大勇啊,那我说啥也不进去了,刚才那一趟都差点要了我的老命,要是再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我看了看他,再次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要是不进去这事儿就解决不了,那么那个女人的鬼魂就会一直被困在这幢楼中,虽然他的死不是你故意而为,但你不觉得你们俩毕竟好了一场,现在虽然阴阳两隔了,但你一点都不顾旧情吗?他原本跟那个老板过得好好的,还不是因为你所以跟你逃到了这边?你能发家还不是因为人家带来的一桶金?可能就这么无情无义?你觉得这样你的良心会安生吗?” 我的一连串发问,完全是发自我的内心。陈大牙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抬起头,我发现他正噼里啪啦的流着眼泪,看来是刚才的那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中。 “大勇啊,你说的对,我这就给你进去,进去见见小琴,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吗,就算真的死了,就当我给他赔罪了……” 冲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顺手摘下项圈上的那个银水桶,在他的脸上来回的划了两下,接了几滴她的眼泪。 “你这是要干啥呀?” 他不解的问道。 “一会或许用得上…”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身朝前面走去。他也紧紧的跟在后面,就这样我们一直来到了这幢大楼的门前。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重新进入这幢大楼了,抬头朝大楼门看去,现在的楼门已经是开着的了,因为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已经用斧子砍断了铁链。于是我们重新来到了门口,伸手推开了那扇铁门。 再打开里面那扇破旧的木门,探头往里面张望。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刚才那场大火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空气中仍旧夹杂着一阵淡淡的焦糊的味道。 拿出手电筒朝一旁的那间屋子照了照,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不过我并没有着急,还是带着陈大牙慢慢的走了进去。 一切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你是屋子里的温度,你比刚才进来的时候要高一些。所以并没觉得寒冷,但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屋子里总是有些暖风迎面吹来,难道刚才那场大火并不完完全全是虚幻的? 我在心里一边暗自的琢磨,一边带着陈大牙顺着楼梯往上走。脚步刚迈上了二楼,就听见一楼的方向传来呼的一声响,低头看去,下面又一次着起了火来,火势凶猛,正顺着楼梯朝我们的方向迅速的攀爬过来。 我们慌忙的往前跑,可是没跑几步的功夫,发现走廊尽头我的屋子也燃烧了起来,火从四面八方朝我们的身边聚拢而来,已经完完全全的把我们包围,眼看着就要烧到我们的身上了。 周围的那几间屋子里都呼呼的着起来,看来我们已经无路可逃。我连忙摘下了刚刚挂在脖子上的小银水桶,里面是我刚才收集的一些陈大牙悔恨的眼泪。我心中暗自叨念着: “常三太奶、四姨奶,你们一定要帮我的忙,让我灭掉这场大火……” 完之后我把水桶举起,再用里面的水来浇眼前的火。我知道项圈上的这四样东西,绝不是普通的工艺品,他们每一样东西都有不同的法力。相信这个水桶今天不会让我失望…… 抱着我刚一回手,把桶里的水泼出去,听见身后有人大喊我的名字: “大勇快跑……” 我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大华的声音。猛的转回身,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声音是从身旁的水房传过来的,大华三步两步的从里面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还不跟我来,一会火都烧到屁股了……” 没工夫多想,被她一下子拽到了跟前,带着身后的,陈大牙,我们身形一晃就进入了那间破旧的水。我记得清楚这水房已经荒废了多年,可没想到的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焕然一新,水龙头也换成了白钢的,有几个没拧紧的,还滴答滴答的向下淌着水。 这时候浓烟已经翻滚着涌了进来,屋子里虽然没有着火,但很快就被这浓烟占据。我们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大华拉着我跑到了水池的旁边,一弯腰便把头埋进了水池里,冲我一个劲的挥手说: “赶紧的,抱着我的样子做,不然一会就呛死了……” 第270章 回、一场大火皆灰烬,两世恩仇一夜还 再次看见大华,我的心里十分的高兴,可眼前的情景就特别的危机,尽管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幻之中的并不是真实存在。但这毕竟也是鬼魂死前的怨气聚集,如果真的在这场虚幻的大火中被烧死,想必我们也无法活着逃出这幢大楼。 但最令我感到高兴的是,既然能在这里看见大华的魂魄,想必离他死亡的真相也就不远了。我赶紧伸手拉过陈大牙,让他跟我一起躲进了水房。 陈大牙的脸上抹了那只小银牛的眼泪,所以当然他也能看见大华。在极度的恐慌之下,多看见一只鬼魂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好歹大华生前是给他打工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冤仇,所以他相信大华没有恶意。 这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儿,人们往往怕鬼,可却愿意相信一个与自己无冤仇的鬼。那么从本质上来说,人们怕的是鬼吗?我觉得怕的,应该是自己做下的孽。 咣当的一声关上了水房的门,那呼呼的燃烧着的火焰的声音被隔在了外面,屋子里的温度凉爽,我们这才能喘出一口气。我双手抱着大华的肩膀,他的身上冰冰凉凉的,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是鬼魂,我能真真实实的接触到他,已经能让我满足了。 “大华,你赶紧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华看着我一个劲儿的傻笑,然后一个劲儿的冲我招手,来到水龙头的旁边对我说: “你看你那一脸的汗,头发上还有黑灰,赶紧洗洗脸……” 说着便拧开了水龙头,水哗的一下流淌了出来,清清凉凉的。我当然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水,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或许我只有顺着他的方法做,才能一步步的接近真相。于是我便撩起了水,洗了两把脸。 当我抬起头,无意间朝一旁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角落里的水池边,竟然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头发又黑又长,垂在前面遮住了半张脸,所以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认出他了,正是之前我见过的在水房里梳头的那个女子。 他手里拿着一个断了半截的木梳,正在一下一下的梳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洗过。若不是有大华在附近,若不是之前我见过他,我肯定会被他的样子吓一跳。陈大牙也看见他了,吓得他双腿一软,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哈哈,不怕,她是彤彤,彤彤……” 大华跟生前一样,仍旧嘻嘻哈哈的,伸手向我介绍。可那个女子并不转头,仍旧一下一下的梳着头,仿佛并没有听见我们的说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响,水房的门一下子向里面倒塌,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的蹿了进来。我一把拽住陈大牙,身子猛的向一旁闪去。陈大牙虽然身形肥胖,但还是被我拽的闪了一个趔趄,好在我们躲过了那个火球。 屋子里忽的一下燃烧了起来,地面上湿漉漉的水渍,仿佛变成了汽油一般,冒着腾腾的烟雾,火焰呼呼啦啦的跳动,正迅速的朝我们的面前蔓延。 我们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身后就是水池了,火很快就烧到我们的脚下,完全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我们连忙爬上了水池,却被熊熊的大火围住,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我甚至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皮肉被炙烤的疼痛。 虽然我们脚下没有火,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很快就会被烤干。 就在关键的时候,只听身边哗啦啦的一声响,原来大华用拳头砸碎的窗子,皱着眉头冲我们大声的喊叫: “赶紧跳出去呀,赶紧跳出去……” 我这才缓过神,拽了一把陈大牙。陈大牙求生欲望极强,此刻他的动作相当灵敏,双手抓住窗框一用力,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只听得扑通的一声,就跌了出去。 “大华,你快走……” 我抓着大华的胳膊,想让他先走。扯大华就冲着我笑了: “大勇,都说你聪明,可我看你就是傻,我走什么呀?我都已经死了,我是鬼魂,我就算走了又怎么样?还能复活不成,哈哈哈哈……” 他的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他的魂魄仍旧能如此的乐观。可他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难过。大华人就咧着嘴冲着我笑,他的笑容仍旧像活的时候一样,那样的没心没肺,那样的灿烂。 这时那个叫彤彤的女子走了过来,他就这样从火焰中穿行,她的头发上滴滴嗒嗒的淌着水珠,所到之处那些火焰纷纷的避开。在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应该是个淹死鬼,所以他的魂魄中水汽深重,这些火焰,根本无法伤到他。 大华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我身子一飘,一下子跌了出去。正好砸在了下面的陈大侠身上,疼的他,哎呀呀的叫唤。 我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抬头看这幢大楼,眼前的大楼仍旧一片黑暗,那场火仿佛从来没有燃烧过。 陈大牙捂着肚子爬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对我说: “大勇啊,太吓人了……这可咋整啊?看来小琴她是不想原谅我呀,还是想烧死我……” 虽然这一趟进入大楼,仍旧没有解决问题,那个叫做小秦的胖女人,还是没有原谅陈大牙。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我见到了大华的魂魄。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大牙,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说道: “看来得先找到他们丢失的尸体,把他们好好的安葬,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下对你的怨恨……” “大勇啊,我跟你说的绝对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尸体丢哪去了……” 陈大牙一脸的焦急,我相信他此刻已经不敢再跟我说谎。于是就问他道: “你不是说已经在山上给他们找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吗,那地方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陈大牙慌忙的点头答应,顾不得刚才摔出来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带着我往北面走去…… 第271章 回、墓坑里残存阴气,小刺猬吐出真情 到现在为止,陈大牙对我言听计从,尤其是他跟着我进了那幢大楼,经历了两次生死,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也深知假如这事放下不管,这些鬼魂绝不会饶了他,总有一天会要他的命,即便他能保住这条性命,那也将在万分的折磨之中,度过他的余生。 他带着我绕过这幢大楼,一直朝北面走去,穿过了那片瓦砾堆,走过了一片荒滩,到了前面的一座山坡。 这座山坡很荒凉,稀稀朗朗的长着几棵松树,地上是丛生的枯草,还有一些过膝高的荆棘。走到树林的边上,果然看到了有一处土坑。其实可以看得出来,这原本应该是一座坟墓,只是后来被挖开过,所以显得破烂不堪。旁边还有腐烂的棺材板,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掉了颜色的纸钱。 我慢慢的蹲下身,仔细的朝土坑里看去,头也没回的问陈大牙: “就是这里了吧……” “对,就是这儿……当时这里木坑都挖好了,棺材都选好了,也提前在这儿烧了纸钱,打算打点一下路过的游魂野鬼,没想到回去挖尸体的时候,尸体就不见了……” 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东南面的山头已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鱼肚白,心里十分焦急,因为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我清楚的记得奶奶的嘱咐,天亮之后就是二月二龙抬头,我要太阳一从东山上露出来,将是阳气最旺盛的一天,那些鬼魂都会隐匿起来,所以我们将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我屏气凝神,眉头紧皱,睁开了我的阴阳眼,仔细的朝眼前这个墓坑看去,墓坑里并没有黑色的烟气,所以很显然这里并没有鬼魂出没。不过我却看到了,一串淡绿色的脚印,那脚印细碎,应该是一些很小的野兽。 我提着鼻子又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骚臭的味道,那味道就在附近,是我抬起头,顺着那串脚印的痕迹看去,脚印停在了前面的灌木丛中。 于是我伏着身子,慢慢的往前挪蹭,来到了那处灌木丛边,低头仔细的看去,地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那串脚印就消失在石头的边上。 陈大牙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其实他并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当然他也无法像我那样,看到地上那串脚印。我之所以要寻找这串脚印的主人,是因为我知道,那脚印之所以呈现淡绿的颜色,因为它经过了修炼,所以它并不是普通的野兽。 轻轻的撬开那块石,发现下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伏下身子仔细的闻了闻,股淡淡的骚臭的味道正是从这传来。我回头看了看陈大牙,他一脸的茫然看着我。我又转回身,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洞口轻轻的说道: “里面住的是谁,我是常三太奶的弟子,对你并无恶意,你出来吧,有事要问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侧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很显然他听见了我的说话,并且也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会有反应。这让我感到很高兴,就这只小兽去过那座坟墓,你多少得应该能够了解一些。 我又冲着里面轻轻的喊了几声,不敢太大声,因为直觉告诉我,里面修炼的小兽,可能道行并不深,所以胆子很小。我喊了几声,他仍旧不肯出来,这让我心里十分的着急,毕竟天就快要亮了,没有时间在这儿多耽搁。 整个过程中陈大牙就蹲在我的身后,虽然我没有回头看他,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那惊讶的神情,我冲着一个小小的洞口说话,对他来说,你刚才我们在这幢大楼里看到了鬼魂还令他感到吃惊。 我没有耐心再这么一个劲儿的喊了,伸手从项圈上摘下来那把小银镐头,故意用低沉的声音冲着洞口里说道, “你快点出来,不然我就要挖开你的洞了……” 说着我把那把镐头举了起来,在那洞口的旁边刨了一下,这把搞的虽然不大,这一下子跑下去,也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洞口里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比刚才急促了一些,看来他是害怕了。 于是我用镐头又在洞口的旁边刨了一下,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这哭声特别的微小,犹如秋头的蚊子叫一般。看来果然如我所猜测,这里面住着的东西,胆子太小了。 我只好俯下身子又安慰他, “你出来吧,我对你并无恶意,有些事想跟你了解一下……出来吧,我用我师傅常三太奶的名声保证,我不会骗你的……”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的功夫,洞口里面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淡淡的绿光。他看了我几眼,看我的长相并不凶恶,这才慢慢的爬出来。原来是一只刺猬。 我的猜测一点错都没有,他一定是正在修行的,因为他的身上,闪着一层淡淡的白光。白光十分的微弱,所以他修行的时间并不长。 原本就与鸟兽言语的本事,更何况这是一只修炼过的刺猬。 刺猬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一代十分的常见,但修行的刺猬却并不多见,刺猬修成正果之后,便是五大保家仙中的“白仙”。白仙的性格相对温顺,而且与世无争,所以并不特别的出名,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仍旧有些害怕,身子微微的蜷缩着,他身上的尖刺根根的竖立了起来,随时保持着防御的姿态。 “不要害怕,只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前面那个墓坑,你有没有埋过人?” 听我果然是打听事的,他的防备多少放下了几分,冲着我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 “埋过两个人,一男一女……” 听他这么一说,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大牙,因为他跟我说,只是挖了墓坑,还没来得及把人埋在这儿,尸体就丢了。难道他是在跟我说谎? 陈大牙明白我的意思,使劲的冲我摆手,慌里慌张的解释: “真的不是我埋的,我还没来得及埋,他们的尸体就丢了……” 第272章 回、惊天阴谋三魂锁,涅盘之灾就眼前 此刻的陈大牙一脸的恐慌,他唯恐我不相信他,所以急得快流出眼泪来了。可以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谎,于是我转过脸又问那个小刺猬: “后来他们的尸体哪去了?” 听我这么一问,他的眼珠转了转,摇了摇头说: “也不知道,后来就没了……” 我并没有吭声,而是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他马上转过了头,躲避着我的眼神。我明白,他一定在跟我隐瞒着什么。我们是初次相见,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交集,他竟然跟我说了,就没有理由隐瞒,除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我知道,如果直接问他的话,他未必会实话实说。于是我绕了一个弯子,问他道: “你修炼了多久了?” “到今年应该是100年了……” 我记得奶奶跟我说过,刺猬如果想修炼成白仙,大概有个一百三四十年就够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修炼了这么久,但他的道行却如此的浅,乍看上去,也就像三五十年的样子。这便更使我心中确定,他绝对是有什么隐情的。一定也是因此,使他有所顾虑,不敢说出实情。 事已至此,我没时间耽搁,立刻沉下脸说道: “你充其量有30年的道行,连我一个常三太奶的凡人弟子都不如,为什么谎称自己有100年的道行?还不如实的说出来,信不信我毁了你的道行?” 其实说实话,一来是我并不会那么狠心,二来是,我也根本没有能力去毁了他的道行,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吓唬她而已。他果然找了我的道儿,吓得身子蜷缩在一起,在我的面前滚了两圈。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样是在冲我行礼哀求。 我故意的板着脸,瞪着他。他停下了身子,舒展开了尖刺,伏在我的面前,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直接跟我说吧,说不定我还会帮你……” 看着她的样子十分的可怜,我也生了几分的怜悯,真的不忍心再吓唬他了。 他这才犹犹豫豫的,跟我说道: “我没有说谎,真的修炼快100年了。按理说就快修成正果了,可是前阵子……前阵子却来了一个仙家,他的法力比我高的多,硬生生的夺走了我几十年的道行,所以我才变得如此弱小。我又惹不起他,又斗不过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躲在这里,不敢出去。”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按我的理解之中,尽管仙家有好有坏,有的脾气暴躁,有的温顺,或者他们彼此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却从没听说哪个仙家能强夺别人的修行。 “夺走你修行的是什么仙家?” “是一只……是一只长着人头的老鼠……”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让我不止一次的见过灰仙,也已经知道他一直在跟我作对,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长着人头的老鼠。 “他不但夺走了我的修行,还偷走了前面那墓坑里的两具尸体……” “他偷那个干什么?” 我不解的问道。 “这个我知道的并不清楚,不过恍惚的听他说,要找什么十月初八出生人的锁骨,说是这锁骨是什么魂什么锁,还有什么用处,扣住那两人的尸体,要挟他们的鬼魂回到那幢大楼去,帮他们收集锁骨……” 听到这儿我彻底的明白了,之前了解的那些零散的信息,就此也能串联起来了。 不管他长的是否是人头,但一定都是灰仙,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他之所以收集锁骨,是为了找到奶奶之前说过的三魂锁。这三魂锁也正是传说中,镇驻地府大门的法器。也正是这三魂所镇压住地狱之口,才使那些为祸人间的妖魔,无法逃脱。 这正是上古的大涅盘之灾的破解之法,难道这会先寻找三魂锁,是为了破解镇压住地狱之口的封印?如果真的让他得逞了,那么地狱里的魔鬼将会重回人间,大涅盘之灾将会重演。 想到这些吓得我一身的冷汗,原以为奶奶讲的那些大涅盘之灾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离我十分的遥远,没想到一切正在悄悄的酝酿,灾祸就在眼前了。 “那个长着人头的老鼠,把他们的尸体困在哪了?” 想化解小琴的怨气,就一定要找到他的尸体,所以我急切的问道。那个刺猬却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 我当然相信他,也知道天亮之前无法顺利的找到他们的尸体了。但不管怎样,我今晚一定要带大华的魂魄回去,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打定了主意之后,我转过脸对陈大牙说: “今天晚上无法化解小琴的怨气了,因为事情很严重,他被邪恶的灰仙要挟了,但是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管到底……” 陈大牙千恩万谢,此刻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所以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不敢有任何的违逆。 既然如此,就该赶紧回到那幢大楼去,我起身刚要走的功夫,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又问那个小刺猬: “这个老鼠身上长着的人头……长成什么样子?” 听我这么一问,那只小刺猬又颤抖了起来,抬着头呆愣愣的看着我,眼神中的恐慌更严重了。 “快说呀,长成什么样子……” “他……他……” 小刺猬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不过见我追问,还是颤抖着说道: “他长得……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我大惊失色,因为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夺走了大华他把头颅的家伙,他就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没想到他竟然从这儿出现了。看来这家伙无处不在,竟然酝酿着如此惊天的阴谋。 我安抚了那个小刺猬几句,让他不必害怕。并且答应他,总有一天会捉住那个家伙,被他抢走的那几十年的道行弄回来。小刺猬千恩万谢,转身缩成一团,爬回了她的洞穴之中。 我便带着陈大牙,快步的朝地上大楼走去…… 第273章 回、爬后窗重回楼宇,为救人生死看淡 东南方向的晨光越来越明亮了,留给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所以我心中急切,脚下的步子自然也快了很多。陈大牙长的身形肥胖,加上也跟着我折腾了半宿,所以早已没了力气,但他又不敢离我太远,便跟头把式的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回到了那大楼的后面,我抬头看了看二楼的那扇窗子,里面仍旧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的光亮,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我转过脸对跟在后面喘着粗气的陈大牙说: “我去找大华的魂魄,这事与你应该无关,你不用跟着我去冒险了,就在这儿等我吧……” 听了我这句话之后,原本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陈大牙,竟然慢慢的直起了腰来,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对我说: “我跟你去,我现在不怕了……毕竟这事儿因我而起,我是逃脱不了责任的。” 这倒让我十分的意外,劝慰他道: “你也知道这里面十分的危险……”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太好的事儿,其实挺自私的。这回就当是赎罪,让我陪你去吧,我心里也好受点……” 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感动,于是冲他点了点头。既然此刻他已看清楚了自己,且有了这样的想法,我还是成全他的好。何况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总能帮上我的忙。 我们俩是外搜寻了一阵,找了一根粗壮的木杆,斜着顶在了二楼的窗沿上,他在下面牢牢的抓住木杆,不让它晃悠。我双手抓住木杆,慢慢的往上爬。 虽然我从小就特别的老实,但也经常偷偷的跟大华他们出去玩儿,爬树掏鸟窝什么的不在话下,更别说扒着一根光秃秃的木杆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爬到了窗口,伸手轻轻的一推,吱呀的一声,窗子打开了一个缝隙。 抬腿跨了进去,踩在那张桌子上,转过脸朝外面望,陈大牙也双手抱着那根木杆,绷着嘴唇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往上爬。还别说,看他长得肥胖,但还算灵巧,费了好大的劲儿,也终于爬了上来。伸手把他拉进来,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之所以要从后面的窗子进来,是因为我想起来每次进来都是从一楼来的,而这次我要反其道行之,看看这样是否会逆反事情发生的顺序。 这里还跟原来一样,只有那张桌子和那张床,桌子上仍旧放着那盆干枯的花。伸手摸起了那个水杯,里面也是干燥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着那盆花说道: “这里没水,看来我也帮不了你了……” 说完之后我朝屋门口走去,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外面张望,外面的走廊也一片漆黑,走廊两旁的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靠近楼梯口的水房,有一丝丝微弱的光线透射出来,不用问,那一定是透过水房的窗子照射进来的晨光。 一切如常,我打算从这儿走出去,到水房里去看看,看看大华的魂魄是否还在。 可我刚刚的把门打开一个缝隙,一条腿也刚刚迈到门外,只听到轰的一声响,走廊尽头楼梯口的方向,突然闪出了一团火光。一个巨大的火球窜了上来,啪的一声在空中爆燃。四周的墙壁也跟着燃烧了起来,火焰迅速的蔓延,发出呼呼的声响,好似怒吼的野兽,在嚣张的肆虐。 “哎呀,不好!” 我着急的大吼一声,不管不顾的迈开步子,飞快的朝水房的方向跑去。我要去拯救大华的灵魂,不能让他的魂魄遭到这阴火的灼烧。身后的陈大牙也缓过了神来,紧紧的跟着我跑了过去。 我们的动作很快,但毕竟离水房有一段距离。而那团火就在水房的周围燃烧,看见了我们之后,迅速的调转苗头,朝我们呼啸而来。不过我们还是抢先一步逃进了水房,并且赶紧关上了屋门。可进去之后才发现,水房里竟然十分的安静。 一个穿着白色衣裙,披散着黑色头发的女子站在水池的边上,不用问,就是大华心仪的那个女人。他仍旧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安安静静的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她的头发上湿漉漉的,不断的向下滴水,弄湿了她白色的裙子,可他却毫不在意。 就在他的旁边,蹲着一个人,两个胳膊担在自己的膝盖上,捧着自己的下巴,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怜爱,没错,他正是大华。 没想到如此顺利的,便又看到了他的魂魄,我简直又惊又喜。 “大华……” 我情不自禁的喊了他一声,快步的向他靠近。可刚往前迈了一步,只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响,屋门被顶开,又一个巨大的火球冲了进来。我的身子被震得向前跌倒,原地翻滚了几圈,滚到了大华的身边。陈大牙比我还狼狈,头撞在了水池的边缘,疼得他呲牙咧嘴。 这火球再次点燃了屋子里地面上的水,火焰再一次蔓延上了屋顶,我们又像之前的那样,往后一点点的褪去,最终爬上了水池。 火焰就在我们的脚下,欢蹦乱跳,除了像上次那样跳出那扇窗子,恐怕已无路可逃。我不能再跳出去了,我必须要带上大华的魂魄。 我伸手抓住了大华的胳膊,冲他大声的喊道: “你赶紧跟我走,你得回去救你爸……” 这一句果然管用,大华一下子愣住了,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爸……” “对,你必须得跟我回去救你爸,这事儿非你不可……” 大华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往我的身边凑了凑,却转身看了看那女子。那女子转过头来,面冲着大华。他的多半张脸仍旧被头发遮着,所以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还是感觉到了冰冷。 突然翻下腰,端起了水池里的水盆,猛的一挥手,水盆里的水哗的一下,扬了我们满身满脸…… 此同时,水房里的火焰猛的朝我们扑来,那火焰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蛇,而我们身上被泼的水,仿佛对他们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第274章 回、大火冲天无逃处,四面楚歌将天明 万万没有想到,女子突然拿起水盆,把里面的水泼了我满身满脸,那水盆虽然并不大,但里面的水却装的特别的多,仿佛泻开了天河之口,稀里哗啦的,由天而降。我们浑身上下都被泼湿,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我们都冷得打起了哆嗦。 与此同时,外面的大火已经破门而入,整个屋子都燃烧了起来。火焰迅速在地上蔓延,顺着墙壁爬上了屋顶,屋子里的温度又急剧的升高,我们身上的水瞬间被蒸干,冒出了腾腾的蒸汽。那股蒸汽就这样环绕着我们,将我们紧紧的包裹其中。 在这熊熊大火的炙烤下,蒸汽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仿佛炉子里燃烧着的火炭,紧接着,砰的一下,那些蒸汽也燃烧了起来,眨眼之间,大华和陈大牙都变成了火球。 可奇怪的是,大火就围绕着我的身体,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它的高温,但我的身上却并没有燃烧起来,仔细的看去,本来有一团黄色的烟气围绕着我,仿佛是一道金色的屏障。 可眼前的大华和陈大牙却已经在烈焰中来回的翻滚了,他们痛苦的嚎叫着,使劲的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可那火焰烧得正旺,他们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看到这个样子,我的心里特别的着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来来这幢大楼是想救走大华的魂魄的,万万没有想到大华没能救成,还要把陈大牙的性命搭进去。 我赶紧从水池上跳了下来,用力的拧开水龙头,试图弄些水来把他们身上的火浇灭。我一口气拧开了十几个水龙头,但却并没有任何一个有水流淌出来。非但如此,他们还在这眨眼的功夫变了模样。刚进来的时候,看他们还特别的新鲜光亮,眼下已经变得锈迹斑斑。 就在这万般无奈的功夫,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上面还有一个银制的水桶,赶紧把它摘了下来,忽的一下他迎风长大,我来不及多琢磨,拎着水桶猛地朝大华的身上泼了过去。 只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响,一股清凉的水从里面扬了出来,仿佛是一条透明的大蛇,扭动着身躯围绕着大华和陈大牙,他们身上的火苗瞬间便熄灭,再看身上的衣服已被烤得焦糊,不过好在他们的皮肉没有丝毫的损伤。 万万没有想到,四姨奶送给我的这个项圈,已经不止一次救了我的性命。再看眼前那个长头发的女人,也呆愣愣的看着我。 突然她啊的叫喊了一声,伸出两只手来,猛的朝我扑了过来。我根本没有防备,他的两只手一下子按在我的肩膀上。别看他长的身形瘦弱,可这双手却特别的有力气,觉得两腿一弯,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还没等我缓过神来的功夫,耳畔中传来一阵哗哗的声响,那是水房那十几个水龙头,竟然一起爆开,水猛的流淌出来,很快便灌满了水池,溢了出来,流在了地上。 说来也是奇怪,水房的那扇门早已被火球撞开,可当地上挖起了一层水之后,仿佛门口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水硬生生的被隔开,屋子里的水位越来越高,却没有一丝一毫流淌出去。 屋子里的火焰随即熄灭,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地上的水很快就没过了膝盖,可以清楚的闻到这水中有一股血腥的味道。而水面上空的空气中又有一股刚才火焰带来的焦糊的味道,两股味道掺杂在一起,钻进了我们每一个人的鼻孔。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随之沸腾了起来,心脏咕咚咕咚的跳个不停,仿佛稍微用力,就会从我的嘴巴中蹦出来。 水面继续的上涨,很快就没过了我们的腰。没想到我们躲过了这场火灾,竟然还要被水淹没。我忽的想起了什么,大华就是被淹死的,眼前的一切,难道就是大华临死时候的场景? 抬头看了看那个长头发的女人,他的半张脸仍旧被头发遮着,但能看到他的嘴巴,正在微微的翘起,像是在得意的冷笑。怪不得之前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头发都在滴水,身上也总是湿漉漉的,难道他是一只淹死鬼? 奶奶跟我说过,淹死鬼的魂魄,是不能直接转世投胎的,尤其是生前受了冤屈,他的魂魄会一直被困在水中。想逃离这样的苦难,我必须要找到替身,把另外一个人淹死,魂魄才能进入六道轮回,不用问,大华之所以被淹死在水池之中,硬是被他拉了替身。 可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的是逃离这里,可逃离的唯一途径,也只有水房的窗子了。原本水房的窗子早已被打破,此刻上面的玻璃却变得完好无损。我没有时间多琢磨为什么会这样,连忙用两个手臂护住了头脸,腰一弯,用力的撞了过去。 这扇窗子早已破烂不堪,原以为这么一撞就会将它撞碎,便可以从里面跳出去。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听得咚的一声响,我的头刚接触到玻璃,便被重重地弹了回来。仿佛撞上的是一块坚实的钢板,顿时觉得头昏眼花,金星乱冒。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再仔细的朝那块玻璃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子不见了,竟然变成了一堵砖墙。砖墙漆黑,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的恐怖。陈大牙扑了过来,攥起拳头敲了敲,听那咚咚的动静,就知道十分的坚实。 他抖了两下手,哎呀呀的叫唤了两声说: “这下子完了,这下子完了,咱们无路可逃了……” 水越来越深,冰冷刺骨,仔细听去,水里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仿佛有千万只冤魂在水里奋力的挣扎,让人听上去,心里更加的烦乱。 大华就这样站在水中,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前胸,陈大牙伸出手来,想把他拉到水池上来,可他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在他的身后看去,那个穿着白色衣裙长发的女子,半张脸已经淹到了水下,头发在水面上漂浮,两只眼睛终于露了出来,但却闪着阵阵寒光…… 第275章 回、四魂法器破迷阵,沉冤化魂归山村 水仍在哗哗的流淌着,越来越深。那个女子个子很小,眼看着整个人淹没到水下。突然传来一阵嘿嘿的笑声,那声音凄厉深邃,令人毛骨悚然。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女子,正在水下咧,开嘴冷笑。 我和陈大牙蹲在水池的上方,可大华就是不肯上来,水面已经到了他的肩膀,眼看着就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透过水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子抬起了两只手,慢慢的伸向大华的脖子。 我明白,只要等水没过大华的头顶,他的两只手就会掐过去。虽然大华早已经死了,他的魂魄将无法再离开这幢大楼。虽然窗子已被封住,看不见外面的天空。但我还是清楚的知道,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就在这时,我脖子上的项圈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低头看去,原来是那把银质的镐头正在来回的扭动。我眼前一亮,一下想起了什么,赶紧伸手把那把镐头摘了下来,高高的举起。那把镐头瞬间长大,足有三尺来长,金属的镐头,闪着阵阵寒光。我用双手紧紧的攥住他的木柄,高高的举过头顶,用力的朝眼前的砖墙砸了过去。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眼前灰尘四起,砖墙被刨出一个大坑,看来希望就在眼前,我没心思停歇,继续轮着镐头,一下一下的砸去。 可毕竟眼前这堵墙太坚硬了,一时半会无法把它打开,此刻我早已震得虎口发麻,浑身发软,两只手一个劲的颤抖,汗顺着额头渗了出来。 就在这时,陈大牙挪了过来,伸手接过我手里的镐头,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牢牢的站稳,头也不回的对我说道: “大侄子,让我来,当年我就是干这粗活出身的……” 说着,抡起镐头,猛力的朝那堵墙砸了过去。 这个陈大牙应该有40多岁的年纪,身形肥胖,肚皮上都是赘肉。而跟他相比,我是个20多岁正当年的小伙子,虽然我的身形瘦弱,但论起力气应该不输他。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把这把镐头抡的虎虎生风,三两下的功夫,只听见一阵嘎巴嘎巴的声响,砖墙竟然被他砸得裂出了一道拇指宽的缝隙。 忽的一下,外面的凉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一束浅蓝色的晨光,顺着缝隙照出来出来,洒在水面上。屋子里的水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清澈见底。 我更加能够看得清楚,那个长发的女子在水下来回的挥动着手臂,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突然,他把手掌高高的举起,原本纤细的手指,竟然长出了锋利的指甲,光指甲便有一尺多长,好似一把把尖刀,映着透过水面的陈曦,闪起阵阵的寒光。 他眼睛瞪得溜圆,牙关紧咬,眉头皱在一起,仿佛十分的愤怒。她张开嘴巴大吼了一声,一团气泡顺着他的嘴巴涌了出来,咕嘟咕嘟的飘到了水面。与此同时,他挥动着手掌,猛的朝大华的后心刺了过去。 我吓了一大跳,这一下子如果刺中,必将把大华刺个透心凉。如果死去的魂魄再死一次,那定将灰飞烟灭,永世无法超生。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候,突然听见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股亮光投射了进来,原来陈大牙竟然把那堵墙砸塌了。 眼看着就要灌满整个水房的水,哗啦啦的游了出去,巨大的力量推着我和陈大牙,从二楼跌落。在跌落的一瞬间,我看见大华和那个女子也被冲了出来,我们重重地摔到了外面的地上。 这一下摔得我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但我还是挣扎着赶紧爬起了身,扑到了大华的身边。我知道他的魂魄已经逃出了这幢大楼,我必须赶紧把他护住,不能再出任何的意外。我也是担心跟着我们一起叠出来的那个女子,再起伤害大华之心。 可当我扑到大华身上的时候才发现,地面上竟然一点水渍都没有,再抬头朝窗子看去,仍旧是原来那破旧的样子,玻璃已经碎了好几块,里面一片漆黑,并且特别的安静,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刚才在楼中的只是幻象,只要我们出了一幢大楼,幻象便消失了。而当我扭过头,朝那女子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变得淡薄,最终变成了一缕青烟,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想必他的灵魂也离开了这幢大楼,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就像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一样。我始终没有机会了解她的身世,不清楚他生前有什么冤屈。他的魂魄就这样在晨光的照耀下变成了一缕青烟,消散不见了。 我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难过,尽管奶奶告诉我,我的生辰八字决定我的命理不凡,而且从小我就有一双能看清阴阳的眼睛,我也深知,我有着不同凡人的道行。但我却无法让所有的冤屈都得到伸张,没法让所有的魂魄都能安息。 不过我很快就缓过神来,因为此刻,天已经越来越亮了,大华也是鬼魂,在阳气下暴露的时间太久,他也会魂飞魄散。我赶紧摘下了脖子上的小水桶和那只银公鸡,这次水桶和攻击并没有变大,我用两只手分别托着,那只公鸡竟然在我的掌心中抖了抖翅膀,仰起了脖子,咯咯的叫了两声……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这空旷的郊外传得很远,我仿佛隐约的听见,远处村落里的公鸡,也随着他的声音叫唤了起来。 声音未落,只见原本卧在地上的大华,咧开嘴冲我笑了笑,忽略一下也化成了一团青烟,飘到了左手掌心上的水桶之中。 我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大华的魂魄终于被我带离了这幢大楼,藏在了水桶之中。这饮水桶是有着法力加持的,所以,不会再有什么力量来把它夺走了。 我赶紧把水桶和攻击重新挂在项圈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伸手拽起坐在地上,被摔的疼的呲牙咧嘴的陈大牙,冲着他笑了笑说: “陈叔,走吧,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家……” 第276章 回、善恶有头终须报,云开雾散始见天 银公鸡已经被我收回到项圈上,可刚才他那高昂的叫声,引起了附近村庄的那些公鸡,也跟着叫唤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也正是这叫声,把藏在东南山头下正在酣睡的太阳唤醒,他悄悄地露出了半张脸,把整个世界照得通亮。于是昨夜的黑暗,吓得四外奔逃。 天终于亮了,虽然折腾了一夜,但在回去的路上,我和陈大牙都感觉到浑身轻松。他打着了车上的收音机,一阵悠扬的音乐从哪吧里飘了出来,我转过脸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我们相视一笑。 其实我的轻松来源于,终于把大华从那幢诡异的楼中解救了出来,一切有个好的开端。大华是我从小的至交好友,能让他脱离那孤独的苦海,我的心中自然也能好受的很多。 而陈大牙的轻松来源于,他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当年的那段恋情,虽然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但也不必再纠缠在心头。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小琴与那男人的尸体,到底去了何处,更不知道他们到底还会不会纠缠着陈大牙,不知道这件事情何时才有真正的了解,但当他把这一切说出来,并且敢于面对自己过去的罪孽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解脱。正如在水房之中,他亲手砸开那面墙晨光一下子照射进来一样,他的心里此刻已经十分的敞亮。 刘家镇离县城并不远,太阳露出整张脸的时候,我们便到了刘家镇西北面的山头,陈大牙把车子停下,我们俩走了出来,在路旁的树林里撒了一泡尿,一边系着裤带,一边抬头往刘家镇的方向望去。 那些勤劳的妇女们早已起床,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的炊烟,炊烟聚拢在一起,弥漫在刘家镇的上空,那渺渺茫茫的样子,像极了人间的仙境。回想起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再加上我和丁琳的婚事所遇到的阻碍,让我的心情一直特别的压抑,这段日子一直是灰蒙蒙的。虽然所有的事情仍旧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但毕竟已经有了新的开端。 我们重新上了车,陈大牙一脚油门,车子嗡的一声向前驶去。 我从小卖店就下了车,打算买点吃的带回去。可陈大牙始终坐在车里并没有下来,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我清楚的看到,他往李文利小卖店的后院瞟了两眼。不过我并没有说破,冲他挥了挥手,他开车去了矿上。 等我从李文利家买了东西出来的时候,听到他后院的院门响动,吱呀呀的打开了一个缝隙,刘红香从里面探出头来,往外面张望了两眼,然后又咣当的关上了院门,拉上了门闩。我心里明白,他是在看陈大牙。 尽管我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但这并不关我的事。相信经历了这两天的生死,陈大牙对刘红香以及他们这私密的事情,也会有新的想法和处理的方式。 我心情愉悦,脚步自然也快了很多,先来到了桂兰姨家。丁琳也赶紧跑了出来,虽然我的衣服已经划破,脸上也脏兮兮的,头发蓬乱,显得十分狼狈。但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我精神饱满。 这他们就放了心,我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桂兰姨说: “桂兰姨,我饿坏了,先给我做点吃的吧……” “哎!” 桂兰姨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回到厨房里去,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我冲着屋子里喊道: “我先回家去洗洗脸,换身衣服……” “行啊,你先回去吧,等我做好了给你们端去……” 我冲着丁琳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飞快的跑出了院子,去了我的家。 见到我回来了,脸上洋溢的喜色,奶奶并没有多问,就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一向是这样的人,无论多高兴的事情也未必会表现在脸上,而在难过的事情,也不会使他痛哭悲伤,这我早已习惯。 进了屋子,丁琳挽起了袖子,就在大锅里填了一些水,在灶坑里填入了干柴点燃,不一会儿的功夫,随便烧热,她舀了一大盆,搬到我的屋子里,又拿来了毛巾。 “低头……” 他对我说道,我连忙顺从的低下了头,他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稀里哗啦的撩起水,给我洗头。我双手撑在膝盖上,半张脸沉在水盆之中。丁琳的手指纤细,动作温柔,涂了洗发露之后,轻轻的揉搓。这让我瞬间忘记了疲惫,并且心猿意马。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憧憬着我们的未来。 我经常产生这样的幻觉,她穿着大红的嫁衣,终于成了我的新娘,我们紧紧的拥抱,谁都不肯松手。就这样抱到天荒地老。 不一会儿的功夫,桂兰姨用篮子端来了饭菜,刚摆上桌子,我爸竟然进了院子。原来他昨晚值得夜班,早晨回来吃饭。 我们都围坐在桌子前,奶奶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说: “也该给你们个说法了……” “啊?” 这话没头没尾,我爸也没听明白,抬头看了看我奶,一脸的疑问。可桂兰姨却明白了,低下了头,面颊绯红。 “这个月末是好日子,就给你们俩张罗张罗,桂兰啊,你就搬过来,跟老二一起过吧……” 虽然未来已经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可这话当面的说出口,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丁琳自然十分的高兴,愉快的鼓起了掌来。我爸没有吭声,低头吃起了饭,不过我明白,他肯定有特别的高兴。 我奶奶的话就是命令,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可在高兴之余,我想起了我和丁琳,于是抬头看了看我奶奶,想对她说些什么,丁琳在桌子下面拽了拽我的胳膊,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让我开口。 我也只好作罢,低头吃饭。刚吃了几口,院门口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自行车声响,转过脸,透过窗子一看,原来是大夫刘振刚。 他把自行车停到了门口,摘下了车上的药箱,迈步进了院子…… 第277章 回、大白天阴差索命,黑夜里恶鬼还魂 刘振刚通的走进了屋子,见我们都在家吃饭,他一愣。不过很快换出一副笑容说道: “哎呀,你看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我也没吃饭呢……这饭是桂兰做的吧?桂兰的手艺是有了名的好,看来今天我是有口福喽……” 当然他只是说笑,我爸和桂兰已起身给他让座的时候,他却摆手拒绝。别看都是一个村子的,平时关系也不错,但刘振刚这人是特别有原则的。平时没事的时候你要喊他喝水吃饭,只要他有空便不拒绝,但如果他来给人看病的时候,绝不抽人一根烟,不吃人一顿饭。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始终受人尊重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既然拒绝吃饭,让我心里感到纳闷,转过脸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刘振刚身上背着的药箱,不禁问道: “刘大夫,你这是……” “给你奶奶打针呀,他这两天不舒服……昨天都打了一针了,今天我下午有事,就寻思着把这针给打上……”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奶奶,紧张的问道: “奶奶,你病了?我咋不知道?” 奶奶微微的笑了: “没啥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年纪大了,浑身的零件不好使,没啥大事儿,你也不用操心……” “是啊是啊,没啥大事,打几针就好了……” 虽然我有些担心,但既然刘振刚说没事,想必也真的没什么大事儿,毕竟他这人从来不说谎。 奶奶正好已经吃完饭了,便往后退了退,桂兰姨拿来个枕头,放在了炕上,扶着奶奶躺下。刘振刚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瓶药液,爸爸跳到炕上,把药瓶掉在了柱子上。刘振刚的动作麻利,拿出针管,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针扎上了,调整好的速度,转过脸看了看桂兰姨说: “桂兰的,等针打完了你给拔一下,我还有事得出趟门儿……” 说完刘振刚背起药箱就走了,送他到大门口,他骑上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稀里哗啦的响着,朝村部的方向去了,可就在我转身刚要回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门口的那棵大杨树后面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俩都穿着西装革履,我当然认得出来他们并不是村里的人,也不像是矿上的人。 他们俩就站在那儿,直勾勾的往院子里张望,表情有些僵硬。其实我也习惯了,从小到大经常有陌生的人来我们家找奶奶,无非是找她来帮忙看一些邪门异病。想必这两个人也是上门求助的。 于是我往前走了两步,本打算开口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来找奶奶的,可他们看见我之后,脸上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并且同时往后退了两步。他们后退的动作完全一致,竟然没有丝毫的偏差。 “你们是来找我奶奶的吗?” 虽然我感觉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的开口问道。可我的话音刚落,那两个人突然一转身朝西南的方向走去了。三晃两晃的就进了那片树林,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我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身后,竟然留下了一团黑色的烟气。 我在心中暗惊,难道这两个人是鬼魂?我现在的天已经亮了,大白天的他们怎么会出现呢? 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站在路边上,朝他们消失的方向仔细的张望了一阵,他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那黑色的烟气也随之消散,一切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伸手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我看花了眼? 希望如此吧! 回了屋子之后,现奶奶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桂兰姨扎着围裙前前后后的收拾屋子。我爸明明已经下了夜班,不过他又张罗着去矿上,我知道,因为刚刚奶奶在饭桌上提起了他和桂兰姨的婚事,所以他有些尴尬,想要逃避而已。 奶奶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他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大华的家里了。之前几次去他家的时候,我一直趴在屋顶,是想暗地里观察里面的情况。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我堂而皇之的进了他家的屋子,还用笤帚扫了扫炕上的尘土,抖了抖那个破旧的被子,索性躺在被子上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所以我对鬼魂已经毫无恐惧之心。在我认为它只是人的生命的另外一种形态,他们是由生前的怨气聚集而成,所以他们是可怜的。 自从大华父子死了之后,这个院子便没人再靠近了,其实他爹的头颅丢失,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开之后,人们又开始了各种猜测,事情越传越神,人们对这儿的恐惧也越来越深。 说实话,我对网上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计划,反正我如那个人所说的带来了大华的魂魄,我要顺利的把大华他爸的头颅换回来,我却并没有打算把大华的魂魄交给他。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的心里根本没有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屋子有点冷,我便到院子里寻了一些干柴把炉子点燃,我没有开灯,我透过铁炉子的缝隙,在屋子里投射出一圈圈的光亮,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来回的抖动,让我想起了在市北郊那幢大楼前工棚里的时候,想起了那个年迈的老头。 又过了一会儿,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敲了十二下,二月二龙抬头终于过去了,白天里充盈的阳气已经散尽,凌晨的阴气也是最重的时候,想必那只鬼魂就要出现了。 于是我坐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朝四外张望了一阵子。屋里屋外都十分的安静,并没发生任何异样的情况。 难道那个家伙不敢来了?心中暗自的琢磨。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个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他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模样?其中是否有别的什么阴谋? 我坐在火炉前胡思乱想,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啪啪的声响,我连忙伸直了脖子,透过窗子向外面张望,发现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树上捆着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正拿着皮鞭,一下一下的抽打…… 第278章 回、旧时回忆揭伤痛,无耻妖孽诡计多 听到外面传来异样的动静,我连忙探头往外张望,看到在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梨树上,捆着一个人。 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赤着上身没穿衣服,手里拿着一根皮鞭,正在用力的抽打着那个被捆在树上的人。一边打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不如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你除了会拖累老子之外,还有什么用处?老子今天不如就把你打死,往后也省了心了,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眼前的这一切特别的熟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大华他爸把大华绑在院子里的树上,用鞭子抽打。其实大华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十分淘气,可其实她从小就是个胆子特别小的人。之所以在我们的面前一直嘻嘻哈哈的,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都是他强装出来的。 在他爸的眼中,他一直是个一事无成的家伙,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错的,无论说什么话都会惹起愤怒。挨打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也正是因此,他的心里才极度的自卑,所以他看似乐观的性格,实际上是在掩饰,掩饰他内心的苦闷,和压抑。之所以掩饰,也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卑微。 我来到楼门口,站在门缝的后面,往外面张望。我知道眼前的一切一定是幻象,大华的魂魄就在我脖子上的那个银水桶中,而他爸的魂魄已经被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怪家伙捉走了,所以不可能再出现在院子中。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我在脖子上项圈上挂着的那个饮水桶,竟然抖动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我赶紧一伸手把它摘了下来,水桶迎风长大,一团青烟从里面飘了出来,忽忽悠悠的飘落到地上,变幻出大华的身形。 他就站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我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她的身旁。这才发现他怒目圆睁,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拿着皮鞭的中年男人。 “大华,这都是假的,是幻像,你赶紧回来,赶紧躲到水桶里,时辰就快到了,不能出什么岔子,赶紧回来……” 我低声的呼唤着他,但他却仿佛并没有听见,浑身上下颤抖着,一步一步的向那棵大梨树靠近。 我赶紧跟了过去,打算把他拉回来,因为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复杂的表情。这表情是我和他相处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 有愤怒也有委屈,有悲伤,也有仇恨。 可当我伸手去拉他胳膊的时候,却一下子拉了个空。眼前的她仿佛只是一团空气,我根本无法触碰到。 鬼魂只是一团怨气,所以并没有具体的形态,我们之所以看到他的样子,只是他在反复的重复着生前的一切。 所以普通人是无法触碰到鬼魂所变幻出的形象的,但我不同,我也不止一次在那幢大楼里接触大华的魂,我们曾互相救助,一起逃出了险境。 可现在我之所以不能触碰到它,一定是因为大华不愿意让我去拦阻他。 此时大华已经来到了他爸爸的身旁,而他爸仿佛并没有看到他,嘴里扔就骂骂咧咧的举起了那根鞭子,又一次朝树上捆绑着的那个大华抽了过去。 “啪……” 这一下打得结结实实,树上的那个大华疼得裂开了嘴,不过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愤怒,眉头紧皱着,盯着眼前的他爸。 当他再一次把手抬起来,准备抽打的时候,大华猛的抬起了胳膊,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完全出乎他爸的意料之外,猛的转过头,瞪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大华。 “放手,你这个没用的家伙,除了拖累我还会什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他仍旧怒骂着。却转过身来面冲着眼前的这个大华,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再一次抡起了手里的皮鞭。朝着大华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下来。 啪的一声,这一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大华的脸上,他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道红色的血印,可他却没有丝毫痛苦的感觉,眼神中的愤怒却更加的明显了!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他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仿佛随时都可以爆燃。不过说句实话,从大华十几岁的时候,他爸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更何况大华的身形长得粗壮,如果真的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他爸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么多年来,面对他爸暴躁的脾气,他一直忍耐,有时候我们表现出关切,她都笑笑说没什么,世上哪个老子不打儿子。所以今天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仿佛她心中所有的压抑,几乎就要爆发。 但我却没有办法拦住他,正在万般无奈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嘿嘿的冷笑,连忙转过脸看去,原来就在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说是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他虽然穿着衣裤,那裸露在外的四肢,却毛茸茸的,身后还有一条又尖又长的尾巴。分明是一只大老鼠,不过他却长着一张人脸,并且与我一模一样! 果然又是他!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出现了,但我立刻警觉了起来,瞬间就明白了,原来眼前的一切幻想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在利用着过去发生的一切,来激起大华内心的愤怒,让他痛恨他的父亲,而至于这么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完全猜不透。 但现在我必须阻止大华,不能让他被这个怪物利用。于是我三步两步的冲了,一下子挡在了他和他爸的中间,我抬头冲着大华大声的喊道: “大华,你不要这样,赶紧醒醒,你爸已经死了,他的灵魂已经忏悔了,虽然他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你,可他的心中毕竟是疼爱你的,这一切都是幻象,你不能中了那妖邪的诡计,你快醒醒啊,大华……” 我急切的冲他喊叫,可他却一抬手,把我推到了一旁…… 第279章 回、一世父子三世仇,有恩有怨一夜休 不管我怎么劝慰都无济于事,此刻愤怒已经占据了大华的所有思想,伸手一把把我推开,这一下他的力气极重,我脚下难以站稳,向旁闪了两个趔趄,最终还是普通的一声摔倒在地,头一下撞在了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 这一下撞得我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可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再次的拦住他,可那个长着老鼠身子的家伙却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身后,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在我的耳边低声的说: “大华是你那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听他这么问,我心中一愣,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你这个无耻阴暗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俩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激起他心中的愤怒?” “我激起他心中的愤怒?你搞错了吧,愤怒的东西不就是原本就存在的吗?你觉得大华这么多年来忍受的委屈还不够吗?活着的时候让他忍着,如今都死了,为何还要压抑他的灵魂?” 他这么一说我竟然无言以对,的确如此,大华的这一切我从小就看在眼里,甚至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来自于父亲的温暖。也是到现在才理解,他之所以有那样嘻嘻哈哈的性格,是因为他的无奈。 我曾经想过,死亡对大华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可眼前的这个人说的也对,他都已经用生命作为代价来求得解脱了,为什么要在此后压抑着他的灵魂呢? “他死了之后,他爸才流下几滴眼泪,他怕死了之后,才惦记着他的魂魄。你知道他爸惦记他魂魄的目的是什么吗?不还是为了求得他的全尸?头颅要用大华的灵魂来交换,你觉得对他来说公平吗?” 那个人又追问道,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子一样,深深的刺进了我的心中。 而此刻大华仍旧横眉立目,紧紧的抓着他爸那只拿着鞭子的手,院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那团黑色的烟雾在空中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团乌黑的云彩。 “轰隆隆……” 云朵之中传出一阵又一阵的闷响,一道又一道紫色的电光把院子里照亮。大华的面目狰狞,脸上写满了仇恨,可他爸却浑身颤抖了起来,由刚才的倔强变成了恐惧。 “打他,把鞭子抢过来打他……他打了你一辈子,你要打回去……他凭什么打你,只凭他生了你吗?他对你的生育之恩,早已丧失在鞭子之下了……” 那人来到大华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用力的挥舞着,声嘶力竭的冲大华喊叫。大华的浑身也颤抖了起来,慢慢的抬起了一只手,夺过了他爸手里的鞭子…… “对,就这样,朝他的身上抽过去……只有报了仇,你的魂魄才能重新得到自由……动手啊!” 他仍旧大声的喊叫。大华把手里的鞭子高高的举起,可却并没有落下,看得出来他在犹豫,他的心里在奋力的挣扎。 “就算你打了他,你能得到什么呢?你的仇恨能因此就放下吗?” 我看不下去了,站在大华的身后,冲着他说道。我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像那个人那样声嘶力竭的喊叫,可我却明显的看得出来,大华的身子震了一下。 “他一辈子没对你好过,可你死的时候他哭了,他哀求我找到你的死因,好让你的灵魂能得到安息,这还不够吗?他虽然没对你说过一句温暖的话,等你死了之后他也失去了生的希望,你是她活着的唯一依靠,这不够吗?” 我又说道。 大华慢慢的转过身,手里的鞭子掉在了地上,此时他已泪眼婆娑,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放在了膝盖,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混蛋,活该你的灵魂要受到折磨,我看你这辈子……” 那人恼羞成怒,一边说话一边冲我扑了过来,伸出两只手来抓住我的肩膀,而就在此刻,他啊的一声向后跌去,连话都只说了一半,便摔了个仰面朝天。我这才发现我脖子上的项圈竟然闪出了一阵阵的红光,那四样东西来回的摇晃。 那个家伙忽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冲着我们喊道: “要想拿回头颅,要用大华的魂魄来换……明天鸡叫之前,我会再来!” 说完之后,他化作一阵青烟,忽的一下就飘散不见了。刚才瘫软在地上的大华他爸,也渐渐的消失,刚才的一切只是幻想,只是那个家伙制造出来的障眼法。 屋子里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敲了两下,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后半夜,离天亮已经不远了。大华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棵光秃秃的梨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用手抹了一下眼睛上的泪水,裂开嘴竟然笑了。 “你看我爸,还是那个臭脾气,抬手就打人,嘿嘿嘿……” 其实他生前的时候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即便挨打也嘻嘻哈哈的。不过此时再看到他这样,我却觉得特别的心酸。 “你说我是不是贱皮骨,死了这么长时间没挨他打,浑身刺痒,哈哈……” 大华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那棵老梨树的旁边,在树干上摸了摸,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娘死的早,我爸其实也挺不容易了,心里有憋屈,不跟我撒火又跟谁呢,谁让我是他儿子呢……” 他蹲下身子喃喃自语,又抬头看了看东南边的天空, “天快亮了……” 说完之后转过头,站起身子对我说道: “这一晃我爸死了很久了吧?” 我点了点头。 “这事儿就麻烦你了,等我把我爸的头找回来,你重新给它安葬了。他那人性格特别的轴,要是死无全尸的话,肯定脾气会更暴躁。到时候在阴间也不会让我消停了,哈哈哈……” 大华嘻嘻哈哈的说道,可我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他的语气中并不轻松…… 第280章 回、生离死别如兄弟,大义救父成妖魔 认识大华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的跟我说话,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但我却能真切的感到他心情的沉重。他伸开了双臂,走到我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来,咱俩拥抱一个……” 要是放在平时的时候,我肯定会给他当胸一拳,并且骂他一句滚,此刻我却十分的不忍,虽然他早已经死了,眼前只是他的魂魄,但给我感觉,我们可能会再次的分别。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大华是想用自己的魂魄唤回他爸的头颅,用尽自己生命最后的力量,来尽一份孝心,还他爸一个全尸。 我不知道此刻是否该阻止他,我只能在心里暗暗的责怪自己的无能,没有本事,硬生生的从那个人的手中,把他爸的头颅夺回来。眼前用大华的魂魄去交换,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之前的这些年里,我一直在心里恨大华他爸,觉得他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家伙,但凡是遇上了任何不开心的事情,都会用打大华的方式来泄愤。我觉得他特别的无能,特别的厌恶。 刚才那人的一番话也的确打动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支持大华记住生前的仇恨。或许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说一些体面的话,都会劝别人放下仇恨。可假如一切轮到自己的头上,是否也能如此的冷静体面呢? 只是在这一刻,我早已失去了判别是非的能力,不知道大华用自己的魂魄去交换,这是不是值得。 或许这世上,值得与不值得之间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 我木然的伸开双臂,想去拥抱眼前的大华。一阵凉风吹来,大华却不见了踪影,院子里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头顶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尽了,大华就这么从我的眼前消失,我觉得可能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西南面的山头露出了鱼肚白,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眼看着就要到那个人留下的最后期限了,想必大华已经化作一团青烟,去交换他爸的头颅了。 我寻了一个梯子,爬上了他们家的屋顶,皱着眉头瞪着眼睛,朝四周张望,他们家屋子后面有一团黑色的烟气,正飘飘忽忽的朝北山的方向而去。 我赶紧从屋里跳了下来,跟在那团烟气的身后。穿过了后面那一片田地,越过北山脚下的那条大路,趟过丛生的杂草与荆棘,来到了北山坡的坟茔地。 大华他爸的坟墓就在坟地的一个角落,坟头上洒了几张纸钱,由于这座坟是新埋的,所以坟包上并没有荒草。一阵夜风吹来,坟头上被吹起一阵阵的灰尘。 那团黑色的烟气在坟头上绕了两圈之后,忽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我连忙朝四周张望,可无论我如何的努力,瞪大了我的阴阳眼,无法再找到他。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阵吱吱的叫声,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老鼠的声音。我慌忙的往后跳了半步,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俺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蹲着一只大号的老鼠。 他的身上穿着衣服,正是刚才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穿的那一身。此刻他已经没了人的样貌,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就这样盯了一阵,他竟然迈着步子,朝坟头的方向走来,走到坟墓的跟前,伸出两只小爪,哗啦哗啦的扒了几下坟头上的土,然后后腿蹬住,身子竖直了起来。 他伸手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露出了浑身上下灰白色的皮毛,它的皮毛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他抬起两只前臂,伸了个懒腰,然后用力的抖动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呼呼的飞扬起来。 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骚臭的味道,我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掩住了口鼻。可当我再次抬头朝他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坟头里飘出一团黑色的烟气,在他的身旁来回的缭绕。 他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那团黑色的烟气便钻进了他的口中,他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抬起爪子,揉了揉鼻子。紧接着他的身上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他竟然在慢慢的长大。 身上的皮毛也开始脱落,露出了像人一样光滑的皮肤,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变幻成了人形,而那张脸正是大华! 他就这样在我的面前变成了大华,不过他的嘴角露着冷笑,眼神中透着刺骨的冷漠,我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华! “我说话算话,头颅已经埋在了坟中了……” 他开口说话了,不过他的声音并不是大华的,而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要我用大华的魂魄来交换,是想把他的魂魄吸入体内,并且就此彻底的变换出了人形。 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中大华的魂魄,但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看来这事情越来越复杂,灾难应该在所难免。 说完之后,一转身,飞快的朝山坡的方向跑,我这才注意到,脚踩过的地方,地上的枯草折断,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我心中暗惊,鬼魂再强大,是不会在地上留下这样的痕迹的,难道他已经变幻成人了? 可分明与我长得相像的那个人只是一只老鼠,大华只是死去的魂魄,无论如何我也想不明白,他们俩结合在一起,为什么会变成实实在在的人。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大华,还是那只大老鼠? 很快他们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虽然天很快就要亮了,但至少现在眼前还很昏暗,我并没有心思去追赶。慌忙的蹲下身子,摘下项圈上的镐头,一下又一下的刨着坟头上的土。 不一会的工夫土皮被我掀开,下面仍是那口大红的棺材,我已经顾不得一切,用镐头把棺材盖撬开,仔细的朝里面看去。明天仍旧躺着大华他爸的尸体,那颗头颅稳稳当当的,长在他的脖腔上。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和,这竟然是这么多年来,我看到了他最温柔的样子…… 第281章 回、大楼倒塌魂无处,巨浪来前假平安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让我爸召集了一些村子里的年轻人,带上铁锹和镐头,来了北山的坟茔地,把大华他爸的坟墓挖开,重新的安葬。 这种启墓的活有些说道,要先找四个人,在墓坑的上方扯着一块红布的四角,遮住阳光,不能让它照射到棺材上。并且要在坟墓的附近烧几张纸钱,打发好路过的游魂野鬼。 启开棺材的人一直不能说话,要紧紧的闭上嘴,防止阴气的侵袭。当然整个启墓重葬的过程,都是由我奶奶主持张罗的。虽然他这两天明显的身体欠佳,并且还在打针,不过还是坚持着来了。 我奶奶的脸色苍白,腿脚有些发软,所以来的时候,我从家里带来了一张凳子,摆在了一旁,他手拄着棍子坐在凳子上,桂兰姨在一旁照顾。 有了他的指挥,人们的心里也就有了底,虽然他年事已高,头发早已花白。姐这两个月我在村子里也崭露头角,人们也都知道我多少有些道行,毕竟对他还是更加尊重。 一直忙活到大中午,才把这座坟头重新修好。在前面烧了一些纸,摆上了一些香烛供果,才算彻底的完事。 人们纷纷散去,我爸也回到矿上去了。我和桂兰姨搀扶着我奶往回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我奶奶脸色发白,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胸口一阵阵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来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我一阵阵的心疼。连忙在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让她趴在我的后背上,把她背了起来。 奶奶身形瘦弱,个子也并不高,所以背起来并不沉重,顺着眼前的茅草小路往回走,我的心里感慨万千。 我一出生就没了娘,是奶奶一手把我养大。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这样趴在他的背上,他在房前屋后的干活。我特别喜欢跟他说话,总是叽叽喳喳的聊个没完,有的时候他插不上话,脸上便一直带着慈祥的微笑。 如今她却老了,尤其是这两天,感觉她的身体每况日下,虽然每天刘振刚都来给他打针,但并没有看到明显的好转。我心里特别的难过,因为我想到了生死。如果有一天奶奶驾鹤西去,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桂兰姨也看出了我心情的沉重,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说话。刚走上北面的大路,只见从村部的方向驶来了一辆车,嘎吱的一声停在我们的面前,陈大牙从里面探出头来,咧开嘴冲着我们笑。 打开车门下了车,虚头巴脑的跑到我的面前,把我的奶奶从我的后背上搀扶了下来,嘿嘿的笑着说: “你看你看,这多不得劲啊,来来,上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去?” 我跟他并不客气,便扶着奶奶坐到了后面的座位上,桂兰姨坐在奶奶的身边照顾她。 我坐上了副驾驶,看了一眼陈大牙的说道: “陈叔,咋这么巧?” “你看你这孩子话说的,啥叫这么巧啊,我是听说六姑也上山去了,担心他年岁大了,腿脚不利落,特意来接的。要不是工地有点破事儿,我早就来了……” 他这人向来虚头巴脑,所以我也不必当真。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故意开车来接,肯定又是有别的事情。 一路无话,我们很快到了家,安顿好了我奶之后,我送他出了院子,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问他: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听我这么一问,陈大牙的嘿嘿的笑了: “我就说大侄子你聪明,啥事儿也瞒不过你的眼睛,还真是有事跟你说说,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市北的那幢大楼,拆迁的工程不是我接的吗,原打算开了年,天气暖和了就复工,说来也奇怪,今天大清早的那边传来消息,说昨天晚上三更半夜的时候,那幢楼突然倒塌了,所以我大清早的开车去了一趟,到工地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 我不耐烦的催促道。 “那楼塌的那叫一个好呀,一地的砖石瓦块,比我们人工拆的都利索,根本用不着再雇人爆破了,等过两天我弄些大车和挖沟机去,把石料装上就行了……省了一大笔钱,工期也提前了,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倒没什么感觉,于是撇了撇嘴说道: “就这事儿?” “啊,是啊,我就寻思着问问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好事儿,要不然我自己也心里没底啊……” “你不用花钱雇人干活了,那就是好事呗……” 我明显的在敷衍,可他却并没有看出来。脸上又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差手舞足蹈了。 “你这么说我就有底了,嘿嘿嘿” 说完他开着车离开了,可我却暗自的琢磨了起来。当然知道楼里的那些冤魂都已离开了,但我担心的是那些年轻的穿着工作服的鬼魂,之前他们一直想回到那幢大楼里去,可却受到了阻碍,如今大楼突然倒塌,他们的灵魂没了归处,会不会因此而失望。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反过来一想,但求他们能放下执念,好好的投胎转世。 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一直纠缠着我的事情,总算告了一个段落,大华的魂魄不知去向,他爸得到了安葬,那幢大楼也已经倒塌,我总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可以过上一段安静的日子了。 接下来我需要掌握的,就是我爸和桂兰姨的婚事,自从知道了他们俩暗地里的关系之后,我心里十分的难过。我的难过源于对他们的心疼,他们俩竟然是一对有情人,却碍于世俗的眼光,在最好的年纪却没能生活在一起。 因为他们已经都40多岁奔50的人了,若不是我奶奶如此的开明,想必他们也只能抱憾终生了。 我的心情十分的急切,一来是想让他们结合到一起,了却了这么长时间来的心愿。二来是我觉得,他们的婚事办完了,和丁琳的事也会有一个说法了…… 第282章 回、看似风平浪又静,一场温柔一场灾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刘家镇一直特别的平静,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我一度以为,所有的事情已经就这么过去了,尽管还有一些遗憾,比如陈大牙的那个小琴,和他的司机的尸体到现在没有找到,我也始终没有弄清楚,那个拿走了大华魂魄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又何在,但既然这段时间没有再起波澜,我也便开始享受这样平静的生活。 这世上总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总有满足不了的遗憾,或许这才是人生在世的美妙之处。 于是我和丁琳一起,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他娘和我爸的婚事。这件事我们特别的积极,一来是看着他们两个有情人,在中年的时候能走到一起,这一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二来是我们琢磨着,办完了他们的事,应该就轮到我们了。 村子里的人看见我们俩的时候,也都会开玩笑的说,不如两件喜事一起办了,丁琳她们娘俩嫁给我们爷俩,两家合成一家,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丁琳听了都会羞涩的笑,可我的心里却有些苦楚,毕竟我和丁琳的事,还没得到他们的同意。不过这并不重要了,大不了我们一走了之,对这件事我早已下定了决心。 可就在临近喜日子的前几天晚上,竟然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也正是这件事,使我重新的意识到,之前的那些事并没有完结,那场灾祸仍旧在慢慢的临近。 临近喜日子的那几天,我一直带着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忙前忙后的在我们家收拾屋子。这房子年头多了,虽然没必要重新翻盖,但修缮一下还是有必要的。这阵子奶奶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家里干活又不方便,所以他早就被桂兰姨接到她家里去住了。 我们家人缘好,所以帮忙的人自然就多,有一些是矿上的工人,还有一些是小分队的队员,当然也少不了村子里热心的邻居。重新的裱糊棚顶,粉刷墙壁,用油漆漆了窗框。村里的木匠也来帮忙,打上几样必备的家具,整个院子里忙得不亦乐乎。 说来也奇怪,虽然刚刚是初春,可这两天天气特别的暖和,像是知道我们家要办喜事,所以特别配合一般。傍晚的时候,桂兰姨送来了饭菜,索性就在院子里摆上了桌椅板凳,一大群人坐下吃吃喝喝。 伙计已经接近了尾声,也只剩下简单的打扫工作了,所以明天这些人就不必再来忙活了,为了表示感谢,当天也买了不少的白酒。其实原本我并不喝酒,但毕竟我是主人,于是也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大家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尤其是矿上的那些工人,一晃好久没在一起聚会了,不知不觉的一口气喝到了天黑,人们这才慢慢散去。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老李,他喝的晕晕乎乎,不过当时的我铭鼎大醉,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丁琳特别担心我,拉起我的胳膊,打算把我架到屋子里去,可毕竟他身形瘦小,根本拉不动我,于是抬头求老李帮忙。 老李咧开嘴笑,指着我说道: “这小子,这年纪轻轻的就这点酒量,真不像个爷们儿,我说弟妹啊,还是你管的严呀,哈哈哈……” 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总爱不管不顾的开玩笑,丁琳羞怯的点了点头,在他的帮忙下把我架进了屋子。炕上早已铺好了被褥,他帮我脱掉了外衣和鞋子,扶着我躺进了被窝。 老李一边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嘴里一边叨咕: “这……我……我得走了,可不能……不能……当电灯泡,这小两口……小两口亲亲密密的……多……多好……” 奶奶住在桂兰姨家,爸爸今晚仍旧在矿上值班,所以老李走了之后,整个院子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丁琳和我两个人。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丁琳就坐在我的身边,低头看着我。 屋里的灯泡还没来得及换,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映照着丁琳的脸,白皙中透着粉红,十分的好看,我抬起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丁琳羞怯的低下了头。 其实我在很多时候,都曾幻想过,有一天娶她为我的新娘,我们俩日夜厮守在一起,可却不曾想,前阵子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害得丁琳为我伤心流泪,并且差点彻底的分开。 丁琳不由自主的往一边缩了缩,小声的说: “你早点睡吧,我得回去了,不然太晚了,我娘会说我的……” 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想走,于是我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屋子里又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却能感觉到,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温暖的。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我转过脸,透过窗子往外面看了看,原来是刮起了一阵微风。当然我也没有看到什么黑色的烟雾,知道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下子想起了黄文娟,总感觉他就在窗子外面看着我笑,之前和他相处的一幕又一幕,在我的眼前一页一页的闪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但却给我带来了强烈的负罪感,于是我转过脸,不敢再看丁琳的眼睛。 “哥,你在想啥呢?” 丁琳低声的问道,我慌忙的说: “没,啥也没想,没……” 我的言语有些恍惚,当然是因为心虚。丁琳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站起身: “我真的回去了,不然太晚了……” 见他坚持,我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打算送她回去。可我的酒劲儿没过,刚一坐起身,便觉得晕晕乎乎,头重脚轻,差点摔倒。 丁琳连忙把我按住,让我重新躺进了被窝里,对我说道: “看你喝成这样,还是老实的躺着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反正也不远……” 也的确如此,就算我送她回去,丁琳也不会放心我自己回来,只好听她的话,重新躺了下来…… 第283章 回、一夜醉酒多大意,夜半老李施暴行 如果说这辈子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也就是这天晚上我让丁琳一个人回家了,所以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我的心里仿佛都塞了一块石头。我始终痛恨自己,为什么那天晚上要喝醉了酒,也就是在那天起,我这一辈子滴酒不沾。 丁琳家离我们家并不远,只隔了两三户的样子,充其量不过百米。往常的时候,我们俩也经常在天黑的时候来回的走。所以丁琳要自己回家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在意,他走出了我的屋子,我便重新躺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其实丁琳和我一样,忙活着他娘和我爸的婚事,心里又高兴又难过,所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 天上只有一弯月亮,不过还是勉强的把村子里的那条小路照亮,丁琳往前走的不远,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借着月光一看,原来前面站着一个人,他背冲着丁琳,面冲着一棵杨树,看样子应该是在撒尿。 丁琳是个姑娘家,所以自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停住了脚步,躲到了一旁的柴禾垛后面,寻思着等那个人撒完了,走远了之后再回家。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哗哗的声音停止了,眼前仍旧是一片寂静,丁琳犹豫了一下,从柴禾垛的后面探出头来,朝那个方向望了望。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走了。他这才放了心,打算继续往家走。可刚迈了一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嘿嘿的笑: “嘿嘿嘿,小琳啊,这么晚了,大勇咋没来送你啊……嘿嘿嘿……” 丁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就在身后两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借着月光可以看得清楚那人的脸,原来正是老李,想必刚才在树下撒尿的人也是他,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身后。 “是李哥啊,大勇他喝多了,睡了……” 丁琳低声的回答,转过脸去,打算继续往回走。可万万没有想到,老李却往前迈了一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丁琳慌了神,连忙伸手把他推开: “李哥,我这就到家了……” 可没想到,老李竟然往前上了一步,又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丁琳慌了神,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他经常听我提起老李,在我口中的老李是一个特别善良又热心肠的人,平时大大咧咧,说话办事也特别的讲义气,可眼前的老李却步步紧逼,这让丁琳感到有些害怕。 “李哥,别闹……” 老李的这举动有些过分,但丁琳知道他肯定是因为喝醉了,所以多少给他留了三分情面,往后退了几步之后,转过身撒腿就往回跑,眼前没多远也就到家了。 可老李在身后抬腿就追,三步两步地就赶到了他的身后,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吓得丁琳啊的叫了一声,本能的挣扎,想甩开他的那只手,可这次老李有了防备,用力的向后一拉,丁琳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过去。 老李顺势伸出左手,将她拦腰抱住,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的说道: “嘿嘿嘿,我看上你很久了,今天晚上大勇也喝醉了,周围又没有别人,就咱们俩,嘿嘿嘿,我看这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走吧,我带你去玩玩……” 丁琳彻底的被吓坏了,刚想开口呼喊,老李右手一抬,牢牢的捂住她的嘴巴。丁琳使劲的挣扎,可根本用不上力气,嘴巴被他捂住,也喊不出声音。 老李的身形魁梧,那只手也特别的大,慌乱之中,不但捂住了她的嘴巴,也按住了她的鼻子,丁琳根本喘不上气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老李顺势一弯腰,把她扛在了肩头,三步两步的钻进了南面的树林,东拐西拐的跑到了大华家的门口,根本不用打开院门,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院子里,就这样他扛着昏迷不醒的丁琳,进了他们家的屋子…… 当丁琳睁开眼睛的时候,淡蓝色的晨光已经从大华家破旧的窗子里照射了进来,他感到浑身上下一阵的寒冷,连忙坐起身来查看,才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衣服已经被扯破,扔在了一旁的炕上。 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特别的酸痛,他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挣扎的想站起身,可却四肢酸软,瘫倒在炕上,根本没能力爬起来。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滴落在大华家那满是尘土的炕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离开我们家之前,还一直憧憬着未来和我长厢厮守的美好生活,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那么善良的老李,会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就这样一直默默的流着眼泪,却并没有哭出一声,夜风顺着破碎的窗子吹了进来,他被冻得浑身发抖。 他挣扎着爬起身,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穿上了衣服,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出了院子,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灯还点着,他知道一定是他娘还在等着他回来。虽然屋子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但此刻,这灯光却让丁琳特别的害怕,他不敢靠近院子,不敢暴露在灯光之中,更不敢让他娘发现。 他双手抱着肩膀蹲在门口,蜷缩在院墙的角落里,任凭冰冷的夜风,在身上肆虐,可尽管他冻得直哆嗦,但也无法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她靠在墙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他娘丁桂兰。他手里拿着一盏手电筒,政俯下身子,关切的看着她。其实他特别想起身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 “孩子,你这是咋啦?你咋在这儿呢?” 可当他娘关切的问他的时候,他却强挺着露出了一丝微笑,用手揉揉眼睛说, “没事儿的,我就是困了……” 说完转身回了屋子,用被子蒙住了头,倒头便睡。 第284章 回、受委屈难以启齿,误会深暗自神伤 当然这一切我并不知道,酒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一觉迷迷糊糊的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若不是桂兰姨来到了我们家,恐怕我会一直睡到下午。 为兰姨送来的饭菜,我起身洗了把脸,坐在桌子前吃饭。其实看到桂兰姨我的感觉和之前不同,从小我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在我的心中它就好比我的娘。不过眼看着她真的要嫁给我爸,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喊她娘了,反倒觉得有些抹不开,所以这两天见到桂兰姨,我总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也只能抬头看着他傻笑。 他就坐在桌子的对面,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目光特别的温暖,但今天我总觉得有些异样。吃完了饭之后,我本打算起身收拾碗筷,可桂兰姨却拦住了我,抬头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别人来,于是他让我坐下,好像是有话对我说。 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过最终他还是先笑了笑,然后问我道: “大勇啊,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啊?有啥事,您就说吧……” 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反倒把我弄得有些紧张,我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盘算着他将有什么事问我,会不会是我跟丁琳的婚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看来他们有希望改变主意。 “我是想……想问问你,你昨晚……” 听他提到昨晚,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恍惚的记得昨晚丁琳从我这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了。想必是桂兰姨担心我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所以才如此难以启齿。 于是我连忙解释道: “姨啊,昨晚我喝的太多了,是丁琳扶着我上课睡觉的,我快睡着的时候他就走了……” 他没有直接问,我也不能直接回答,本来就是一件彼此都尴尬的事儿,所以我也只能绕着把事实说清。于是我也只能强调,昨天晚上我喝多了,躺在炕上就睡了,所以什么也没做。 听我这么一说,桂兰姨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们都沉默了半晌,他又抬头问道: “大勇啊,等过了几天,咱们两家的事儿办完了,我们家小琳和你,就是正式的兄妹了,他这孩子胆子小,往后你就当哥哥的,就得多照顾她,不能让他挨欺负……” 听桂兰姨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我清楚他这是话里有话。看来她和我爸还是不同意我和丁琳的婚事。两家眼看要成一家了,可这事儿还是没有丝毫的转机。 不过我早已拿定了主意,如果他们坚决不同意的话,我一定会拉着丁琳去私奔。所以现在并不在乎他们的意见,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强挤出笑容来说: “姨啊,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小琳的……” 桂兰姨仍旧在我的对面坐了一阵,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便起身,拿着我吃完饭的碗筷,转身离开了,回了他自己的家。 把想说的说了,心里反倒特别的轻松。于是我舒展了筋骨,又前前后后的忙活了一阵。活终于干完了,就等着过几天好日子到了,迎娶桂兰姨过门了。 要是换做每天,这个时候丁琳肯定来了,可今天却不见她的踪影,所以我的心里有些惦记。干完所有活计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渐渐的偏西。不过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便转身离开了家,到了桂兰姨家的门口。 抬头朝院子里看去,桂兰姨正在院子里干活,隔着玻璃窗子,可以看到我奶奶坐在西面屋子里的炕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而东面那一间,也就是丁琳这屋子,却拉着厚厚的窗帘,根本无法看到里面。 “难道他还在睡觉?” 我心中纳闷,暗自的琢磨。不过我深知丁琳是个勤快的人,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就起床,现在眼看着就要天黑,他怎么可能还在屋子里睡觉呢?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稀里哗啦的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声响,转过脸循声看去,果然是刘振刚大夫。他的车上驮着药箱,停在了桂兰姨家的门口,不用问,一定又是来给奶奶打针的。 “哎,你小子咋站在门口啊,进去啊,这也不是外人家了……” 刘振刚笑着对我说。我便跟着他的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先是到西屋看了看我奶奶,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多少有些苍白。刘振刚又给他打上了针,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这才来到东屋门口,隔着屋门上的窗子探头往里面张望,果然看见丁琳躺在炕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看来还是在睡觉,刚想伸手敲门,却被身后的桂兰姨拦住: “大勇啊,小琳他有点不舒服,你就别喊他了,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啊?不舒服?那……那刚才刘大夫来,咋没让他给看看啊……” 我不解的问道,桂兰姨的目光有些闪烁: “没事的,不打紧,睡一觉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西屋,打算陪我奶奶在聊会儿天儿,就回家去。桂兰姨也跟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对我说: “明天白天,你到我家来呆一天吧,陪着点你奶奶,我带小琳去一趟县城……” 眼看着就要大喜的日子了,想必他们俩到县城是要去置办一些应用之物,买上两身新衣服,所以我也没有多问,便点头答应。 在桂兰姨家吃完了晚饭,天已经渐渐的黑了。打完针的,我奶奶躺在炕上睡着了,我便转身回家,打算生起炉子,让屋子里暖和一些,这样新粉刷的墙壁干的会快一点。 还没想到一进院子,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矮墙,这才勉强的站稳身子。 心里暗自琢磨,可能是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到现在酒劲还没彻底的过。于是摇摇晃晃的回了屋子,打算再好好的睡上一夜…… 天彻底的黑下来的时候,我才刚刚有些睡意,可突然,却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 第285章 回、黄文娟一语道破,五雷轰难见实情 院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听上去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不过这声音十分的轻盈,应该是个女人。难道是丁琳来了? 我心中高兴,连忙坐起了身,隔着玻璃窗子朝外面望去。果然院子里有个人影,一晃便躲到了窗子底下。 我并没有看清他是谁,于是便穿鞋下地,推开了屋门,来到了院子里。可当我朝屋檐下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我又朝四周张望了一阵,仍旧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心中暗自琢磨,可能是躺的时间久了,所以眼睛花了。 于是便推开门,转身回了屋子,我打了一个呵欠,准备重新爬回被窝里。可一抬头的功夫,突然发现炕边上坐着一个人。 屋子里并没有点灯,所以光线昏暗,但我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屋子,我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不过见到他再次的出现,我又惊又喜。这段时间以来,他没少帮我的忙。于我的心中,还是有很多感激的。若是一段时间见不着他,心里反而会想念。 不过现在是三更半夜,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总是有些尴尬,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站在了屋子的门口。 看着我羞怯的样子,她捂着嘴巴笑了。 “咋?看见我害羞啥?你是怕我占你的便宜?” 他依旧像往常那样,两三句话之内必要开我的玩笑,我已经习惯了,也不跟他多解释什么。而是转过脸不由自主的往门口看看,我担心丁琳会突然进来,到时候又产生误会。 不过我的心思立刻就被她看穿了,他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我的面前,问我道: “你是怕丁琳来看见来我会误会?”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却不好意思这么承认,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他不会再来找你了。您要是有那心思,就应该想想咱们俩的事儿……” “咱们俩?” “对啊,你看哈,你爸和丁桂兰就要结婚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轮到你了。所以啊,咱俩的事,你也该抓紧了……” 他又提起这个问题,我已经听了不下几十遍,现在也懒得跟他争辩这个事情了,所以并没吭声,只是冲他笑了笑。 他转回身,重新坐在了炕边上,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这人就是倔,我都说了咱俩这辈子的缘分,是命里注定的,你逃也逃不掉的。你和那丁琳这辈子没缘分,肯定到不了一起,更何况……” 说到这儿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抬头看着我的脸,试图从我的表情中捕捉出一些信息。 “更何况,丁琳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你下手晚了……” 他说得轻轻巧巧,又有些阴阳怪气,可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东西,赶紧凑上前去,一脸严肃的问道: “丁琳什么成别人的人了,我什么下手晚了,你快跟我说清楚……” 见我追问,原本嘻嘻哈哈的黄文娟竟然严肃了起来,蹦了蹦嘴,看上去有点为难。 “这事儿不告诉你也不行,告诉你也不行,你说这可咋办好?我是不忍心看你蒙在鼓里,更不忍心看你受了委屈。这事儿要是不弄明白,这个黑锅你就得背一辈子……” 他越说我越糊涂,黄文娟实在是没得办法,只好叹了一口气说: “得了,我就跟你说了吧,你的丁琳,昨晚后半夜才回家……” “啊?不对啊,从我家走的时候,顶多也就十点左右……” “走了之后没回家,跟一个男人去了大华家,后半夜才回去的……” 黄文娟一边说一边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不过我还是没有明白,于是继续追问: “上大华家?去哪干啥,跟哪个男人去的?” 黄文娟又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和一个男人三更半夜的去了一个没人的屋子还能干啥?十点多从你家走,后半夜快天亮才回去,还能干啥……” 我瞬间沉默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过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话,我不相信丁琳从我们家出去之后,偷偷的跟别人去做这样的事情。更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愿意让她依靠。但看黄文娟的表情,绝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尽管他这人平时嘻嘻哈哈的惯了,但这事儿他还是说的十分严肃的。 我有些慌乱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行,我得去丁琳家,当面问问他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你肯定是骗我……” 说完我转身就往外走,却被黄文娟伸手拦住: “这种事我会骗你吗?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你别去问了,这都是你们命里注定的,你要是不问还好,要是你当面问了,恐怕就等于要了那丫头的命了……” 他用力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在炕上。我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努力的回忆着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想起中午的时候,桂兰姨来给我送饭,坐在我对面支支吾吾的好像想说什么,绕了好几个弯子,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又想起我去看丁琳的时候,她的房门紧闭,用被子蒙住头,根本不肯见我。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对他真是有些不舒服,可现在琢磨一下,的确是特别的不对劲。 事情往往是这样,当你看不穿的时候,一切都是平淡的。而当你知道了真相,回头再看看的时候,遍地都是漏洞。 “那个男人是谁?” 我抬头问黄文娟,可黄文娟却啧舌,看样子十分为难。他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抬起头说道: “这阵子我刚刚修炼出关,道行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这个我不能太确定,不如你明天白天的时候,到矿上问问你那个工友老李……” 第286章 回、一夜恍惚心烦躁,前世姻缘露水情 我再也没耐心等到天亮了,我起身就要走,我要先去桂兰姨家,去找丁琳问个究竟。我刚想起身走,却被黄猿伸手拦住,他抓着我的胳膊,问我道: “你要去找丁琳?见到她后怎么办?你问她什么?怎么问?你觉得她会怎么回答你?然后你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我哑口无言。的确,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没法开口问丁琳。我不相信她会背叛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们几乎每一天都在一起。那么,就是那个男人欺负了她?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怎么忍心去问她呢?那无异于亲手掀开她血肉模糊的伤疤。 我绝不忍心这样做。于是我犹豫了,不由自主道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此刻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好似一团搅在一起无法弄清的乱麻。我想不通,原以为这段时间一切怪异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了,但万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是老天注定的事,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俩这辈子注定没缘分,真正跟你有缘分的,是我,我们俩这辈子是夫妻,这是几辈子之前就定下来的事情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跟平时大不行同,声音不大,但特别温柔,好似一股温暖的泉水,涓涓道流进了我的心里。我浑身一软,瘫倒在炕上,眼前得一切突然都变了样子,所有一切的轮廓,都泛起了涅白色的光晕,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我的心里突然变得平静,一如眼前这一切一样安静。这温暖的白光让我感觉特别的舒服,耳边仿佛想起了小时候躺在摇篮里,奶奶给我哼唱道催眠曲。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全感。 尽管我心里清楚,一切烦恼的事情并没有真正道过去,这团白色的光晕甚至这个白色道世界,或许只是我的幻觉,但我却愿意享受它带给我的片刻的安宁。于是我闭上了眼睛,瞬间感觉到浑身上下轻飘飘道,好似飘在了漫无边际的天空之中。 我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朦朦亮了。我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的酸软,舒展了一下四肢,本想坐起身来,可却感到我身边好像有什么人。 我心中一惊,赶紧转过来看去,我的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女人,他和我盖着同一张被子,头就枕在我的胳膊上。 她的脸紧贴着我的胸膛,我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仔细的看去,这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 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稀里糊涂的竟然挨着他睡在一起。可当我掀开被子打算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我们都没有穿衣服。 “哎呀……” 这时候黄文娟也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用手揉揉,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竟然撇着嘴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伸手扯了扯被子,又睡着了。 他没有丝毫的紧张,更没有任何的慌张,仿佛我们是老夫老妻,没有一丁点的尴尬。可我的心却咚咚的跳个不停,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前阵子,我和丁琳正是因为黄文娟而产生了极大的误会,让丁琳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让我彻底的手足无措。我慌忙的逃出了屋子,站在门口,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我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慢慢的转回身来到了窗子跟前,探头缩脑的往里面张望,可我却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被褥已经被叠得整齐,就放在框子里面,而刚才还躺在我被窝里的文黄娟却不见了。 我不敢再进屋子里去,唯恐看到他还在。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竟然特别害怕再见到他。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刘家镇里那些勤劳的妇女早已经起了床了,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冒出了袅袅的炊烟,抬头朝天上望去,湛蓝湛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有。这原本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家里的喜事就在眼前,本应该都沉浸在快乐之中,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 又过了好一阵子,我这才慢慢的回到屋子,前前后后的张望了一阵,黄文娟的确已经不在了,我弄了点凉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精神了很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转身离开了家,准备去矿上。我要去找老李问问,问问到底他干了些什么。 一边朝矿上走,一边低头思索,其实无论如何我真的不相信老李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他那天喝醉了酒失去了本性,但基本的道德应该还在。更何况我们的年龄相差很多,严格的说应该是算是忘年交,他平日里为人和善,又心地善良,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但我又相信黄文娟不会拿这件事情来骗我,越是思索脑子里越是烦乱,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村部的附近,通往县城的大客车刚刚发动,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后面座位上的丁琳和桂兰姨。丁琳低着头,满脸的沮丧,看样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黄文娟所说的一切的确属实了。 大客车顺着大路朝西北的方向走去,我也只好转回身,继续朝矿上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刚看见一个人风风火火的朝着我的方向跑来,他的动作极快,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原来是小卖店的老板李文利。 我刚想和他打个招呼,可她却与我擦肩而过,他眉头紧皱,并没有搭理我,若不是我躲闪的及时,几乎差点给我撞上。 他一向是个稳当的人,不知为何今天却如此的匆匆忙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跑回了他们家的卖店。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每个人与每个人的烦恼却都不同。 我不禁摇头叹息,快步朝矿上的方向走去…… 第287章 回、老李意外自杀死,黑白无常锁阳魂 矿上的钻机已经坏了很久了,前两天老李亲自去了县城,接来了省城的专家,在专家的指导下,这段时间一直在修钻机。据说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再过一阵子就能正常的干活了。 那些工友们都在山上跟着专家一起忙活,打打下手什么的,因为我家里有事,所以一直没有上班。 到了宿舍之后,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想必他们都在山上。于是我搭了一辆往山上拉矿石的车,来到了工地。 到了钻机附近,果然看到人们正在忙活,省城来的专家竟然是个外国人,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还精神矍铄。 工友们看见我来了都很高兴,放下手里的扳手来跟我打招呼。可我却没心思跟他们多聊天,左右的张望李振并没有看见老李。于是我问他们道: “老李今天没来上班吗?” “老李?不是那天晚上帮你干活的时候在你们家喝多了吗,然后就一直在宿舍里睡觉,喊都喊不起来,这都睡了一天一宿了,现在还在宿舍里呢?你说这小子的酒量按理说也可以呀,从来没看见他醉成这样子过,到底在你们家喝了多少酒啊?” “他在宿舍里?” 我心中暗自的琢磨,我就是从宿舍来的,怎么没有看见他呢,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起来上厕所撒个尿什么的,正好赶到我去的时候不在而已。于是辞别了矿上的那些工人,转身离开了。 又找了一辆下山的工程车,直接回到了宿舍。 还没等进到宿舍区,就看见里面人头攒动,人们围拢在宿舍旁边的一棵树旁,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看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赶紧凑了过去,挤进了人群。这才发现那棵树上竟然捆着一个人,他只穿着一条短裤,却赤着上身,头低垂着,一动不动。这不是别人,正是老李。 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额头上围绕着一团黑色的烟气,赤着的上身上有一条条的伤痕,像是用皮鞭抽打成的。 这个时候身后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向两旁闪退,一个人提着药箱冲了进来,正是跟黄文娟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医生。 来到老李跟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手电筒,扒开老李的眼皮照了两下,又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动脉,摘下脖子上的听诊器,在他的胸口听了听,叹了一口气,转过脸对一旁的人说: “人不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又一阵骚动。我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老李就这么死了。 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没有问他,虽然我相信黄文娟所说的,他应该是占了丁琳的便宜,可一切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他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呢? 几个矿上管事的领导打发人,赶紧报警,然后又组织人维持现场,以免破坏了证据。 可我却发现,老李的裤腰上好像别的什么东西,不顾别人的阻拦,我一下子窜了进去,伸手把那个东西拽了出来,原来是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这封信的确是老李的笔迹,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人群再一次骚动了起来,人们完全不理解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平时在人们的印象中老李是一个最正直的人,跟这几个字根本不沾边儿。 可他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字条?难道她是自杀而死的?不过我却从老李的死状上看出了一些端倪,捆在树上赤着上身,身上有被抽打的痕迹,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大华。 大华小的时候就经常这样,被他爹捆在树上打。可老李的死跟大华又有什么关系? 我根本想不明白,但我最遗憾的是,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他问清楚。 过了一会儿几辆警车啊呜啊呜的开了过来,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前前后后的忙活了好一阵,最终却并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初步勘查的结果应该是老李自己把自己用绳子捆在了树上,然后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了。但细节还要回去做检验才能断定。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我再留在矿上也没有什么用,只好满腹心思的离开了矿区。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桂兰姨家,因为他昨天嘱咐过我今天要带丁琳去县城,所以让我在家陪着我奶奶。 刚到他们家不久的时候,叶振刚骑着自行车又来了,像每天那样给奶奶扎上了针,洗了一把手之后问我道: “一会儿针打完了,你自己会拔吗?” 我点了点头说会。他便骑着自行车转身离开了。 奶奶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可我的心却难以平静,一直琢磨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奶奶睁开眼睛对我说: “等下午的时候你桂兰姨回来,你跟他商量一下,把他和你爸的婚事提前,就安排在后天吧。明天你去找东村的杨厨子,让他安排酒菜的事儿,其他的东西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啊?提前?” 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本结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并且那日子是奶奶亲自看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提前到后天呢?可奶奶却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是交代了我一些需要准备的事情,告诉我一会针打完了,就不用在这看着他,赶紧去准备这些事就好了。 奶奶的话我自然不敢不听,不过看他的脸色特别的苍白,额头上还笼罩着一团黑色的乌云,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为什么奶奶这么急切的想让我爸和桂兰姨结婚,是不是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大限之期将至? 我不敢继续的往下想,尽管我奶奶经常跟我说,像他这样的出马仙是要犯五弊三缺的,所以短寿,是无法逃脱的命运。但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在眼前。 不一会儿的功夫针打完了,我学着桂兰姨的样子,拔下针头贴上了胶布。按照奶奶的吩咐转身离开了院子,去为后天的事情做准备。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个人…… 第288章 回、李文学心情愉悦,杨厨子义女多疑 桂兰姨家的门口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面色冷峻,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两个人我见过,前两天曾在我们家门口游荡。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就转身离开了,朝着西南的方向走进了野地。 可为什么他们今天又怪异的出现在这儿呢?由于心中纳闷,所以不禁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他们的身上也有黑色的烟气缭绕,我的心中不禁一惊: “难道他们是鬼魂?” 可现在是响晴的白日,即便有一些怨气深重的鬼魂,能够突破束缚在白天出现,但也必然会被阳气侵蚀,露出痛苦之象。可看他们泰然自若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恐惧,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又像上次一样,见我出来之后便转身离开,钻进了南边的树林就消失不见了。 出奇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弄的我现在没心思去琢磨,或许一切都只是我的敏感罢了,更何况眼前看上去这两个人好像跟我并没什么关系,于是我便不再琢磨这件事情,转身直奔小卖店。 村东头住着一个厨子,他姓杨,个子不高,长得也精瘦,不过他的手艺特别的好,村子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婚丧嫁娶的,需要置办酒席都会去找他,他平日里就靠着这门手艺过日子。 虽然这次求他来给我们家炒菜做饭,当然是要付工钱的,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应该买两瓶酒什么的,才好上门说话。 到了李文利家的时候,发现他并不在,反倒是那个平时总不着家的李文学留在了店里。他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屋子中间的火炉旁,守着火炉盖上放着的那几个地瓜。 地瓜已经基本烤熟,香味扑鼻。看见我来了,他竟然咧开嘴冲着我笑了。看见李文学笑真的不容易,于是我连忙跟她打招呼。 他摸起一个地瓜递到我的面前,什么都没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看见了这个烤地瓜,我突然想起了在市北郊的那幢大楼前面的工棚里,那个年迈的老头就一直在吃烤地瓜。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现在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我接过了烤地瓜,拨了皮儿,一股腾腾的蒸汽从里面冒了出来,地瓜烤得焦黄,又软又糯,特别的香,我咬了一口,对李文学说: “我想买两瓶酒,文利叔不在家,你能卖吗?” 李文雪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烤地瓜,转身到柜台里面提了两瓶酒递到我的手里,我想问他多少钱,他却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也只好告诉他先记在账上,等文利叔回来的时候我再来结账,可他仍旧冲着我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好像是不想要钱了。 他是个疯子,这事儿当然跟他说不清楚,所以也没有必要跟他多说,便提着两瓶酒离开了他们家,直接去了东村。 进门的时候看见杨厨子正坐在院子中间的凳子上拿着一把镰刀在削一个木头,旁边放着一个生锈的铁勺,不用问,一定是在给铁勺安木柄。见我来了自然十分的热情,其实我爸和桂兰姨的婚事,村子里人早就知道了,他当然也能知道我是来求他做厨的。 我奶奶在村子里的威望极高,爸爸又是治安小分队的队长,我们一家的人缘都不错,所以杨厨子一拍胸脯说: “大勇啊,回家跟我六姑说,这事儿就包在我杨厨子身上了,啥事都不用你们操心,保证给安排的利利索索。而且我杨厨子分文不取,你们家办了这么大的喜事,就当我给出一份力了……” 杨厨子平是有名的小心眼,花钱抠得很,没想到今天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大方。 “杨叔,有你这一番话我就放心了,钱肯定分文不能少,咱们有一码算一码……” 可杨厨子却扔下手里的刀,拉着我的手说, “别人家找我干活一分都不能少,可你们家不同,你们家是对我们家有恩的,这个恩情,我始终找不到机会还,这回让我尽点力,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些……”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们家对杨厨子家有什么恩情,不过肯定也是奶奶给他们家帮过忙。正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院门响动走进来一个人,我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女子,穿着一件白大褂,正是矿上那个跟黄文娟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夫。 我不禁愣住了,因为矿上的大夫只给矿上的工人看病,村子里谁有一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刘振刚。那么他拎着药箱来干什么呢? 他也认出了我,不过他并没有跟我说话,仍旧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可杨厨子却对他说道: “小娟啊,你看你这孩子咋一点礼貌都没有,大勇你又不是不认识……” 听杨厨子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我却从来没听说过杨厨子有儿女。 “你看你这孩子,咋一点礼貌都没有……” 杨厨子假意的训斥了一句,转过脸对我说: “大勇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我的干闺女。年轻的时候我在县城的大饭店做工,认识了一个结拜的兄弟。这是他的闺女,从小就认我当干爹。这不是前两年我那个兄弟去世了吗,正好他在矿上上班,平时也就住在我这儿。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太好,也多亏了她照顾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心中暗想,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不过他只是长得像黄娟而已,并且他的名字好像也叫黄文娟。 不过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已经敲定了杨厨子给我们家做厨的事,我便转身辞别他,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杨厨子的闺女突然喊住了我, “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啊?” 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也猜不出来他想跟我说什么,可她却快步的从我身边经过,走到了院子的外面,看样子是有私密的话。我也只好一脸懵懂的跟了出去…… 第289章 回、怀阴胎包藏灾祸,苦挣扎阴命求生 “你就是赵六姑的孙子对吧?” 他开口问道。我点了点头,无论是刘家镇还是矿上的人,当然都知道。 “我……” 他只问了这一句之后,说话却支支吾吾起来,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皱了皱眉,还是对我说道: “你也能像你奶奶那样看邪门疫病么?” 他这么一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之前的时候我们接触过几次,他是一个医生,而且给我的感觉他并不相信这些东西。这段时间正好矿上的人都疯传我有道行,所以每次看我的时候,他都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过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们帮忙。 “我只是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见一些别人听不见的东西,别的没什么特殊的,你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帮忙吗?” 毕竟她是个女子,况且我也不想跟他多耽误时间,看他难以启齿的样子,索性我直接问道。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现在有空吗?跟我来矿上一趟吧……” 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既然他是有事相求,况且也是羊厨子的干闺女,我也没法拒绝,只好跟着他顺着这条路往矿上走去。 杨厨子的家在村子的最东头,所以离矿区很近。翻过他们家面前的一座土丘,也就是矿区的北面了。 北面的围墙有一个豁口,越过这个豁口就是办公大楼,我便跟着他径直去了他的办公室, 那是一间医务室,一旁的柜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 屋子里并没有人,不知道那些医生都去哪儿了。进门之后,他把屋门反锁,屋里并没有椅子,只有一张处置床,他让我坐在床上,顺手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 毕竟我们并不熟悉,所以未免有些尴尬,于是我笑着对他说道: “让我坐在这张处置床上,难道是想给我看病吗?” 其实我只想缓和一下气氛,可他却转过脸对我说: “我是想找你给我看病……” 其实这已经在我的意料之中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交集,否则他也不会找我。 我点了点头说: “行啊,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吧,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说完之后我抬头看着他的脸,其实我已经睁开了我的阴阳眼,试图看看他身上是否阴气环绕。 他的脸色还不错,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我却惊奇的发现她的小腹上有一团黑色的烟气,我心中一震,难道她怀了阴胎。 之前的时候我听奶奶说过,怀阴胎一般有两种原因。第一种是有些胎儿胎死腹中,没能活在这个世上,不过在娘肚子里,已经接近发育完全,有了魂魄。所以怨气聚集,会找一些活在世上的女人,钻进他的肚子里生产出来。但一般都会找一些孕妇,借他肚子里现成的胎儿还魂。 还有另外一种状况,那就是未婚的女人怀上阴胎,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一些鬼魂干的,鬼魂会附在活人的身体之上,借着活人的身体和女子行苟且之事,从而使她怀上阴胎。 见我盯着她的肚子看,他下意识的伸手拽了拽衣襟,嘴唇动了动,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看出啥来了?” 虽然我跟他没有什么具体的交集,但也知道他是单身,没听说他跟哪个男人有交往,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被鬼魂附了身的男人占了便宜。 当然这话我无法问出口,也只好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她的肚子: “你怀了孩子?” 从他跟我说第一句话开始,他的精神一直就绷着,听我这么一问,他的戒备一下子没了。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眼角流淌了出来。 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一直是坚强又冷漠的人,平时给工友们看病的时候,手段也是干净利落。所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的样子。我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不过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总得想办法解决,很多话就无法避讳。我犹豫了一下问他道: “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我一问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转过脸朝四周看了看,担心这里有人经过,看见了会误会。 哭了一会儿之后,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我,低声的说道: “这是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没法活了……” 我点了点头,即便他不嘱咐这句,我也不会跟别人说起。于是他这才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一遍。 他是刚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由于学习成绩优异,所以分到了县里的一家医院,干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并不顺心,便想办法调到了矿上。他爸是前几年去世的,所以上大学这几年都是杨厨子花钱供的。他也想来到矿上工作,顺便也照顾照顾杨厨子,尽一份孝心报养育之恩。 由于他性格的原因,所以大多时候对人都冷着脸,那些原本对他有想法的,年轻的工人们,也都敬而远之,不敢接近。 他白天在矿上认认真真的工作,晚上回家洗洗涮涮的照顾杨厨子,杨厨子曾托人给他介绍几回对象,他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可前阵子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男人钻进了她的被窝,和她行了周公之礼。他是个医生,所以对男女之事自然明白。毕竟她还是个姑娘家的,做了这样的梦,也不免耳红心跳。 原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所以并没在意,可奇怪的是一连几天里,他都会做这样的梦。仍旧是之前梦里的那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会如约而至。 她不免有些害怕了,晚上都不敢睡觉,故意沏了一杯特别浓的茶水,打算喝了让自己精神一些别睡觉,可不管怎么折腾,到了那个时间便会昏昏沉沉的睡着,那个男人仍旧如约而至…… 第290章 回、梦里周公身怀孕,风流魂魄梦中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场景特别的真实,以至于他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酸软,白天上班的时候也精神恍惚。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她毕竟只是一个姑娘家的,从没真正的经历过男女之事,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每天都会做这样令自己面红耳赤的梦。 梦里那个男人特别的模糊,一直看不清他的样子,直到前两天,他要做这样的梦的时候,却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他……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微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我,目光瞬间移开。我有一种预感,于是开口问道。 她的脸又一次红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支支吾吾的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是我吧……” 我试探着问道,她羞怯的点了点头。 “我……我看的很清楚……就是……就是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长着老鼠的身子人的头的家伙,他的那张脸我记得特别清楚,跟我一模一样。如果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梦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那家伙干的。 “前两天,我在梦里又看了他一眼,他变了样子,不像是你了……” 他低着头说道。 “那是谁?你认识么?” “不认识,不过跟你的年纪差不多,我就记得他一直在笑,笑嘻嘻的……对了,他的脸上……脸上还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在鼻子边上……”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大华?” 我惊呆了,大华的鼻子上就有一块红色的胎记,难道他是梦见了大华? 当然看他的肚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怀了阴胎,听他的描述,想必应该是有鬼魂,夜里进入她的梦中,占了她的便宜,并且使她怀了孕。如果说是那个长得像我一模一样的人,倒是可以理解,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梦到大华。 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毕竟大华为了交换他爸的头颅,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他。难不成此刻大华的灵魂,已经受了他邪气的感染?我不敢再往下猜测了,因为这事越来越复杂。 “我……我……” 他明显还有话对我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这两天我觉得不舒服,去县城的医院检查了一下,发现我……我竟然怀孕了……” 说着,她的眼泪又成双成对的掉了下来。 “我就寻思着,这梦肯定有什么说道,原本我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我不信,我也是思量了很久,还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了……” 说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其实从一开始他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事儿不能看着不管。一来是她是个柔弱的女子,遭遇了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又特别的离奇诡异,恐怕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二来是,我已经断定,这件事情一定跟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有关,到现在为止,我还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清楚他为什么长成我的样子。 第三,我想到了丁琳。黄文娟曾跟我说,那天晚上老李喝醉了,酒占了丁琳的便宜,如今老李已经自杀了,回想起他临死前留的那几个字,我更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矿上的这些工友之中,数我跟老李的关系最近,平时相处得最好,他为人正直善良,又热心肠,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看着他喝醉也不止一次两次,每次喝多了,他都会回到宿舍里蒙头大睡,一觉醒来酒也就醒了。从来也不借酒撒疯,更不会做出这样过分的苟且之事。 如此说来,这件事背后,应该还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所以不论是为了丁琳,还是为了眼前这个长得像黄文娟一样的女人,或者是为了刚刚死去的老李,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会管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办法。” 听我这么一说,他又一次泪流满面,这次或许是因为感激,我本想伸手给她擦眼泪,但想想还是把手缩了回来。因为我知道,在我心生怜悯的那一刻,已经把他当成了丁琳。 “你真的叫黄文娟吗?” 我突然想起这件事,觉得有些巧,所以顺便问问。 “我的亲爹姓黄,我原名叫黄静。黄文娟这个名字是前两年改的?”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他本就叫黄文娟,我会觉得这是巧合,可听说是后改的,里面应该有蹊跷。他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 “去年的时候我干爹生了一场病,病的特别严重,我本身就是大夫,可却怎么也检查不出来。后来送到了县城的医院,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也没见好转。不过有一天早上,我爹醒来之后突然告诉我,让我改名叫黄文娟。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大仙托梦给他了,说我们家里有灾祸,只有让我改了这个名字,她的病才会好,才会躲过这一劫……我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我也不想让我爹担心,也是因为病急乱投医,索性就改了这个名字。说来也是奇怪,名字改过后第2天,我爹的病就好了,就这样,打完以后我就叫了黄文娟…不过也只是户口本上改了这个名字,熟悉我的那些人还管我叫黄静……” 原来如此,不过我觉得还是叫他黄静比较舒服一些。毕竟黄文娟在我的印象中是另外一个人,默默想到他,我都会想到那个喝醉的夜晚。那让我产生了极大的负罪感,不仅仅是对黄文娟,更是对丁琳。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已经超出了我能解释的范围。于是我离开了矿上,直接回到了桂兰姨家。桂兰姨和丁琳还没有从县城回来,我奶奶独自坐在炕上抽烟。 “奶,你知道怀阴胎的事吗?” 正好家里没人,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可奶奶却身子一震,放下了手里的烟袋锅,转过脸来皱着眉头看着我…… 第291章 回、赵六姑欲言又止,心急迫大限将来 听我说出怀阴胎三个字,奶奶一下子放下了手里的旱烟袋,眉头紧皱着转过脸看着我,他这副表情吓了我一跳,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这20多年来遇到的事也不少,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 “谁怀了阴胎?你看见了?” 我也慌了神,心里嗵嗵的跳个不停,看来这事情不小,所以不能跟奶奶隐瞒。反正屋子里也没有别人,索性就跟他直说了。于是我便把在杨厨子家发生的事跟奶奶讲述了一遍。 奶奶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并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摸起她扔在炕上的旱烟袋,叼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可见袋里的火已经熄灭,并没有抽出烟来,我在一旁摸起火柴,打算帮他点燃,可他却摆手拒绝,又把旱烟袋放在了一旁。 “没想到,那丫头就是杨厨子的干闺女……” 听奶奶的话里的意思,好像认识黄静。 “看来这些事都是老天注定的……” 买个眼睛望着窗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也看了看窗子外面,外面起风了,吹着院子里那棵老树,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枝头上还有几片干枯的叶子并没有掉下来,也被这阵风吹得摇摇欲坠。看着那两片叶子,我竟然担心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掉落下来,那么整个冬天,这棵树就一无所有了。我突然开始同情他的孤独,竟然觉得他特别像我,我一出生就没了娘,虽然我的奶奶对我照顾细致入微,但那种孤独,是任何东西都替换不了的。,有的时候我会做奇怪的梦,梦里我有另一种形态,或者说另一个自我,我们融为一体,却又各自独立。但却永远无法相见,于是就带给了我另外一种孤独。 奶奶又摸起了旱烟袋,我划着火柴帮他点燃,他抽了两口。烟雾懒散的在她的脸上爬来爬去。 “这事先放一放,等后天咱们家办完的事儿,我自然会帮你弄清楚……” 奶奶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放心了。虽然他年事已高,最近这阵子身体也不好,但他承诺的事,我一向都特别放心。 天黑以后桂兰姨回来了,可丁琳却并没有跟着回来。跟我们说丁琳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暂时留在县城的亲戚家,多住上几天,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说完之后桂兰姨看了我两眼,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想起了那天晚上黄文娟跟我说的话,我的心里也一阵难过,不过老李已经死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法弄清楚。 杨厨的到底是个靠谱的人,第二天天一亮,就赶着驴车,带上他的锅碗瓢盆,来到了我们家。几个治安小分队的队员来帮忙,在杨厨子的指导下,靠着西面的院墙,只起了几根杆子,上面扯上了塑料布,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厨房。又垒起了炉灶,上面架上了铁锅。 杨厨子的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并不是太好,他只要摸起他的锅碗瓢盆铲,顿时就来了精神。锅里不放水,先是硬生生的烧,然后扔了一块猪皮,在里面来回的摩擦。猪皮上的油被烤化,冒起了阵阵的青烟。院子里立刻飘起一股焦糊的味道,这个方法我懂,据说叫做“炼锅”,这样弄过之后的锅更滑溜,炒菜不会糊锅。 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买好的菜送了过来,几个和我们家关系不错的妇女前来帮厨,有的人择菜洗菜,有的人刷盘洗碗,有的人拿起菜刀来切菜,人们一边干活一边嬉笑的聊天,我们家的院子热闹了起来。 其他的准备工作都已经事先做好,厨房的这些活我又伸不上手,更何况那些来帮忙的妇女一个劲儿的问我和丁琳的事儿,问啥时候能喝上我和丁琳的喜酒?一提到这事儿,我的心里就特别的烦乱,随便敷衍了几句,不想在家里呆着,便转身离开。 我先去了矿上,矿上的气氛倒不太好,毕竟老李刚死,人们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气氛自然有些压抑。不过看见我来了,还是强挤出笑脸来跟我打听了一下家里的事情。 我闲坐了一会儿,便直接去了医务室,我本打算去找黄静,告诉他这事儿不要着急,等明天办完家里的事儿,我奶奶自然会出手。 到了医务室发现他并不在,问了其他的大夫,他们说早上他请了假,说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并没来。这让我有些担心,毕竟我清楚她肚子里怀的是鬼胎,那东西阴气太重,而黄静的身子又那么柔弱,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我只好快步的去了他们家。 他们家离矿上很近,没用五分钟就到了地方,院门虚掩着,可屋门却紧闭。他干爹杨厨子在我家干活,所以他一定自己在家,我左右张望了两眼,附近并没有别人。便迈步进了院子,来到了屋门口,伸手敲了两下门。 可屋子里却并没有任何动静,想必他是睡着了,于是我来到窗子边上,打算往里面张望,却发现他的那间屋子,窗帘遮的很严,没法看到里面,不过他们家的灯是点着。 大白天的点着灯,人肯定在家,于是我又敲了几下窗子,仍旧没有人应答。我开始担心了起来,别再是他想不开,寻了短见。于是心里有些着急。 本想大声的喊他,可又担心被左右的邻里听见,那些人的嘴巴很长,没事的时候就爱添油加醋的传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到时候这事儿指不定又被他们说成什么样子。 又敲了一阵子门窗,还是没人应答,急得我手足无措,只能在院子里团团转。就在这时,我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应该从屋子的后面传来,我这才想起来,他们家应该是有后门的。 刘家镇的家家户户,房子的格局大致相同,每家每户都会留个后门。但后门一般会在冬天的时候封起来,这样东风才不至于灌进来,能保证屋子里的温度。不过现在已经是初春,一天比一天暖和,说不定他家后门已经开了…… 第292章 回、黄静无助寻短见,鬼护阴胎救活人 越想越害怕,我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于是便赶紧顺着西面的房山,绕到了院子的后面。他家的院子后面是一片菜园,现在刚刚初春还没到耕种的季节,所以地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在园子的角落有一棵梨树,这棵梨树树干粗壮,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可当我抬头看去的时候,果然发现,就在枝芽上吊着一根绳子,绳子下面挂着一个人,没错,正是黄静。 虽然现在是初春,但天气仍旧有些寒冷,她却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赤着两只脚并没穿鞋,头发披散着,一半垂在胸前,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他的两只眼睛瞪着,嘴巴却微微的张开,舌头向里面缩,样子有些恐怖。 他果然寻了短见,此刻我没心思多想,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来到了那棵树的下面,伸手抱住她的双腿,用力的往上推,把他从绳套上摘了下来。她的身子柔软,一下子倒在了我的怀中,我顾不得许多,连忙把她横着抱了起来,怪不得从他们家的后门进了屋子。 把她放到炕上之后,我一边摇晃着他的肩膀,一边大声的呼喊他的名字。他的脸色煞白,嘴唇青紫,不管我怎么喊叫,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并没有喘气,又摸了摸他的脉门,还好,还有微弱的脉息。 我并不是医生,所以不懂得急救,不过好歹也从电视上了解过,便赶紧把她的双臂展开,解开衣领的扣子,双手握在一起,犹豫了一下之后,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按了起来。情急之下,也只能照葫芦画瓢,更没心思顾什么男女之别了。 按了几下之后,又伏下身子,我捏着他的鼻子,冲着他的嘴吹了两口气。她的嘴唇冰凉冰凉的,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其实说心里话,虽然跟丁琳接触了这么久,但我们顶多就是拉拉手,或者在没人的时候拥抱一下。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女孩子的嘴唇。但此刻一心只想把他救活,所以没有时间尴尬。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见他胸口一阵起伏,猛的咳嗽了两声,我知道他这条命保住了。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酸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又过了一会,黄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脸看见了我,又咳嗽了几声,这才气息微弱的问我: “我这是死了吗,我现在是在阴曹地府吗?怎么你也在?” 我冲他摇了摇头: “没有,你还没死,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的话你就真的死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眼泪哗哗的流淌了出来,哭了好一阵子,抽泣的对我说: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死了吧……” 其实我特别理解他,知道他心中的苦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平白无故的接连做那样的梦,然后离奇的怀了孕,换做谁也无法接受。于是我劝慰她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等过了明天,我家里办完了事,我就会帮你想办法,你怎么连这一天都等不了呢?” “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可,可为啥就是死不了啊……” 虽然他现在泪流满面,情绪非常的激动,但不过他的气息已经缓了过来,看着她哭得如此可怜,我的心里也有些难过。 “昨天晚上我就想死了,吃了那么多安眠药,可不知为啥就是死不了,我寻思着今天趁着我爹不在家,上吊就算了,我爹刚走的时候我就挂在了树上,可你却又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了?” 她向我哭诉,可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皱着眉头,连忙问他道: “你刚才说什么?你这刚走的时候你就挂在了树上?” 他点了点头, “我早就准备好了,他赶着毛驴车出院子的时候,我就到后面上了吊……” 杨厨子是大清早来到我们家,可现在已经时近下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至少在树上挂了四五个小时,如果正常来讲,就算是四五分钟,人也足以因为窒息而死,可他却没有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猛的回想起来,刚才冲到后院的时候,就从隐约的看到,树下面有一团黑色的烟气,不过刚才因为着急救她,所以并没在意。难道当时,后面的树下有鬼魂? 想到这儿,我连忙转身出了屋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后院。到了后院一看,果然那团黑色的烟气还没散去,在那颗老树下来回的缭绕。他们好像看到了我,忽的一下散去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当时就明白了,之所以他钓了这么久,还没有断气,应该是那些鬼魂在拖着他,不让他死。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那些鬼魂心怀善意,而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阴胎,现在还没有成型,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么那个孩子也会胎死腹中。那鬼魂借胎还魂的计划就会破灭。所以现在在那些鬼魂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生产的工具。虽然现在救她,但有一天阴胎孕育成型,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看来必须要仔细的看着她,不能让他再寻短见。我回到了屋子里,他仍旧在默默的流泪。本想再劝劝她,但却觉得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也只能告诉他,这事我肯定会管,也肯定会帮他驱走饿鬼的纠缠。 他哭累了,渐渐的没了声音,我转头看去,她已经睡着了。 尽管那些鬼魂救他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阴胎,但毕竟有了那些鬼魂,他暂时死不了。于是我便离开了他的家,往回走去,只想赶紧过完明天,家里办完了喜事,好想办法帮她。 家里仍旧忙的热火朝天,而且比我出门的时候,来帮忙干活的人更多,大家伙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而我奶奶却坐在炕上抽着眼袋,一脸的凝重…… 第293章 回、一场姻缘终有定,大限期满将飞升 这段时间我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刘振刚每天来给打针,也不见有什么好转。而且他一直在张罗着,要尽快的让我爸和桂兰姨结婚,这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奶奶好像在安排后事一样,我不敢再往后多想,也不敢想,假如我没了奶奶,日子会变成怎么样。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看,前两天经常会看到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站在院门口。可今天他们却不在,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更没见过他们,但直觉告诉我,这两个人应该跟我奶奶的病有关系。 他们不会是阴差吧? 我忽然想到了阴差,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沉。不过真的是这样,那么真的代表我奶奶的大限之期将至。于是我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了。 不过,那些前来帮忙的人们却并不知道我的心里所想。就连我爸和桂兰姨,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第二天的大清早,那些前来帮忙的人就已经到了我们的家,几个跟我爸爸关系好的年轻人,帮他换上了新买的西装,笨手笨脚的打上了领带,头发上抹了一些发油,用木梳梳了好一阵子,弄得油光锃亮。 别看我爸已经快五十个人了,但年轻的时候是民兵连的连长,后来又当上了治安小分队的队长,平时也是有些功夫的,所以身形特别的板正,这么一捯饬,倒也年轻了许多。 他面带红晕,看起来有些害羞,他这羞怯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年轻的孩子。说句实话,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从没有看到我爸像今天这样,激动中有兴奋,眼神里充满了光芒。 我们家的人缘特别的好,所以帮忙的也特别的多。很快就到了定好的时辰,在人们的簇拥下,我爸走在前面,来到了桂兰姨的家。 两家离得并不远,不足百米之遥,所以也不用费事弄什么车辆。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已经相爱已久,也不必在乎那些无谓的形式。 桂兰姨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上面有金丝线绣的团花,脸上略施粉黛,头发也盘了起来,上面还插着几枝淡雅的花朵。其实桂兰姨长的很美,即便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划下了很多痕迹,但仍旧掩盖不住他那温暖的笑容。 平时他很内向,也很羞涩,但今天的他却变得特别的大方,完全没有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这样,挽着我爸的手臂,在人们的起哄声中,步行来到我们家。这一天,想必他们都等的很久了。 这场婚礼是这两年整个刘家镇最热闹的一件事了,这段时间里整个刘家镇发生了太多怪异的事情,人们也难得如此放松一下。 杨厨子的手艺的确不错,抡起他那大号的铁锅,有冷有热,有汤有炖,有干炸有拔丝,有鱼有肉,一桌一桌酒席上的有条不紊。宴席就摆在我家的院子里,热闹的场景驱走了初春的寒冷,人们杯筹交错,喝得十分热闹。 这样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太阳偏西,我爸挨桌的敬酒,也已经喝得晕晕乎乎。桂兰姨搀扶着她回到屋里去休息,反手拿起了一个围裙,要出来帮忙收拾。今天她是新娘子,人们怎么能让他出来干活,硬生生的把他推回到屋子里去,跟他开个玩笑,让他去陪我爸。 当太阳落下山头,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家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丁琳不在家,桂兰姨嫁了过来,他们家的院子就空了。按照刘家镇的风俗,新娘子出嫁那天,娘家是不能没人住的。所以今天晚上,我和奶奶要搬到桂兰姨家去住。 奶奶身体不适,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桂兰姨家,刘振刚给他扎了一针,此刻应该早已睡着了。我归拢完后院子里的东西,便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回首关紧了院门。 回头看了看院子,我爸爸的屋子里通红的烛光摇曳,虽然早已有了电灯,可新婚之夜点红烛,也是我们这儿一直坚持下来的风俗。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他们却已人到中年。就这样一直忍受了20年,两家离得如此之近,却好似隔江相望。两人几步之遥,却好似隔着一条鸿沟。20年,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20年? 我不禁又想起了我和丁琳,原来我已经计划好,他们结了婚之后,我和丁琳的事一定要有个结果,就算他们仍旧反对,我也会跟他私奔。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插曲,但丁琳已经留在了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我却突然觉得,即便他回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当然我不是一个保守的人,而且那件事也不是丁琳的责任,她是一个受害者,他如此的无辜。按理说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我的关怀,但我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块石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你有这种想法,我便开始唾弃自己。尤其是回想起那天晚上,酒醉醒来之后,发现黄文娟赤条条的躺在我的被窝里。我回忆不起来那天晚上我们到底发生过什么,更不确定黄文娟说的那些事我到底有没有做过,但不管怎样,这更加深了我的负罪感。 白天的时候前前后后的忙活还没觉得,一安静下来,我就觉得心里更加的烦了。外面的天彻底的黑了,今晚又没有月亮,所以整个刘家镇一片黑暗。但我有阴阳眼,便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我能看穿阴阳,却看不穿俗世。 到了桂兰一家的门口,发现屋子里并没有点灯,想必奶奶已经睡着了,所以我放轻了脚步,慢慢的关上了院门,走到了屋门口。 刚要推门进去,却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 “老六啊,你在人世的功德也快圆满了,安排一下,这两天就跟我走吧……”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很大了。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带我奶奶走。当然我明白这个走意义不同,是离开人世的意思…… 第294章 回、三更夜祈穣借寿,为赎罪宁损阴德 听到屋子里那个年老的女人跟我奶奶说话,我特别想进去看看,想亲口问问他,到底要去哪儿。想问问奶奶是不是她的大限之期将至。 可刚想迈步,我又停住了,我突然不敢进去了,我害怕问到我不想知道的结果。于是我躲在屋子的外面,就贴在墙垛处,可还是忍不住转过脸,悄悄的扒着窗子往里面张望。 屋子里的炕上坐着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我奶奶,另一个我不认识,看上去应该有70来岁的年纪,头发都已经花白。不过他的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大半的侧脸。不过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冰冷。 我并不认识他,但可以看得出来,和我奶奶的关系不一般。开口闭口的,管我奶奶叫老刘六,而我奶奶在她的面前,也没有轻易的说话,看上去十分的恭敬。 不过我奶奶今晚的打扮却十分的特殊,在我的印象中,她的头发一直挽着一个纂,从没有散开过。今晚他却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衣服,衣服明显是绸缎的,看上去十分的光滑。腰上竟然盘着一圈铜铃铛,这铃铛我倒是认识,一直放在奶奶那个红漆木箱里,据说是跳大神时候专用的腰铃 奶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抽旱烟袋,而是盘着腿正襟危坐。背冲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我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老女人中间放着三个小碗,碗里装着一些明亮的液体,我猜想应该是白酒,旁边放着一沓黄裱纸,一些已经折叠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红色的符号,应该是已经准备好的黄纸符。 看这阵势,好像是要作法请神,不过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三更半夜的,要悄悄的在桂兰姨家,连灯都不点的请神。 “老六啊,这都是你命里注定的,你走了也好,三太奶那边仙位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把人世间的事嘱咐给大勇,让他替你置办好,按照三太奶的要求,给你办 好后事,你就可以稳稳当当的位列常门地线仙了。” 听他这么一说,验证了我的猜测,看来奶奶果然阳寿将尽,最让我清楚,像奶奶这样的出马仙,做了一辈子好事,对他们来说死并不是一件难过的事情,等同于修炼得道,甚至可以位列仙班。不过毕竟他要离开尘世,所以想想,也不禁十分的难过。在这瞬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奶奶一直急着给我爸和桂兰姨办婚事,我想在他的生命终结之前,圆了他们俩这半辈子的梦。 “老六啊,你可想好了吗?你要是真的这么办了,会损你的阴德,死后你的灵魂会遭雷劫的,你觉得值得吗?” 那年老的女人又问道,我的心里不禁一愣,难道奶奶要做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是我造的孽,早晚我得还。以为改了大勇的五行和八字,能克制他命里的阴邪之气,却万万没有想到,造成了现在这个后果。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这事儿遭了灾了,其实细想想都是我做的孽,当年没有我的一念之差,说不定现在也不是这个结果……” 奶奶低声的说了这一番话,却让我感到十分的纳闷,在我印象中这么多年来,他做事一向特别稳重得体,从不知道他做过什么所谓的孽。于是我侧着耳朵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哎,其实那也不怪你,大涅盘之灾200年一次,其实已经又在眼前了,即便你当年不那么做,也会有别的地方出现纰漏。这些都是老天注定的……那你今天要是做这借寿之法,确实会损了你的阴德的……” “借寿?” 这词我不是第一次听说,让我想起了我看的那本三国里,曾经有诸葛亮祈穣借寿,用七星灯摆下阵法,向老天借寿。难道奶奶也要学当年的诸葛亮,做法来延续自己的阳寿? 虽然这样的阵法我并不懂,可听那个年老的女人话里的意思,借寿应该对我奶奶,大为不利的,虽然可以在阳间多活一段时日,但好像死去之后,灵魂会受到折磨,也会有损他生前积下的德行。 此时,奶奶伸手拿起了一张黄裱纸,用左手托在了面前,右手的中指在三个小碗中间的那一个蘸了一下,然后在左手掌中的那张黄裱纸上,刷刷点点的写画了起来。 虽然我站在窗子外面,并且屋子里的光线暗淡,但我仍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上蘸着透明的液体,应该是白酒,可却在那张黄裱纸上画出了鲜红的痕迹,那颜色红得扎眼,像是血液一般。 那个年老的女人伸手拉住了我奶奶的胳膊,眉头紧皱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老刘啊,你可真的想好了吗?” 他的神情紧张,可以看得出来,奶奶接受这件事,副作用应该是挺严重的。不过奶奶还是轻轻的推开了她的手,冲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只好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退。转身下了地,就站在炕沿的边上,眉头就紧皱着,面色冷峻的看着我奶奶。看他如此严肃的样子,我不禁紧张了起来。 奶奶拿着那张黄裱纸,在空中左晃三圈,右晃三圈,然后端起那三碗酒中间的那一碗,端在面前喝了一口,却并没有咽下去,鼓起腮帮子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酒雾,虽然隔着窗子,但我仿佛也清楚的闻到了那股酒味,味道有些刺鼻,看来这碗酒的度数不低。 奶奶刚放下手里的酒碗,直接扑的一下眼前一亮,那张黄纸竟然燃烧了起来,闪出了橘黄色的火苗,那火苗突突的跳动,映着窗棂的影子,在院子里来回的摇晃,可却在眨眼的功夫,黄纸就已经燃尽,火焰迅速的缩小,最终只剩下一些通红的火星。 奶奶一挥手,火星洒进了面前的三个酒碗之中,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响之后,彻底的熄灭了,而与此同时,只见他嘴唇微动,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第295章 回、常仙神法显神通,三杯寿酒现真容 不用为奶奶念到的一定是借寿的咒语,这样的法阵他从来没教过我,所以我也并不知道他念叨的是什么样的咒语。可说来也是奇怪,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火柴和打火机,也没看到奶奶手里拿着什么点火之物,可就在顷刻之间,以前的三杯酒竟然忽的一下燃烧了起来,可这三杯酒冒出的火苗颜色却不同,第一杯是黄色的,如同我小的时候,家里点着煤油灯一般。另外一杯火苗是蓝色的,这是正常的烈酒燃烧的颜色。而中间那一位的火苗却是通红通红的,犹如刚刚流淌出来的血液。 三处火苗来回的摇曳了一阵,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仿佛是雕塑一般。奶奶原本是坐在炕上的,可此刻却一身腿跪了起来,身子挺直,来回的扭动着腰肢。腰间挂着的铜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声音清脆悦耳。 奶奶的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叫声,那声音清幽婉转,好似在唱歌一般。他时而高高的举起双手,时而低下头面目颓然,就这样扭了一会儿,扑通的一声坐在了炕上,头无力的低垂着,浑身瘫软,仿佛是断了气一般。 窗子外面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担忧了起来,不知道现在奶奶的状态,是借寿的必然结果,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于是我偷偷的侧着头看着那个年老的女人,我知道他的道行一定很深,他仍旧像刚才的那个样子,眉头紧皱,面目严肃,一直这样看着我的奶奶,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下来,一丁点的动静没有,仿佛时间就此静止,仿佛屋子里并不是两个年老的女人,而是两尊雕塑。这样的宁静持续了大约有10分钟左右,而这10分钟对我来说,特别的煎熬,度秒如年。 我的心里一直扑通扑通的乱跳着,不知道奶奶做的这场法事会有怎样的结果,我的心里特别的矛盾,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假如法事做的失败了,可能奶奶的阳寿就已尽了,他将会在这两天离我们而去,我将永远失去我最亲最爱的人。 可假如这场法事成功了,他或许会多活一些时日,我刚才那个年老的女人曾说过,这必将有损我奶奶的阴德,影响他死后的升仙之路。从他那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影响并不小,并且十分的严重。 他刚才的一番话,我记得清楚,之所以要借寿是为了我,为了我,她已经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而如今阳寿将尽,他的心里却仍旧惦记着我,让我心如刀割。 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我想冲到屋子里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如果我这样莽撞的冲进去,万一冲破了他的法阵,说不定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就在我的心里百般纠结的时候,瘫软的坐在屋子里,炕上的奶奶突然啊的叫了一声,这叫声虽然不大,不想眼前这恐怖的沉寂,瞬间打得粉碎,吓得我浑身颤抖了一下,赶紧抬起头,透过窗子朝里面张望。 只见奶奶仰面朝天,使劲的伸长着脖子,两只手垂直向下,紧紧的贴着身子,他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好似是抽筋了一般。紧接着,他竟然开始扭动起腰身,慢慢的从炕上站了起来,可他的动作特别柔软,好像浑身上下已经没了骨头,他扭来扭去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条巨蛇。 我瞬间明白了,奶奶供奉的是蛇仙,也是蛇仙常三太奶的弟子,为他请神做法,请他一定也是蛇仙。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阵风,这风来得突然,而且特别的猛烈,吹得院子里那棵老树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地上的尘土也被卷了起来,在空中来回的飞舞,沙粒和石子打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我赶紧蹲下了身子,蜷缩在窗台下面的角落里,双手紧紧的护住眼睛,把头埋进了两膝之间。就听见上面的窗子被吹的稀里哗啦作响,紧接着传来两声咔咔的声响,想必是窗子上的玻璃已经碎了。破碎的玻璃碴子落在了我的后背上,有的划破了我的衣服,划伤了我的皮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但我仍旧没有吭声,咬着牙强挺着。 很快,这阵风停止了,他停得特别突然,如同他的突然出现一般,没有一丁点儿的征兆,屋子里奶奶的腰铃声也停止了,整个院子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我慢慢的站起了身,双手扒着窗台,探头往里面张望。面前的这块窗子玻璃已经被吹碎,我能清楚的闻到屋子里飘出来的酒味。而此刻的奶奶再一次坐在了炕上,仍旧像刚才那样浑身瘫软,脑袋低垂。 这时候那个年老的女人往前跨了一步,伸手端起了那个燃烧着黄色火苗的酒碗,然后竟然抬头朝窗子外面的我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冷峻犀利,面貌不怒自威。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往后退了半步。 他冲我招了招手,但却仍旧没有说话。难道他是想让我进去?可现在可以看得出来,奶奶的法事并没有结束,难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虽然我第一次看见他,但我知道他应该是奶奶比较信任的人,否则的话,这样的法事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前做。并且他口口声声称奶奶为老六,说不定是奶奶的前辈。 于是我不敢不从,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连忙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之后,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伸手指了指那碗燃烧着蓝色火苗的白酒,我伸手把那碗酒端了起来,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照着我的样子做……” 我慌忙的点头。伸手端起了那杯酒,学着他的样子,高高的举过头顶,又放在了胸口,最后弯下了腰,把这杯酒倒进了中间那个染着红色火苗的酒碗之中。当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这杯酒倒进了中间的那碗酒中之后,只听到轰的一声,这碗酒,竟然猛的爆出了一个火球…… 第296章 回、借寿成功精神焕,一夜无眠守平安 屋子里并未点灯,也只有这三碗酒燃烧的火苗发出昏黄的光,所以屋子里的光线十分的暗淡。两碗酒倒在了中间的那碗上,啪的一声暴起了一团火球,火球足有篮球一般大小,忽的一下腾空飞起,在屋子里来回的盘旋。火球中仿佛有细碎的颗粒爆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极了除夕的晚上,院子里放的烟花。 他就这样在屋子里旋转了几圈,整个屋子照如白昼,最终轰了一下炸开,变成了无数金黄色的花瓣。那花瓣飘飘摇摇,在屋子里来回的飞舞,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这声音清脆,十分的悦耳。 这场景简直美妙绝伦,我简直都被惊呆了,在我的印象中,无论是供奉的保家仙,还是野外的那些妖魔邪祟,他们都长相丑陋,面目可憎。我才有幸见过一次常三太奶的妹妹常银花,她的长相也十分的吓人。没想到奶奶祈穰借收到法事,竟然如此的美妙,简直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这些金色的叶片,在空中飞舞一阵,纷纷的落下,可却一片不少的都落在了我奶奶的身上。瞬间他被这金色的叶片包裹住,好似浑身上下长着金色的鳞片。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次常三太奶显灵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一条长满了金色鳞片的大蛇。看来这肯定又是常三太奶加持保佑。 当最后一片金色的叶片落到我奶奶的身上之后,他的身上发出了七彩的光芒,可这光芒稍纵即逝,眨眼的功夫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三碗酒上的火苗早已熄灭,屋子里彻底的暗了下来。今天外面并没有月亮,屋里也没有点灯,其实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我又能看穿一切的阴阳眼,所以能清楚的看到,我奶奶又一次身子一软,倒在了炕上。 他的两只眼睛闭着,面色特别的平和,呼吸均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一般。我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微微的打起了呼噜。他睡得十分香甜,但我却知道这并不正常,应该只是刚做了这场法事之后的作用。 我看了看那个年老的女人,他仍旧像刚才那样,眉头紧皱的看着我的奶奶。就这样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转过身对我说。 “他这一觉会睡到明天早上,天亮鸡叫之前,千万不能让任何东西把他吵醒,这个你一定要记住,否则会有灾祸发生。” 我连忙点了点头,心里未免有些紧张。他又对我说道: “你到那屋去拿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免得着了凉……” 我赶紧转身去了东屋,平时丁琳住在这间屋子里,一开门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丁琳的味道,我十分的熟悉,自然在这一瞬间也引起了我无限的回忆,所以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缓过神来,拿了一床被子,转身回到了那间大屋子里。 可进屋之后我就发现,那个年老的女人不见了,屋子里只有我奶奶还躺在炕上,呼呼的睡觉。我先去把被子给她盖上,然后来到门口朝四外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院门还是我刚进来时候的样子,根本没人动过。那个老女人就这样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他就这样突然的消失了,正如他突然的出现。不过他是个有道行的人,所以一切都是正常的。回想起刚才他那一副紧张的样子,应该十分的惦记我的奶奶,看来他们俩感情不浅。并且她口口声声称呼我奶奶为老六,所以应该比他年长。 “四姨奶?” 我突然想起了四姨奶,我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见过他一面,所以根本没有在脑子里留下记忆,怪不得刚才进屋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长相和我奶奶有几分相似,难道真的是我四姨奶奶了? 想想极有可能,奶奶曾跟我说过,自己那也是有名的出马仙,而且他的道行极深,我脖子上的银项圈就是他送的,很多我们难心的事情,都会被他轻易的看穿。难道真的是他老人家来了? 我已经明白我奶奶的大限之期已至,所以他担心他的妹妹,先来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如果真的是我的四姨奶,为什么走的如此匆匆?为什么不多留一些时日? 修道人的事儿,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的,无法弄清。不过我还是牢牢记住了四姨奶嘱咐的那番话,于是一整个晚上我都守在奶奶的旁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到天蒙蒙的亮了起来,外面传来了鸡叫的声音,这才睁开眼,抬头看了看我。 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明亮了许多,他的脸色也比之前的红润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好了很多。我心里清楚,应该是借寿成功了。 当外面的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我和奶奶都已经洗漱完毕,院子外面传来脚步的声响,抬头一看是我爸和桂兰姨来了。这是他们俩新婚的第二天早晨,按照刘家的传统规矩,要先来拜见老人。因为我奶奶住在桂兰姨的家里,所以他们起早就来这儿了。 虽然平时桂兰姨和我们家特别的熟了,那现在身份已经正式的改变,我奶奶是她的婆婆,她是我奶奶的儿媳妇。见到我奶奶之后,她和我爸双双跪倒,毕恭毕敬的磕了几个头。 我早已烧好了热水,我爸吃了一杯茶,进到了我奶奶的面前。桂兰姨亲手给我奶奶的烟袋给我装了一袋烟,并且给他点着。 虽然现在已是新社会,这些东西都是过去的规矩,早就没人遵守了。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在发自内心的表达他们对我奶奶的尊重。其实我爸和桂兰姨都不善言语,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我奶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支持已经人到中年的他们两个结合在一起,这也实属不易了。 奶奶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对他们说道: “是我那些年老糊涂,太顾及面子,所以才让你们俩拖了这么多年,这是我的罪过……” 第297章 回、各怀心思婚事定,水落石出旧孽情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爸和桂兰姨诚惶诚恐。桂兰姨连忙说道: “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多年你特别疼我,我早已经知足了,我今天能当你的儿媳妇,这辈子也值了……” 说着她流下了眼泪来。桂兰姨这人特别的实在,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奶奶拉过她的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微笑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道: “我儿媳妇长得真好看……” 本来已脱掉了大红的嫁衣,转身扎起了围裙,到厨房去准备早餐了。虽然这是在桂兰姨的家里,不过两家已经合成了一家,所以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看到他们俩如此幸福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十分的高兴。转念想起我和丁琳,不禁又难过了起来。 我奶奶看着我,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把他们俩到现在才能结合,是我那些年太糊涂,做的孽。是我对不住他们。其实奶奶还做过孽……哎……”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脸看着窗外,他的眼神微微的眯着,显得极为深邃。我知道昨天晚上他跟那个年老的女人对话的时候,就曾说过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但我始终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当然也没办法问。 其实我很想跟他提提我和丁琳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奶奶的寿命是借来的,所以十分的珍贵,即便我和丁琳的事在我心中十分重要,但比起奶奶的寿命,仍旧不值一提。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又过了一会儿,奶奶转回了脸,抬头看了看我说: “你小子是不是还惦记着丁琳……” 没想到她竟主动的开口问我,我当然点了点头。 “丁琳那天晚上出事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我奶奶指的是什么事情,心里不禁一惊,这事我并没有跟他说,看来仍旧没有逃脱他的眼睛。我爸在厨房里帮桂兰姨干活,屋子里只有我和我奶奶,索性我不再隐瞒。 “那天晚上的事不是我干的……” 其实发生的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后,桂兰姨并不知道实情,只知道丁琳从我家很晚才回来,以为那件事是我做的,为了丁琳的名声,我并没有解释。 奶奶冲我摆了摆手说: “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说……这是奶奶会给你做主,只要你不往心里去,我把那天晚上的事当成疙瘩,奶奶就能给你做主……”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前阵子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奶奶还和爸爸和桂兰姨一样,极力的反对,没想到竟然突然的转变,简直让我手足无措。 一会的功夫饭菜就做好了,就在炕边上放了桌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我们经常坐在一起吃饭,今天的性质不同。不过唯一遗憾的是,丁琳并不在。 桂兰姨先给奶奶盛了一碗,奶奶端起了碗筷,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抬起头来对桂兰姨和我爸说: “我想跟你们俩说件事儿,想知道为什么着急,把你们俩的婚事先办了吗,不是因为我现在年纪大了,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桂兰姨和我爸对视了一眼,我分明的看出了他们眼神中的慌张。我爸想对奶奶说点什么,却被他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 “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先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你们俩这些年始终这么干吊着,都是我一时糊涂做的孽,现在我想明白了,也希望你们俩到老了的时候,不要像我这样后悔。虽然现在你们俩走到了一起,可最好的年轻的时候却错过了。” 说到这儿他转过脸看了看我: “大勇和小林的事儿,你们俩也就想开一点,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从小就青梅竹马,不如挑一个好日子,就让他们俩成亲了算了。咱们两家这才是真正的成为一家人……” 买的这是第一次正式的支持我和丁琳的事,这让我的心情特别的激动。我不管怎么说,事还得我爸和桂兰姨做主。我爸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对我奶奶说道: “妈,这事儿怎么能行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转过脸看了看我。你感觉到有些话他可能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但我并没吭声,也没有起身回避的意思。我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弄出个结果来。 奶奶又冲我爸摆了摆手: “这事儿其实你不明白,就算你再明白,也没有我明白,我说能行就能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桂兰姨,此时我爸的目光也在桂兰姨的身上,桂兰姨却默默的低下了头,嘴唇用力的绷着,半晌没有吭声。 虽然我爸和奶奶都看着桂兰姨,但他们俩目光中的含义却完全不同。奶奶的目光是安抚,是想尽量的给桂兰姨一种安全感。我爸的目光中却带着疑惑,仿佛有很多话想要问桂兰姨。 又过了一阵子,桂兰姨点了点头: “妈说咋办就咋办,这事我们全听妈的,更何况……” 说到这儿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她仍旧误会那天晚上占了丁琳便宜的是我。不过我绝对不能解释,此刻我已决定这件事,我就此背下来。 我奶奶连忙接过了话茬,并没有让桂兰姨把这句话说完,实际上桂兰姨也没想把这句话的后半截说出来。这屋子里的四个人,只有我爸不知道这半截话的含义。 “既然桂兰都同意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再过几天你们把丁琳从县城找回来,选个好日子尽快把喜事就办了。我的日子真没有太久了,想看着这两个孩子能走到一块,到时候就算我死也瞑目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子里又沉寂了好一阵,奶奶微微的笑了笑,端起饭碗说道: “行了,都赶紧吃饭吧,一会菜都凉了……” 一直盼着有这么一天,盼着人们能同意我和丁琳的婚事,而如今终于成为现实,我的心里从刚才的兴奋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尽管所有人都同意了,可我不知道现在的丁琳会不会还愿意嫁给我…… 第298章 回、鬼阴胎发育飞速,魂出鞘起死回生 之前的时候无论是奶奶还是爸爸以及桂兰姨,他们反对我和丁琳的婚事都如此的坚决,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了如此的转变,这不禁令我欣喜若狂。尽管我十分的担心,而且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丁琳的心里留下疙瘩,担心他因此拒绝嫁给我。但我想只要我用真心打动她,只要我发自内心的并不在意这件事,这件事就会很快的过去,丁琳心里的伤疤早晚也会被我的真情抚平。 更何况,这一切我并不真正的知情,也都是听黄文娟说的。并且在那一晚上,他赤条条的睡进了我的被窝,说不定这事儿并不一定是真的,只是黄文娟在骗我而已。 吃过了饭之后,外面传来自行车的声响,本来是刘振刚来了,一进门他就哈哈的笑,脸上洋溢着喜色,我爸和桂兰姨迎接了出去,他打哈哈道: “你看你看,这是多么大的好事,两家人合成了一家人,小日子多美呀。刚才我去了你家,发现院子里空着,寻思着你们就都在这儿……” 他是来给我奶奶打针的,不过今天她看起来很清闲,打了针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屋子里跟我爸和桂兰姨他们聊天。我以前听她跟我爸提起,说过两天他要去矿上上班了,矿上有个年轻的大夫最近辞职不干了,所以有了空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来填补这个位置,所以才选中了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想起了,辞职不干的一定是黄静,前阵子我已看出她怀了应该,答应家里办完的事,就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可现在看奶奶这个样子,我没忍心再惊动他,打算先到矿上去看看,等过一会儿回来之后,奶奶打完了针,再求他帮忙。 于是我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桂兰姨的家,直接去了金矿。到了办公室之后,发现他果然不在。想必是回家去了,于是我又赶紧转身去了杨厨子的家。 院门仍旧像上次那样虚掩着,杨厨子却并不在家。我迈步走了进去,站在屋门口小声的呼唤了几声,屋子里并没有人应答,趴在窗缝往里面看去,屋子里也空荡荡的。 想起了上次,看到了黄静曾经在后面寻了短见,于是不禁又担心了起来,赶紧再次的跑到了屋子后面,他并没有在那棵树下。我又推开后门进了屋子,发现黄静竟然躺在屋子里的地上。 他的嘴角流着白沫,旁边放着一个瓶子,瓶子里是空的。连忙拾起来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安眠药…… 坏了,肯定是又一次自杀了,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心里责怪自己,那跟他说好,要等家里办完这件事再帮他的忙,可相信他的心里一直遭受着折磨,每多耽搁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肯定是忍不下去了,才几次三番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急坏了,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鼻子,他的鼻息已经停止,看样子已经断气了。我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门,脉象也不见了。看来他真的死了,但我并不甘心,连忙皱起眉头,睁开了我的阴阳眼,发现他的身上围绕着一团黑色的烟气。我知道这是阴气,那团阴气一会儿聚集在一起,显现出人形,一会儿又散开。我明白这是她的灵魂,所以他肯定刚刚死去,灵魂还没有离开躯体。 人死之后,灵魂会与躯体纠缠一段时间。即便他是自杀的,灵魂也有重回躯体复生的欲望,这是人的本性。所以如果在这段时间,能把他的灵魂留住,人便有机会复活。这件事我们经常看到的,有人明明呼吸和心跳都没了,甚至瞳孔都已经扩散,身体渐渐发凉,但亲人们真情的呼唤一阵,也有一定的几率重新睁开眼睛。 电视上曾经说过,有很多人都有濒死的体验,而实际上这种体验,并不是来源于他们的幻想,是他们真的曾经死过,只不过最终灵魂并没有脱离,而重新复生罢了。 所以还有希望,我不能放弃这希望。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这阵风并不大,吹动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树发出哗哗的声响,卷起了一路尘土,顺着窗缝钻了进来。我心里一惊,因为我看得出来这是阴气,但这股阴气却与平时看到的不同,何况现在是响晴的白日,按理说他是不能够轻易出现的。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这回阴气已经飘到了我的面前,忽的一下缠绕在黄静的身上,围着她的小腹旋转了两圈,然后慢慢的变淡,最终消散。紧接着他的小腹蠕动了起来,仿佛里面有一个已成形的胎儿。我顾不得男女之别,连忙伸手掀开了她小腹上的衣襟,果然,他的肚皮已经微微的隆起,里面看上去好像真的有东西在动。 我知道那就是她怀的阴胎,但并没有想到发育的如此之快,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显露出多半的形状。 那东西只是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小腹又恢复了正常的平坦。原本已经没了气息的环境,突然咳嗽了起来,正如我所料,那灵魂并没有走开。但我更知道,之所以他没有死,是因为那股阴气在保护阴胎,它存在的价值仅仅是孕育阴胎的母体。 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的往外就冲,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顾不得万一让别人看见会有什么说道,只是一心的想救她。 我直接朝矿上的方向跑去,虽然我的个子不高,身形有些瘦弱,但此刻一股劲在支撑着我,我硬生生的抱着黄静,爬过了那个小土丘,直接跑到了金矿的医务室。 我咣当的一声撞开了医务室的房门,冲了进去,冲着里面的人大声的喊道: “赶快救人啊,赶快救人……” 屋子里的人被这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爸和刘振刚,也在屋子里…… 第299章 回、想不开自寻短见,怀阴胎母子一体 我的怀里抱着黄静,就这么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医务室,着实把里面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当然刘振刚和我爸也被惊呆了,我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里抱着的女人,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可我却没有心思跟他们解释,赶紧冲着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大夫说, “快点儿快点儿,快点救人啊,他吃了安眠药了……” 那个大夫一听也吓了一跳,不过毕竟他年纪大,所以经验丰富,慌忙的让我把黄金放在诊疗台上,拿起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其实他的瞳孔已经涣散,按理说早已经没救了。不过我知道他的灵魂还在体内,所以一定还是有气息的。 那大夫迅速的检查了一番,赶紧从药箱里拿出一支药,麻利地推进针管,给他注射了进去,然后赶紧冲着另外一个小大夫说, “赶紧安排人找车送县里的医院……” 小大夫早已吓得慌慌张张,打电话找人,或者功夫一辆车便停在了门口,我连忙一把抱起黄静,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那年老的大夫跟在后面,我们一起上了车。开车的司机手脚麻利,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发出轰的一声闷哼,排气筒冒出一溜黑烟,迅速的使出了金矿,那村里的那条大路,飞速的朝县城的方向狂奔。 这辆车是矿上爆破的时候的警戒车,所以车里装有警报器。他的司机一探手,把警报器放在了车的顶棚,下面的磁铁牢牢的吸住,车子啊呜啊呜的叫唤着,卷起了一路的烟尘。 车子一直跑到了县城的南面,过了城南的那座大桥,由于警报器的声音洪亮,所以两旁的车辆纷纷躲避。再加上这名开车的司机技术高超,所以一路上根本没有耽误工夫。这是我有生以来从刘家镇到县城最快的一次,在那个老大夫的引导下,我们直接去了急诊,送进了抢救室。 老大夫跟医院里的很多医生都认识,所以拜托他们一定要把她的命救回来。我们等在抢救室的门外,我来回的踱步,坐立不宁。说实话,我和这个黄静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也正是因为他长得跟黄文娟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注意过他几次。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却特别担心他会因此死去,尽管有那阴气护体,但假如他抢救的不及时,人很可能就此失去意识,变成所谓的植物人。到时候他的生命犹在,仍旧可以孕育那个阴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其实严格的说应该叫度秒如年。我想起了丁琳,假如病房里躺的是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假如有一天我也失去了丁琳,我觉得我就失去了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想到了阴胎,我的心里突然一阵。我当然不相信是老李占了丁琳的便宜,那么如此说来,当天附在老李身上的是不是那个同样占了黄静便宜的冤魂?他这样做是不是也想让丁琳替她怀上阴胎? 这种想法一出,我顿时吓了一跳,怪不得第二天的时候,桂兰姨领着丁琳去了县城,回来却跟我说他住在了亲戚家…… 可转念一想又不能,毕竟桂兰姨和丁琳都是肉眼凡胎的人,他们并不知道什么阴胎的事情,所以就算他认为是那天晚上我和丁琳在一起,也不会认为这么快她就会怀孕。更何况,如果真的发现丁琳怀了孕,他们肯定也能感觉到不正常,那么一定会来找奶奶帮忙。 我在心里反复的安慰自己,总是找出各种理由认为这并不可能,但我心里仍旧乱成一团。 过了一阵子,一个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那个老大夫说: “这也真是奇迹了,在它的胃里清理出不少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安眠药,按理说即便他吸收的那些量,也足以要了他的命,但好在还是抢救过来了,它的生命力简直太顽强了,就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支撑着一样……”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个大夫说的极为正确,但这是没办法跟他们说出来,他们也理解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又那么年轻,也特别的能干,要是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命,那简直是太可惜了……” 那个老大夫连忙道谢。我那个抢救的医生,朝后面张望了两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 “你是他的家属吗?” 我慌忙的摇了摇头说不是,于是他又问道: “那他的家属来了吗?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不过他的家属也只有杨厨子,去他家的时候他并不在,所以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把他找来,我往前凑了一步说, “我是他的朋友,完全能代表他的家属,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吧……” 那个大夫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 “人虽然抢救过来了,现在还处于昏迷阶段,他的大脑缺氧的时间太长,至于什么时候能缓醒过来,还说不好。” 其实这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那个老大夫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检查到她已经怀了孕……所以我们想问问你们的意见,对他很有可能醒不来,那么这个孩子……” 大夫说到这儿顿住了,抬头看了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问我们是否要保住这个孩子。其实按理说,这是一个阴胎,如果能打掉的话,那最好不过了,不过我转念又一想,之所以黄静喝了那么多还没要还没死,并且现在深度的昏迷,正是那个阴胎的阴气,在护着他的血脉。即便现在能够顺利的把阴胎打掉,那么恐怕他也就将一命呜呼了。但当然这不能跟大夫说明,他也完全理解不了。 于是只好摇了摇头说, “先观察两天看看吧,若她实在醒不来的话……” 老大夫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突然听见抢救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 第300章 回、昏迷不醒多疲惫,梦魇之中见大华 我正和那个大夫聊天,抢救室里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倒了,并且撒了满地。大夫吓了一跳,慌忙的转身冲了进去,我也顾不上许多,紧随其后的进了抢救室。 一个护士倒在地上,一旁装着医疗器械的架子倒了,里面的刀子钱撒得满地都是。在看抢救台上的黄静,他仍旧安安稳稳的躺着,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我才多少都放了点心。 我和那个大夫一起把倒在地上的护士扶了起来,护士满脸的惊恐,伸手指着抢救台上的黄静,浑身哆嗦成一团,说不出话…… 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掀开盖在黄静身上的手术单,朝他的小腹看去,她的小腹仍旧平坦,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不过我也心里明白,一定是刚才我在外面和那个医生说话的时候,她的小腹里又有东西在蠕动了,所以才吓坏了那个护士。 那个护士浑身抖成一团,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出话,看样子刚才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小肚子里有东西在蠕动那么简单。那个大夫盘问了好一阵,护士才慢慢的缓过神,断断续续的说: “他在肚子里,肚子里有一张人脸……” 果然如我的猜测,看来是那阴胎在里面活动的越来越频繁了。我连忙打掩护: “是不是看错了,刚才大夫不是说她刚怀孕两个月吗,怎么可能有人脸……” “是啊,是啊,肯定是这两天你太忙了,所以累坏了,行了行了你稳定一下情绪,回家休息几天吧……” 事情就这么糊弄了过去,不过接下来问题又来了。看样子黄静要在医院住上几天,可是有谁来陪护呢? 与那个跟我一起来的老大夫相比,恐怕只有我最合适了。再说我也希望时刻观察了她肚子里的阴胎,既然这个大夫已经说过她肚子里怀孕两个月,并且那个护士看到了一张人脸,想必这阴胎发育的极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什么异样的情况。 于是我便让那个大夫先回去,并且嘱咐他不要告诉他爹杨厨子,他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并且他的年岁已经大了,情急之下再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我又把那个大夫拉到一旁嘱咐他,黄静未婚先孕,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希望他不要说出去。听我这么一说,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怀疑这个孩子是我的。 但我也没有心思跟他多解释,他又提出找一个年轻的女大夫来替换我,我也只好点头答应,如果硬要拒绝,非要自己看护的话,恐怕这样的误会会越来越深,无法解释清楚。 于是我留在了医院,那个老大夫跟着矿上的人开车回去了。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便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夫便把他安排到了普通的病房。 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眼前的黄静,心里波澜起伏。阴差阳错的我竟然卷到这件事情当中来,不知道这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我当然想起了丁琳,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可他现在却深陷痛苦之中。我不但没有能够给她任何的安慰,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够重新相见。可我却在医院陪护着另外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女人。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在病床旁边坐的腰酸腿疼,矿上医务室的老大夫托了人,给我们找的是单间的病房,病床的旁边有一张沙发,我索性靠在了沙发,侧着身子躺下,闭目养神。 可能是白天抱着她来医院的时候,一时情急,现在才觉得两只胳膊生疼生疼的,后背也一阵阵的酸痛,不一会儿的功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病房的门吱呀的响了一声,应该是有人进来。我本想坐起身来看看,可却突然觉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好像大脑不能正常的像四肢发送指令,我心里明白,这一定是魇住了。 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睡到一半的时候明明已经醒了,甚至可以看到身边的一切,听到所有的声音,但就是四肢无法动弹,喉咙里仿佛被棉花塞住,叫也叫不出声。此刻的心里特别的焦急,其实哪怕我稍微动一下手指,也完全能够从梦中醒来。 这就是所谓的梦魇,奶奶曾经跟我说过,阴间有一种怪兽,名字叫做“魇”,他经常会趁着人睡着的时候,吃掉他的灵魂。但人有三魂,他一般只吃掉其中的一个,这样就会使人萎靡不振,精神恍惚。 在梦魇的时候,明明是在梦中,却也可以听到现实中的一切,所以在那一刻,人的灵魂是游离在阴阳两界之间的。 但我却不同,因为我深深的知道,能让我产生梦魇的,一定不是那些普通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我没法转过脸去看,只能用力的转动眼珠。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走到我的身旁。由于我侧的身子,所以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两条腿和脚。 光是这条裤子就特别的熟悉,我心中暗自的惊讶,难道是大华来了? 前阵子大华被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带走了灵魂,我的心里始终特别的惦记,不知道那人非要他的灵魂到底意欲何为。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本想开口跟他说话,可怜嘴巴都动弹不得。 他在我的身边站了一会儿,我感受到了嗖嗖的凉意,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转身朝病房走去。此刻的黄静仍在昏睡,病房里特别的安静,只能听到监测仪滴滴的声响。 他走到了黄静的身边,伸手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露出了他的肚子。他把手掌轻轻地放在了黄静的肚皮之上,与此同时,监护仪的声音急促了起来,嘀嘀嘀嘀的响个不停。 我清楚的看到,黄静的肚皮上冒起了一团黑色的烟气,就在半空中来回的旋转…… 第301章 回、活死人深夜探病,阴阳魂合二为一 大华把手放在了黄静的肚皮上,他的肚皮上冒起一团黑色的烟,在半空之中来回的旋转,好似刮起了一阵狂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与此同时,她的肚皮开始上下的鼓动了起来,好似有一个婴儿在她的肚子里来回的翻身。可以清楚的分辨出一会儿用脚蹬起来的模样,一会儿有小拳头撑起来的样子。 我虽然不能动,也不能吭声,但这一切却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我大惊失色,前两天黄静才跟我说她怀了孕的事情,刚才检查的时候,大夫说她已经怀孕两个月,可没想到这才半天的功夫,肚子里的胎儿竟然已经成型。说不定再过几天就会成熟分娩。 现在黄静已经因此而昏迷不醒,若是他真的生下了孩子,恐怕他的命也就没了。不过这一切跟大华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华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此的感兴趣? 那台监护仪嘀嘀的响个不停,声音越来越急促。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一个护士推门闯了进来。想必他是值班的,发现了这屋子里监护仪的异常,所以才进来查看。 就在他推门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忽的闪出一道白光,顿时觉得手脚都有了力气,我猛的坐起了身,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再朝病床的旁边看去,大华已经不见了,肚子上空缭绕的烟气也消失了,小腹也变得平坦,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护士查看了一下监护仪,此刻他的心率已经平稳,那滴滴的声音也恢复了常态。不过他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转过头来问我: “刚才是他的监护仪,一直在响么?” 我不能告诉他,因为我清楚,那就是大华的鬼魂来的时候造成的。于是我摇了摇头, “没有啊,我一直盯着呢,挺正常的呀?” 那个护士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的说: “这就奇怪了,我刚才分明听见了,难道又是我耳鸣听错了……哎,看来往后真的不能熬夜了……” 他一边叨咕着一边离开了屋子,我顺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屋子里再一次安静得下来,我搬着凳子坐在她的床边,心里一直盘算着刚才发生的事。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事儿到底跟大华有什么关系。他的魂魄竟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他的魂魄被带走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黄静突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窗口的方向。此刻我正盯着她的脸,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脸,顺着他眼睛瞪着的方向看去,窗户上竟然趴着一张脸! 虽然我见过太多诡异的事,各种各样穷凶极恶的鬼魂也没少见。但这突如其来的贴着一张脸,也着实把我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毕竟我们的病房在三楼,所以窗子外面爬的一定不是活人,当我定睛仔细看去,发现趴着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家伙。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我猜不透的神色,嘴角微微的撇着,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窗缝钻了进来。我不禁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 我连忙朝窗子那跑了过去,想打开窗子一把把他抓住,其实此刻什么恐惧都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想赶紧跟他有个了结,好结束这一切无休无止的诡异的事情。 可当我跑到窗前的时候,他却一松手跌了下去,我连忙打开窗子探头往下面装,下面是一处花坛,里面的花草已经看过。几个地灯照射着,完全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一切。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已经跳了下去,后背冲着我,可他穿的却是大华的衣服,他扭过头朝着窗口的我看了一眼,天哪,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大华的模样! 就这一眼,我浑身感到一阵阵的冰冷,仿佛再一次僵住。 不慌不忙地朝前面的胡同走去,一转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缓过神,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我眉头紧皱,仔细的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难不成大火的魂魄和那个人已经合二为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所有的疑问便可以迎刃而解,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老李会突然做出那样苟且的事情,想必当时做这件事的就是大华语,这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只是变换成老李的样子,亦或者上了老李的身。所以老李当时只是被动的,后来他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才觉得羞愧难当,上吊自尽了。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黄静跟我说,他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我,每天晚上他梦里的我都会和他搂抱在一起。想必也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可他为什么要夺取大华的魂魄?这种事只有一种解释,比如有些冤魂想还阳转世,并要找到一些冤死的尸体来借尸还魂。这事如果放在那个长得像我的人的身上,那么他就应该是有一具半死不活的躯体,但却缺少一个活跃的灵魂。也就是说他是个活死人,有了大华的灵魂之后,他便可以复活,由于他的积怨极深,复活之后,他仍旧具有像鬼魂一样的法力。 是我的胡乱猜测,要想证实我猜测的是对是错,想必只有回去问奶奶才知道。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么这件事将更加的棘手。 黄文娟肚子里怀了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到底属于大华的,还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并不重要,毕竟他们已经合为一体。 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因为我想到了丁琳,丁琳会不会也已经怀孕?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又不在她的身边,他将会多么的无助? 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再也坐不住了,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踱步,只盼着天赶紧亮起来,好有人来接替我,照顾黄静。我赶紧回家去问问奶奶…… 第302章 回、赵六姑阳寿将尽,布法阵拦阻阴差 天终于亮了,大清早的矿上的车就来了,果然按我们商量好的带来了一个女医生,他留在这儿护理黄静,我便坐着车跟他们回到了刘家镇,开车的司机倒是一个热心的人,直接把我送回了家。 到家门口一看,院子里竟然来了一群人。这些人我都认识,都是村子里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他们有人趴在窗子前往里面张望,有的靠在墙边,双手吞在袖子里。他们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看样子我们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见我回来了,他们都直起了腰身,纷纷往两旁闪退,本打算跟他们打个招呼,可却发现,他们个个脸色凝重。抬头朝窗子看去,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这就是每年我“避星”的时候,奶奶特意给我准备的牛皮纸窗帘。 我伸手推了推屋门,里面拉着门栓,刚想伸手敲打,里面传来我爸的声音: “是大勇回来了吗?” “是我是我,快开门,到底咋了,是不是我奶奶病重了?”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爸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哗啦的一声打开了门。没等迈步进屋,一股刺鼻的烧纸的味道迎面扑来。我顾不得许多,三步两步的进了西面的屋子。 一进屋我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只见奶奶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头冲着炕沿的方向,头在前面屋地上摆着一个火盆,火盆里烧着黄裱纸,火苗呼呼啦啦的跳动,冒着阵阵的青烟。 火盆的左右两边还放了两根蜡烛,一根红色,一根白色,白色的那根被点燃了,而红色的那跟好像刚刚熄灭,蜡芯儿上还冒着一缕缕的黑烟。 再朝奶奶的脸上看去,他的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紧闭着,嘴唇青紫。我伸手在鼻息上探了探,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奶奶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伸手在她脖子上的动脉摸了摸,一丁点儿的卖相都没有,不过好在皮肤还是温热的,想必人还有救。可即便如此,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桂兰姨就在屋子的角落,一只手捂着嘴巴,他的两只眼睛已经通红,看来已经哭了许久。这时爸爸走到我的身边,我这才发现他刚才好像也哭过。揉了一下眼睛对我说道, “你奶奶一直等你,可是还没来得及……” 我爸的话还没说完,桂兰姨再也忍不住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你奶奶临死前交代了,让我们在屋子里摆下这样的阵势,说如果你回来的及时,他还能用几天的阳寿,要是回来晚了,恐怕就够呛了……” 听我爸这么一说,我两只眼睛瞬间瞪大,连忙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赶紧告诉我,赶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救我奶奶……” 可我爸就摇了摇头, “他没说,只是告诉我,你自然会知道……” 我眉头紧锁,仔细的回忆着这两天奶奶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可我想的一直头疼,也没想起来奶奶到底哪句话,曾经暗示我该如何救她。于是我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上,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奶奶,仿佛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的冷却,难过的感觉一下子涌来,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我们经常会说,当然难过的时候会痛哭流涕,但我却觉得,当人难过到了极限的时候,是根本哭不出声来的。但眼泪会成串的流淌,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哭着哭着,我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的温热,低头看去,脖子上的项圈竟然闪出了阵阵的红光。我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了身,一把把项圈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项圈被我拉断,上面挂着的四样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正坐在奶奶身边的炕上。要是放在平常的时候,这四样东西要是离开了项圈,会瞬间的迎风长大,那只鸡和那只牛会活过来,可今天却不同,他们在炕上翻滚了两圈,一动不动。手里的那个银环,却仍旧在闪着阵阵的红光。我轻轻地把它套在奶奶在头上,她忽闪了几下,竟然消失不见了,仿佛与奶奶的身体融为一体。 这一切发生的太离奇,一旁的爸爸和桂兰姨早已忘了哭泣,瞪大了眼珠,看着眼前的一切,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我转过脸来嘱咐他们: “我现在要到外面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去,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 我越是这样嘱咐他们,越是害怕,我爸还是点了点头。我拿起那只公鸡,放在奶奶的枕头边上,把剩下的三样揣在怀中,转身去了外面。 人们见我又出来了,纷纷的往两旁闪退,院子里虽然有很多人,但却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安静的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心跳的声音。我现在才明白,想必他们也寄希望于我,希望我能救活我的奶奶。 我并没有跟他们多说话,而是径直的来到了院子的中心,一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把银质的镐头,拿在手里,朝前一晃,还没等人们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把镐头已经变成了三尺多长,虽然我没有回头,但仿佛能清楚的感觉到人们诧异的目光,不过他们仍旧没有敢说话。 我就这样高高的举着手里这把镐头,在院子中间用力的刨了起来,刨了大约十多下的样子,就挖出了一个一尺来深的土坑,我把手里那个水桶放了进去。 然后伸手解下自己的腰带,上面还绑着那块金色的蛇皮,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奶奶给我缝上的,带上了这个就有常三太奶保佑,才能逢凶化吉。 我把这根腰带一头拴在了水桶的梁上,另一头拴在了这头小牛的脖子上。他们并没有像那个镐头那样变大,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我抬头朝院门口看去,发现院门口已经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并不大,甚至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有一些枯枝烂叶,被卷的在空中来回的摇摆,不过我还是清楚的看到,在这阵旋风之中隐约的走来了两个人…… 第303章 回、冥冥中仙人指引,为借寿水深火热 这两个人我不止一次的见过,他们经常出现在我们家的门口,她们一个长得高高瘦瘦,脑袋细长,但眼睛和嘴巴都挺大,乍一看上去那张脸上都是五官,挤得满满当当,极其的不协调。 而另一个又矮又胖,脑袋圆里咕咚的像一个南瓜,不过他的五官与那个瘦高的正好相反,小眼睛小嘴巴小鼻子,如果离得远的话,乍一看上去像是一个光秃秃的肉球。 他们两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从那团烟尘中走了出来,他们的步子迈得缓慢,十分的轻盈,踩在地上干枯的树叶上,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就这样他们晃晃悠悠来到了我家门口,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往前迎了半步,挡在他的身前,虽然我不知道能否阻拦住他们,但我总得试试看。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确定他们的身份,就是来勾魂的阴差。 之前他们来就是因为奶奶的阳寿将近,而今天他们一定是来取走奶奶的魂魄的。所以我一定得阻止他们。 我就挡在他们的身前,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这样直勾勾的冲我走了过来,我刚想抬起两只手臂拦住他们,可他们仿佛是透明的一般,轻飘飘的从我的身上穿了过去。 在他们穿过我身体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了冰冷的气息一下子窜进了我的胸膛,在那一瞬间,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所有骨骼的关节给他拧住不动。 不过这样的感觉瞬间消失,连忙转过脸看去,他们已经穿过了院墙,进了我家的院子。 但院子里的人们根本看不见他们,因为那些人还在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赶紧转身追了进去,此刻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院子的中间。 我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盯着他们脚下两三步远处,埋在地上的水桶,把周围满是被我抛出来的浮土,只要稍加注意,便可以清清楚楚。 那两个人走到了水桶的跟前,竟然停住了脚步,对视了一眼之后,抬起腿来,便打算从那只水桶的上面跃过去,长得瘦高的人两条腿特别长,所以轻松的便迈了过去,而那个矮胖的人却不行,抬起右腿来试了几下,还是缩了回去,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焦急的神情,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水桶,愣了几分钟之后,又一次抬起了右腿,可最终他还是缩了回来。 他动作缓慢,没有一丝一毫着急的样子,就这样慢条斯理的,一会抬起脚,一会儿又缩回来。就这样来回的折腾着。 那个瘦高的完全不顾他,跨过这个土坑之后迈步,可突然就听见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叫声: “哞……” 那只银色的小牛竟然摇头晃脑的动了起来,他弓着身子低下了头,两只犄角冲前,做出冲撞的姿势,挡在了那个瘦高个子的面前。 很明显那个瘦高个子的人没法像穿过我一样,穿过眼前这头牛,虽然这头牛也只有拇指般大小,但却吓得那个瘦高个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往左走了几步,那头牛就往左,他往右,那头牛就往右,就这样始终左右的来回阻挡着他的道路,不让他往屋子的方向走。于是瘦高的跟那头牛僵持住,而那个矮胖的被挡在了土坑的后面。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两个人都挺住了,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变成了两尊雕塑。 虽然这法阵是我布下的,但布阵的时候,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意识,一直指引着我,我只是按照他告诉我的方法,布下了这法阵,但具体会发挥怎样的作用,能不能阻拦住这两个阴差,我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院子里的人们只能看到我站在院门的里面,一只盯着院子中间的地方,但却看不能见那两个阴差,但他们也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充斥着的凉意,一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突然暗淡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原来从西南的方向飘过来一朵乌云,这乌云漆黑漆黑的,像是饱含了大量的雨水,翻滚着涌了过来。云朵之中还夹杂着轰隆轰隆的声响,偶尔闪出紫色的闪电。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天上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人们纷纷抬头看去,要明白这乌云来得并不正常,一些胆小的人纷纷的向后蜷缩,有的躲进了我家的仓房,有的蹲到了树下,有的说进了屋檐底下,有的甚至转身溜出了院子,不敢再看热闹了。 乌云总是伴着狂风而来,这阵风呼呼啦啦的呼啸着,卷起了地上的泥沙,肆虐的盘旋,打在了我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人们纷纷蹲下了身子,双手抱着脑袋,捂着脸,透过手指的缝隙,抬头朝我的方向张望。 而此刻,我感到了身后有一股热浪袭来,连忙转过脸望去,原来门外的柴禾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着了,火焰腾空而起,冒着滚滚的浓烟,浓烟在半空中盘旋了一阵,直接飘到了高空,与那乌云会合在一起,火借风势,风借火威,火越烧越大,通红的火焰仿佛是恶魔的手爪,挥舞着,发出嗷嗷的巨吼,迅速的朝院子里蔓延而来。 不过他所到之处,一切都并没有被烧毁,而且院子里的那些人也看不见这火焰。想必这是阴间之火,应该是来对付我布下的法阵的。火焰从四面而起,很快就将我们包围,在院子的四周形成了通红的火墙,而天上却稀里哗啦的下起了雨,雨水浇在火上,火焰着的更旺了。 雨越下越大,瞬间便如瓢泼一般。这雨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那些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们,被浇的捂着脑袋四散奔逃。用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雨水便在地上汪了起来,已经没过了我的脚脖子。 当院子里的人逃光了的时候,雨水已经没到了我的腰身,可大雨仍没有停止的意思,再看那一胖一瘦两个阴差,竟然轻轻飘飘的浮在了水面…… 第304章 回、破法阵阴魂索命,情急中真魂出窍 这块云彩仿佛只遮住了我们家的院子,这雨仿佛也只下在我们家的院子之中。院子里的水早已没过了我的腰身,但却没有流到外面一滴。想必这是阴差使出的阴法,为的就是避开我的法阵,好进屋去带走我奶奶的灵魂。 水虽然没过了我的腰,但那两个人却轻飘飘的漂浮在水面上,就这样一点点的向屋子的方向飘去,完全越过了那个水桶和那头拦截他的牛。眼看着它们就飘到了屋门口,我心中着急想追赶过去,但却举步维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哗哗的声响,水面竟然开始迅速的下降,并在院子的中间形成一个漩涡,我定睛仔细看去,原来漩涡的下面正是那个小水桶。此刻他已经变得很大,犹如一个大号的水缸,又好似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把这满院子的水都吸了进去。 水位在迅速的下降,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水都被他吸走,露出了原本的土地,更奇怪的是这雨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地上的泥土仍旧是干燥的。在看那个水桶,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仍旧稳当当的摆在院子的中间。我赶紧凑过去低头细看,只见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那声音巨大,好似海岸边的波涛。 再看那两个阴差,他们已经落在了地面上,我已经越过了这个水桶和那头,拦住他们去路的牛。那头牛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放在地上一动不动。 伸手把它们收了回来,塞进了口袋之中,往前走了两步,本想再次拦住他们,可他们呼的一闪,竟然轻飘飘的就穿透了我们家的屋门,进到了屋子中去。 我急了,忙伸手推门打算追赶,推了一下并没有推动,我才想起来,出来的时候已经嘱咐我爸在里面反锁,不管是谁敲门都不能开。此刻我已经没有功夫耽搁了,伸手用力的拍打着门板,大声的喊叫我爸爸: “爸,爸……快开门啊,快开门……” 我爸听见了我的敲门声,探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外面张望,他也分明的看见了我,可就是没有开门的意思。我冲他连声的叫喊,用力的拍打着屋门,正在门板上面窗子的玻璃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门楣上的灰尘噗噗的掉落下来,可他眉头紧皱,看起来有些纠结,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开门。 我心中暗想,我怕这人倒是倔强,做事也是执着,明明看到的是我,可就是不开门。不过这事儿也怪我,谁让我出来的时候反复的叮嘱,还特意说即便是我敲门也不开。当时我是担心那阴差会幻化成我的样子,骗开屋门,而现在看来,却把我阻挡在了外面。 可任凭我怎么着急,任凭我怎么敲打屋门,我爸就是不开门,我连忙跑到了窗前,想看看那两个阴差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可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牛皮纸窗帘,无论我怎么调换角度,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我侧着耳朵仔细听,里面静悄悄的,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我不能再耽搁了,每耽搁一分钟,我奶奶就多一分危险。虽然我现在想不明白,那天我奶奶明明已经做了法事借了阳寿,为什么今天还要遭遇这样的劫难。 我又回到了门前,用力的敲门,但我爸就是不给开门。来不及想太多,抬起腿来猛踹,说来也是奇怪,我家的这房子已经盖了多年,这木门早已有些破旧,可此刻突然变得异常坚固,我连踹了好几脚,他都纹丝不动。 我往后退了几步,奋力的向前奔跑,口中大声的呼喊,猛的一低头,朝那扇门撞了过去。 “啊……” 我已经豁出去了,根本顾不上自己的死活。完全做好了碰撞的准备,只要能撞开这扇门,哪怕头破血流也值得。 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当我的头接触到屋门的瞬间,那扇我踹了半天都没能踹开了屋门,仿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并不存在的幻影。我忽的一下便钻进了屋子,由于用力过猛,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了墙角的水缸上。 这一下撞得我头晕目眩,不过我还是挣扎着爬起身,顾不得我身后的爸爸那惊异的眼神,赶紧推开了里屋的门,慌里慌张的冲了进去。 当我进门的一刻才发现,那一胖一瘦两个阴差已经站在了我奶奶的身旁,他们不知从哪拿出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铁链透着阵阵的寒意,已经锁在了我奶奶的脖子上,那个矮胖的家伙背冲着我奶奶,把铁链搭在了肩上,用手抓住一头,仿佛是老牛拉犁的姿势,正在用力的拉扯。而我奶奶的身上已经被一团黑色的烟气笼罩,丝丝缕缕,迷迷茫茫。 一个淡灰色的影子,一下被他拉起来,又被那团黑色的烟气一下子给拽了回来,就这样他们相互的较量着,一时半会儿的分不出胜负。那团黑色的影子一定是奶奶的灵魂,假如真的被他用锁链捆走,恐怕奶奶将无力回天。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抓住了铁链,用力的往回拉扯。和那个瘦高的家伙也拽住了铁链的另一头,他们两个一起向后拉。 他们是捉魂的阴差,而我只是普通的凡人,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两个一起用力,我很快便坚持不住了。眼看着奶奶的身上有一个灰黑色的影子被他们拽了起来,那团环绕着他的黑色的烟气也再也无法将它留住,我的心里几近绝望。没想到折腾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咯咯的鸡叫,紧接着是扑棱扑棱扇动翅膀的声音,那两个人一下子愣住,可我的心中却欣喜若狂,因为我知道这是那只公鸡,刚才我把它放在了奶奶的头边。 转过脸循声看去,果然是他,此刻他已经变了样子,身上长着五彩斑斓的羽毛,头上的鸡冠火红,正抖动着翅膀,仰面朝天的鸣叫…… 第305章 回、雄鸡打鸣金光闪,阳盛阴衰延残生 我都差点忘了我曾把这只银公鸡放在了奶奶的身边,更没想到这在这关键的时候,他竟然忽的一下变成如此雄伟的样子。身上的羽毛五彩斑斓,昂头挺胸,咯咯的鸣叫,他的叫声响亮,屋子里那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瞬间愣住了。 那只大公鸡迈着步子在炕上来回的走了几步,又仰起头咯咯的叫了两声。窗子上那牛皮纸的厚窗帘忽的一下燃烧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便变成了灰烬,而此刻外面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投射出金色的光芒,透过窗子照射到屋子里,屋子里的空气中还飘荡着窗帘燃烧过的纸灰,那纸灰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闪闪发光。 而这金色的阳光又好似一把一把的钢刀,直接刺向了那一胖一瘦的两个阴差,他们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颤抖,哗啦的一下松开了手里的铁链。迈开两腿飞快的朝北面的山墙跑去,跑到墙跟前的时候,忽的一下化作两团青烟,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是勾魂的阴差,专门负责带走将死之人的魂魄,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的白丁,也不管生前有多么大的本事,或者有多少钱,都逃不过阴差的锁链。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逃窜的如此狼狈。 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他们消失之后,屋子里的一切也回复了原本的模样。那只公鸡仍旧变回拇指的大小,就放在奶奶的枕头边。再看奶奶的脸色,多少的有了点红晕,我心里高兴,看来他的魂魄被保住了,这条命保住了。 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那些被吓的四散奔逃的人们,也都纷纷的回到了我家的院子。我奶奶睁开了眼睛,呼吸也渐渐的均匀了。桂兰姨端来了一杯温水,服侍奶奶喝下,奶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此刻他的身上,那黑色的烟气已经消散了,我这才彻底的放心。 院子里的那些人议论纷纷,之前那次我就已经在整个村子里出了名,人们都说我继承了奶奶的本事,天生就有很深的道行,经过刚才这件事,人们更加的敬畏我。有的人添油加醋的事,平时看我在街上行走的时候,就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我一早就断定我不是一个凡人。 人们都是这样,马后炮的事是他们最乐意做的,往往都乐此不疲。 既然奶奶醒了过来,爸爸的心里十分高兴,拿着钱匆匆忙忙的去小卖店,打算买点好的饭菜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庆祝一下。 桂兰姨扎起围裙忙前忙后的收拾屋子,我凑到他的跟前,犹豫了一下问他道: “桂兰姨……” 话说了一半,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因为我知道,关于那晚丁琳的事儿,桂兰姨一直误会是我做的。 “大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你看你从小在我的身边,我都没看出来……” 桂兰姨还沉浸在奶奶复活的喜悦之中。可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好好的问问,因为我实在是太担心了。 “我想问问丁琳他……他现在怎么样……” 我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口。听我这么一问,桂兰姨顿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勉强的笑了笑,说到: “他在县城的亲戚家呆几天,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不用惦记着……” 我没办法在问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桂兰姨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你们俩的事儿……既然你奶奶都同意了,那等过一阵子他回来,就张罗着给你们俩办了……” 其实桂兰姨的这句话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期盼的,但今天他说出口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不情愿。但我知道这应该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的保护。如今丁琳有了如此的遭遇,在桂兰姨认为是我干的,所以他才想赶紧的把女儿嫁给我你以免夜长梦多,出现什么纰漏。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桂兰姨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 奶奶醒来之后身体特别的虚弱,当天晚上的时候被兰姨炖了一大碗萝卜汤,里边放了新买的虾皮子,奶奶喝了一大碗,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又想了一阵,人便显得精神了很多。 我本想问问奶奶,黄静怀阴胎的事该怎么办,但他大病初愈,我没忍心再惊扰她。吃完了晚饭之后,奶奶躺在炕上又睡了一阵,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他又醒来了,我坐在屋子里翻弄着一本武侠小说,百无聊赖的东看西看,奶奶却招呼着我来到她的身边,对我说道: “黄静那丫头在哪?” 她突然问起黄静,我到有些意外,于是连忙回答道: “他在县城的医院……那天她想不开,吃了安眠药,不过已经抢救过来了,可人始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点了点头,沉吟了一阵,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开口多问。 “明天咱们俩去一趟现城,带我去看看……” “啊?您的身体刚刚好,出远门不太好吧……” 我知道奶奶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过他摆了摆手说: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有些事必须得办明白,当然也不光是为了黄静那丫头……你不用阻拦我了,今天光顾着跟我去就行了……” 奶奶态度坚决,看来也只好如此。安排完明天出门的事情之后,奶奶又躺在炕上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不过我心里还是不安稳,担心那阴差再回来找他的麻烦,所以整个后半夜我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不过这一晚过得倒是十分的平安,奶奶睡得也特别香,还微微的打着呼噜。屋子里的灯都关着,黑漆漆的,我就躺在奶奶的身边,双手枕在脑后,身上披着被子,静静的看着窗外。心里思绪万千。 我突然想起了黄文娟,一晃又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说实话,他这人特别的神,总在我关键的时候出现,虽然他总跟我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每次都会给我真正的帮助。 第306章 回、赵六姑县城探病,刘家镇做法驱妖 这一夜奶奶睡的还算踏实,后半夜的时候甚至微微的打起了呼噜。但我却一夜没睡,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切,仿佛在我的脑海中放起了电影。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桂兰姨来做好了饭菜,我们吃过早饭之后,便收拾了一些应用之物,打算到村部附近坐上大客车,去县城的医院看看。 其实可以看得出来,我爸和桂兰姨十分的担心,但既然是我奶奶决定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问。 奶奶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我比起昨天来已经好了很多。我爸推来了自行车,让我奶奶坐在后座上,就这样我不行跟在旁边,他推着我奶奶,终于来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附近。 大客车一般就停在这儿,不过我们一直等了好一阵子,仍旧没有看见车来,想必车子又在哪抛了锚,所以晚了点,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就在我们犹豫是回去,等明天再去,还是在这等一会儿的时候,就听见东面传来一阵汽车声响,转过脸一看,原来是矿上的车,正在驶近。我赶紧跳到路中央伸手拦住,一看开车的司机果然认识,正是那天送我和黄静去县城医院的那个。不用多问她,肯定还是去县城。 他来的正好,于是我便和奶奶坐上了他的车。这司机开车仍旧像上次那样干净利落,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县城的医院。 扶着奶奶上了楼之后,我还有些担心,不管怎么说,毕竟这里是医院,要是在这里搞上鬼子的那一套东西,难免会被这里的医生责怪。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上楼就遇见了那个主治的大夫,他是一个快50岁的中年男人,见了我奶奶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过很快他就缓过神来,连忙三步两步的跑到我奶奶的跟前,一下抓住了她的双手,激动得脸上的肌肉开始颤抖,看样子他们之前就认识。 “哎呀,六姑啊,您……您怎么来了……” 我奶奶脸上的表情倒是特别的平和,只是冲他笑了笑。看我们走进了黄静的那个病房,那个大夫问我奶奶道: “六姑啊,您亲自来看望,那这患者是您什么人啊……” 听他这么一问奶奶转过脸看了我一眼,这才对那个大夫说: “是我孙子的同事……” 那个大夫并没有多问,连忙点了点头,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他埋怨我道: “哎呀哎呀,你说你这孩子,咋不早跟我说你是赵六姑的孙子?赵六姑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找机会报答……”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一半,这么多年来,奶奶帮过的人不计其数,我从小就知道,有很多人都遇上了诡异的遭遇,都是奶奶给他们指点迷经,才能逃出困境,重获新生。所以有陌生的人认出了奶奶并对她感激,这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不过我心里清楚,黄静得的病不是普通的病,医院能治好的,充其量是他吃了安眠药后的反应,而剩下的事情,医院就无能为力了。 那个老大夫搀扶着我奶奶进了病房,来到了黄静的床前。他搬来了一把椅子让我来坐下。那个从矿上来照顾黄静的小女大夫赶忙站起了身。我奶奶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见到他来,那个大夫早就看得出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怪异的事情。 “安排他出院吧,麻烦你给办个手续,我得把人带回刘家镇去……” 我奶奶并没有多说什么,那个大夫也没敢多问,虽然现在病人仍旧昏迷不醒,按照规矩是不能出院的,当我奶奶的话他肯定得听。于是连忙喊过来一个护士,吩咐他去办理出院的手续。 大家伙就这样忙活了一阵,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夫又安排两个护工,帮忙把黄金抬到楼下,我们的那辆车还在门口,司机打开了车门,把黄静放了进去。 在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那个大夫把我和奶奶叫到一旁,上下打量了我奶奶一番说: “六姑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要不然我给你检查检查吧……” 我奶奶微笑致谢,对他说: “人上了岁数,小毛病总是不断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自己的体格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又难过了起来,恐怕只有我知道,他已命不久远。一来是检查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二奶是我奶奶已经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所以不想在任何其他的市场浪费时间。 不过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却对黄静的事如此的上心,他的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竟然还要长途跋涉来到县城的医院亲自看望。其实奶奶本就是这么善良,二来我也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 就这样我们带着昏迷不醒的黄静,司机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了刘家镇。到了刘家村的村口,司机问我们把人送到哪儿,奶奶让他直接把黄静拉到了我们家。到了家之后发现,丁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的脸色苍白,刚分开这么两天没见到他,她的身子就已经瘦了一圈。说实话,我十分的心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说话,他的目光也一直躲避着我。 把黄静放在了炕上,奶奶让那个司机回到矿上的时候,路过杨厨子家,通知他一声,让他来我家一趟。那司机热心肠,点头答应,开着车离开了。 奶奶掏出怀里的钥匙,递到我的手中,让我去打开西面墙角的红漆木箱,在里面拿出两张黄裱纸和笔墨纸砚,又拿出来那个装着银针的红布包,这个布包我也见过。里面装的是奶奶的银针。不过这东西奶奶很少用。看来今天的事情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 奶奶让桂兰姨和我爸躲到院子里去,屋子里不能留下别人,我也转身想跟他们出去,却被奶奶伸手拦住…… 第307章 回、怪异阴胎由我起,刀劈黄静金刚身 我刚想像爸爸他们那样回避,被奶奶伸手拦住, “大勇,你留在屋子里……” 奶奶吩咐道,其实我也特别的担心她,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最近身体特别的弱,我也曾想留在屋子里帮她,于是便欣然的点头。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爸推门进来了,手里竟然拿了一根绳子。这根绳子十分的粗壮,秋天在地里收割粮食的时候,用来把庄稼捆在毛驴车上的。我不解的问道: “拿着根绳子是要干啥?” 奶奶把我拽到了柱子的旁边,爸爸也跟着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我奶奶,问道: “娘,非要这样吗?” 我奶奶点了点头,于是我爸竟然拉着我的双手,背到了身后,把我捆在了柱子上。奶奶看了看又说道: “再捆紧点,太松了……” “这……这是要干啥啊……” 我惊讶的问道。奶奶叹了一口气说, “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关,一会儿说不定会上你的身,要是那样的话,得先把你绑上才安全些……” “跟我有关?” 我不禁诧异,虽然他跟我说过,梦里与她苟合的那个男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但它毕竟只是他的梦而已,怎么能跟我有关系呢?可我转念一想,那天晚上,黄文娟曾趁着我喝醉了,钻进了我的被窝,而他与黄文娟又长得一模一样,他会不会就是黄文娟?故意装作两个身份来骗我? 当然这样的几率不大,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这个孩子跟我有关的原因了。可奶奶却没有回答我,让爸爸转身出去,并且嘱咐他,不管屋子里发生什么动静,没有他的吩咐都不要进来,爸爸点头答应。 奶奶先是从红漆木柜里拿出三炷香,转身出屋到西南面院子角落里的那个小庙去烧香了。这是他每次做法事的时候都要做的事情。屋子里就剩下我和躺在炕上那昏迷不醒的黄静,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呼吸也略显微弱。在她的小腹看去,十分的平坦,暂时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越是这样,我觉得越不正常。 不一会儿的功夫,奶奶回来了,在我身边的炕上展开了黄裱纸,又从外屋的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一瓶酒和一个的饭碗。难道他是要“送鬼”?这是常见的办法,也会用上菜刀和大碗,不过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拿了三根筷子。 我不敢吭声,用力的扭着头朝奶奶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往碗里倒了一点酒,用手指蘸了蘸,点在了黄静的额头上,然后抄起菜刀,在黄静身子的上空来回的挥舞,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嘴里叨叨咕咕的念念有词。但他的声音特别的小,即便是我也无法听清。然后他把刀翻了过来,早日冲上刀背冲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三刀,胸口上点了三刀,小腹上点了三刀,嘴里又念叨了一阵。 最终他收回菜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然后噗的一下喷在了黄静的脸上和身上。顺手在一旁拿起火柴,哧啦啦的划着,在黄静的身上一触,忽的一下,那层酒雾被点燃,呼呼啦啦的燃起了蓝色的火苗。 紧接着,只见黄静的身体扭动了几下,喉咙也动了两下,竟然打了一个饱嗝。声音刚落,鼻孔便流出了血来。 奶奶顺手抄起那根毛笔,在他的鼻血上抹了抹,然后迅速的在那张黄裱纸上,刷刷点点的画了两道符咒。画符这种事情以前常见,奶奶也曾让我帮他写个聚魂符之类的这样简单的符咒,可他平时只是用墨汁来画符,而今天用的却是人血,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禁更加的紧张了。 从小跟奶奶在一起,这样的事情见多了,我的心里当然明白,画符咒这种事情,分紧急轻重。如果是普通的事情,用墨汁即可,只有严重的事情才会用到朱砂。朱砂是至阳之物,平时那些妖魔邪祟都拒而避之,更何况用它写成符咒,法力便大大的增强。 可眼下用的却是人血,看来这事情特别的严重。 买了一口气写了三张,竟然把其中的一张贴在了我的脸上。虽然我心里不解,但仍旧没有敢多问。另一张放在了酒碗的旁边,最后一张用两根手指夹着,竟然贴到了黄静的脑门上。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拿起了炕上的那张符咒,闭上眼睛念叨了一阵,想必又是咒语。紧接着,男的两只手指夹着符咒在空中一晃,那符咒竟然呼的一下着起了火来,火着得迅速,眨眼之间这张黄标纸符就变成灰烬。奶奶一松手,纸灰飘飘忽忽的落进了酒碗之中。 奶奶用手指搅了搅,然后又喝了一小口,拿起了那把菜刀,噗的一下喷在了刀刃上。伸手撩开了黄静的上衣。 黄靖原本住在医院中,所以只穿了住院服,这一下子掀开,露出了雪白的皮肉,我顿时觉得脸一红,连忙扭过头去。可不过我实在是好奇,也是担心,便再扭回了头,看着奶奶和他。 奶奶把手里的菜刀在空中来回的挥舞了几下,口中又一次的念念有词。最终竟然把刀刃放在了她的肚皮上。我突然担心起来,奶奶不会是想切开他的肚皮,把里面的阴胎取出来吧,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在医院请大夫给她做个流产手术就得了?就这样在简陋的屋子里开膛剖腹,岂不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就算能取出阴胎,黄静岂不是也有性命之忧? 奶奶把手里的菜刀抬起,又轻轻地落下,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弄了三四次,虽然他一直没有砍下去,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瞄准。平时我在院子里劈柴的时候,就经常用斧子来回的瞄几下,这样子一刀劈下去,才会准确无误。 我猜的果然没错,喵了几下之后,奶奶突然把手里的菜刀高高的举起。由上至下猛的朝它的肚皮砍了过去。我把眼睛一闭,心想这下子完了,看来黄静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第308章 回、三刀斩难破阴力,剖腹开阴气冲天 奶奶手起刀落,锋利的菜刀直接劈向了黄静的肚皮,我吓得一闭眼,心想这下子完了。可耳轮之中却听到当的一声响,好像这一刀劈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慌忙的睁开眼睛看去,而且奶奶举着菜刀的手被弹了回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左手抓住右手的胳膊腕子,一个劲的颤抖。再朝黄静的肚皮看去,她的肚皮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儿的痕迹。 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人是血肉之躯,怎么会扛得住?这把锋利菜刀的劈砍呢?可事实就是这样,他的肚皮突然变得坚硬无比。 我奶奶有些着急,又把菜刀抡了起来,斜刺里又朝他的肚皮砍去。可这次和刚才那次一样,又听铛的一声响,刀刃和肚皮接触,闪出了一道火光。他的肚皮上只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印记,没有丝毫的损伤。 奶奶这才放下菜刀,眉头紧皱,我仔细的看去,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么多年来,奶奶经历过大大小小各样怪异的事情,还是第1次看到她,因为焦急而出汗。 不过他并没有罢休,摸起一旁的毛笔,毛笔上还沾着黄静的鼻血,刷刷点点的,在菜刀的刀背上画了一番,画的都是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这些东西我并不懂。然后他再次把菜刀举起,我这才发现,这符号闪着通红的光,仿佛是被烧红了一般。 这次奶奶并没有用力的劈砍,而是轻轻地把菜刀的刀刃放在了她的肚皮上,却猛的向后一拉,刀刃刺啦的一声,在他的肚皮上划过,刀背上的那些符号,再一次闪出了通红的光,紧接着她的肚皮一阵阵的蠕动,竟然硬生生的被拉出了一道,一巴掌宽的口子。我彻底被吓坏了,不禁啊的叫出了声。 而我的声音刚落,他的肚皮里突然冒出了一团白色的烟气,那烟气看起来十分的浓重,在他的身体的上空来回盘绕了两圈,呼的一下,朝着我奶奶的面门就飞了过去。我奶奶一闪身躲避开来,可这团烟气明显是虚晃一招,他的目标原来是被绑在柱子上的我。 等我奶奶缓过神来的时候,这股烟气已经完全的扑到了我的脸上。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袭来,夹杂着阵阵土壤干燥的呛人的灰尘味儿。我奶奶叫了一声不好,连忙走到我的跟前,伸出手来掐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烟气围着我迅速的环绕,几次试图朝奶奶手指的缝隙袭来,但奶奶却一直用力的捂着,完全不给他任何的机会。可我却感到了一阵阵的窒息,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我本打算挣扎一下,可自己的手脚都被捆在了屋子里的柱子上,捆得结结实实完全用不上力。嘴巴又被奶奶紧紧的捂着,喊不出声音来,只能用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然而此刻我奶奶两只眼睛圆睁,正紧紧的盯着那团烟气,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 我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脑袋里嗡嗡的作响,两只耳朵听见了一阵阵呼呼的风声,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酸软,我的力气正在慢慢的丧失。一股甜丝丝的感觉顺着胃口迅速的上升,一直传到了喉咙口,我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才发现唾沫又甜又烫,仿佛是刚刚烧开的糖水。这滚烫的感觉顺着我的喉咙流淌下去,仿佛整个食管都被烫穿了,那感觉十分的难受。 很快,那滚烫的感觉渐渐的减弱,我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浑身上下那不适的感觉也在渐渐的消失,两只耳朵听到的声音也在明显的减弱,仿佛我的身子正在迅速的离开这个世界,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在和我脱离的关系。最终,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官,消失殆尽,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竟然挣脱了绳套,飘到了屋子的顶棚上。 再看那团白色的烟气咻的一下钻进奶奶的手指缝,然后钻进了我的口鼻之中。我的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震颤,眼睛向上翻,头无力的歪向一旁,嘴角吐出了白沫。 我奶奶松开的手,看着眼前我的样子,他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看样子,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且这结果一定十分的严重。 我飘在空中,看着地上的自己,以及躺在炕上的黄静,终于明白了,想必自己已经死了,飘在空中的是自己的魂魄。而仍旧被捆在柱子上的,是自己留在这个世上的躯体。 那团白色的烟气钻进了我的身体之后,屋子里瞬间的安静了下来。再看那捆在柱子上的我,脸色煞白,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就这样哆嗦了一阵之后,才渐渐的平稳了下来。而朝捆在柱子上的那个我的肚子望去,虽然隔着衣服,但仍旧能够清楚的看见,我的肚皮正在来回的起伏。 我心中暗暗的惊讶,奶奶切开了黄静的肚皮,想必那阴胎的阴气从里面飞了出来,飞到了我的躯壳之中,而此刻捆在柱子上那个已经不是我,而是黄静肚子里的阴胎。 怪不得刚开始的时候,奶奶让爸爸把我捆在柱子上,原来他是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对眼前柱子上捆着的那个我却并没有敌意,眼神中总有一些疼爱的目光,我们想大声的冲他喊,可我发现我却并不能发出声音。 突然捆在柱子上的那个我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变得异常的冰冷,眉头紧皱的盯着坐在炕上的我奶奶。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嚎叫声,看上去十分的愤怒。突然他高高的仰起了头,张开了嘴巴,竟然露出了尖利的牙齿,脸上长出了灰白色的毛。 他仰面朝天啊的叫了一声,声音震人心魄,即便飘在半空中的我,也被震两个耳朵嗡嗡的作响,他的声音刚落,院子里狂风大作,这阵风轻易的吹碎了窗子上的玻璃,打着呜呜的口哨,直接钻进了屋子里来…… 第309章 回、一场大风入幻境,一生一死阴阳隔 一时之间外面狂风大作,狂风很快就吹得窗子上的玻璃,席卷了院子里的尘土,直接涌到了屋子里来,一时之间屋子里烟尘四起,整个世界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飘在半空中的我,被吹的来回的旋转,只觉得头晕目眩,完全失去了方向。我的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我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回到了躯体,我的手脚又被捆在柱子上,一动不能动。屋子里的尘土慢慢的落下,眼前的一切早已变了模样。 炕上躺着一个女人,他的脸色煞白,嘴唇青紫,肚子高高的隆起,却一动不动,不过这并不是刚才的黄静,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我确信这个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特别的熟悉。 奶奶坐在她旁边的炕上,嘴里叼着烟袋锅。烟袋锅里的烟丝已经燃尽,可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的紧张。地上的角落蹲着一个,他双手抱在胸,抬头看着炕上的女人,他的眼神特别的迷茫,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原来这是我的爸爸。 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想开口让他们给我解开绳子,可是发现自己仍旧喊不出声音来。我无意间抬头朝墙壁上看去,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一点半。 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不过仍旧可以从窗缝看到,外面的天一片漆黑。侧耳细听,外面好像有一大群人,他们正在叨叨咕咕的窃窃私语。 “老六啊,老二他媳妇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赶在十二点前生啊?” 外面传来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我仔细的分辨,好像是赵村长。她是我奶奶的本家哥哥,听我奶奶说过,当年我爷爷挑着担子,一边坐着我爸,另一边挑着我奶奶的那个红木箱子,来到刘家镇落户的时候,多亏了赵村长的照顾。 “桂兰还没来吗?” 我奶奶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一开,一个人迈步闯了进来。他头上戴着红色的头巾,身上穿着蓝布褂子,原来正是桂兰姨。 看见他来了,我把腾的一声从地上站了,本打算跟她说点什么,他嘴巴动了两下却没说出口,我奶奶也坐起了身,看着桂兰姨说道, “桂兰啊……” 他刚说出这两个字,他已经腾的一下跳上了炕,伸手掀开了盖在那女人肚子上的被子,仔细的看了看,眉头紧皱的说道, “双胞胎,脐带缠脖了……” “啊?” 我爸听了,浑身颤抖了起来。桂兰姨一下子脱掉自己身上的褂子,边挽着袖子一边头也不抬的对我爸说: “别愣着了,赶紧倒一盆开水来……”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心里一惊,我从小就知道,桂兰姨是村子里有名的接生婆,当年的我就是她接生的。而看眼前的情景,难道是我出生那天的旧日重现? 想到这些,我的脑袋轰了一声,我一出生我娘就死了,据说是因为难产。他用最后的生命保住了我,而他却撒手人寰。所以我从没有见过他,尽管我从小只吃桂兰姨的奶长大,尽管他对我也像亲生的儿子一般,但我的心中却始终有个空缺,我曾无数次在梦中想像,想象我亲娘的样子,可不管怎样,那影像都是模糊不清的。 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炕上躺着的那个肚子隆起的女人应该就是我娘。此刻我的心里特别的激动,已经没有心思顾及,为什么会看到当初的景象,更没心思顾及我被捆在这根柱子上,我用力的挣扎着,使劲的扭着头,仔细看看炕上躺着那女人的模样。可不管怎样,我却无法挣脱这绳子的束缚。我想大声的喊叫,我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桂兰姨手脚麻利,而且她接生的经验丰富,尽管此刻的我娘已经昏迷了过去,但他一点都不慌张,我这位置看不见那边的事情,只能听见一阵折腾之后,传来了一阵哇哇的痛哭声。那是婴儿的哭声,我想,应该就是我。 这声音当然都被外面的人听见,村长又开口问道: “六妹子呀,咋样啊,是丫头还是小子……” 我奶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还有五分钟才到十二,是个小子……” 此话一出,外面的人群明显沸腾了,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在议论: “赵六姑家有福气啊,你看看这多悬,要是再晚个几分钟就是十月初八,这孩子差点赶上十月初八的生日,可多悬呀……” “是啊,是啊,六姑一家都那么善良,咱们刘家镇上上下下,谁家有个为难着窄的事情,他们家都能帮忙,这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虽然我知道刚出生那个是我,也知道我的出生虽然不顺利,但也没有什么意外,现在我已经长成了20多岁的大小伙子。可此刻仿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我这个角度有些别扭,无法看清炕上的情况,能透过对面柜子上面挂着的镜子,看着我奶奶怀中抱着一个灰黑色的毛毯,想必里面包裹着的就是我。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灰黑色的毛毯?我曾不止一次进入了虚迷幻境,我看到在一片荒滩的土坑之中,就露着一条灰黑色毛毯的边角,我曾努力的把它挖了出来,里面包裹的是一具骸骨,而如今这条灰黑的毛毯就在奶奶的怀中,里面包着的竟然是我!难道我死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桂兰姨一声惊呼: “哎呀,不好,大出血,见红了……” 他的话音刚落,没等我奶奶回头去看,他怀里的布包竟然一软,一个婴儿的头从包裹中露出来,无力的低垂着,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反应,仿佛已经断了气。 “孩子,孩子……” 透过镜子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我奶奶摇晃了几下,又喊了几声,那个孩子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310章 回、灵魂出窍旧日现,罪恶抉择闯生门 我彻底的明白了,这应该就是当初我出生的那个夜晚,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切。而这一切又跟黄静肚子里的阴胎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奶奶怀里抱着那个用灰黑色毛毯包裹着的孩子,用力的摇晃着他肩膀,伸手拍着他的后背,可那个孩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头从毛毯里露了出来,无力的低垂着,看上去就知道应该是断了气。 “六姑啊,老二的媳妇恐怕……” 桂兰姨抬起头,浑身上下已经开始颤抖,我对面的那面镜子,并不是特别的明亮,所以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炕上的一切,桂兰姨抬起来两只手,手上已经沾满的鲜血,通红通红的,显得极其的扎眼。 她的声音颤抖着,可以看到他浑身上下也在颤抖,奶奶并没有搭话,可以看得出来,他也在呆呆的发呆。 “六姑啊,您老得拿个主意,老二的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可她现在大出血,人恐怕是不行了,到底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其实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桂兰姨股足了勇气,她是个接生婆,通过她手接生出来的孩子已经无数,但今天他面临的是两条生命,眼下的状况,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他无法做出任何的选择。 奶奶又摇晃了一下怀里的孩子,抬头看了看蹲在墙角的我爸,此刻他早已慌了手脚,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眼神有些迷离,根本没了主意。 我奶冲他招了招手说: “老二啊,这个孩子不行了,你抱着他从后门出去,到西面的河套挖个坑埋了吧。出门的时候注意点,别让村子里的人看见……” 我把眼睛盯在躺在炕上的我娘身上,奶奶跟他说的话他听见了,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老二啊……” 我奶奶只好又招呼了一声,他这才身子一颤,猛的缓过神,转过脸看着我奶奶,伸手接过了那个孩子。犹豫了一下之后,推门转身出去了。 此刻桂兰姨心里明白,奶奶这是故意把我爸支出去了,所以他要做决定了。 奶奶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桂兰姨说道: “桂兰啊,我们家四代单传,四代单传呢……” 他反复的重复这四代单传这几个字,桂兰姨脸上的汗水滴滴嗒嗒的流淌下来,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过脸对我奶奶说, “六姑啊,您老别多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那我就照你的意思办,往后有什么事儿您可别埋怨我……”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墙上的挂钟突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这声音清脆,吓得屋子里的丁桂兰和我奶奶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 此刻我的心里感慨万千,我已经无法分辨出,那个死去的孩子到底是我还是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到底是我,这一刻我觉得我已经分成了两个,一半在阴间已经死去,一半在阳世等待出生。 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滴滴嗒嗒的流淌了出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因为我此刻感受不到难过,我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可有的时候却又觉得心里一片空白,这样的感觉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我现在特别着急,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只希望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过。甚至希望那个被埋在地里的孩子就是我,我宁愿一出生就死去。 但我心里清楚,那个马上要出生的才是我,毕竟我活了下来,我生长了20多年。等我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透过那面镜子,看到桂兰姨把一个孩子抱了起来,那个孩子的身上还带着斑斑的血迹,我甚至可以透过镜子看见他瞪着眼睛,眼睛瞪得溜圆,眼神中透着慌张。 可他却并没有哭出一声,桂兰姨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一巴掌,他仍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奶奶把那个孩子接了过去,用手在他的脸上抹了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个孩子命硬啊,你看他连声都不吭一下……” 说完之后抬起头,慢慢的站起了身,然后噗通的一下,竟然跪在了桂兰姨的面前。这可把桂兰姨吓了一跳,伸出两手连忙去搀扶他,可她的手上满是鲜血,弄了我奶奶一身。 “六姑啊,您老这是干啥呀?快起来,快起来……” 可我奶就是没起来,抬头看着桂兰姨说道: “桂兰呢?我有个事儿求你……” “啥事儿您老就直接说吧,您老这样我哪承受得起……” 说着桂兰姨也跪下了,抬头看着我奶奶的眼睛。我奶奶伸手抚摸了一下怀里的孩子,对桂兰姨说道: “今天咱家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家就一个孩子,就是我怀里这个,他是十月初七生的,不是十月初八……” 说完他直勾勾的盯着桂兰姨的眼睛,桂兰姨叹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六姑啊,我明白了,咱们家就这一个孩子,是十月初七生的,老二的媳妇生完了他,就大出血没了……这孩子,这孩子是十月初七生的……” 说完之后,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流淌下来。然后伸出手,接过了奶奶怀里的那个孩子,哽咽的说道: “孩子,你命苦啊,你命苦啊……” 那个孩子伸出两只小手,在他的脸上抚摸了一下,从始至终,他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桂兰姨抱起了孩子,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又把孩子还给了我奶奶。转过脸,跪在了炕上,冲着我妈的尸体咚咚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掀起了被单,盖在他的脸上。 此刻我明显的感觉到了冰冷,或许那是外面吹进来的风,或许那时我娘身上的温度。 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又刮起了一阵狂风,仍旧像刚才那样,卷起了阵阵的沙尘,一下子吹进了屋子里,沙子吹进了我的眼睛,一阵阵的酸涩。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等我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我仍旧被捆在柱子上,仍旧借着柜子上镜子的折射,看到了,炕上躺着一个人,那是黄静。 第311章 回、来来去去有因果,真真假假做冤孽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里特别的烦乱,因为我已经十分的清楚,之所以看到那一切,一定是因为黄静肚子里的阴胎。想必是刚才我奶奶做法的时候,他的魂魄进入了我的身体,不过我还是不清楚,我奶奶为什么要把我绑在柱子上,他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躺在炕上的黄静仍旧一动不动,她的肚子也异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反应。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打算扭过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可我的身体被困住,根本没法扭头。 透过镜子的折射看着炕上的我奶奶,他仍旧双眼紧闭的坐着,仿佛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那声音又咚咚的响了起来,越来越急促,突然吱呀的一声,门开了,一股冷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抬头看去,原来走进屋的是我爸爸。他浑身颤抖着,裤管上满是泥土,他的目光呆滞,好像在短时间之内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 他抬头看了看炕上的我奶奶,犹豫了一下,颤抖的声音说道: “娘……” 可我奶奶却并没有吭声,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他又问了一句,我奶奶仍旧没有说话。于是她又蹲到了墙角,双手抱住了头,深深的埋进了双膝之间。他仿佛是在躲避,躲避这世界发生的一切。 没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在静止,可我却感觉到,时间仿佛在倒流。外面又刮起了一阵风,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刮风了,仍旧像前两次一样,风吹破了窗子,尘土呼啦啦的涌进了屋子之中,过了一会儿,风又停止了,尘埃落定之后,我竟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头发蓬乱,身上裹着一条黑色的毛毯,他的个子跟我一边高,长得也跟我极为相像。他就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又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很快的来到我的身边。一股冰冷的气息迎面袭来,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脖颈,在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眼神特别的空洞,仿佛黑色的无尽的深渊,但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动着我,我甚至能清楚的听到捆绑着我的绳子,发出咯吱的声响,那绳子轻易的勒进了我的皮肉之中,剧烈的疼痛,令我仰起头,想大声的喊叫,可喉咙仿佛被什么塞住,怎么喊也喊不出来。突然呼的一声响,眼前的那个人变成了一缕青烟,轻易的钻进了我的喉咙之中,在我的身体中来回的流转。 他是冰冷的,所到之处,我浑身的肌肉和骨骼也随之凝固,变得异常的僵硬。顷刻之间,它又仿佛是一团火焰,在我的胸口剧烈的燃烧。我甚至听到了咕嘟的,血液沸腾的声音。我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突然,我听到一阵吱吱的叫声,循声望去,几只大老鼠撞破了窗子,跳到了屋子里来。他们的数量众多,一只接着一只,仿佛黑色的泉水,呼噜噜的涌了进来。屋门也被撞破,成千上万的老鼠奔跑了起来,他们就聚拢在我的脚下,抬起头来,吱吱的叫唤着。一股骚臭的味道迅速的弥漫开来。 我感到特别的恐惧,因为之前的时候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我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他们应该就是始终与我作对的灰仙,可此刻他们迅速的爬上了我的身体,撕扯着我身上的绳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并把那绳子撕扯得粉碎,我的身上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可他们却并没有停止,继续撕扯我身上的衣服,顷刻之间,就变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了。 我连忙蹲了下来,拾起地上的灰色的毛毯,赶紧的裹在了身上,空气立刻变得寒冷了起来,冻得我一个劲儿的哆嗦。我感到肚子里特别的饥饿,仿佛几百年没有吃过东西。我四处的搜寻,试图找东西果腹。可最终我的目光,定在了那老鼠的身上。于是便伸手抓起了一只,用手紧紧的捏着,那只老鼠吱吱的叫唤着,用力的挣扎着。可我完全不顾,一下子把它塞在了口中,用力的咀嚼着。 老鼠被我轻易的咬死,血顺着我的嘴角流淌出来,滴在了我的身上,滴在了那灰色的毛毯上。这东西原本是骚臭的,可我就吃的特别的香,大口大口的咀嚼,咬碎骨头,发出嘎嘎的声响。吃了一只并不过瘾,于是我又抓起另外一只,就这样我一口一口的咀嚼着,可他们却并不逃跑,仿佛就等着我把它吃掉。 吃了一只又一只,我的心中无端的愤怒了起来,我忽的转过脸,看到炕上的我奶奶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十分的鲜艳。而此刻我的愤怒又增加了几分,我觉得那件衣服本该是我的,那个怀抱应该是我的。于是我猛的跳上了炕,打算伸手去拉扯。可当我的手刚触碰到她身上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并不存在,那或许只是烟尘幻影。 我更加的愤怒了,伸手又抓起一只老鼠塞进了口中,我仰起头啊啊的大叫,我挥起拳头是为了打砸。柜子上的镜片被我打碎,旁边的凳子被我踢翻,炕上的被子被我扔得到处都是,可我的愤怒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我转身看到了炕边上放着的菜刀,一伸手便抄了起来,高高的举起,锋利的刀刃闪着阵阵的寒光。我打算劈砍下去,可一时之间却愣住了,因为我不知道该砍谁,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砍。 一转眼,我突然间发现柱子上捆着一个人,那个人目光呆滞,仿佛是雕塑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可他却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他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而我只有一件灰色的毛毯。我猛的冲了过去,再次高高的举起菜刀,猛的朝他的头上劈了过去…… 第312章 回、阴阳倒换多愤怒,心怀抱负挥屠刀 我的心里异常的愤怒,这种愤怒使我在短时间之内就失去了理智,我不知道这种愤怒为什么来得这么快,更不知道我的愤怒,到底为什么足以让我拿起手中的屠刀。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知道,其实他就是我自己,但我却特别的嫉妒他,我觉得是她抢走了我的衣服,是他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的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毛毯,我忍受着孤独寒冷,这些都是拜他所赐。我现在只能以老鼠为食,那些老鼠又骚又臭,他们的肉又酸又涩,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所以我一定要砍死他,可即便我砍死他,也无法宣泄我心中的愤怒。 我把手里的菜刀高高的举起,不过我还是没有砍下去,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犹豫了,我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我,假如我砍死他,是不是就等同于砍死了我自己。那么到底哪个才是我? 在那一瞬间我迷茫了,突然不知所措。我张大了嘴,被嚼了一半的老鼠从我的嘴中逃脱,他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可还是能发出吱吱的嚎叫,血咕咚咕咚的从他的半截身子里涌了出来,他开始四外逃窜,所过之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我又转过脸朝炕上看,我奶奶仍旧坐在炕上,怀里抱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跟刚才不一样了,他已经长得很大,看上去应该有几个月大了。他身上穿着红布的棉袄,头上戴着毛线织的小帽,脸蛋圆溜溜的,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的可爱。奶奶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地摇晃着,发出咚咚的声音,声音清脆。 这时屋门口脚步声响,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正是桂兰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姑娘,跟奶奶怀里那个孩子一般大小。那个姑娘还在呼呼的睡觉,于是她把孩子放在了炕上。伸手接过了奶奶怀里的孩子,解开了自己衣襟上的扣子,那个孩子仿佛明白,伸起小嘴去吃奶。桂兰姨的奶水很足,他吃得特别的香甜,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 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我很想知道奶水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我已经彻底的忘记了,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奶水应该是什么味道。我的愤怒再一次冲上了顶梁,我觉得那个吃奶的人应该是我。那么凭什么那个孩子抢走了我的位置?她已经抢走了我的衣服,难道还不肯罢手? 我一下子跳到了炕上,伸手去抓桂兰姨还怀里的那个孩子,我打算把他扯到一旁,我自己躺在桂兰姨的怀里去吃奶。可我的手猛的一挥,抓到的却只是空气,眼前的一切又如刚才一样,仿佛只是幻影。 而桂兰姨根本没有看见我,炕上的奶奶也没有看见我,桂兰姨一边给那个孩子喂奶,一边笑着跟奶奶说话,他们俩谈笑风生,看起来十分的开心。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愤怒,你们凭什么如此的开心?让你们感受不到我的孤独? 不一会儿的功夫,孩子的奶吃完了,炕上的那个姑娘也醒了过来,桂兰姨把他们俩放在了一起,他们还不能坐起身来,可却扭动的身子凑到了一块,就这样玩耍了起来。 突然那个小男孩竟然爬了起来,她的身子迅速的长大,不在一眨眼的功夫,长的好像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姑娘也爬了起来,和那个小男孩一样,也长成了曼妙的少女。他们手拉着手,竟然走出了屋子,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的身后,才发现我的脚下轻飘飘的,我并没有走路,而是在漂浮着。 不过这一切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去看看他们在干嘛,他们手拉着手走出了院门,一边走一边在说笑,女孩娇羞的低下头,男孩悄悄地伸出了胳膊,放在了那女孩儿的肩膀上。女孩稍微的动了一下,看上去十分的羞涩,可他却并没有挣脱,而是把头轻轻的一歪,靠在了那个男孩的肩膀上。 他们就这样走出了院子,走到了前面的那片小树林中,小树林不大,穿过去之后就是一条狭窄的*,溪水涓涓的流淌,清澈透明。男孩挽起了裤管,脱掉了鞋子,女孩背在了背上,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迈过了这条消息,走到了前面的一片草滩上。 草滩上的野草碧绿,看上去十分的舒服,偶尔有几丛丛生的灌木,里面栖居着幼小的鸟儿,他们偶尔发出唧唧的叫声,好听极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可前面的一切我却十分的熟悉,因为我知道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曾经有一个土坑,可能有一块灰色的毛毯,那里包裹着一具骸骨。 我想伸手拦住他们,可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们,只能保持着和他们有十几步的距离。 他们还是走到了那个土坑的旁边,那男孩停住了脚步,脱掉了上衣,铺在了草地上,拉着那个女孩坐下了,女孩的头仍旧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卿卿我我,小声的聊着天,聊到高兴处,女孩还会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清脆,如同银铃一般。 可他们身后的那个土坑的位置,却突然变了模样,根本长在土坑周围的绿草,然瞬间的干枯了,那丛灌木也落下了叶子,变得光秃秃,毫无生机。 我突然又感到了一阵阵的寒冷,不由自主的裹了裹毛毯,可这毛毯实在是太单薄了,根本无济于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这毛毯竟然自己动起来,他向前牵引着我,直奔那个土坑而去。他的力量极大,我根本无法挣脱,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他拽了过去,那个土坑向两旁裂开一个口子,仿佛一张黑暗的大嘴,一下就把我吞了进去。 我的身子迅速的下坠,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那风卷着一阵阵的沙尘,吹在了我的身上,生疼生疼的。我伸手用力的四处抓挠,终于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我不顾一切的使劲向上攀爬…… 第313章 回、披人皮非人非鬼,丧人性不阴不阳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的手终于扒到了土坑的边缘,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探出一个头去。探头往前面看,那一对男女仍旧坐在旁边,但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转过身来,正微笑着看着我。 那男孩伸手指着我,冲着女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女孩也捂着嘴咯咯的笑,这笑容却让我感到了冰冷。我觉得他们是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身上只有一个毛毯,嘲笑除此之外,我的一无所有。 我的愤怒又一次升了上来,我开始恨那个男孩,我觉得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他的话,身边这个女孩应该会靠在我的肩头。和他拉手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和他一起坐在这翠绿的草滩之上,应该是我和他一起晒着太阳。 我伸手四处的摸,打算找到那把菜刀,但那把菜刀并不在我的身边,这让我感到十分的失落。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天竟然一下子黑了起来。可奇怪的是,我就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男孩站起身独自的回家去了,那个女孩仍旧坐在草地上,过了一会儿,他走得无踪无影,那女孩站起身,顺着来时的路,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我猛的一纵身,从土坑里跳了出来,悄悄地跟在那女子的身后,往前走了一阵,发现路边的一棵树上,竟然挂着一张人皮。我十分的兴奋,伸手把它摘了下来,展开来仔细的看去,这人的面貌我认识,应该是大华。 他为什么把这张人皮挂在了树上?不过这与我无关,我赶紧把它披在了自己的身,还别说,尺寸正正好好,舒服极了。 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衣服,于是我的身上便有了衣服,在这一刻我突然自豪了起来,我觉得我和她们没有差别,我也是一个有衣服的人了。 抬头朝前面看去,女孩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他走的缓慢,我三下两下就迈步追了过去。 可刚走到他的身后,他却停住了,眼睛往前面盯着,好像看到了什么。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在前面的一棵树后,竟然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我也认得,是矿上的老李。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酒气,解开裤带正在哗哗的撒尿。 怪不得这女孩停住了脚步,原来是看见了,她觉得有些尴尬。他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一个柴禾垛的后面。我觉得有些气愤,老李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够躲在路边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撒尿? 于是我快步的走到他身旁,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用力的一拽,只听见刺啦的一声响,我竟然把他的整张人皮都扯了下来。 我愣住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快我就缓过了神,伸手一挥,便把他的人皮也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个女孩仍旧躲在柴禾垛的后面,背冲着我的方向,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身后,趁他不备,一下子把她扛起来。 她慌了神,开始用力的挣扎,我担心她喊出声,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他十分的柔弱,哪里是我的对手,于是就这样轻飘飘的被我扛了起来,快步的往前面走去。 前面有一间空宅院,我知道那是大华的家,大华父子都已经死去,于是这里便成了一处荒院。我毫不犹豫的迈步走了进去,抗着他直接进了屋子。此刻的他已经挣扎的累了,浑身变得瘫软。 我一下子把他扔在了炕,看着他那无助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再一次的燃烧起来,甚至能听到身体里那咕嘟咕嘟的声响,我的脸通红,我的浑身燥热,于是我顾不得一切,伸手撕开了她的衣服…… 呼的一下,我仿佛进入了虚迷幻境,眼前到处都是黑暗的,没有了上下左右的方向。我不知道这是哪,开始觉得有些恐慌。这时候,一个人冲着我走了过来,当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就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身上穿着我的衣服,我感觉到我们俩之间的区别仅仅是衣服。她穿着我的衣服,他就是我。 她来到我的跟前,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冷冷的对我说: “冷不冷,饿不饿,嫉妒不嫉妒?”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点了点头。他又冷笑了一声: “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不觉得悲哀吗?你的心里没有愤怒吗?你不恨他们吗?” 他这一番话问得我哑口无言,刚才平息的愤怒瞬间又被激起,我觉得他说的对,于是不由自主的咬起了牙关,他点了点头说: “这就对了,就应该愤怒,因为这一切本不应该是你的,你看看我,这一切才应该是你的……”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菜刀,递到了我的面前。菜刀十分的锋利,即便是在这无尽的黑暗的地方,也闪着阵阵的寒光,可我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了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他往前探了探身,伸长了脖子,用手在脖子上指了指说: “来呀,来呀,就往这儿砍,一刀砍下去之后,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不对不对,该说是你夺回了你的一切……你有人疼,新衣服穿,有个漂亮的女孩爱你,他将来会跟你结婚,给你生孩子,那是多么美的日子呀,你就一点都不向往吗?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除了那个破毛毯你还有什么?赶紧动手吧,别犹豫了……” 他一句又一句的劝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已经冲上了顶梁的愤怒,竟然渐渐的熄灭了,我的手慢慢的放下,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朝他的脖子砍去。 突然觉得这就是我的命,或许命里注定,我就该忍受凄冷,我觉得我就是他,而他就是我。如果砍死了他,那我仍旧会忍受孤独。 我甚至开始同情他了,觉得他比我还可怜,于是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314章 回、一夜阴阳同显现,旧日怨念始复还 我觉得他特别的可怜,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他微微的笑了笑。很显然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忙抬起了头,看着我,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砍死我?为什么不砍死我?你难道不想拥有我的一切么?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你死了算了,不如让我砍死你就算了……” 言罢他伸手夺过了我手里的菜刀,高高的举过头顶。我抬起头看着锋利的刀刃,竟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畏惧,我甚至觉得他应该劈砍下来,砍死了我之后,世上就没有两个我了,只剩下他也好,只剩下我也罢,或许我们将不再有愤怒,不再有任何的烦恼。 可他那把菜刀却迟迟的没有砍下来,他的手在颤抖,突然当啷的一声响,他的刀掉在了地上。他双手抱着脑袋,竟然痛苦的嚎叫了起来。 我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丝一毫的安慰。他哭嚎了两声之后,竟然猛的抬起了头,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头,用力的往后拉扯,只听得刺啦啦的一声响,一张人皮被他拽了下来,正是大华的那张人皮。他一挥手就劈在了身上,再一次冲我露出了轻蔑的冷笑,然后大踏步的朝大华的家走去。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女孩还在大华家的炕上,我赶紧跟了过去,他走的飞快,我也紧紧的跟在后面。他一翻身就跃过了大华家低矮的院门,三步两步地就冲进了屋子,可当我追赶进去一看,炕上躺着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丁琳,他的衣服胡乱的扔在一旁,而他却一动不动的躺着,身上只盖了一件破旧的被子,被子上满是灰尘。此刻他的脸色煞白,已经完全的昏迷了过去。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袭上了心头。可还没等我伸手阻拦他,让他忽的一下便跳到了空中,变成了一团灰色的烟雾,嗖的一声便朝炕上的丁琳飞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整个屋子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我慢慢的走到丁琳的跟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以来,我曾不止一次的在梦中梦到过丁琳的身体,但我和他之间的接触也仅限于拉拉手或者拥抱,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看见他的身体,而此刻我却没有任何羞怯的感觉。我只担心她的小腹,不过还好她的小腹仍旧平坦,并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 但我还是伸出手还放在了她的肚皮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此刻我觉得我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好像刚才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一样,仿佛我的真气正在慢慢的流入丁琳的身体之中。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让我感到安心的是,我并没有发现丁琳的小腹中,如黄静一样有胎儿。可就在我刚打算拿过一旁的衣服,帮丁琳披上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发出一阵嗖嗖的风声,连忙转过脸,透过窗子望去,原来那阵白色的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出去,翻过了院墙向东面飘走了。 我赶紧跑到院门口,抬头顺着他飘走的方向看去,他早已没了踪影。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他一定是飘到东街,飘到黄静的身体之中去了。 这一切已经发生,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了。我索性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院门外的一块石头上。现在仍旧是漆黑的夜晚,整个刘家镇特别的安静。相信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不管在任何的时候,都有人忧愁,也有人欢喜。任何人的事情只是自己的事情,永远无法打扰到别人的世界。 经历了刚才的这一切,我已经彻底的明白了,想必我是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的,他是出生在十二点之前,所以他的生日才是十月初七。而我是十二之后出生的,我的生日才是真正的十月初八。也是奶奶常说的那个阴气最为深重的大涅磐日。或许在刘家镇的风俗当中,但凡是那一天出生的人,都会带来灾祸。所以在我出生的那一晚,院子里才会有那么多人围拢着。他们担心的并不是我娘难产的死活,而是我娘是否能及时的将我生下来。 我的双胞胎哥哥死了,一出生就夭折了,而正是因为要生下我,我娘才大出血失去了生命。所以我的奶奶求归来隐瞒了我有个双胞胎哥哥的事实,让我来顶替了他的命,顶替了他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的哥哥出生的时候曾经哭了两声,而我出生的时候却一声不吭,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就连他的那一声哭泣都是顶替着我的。就在他出生的几分钟之内,奶奶就让我爸爸用那个灰黑色的毛毯包裹着他的幼小的尸体,埋在了院子西南面那片荒草滩之中。这也就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常会梦到,那样的场景的原因。 也终于清楚了,为什么我会经常看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跟我作对。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为了五大保家仙之中的灰仙,会突然变得邪恶。那股藏在背后的神秘的力量就是他。 而他所有的邪恶都源于嫉妒和怨恨,他痛恨我顶替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痛恨我的奶奶,为了保住我们家的一条根,而不惜隐瞒了它存在的事实。他痛恨我的爸爸,在那样凄冷的夜晚,把他一个人埋在了那冰冷的荒郊野外,他痛恨这个世界对他的敌意。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奶奶做法给黄静驱除阴胎的时候,要把我牢牢的绑在柱子上,想必他早已看出来了,黄静肚子里的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个我的哥哥。他是担心他的阴魂从黄静的身体中窜出来,会流入我的身体之中。因为我们毕竟是双胞胎,他的怨气可以轻易的同化我。 我从没想过我有这样离奇的身世,于是在这一瞬间我彻底的愣住了,看着眼前黑暗的世界,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第315章 回、重回现实多磨难,旧日孽缘今需还 我就这样默默的在门口坐了好一阵子,抬头看看天空,仍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要天亮的样子。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当然也没有月亮。这无尽的黑夜仿佛是阴间,虽然我并没有真正的去过,但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陌生。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寒冷,低头朝自己的身上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还在,当然并没有那个灰色的毛毯。我知道,我的那个双胞胎哥哥的灵魂已经离开了,我们已经彻底的分开,不再混淆为一体。 我这才慢慢的站起身,顺着村里的小路,直奔我自己的家里。进了院子,发现屋子里有淡淡的火光。我记得那火光,应该是奶奶在炕上点燃的几支蜡烛。隔着窗子我清楚的看到,黄静仍旧躺在我家的炕上,我的奶奶坐在旁边,屋子中间的柱子上捆着一个人,那人正低着头,仿佛已经昏迷了过去,没错,那正是我自己。 此刻外面的我是灵魂,屋子里才是我的肉身,不管怎样,我总要进去才行。可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尽管我清楚的知道,我的那个双胞胎哥哥并不在我的身后,但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他。虽然他一直想夺回我所拥有的一切,也明白,他之所以让黄静怀上阴胎,也就是想重新回到这阳世之间,但我对他没有丝毫的恐惧,也没有恨意,我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我很心疼他,我能感觉到,他常年身处在那凄冷又孤独的世界中的痛苦。 不过他当然不在,我也只好忽的一下飘进了屋子,重新回到了我的肉身之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奶奶转过脸看了看我,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我能感觉到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必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底了。从我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得出来,现在的我就是原来的我,而并不是那个满含怨恨的我。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复杂的,他应该能猜测的到,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不过我看着眼前的奶奶却突然感觉到有些陌生,我的耳畔一直响着当桂兰姨问他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他反复的重复着那句话: “我们家四代单传,我们家四代单传啊……” 在那一刻,他在我和我娘的生命之中抉择,或许即便他不选我,我娘因为难产大出血也很难保住性命,或许他的抉择是最科学最正确的。可在那个生死关头,这样的抉择无论是从谁的口中而出,都会变成所有愤怒的根源。 奶奶欠了欠身,从炕上站了,伸手拿起一旁的菜刀,割开了,绑住我的绳子,我的浑身上下一下子松弛了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和腿,我并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看躺在炕上的黄静,又看了看我奶奶说: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奶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低声的说道: “刚才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我知道这个话题已经无法逃避,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奶奶也点了点头, “她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当然这我也早已想明白了,于是我又点了点头。 “如果他活了的话……恐怕咱们家就不得安宁了……” 刚才在虚幻之中,我已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所以我知道,黄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天生就是带着愤怒的。 “那你说该不该让它生出来?” 奶奶竟然抬头看了看我?在这一刻,他竟然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我,我却一时之间感觉到特别的迷茫。如果让他出生的话,一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可假如不让他出声的话,我总觉得对他是不公平的。这条命是我欠他的,我却找不到还他的办法。 “黄静会生下他吗?”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担心黄静在生他的时候也像我娘一样,就此死去。奶奶点了点头说: “他的复活应该是旧日一切的重现,所以生他的时候,黄静很有可能会大出血而死……” 听他这么一说我慌神了,这事与黄静无关,她绝对是无辜的,怎么可以用他的性命来换取这一切呢? 可假如就此终止这个胎儿的生命,我又觉得对不起我那个双胞胎的哥哥,所以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时之间令我感到不知所措。 “其实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奶奶犹豫了一下说道。说完之后摸起了一旁的烟袋锅儿,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 “还有什么办法?”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连忙抬头看了看我的奶奶。 “你娶了黄静这个丫头,认下这个孩子,就当他是你的亲生……” “啊?”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要娶的是丁琳,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我们的婚事已经就在眼前了,更何况前两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丁琳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我相信只有我娶她为妻才能给她温暖,修复那件事情给他造下的伤痕。可我怎么能娶眼前的这个黄静呢,我该如何跟丁琳交代,如何跟自己交代呢? “你娶了她,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你的儿子,你们俩还流着同样的血脉,这样才能克制他骨子里的怨恨。” 说到这奶奶叹了一口气, “哎,这是当年我造下的孽,但我的阳寿将尽,却要你来偿还,哎……” 我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黄静。心中再一次变得异常烦乱。如果我选择了黄静,必然会伤害丁琳。那如果我置之不理,那么需要付出代价的是黄静的生命,更是那个一直饱受欺凌之苦的我的哥哥的性命。 我抬头看了看奶奶, “奶奶,这不是你造下的孽,这是我应该还的。我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我已经顶替他活了20多年,这是我欠他的……所以我得来还,就按照您说的吧,我要娶眼前的这个黄静为妻……” 其实这个决定是我在瞬间做出来的,我不敢多考虑,因为我知道,这事情我永远理不清…… 第316章 回、多纠结抉择痛苦,为还债娶她为妻 人们常说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做抉择,尤其是面对生死的抉择。但凡是能称得上抉择的事情,总是两难的。这世界上的所有抉择没有正确与错误的分别,只有你选择倾斜于哪一方。 眼前的一切对我来说,我的抉择是在生命和未来的痛苦之间做选择。但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即便黄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它的生命也一定是珍贵的。 还有我的那个双胞胎的哥哥,他本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本应该拥有美好的一切,本应该长大成人,甚至本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并且娶丁琳为妻。但这一切,都由我来顶替了,或许我这20多年,本是不应该出现的。那么我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占尽了这个世界的便宜。所以我不能再用他们的生命作为代价了,我愿意承受未来将发生的一切灾祸和苦难。 所以做着抉择的时候,我并没有太犹豫,甚至是在一瞬间就作出决定的。 奶奶又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 说着她又坐下了,放下了手里的旱烟,又拿起来那把菜刀,在黄静的身体的上空来回的挥舞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不过他的声音仍旧很小,念叨的是什么?我并不能听清楚。 然后又拿起炕上的那碗酒,喝了一口含在嘴中。摸起一张黄表纸,噗的一下喷在了上面。拿起黄苗纸,在一旁的火苗上一碰,忽的一下他便燃烧了起了,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灰烬。 那团灰烬轻飘飘的掉在了酒碗中。奶奶又端起来一饮而尽,紧接着我看着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淌下来了,他的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的痛苦。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着。赶忙来到他的身边,打算伸手搀扶住她,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冲我摆了摆手说: “你别动,我没事儿……” 我不敢乱动了,只好退在了一旁。奶奶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放在了黄静隆起的肚皮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他低着头紧闭双眼,嘴里继续叨念着什么。 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又刮起了一阵风,我吓了一跳,以为那个我双胞胎的哥哥又回来了,可抬头透过窗子看去,发现这阵风并没有卷起任何的沙尘。只是吹着窗子哗啦啦的作响,紧接着,一道金光顺着窗子照射。忽的一下屋子里被照得通亮。 我突然感觉到腰间一阵的温热,低头撩开衣襟一看,原来是我腰上扎的那根皮带,上面绑着的那块蛇皮正在闪闪发光。 我连忙解开了腰带,砰的一下那块蛇皮竟然飞了起来,直接飞到了空中,落在了那金光之中。瞬间化作一条金色的大蛇,扭动的身躯在空中盘旋。 他浑身上下长着金色的鳞片,嘶嘶的吐着信子,我知道这应该是常三太奶显了真身。于是我双腿不由得一软,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条大蛇围着我奶奶绕了一圈,也忽的一下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烟气,迅速的窜进了黄静的身体之中。黄静的身体开始颤抖了,她的小腹一下一下的隆起,我猜想是常三太奶在她的腹中驱逐着那个阴胎的胎气,所以那个阴胎正在苦苦的挣扎。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些犹豫,我知道那阴胎就是我哥哥的灵魂,如果他就这样被常三太奶驱逐,那么是否还会遭受凄冷之苦? 在那一刻我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下子来到奶奶的身边,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一下子从他的小腹上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眼前闪出一团通红的火球,那条大蛇又一次出现在空中。他张着血盆大口,冲我嘶嘶的吐着信子,看上去有些愤怒。 “大勇……” 这完全出乎奶奶的意料之外,皱着眉头惊呼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然后转身跪倒在那条大蛇的面前,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嘴中叨念着: “三太奶您老多恕罪,这孩子太倔强了,太倔强了……您老千万别见怪,这都是我作的孽,要怪你就怪我吧……” 说完之后她又接连的磕起了头,那条大蛇又转了两圈,搜的一下飞走了。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这时候我却听见了黄静咳嗽了两声。 我赶忙来到他的身边,只见他的眼皮在一下一下的抖动,我心中高兴,看来他是要活过来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借着屋子里暗淡的火光看了看我,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淌了出来。 她呜呜的哭,哭得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在那一刻我还是想起了丁琳,当我们之间发生误会的时候,当丁琳受了欺负却不能说出来的时候,他就曾这样当着我的面流泪。其实我是坚强的,可在女人的泪水面前,我是脆弱的。 本想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攥了攥。她的眼里闪出了惊异的目光,我知道她应该感受到了我给她的温暖。他更清楚这温暖本不该属于他。 “天就快亮了,好好的睡一会儿吧,你的身体太弱了……” 我安慰她道。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可他的那双手仍旧抓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此刻他应该是孤独的,需要依靠。 奶奶一直坐在一旁抽烟,一袋接着一袋,屋子里满是烟袋锅里飘出的烟雾。就这样我们一直熬到了天亮,我爸和桂兰姨这才试探着推门进屋。 桂兰姨眼就看见了我一直抓着黄静的手,我连忙挣脱,心里有些尴尬。不过桂兰姨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来到我奶奶身边: “娘,你咋抽了这么多烟呀……” 说着接过我奶奶手里的烟袋。这才发现我奶奶的眼神有些迷离,听到桂兰姨的声音,他抬起了头,强大的精神对桂兰姨说道: “桂兰啊,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是大勇和丁琳的婚事……” 第317章 回、灯枯油尽人将去,前世冤孽今生缘 “娘啊,一切都您说了算,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桂兰姨说道。不过奶奶还是犹豫了一下说: “大勇和丁琳的婚事还是先放放吧,你看眼前这个孩子,肚里是大勇的种,所以大勇得娶她为妻……” 听奶奶这么一说,桂兰姨和我爸明显的都愣了一下。我爸当时皱起了双眉,脸上划过了一丝愤怒,瞪着眼睛问我说道: “你小子啥时候干的事儿!” 我爸爸这人心地善良又实诚,所以他并不能猜出里面的内情。不过桂兰姨还是伸手拉了他一下,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炕上的黄静,点点头对我奶奶说: “娘,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奶奶又叹了一口气,拉着桂兰姨的手把他拽到了跟前: “还是娘对不住你,当年要不是我阻拦着,光顾着我这张老脸,也不至于让你和我们家老二这么多年……哎……” 桂兰姨有些惶恐: “娘,你别这么说,我们从来没有埋怨过您,都听你的安排……” “其实咱们都知道,大勇这孩子和丁琳是有情有义的,但是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说,你只记住这又是我做的孽就行了,你回去告诉丁琳,所有的孽都是我做下来的,她要是恨就恨我吧,大勇得娶眼前这个丫头为妻,这事儿没有别的办法了……” 桂兰姨还是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在任何的事情面前都是波澜不惊,从不争抢什么。 说完之后奶奶打了一个哈欠,桂兰姨伸手递给了他一条毛巾,她捧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身子往后蹭了蹭,靠在了炕里的行李卷上,闭上了两只眼睛,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桂兰姨给她盖上了一条被子,转身到厨房里去做早饭了。我爸却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连早饭都没吃,黑着脸离开了家,直接去矿上上班了。 到中午的时候,黄静彻底的缓醒了过来,可他却一直闷着头不说话,不过看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再看她的小腹没有昨晚那么圆鼓鼓的样子,但还是可以微微的看出来有些隆起。 奶奶是一直睡到下午,才慢慢的坐起身的,把桂兰姨拉到身旁,让他抓紧张罗着我和黄静的婚事。并且告诉他这是易早不易晚,越快越好,时间耽搁不得。 整个过程中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觉得桂兰姨的心情一定是特别复杂的,但他仍旧对我奶奶说的所有话百依百顺。当天傍晚的时候,他就套上了我们家的驴车,上面铺上了被褥,让身体还很虚弱的黄静坐在上面,然后拉着我的胳膊,赶着毛驴车一起去了东街。 从街上行走的时候,未免让村子里的人看见,我能感觉到他们又在议论纷纷。当然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有鼻子有眼的说,我和这个黄静偷偷的搞在了一起,现在她已经怀了孕,所以不得不奉子成婚。 其实整个刘家镇的人都知道我和丁琳从小青梅竹马,他们也都认为早晚有一天我会娶丁琳为妻,不禁看到了我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们更愿意捕风捉影的胡说八道。 来到东街的时候,杨厨子正好在家,这两天他并没有看见黄静,所以特别的担心,他曾听别人说起,我带着黄静去了县城,也听人说黄静得了病。 所以看着我们赶着驴车把黄静送回来的时候,他连忙点头哈腰的千恩万谢,我可以看得出来到现在为止,他仍旧不知道黄静得的是什么病。 未来已从车上拿下来,从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下来的见面的礼品,李文利服务的特别周到,都已经用红纸帮着捆扎好了。 这是刘家镇的风俗,男方到女方家提亲的时候要带上四样礼品,无非也就是烟酒糖茶,上面都要用红纸包裹,并且系上草绳。所以看到这四样礼品之后,杨厨子立刻就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问桂兰姨: “哎呀,我说桂兰啊,你这是……这是要干啥呀……” 说着他又扭过脸看了看我。 “老杨大哥,这你还不明白吗,我这是上门来提亲了……” 桂兰姨的脸上露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四样礼品,对杨厨子说。 “啊?提亲?桂兰啊,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 他伸手搀扶着黄静从车上下来,黄静的身子十分的虚弱,下车之后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连忙伸手把他搀扶住,架着他的胳膊,免得他摔倒。 其实杨厨子已经看明白了,他当然也知道这四样礼品的含义,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实。 其实我特别佩服桂兰姨,相信此刻,心里一定比我的更复杂,但她却脸上带着微笑,拉着杨厨子跟他提起了这门婚事。此刻他像极了我这样一个淘气孩子的母亲,仿佛是自己的儿子做了错事,占了人家闺女的便宜,所以他特地上门来赔不是,顺带提亲的。 丁桂兰姨说完之后,杨厨子激动的浑身颤抖了起来,双手使劲的在裤子上来回的搓着,激动的说道: “我的天哪,是我们老杨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大勇这孩子一表人才,又是六姑的孙子,咋就能看上我们家这丫头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可是给我老杨长脸了……快进屋,快进屋吧……” 也正如他所说,我奶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出马仙,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几乎所有人都会感念他的恩德,他又是村上的治安小分队队长,我们家全家都特别的善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若不是我从小就跟丁琳在一起,人们都以为我们早晚会成婚,那么登上门来介绍婚事的肯定就踩破了门槛。 杨厨子这人特别的实在,高兴得合不拢嘴,当然不会去想其中还有其他什么门道。连忙张罗着要做饭做菜,留我和桂兰姨在家吃饭。 桂兰姨连忙摆手拒绝对他说: “咱们都是东西两街住着,多少年的老街坊了,就不用那么客气。我是寻思这样,我娘的身体不太好,他还特别嘱咐我,主要是你同意这门婚事的话,我早点把这两个孩子的事给办了……” 第318章 回、杨厨子大喜过望,为大义无奈成婚 对杨厨子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他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家会主动的上门求亲,整个刘家镇上上下下的这些人里,谁不知道,我和丁琳一直是青梅竹马。你都知道我奶奶是德高望重的出马仙,曾经无偿的帮过很多人。我又是一个老实稳妥的孩子,人们都觉得谁家的姑娘要是嫁给了我,一定会有享不尽的福气。 这突如其来的高兴事儿,让杨处彻底的蒙了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连忙点头答应: “哎呀,哎呀,桂兰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也不知道是我们家的祖坟,啥时候冒了青烟……赶紧进屋,赶紧进屋,这事儿我就做主,我替我们家小静同意了,剩下的事儿全听你们家安排,你们说啥时候是好日子就是!” “老杨大哥,这都啥年代了,早就过了父母包办的时候了,所以这事儿还得两个孩子同意,你好歹也得先问问孩子的意见啊……” 桂兰姨笑着说道。 “不用问我就知道,那丫头肯定也愿意,就问咱刘家镇上上下下的百十口子人,谁家要是有闺女,不愿意给你们家当媳妇啊……” 进屋之后,我下意识的往东面的小屋子里看了看,刚才黄静已经回了那间屋子,此刻房门却紧闭着,想必他正在家里。不过我的心里还是特别的复杂,说句实在话,这门婚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应承下来。 杨厨子忙前忙后的沏茶倒水,和桂兰姨说着话,可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一句没有听进去。我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虽然按照奶奶的吩咐,同意了这门婚事,很多灾祸会就此而止,很多人也不会再无端的死去,或许说这是为了大义,但却并不是我的心中所愿。 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丁琳,想必这样的后果一定对他伤害不小。虽然发生了那晚的事情之后,他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但我心里清楚,此刻他最需要的一定是我的拥抱和安慰。可我却坐在这儿,跟另外一个女子来提亲,这对丁琳来说一定是巨大的伤害。 我就那样坐在炕上,脸上莫无表情,觉得此刻自己好比是一尊木雕泥塑,亦或是一个提线的傀儡,想起我看到的那个当初我出生的夜晚,或许本不该出生的我,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就一定要经历一些苦楚和磨难,就一定要放弃一些我不想放弃的东西。 我的双胞胎哥哥如此的痛恨我,他恨我顶替了她的命运,夺走了她的一切,而现在回头想想,或许我真的不应该出生在这世上。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东屋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黄静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径直的来到了这间屋子。杨厨子看见连忙伸手招呼他, “孩子呀,快来快来……我和你桂兰姨正商量你和大勇的事儿呢,张罗着这两天就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杨厨子兴奋的过了头,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管不顾,好歹黄静也是一个姑娘家。桂兰姨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笑着埋怨他道: “老杨大哥,你看看你,哪有当着姑娘家的说的这么直接,这让人家多抹不开……” 说着她伸手拉住了黄静的手,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前,抬头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意味深长的说道: “孩子呀,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你遭了不少的罪,也受了不少的苦,不过大勇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将来你们俩要是结了婚,肯定对你能特别的体贴。也不是我自夸,谁家的姑娘要是嫁给了咱们家大勇,那肯定是有福气的。再说了,这桩婚事要是成了,对谁都好……” 桂兰姨还话中有话,相信眼前的黄静也听明白了。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看我,立刻转过脸去,冲着桂兰姨点了点头。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十分的明了,其实也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说,她的肚子里现在怀着孩子,好在现在还没有明显的鼓起肚子。不过她怀的是阴胎,并不是普通的胎儿,所以说不定很快肚子就会明显的鼓起来。那些世俗的人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而此刻能尽快的跟我结婚,或许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既然他都点头答应了,这事情就此确定了。桂兰姨还当然知道黄静的肚子等不得,于是便跟杨厨子商量着就定在这几天,杨厨子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当然什么都答应下来。 临离开他们家的时候,他还拉着桂兰姨的手说: “往后你就是我们家小静的婆婆了,这孩子从小娇惯,不懂事,到时候还得请你多担待。我们家什么要求都没有,什么条件也不提,一切都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 抛开其他的不说,单说杨厨子这股真诚的劲儿,也着实的令人感动。 回到家之后,桂兰姨便张罗着,找一些平时跟他关系好的邻里,忙前忙后的准备着我和黄静的婚事。但我却一直打算着找个机会见见丁琳,跟他说说话。不过说心里话我却不知道,如果真的见了他,该说些什么。 桂兰姨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趁着屋子里没人的时候把我拉到了一边,拽着我的胳膊叹了一口气对我说: “你和小林就没有缘分的,这是老天注定的,没有办法,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楚,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我这两天把小琳再送回县城去,让他在我的亲戚家再多待上两天,等过了咱们家这桩子事儿之后,再让他回来……” “桂兰姨,可是我想见见丁琳……” 我低着头说道。 “大勇啊,你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的亲儿子一样,你听娘的一句劝,还是别见了。有些事现在我不能跟你说,不过将来总会明白的。前段时间你奶奶说起你和丁琳的婚事,虽然我口中应承着答应了,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奶奶多操心,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她应该……应该没有多长的日子了……” 说到这儿桂兰姨也低下了头,眼里泛起了泪花…… 第319章 回、婚期临近终认命,县城旅馆意外生 不管愿意不愿意,这事儿已经就此定下了。尤其是刚才桂兰姨跟我说的这一番话,我明显可以听得出来这话中有话。尤其是他提到了我奶奶,我的心里瞬间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奶奶的很多安排,我还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我却知道这一定是正确的,一定是为了我好。他的阳寿已经就要到尽头了,我真的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间闭上眼睛撒手人寰。 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我违逆她的意思,让他临死都无法放心的闭上眼睛,那么将是我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罪过。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无奈的,本来就是有很多事情无法按照自己的心中所想而发展的,谁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虽然我和黄静的婚事出乎了刘家镇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人们总是愿意看到美好的事情发生,却没有几个人能懂得背后的苦楚。所以在那些热心的村民的帮助下,我和黄静的婚事准备得特别快。 我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为了能让它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我能结婚娶个媳妇儿,再加上也是担心黄静的肚子,指不定哪天会鼓起来,所以把婚事就定在了七天之后。 但人们的嘴总是复杂的,总是愿意传播一些望风捕影的事情,尤其是桃色的新闻。也没事的妇女,在一起闲聊天儿的时候便说起,说早就发现过我和那黄静关系暧昧,早就知道我和丁琳没有缘分。所以早就知道,我和黄静早晚会结婚。 他们一口一个早就知道,当然会传到我的耳朵之中,而此刻我已百毒不侵,当痛苦到一定的极点,便感觉不到痛苦了,心里反而特别的平静。 还有一些妇女说起,说早就知道我爸和桂兰姨之间的关系,他们年轻的时候,就背地里纠缠不清,还说之所以我和丁琳之间的婚事,一直得不到双方的同意,是因为丁琳就是我爸和桂兰姨的私生女儿。 说实话,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禁真的动了一下,回想起之前,桂兰姨和我爸极力反对我们的婚事,但却始终不说出其中的根由。桂兰姨也跟我雾里云里的说过,早晚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么一想的话,说不定村子里的人的传言,或许就是真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稍纵即逝,因为我已经没有心思,没有资格再去琢磨我和丁琳的关系了,这辈子我已经欠她太多太多,恐怕已经无力偿还了。 结婚的日子就在眼前,很多事情需要到县城去办,于是我便带着黄静去了县城,打算先到民政局去登记,再加急的拍一套婚纱照。其实我心里明白,嫁给我黄静也并不情愿,而且婚事办得如此匆忙,很多细节都没来得及装,既然事已至此,也总不能太亏了这个丫头。 于是我带了这些钱,和黄静一起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客车。车上当然都是刘家镇的熟人,看见了我们坐在一起,自然得前来道喜,他们的嘴特别的甜,一个劲儿的夸赞黄静长得漂亮,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出于礼貌,我也只好点头应承,终于熬到了车子到了县城,我便拽着黄静的手下了车。 先是去了婚纱馆,交钱定婚纱照,整个过程中黄静一言不发,所有的事情都听我的安排,于是忙活了大半天,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弄完。 我们没时间多耽搁,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民政局,到了之后才发现,结婚登记的人特别的多。看看我们前面排着的队伍,想必今天下班之前是弄不完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特别的热心,告诉我们说这两天登记的人特别的多,所以明天想顺利的办完事的话,得赶早来。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而这个时间回刘家镇的大客车早已经没了,我们只好找了一家小旅馆,暂时的住下。一来是我发现黄静的脸色有些发白,可能是折腾了半天,他有些累了。二来是既然明天得赶早去民政局排队,所以在县城住上一晚是最方便的。 看着我们拎着大包小裹,里面装的都是结婚的用品,所以到旅馆前台开房间的时候,旅馆的老板便直接给我们开了一间。我本想让他再开一间屋子出来,可黄静却拉住了我的胳膊,他抬头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就快要结婚了,也真的没有必要再这样了。于是便听了老板的建议,开了一间最靠里面的大屋子。 把买好的东西放进去,我先是带她到外面的面馆吃了点饭,他的食欲特别的好,可能跟怀孕有些关系。 我们都特别的疲惫,回到房间之后,他洗漱了一番,便直接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我犹豫了一下,和衣而卧躺在他的旁边,我们背对着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听见黄静传来微微的鼾声,看来她是睡着了。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给黄静盖了盖被子,索性也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如我所料的做了一些复杂的梦,梦到的当然是丁琳,我见到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走到我的跟前,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为什么抛弃他。 他问的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他却立刻冲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令我感到浑身颤抖,我突然觉得特别的恐惧,这样的恐惧胜过我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诡异事情。 她的笑容中夹杂着阵阵的冷风,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忽的一下醒了过来,转过脸看去,黄静仍旧躺在我的身边,他并没有醒来。 虽然刚才只是我做的一场梦,但却特别的真实,于是我再也睡不着,只好坐在床边呆呆的发愣。 又过了一阵,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轻盈,仿佛是个女子,他的脚步就停在了我的门口,便没了动静…… 第320章 回、旅馆夜宿心三两,即为姻缘何为难 旅店本来就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外面的走廊有点动静也是十分正常的,即便这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住,我也并没太在意,以为没准是对面屋子的住客。但却迟迟没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仿佛就一直站在我的门口。 我有点纳闷,坐起了身,侧着耳朵细听,隐隐约约的听到门口有人抽泣。 "丁琳?" 尽管抽泣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是丁琳! 没错,就是她的声音,这声音我何止是熟悉,简直已经刻在了心里,我忽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子都没来的及穿,就跑到了屋门口,打开一个门缝看去,果然,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就是丁琳。 "小琳,你……你怎么在这?" 我伸出手打算去拉他的手,但他往后一闪,却躲开了。这时候我才低头看去没,只见她的小腹已经微微的隆起,看上去好像是…… 怀了孕!!!! 我的脑袋嗡的响了一声,心里立刻出现一个念头,难道她也是怀了阴胎? 我心里清楚,在那个晚上占了丁琳便宜的,也是我那个双胞胎的哥哥,难道她也像黄静那样,怀上了阴胎?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浑身上下开始颤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可眼前的丁琳却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和我面对着面,低声的问道: "咋?看见我怀孕你害怕了?那你娶我啊,黄静怀孕了你就能娶她,为什么我怀孕了你不能娶我?" 这一句话问的我哑口无言,她又往前逼近一步,我只好不由自主的倒退,仿佛我眼前站着的并不再是我深爱多年的丁琳,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债主! 我满脸的无地自容,甚至不敢抬头看着她,丁琳的语气缓和了,对我说道: "不娶我也行,那今晚,你来我的屋子跟我睡……" 说完她抓住我的衣领,就往对面的屋子拽。这道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丁琳绝不是这样的性格。 眼前的丁琳力气特别的大,我轻易的就被拽进了对面的屋子,进屋一看,吓了我一跳,这本是一间小旅馆,可这间屋子的布置,却好似新婚的洞房。 窗子上贴着剪纸的喜字,墙角的床上挂着大红的幔帐,桌子上插着两根红油的蜡烛,烛火悠闲的摇摆,身后我和丁琳的身影也随之来回的晃动。 丁琳一直抓着我的衣领并没松手,就这样把我拽到了床边,回手一推,我便倒在了床上,她一下子扑过来,压在我的身上,开始给我宽衣解带。 我并没有挣扎,之所以如此,原因很复杂,或许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期待着和丁琳经历这一刻,或许我在内心都觉得亏欠她太多,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之我闭上了眼睛,索性直挺挺的躺下,并闭上了眼睛。 "哈哈,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跟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丁琳却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一下子猛醒,连忙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骑在我身上的并不是丁琳,而是黄文娟。 我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又是她在捉弄我,但这次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甚至有点生气,索性一把推开他,起身就要下床。 屋子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仍旧是旅馆该有的模样。我知道这一定又是黄文娟的障眼法,他这个人说来也是奇怪,跟我纠缠了这么长时间,我却始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有的时候会真心真意的帮我,为了我也遭了不少的罪。可不管什么样紧急的时候,他总是这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现在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他竟然还这样跟我开玩笑,并且故意变换成丁琳的模样。我不禁有些生气,可他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仍旧笑嘻嘻的对我说: “干啥?干啥,别这么小心眼嘛,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再说了,你有啥资格生气吗,前两天你占了我的便宜,这两天要跟别人结婚,我的心里难过你都不管……” 说到这点我哑口无言,毕竟那天晚上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就躺在我的身边。尽管或许是她主动的,但毕竟占了便宜的人是我。于是我觉得有些尴尬。可黄文娟却又笑了, “其实你命里注定跟我是有一世姻缘的,早晚跟你结婚的人还是我……” 他这话我不止一次听他说起了,到现在为止,我几乎有些相信了,虽然要跟我结婚的是黄静,但毕竟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或许真的如黄文娟所说,这是上天注定。所以我没再跟他争辩,只是默默的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对他说: “我得回去了……” 说完迈步刚要走,黄文娟在我的身后说道: “我说的是真话,不是跟你开玩笑。” 其实我的心里是压抑的,一直没有地方宣泄,听他再次说起这个话题,我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么丁琳呢?他该怎么办?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命里注定就要受这些折磨吗?” 当然我的愤怒并不是冲着黄文娟的,他口口声声的说老天注定,我只想知道老天注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依据了什么。丁琳那么胆小又懦弱,从小就特别老实,他的生命中或许只有我,而阴差阳错的,我却不能娶她,让她独自承受这样的折磨。 “你说的没错,他的命就是这样的,不过这刚刚开始,大头还在后面呢。所以说你早晚得娶我,只有我才能帮他……” 他的话云里雾里,我没心思再跟他多说,转身推门出去,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黄静仍旧躺在床上,但他的眼睛却睁着,我知道她已经醒了。于是伸手帮他扯了扯被子。 事情已经无法逆转,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终归会娶眼前这个黄静为妻。我已经辜负了丁琳,所以再也不能辜负眼前的他了。 索性我躺在了他的身旁,伸出手把她揽了过来…… 第321章 回、一场婚礼多盛大,洞房之夜怪异生 其实我和黄静之间,根本谈不上感情,充其量算是有点好感,但从黄文娟的屋子里出来之后,我突然想了很多。婚姻之中的两个人,一定要有感情么?有感情的两个人,一定就能真的走进婚姻么? 在很多事情面前,感情这东西竟然是那么脆弱。尽管人们一直认为这世上感情是最重要的东西,可在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面前,唯一能让步的就是感情。因为感情摸不着看不见,即便失去了,人们也不把悲痛当成一种实质的损失。 天亮我们就要回刘家镇,后天我就要娶眼前这个女人为妻,既然事已至此,我又何必太纠结呢。或许这辈子我注定要辜负一些人,比如丁琳,也比如曾跟我有一夜露水的黄文娟。 天很快就亮了,醒来之后的黄静,精神比昨天饱满了一些,我们俩赶紧去民政局登了记,一切还算顺利。等拿了这两张红彤彤的小本子之后,我偷偷的看了一眼黄静,他也正在转头看我,他竟然微微的翘起了嘴角,我看出来他想笑,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我便拉起了她的胳膊,他便低着头跟在我的身后。完全没有了之前他给人看病的时候,那一副冷漠干练的样子,此刻的她宛如一只乖巧的鸭子,就这样被我领着,随我去哪儿。 坐上了大客车,带着买来的大包小裹回了刘家镇。人们见了纷纷向我笑着道喜,人都是这样子的,喜欢把漂亮的话说在脸上。 一切还算顺利,第二天大清早,我便在桂兰姨的帮忙下,穿上了西装打上领带,这是我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总觉得身上有些拘谨。桂兰姨上下的打量我两眼,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和你爸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之后她的脸腾的一下反倒红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在年轻的时候就偷偷的跟我爸好,有时候反过来想想,虽然他们俩分开了那么多年,由于种种的原因不能生活在一块,而人到中年,竟然也得到了结合在一起的机会,他们的确是幸福的。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是怎样,或许等我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也有机会跟丁琳重新的结合。可现在不能多想这些,越是想多了,越是让我感到更纠结。于是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冲着桂兰姨笑了笑。 “这才对吗,大勇,亲事已经定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高兴点才对嘛……” 我冲着桂兰姨点了点头,一直坐在炕上抽烟的奶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从小是她带大的,其实她只希望在临死之前看到我能结婚娶媳妇儿,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替我高兴。 我们全家人在刘家镇地位都很高,所以这场婚礼应该是刘家镇最盛大的一场婚礼了,所谓盛大并不只办得多豪华,而是最热闹。整个镇子里的人几乎都来我们家贺喜,院里院外挤得满满登登,和我年纪相仿的这些年轻的伙伴们,前前后后的帮着忙活,有的负责叮叮咣咣的放鞭炮,有的帮着厨房收拾桌碗盘筷儿,一些勤快的妇女们也来帮厨,我们家的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 矿上的工友和领导也来庆贺,我专门给他们准备了几桌,于是整个刘家镇都沉浸在洋洋的喜气之中,一直折腾到当天的下午太阳偏西,人们才慢慢的散去,整个院子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帮忙的小伙伴们收拾完残局,本打算闹洞房,但看着我喝了那么多的酒,一脸疲惫的样子,索性也就放过了我。黄静搀扶着我回了屋子,我一头就倒在了炕上。 整个院子经过了前阵子的一番收拾,变得焕然一新。我爸和奶奶搬去了桂兰姨家住,所以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黄静两个人。 不过说心里话,别看我刚认识黄静的时候,她一脸冷漠的样子,我们这段时间的接触其实也很短暂,但自从我们登了记,定下了婚事,他对我变得特别的温柔。他帮我拔掉了外衣,脱掉了鞋子,扯过了,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看着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他就坐在我的身旁。 我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挣扎着爬起来,这才感觉到头一阵阵的疼痛,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刚才的确喝了太多的酒。 转过脸看看身边的黄静,他也一脸的倦容,但他仍旧坐在炕上打着瞌睡,我觉得有些心疼,其实正如我并没有对她产生爱意一样,他也未必喜欢的是我,一切阴差阳错,现在他已经成了我的妻子。 我慢慢的扶着他躺在炕上,本打算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可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她竟然忽略一下坐起来,劈头盖脸的给了我一个嘴巴。 “啪……” 这一下实属突然,我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被他打的愣眉愣眼,眼前金星乱冒。不过他并没有停止,一边往后蜷缩着躲到了炕里的角落,嘴里一边啊呜啊呜的呼喊: “别碰我,别碰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或许是那两天梦里的一切对他伤害太深了,所以他仍旧沉浸在那样的恐惧之中。于是我赶忙往后退了退,开口安慰她: “没事的,别怕,我是大勇,你别怕……” 就这样反复的安慰了好几遍,他的情绪才渐渐的稳定下来,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真的是大勇?” “我真的是,你不用害怕……” 他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我赶紧的抓在了手心,试图再一次的给他安慰,而突然之间,她猛的拽了我一把,我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他的力气突然变得特别的大。我被他拽的闪了一个趔趄,猛的朝他跌了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猛地掐住了我的喉咙,嘴角露出嘿嘿的冷笑,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掐的我一时之间喘不上气了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这声音仿佛是从她的肚子里传的,我用力的低头看她的肚子,她的肚子正在迅速的隆起…… 第322章 回、一阵香烟妖邪惧,阳寿已尽魂飞升 刚才还特别胆小懦弱的黄静,突然间露出了凶恶的嘴脸,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仿佛是恶魔的手爪一般。当时我就明白了,此刻的黄静应该迷失了本性,可能是妖邪上了身。 与此同时,他的肚子正在迅速的隆起,好像是吹起了气球一般,龙曲的速度极快,甚至让人感觉马上就要爆开一般。我特别的恐慌,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手掌,可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越挣扎他抓的越紧。 他的肚皮已经鼓得很大了,完全顶在了我的身上,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里面有一双小手,在来回的抓挠,努力的低头看去,那只手已经在肚皮里顶出了清晰的,印记,肚皮已经把衣服撑开,轻薄的像一张纸片,眼看着就要被撕开。 在这一瞬间我想起奶奶嘱咐我的话,之所以他让我去黄静为妻,也正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一个阴胎,如果他出生了,那将是一场灾祸。因为我的命理不凡,我的五行能克制它的阴气。恐怕是这阴胎感受到了我的威胁,所以才在她的肚子里用力的挣扎。 说实话,此刻我并不担心我自己的安危,我只担心黄静的肚子会不会就这样被撑破,从而死去。我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这场灾祸而在丧失生命。 黄静的手越来越有力,我完全无法挣脱,而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烧香的味道。这味道我十分的熟悉,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我都会跟奶奶到院子西北面的那棵大槐树下,给常三太奶烧香上供。 我的心中不禁一惊,那是常三太奶她老人家又显灵了? 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长三太奶的弟子,关键的时候他老人家出手相救,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那这烧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黄静的手却越来越柔软,他呼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肚皮里那个阴胎的挣扎也越来越轻。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他终于松开了手,头一歪便倒在了炕上,她的肚子也安静了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搀扶着她躺在炕上,这才慢慢的给她盖上被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我心里却一直担忧,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状况应该还会发生,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夜总算这么过去了,说来奇怪的是,接下来的七八天里都特别的平静,在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黄静的肚皮也在没有隆起来过,他的情绪也越来越好。不管我们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才结婚的,但毕竟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接受了这个现实。矿上给他放了一段时间的假,我们俩每天都朝夕相处。 他跟我印象中的那个冷漠的女子完全不同,一日三餐照顾的特别好,看他是从县城来的,和院子里外的活计也样样能拿得起来。洗洗涮涮得十分勤劳。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十分奇妙,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跟奶奶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如今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是我的妻子,如桂兰姨一般贤惠。有的时候我偶尔会想,或许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或许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最好的安排。就算我如愿的娶了丁琳也好,不如愿的娶了黄静也罢,日子总归是这样的,一切都会归于平淡。 说到丁琳,他当然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他一直住在县城里的亲戚家,音信皆无。我总觉得应该找个时间,找个机会见见他,可转念又一想见了他,我能说什么呢?或许注定今生我就是要负他的。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能轻而易举的改变,我们一直认为无法改变的事情。 不过好景不长,在我们结完婚的第十天,奶奶突然发病了。 那是在一个吃过晚饭的傍晚,我爸慌里慌张的跑到院子里招呼我,说是奶奶的病严重了,我和黄静扔下碗筷,飞一般的跑到了桂兰姨的家,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刘振刚也骑着他那辆破二八自行车赶到。我们一同跑进了屋子,这才发现奶奶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他的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脸色特别的苍白。他呼吸急促,胸口一下又一下的起伏。 我慌忙跑到他的身边,呼喊着她: “奶奶……奶奶……” 她的眼皮动了动,但好像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刘振刚伸手过来给他摸了摸脉门,伸手扒开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冲着我们摇了摇头。 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但却又不想明白,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我奶奶的病咋样啊……” 其实整个屋子里没人比我更明白了,奶奶之前是做了法事,借了阳寿,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否则的话他早已撒手人寰了。其实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担心的事情。 刘振刚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脸对我爸说, “准备后事吧……我六姑她恐怕没多久了” 桂兰姨还捂着嘴流出了眼泪,但还是尽量不想发出哭声,黄静也难过了起来,躲在了我的身后。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这样静静的守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直到太阳落山,天彻底的黑下来的时候,奶奶突然的睁开了眼睛,竟然轻飘飘的坐起了身来。那灵巧的样子仿佛是一个毫无病症健康的年轻人。 爸爸和桂兰姨她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可我却清楚的知道,这应该是回光返照。 “我的旱烟袋呢?” 奶奶一边说一边四外张望了一阵。黄静赶紧在一旁拿过旱烟笸箩,在里面摸出那个旱烟袋,给他装满了烟。我拿过火柴帮他点燃,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叼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烟雾从他的口鼻中慢慢的流淌出来,在他的脸上懒散的攀爬。屋子里刚刚点着了灯,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但却寂静得吓人…… 第323章 回、阴差索命魂归处,清晨下葬显仙灵 奶奶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能看着他,没有人敢说话,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明白,这应该是他的最后时刻。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刮起了一阵风,这阵风并不大,转过脸看去的时候发现,从南面飘来一团黑色的烟气,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果然不一会的功夫,院门口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胖一瘦,正是之前我用法阵驱走的那两个人。他们是阴界的阴差,是来带走我奶奶的灵魂的,不过今天我知道,我不应该再阻拦他们了,也阻拦不住他们了。 其实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上次拦挡他们的并不一定是我的法阵,而应该是我奶奶的阳寿未尽。如今已经到了时候,我奶奶她也该走了。 虽然我爸和柜台他们不能像我这样看见,一胖一瘦的两个阴差。但他们却可以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吹进了屋子,他们也变得慌乱了起来。纷纷的转过脸看着我,他们知道,我能看到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希望我能做出些什么留住我奶奶的魂魄。 “把衣服拿来给我穿上吧……” 我奶奶抽了最后一口烟,探了探身,像往常一样把烟袋锅在炕墙上敲了几下,里面残余的火星闪了两下便熄灭了。我爸抬头看了看我,我冲他点了点头,她浑身颤抖着出了屋子,到对面的屋里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个黑布包。 里面装的是我奶奶早已准备好的“装老衣”,所谓“装老衣”,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寿衣,家里如果有年纪大的老人的话,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更何况我奶奶早就知道自己阳寿将尽,所以很久以前就让桂兰姨找来裁缝,把这东西做好了。 我爸把那个布包放在了炕上,我伸手解开,把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拿了出来,奶奶看了看我,笑了,拿起上衣披在了身上,有条不紊的穿好,认认真真的系好了每一个扣子,慢慢的从炕上站起来,对着柜子上面的镜子扭了扭身子,照了照,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的满意。 此刻的我爸和桂兰姨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奶奶笑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奶奶把衣服穿好之后,顶棚上挂着的灯泡突然呲啦呲啦的响了两声,啪的一下闪出一道火光,熄灭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爸和桂兰姨都慌了,黄静也有些害怕,躲在我身后使劲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我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胖一瘦两个人,突然间出现在我家的窗子外面,就隔着一扇玻璃盯着锅子里的奶奶。 奶奶先是缓缓的躺下,躺得十分平稳,紧接着一团淡薄的烟气从他的身上升了起来,飘飘悠悠的,顺着窗缝飘了出去,忽的一下,随着一阵风,那一胖一瘦两个阴差竟然背转了身去,脸冲着院子的方向,我奶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他们三个就这样慢慢的迈着步子,朝西南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步子迈得并不快,可身形却越来越淡薄,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奶奶就这样走了。 灯泡忽闪了两下,又亮了起来。人们这才看到,我奶奶已经平躺在炕上,他的双手自然的放在胸前,面色十分的安详。乍一看上去仿佛仅仅是睡着了,脸色比之前生病的时候要好了很多。 爸爸扑了上去,想伸手去探奶奶的鼻息,我却把他拦住,冲他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明白了我的意思,桂兰姨再也忍不住,扑过来嚎啕痛哭了起来。 前两天我们家刚办完了喜事,如今奶奶又撒手人寰。这当然又是一件震动整个刘家镇的大事,刘家镇上上下下这百十来口子人里,一多半都接受过奶奶的帮助。人们都感念他的恩德,所以又有大半个村子的人,来帮忙办他的丧事。 刘家镇的营地在北面的山坡,可奶奶是保家仙,不是凡人,并且在他生前的时候就嘱咐过,死后要葬在南面。并且亲自登过南山,在山坡的一颗橡子树下,选好了自己的坟墓。 现在已经是初春,大地都已经开化,天气也暖和了很多,村里的年轻人,早就在他指定好的地点挖好了墓坑,木匠打了一口大红的棺材,一些上了年纪懂得风俗习惯的人,亲自张罗着准备丧事的应用之物。 于是在奶奶去世的第三天早上,人们抬着奶奶的棺椁,爸爸抱着奶奶的遗像,我们披麻戴孝,离开了院子。 唢呐匠门呜哩哇啦的吹着丧曲,桂兰姨一路撒着纸钱,人们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阵阵呜呜的哭声,跨过小路,穿过那片稀薄的小树林,趟过那片荒草滩,来到了那条小河旁。 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埋葬故去的人的时候,如果需要过河,必须要在河边烧香祭拜,这些东西早已经准备好,桂兰姨亲自把它摆在了小河的北岸,放上了一个装着五谷粮的大碗,在里面插上了三炷香,点着之后又烧了一些纸钱。 下葬的过程中棺材不能着地,所以那些人,只能抬着棺材等在后面。我们一家人纷纷的屈膝跪倒,冲着这三炷香磕头。 刚磕了三个响头,突然听见前面传来沙沙的声响,抬头看去,河边的那些干枯的野草摇晃了几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了过来。 有人惊讶的喊道: “快看,有长虫……” 所谓长虫也就是蛇,他的话音刚落,果然有一条小蛇从草丛中爬了出来,她扭动着身子,吐着信子,稳稳当当的爬到了我们的面前,身子盘在一起,抬头看着我。 人们一下子骚乱了起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奶奶生前供奉的是蛇仙,竟然在他下葬的时候,有一条小蛇拦路,想必这肯定就是老仙显灵。 这条蛇长得十分清秀,身上长着黄白色的鳞片,映着清晨的太阳,闪闪发光…… 第324章 回、棺椁异响显神圣,神鬼相克阴胎慌 这条蛇突然的出现,惊呆了现场所有的人。人们都知道我奶奶生前供奉的是蛇仙,所以在它下档的路上,竟然有小蛇拦路,更何况这只蛇的鳞片是黄白色的,本就十分的少见,人们都认为这是蛇仙显灵了。所以不仅仅是我的家人,连后面跟着上山去的那些村民们,也都纷纷的跪在地上磕头叩拜。 我也慌忙的磕了几个头,冲着那条小蛇说道: “小蛇呀,小蛇,如果你是奶奶的魂魄显灵,就请让开一条道路,让我奶奶如土为安吧……” 说来也的确是奇怪,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那条小蛇立刻扭动的身子,三下两下的就拐进了枯草丛中,不见了踪影。人们又跪了一阵,这才慢慢的站起身子,探头探脑的往前面的草丛中张望,但却并没有再看见那条小蛇。 桂兰姨又多烧了两把纸钱,人们这才抬着我奶奶的棺椁,跨过了那条小河,直奔南面的坟茔地而去。 负责挖墓坑的那些年轻人早就等在那里,村里的长辈抬起左臂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辰正好,于是便按照刘家这么多年沿袭下来的风俗,把我奶奶下葬。棺材平平稳稳的放进了墓坑之中,我和我爸爸弯腰抓起了一把土,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先把土撒在棺材上,人们才会正式的用铁锹铲土。 可就当我的那把土缸养在棺材上,突然听见棺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站在墓坑边上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楚,人们都吓了一大跳。甚至有人轻声的说道: “六姑诈尸了……” 村子里的那几个长辈也都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奶奶去世之后,尸体已经在院子里停了三天,所以绝不可能出现复活的情况,更何况现在是响晴的白日,南面山坡上的阳光充足,阳气十分的旺盛,所以决不会有什么阴魂妖邪来作祟。 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我爸也已经慌了神,连忙转过头来问我: “大勇啊,这是咋回事儿?”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因为大家伙都知道,我也是有道行的,发生了如此怪异的事情,当然也只能靠我拿个主意。 我往前凑了两步,索性趴在了墓坑的边上,探着头仔细的听了听,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仍在。说心里话,我也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响起了这样的动静,一定得看看究竟。 听说要打开棺材,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凑了过来,他们都摇头反对,按照刘家镇的风俗,打开已经下葬人的棺椁,这是特别不吉利的事情,轻则会给后人带来霉运,重则会引来灾祸。 不过他们虽然反对,但见我如此的坚持,他们也不敢强行的阻拦。我转过脸盯着他们说: “我俩在生前做了无数的善事,现在他老人家先走一步,他的灵魂也会在天保佑着我们,既然棺材里有动静,肯定是他老人家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棺材必须打开……” 他们不再说话了,退到了一旁。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跳起来棺材板。 棺材盖十分的厚重,所以只向旁边推开了一条缝隙,上面早已有人扯起了一块红布,遮在了棺椁的上方,免得太阳的光线直接照射进来。我连忙伏下身子探头往里面张望,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条小蛇,就盘在我奶奶的胸口上。 这条小蛇浑身上下长着金黄色的鳞片,虽然阳光没有直接照射进来,但它本身就闪着阵阵的光亮,他嘶嘶的吐着信子,抬头瞪着眼睛看着我。这条小蛇正是刚才在河边看到的那一条! 身边的几个人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况,都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往后退去。棺材本来封得严严实实,连棺材盖的缝隙都用烧化的蜡油封住,根本就密不透风,可却不知道这条小蛇是怎么钻进去的。 刚才在河边出现的时候,人们就都说这一定是奶奶显灵,如今他再次如此离奇的出现在棺材里,人们都被震惊并且吓坏了。再一次纷纷的跪下,呼呼啦啦的一大片,咚咚咚的磕着响头,嘴里叨叨咕咕的求奶奶在天之灵保佑。 虽然我不知道这条小蛇寓意着什么,但我知道,那肯定跟蛇仙和常三太奶有关,所以也连忙倒身下拜。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哎呀一声惨叫,连忙扭过头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跪在我身后的黄静,竟然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双手捧着肚子翻身打滚,看样子十分的痛苦。 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原本在他身边的桂兰姨一时之间也手足无措。我赶忙转回身打算把她搀扶起来,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渗满了豆大的汗珠。 再朝他的肚子上看去,小腹正在微微的隆起,肚皮下面仍旧一下一下的鼓动着,我心里清楚,肯定是那阴胎又不老实了。看来的阴胎应该感受到那条小蛇的道行,所以有些害怕,特别的不安,才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 不过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不能让身边的人看到她肚子里的异样,于是连忙扯过衣服,给她盖在了腰间,幸好身后的那些人忙着向我奶奶的坟墓磕头跪拜,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小腹的异样。 我赶忙把他搀扶到一边,让桂兰姨暂时照顾她,回到了坟墓的跟前,赶紧让那上了年纪的长辈主持完成了下葬的仪式。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埋好了坟头,烧了一些之后,总算完成了。 人们一起呼呼啦啦的回去,我这才带着黄静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家。关好了屋门之后,我扶着他躺在了炕上,再朝他的小腹看去,正在上上下下的起伏,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呼吸,而是那阴胎在挣扎。可不管怎样,黄静特别的痛苦,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 我不能再这么看着了,总得想想办法来缓解黄静的痛苦…… 第325章 回、烧香上供求老仙,嬉笑无理黄文娟 奶奶生前的时候说过,之所以让我娶了黄静,是因为想让我和她肚子里的阴胎有了父子之名,这样的话,在他的面前我的阳气便更胜一筹,即便将来有一天他真的出生来到人世,我也能克制他三分,不至于让他带来太大的灾祸。 但自从黄静怀上了阴胎之后,隔三差五的便被折腾一番,每次他在黄静的肚子里翻腾,都会疼得他浑身出汗,特别的痛苦,会让我感到很心疼。黄静躺在炕上,我扯过了,被子给他盖上,她的脸色苍白,看上去仿佛虚脱了一般。 我在屋子里打起了转,琢磨着如何才能彻底的解决这件问题,如果奶奶在的时候,他都会拿个主意,可如今她老人家已经故去,一切都要我自己来做主。我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是家里有人来求奶奶看病的时候,奶奶都会在那红漆木箱里拿出三炷香,到西北面的槐树下面给常三太奶烧香上供,仿佛常仙就会告诉她解决的办法。 看来我也只好学着奶奶的样子去做,希望常山太奶也会亲自临凡显圣,给我指引。于是我用奶奶留下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红漆木箱,带上三炷香离开了屋子,直接去了西北面的那棵槐树。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奶奶的丧事,所以很久没来这小庙打扫,上面已经落了一些灰尘,我在旁边捡了一些软树枝,认认真真的打扫了一番,这才显得干净了很多。看到这些我又想起了奶奶,他活在人世的时候,也经常会来这里打扫,并且烧香祭拜,而如今他已经离我而去,这里也变得冷清了很多。如今要在这烧香的是我,未免觉得心里更加的难过。 不过不管怎样,正事总是要办的,于是我学的奶奶生前的样子,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地上,拿出了那三炷香点燃,高高的举过头顶,先是弯下腰拜了三拜,然后稳稳当当的插在了那装满五谷粮的香炉之中。 我不知道该冲着常三太奶的小庙念叨一些什么,所以只能毕恭毕敬的磕几个头。可当我磕了第三个头,刚想抬起身的时候,突然听见小庙的方向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求我帮你处理阴胎的事吧……那你就再磕三个响头……” 这声音突如其来,我不禁被吓得浑身一颤,我从没跟常三太奶对过话,听这声音低沉浑厚,想必是他老人家真的显了灵圣,所以吓得不敢抬头,嘴里慌忙的答应着: “是的是的,弟子求老仙了,我的妻子她实在太遭罪了,求老仙显灵圣,帮她祛除身上的阴胎,弟子求老仙了……” “哈哈哈哈” 我刚念叨了两遍,又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跟刚才完全不同,仿佛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一个人。而且我一下子就听的出来,这声音是黄文娟的。 抬起头朝前面看去,前面仍旧是那座小庙,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连忙转过头看去,果然是黄文娟,他正站在我的身后,抿着嘴笑。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都是她装,我还稀里糊涂的给他磕了好几个头,现在想想未免十分的尴尬。慌忙的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好。 “是不是看黄静那丫头太可怜了?” 他竟然直接的开口问道,我只好点了点头。 “就说了你命里跟他没有夫妻之缘,咱们俩才是注定的天生一对儿……现在你看看,你非要逆天行事,害得她跟着你遭罪了吧?” “可是如果我不娶了她,那鬼魂的阴胎阴气便会更加的旺盛,一定会带来灾祸的……” 这一切都是奶奶跟我说的,我当然更相信奶奶的话。所以抬头跟他辩解道。 他点了点头: “这么说倒是不错,这也是黄静那个丫头命里注定的。他就是有这一场灾劫……” 黄文娟微微的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我知道他也是修炼多年化形的大妖,早晚有一天,它也会成为保佑一方水土的保家仙,既然奶奶已经离世,没有人再给我指点,所以这事我觉得他应该能帮上忙。 于是便一把拉住她的手,央求她道: “你一定能有办法,求求你想想办法帮帮黄静吧,他实在是太痛苦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黄文娟不慌不忙,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撇了撇嘴说道: “你说说你,第一次跟我拉手,竟然是为了求我帮助另外一个女人。难道你忘了,今天晚上你是先跟我睡了之后,才娶她为妻的?你这分明是始乱终弃,难道你就不怕我痛苦吗?” 他这一番话是笑着说的,显然是在跟我开玩笑,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的确是那天晚上我先占了她的便宜,我竟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腾的一下红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看出了我的窘迫,连忙把话收了回来,嘻嘻哈哈的冲我说道: “行了行了,我就不刁难你了,不过这事儿,倒是有解决的办法,但还是有风险的……” 听他说有解决的办法,我当时就来了精神,不过还是在心里暗自的埋怨他,既然有办法,何必不早说,也免得我辜负了我的丁琳,娶了黄静为妻。 “其实那阴胎只是一个胎儿,他的阴气现在并不重,也没有太多的道行,他需要借着黄静的母体,慢慢的孕育吸取他的阳气。其实无论是你奶奶还是我,就算是你自己,我们现在的道行都能把它轻易的制服,但这事情之所以难办,是因为她现在和她的母体混为一体,如果你强行的把他弄死,黄静就会随之死去。要是不把他弄死,他总有一天会孕育成型,到时候也是吸干了黄静的阳气之时,生下他的时候,黄静也会死去。总之不管怎样,黄静已经难逃一死,区别就是如果现在驱除了阴胎,他就没有机会出生还阳,为祸人间……” 第326章 回、银手镯招之即来,有异常黄静寻死 听他这么一说,我为难了,看来黄静肚子里的阴胎驱走了不是,不驱走也不是。如果按照黄文娟的说法,看来这黄静早已难逃一死,至于她还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肚子里的阴胎什么时候能发育成形。 我沉默不语,心里十分的悲伤。黄文娟凑到我的跟前,侧着脸上眼下眼的打量我,嘻嘻的笑道: “咋啦,是不是心疼了?你们俩刚刚结婚,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其实还真被他说中了,我的确是有些心疼,不过我并不愿意承认,心疼她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而是我觉得,就算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都会令人感到心疼。 “哎,咱俩也是一夜夫妻,你咋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你看我这一天孤零零的,连个去处都没有,你也就用到我的时候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对了,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看我多可怜……” 其实我心里明白,说这番话多半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是这么嘻嘻哈哈的,从来也没有个正形。不过这番话,却说的我的心里有些内疚,也正如他所说的,我的确亏欠她太多。我说之前,他口口声声让我娶她,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丁琳,那个时候我觉得,娶丁林是我此生唯一的梦想,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可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想法。 “行了行了,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这事儿就得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放心吧,以前你奶奶在的时候,凡事他都能帮你,现在他不在了,不我还是有我呢吗……” 说着,他一抬手,从左边的腕子上摘下一个银镯子,伸手递到我的面前。我抬头看去,这个镯子特别的精致,闪闪发光。 “这个给你,想找我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冲着他说三遍,这辈子我非黄文娟不娶,我就会出现帮你的……这个咒语千万别忘了呀,我再重复一遍,我这辈子非黄文娟不娶……” 我伸手接过了这个镯子,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越看越觉得眼熟,仿佛在哪见过。她看出了我的疑惑,撇着嘴对我说道: “不就是你原来的那个项圈,你给你奶奶借寿的时候放在他的胸口了,现在他在我的手里,你就明白了吧,是你奶奶死后的灵魂把他交给我的,这不就证明咱俩这辈子是有一世夫妻之缘的?” 他这么一说我的确发现,这真的就是那个项圈变化而来,我相信应该是我奶奶给他的,心里不禁暗自的琢磨,难道他说的并不是玩笑,真的跟他有夫妻之缘? 不过这事儿我并没有想的太多,毕竟我现在已经娶了黄静为妻。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便把这个手镯揣在了怀里,转身回了屋子。进了屋子之后才发现,黄静已经睡着了,看他睡得很熟,想必现在不那么难受了。 我也感到特别的疲惫,打算躺在他的身边再睡上一会儿,可身旁的黄静喉咙里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两只手在一个劲儿的扭动,看样子应该是做了梦了,我只好给他拉了拉被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感受到了我的安慰,这才慢慢的平稳了一些。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黄静又早早的醒来,我穿好衣服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黄静已经做好了早餐。他今天的脸色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笑意,仔细的朝她脸上看去,好像还化了一层淡淡的妆容。 我感到有些纳闷,在我印象中的黄静,一向十分的冷漠,即便是跟我结婚之后的这些日子,他也很少露出笑容。今天的确有些反常,不过既然他的情绪好了很多,自然是一件好事,我也跟着高兴。 他一边在厨房里刷盘子洗碗,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我说: “你去喊爸妈过来吃饭吧,早餐我都做好了…” 我答应了一声,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他,她瞄了我一眼,裂开嘴笑了,伸手推了我一把说: “让你去你就快去吧,要不然再晚一会儿,妈就把饭做好了,那不就做重复了吗……” 他一口一个的管桂兰姨叫妈,叫的比我还亲切,虽然我觉得今天早上的她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一件好事。他突然对我十分的亲切,仿佛是恩爱多年的老夫老妻。 我到桂兰姨家把她和我爸喊来的时候,黄静早已摆好了桌子,捡来了碗筷,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桂兰姨一直盯着黄静,脸上掩不住笑意,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只是觉得我终于成家了,而且媳妇漂亮贤惠,看着我们俩的日子过得乐呵呵,她的心里自然就高兴了。 我每次看到桂兰姨,都会想到丁琳,似乎从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到丁琳哀怨的眼神,是我便有意无意的躲避,躲避着他的目光。 吃过早饭之后,黄静又开始忙前忙后的收拾起屋子,把一些脏了的衣服都泡在了盆里,趁着外面天气暖和,那一个小板凳咔咔的洗了起来。毕竟她已经身怀有孕,不忍心看他这么干活,想伸手帮她,却被她拒绝。 一直忙活到下午,他这才擦了擦手,摘掉了回去,换上了一身新鲜的衣服,对我说道: “我想回东街看看我爹……” 结婚的第三天,按照刘家镇的规矩,我跟他回了门,看了杨厨子。这一晃又是好几天没回去了,我便点头答应。我们俩到李文利的小卖店又买了不少的礼品,来到了杨厨子家。 当然早已开口管他叫爹,杨厨子乐得合不拢嘴。非要张罗着做饭做菜,我竟伸手把他按在炕上,不让他动,让我也陪着她聊天,又扎起了围裙,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 杨厨子高兴,非要让我陪他喝上二两,我只好恭恭敬敬的答应。酒过三巡,杨厨子喝得微醺,我也有些迷迷糊糊,外面的天色渐晚,我们也该回去了。临走的时候,黄静拉着杨厨子的手说: “爹呀,以后您老人家得自己保重身体……” 杨厨子听了笑着说: “这东西两间住着,原本都不远,看你这话说的,好像这辈子回不了娘家似的……” 第327章 回、黄静上吊寻短见,阴胎离身寻宿主 这一整天黄静都特别的反常,跟我之前所了解的他完全换了个人,虽然我觉得有些怪异,反过来一想,日子早晚得过下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哀的情绪之中,他也总不会一直冷冰冰的对我。 我们一直往回走,走的并不急,回家之后天已经彻底的黑了,我平时并不擅长喝酒,虽然跟杨厨子并没有喝太多,但见风一吹,也觉得晕晕乎乎。黄静帮我脱了外衣,扒掉了鞋袜,让我坐在炕上,给我打了一盆温热的洗脚水,伏下身子帮我洗个脚。 这让我感到浑身的不自在,虽然她已是我的妻子,这是既成的事实,但我也不忍心让她这么服侍我。可他却一直爱着我,让我老老实实的坐着就行…… 本来就有些晕乎,热水烫脚之后,困意袭来,他帮我擦了脚,我便往里缩了,缩躺在被窝里睡了,很快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仍旧躺在炕上,面前站着一个曼妙的女子,我却无法分清它到底是黄文娟还是黄静,他脸上带着微笑,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你进了我的被窝,躺在我的身旁…… 月亮那淡黄色的光顺着窗子照了进来,屋子里一片朦胧,我们就这样拥抱在一起,沉浸在周公之礼带来的曼妙感受之中。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以至于我睁开眼睛醒来之后,还在回忆着梦中的一切。外面仍旧是天黑,也的确有月亮的光照进来,可我一翻身却发现,原本躺在我身边的黄静却不见了。 我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却并没有人回答,只好坐起了身,揉揉惺忪的睡眼,探头左右张望。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我自己之外再也没有别人。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两下,看来已经到了后半夜。想必黄静是出去方便了,我索性站起了身,披上了一件褂子,转身来到屋门口。 抬头朝院子里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大跳! 院子中间的那棵老梨树上,竟然吊着一个人。虽然外面的夜色暗淡,月光有些朦胧,但我仍旧能够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来,那正是黄静。 树枝上拴着一根绳套,另一头绑在他的脖子上,已经深深的勒了进去,他的四肢低垂,眼睛瞪得溜圆,他的嘴巴微张着,舌头却往里缩了回去。 黄静竟然上吊了! 我赶忙三步两步的跑了出去,慌里慌张的抱住她的双腿,用力的往上一推,才把他从绳套上摘了下来,可此刻她的身子已经僵硬,浑身发凉,赶紧把他抱回了屋子,平放在炕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已经完全断了气。又摸了摸他的脉门,根本没有一丝跳动。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白天她还好好的,精神状态比每天都要好,我还因此感到高兴,没想到他竟然寻了短见。我仔细的回忆,白天他的状态的确反常,难不成是早就打好了主意,早就想自杀了? 此刻我彻底的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然我也知道他已经没了救。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我爸和桂兰姨赶来了。还没等进门,桂兰姨就大声的喊道: “大勇啊……小静!” 他们冲进了屋子,看到黄静直挺挺的躺在了炕上,桂兰姨身子摇晃了两,差点摔倒,我爸赶紧伸手扶住了她,让他坐在了炕上,桂兰姨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哽咽着说道: “看来小静这孩子早就打算好了,要走这一步,刚才睡的好好的,梦见她来敲窗子,告诉我说他要走了,让我好好的照顾大勇,我的眼皮跳个不停,这才喊着你爸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苦命的孩子呀,苦命的孩子呀……” 我彻底的傻眼了,原来黄静果然有这样的打。刚才桂兰姨做的那场梦,绝对不是梦,应该是黄静上吊自尽之后,灵魂去给桂兰姨托了梦。不过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走这一步,肯定是他知道了自己肚子里的阴胎已经完全甩不掉,而且早晚自己会因此而死,与其遭受那样的痛苦,不如就此了断…… 虽然我们刚刚结婚没几天,但此刻我的心里十分的难过,这样的难过和之前不同,并不是出于怜悯之心,而是我真真切切的觉得,我失去了妻子…… 世上的事往往如此,套上一句俗套的话来说,失去之后才感觉到珍贵…… 或许正如黄文娟所说,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看来他并没有骗我。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出了,首要应该做的是马上去通知杨厨子,该让他看上最后一眼才能处理后事。于是我便迷迷糊糊的走出了院子,打算到东街去找他。 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嗖的刮来一阵凉风,我吓得浑身一激灵,还没等我转过头看去,一团白色的烟气顺着后面飘了过来,嗖的一下从我的身旁经过,顺着村子里的小路,直接往东面飘去了。 我心里一惊,刚才那迷茫的状态一下子过去,赶忙瞪大了眼睛,仔细朝前面看去,他晃晃悠悠的往前皮飘,不快也不慢。我当然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烟气,一定是一团魂魄。 最终他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也猛的缓过了神来,这不会是黄静肚子里的阴胎吧? 想到这儿我连忙调转头,飞快的跑回了我自己的家。此时我爸已经躲到了院子里,正蹲在屋门口的墙根底下抽烟,屋子里桂兰姨正在用温毛巾擦拭黄静的尸体,打算给她换上一身新衣服。 见我回来了,吓了一跳,没工夫跟他多解释,连忙掀起了他的衣襟,伸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我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感受她小腹的动静。她的小腹却特别的平静,没有一丁点的反应。我心里明白了,正如我所猜测的,刚才那种白色的烟气,就是那个阴胎。可怜的黄静,只有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才能摆脱这阴胎的纠缠,可这阴胎到底要飘去哪儿?接下来要去纠缠谁呢? 第328章 回、前世缘三生注定,黄文娟借尸还魂 我的心里更加难过了,原本只是一个好好的姑娘,却没想到招惹上这样的阴胎,大好的年华就这样丧了性命。虽然我不知道那阴胎又去纠缠谁了,但眼下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好好料理他的后事。虽然我们的结合只是阴差阳错,并且仅仅做了十来天的夫妻,但看着他就这样死去,我仍旧痛彻心扉。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要把手从她的小腹上拿开,突然,她猛的睁开了眼睛,伸出双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虽然我已经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情,但眼前已经死去的人突然间活过来,也足足的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下子撞在了站在我身后的桂兰姨身上,闪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亏黄静还拽着我的胳膊,我这才勉强的站住身子。壮着胆子朝他的脸上看去,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别样的微笑,我的心里不免一颤,那一瞬间我明白了,醒过来的并不是黄静,他的身体里是黄文娟。 桂兰姨也被吓得三魂出窍,黄文娟冲我挤了几下眼睛,我明白他的意思,让我不必大惊小怪,免得吓坏了桂兰姨。紧接着他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用手揉揉眼睛,装出懵懂的样子说道: “娘,大勇,这是咋啦?你们咋这么看着我?”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捂了捂脖子,又说道: “哎呀哎呀,我的脖子咋这么疼,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的解释道: “刚才你肯定是鬼上身,到院子里上了吊,没想到你还能醒过来,以为你咽了气了……” “啊?鬼上身?” 他一边说一边蜷缩到我的身旁,装出一副胆小的样子。我心里暗想,黄文娟的确是个能装的家伙,明明他是得道的大妖,却装得如此胆小。 桂兰姨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看见黄文娟醒了过来,这总算是一件好事,他一屁股坐在炕上喘着粗气,抬头对我说道: “可真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勇啊,你也是有道行的人,回头你给小静看看,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鬼魂,把他赶走就是了……” 我点头答应。桂兰姨把我爸喊进了屋来,我爸见了自然也十分的高兴,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回家去,院子里又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一脸疲惫的坐在炕边上,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大起大落,一时半会儿我难以接受。虽然现在眼前的黄静已经醒了过来,我知道他的躯体之内是黄文娟。真的黄静想必已经死去,心里仍旧感到悲伤。 黄文娟轻易的看出了我的心思,往我的跟前凑了凑,双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说道: “我都活过来了你的心情咋还不好?” 我摇了摇头说: “我知道你是黄文娟,真的黄静已经死了……” “这胳膊这腿儿,这副脸蛋这副模样,不都还是黄静的?你不觉得我们俩原本长成一样,就是老天注定的?既然还都是他的,你又何必在意呢?” 他说的倒是有道理,这躯壳仍旧是黄静的,但我怎么会不在意呢。于是我沉默不语。此刻的黄文娟不再嘻嘻哈哈,而是一本正经的在我耳边低声的说: “这就是他的命,他的命里注定会有此一劫,她既然怀上了阴胎,这一步是早晚的,他来说早死早解脱。就像我跟你说的,咱俩有一世的夫妻之缘,这也是老天注定的,现在我保住了他的肉身,借助他的肉身变成了人,这也都是天意呀……”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相信老天注定这句话了,任何事情果然都如黄文娟所说,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样的结果。我转过脸来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她的脸,他跟黄静长得一模一样,换做其他人根本无法分辨的出,而实际上他们俩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黄静生来自带三分的哀怨,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她楚楚可怜。其实前阵子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 而黄文娟却带着几分灵气,他一脸正经的样子,也的确有些动人。说实话她是可爱的,她的可爱和丁琳完全不同。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我和丁琳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感情,是不是仅仅因为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为什么我看着眼前的黄文娟,心里突然咚咚的跳了起来,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我当然不愿意这么想,也不愿意这么承认,因为我不想把自己定义成一个多情的人。而往往世界上所有多情的人,都不愿意承认。 我已经感觉到特别的疲惫,我甚至愿意认命了。 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状况,黄文娟替代了黄静。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索性和衣而卧靠在了行李卷上。他就这么躺在我的身边,一声不吭。自从认识他到现在,但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安静的样子。 她躺在我的身边,像我一样看着外面的月亮,头依偎在我的肩头,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一只胳膊。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到了我的奶奶,他笑着跟我说了一番话,可醒来之后却一句都没有记住。当然又梦见了丁琳,梦见了老李,甚至梦见了大华。 我还梦见了一场大火,从刘家镇的西南面烧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便席卷了整个村庄,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大火之中变成了灰烬,他们的尸体熊熊的燃烧,发出哔哔勃勃的声响,像极了除夕的夜晚,院子里点起了篝火。 又梦见大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人们都被烧成了灰烬,被雨水冲着流淌到田地的垄沟之中,太阳出来之后,地面上冒起腾腾的蒸汽,田地里长出了一株又一株的嫩芽,他们迅速的成长,很快便长起了一人多高,最终开了花,结出了果实,那果实竟然是一个又一个的胎儿…… 第329章 回、好一阵风平浪静,掐八字文学娶亲 不过梦终归是梦,人总要回到现实中来,在我爸和桂兰姨的眼中,这只不过是虚惊一场,看黄静醒了过来,他们这才放下了心。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黄文娟早早的醒来,扎起围裙,收拾屋子做早餐,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甚至觉得他仍旧是黄静。他正在灶坑旁,向里面填火,见我站在身后看他,不禁抿嘴一笑说: “你看啥看?没见过我是咋的?” 我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慌忙的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从没想过你能给我烧火做饭……” “这才哪到哪?烧火做饭不是应该的吗?我还要给你生儿育女呢……” 黄文娟和黄敬道是不同的性格,黄静的人看起来冷漠,而实际上特别的矜持。可黄文娟却不管不顾,三句两句说得我脸都红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也无所谓,不管怎样,我们毕竟已经成了夫妻,更何况屋子里并没有别人,这也是很正常的谈话。 在我的心中一直觉得,黄文娟是得道的大妖,有着百年的道行,可没想到和他生活在一起,却渐渐的觉得,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日三餐,洗洗涮涮,屋里外面的活计也样样拿得起来,没几天的功夫,就把这院子收拾得换了一副模样。 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奶奶死后,分别要在三七、五七和百日到坟上祭奠,百日之后,便等于丧事过去,就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之中了。 奶奶是常仙的出马仙,而黄文娟却是得到的黄仙,原以为他并不会跟着我们上山去祭拜我的奶奶,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他不但每次都披麻戴孝的上山祭奠,而且还亲自跪在我奶奶的坟前磕头叩拜。按理说,他在仙家的品级上比我奶奶高一级,但他的这一番举动让我感觉到,他的确像一个孙媳妇。于是我的心里颇为感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自从那晚之后,一直没有再发生任何怪异的事情。这是自从去年的十月初八那晚,我没有听从奶奶的安排在家老老实实的“避星”,而是逃出去跟大华他们玩了什么四角游戏,无端的招惹了那些鬼魂之后,难得的一段安静的日子。 矿上的钻机修好了,也复了工,矿上经历了人事调动,把我调到了机关,让我负责一些日常的杂务。其实我明白矿上的意思,他们都觉得我身上有道行,不是个凡人,再让我在山上干了一些基础的工作,他们总觉得不合适。 说是让我负责后勤杂务,而实际上更多的时候,矿上开一座山头或打一口矿井的时候,通常会把我找去,让我帮忙看方位风水。我明白这是他们最终的用意,但这事儿在外人看来,毕竟是封建迷信,所以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给我安排了这个闲职,也就是这个目的。不过无所谓了,这样也正合我意。 黄文娟的实际身份,仍旧是矿上的医生,于是每天早上,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后座上驮着他,顺着村里的小路,到矿上去上班。村里的人们见了,都笑着跟我们打招呼,暗地里聊天,都赞叹我们特别的般配。黄文娟长得漂亮,又特别的贤惠,而我等于接了我奶奶的班,经常给人看一些邪门异病,也如同我奶奶的一样,分文不取。于是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十分舒适,但我的心中却始终有个疙瘩,那就是丁琳,自从那天她被桂兰姨送去了县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直杳无音讯。不过这事儿我没法跟黄文娟提起,更没法去问桂兰姨。我知道我辜负了她,而且他也受了那样的伤害,可我却始终没能给他任何的照顾,这在我的心里始终是一块伤痕。但对这样的事情我却无能为力。 有的时候甚至想,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日子就这么过吧。直到有一天,村子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的打破这段时间难得的平静。 那是一个傍晚,我和黄文娟都下班回家,刚做好了饭菜,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卖店的李文利。他几乎很少来我们家,所以此行一定是有事找我,我们赶紧穿鞋下地,把他迎接了进来。 他手里竟然拎着几样点心,这让我感到有些抹不开,毕竟我的年纪还小,他是长辈,就算是有事相求,也不必如此。 黄文娟沏茶倒水,李文利步入正题。原来是有人给他们家的李文学介绍了一个对象,他辗转的要来了那女子的生辰八字,想求我给看看他们是否般配。 之所以如此的小心,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李文学是个半疯,所以现在三十多岁了,从来没人敢给她提亲。而如今竟然有闺女愿意嫁给他,况且又是县城里的人,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托底,让我给看看,他才能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高兴,有人给他提亲自然是好事,虽然他是个半分,可顶多南山北坡的乱跑,从来不打人骂人,而且小的时候还陪我玩儿过,心地特别的善良。如果真的有那份缘分,他娶了媳妇,说不定在他媳妇的照顾下,心情大好之后,精神会好很多。 李文利拿出了两个纸条,上面分别写着李文学和那女子的生辰八字,我仔细的看了看,按照之前跟奶奶学的那些一知半解的周易八卦,仔细的掐算了一下。 发现李文学是火命,而那女子是木命,木旺火,更何况他们俩的年龄相仿,倒是十分般配。不过唯一的问题是,木旺火的同时火克木,所以如果真的成了婚姻,务必小心经营,否则会有诸多坎坷。 黄文娟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装模作样,偷偷的抿着嘴笑。其实我心里清楚,看这些东西他比我厉害多了。不过他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向如此,人前人后的,都会照顾着我的面子。 第330章 回、李文利欢天喜地,刘振刚倒地抽风 李文利不是外人,所以既然看出来了,我就要对她如实的说,于是我便告诉他,这倒是一门好的亲事,不过一定要小心的经营,否则会多少有些坎坷。而且那女子是木命,命里旺火,两人如果真的顺顺利利的成婚,说不定会对文学叔精神有很大帮助。 李文利听了特别高兴,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道谢,而后欢天喜地的离开了,送走了他之后,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黄文娟,他冲我点了点头, “你给看的没错,就是这样的,还别说,你小子倒是有些道行,还不算是个神棍……” 他平日里跟我说话就是这样,所以我早已习惯,不过听到他的赞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美滋滋的,于是我故意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 “批个八字看个姻缘,这是小意思而已,往后这种小事就不用我亲自出手,你来就行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愿意让我显露我的道行?那回头我就告诉全村的人,大勇娶了个黄仙……” 他这当然是说笑,这事儿肯定不能说出去,于是我假装认怂,冲他点头哈腰。那只不过是小夫妻日常的打情骂俏,我们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回了屋,继续吃饭。 原以为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没想到麻烦却接踵而来。 我们吃过了早饭,便又像往常一样,骑上了自行车,后座上驮着黄文娟,顺着村里的小路到矿上去上班,路过李文利家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往里面张望了两眼,看见李文利正捧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清扫的院子。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用多问,一定是为了李文学的事而感到心情高兴。 他抬头看见了我们,热情的打着招呼,李文学却蹲在墙角,无聊的低着头,摆弄着几块石头。 跟他们打过招呼以后,我们刚想继续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哇啦哇啦的喊声,不用回头看我就知道,喊叫的一定是那个哑巴。 我并不知道哑巴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家就住在桂兰姨家再往东七八户的位置,他们家的房子很破,在村子里小路的南面,孤零零的就那么一户。 据说他是一出生就哑了的,所以只能哇啦哇啦的叫,从从小没爹,只有一个老娘,今年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他娘已经年迈,而且身体不好,娘俩相依为命。 哑巴特别的善良,我很小的时候,跟小伙伴在街上玩耍,就经常看见他骑在他们家的墙头上。他们家养了一条大黑狗,长的特别的凶,而且很护宅院,不管是谁,只要靠近他们家的院子,就是一顿汪汪的狂吠。 我们都很害怕他家的狗,所以尽管比我们大二十来岁的哑巴一只很想跟我们一起玩,我们也不敢带他。有时候他把那条大黑狗拴在院子里,偷偷的跑出来找我们,大黑狗就在院子里嗷嗷的哀嚎,他娘听见了,就会站在院门口大声的骂他: "你这个天杀的活孩子,那么大的人了,一点正行都没有,跟一帮小孩子玩个什么劲?赶紧给我活回来……" 他娘骂人归骂人,但从不像别人那样说"死孩子",不用管怎么生气,都说"活孩子",他特别的迷信,不吉利的话从不说出口,尤其是对他的哑巴儿子。哑巴也特别的孝顺,只要他娘一喊,不管玩的多起劲,立马拍拍屁股就回家。 他哇啦哇啦的冲着我们跑了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我和黄文娟赶紧挺住脚步。 果然是来找我们的,跑到我们的面前,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一脸的焦急, "哑巴叔,咋了,出啥事了么?" 我赶紧问道。哑巴皱着眉头,双手来回的比划,一会指了指自己的手背,一会伸伸舌头翻翻白眼,身子往后仰,一会又原地转圈圈,还伸手去拉黄文娟的胳膊。 我小的时候经常跟他一起,所以有的时候多少能理解一些他想表达的意思,于是我问他道: "你是不是想说谁病了?想让我媳妇去看看?" 看来我猜对了,他使劲的点着头,我心里一惊,想起他的老娘年纪已经大了,想必是他犯了病。不过纳闷的是,他为啥没去找刘振刚大夫。不过,看他那焦急的表情知道,事情应该十分的紧急,所以也没心思多问,拉着黄文娟就往他们家跑去。 哑巴跑得飞快,别看我比他年轻,但想追上它也要费一番力气,不过幸好离他们家并不远,跑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我也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黄文娟,却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看着我呼哧带喘的样子,她捂着嘴偷偷的笑。 哑巴他娘年岁已高,如果真的得了什么病,那将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我没心思多跟黄文娟计较这些,赶紧拽着她三步两步的进了屋。到屋子里一看,她娘正盘腿坐在炕头上,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他的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不过在炕上却躺着另一个人,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白大褂,上面已经划了好几道口子,身旁还放着一个药箱,里面的药品散的到处都是,这人正是村里的大夫刘振刚。 他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脸色煞白,印堂却发暗,嘴唇青紫,牙关紧咬,浑身上下不住的抽搐。哑巴跑到他的身旁,伸手指了指他,冲着我屋里哇啦的比划了一阵,然后赶紧跳上了炕,蹲在了他娘身前,扎着两只胳膊,把他娘挡在了后面。我明白他的意思,刚才刘振刚应该是犯了病,可哑巴却并不明白,挡住他娘是为了保护她。别看他是个哑巴,从小就脑袋缺了一根弦儿,可对她娘是特别的孝顺,时时刻刻都想护着她。 黄文娟公开的身份是矿上的医生,所以这事儿他自然义不容辞。他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来到了叶振刚的身旁。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摸出一个小手电筒,左手扒开了刘振刚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 第331章 回、哑巴家阴邪入室,不孝子打爹骂娘 其实说心里话,尽管黄文娟的公开身份是替代了黄静,现在是矿上的医生,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也去他的办公室,看他给人看病,他也显得的确很专业,想必是他借了黄静的身体,所以自然也就会了他的医术。不过他在我的心中,仍旧是一个得道的仙家,所以看着他这么像模像样的给刘振刚看病,我总觉得有些尴尬。 他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听诊器,前前后后的给刘振刚听了一阵,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脉门,这才抬起头对那个哑巴说: “没事儿的,他就是犯了抽风的老毛病,来来,你帮帮忙,把他背回到他们家去……” 哑巴看了看我,我也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我伸手帮忙扶起了刘振刚,他弓着后背,轻轻松松的就把他背了起来。 别看哑巴今年也有40多岁了,不过他的身体特别健壮,更何况刘振刚体型偏瘦,所以他背起来轻轻飘飘。黄文娟对我说道: “你跟着他去一趟吧,跟刘大夫的家人说明情况……在这儿看一会儿,陪陪老太太,等哑巴回来了,我再回去上班……” 没想到黄文娟想的如此周到,我便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哑巴出了院子,送刘振刚回家。 刚走出他们家院门口不远,刘振刚就已经醒了过来,看见跟在哑巴身旁的我,他一脸的迷茫。挣扎着想从哑巴的身上跳下来,可这个哑巴一根筋,既然黄文娟吩咐他要把刘振刚背回去,他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就算现在的刘振刚已经彻底的恢复了正常,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了,他也不同意,我背回去就一定要背到家里。 刘振刚拗不过他,也只好如此,更何况他刚刚醒来,身子的确有些虚弱。 “刘大夫,你刚才这是咋了?” 我这才腾出功夫来好好的问问他发生了什么。刘振刚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说不上是咋回事儿,哑巴他娘昨天晚上有些不舒服,大清早的我来给他看病,可刚打完一针,把针头拔下来,我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我点了点头,刘振刚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最近开春,天气突然变暖,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受不了,都感冒发烧的,他前前后后的忙得脚打后脑勺,估计是有些疲惫,所以累坏了。 刘振刚家在村部的附近,哑巴的脚步飞快,一会的功夫就送到了他家的门口,伸手咚咚的敲门,刘振刚的老伴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院门。我抬头一看,他的半张脸铁青,好像是挨了打,心中不禁有些纳闷,郑刚在我们刘家镇是出了名的,对媳妇好,再说老两口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至于吵架动手,他脸上那铁青的样子,明显是挨过了巴掌。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我也没心思打听。跟他交代了一下情况,搀扶着刘振刚从哑巴的后背上爬了下来。刘振刚这才发现,刚才出来的匆忙,药箱还落在哑巴的家里,本打算回去拿,我却伸手拦住了他,告诉她一会儿,我要带着黄文娟去矿上上班,到时候顺便给他捎过来就是。 和哑巴回到了他的家里,发现哑巴他娘已经抽完了烟,身子向后靠在炕里的行李卷上,正在闭目养神。而黄文娟就站在他的身旁,脸上带着微笑。 我背起刘振刚的药箱,拉着黄文娟的手,离开了哑巴的家。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黄文娟停住了脚步,回头朝他们家院子里张望了两眼,看他面带严肃,我心中不禁有些纳闷。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睁开了我的阴阳眼,朝院子里看去。 刚才来的匆忙,所以并没有多在意。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刘家镇一直特别的太平,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所以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平和,根本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一些邪门的东西。 可看了这一眼,我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哑巴家的院子,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这条烟气和我之前看过的不同,她袅袅婷婷,来回的缭绕,一会儿聚拢在一起,一会又散开。乍一看上去,这团黑色的烟气十分的柔和,但却能感觉到它的寒冷,看来纠缠在这里的鬼魂,一定有什么奇怪的脾气。 我侧着耳朵听了听,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些欢笑之声,仔细的分辨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人像是在亲昵的聊天,不过他们说的什么,却无法听清。 黄文娟拽了拽我的胳膊,对我说道: “走吧,你发什么愣,赶紧上班去,我要来不及了。” 我看了看他,当然我知道他也能看到这些阴气,我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竟然面不改色,仿佛对这些东西无动于衷。我本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却被他轻易的猜透了我的心思,他摇了摇头对我说: “别多管闲事了,走吧……” 我也只好跟着他离开了哑巴家的院子。 耽搁了这么一阵子,上班已经迟到了。好在我的职位十分的轻松,就算是两三天不去,也都无所谓。黄文娟的医务室也如此,所以我们也并不着急。 路过刘振刚家院门口的时候,我伸手敲了敲门,打算把背在身上的药箱还给他。可却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一阵声响,像是有人在打砸什么东西。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咋托生到你们家里,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在外面提起你们我都丢人……” 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大声的吼叫。紧接着又是叮叮咣咣的,一阵砸烂东西的声音。 刘振刚咔咔的咳嗽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听声音像是呼吸有些困难,他的老伴儿呜呜的哭着,院子里乱作了一团。 正在这时,院门咣当的一声被撞了,一个穿着喇叭裤子,牛仔上衣,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年轻人从院子里怒气冲冲的闯了出来,歪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也没有说话,腾腾的迈步,顺着小路离开了 第332章 回、大白天满目邪气,有妖狐色媚迷人 这个人怒气冲冲,所以脚步也特别的快,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了我,幸亏黄文娟伸手拉了我一把,那个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也没做声,三步两步的就走远了。 我缓了好一阵子,才想了起来,这人是刘振刚的儿子。听说他前两年去了县城,在那边做了大生意,所以这些年很少见到他。 刘振刚的儿子比我大上几岁,不过我们小的时候就很少在一起玩,那时候他就特别的牛气,而且脾气特别暴躁,经常跟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吵架,时间久了没人愿意跟他玩儿,也就渐渐的把他淡忘了。 一晃好几年没见到他,并没有听说他是啥时候回来的。这时候刘振刚的媳妇从里面走了出来,看那样子是想追赶他的儿子,不过一出门看见了我,觉得有些尴尬,赶紧硬挤出笑容来,接过了我递过去的药箱,回到院子里去了。 他关上院门的一刹那,我下意识的往院子里看了看,刘振纲正扶着门框站在屋门口,捂着胸口一个劲的咳嗽,他的脸色煞白,头上仍旧渗出汗珠来,看样子是被气的不轻。 在中间还放着一些泥盆的碎片,应该是刚才他们吵架的时候,被他儿子摔碎的,回想起刚才他们吵架时候怒吼的那些话,好像是他儿子回家里来要钱,但刘振刚却没有给他。 我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继续骑着自行车,驮着黄文娟往矿上走,黄文娟虽然像往常那样伸手搂着我的后腰,今天他却一声没吭,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联想起刚才从哑巴家看到的那团阴气,我心里开始嘀咕了起来,不会是还有麻烦的事要发生吧? 说实话,自从跟黄静结婚以来,虽然到现在为止时间并不久,但我却渐渐的习惯了这种平静。尤其是自从黄文娟借黄静的尸体幻化成人之后,他总是能前前后后的把家里的事情照顾得井井有条。无论是一日三餐,还是洗洗涮涮,包括屋里屋外的农活,他都手到擒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不光是家里的这些活计,包括邻里之间相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他也能恰到好处的拿个主意,于是总让我觉得,现在的日子越来越省心,越来越舒服,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什么都不用我管。 且在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丁琳的思念竟然越来越少,有时候心里琢磨,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或许黄文娟并没有骗我,我们俩这世的情缘果真是老天注定的。或许我跟丁琳注定没有缘分在一起。 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丁琳一直躲避着,其实我特别能够理解,他是心里太在意我了,所以不允许他自己在我的面前有任何的瑕疵。那晚发生了那样令他感到耻辱的事情,尽管跟我没有关系,尽管那不是我的错,可他也无法真正的面对我。 所以他才逃避的,而假如有一天,他认识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机缘巧合的能和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那个男人并不知道那段经历,丁琳也不会觉得亏欠他什么,或许这样丁琳才能够渐渐的忘记心里的疙瘩,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分不清我这样的想法,只是为自己开脱,还是真的事实如此,不过的确我习惯了这样的安静,觉得日子这样过下去挺好。 我看到黄文娟今天的样子,我的心里不禁起了波澜,我特别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打破现在的平静,于是坐在办公室里无聊的时候,我在心里暗自的祷告,祈求我奶奶在天之灵保佑,别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了。 可天不随人愿,下午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有人风风火火的来找我,我一看,这是一个中年的女人,他的半张脸还铁青着,通红的巴掌印十分的明显,这不是别人,正是刘振刚的老伴。 他行色匆匆,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遭了惊吓,两只眼睛通红,眼窝里含着泪水,见了我之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我连忙扶着他坐下,安慰她说道: “婶子啊,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我递过了一杯水,可他却没有心思喝,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稳定了一下心神说道: “大勇啊,赶紧去婶子家看看,你叔……他……他中邪了……” 我一听心里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上午在哑巴家就曾昏迷了过去,并且我在哑巴家看见了缭绕的阴气说不定他是中了邪。 这事可耽搁不得,我来不及多想,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对着刘振刚的老伴说: “婶子,快走,我去看看……” 刘振刚的媳妇儿已经吓得浑身发麻,两条腿发软,走起路来磕磕绊绊,我肯定来不及等着他,离开了矿区撒腿就往山下跑,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刘振刚家。 再看他们家的远门开着,院子里仍旧像上午我看到的那样乱七八糟。屋门也开着,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 想必是刘振刚撞了邪,在里面胡乱的折腾,我便赶紧散步两步的闯进了屋子…… 当我推门进屋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屋子里折腾的并不是刘振刚,而是他的儿子刘小军。 他把屋子里的柜子都掀开了,柜子里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屋子里的桌椅板凳也被摔倒在地,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他把头塞进了一个柜子之中,好像正在用力的翻找着什么,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进来。 再朝一旁的炕上看去,刘振刚正侧身的卧着,用一只手肘撑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正在折腾的刘小军。 他的眼神迷离,又带几分妖媚之色,仿佛他已经不是年近五十的刘大夫,而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 “刘大夫,这是……” 我一开口,话还没说出一半,刘小军听见了我的声音,猛的转回头瞪着我…… 第333章 回、父子俩妖狐媚气,小伎俩心有邪思 刘晓军回头瞪了我一眼,他的眼神特别的冰冷,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不过他一定是认出了我,瞪了我一眼说道: “你来我家干啥?滚!” 她虽然开口骂了我一句,但我却并没有着急,而是转过脸看了看卧在炕上的刘振刚,刘振刚为人是最讲究的,若是放在平时的时候,听见他的儿子刘小军这么说话,他肯定会呵斥他一顿。我曾清清楚楚的记得,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刘小军想和我们玩,我们并没有带他,于是他愤怒之下,开口说了一句脏话,正好被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刘振刚听到,硬生生的抓着他的后脖领子,按在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后架上,一直拖到了南面的荒草甸上。当时我们好奇跟着去看热闹,就看到刘振刚拿着一根灌木条子,照着着他的屁股偷懒了好几下,还吓唬他说,若是再开口骂人,就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刘小军当时虽然已经10多岁了,但也被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哀求,后来还是我们看不下去眼,都凑过去求情,才饶了他。 可今天却特别奇怪,小军如此愤怒的开口骂了我,可刘振刚却抿着嘴笑了,就那样看着刘小军,神秘迷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十分的赞许。 我明确的感觉到了屋子里的异样,于是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皱起了眉头,睁开了阴阳眼,果然如我的所料,屋子里弥漫着一团黑色的雾气,肯定是他们父子俩招惹了妖邪。 想起在哑巴家看到的黑色的烟气,看来是刘振刚给哑巴他娘看病的时候,被妖邪缠身。于是我便冲刘小军摆了摆手: “小军哥,你不用生气,你来看看振刚叔的,你忙你的,你翻你的东西,我说两句话就走……” 听我这么一说,小军明显的一怔,不过他立刻转过了身去,继续把头插在了柜子之中,稀里哗啦的翻找着东西,就把柜子里那些衣服,东一个西一个的扬了出来。 我来到了刘振刚的身旁,坐了下来,伸手在一旁摸起了旱烟笸箩,在里面拿起了卷烟纸和烟丝,手脚笨拙的卷了一袋烟。我并不会抽烟,所以这袋烟卷得歪歪扭扭。 可我还是把它叼在了嘴里,摸着火柴点燃之后抽了一口。我心里有数,所以这口烟雾并没有通过嗓子,只是含在了嘴中,噗的一下吐在了刘振刚的脸,嘴里叨咕着: “这烟倒是挺冲的……” 就这一口,刘振刚咔咔的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流淌了出来,原本他侧卧在炕上,现在已经胖了,双手捂着胸口,在炕上来回的打滚。我往后闪了闪,索性站起来身,就这样看着他来回的折腾。 在柜子里翻东找西的小军,仿佛并没有听到一旁的声音,根本不回头也不搭理。刘振刚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一不小心从炕上跌落下来,摔在了眼前的地面上,磕得鼻青脸肿。可他仍旧不管不顾,仍旧捂着胸口打滚,看样子十分的痛苦。 这时候小军猛地直起了腰,忽的转过了身,低头看了看在地上翻滚的刘振刚,又抬头看了看我。他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拳头攥得咯吱的响,张开嘴巴大吼了一声,挥起拳头猛的向我袭来。 我们俩相距有几步的距离,所以我完全有机会躲避,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噔噔的脚步声响,有一个人大声的喊叫: “小军啊,你这是干啥……” 那是刘振刚他老伴的声音,言罢,他跌跌撞撞的从我的身后跑了过来,直接扑向了小军,试图把他拦住。小军这一拳头挥的猛,也并没有收手的意思,直挺挺的便打在了他娘的额头上。 “嘭!” 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刘振刚的老伴哼都没哼一声,身子向后一挺,噗通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手脚不住的抽搐了起来,嘴角吐出了白沫,昏死了过去。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于是我赶紧的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看来他只是晕厥了过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打了这一拳之后的小军,也一下子愣住,眼睛向上一番,身子一软,也瘫倒了下来。 当我抬头再朝倒在一旁的刘振刚看去的时候,他已经停止了挣扎,也不再咳嗽了,脸上怪异的笑着,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样子十分的妖媚。 看样子迷住刘振刚的,肯定是个放荡的妖精,这一副媚相,说不定是一只狐狸……看他的样子,是想对我故技重施,我心中暗笑,虽然我不像奶奶生前那样道行高深,但好歹也算是小有名气,这点小小的把戏,在我的身上岂能得逞?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眼前一暗,一切在瞬间变了模样。 屋子里的小军不见了,刘振刚也不见了,抬头朝炕上看去,炕上铺着被褥。被子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个人,但却蒙住了脑袋,所以暂时不知道是谁。 我觉得好奇,便站起身走了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子在均匀的上下起伏,还传来阵阵轻微的鼾声,看样子里面的人正在熟睡。 抬头朝窗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顶棚上只有一盏小灯泡,发出微弱的灯光,屋子里一片暗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掀开了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想看看里面的到底是谁。可就当被子掀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香气迎面扑来,呛得我鼻子里一阵阵的刺痒,接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好容易缓过神来,再朝被窝里看去,一时之间惊的我大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原来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女子,她浑身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眼睛微微的闭着,睡的正香,脸蛋红扑扑的,惹人怜爱。这不是别人,正是丁琳! 我一下子蒙住了,几乎都忘了男女有别,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第334章 回、又见丁琳情迷乱,梦醒两世难言欢 说实话,当我忽的转换世界,看到眼前一切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这一定不是真实的,应该是我太过自负,所以不小心中了那股邪毒。但当我看到眼前的丁琳的时候,埋在心里已久的情绪一下子发作了出来。 这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相当平静,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屋里屋外的活计都被黄文娟处理得井井有条,每天晚上还会跟她共赴温柔之乡,我以为我已经渐渐的淡忘了丁琳,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一切只是压抑在我的心底,在这一瞬间就迸发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丁琳的脸。她的脸温热,泛着淡淡的绯红,她轻盈的呼吸,吐气如兰,看他熟睡的样子,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麻。 他醒了,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嘴角微微的上翘,冲我笑了笑。她的笑容仍旧像原来那样曼妙,每次看了,我都觉得浑身酥软。他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我掀开,就这样的与我裸裎相见,但他并没有一丁点的羞怯,反而伸出的手,拉住了我的胳膊,轻轻的把我往他的怀里拽。 在这一瞬间,我立刻就忘记了,我和黄文娟已经成了婚,立刻忘记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沉浸享受的平静。浑身上下仿佛不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我慌里慌张的爬上了炕,手脚哆嗦着解开了衣服的扣子,急急忙忙的躺在了丁琳的身旁,伸手便把她搂到了我的怀里。他扯过了被我掀在一旁的被子,挡住了我们两个人的头。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黑暗了起来,我正打算再进一步,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是被子又被谁掀开了,可当我睁开眼睛一看,本来我正直挺挺的躺在刘振刚家的炕上,上衣的扣子已经被我解开,脱掉了一半,样子十分的尴尬。 而此刻的刘振刚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儿子刘小军不见了,他的媳妇儿正站在刘振刚的身旁,伸手给他拍打前心后背。 站在我面前的是黄文娟,他的面色严肃,瞪着眼睛看着我,嘴唇绷着,一声不吭。 虽然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并没有真正的发生,但看到了黄文娟,我突然觉得仿佛做了亏心事一样,甚至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连忙一骨碌身坐了起来,跳到了屋子的地上,慌里慌张的整理衣服的扣子。 不过黄文娟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过来,仍旧像往常那样,拽着我的胳膊,帮我整理衣服,柔声的关切的道: “你说说你也是的,有事咋不招呼我一声,我下班去找你,你不在,还寻思你自己去哪儿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心里有愧,不过我也明白,多半是在人家的面前,他在给我面子。于是便支支吾吾的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的,当时一时着急,没来得及喊你……” 说完之后我转过脸看了看刘振刚,又看了看他的媳妇儿,此刻的刘振刚已经缓过神来,脸色多少都有了些红晕。他的媳妇连忙走上前来,一个劲儿的道谢。 “刚才可是吓死我了,幸亏大勇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咋办好……” 其实只有我心里明白,我只是看出了刘振的身上有妖邪附体,而实际上我并没有做什么。想必是黄文娟来了之后,驱走了那妖邪,所以他们才能从昏迷中醒来,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刘振刚媳妇脸上刚才挨了一拳,原本挨打的青紫还没有好利索,现在又加重了几分。我稳定了一下心神问道: “婶子呀,你家到底是咋了,为啥招惹上那些干净的东西了?” 听我一说起不干净的东西,原本就胆小的刘振刚的媳妇,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哆嗦着问道: “大勇,你说啥?我们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转过脸看了看黄文娟,他冲我微微的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他是修炼过的有道行的大妖,这种事情他一定比我看得明白,之所以他并不说话,而是让我来说,是不想抢了我的风头,在人家的面前给我留足了面子。我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家招惹的是狐媚的妖精,最近你们是不是去了什么偏僻的地方?” 刘振刚揉了揉脑袋,摇了摇头说: “最近天气突然变暖,感冒发烧的人特别的多,我一天到晚到处给人打针开药,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啊?” 我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又问道: “哑巴他娘得的啥病?” “老毛病了,到了开春和入冬的时候,她都咳嗽几天,我去给他打了一针,给他留下两盒药……” 虽然刘振刚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起哑巴他娘,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我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他的儿子小军,便又问道: “我小军哥啥时候回来的?一晃我都好几年没看见他了……” 听我问起了小军,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刘振刚的老伴低下了头。看样子他们是有难言之隐。 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看在眼里,我猜想一定是他的儿子,回来逼他们要钱,他们不给,所以他动手打了她娘,翻箱倒柜的把屋子里弄得乱作一团。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丑,既然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于是我赶紧拉开话茬,对刘振刚说道: “你们家有没有去年端午节留下的艾蒿?” 按照我们刘家镇的风俗,每年端午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野外里拔一些艾蒿回来,捆在一起,放在屋檐下阴干,不过夏天的时候,夜晚在屋子里点燃,它的烟气可以驱赶蚊虫。 刘振刚两口子慌忙的点了点头: “有有……去年我们采了不少呢……” “那就好,太阳落山之前,在院子里烧上两把,不要起明火,烟冒得越多越好,这东西能驱妖除邪……” 第335章 回、总难寻门当户对,鬼妖妻暗结珠胎 听我这么安排了之后,刘振刚两口子慌忙的点头答应,整个过程黄文娟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一声没吭。我们俩离开了刘振刚的家,外面的天已经黄昏,我们两边顺路往回走。一路上黄文娟仍旧没吭声,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可又不敢问他。 到了桂兰姨家门口的时候,桂兰姨正在院门前抱柴禾,直起了腰对我们说道: “晚饭我都做好了,你们俩就不用烧火了,等会你爸下班回来,咱们就直接吃饭了……” 我们俩点头答应,不过刚才在刘振刚家折腾了一番,弄了一身的土,所以打算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黄文娟并没有跟我一起回,直接留在了桂兰姨家帮忙做饭。 我刚回到家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出门到桂兰姨家去吃饭,李文利却来到了我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张望,我连忙迎了出去,把他领进了屋子里。不用多问,找我一定就是李文学的那个对象的事儿。 看他满脸喜气,但是这门亲事八字有了一撇,果然如我的猜测,没等我开口问,李文利便兴奋的说道: “大勇啊,没事儿,我还得求你,今天我们不是去了女方家吗,跟他们家的人见了见面,感觉特别不错,人家也是正经的人家,啥说道没有,也不嫌弃咱们家文学,还说明天要来咱们家里边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替他高兴,毕竟这是一件好事,李文学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哥李文利前前后后的照顾,要是真的娶了媳妇儿,李文利也算了了一块心病。 “明天上午他们坐大客车来,我寻思着中午好歹也得招待招待他们,找几个咱们村里跟我关系不错的,一来是陪陪客人,二来是也帮我看看,把把关……这事儿我当然得先想着大勇你啊,六姑在的时候,他的眼光特别独到,他老人家不在了,我们大家伙也都清楚,是你大勇接了他的班儿……这事儿你得去呀,你是我们家的座上宾……帮我好好看看……”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朝外面看了看,见院子里并没有别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跟你说实话吧,今天去之前我还琢磨着,姑娘没准是缺个胳膊少个腿儿,有点残疾什么的,毕竟咱们家里人学是个疯子,这样才般配。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让人家一看,那闺女不但四肢俱全,而且长得那叫一个俊呢,才二十七八岁,从来也没搞过对象结过婚,人又特别有眼力见,干起活来特别麻利,这样我反倒心里没底,我琢磨着,人家一个好端端的闺女,凭啥愿意嫁给咱们一个疯子,咱们家又不是有钱有势,他到底图个啥?这话我没法跟介绍人问,我就寻思着,明天等人来了,大勇你帮我好好看看,别在里面有啥说道……” 李文利不愧是做买卖的人,想问题倒是周全,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儿,宁缺毋滥,当然不能儿戏。反正我在矿上的工作也特别的轻松,大多的时间都闲着没事儿,明天不上班也无所谓,于是便点头答应。 让我答应了李文利,当然特别高兴,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明天千万别忘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我的家,正好我要顺路去桂兰姨家,索性关了院门跟他一起往前走,桂兰姨离我们家不远,三步两步地就到了,他向我挥手告别,我目送他继续往东走,就当我转身刚要进桂兰姨家的院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李文利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还是可以分辨的出,那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头发梳成一根乌黑的辫子,绕过肩膀垂在胸前。她腰肢纤细,体态匀称,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煞是好看。 就这样一直跟在李文利的身后,和他保持着三两步的距离,虽然只是背影,但我却可以断定这人不是刘家镇的。 他们的距离很近,所以一定互不陌生,难道他是李文利的外地的亲戚,和李文利离开我们家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这个女子。 虽然我心中奇怪,这毕竟不关我的事,于是便转身进屋。我爸已经下班回家了,桂兰姨和黄文娟已经摆好了饭桌子和碗筷,一家人坐下吃饭。吃饭的功夫,我便把李文利给李文学找对象的事情,跟我爸和桂兰姨说了一遍,他们也都觉得特别高兴。 尤其是我爸,还万般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李文学这人命苦啊,不过幸亏有他这个哥哥,从小到大一直这么照顾他,不然的话他早就完了,这么多年,他也把李文利拖累的够呛,要是真的娶了媳妇成了家,这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听我爸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知道李文学的身世,于是我便好奇了起来。一个村这么多年,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李文学是个疯子,有的时候看南山北坡都跑累了,还会带着我们玩。但从来我们也没打听过,他到底是怎么疯的,所以听我爸一说,我索性放下了碗筷,往前凑了凑问道: “爸,李文学到底是咋疯的,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得病?” “吃饭吧,吃饭吧……” 桂兰姨夹了点菜放在我的碗里,又抬头悄悄地看了我爸一眼,其实我爸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正端着碗筷家在吃饭的黄文娟突然皱起了眉头,放下了碗筷,用手捂住了嘴巴,喉咙里鼓动的,发出了干呕的声音。桂兰姨是过来人,特别的敏感,赶紧歪过头看着黄文娟。 黄文娟忽的站起身,快步的跑到了屋子外面,我转过脸隔着窗子看去,她已跑到了院子边的那棵老梨树下,一只手扶着树干,正弯着腰干呕。我有些担心,可桂兰姨却笑着说: “看来咱们家大勇要当爹了……” 第336章 回、黄文娟身怀有孕,刘小军无事生非 桂兰姨是过来人,这事他肯定明白,但我听了却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那阴胎又偷偷的回来了。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现在我的媳妇是黄文娟,而不是黄静了,他是修炼了百年的化形的大妖,现在又有了人世间的肉身,道行绝对不浅,那阴胎怎么可能有本事回到他的身体里呢? 那么看来他是真的怀了孕了,难道我真的要当爹了?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慢慢的接受了现实,不再心心念念的思恋丁琳了,也打算就把日子这样过下去了,但对黄文娟给我生孩子这事,没有一丁点的心里准备,心里不禁慌乱了起来。 桂兰姨放下碗筷,找了个搪瓷的茶缸子倒了点温水,转身到外面的树下,帮黄文娟拍打后背,又让他用水漱口,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听不清他们聊的是什么,但看黄文娟满脸羞怯,桂兰姨却特别的开心。看来这事被桂兰姨说中了。 两人回到屋子,黄文娟吃不下饭了,桂兰姨便让我赶紧搀扶着她回去躺着,并且嘱咐了我一大堆注意事项,说我是个楞头小子,这样的事第一次经历,担心毛手毛脚的照顾不周,还吩咐黄文娟,从今天起早晚三顿饭都到这里来吃,家里外头的活计也不能再动了。 我和黄文娟回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晚,黄文娟的脸上带着倦容,我想起桂兰姨的吩咐,便没让他多动,跑到外屋的厨房烧了热水,给他沏了一碗红糖水,又在炕上铺好了被褥,这才坐到她身边。 我忙前忙后的时候,他就一只看着我抿着嘴巴笑,对我说道: "咋了,要当爹了,你挺高兴是不?" 说实话,我的心里的确有点激动,又想起在电视里看过,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精神会变得敏感,所以情绪更容易激动,这个时候要多顺着他,不能惹他生气,于是便冲着她笑了笑,伸手搂过她的腰,嘴里笑嘻嘻的说: "当然高兴啊,当然……" ‘’那你就不怕我给你生出一只小黄皮子来?" 我一愣,说心里话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担心,但肯定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口,不过事已至此,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也都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我索性大度一点,装的无所谓一点,仍旧笑嘻嘻的说: "不怕,你是我媳妇,你生啥都是我的崽,不怕……" 普通女人也好,得到的大妖也罢,竟然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听我这么一说,黄文娟嘻嘻的笑了。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我伸手关了灯…… 第二天吃过早饭黄文娟去上班了,毕竟他刚刚怀孕,不至于立即就在家休息。临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加万分的小心,他撇嘴一笑,让我不用担心。 我记得清楚,要去李文利家,所以让黄文娟帮我带个话请个假,然后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背着手,去了小卖店。 今天的小卖店变了模样,院子里里外外的都清扫的一根草刺都没有,卖店的门和后院的门都敞开着,几个和他们家关系不错的村民聚在小卖店的门口,后院有几个妇女忙前忙后的帮李文利的媳妇刘红香张罗饭菜。 见我来了,人们都围拢了过来,我奶奶去了之后,在刘家镇人们的心中,我成了唯一通阴阳晓五行的"出马仙",所以他们都特别的敬畏我,说心里话,有些时候,我心里更享受人们这样的目光。 离县城的大客车来,还有一段时间,趁着天气暖和,阳光明媚,李文利索性拿出了几个小板凳,我们就坐在门口嘻嘻哈哈的聊天。可就在这时,一个人低着头,手插在裤兜里,从我们的面前匆匆的走过,只是歪头朝我们这边扫了一眼,根本也没搭理我们,径直走到大石碑下,靠在了墙壁上,抬头顺着大路往西北的方向望了望,想必也是等车的,这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刘振刚的儿子。 他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着烟卷,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想起昨天在刘振刚家看到的情形,这小子不但一丁点不知道孝顺,还为了要钱而打爹骂娘,好似一个喂不饱的狼崽子,看见他我就觉得心里气氛,不过这毕竟不关我的事,更何况我今天是李文利请来的座上宾,所以还是少生事的为好。 于是我白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去。他站在大石碑的下面,我坐在李文利小卖店的门口,相距有二十多米,我这不屑的眼神竟然被他看见了,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掐了嘴里的烟头,砰的一下扔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阵火星,抬起脚抿了一下,又唾了一口唾沫,竟然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看他的气势就知道,一定是来找麻烦的,并不是我怕他,而是觉得不想惹麻烦,所以我假装没有看见,站起了身,分开了人群进了小卖店的屋子。 可刘振刚的儿子刘小军却并没有停住脚步,一直走到了小卖店的门口,探头朝屋子里看了看,也不顾门口坐着那么多乡里乡亲,竟然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冲着屋子里的我喊道: “大勇,来来,你给我出来……你刚才白了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就这样找上了门,看着他不服不忿的样子,明显是故意的找茬,不过我还是强压住怒火,假装没有听见,原以为他喊了两嗓子也就算了,没想到她见我并不出来,以为是我胆小怕事,还不依不饶的分开阻拦的人群,直接冲进了小卖店的屋子里。 既然他进了屋子,我索性站起来身,只是不想把这样的麻烦惹在众人的面前,一来是会让人看笑话,二来是会扰乱了李文利家的好事,于是我强装笑脸,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小军哥,误会了吧,我没事白你一眼干嘛,今天是人家的大好日子,咱们别给人家添乱,有事改天再说好吧……” 第337章 回、小军大闹小卖店,文学挥拳打流氓 其实我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在李文学重要的日子里惹是生非,于是不管他怎么样愤怒的挑衅,我都一直笑脸相迎。试图把她推搡出去,远离李文利的小卖店。也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可万万没有想到刘小军这个小子竟然蹬着鼻子上脸,看我一再的忍让,以为我是怕他了,竟然抬起手来,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衣领,用力的向外拉扯,嘴里还骂骂咧咧: “刚才你那能耐去哪儿了?你以为装熊我就能放过你?走走走,跟我出来……”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他这一番愤怒并不仅仅是因为刚才我看了他一眼,或许也是因为昨天他打爹骂娘的时候我也在场,他应该能够知道我是他娘请来的救兵,所以总觉得我干扰了他的好事。 我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挣脱,就这样被他拽出了小卖店的门口,门口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凑上前来劝架,可却被刘小军一挥手推到了一旁,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斜刺里有人嗷的喊了一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嗖的穿了过来,他动作极快,迎面吹来了一阵寒风,咣当的一声就撞在了刘晓军的身上,伸手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使劲的向后拉扯。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的刘晓军更没有任何的防备,被那人一下子绊倒在地,所以我的衣领还被刘小军抓着,所以也随着扑通扑通的倒在地上。 那人不依不饶,一翻身跨在了刘小军的身上,轮起两个拳头,雨点一般的朝他脑袋打去,只听得砰砰砰的一阵乱响,刘小军像杀猪一样的哀嚎了起来,他奋力的挣扎着,胡乱的挥着手臂,但仍旧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出了血来。 人们这才缓过了神,上前拉扯这个打刘小军的人,李文利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大声的喊道: “哎呀,我的天哪,你快停手吧,文学,一会再弄出人命来……快停手啊,停手……”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殴打了刘小军的人,正是今天的主角李文学。 他的身上竟然穿了一套西装,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大,脖子上还扎了一条大红的领带,想必这一套都是李文利当年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样子早就准备好迎接来相亲的女子的,但此刻衣服上已弄满了尘土,刚才痛打他的时候,小军用力的挣扎,指甲滑到了李文学的脸上,划出了两条伤痕,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所以第一时间忘了劝架。李文学虽然是个疯子,可平时多半的时间都在南山北坡的乱跑,从来也不招惹是非,所以人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愤怒的动手打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咯吱吱的刹车声响,大客车从县城里回来,停在了小卖店对面不远的路边。一些人纷纷的从车上下来,其中便有一对母女。 那女子看起来岁数不大,充其量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头发披散着,长相十分的漂亮。他身旁的那个中年的女人,应该有50来岁,脸上虽然有明显的皱纹,但看起来也10分的精神。 李文利从后院里跑了出来,本想伸手去拉扯李文学,让他赶紧停手,可也抬头看见了这对母女,脸上立刻露出了难堪的神色,不用多问,这一定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着的李文学的那个对象。 情急之下李文利赶紧一个箭步跑了过来,伸手抓住了李文学的一条胳膊,使劲的往前拉扯,嘴里低声的训斥道: “还不赶紧松手,人家都来了,你可真不让我省心,一眼照顾不到就惹是生非……” 我已经从一旁咕噜起身来,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心里琢磨着不管怎样这事因我而起,未免十分的尴尬,赶紧也跑到李文学的身边,跟李文利一起拉着他。 可眼前的李文学仿佛疯了一样,两只眼睛通红,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就算是我和李文利两个人使劲的拽,也根本拽不动他。他仍旧抡起拳头,刘小军的身上猛地捶打。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就在这关键的时候,那对母女已经走到了店铺的门口,周围的人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场十分的尴尬。 只见那女子不慌不忙,来到了李文学的身后,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的说道: “文学,别打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十分的温柔,听上去就令人感到特别的舒服。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李文学,突然浑身一震,猛的停住了手,转过了头。 当看到身后是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立刻站起了身,伸手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抬头看着这个女子裂开嘴笑了。 借着这个机会,刘小军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头把式的跑到了一旁,他已经被打得七晕八素,看到眼前的大客车来了,赶紧山窜两跳的爬上了车,躲在后排的车座里面不敢吭声。 刚才还满脸怒气的李文学,看到了眼前的女子,立刻换作了一副微笑的模样,样子竟然十分的乖巧。人们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过来打圆场,母女两个人接进了后院。 李文利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伺候客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低声的冲我说道: “这就是给文学介绍的那个对象,大勇啊,你得好好帮我看看,把把关……” 其实刚才我就一直盯着这个女子,甚至偷偷的打开了我的阴阳眼,不过从他的身上并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那女子少言寡语,却也落落大方,虽然第一次来到李文学的家,现场有这么多的人,他也没有一丝一毫拘谨的表现。 不过也正如李文利所说,那女子横看竖看都没什么问题,知书达理又得体,长得又好看,身材又苗条,为什么愿意跟李文学这个半疯处对象呢…… 第338章 回、求平安庙前许愿,三世缘十月初八 既然受了李文利之托,就要忠于人事,虽然刚才发生了一幕不悦的事情,不过很快便被院子里的喜气冲散了。刘小军已经坐着大客车离开了刘家镇,李文学看到了那个女子,暴躁的脾气一下就消散了,聊了一阵子天之后,时近中午,李文利便张罗着摆桌子吃饭。 女方就来了两个人,便是她们母女,这边陪客的,也有10来个人。算起来应该有两桌人,今天天气大好,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索性把桌子就摆在了院子中间,帮忙的那些妇女叮叮当当的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一道又一道菜,便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很快就摆满了两张桌子。 看得出来,为了李文学的婚事,李文利可真是下了力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两桌子饭菜没少花钱。桌上摆的酒也是店里头最贵的。 我当然被请到了,和李文利他们一桌,李文利安排我坐到了那对母女的对面,我心里明镜似的,这是他故意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我好好的观察观察。 想想也的确如此,人家长的漂亮,又是县城里的,却看上了这个办法的李文学,总让李文利有些不托底,担心有什么隐情。 我们边吃边聊,我才知道,那女子姓韩,叫韩春梅,从小就没了爹,娘俩相依为命,他们家开了一家佛店,卖些香烛纸马,这两年生意还不错,多少攒了些钱。 韩春梅比较老实,少言寡语,他娘倒是十分的大方,边吃边喝,侃侃而谈,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李文学始终坐在韩春梅的旁边,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韩春梅也不拒绝,更没有抹不开的表情。 我坐在他的对面,偷偷的仔细观瞧,这韩春梅的确长得五官端正,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确是个美人坯子。悄悄的开启了阴阳眼,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异样的烟气缭绕,我便偷偷的冲着李文利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他,这女子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李文利当即就明白我的意思,心里更加的高兴。端起杯来频频敬酒。 酒过三巡,该步入正题了,刘春梅她娘端起酒杯,敬了李文利一杯。然后开口说道: “缘分这种东西,都是上辈子注定的,就好比我们家春梅和文学,这屋子里想必没有外人,有些话我想说在当面……” 听他这么一说,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的转过脸看着他,李文利点头哈腰: “老姐姐,有啥话您就说……” 那女人点了点头,把酒杯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慢慢的坐下了身,看了看身旁的韩春梅,抬头说道: “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一直在猜,为什么我们家春梅会看上文学……” 这女人果然犀利,一句话说中了要害,说完之后还瞟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有些心虚。我总感觉他一下子就看出了李文利安排我坐在这儿的用意,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如果真的被人看出来,总会有些尴尬。 院子里人就没人说话,其实所有人不解的也的确是这个问题。 “我们家是开佛店的,自然信神佛,我打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娘供奉的神佛……所以万事相信个缘分,我也不瞒你们说,我们家春梅小的时候,身体特别的柔弱,找高人给看了,我就找了一家庙宇许了愿,答应神仙说,将来给春梅找对象,一定要找个十月初八的,而且命里要属火……”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震,其实我便是十月初八命里属火,但我还是没有吭声,听着他继续说道: “洗完了这个月之后,春梅的身体就好了,所以我自然更加深信不疑,许了愿就要还愿,现在春梅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前阵子听介绍人一说,过了生辰八字,我一下子就看中了……” 他看了一眼李文学: “我要找高人给文学批了八字,别看他现在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可将来他的毛病一定会好,更何况第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看的出来文学是个正直老实的人……所以我愿意把闺女许配给他,我赌的是未来……” 这女人说起话来吐字清晰,字字珠玑,毫无废话。可以看的出来,他这人的性格,一定十分的直爽。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听了心里特别的舒服。也一下子解开了李文利的疑惑。 他偷偷的转过脸看了看我,我早已被这女人的气势折服,也冲他点了点头。得到了我的赞许,李文利自然有了底气,连忙站起身,对那女人说道: “既然老姐姐把话说到当面,我也就不隐瞒了,的确就是因为这事我心里没底,我自己的兄弟自己知道,除了这半疯的毛病之外,便没有别的缺点。也是小的时候受了点刺激,如果真的能像老姐姐说的,将来他的毛病能好,就算让我砸锅卖铁,甚至要了我这当哥哥的命,我都绝不含糊。” 说到这儿他有些哽咽,很显然是激动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姐姐您就直说,您这边还有什么条件,比如彩礼什么的,只要您给出一个数来,我们毫不犹豫,绝不打奔儿……” 李文利这人平时特别的随和,看见谁都点头哈腰的有一副喜气,村子里的人们倒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的动情,都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兄弟李文学,也都深深的为之感动。 李文利的话说得真诚,那女人微微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 “大兄弟呀,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两个孩子这不是刚刚认识吗,总得先处个一年半载,虽然我说过给他们算了,八字特别的合,但总得脾气对上才行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听他这么一说,李文利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了,也的确如此,才刚刚的相互见了面,现在就谈婚论嫁,的确不合时宜。于是他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端起酒杯。 人们也赶紧端起酒杯,此时,韩春梅她娘却又看了我一眼…… 第339章 回、李文利心怀激动,黄文娟话里有话 这次来李文利家吃饭,明着说是陪客人,而实际上是为了帮他看看,那个女孩到底身上有没有什么诡异。不过我却总觉得那个女孩他娘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说话的时候总是时不常的瞟我一眼,我的心里暗暗吃惊。 李文利光顾着高兴了,这些细节他当然并没有发现。不过好在这顿饭吃得比较欢愉,他们俩的事情基本也就算定下来了。 这个女孩儿特别的老实又文静,但他娘倒是个场面上的人,毕竟人家是做生意的见多识广。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才算结束,人们呼啦啦的送着他们来到路边,等县城的大客车。可一直等了好一阵子,大客车都没有来,后来有人去村部打了电话才知道,原来中午的那趟车在县城里出了车祸,而且据说挺严重,还伤了人,所以今晚不能来了。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于是李文利便挽留他们母女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天白天再想办法找一辆车送他们回去,看来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前来陪客的人纷纷散去回家去了,这对母女便跟着李文利回了他们的后院。 李文利的后院有一间正房和两间厢房,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却十分的宽敞,忙前忙后的打扫出一间房间来,给她们母女住,安顿好之后天已经黑了,便辞别了李文利和那对母女,转身回家去了。 往前走了几步,李文利追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满脸带笑,一个劲的道谢。我连忙摇头对他说,这算不得什么,当然我也愿意看到这门亲事做成,未来的李文学也有个好日子过。 本打算跟李文利聊上几句就回家,毕竟他家里还有客人要照顾,下午的时候,李文利由于高兴多喝了几盅酒,天黑之后一见风便酒劲上头,见附近没有人便拉着我的手掉下了眼泪,哽咽的对我说道: “大勇啊,可能你不知道,我们兄弟俩从小就死了爹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相依为命,在咱们刘家镇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就寻思着,赶紧给那傻兄弟找个好的归宿,将来他有了媳妇,能好好的待他,就算哪天我闭上眼睛也能瞑目了。” 见她动了真情,我连忙安慰: “文利叔啊,看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这才多大年纪啊?咋张口闭口就生呀死呀的,我刚才仔细认真的看了,我闺女身上没有什么邪气,他娘说的应该是心里话,肯定这是老天注定的缘分,也是我文学叔有这福气,你就放心吧……” 劝慰了他几句之后,他才抹抹眼泪回了屋子,我转身往回走,心中感慨万千。李文利对他的兄弟,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为了这个弟弟可以舍弃一切东西,着实令人感动。想到这些,我自然想到了前阵子发生的那些怪异的事情,想到了那个在那个漆黑的夜晚,被埋在了荒郊野外的我的双胞胎哥哥,我总是幻想,假如当天晚上他并没有夭折,而是好好的活下来,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多了一个哥哥。 从不知道有一个亲生兄弟是怎样的感觉,而如今他却对我充满了怨恨,不知道现在他的魂魄飘到何处,不知道未来他是否还会给我带来灾祸,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放下一切的怨恨,就像李文利和李文学那样,和我手足情深。 到了家,院子里已经点着了灯,黄文娟正坐在屋子里扒花生,看见我回来了,迎了出来,给我打了一盆热水让我泡脚。当然也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便故意皱着眉头说: “看你的样子是喝酒了……满身的酒臭味……算了算了,外衣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我还沉浸在刚才路上想起的那些事的孤独之中,心中未免有些酸楚。屋子里的灯光昏黄,映照着眼前黄文娟的脸庞,其实她长得十分漂亮,论长相并不输丁琳。唇红齿白,两腮圆润,头发随意的绑在后面,剩下几绺垂在两边,他冲我微微的笑着,两只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 我突然觉得血往上涌,不由自主的伸起了胳膊,一下把她抱在了怀中,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她,感受着他的嗵嗵的心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一动不动,就这样蜷缩在我的怀中,过了好一阵子才在我的耳边低声说: “行了行了,都老夫老妻的了……” 他这句话反倒把我逗笑了,我们俩才刚结婚没有几个月,咋就成了老夫老妻。突然有个感觉,就是我已经很久没把它当成一个黄皮子了,在我的心中,他就是一个知书达理,贤惠的女子,不论什么事,总能特别轻易的理解我的心思,又总能把家里外面照顾的特别好。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擦干了脚她帮我脱掉了外衣,让我上炕躺在被窝里休息,她坐在一旁一边剥花生,别跟我聊起白天李文学相亲的事情。听我说起那个女子和她的母亲,黄文娟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过脸来提着鼻子在我的身上闻了闻。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开口问他,他却摇了摇头说: “没啥没啥,啥事儿也没有……” 说完之后,低头用手摸了摸她自己的小腹,又转过脸去拔花生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继续追问,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岔开话题问我道: “大勇啊,假如有一天,你的阴阳眼不灵了,你的耳朵也不能听懂鸟兽的言语了,你失去了所有的道行,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不过我却对他笑了笑说: “要是真的那样该多好,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再也不用琢磨那些妖魔鬼怪,再也不用担忧什么天灾人祸,眼不见心不烦,老老实实的找个工作,好好的上班养家糊口,那是多么美的事儿啊……” 看我脸上露出了笑容,黄文娟也笑了笑。 “好是好,但这不行啊,你天生注定是这样的命,要是你失去了道行,谁来化解涅磐之灾?” 第340章 回、一夜残梦双妖斗,新来旧去邪怨生 这只是夫妻之中的闲聊,所以我并没在意,奶奶曾经跟我说过,我的阴阳眼是天生的,我的一切道行本领也是天生的,虽然现在并不如奶奶那样强大,但却足以应付眼前的这些事,所以我从没担心我的道行会失去。 其实虽然嘴里说着,假如失去了这些,我更享受那些平静的日子,可实际上却不然,每每想起这些事情,我还惦记着我那个双胞胎的哥哥。不知道这件事会有怎样的结果,更不知道那场大涅磐之灾到来的时候,我能做的是什么。 我们正在说话的功夫,黄文娟突然眉头一皱,挺直了身子朝窗外张望,紧接着又测了,好像是在听什么。我也觉得他的样子往外面望了望,外面是漆黑的夜晚,屋子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子上的玻璃照射在院子里,可以隐约的看清院子里的一切,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也没有听到其他的什么声音。 “你听见啥了?” 我疑惑的问黄文娟。黄文娟低头看了看我: “你啥也没听见吗?” 他这一句反问把我弄愣了,我的确啥也没听见,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身,把他扒好的那一盆花生放在一旁,到地上的水盆里洗了洗手,转身回到炕上,扯过了被子,关了灯说: “没事了,早点睡觉吧……” 说完之后往我的跟前凑了凑,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离我特别近,我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说来也怪,我忽然觉得昏昏沉沉的,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立刻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做了一个梦,竟然梦见了我奶奶,他就坐在我的跟前,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他的样子仍旧那么慈祥,又那么清晰,简直跟原来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奶奶……" 我惊讶的呼唤,可他却把手指放在嘴边, "嘘,别说话,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他低声的说道。然后伸出手来拉了一把我的胳膊,我便被他轻飘飘的拉了起来,浑身上下特别的柔软,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低头看去,我自己仍旧躺在炕上睡觉,我这才明白,奶奶拉起的应该是我的魂魄。不过我也知道我自己是在梦里,肯定是我太思念她,所以梦见了他。 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奶奶起身出屋,我便轻轻的飘在他的身后,我记着奶奶的嘱咐,嘴巴紧闭一声不吭。我们一前一后的除了院子,顺着村里的小路,一直往东走去。 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家家户户都已经关灯睡觉,天上又没有月亮,所以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奶奶嘴里叼着烟袋锅,偶尔会抽上一口,烟袋锅里的烟丝一下一下的闪着通红的光,这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我们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道奶奶要带我去哪,我也不敢多问,走了好一阵子,竟然来到了大石碑的跟前,奶奶拉着背靠着大石碑蹲下了身子,对面就是李文利家的小卖店。 李文利家的院子也一片漆黑,想必他们也早都睡着了。我们就这样蹲了好一阵子,突然,刮起了一阵微风,风里夹杂着一阵清新的香味,这味道钻进了我的口鼻之中,竟然甜丝丝的,这感觉舒服极了。 就在这时,我隐约的看见,一个身影嗖的一下,从李文利家后院的院墙上面飘了出来,他的动作敏捷,三窜两跳的跳出了院墙,顺着墙根往北面跑了几步,绕过小卖店的正门,往屋子的后面跑去。 天色暗淡,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可以分辨的出,这东西也就一条土狗的大小,但他的尾巴很大,一时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刚跑出去没多远,突然旁边的土堆后面,又窜出一个东西,和他的外形长的差不多,但比他稍微的要小一些,不过动作倒是相当的迅捷,三窜两跳的就追了上去,也随着他跑到了屋子后面,不见了踪影。 我侧过头看了看奶奶,他仍旧在不紧不慢的抽烟,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我不禁心中纳闷,这三更半夜的,他把我的灵魂带到这里来,难道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些?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正在疑惑的功夫,突然,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那两只东西从李文利小卖店的屋子后面,一前一后的窜了出来,前面的跑的飞快,后面的紧追不舍,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我们的面前。我这才看的清楚,原来跑在前面的,是一只黄毛的狐狸,后面的,是一只灰白色皮毛的黄皮子! 我写了跳,不由自主的啊的叫了一声。奶奶却不慌不忙,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一阵夹杂着腥臊气味的夜风吹来,我那轻飘飘的灵魂被吹的摇摆了几下,幸亏奶奶用手按着,这才没被吹走。 前面那只狐狸跑到了大石碑的面前,猛的停住了脚步,转回了身,后腿弓着,前腿用力的绷直,张开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眼睛瞪得溜圆,闪着阵阵的寒光,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愤怒。 后面那只黄皮子却不管不顾,脚步未停,借着奔跑的惯性,呼的猛扑了过来,那动作和架势,仿佛要一下就把眼前这只狐狸撕烂! 他们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在我和奶奶的眼前上下的翻滚,时而黄皮子骑在了狐狸的身上,张口咬住了他的皮毛,时而狐狸反攻,尖锐的指甲抓住了他黄皮子的胸腹。 他们低声的哼叫,眼睛都瞪得溜圆,眼神中的愤怒好似一团团火焰,仿佛马上就要把眼前的世界点燃。 他们打的不可开交,眼前尘土飞扬,可奶奶就这么蹲在石碑前,嘴里叼着眼袋,左手按着我的肩膀,一声不吭,他们也好似看不见我们,我们仿佛身处两个并不相交的世界。 他们的战斗越来越焦灼,一时之间难分上下,可奶奶却一抬手,轻飘飘的就把我抓了起来,蒙的一挥手,扔到了空中,耳边想起呼呼的风声,我一怔,猛的坐起了身,从梦中醒了过来…… 第341章 回、梦里梦外无真假,忽好忽坏有隐情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场梦,但却没想到这场梦如此的真实,以至于醒来之后,我的心还在咚咚的跳,仿佛我也参与到了那场激斗之中。 当然我也知道,做出这样的梦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难道是奶奶的在天之灵托梦给我,故意的向我传达什么讯息? 刚才在梦里的时候,我就曾暗自的琢磨,黄文娟就是修炼多年得道的黄皮子,难道跟狐狸打架的那只黄皮子就是她? 黄文娟已经嫁给了我很久,并且得了黄静的肉身,所以在潜意识之中,我已经很久没把他和黄皮子联系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担心了起来,如果这场梦是真的,那么那场战斗如此的焦灼,黄文娟会不会因此受伤? 想到这儿连忙歪过头,朝我的身边看去,黄文娟仍旧躺在我的身边,正在呼呼的熟睡,我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起来,看来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我这才慢慢的重新躺下,伸手给黄文娟拉拉被角,回想起我们结婚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渐渐的习惯了,每天他都睡在我的身边,她均匀的呼吸,吐气如兰。别看它实际上是一只得道了的大妖,而在我的面前她永远乖巧的像一只小猫,每每在夜半醒来,看着她如此熟睡的样子,总能令我心中荡漾。 于是我便又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可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昨天梦里的一切,我不禁暗自琢磨,既然奶奶在我的梦中出现,想必这场梦已经不仅仅是梦而已,即便那只与狐狸争斗的黄皮子不是黄文娟,但也毕竟是他的同类。按说这两种东西,一个生活在深山老林,一个生活在村庄之内,他们本不该有任何的纠葛,可为何又如此的打斗起来呢? 我又想起那只狐狸是从李文利家的院子跳出来的,难道与李文利家又有什么关系?李文利家今天住了那对母女,他们算是唯一的外人,但白天吃饭的时候,你用阴阳眼看的清楚,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所以应该与他们无关。 无论如何我也琢磨不清楚,便在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看,发现黄文娟竟然还没有起床,他侧着身背对着我,仍在睡觉。 这倒是有些意外,自从跟我结婚以来这么长时间,每天早晨她都起得特别早。每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都已经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做早餐了。今天的确有些反常,不过也并不着急,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咋还没起来,今天咋赖床了?” 黄文娟并没有回头,而是答应了一声,双手撑着,慢慢的坐起了身来,在一旁摸起衣服穿上,转身下地去厨房了。 看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好像有点不舒服,连忙跟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咋啦,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而且那天吃饭的时候,他无端的干呕,桂兰姨告诉我说她可能是怀孕了,所以嘱咐我要多照顾她,于是我便有些心疼,硬拉着他,让他回去躺着,今天的早饭由我来做。 做饭这种事虽然我有些笨拙,但叮叮当当的鼓捣了一阵子,还是勉强的熬好了些粥,煎了两个鸡蛋,端到了屋子里,本想招呼他吃饭,可却发现他又睡着了,我把饭菜放到一旁凑近了,仔细的朝她脸上看去,我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印堂有些发暗,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果然是生病了。 有个发烧感冒的是件正常的事情,但她现在怀孕了,所以不得不重视。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略微有些发烫,我心中着急,赶紧的出了院子,打算去找刘振刚大夫。 走出院子没几步才想起来,刘振刚家里前两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体怎样,能否出诊,不过总该去试一试,我不行的话,我再去矿上,找黄文娟的那些同事。 打定了主意,脚下加急,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刘振刚的家门口,这才发现他们家的院门紧闭,上面有一把大号的铁锁,锁得严严实实,不用问肯定是院子里没人,想必老两口子是出了门。 没有办法,只能往矿上跑,刚跑了几步,只见我爸已经走了回来,原来他是上了夜班,这个时间刚好下班回家吃饭,见我急匆匆的样子连忙盘问。我便把黄娟发烧生病的情况跟他说了,我爸自然也十分担心,对我说道: “我去矿上找大夫,你回去看着点小娟,喊上你桂兰姨……” 说完他末身就往矿上走,我也匆忙的往回赶。按照我爸的吩咐喊上了桂兰姨,一起回到了家里。可进院子一看,黄文娟正坐在屋门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前放着大号的洗衣盆,盆里泡着一些衣服,正按在搓衣板上,一下一下嚓嚓的搓洗。 看见我们进了院子,他抬起头,笑着打招呼。此刻他的脸色红润,看起来精神饱满,跟刚才相比,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桂兰姨看了看我,满脸的疑惑。我也懵了,不知道为啥这转眼的功夫,他就好了。 桂兰姨还是赶紧来到黄文娟的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黄文娟的额头,这才问我道: "小娟这也没发烧啊……"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黄文娟站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说: "娘,你看大勇这毛毛愣愣的,我昨晚就是没睡舒坦,早上晚起了一会,他就寻思我生病了,你看,还把你给折腾来了,这才是呢……" 这时,我爸也带着矿上的医生匆匆赶来,给黄文娟前前后后的检查一番,当然没发现任何不适。桂兰姨笑了,说道: "看来咱家大勇知道心疼媳妇了,没事了没事了……" 又转身对黄文娟说: "女人怀孕,前两个月最要紧,要不你就跟矿上请个假,在家休息一阵子……" 第342章 回、假装着平安无事,伤太深修炼闭关 既然黄文娟没事,大家伙也都放了心,矿上来的那个大夫也特别的关心她,知道她怀孕了,也替他高兴,便对他说,让他在家多休息一阵子,等胎气稳定了,再回到矿上上班也不迟,他负责回去帮着请假。 黄文娟千恩万谢,送走了他,桂兰姨和我爸也离开了我的家。人们都散去的时候,我才发现,黄文娟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又黯淡了下来,他眉头微微皱着,走路都有些蹒跚,我的心里一惊,瞬间就明白了,刚才他一定是强装着,应该是不想让桂兰姨和我爸担心。 赶紧搀扶住了她,让他回到屋子里,重新躺在了炕上,伸手摸了摸额头,又有点温热了。我埋怨他道: “刚才大夫都来了,为啥强挺着,感冒发烧这种事,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黄文娟却摇了摇头,拽过了我的胳膊对我说, “把我上衣的扣子解开……” “啊?” 虽然我们已经结婚已久,但他突然让我在这光天化日的解开她的衣服扣子,我还是一愣,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冲我点了点头,我只好伸手帮他脱了上衣,这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有两道抓痕,从胸口处开始,一直到肚脐的上方,伤痕很深,皮肉向两边翻开,殷红的血已将胸前的衣服染红,我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手脚发麻,王丽慌张的问他,这是咋回事儿,他摇了摇头说: “咱们刘家镇来了一只妖,昨天我和他搏斗了一番,这才受了伤……” “妖?” 若说是妖,黄文娟是修炼了百年的化形大妖,在我的印象中,他的道行极深,怎么会轻易的被外来的妖所伤? “我的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我的功力大减,这才被他得了手,现在我伤的很深,得闭关修炼一阵子……” 他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想必伤口很疼,我一时之间手脚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这就去给你喊大夫,你伤成这样,伤口总不能就这样啊……” 除了韩大夫,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可黄文娟还是冲我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大夫来了,你怎么解释我身上的伤?要是让人们知道了我是黄皮子,肚子里又怀了你的孩子,你觉得村子里的人会容下你我吗?难道你忘了,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仅仅因为是十月初八,赶上了大涅磐日,院子外面就守着那么多人,盯着你出生的时辰?” 他这一番话一下子说到了我的心里,在须弥幻境之中看到的那一切又在我的眼前浮现,我仿佛透过当时我家的窗子,看到了院子里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眼看着就要到十二点,可我娘还挺着大肚子没有生出来,他们在院子里焦急的踱步,让他们关心的永远不是人命,关心的是如果过了十二点,我的生日赶上了十月初八,那将会给刘娟带来灾祸。也正是因此,大家只好隐藏了我之前还有个双胞胎哥哥的事情,用我来顶替了夭折的他的命运,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于是我沉默了,不过琢磨了一下我又说道: “要不咱们去县城,就说去闲逛,然后去医院给你治伤吧……” “这是妖狐所伤,消毒已经感染到我的血肉之中,不是普通的大夫能治的,我最担心的是……”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妖毒感染到肚子中的胎儿。我的心中不禁难过了起来,不管黄文娟出身如何,现在毕竟是我的妻子,又有了我的骨肉,可眼看着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无能为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鼻子一酸,泪流淌了出来,黄文娟看了看我,苦笑了一下,伸手在我的脸上擦去泪水,说道: “掉着眼泪是心疼我吗……”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他又笑着说道: “我就说了我们有一世的情缘,当初你还不信,我知道当初你肯定是嫌弃我是黄皮子,现在我有了人身,你才开始担心我对不对?” 我又使劲的摇头,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是我终于相信了一个词,那就是日久生情。我原以为这辈子除了丁琳,我不会再娶任何的女人,但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几个月的功夫,我就已经对黄文娟有了如此深的情愫,并且已经很久,因此而对丁琳心怀愧疚了。 “那你这样子该怎么办才好?” “咱们家的后院有个菜窖,我要躲进去闭关修炼,都在里面呆上七八天,今天我就回趟娘家,然后想办法假装的去县城,再偷偷的溜回家里来,就跟别人说是去县城的亲戚家呆几天,到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要把这件事情说给任何人,更不要让别人接近的一个菜窖,也不用给我送饭送菜,这几天我不吃不喝,等我出关了之后,伤了就好了……” 他虽然说的轻松,但我却更加的担忧了,七八天都不吃不喝,他怎么能受得了?不过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只好点头答应。他又拉着我的手,反复的嘱咐: “那只妖来历不凡,这阵子会在村子里出没,谁让你天生也有道行,但在我出关之前,千万不要私自去找他,更不要和他交手,一切等我出来,你千万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冲动……” 这番话他嘱咐了好几遍,我知道一定特别的重要,便使劲的冲他点头答应。 这样当天的下午,我们去了杨厨子家,黄文娟怀孕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自然十分的高兴,要买菜做饭,跟我好好的喝点,我们哪有心思跟他喝酒,黄文娟便借口说回县城到医院检查一番,然后再到亲戚家住几天,杨厨子也只好同意。 通往县城的大客车出了事故,恐怕短时间之内无法再通车了,我只好到矿上借了一辆车,亲自驾车,带着黄文娟离开了刘家镇…… 当我的车子驶上西北面的山坡的时候,无意间透过后视镜朝后面看去,这才发现刘家镇的上空,果然缥缥缈缈的笼罩着一层烟气…… 第343章 回、刘小军车祸重伤,韩春梅妖狐附体 我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回头朝刘家镇望去,刘家镇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阴晦的烟气,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烟气了,心中不禁暗暗的吃惊,难道这就是黄文娟所说的那个狐妖带来的阴气?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道行果然不浅。 我们继续驾车朝县城的方向走,走了大概一多半,一处弯路,看到地上有破碎的玻璃,还有一些暗红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血渍,不用问,这肯定是曾经出过车祸。我猛的想起,刘家镇通往县城的大客车,昨天就出了车祸,所以韩春梅母女才没能回家去,而留在了李文利家,难道这处的痕迹就是大客车出车祸留下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看来这场车祸并不轻。 很快就到了县城,我还是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的门口,尽管黄文娟身上的伤是狐妖造成的,可毕竟外伤需要处理,这里远离刘家镇,认识的人不多,所以也不必有所顾虑,见我一再坚持,黄文娟也只好如此。 挂了号,找了外科医生,当那个女医生掀开黄文娟身上的衣服的时候,我就在身旁,惊奇的发现,他的伤口比我看到的已经小了很多,想必是他运用了真气,所以伤口才显得小了很多。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几道伤口,明显不是平常所造成,如果那医生多事报了警,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折腾了一阵子,伤口被缝合,涂了一些药,医生嘱咐我们到一旁的病房去打消炎针,既然来了只能听医生的,好在天色还早,一切都来得及。 无意间朝外面张望,医院里果然人流熙攘,恐怕这世上生意最好的就是医院了,无论穷富,人生病了,总得来花钱治病。听几个护士闲聊天,才知道,昨天果然有一些在车祸中受伤的人被送进了医院,不过都是一些皮外的轻伤,简单处理一下都出院了。只有一个伤得较重,现在还躺在一旁的病房之中。 这辆大客车是从县城直通刘家镇的,每天早午晚三个来回,把县城的人送到刘家镇去,再把刘家镇的人送到县城,如此往返,生意一直不错。出事的那天正好是中午,所以车上多半是刘家镇的人。那么那个受了重伤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心生好奇,但照顾黄文娟是最重要的,所以并没有出去查看。黄文娟有些疲惫,而且这支消炎针打的又慢,他便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一只胳膊。 我心中暗笑,亏他还是修炼了百年的化形大妖,道行极深,没想到此刻却胆小的像一个孩子,他这样下意识的举动,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没有安全感,而我更加明白,她这样的安全感完全来自于我。 我就这样陪着她,闲着没事,往外面胡乱的张望,突然间一个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她是一个女子,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后面,虽然我只看到了他的侧脸,没有完全看见他的长相,但还是觉得特别的眼熟。 他步履匆匆,进了附近的一个病房,咣当一下,关上了门。我看着那扇门,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又过了好一阵子,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那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快步的离开了,我猛的想了起来,这女人长得竟然跟韩春梅一模一样! 当然我确定这不是韩春梅,韩春梅还住在李文利的家里,我们今天出发奔县城来的时候,还看到李文学和韩春梅,在街边的一棵树下说话。心中不禁慨叹,大千世界真无奇不有,总能有这么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于是我便对那个病房里的人好奇了起来,心里琢磨着,到底里面住的是谁?和韩春梅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扭过脸看了看黄文娟,他仍旧在熟睡,我试着轻轻的拿开了她搂着我胳膊的手,慢慢的站起了身,出了病房的门,把手背在身后,假意在漫不经心的闲逛,溜溜哒哒的来到了那间病房的门口。 左右张望了一阵,附近除了几个正在忙碌的护士之外,并没有别人,我这才放心的扭过头,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张望。 这里面是个单间,床上果然躺着一个病人,不过这玻璃窗的位置并不好,所以我无法看清他的长相。我的确是太好奇了,反正也没人注意,我便悄悄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我一大跳,里面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振刚的那个儿子刘小军! 这才想起来那天中午,我们在李文利家门口,迎接韩春梅母女的时候,就曾看到他上了大客车去了县城。也正是那趟车出了事故,没想到受伤最重的,竟然是他。 尽管我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毕竟这是一条人命,更何况他是刘振刚的独子,刘振刚那人如此的善良正直,我总不会盼着他的儿子出事。看他的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想必是伤的不轻。 就在我还在门口发呆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扭头一看是黄文娟。 还没等我想出来到这的借口来糊弄他,他却拉着我的胳膊往外就走,他的动作极快,拽着我直接下了楼,出了医院,上了我们停在院门口的那辆车。 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快走,赶紧回去……” 看他如此严肃的样子,我也紧张了起来,只好发动车子,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发出嗡的一声闷哼,飞速的驶离了医院。穿过原本就不大的县城,过了南郊的小桥,驶向了通往刘家镇的大路。 整个过程黄娟一直眉头微皱,神色紧张,这时候他才稍稍的放松了一些,轻声的对我说道: “那妖狐也在医院……” “啊?” 我吓了一大跳, “你是说……” 说到这儿我顿了一下,扭过头看了一眼黄文娟…… “没错,你看到那个女的,就是妖狐变化的……” 第344章 回、受重伤地窖修炼,黄皮妖现出原形 我嘎吱的一脚踩住了刹车,黄文娟并没有准备,身子往前一晃,差点撞到了风挡玻璃,我连忙搀扶住她。可我的心里一时半会还是无法接受,韩春梅怎么可能就是狐妖呢? 他们来李文利家的时候,我就坐在他们对面,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半天,根本没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阴气,怎么可能就是狐妖呢? 但我当然不会怀疑黄文娟的话,虽然之前她老是嘻嘻哈哈的跟我开玩笑,但从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胡说,更何况自从我们结婚以来,就一直特别的正经,瞬间就变成了个贤惠的妻子。 一时之间,我难以理解。 "那晚我就是被他抓伤的,而且我感觉的到,他来刘家镇是有目的的……" 他越说我越紧张,一来是我觉得我的平静的日子好像到头了,我那双生哥哥的事情还没解决,阴胎离开黄静的身体之后去哪了还不知道,现在又来了个狐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来是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没看到韩春梅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异样,难道是我的阴阳眼不好使了?我并不是害怕失去这样的本领,而是我知道,这代表着有异样的事情发生。 黄文娟一言不发了,就这样,傍晚的时候,我们把车子开到了刘家镇西北面的山坡,黄文娟下了车,让我们独自开回去,就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就说他住在了县城的亲戚家。而他要自己顺着村子北面的那一大片田地,自己悄悄的走回家去。 我当然有些担心,但他却对我笑了笑,让我不必紧张,见他坚持,也只好如此。等我上了车子发动了引擎,再转过脸往外看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那一片荒地之中了。 我也只好开着车,顺着大路回了家,路过桂兰姨家的时候,他正在门口抱柴禾,果然跟我问起了黄文娟,我便按照商量好的,说她留在了县城的亲戚家,要多住几天,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 未来以点了点头说也好,毕竟这阵子,他需要多多的静养。既然只有我自己一人在家,所以桂兰姨让我留下吃饭。我惦记着黄文娟,不能跟桂兰姨说清,便只好扯了个谎,说在外面跑了一天有些疲惫,并且一点没有饥饿的感觉,所以先回家休息去了。 到了家之后,我匆匆忙忙的来到了院子后面的地窖。这个地窖有多年的历史,据说挖着掉的时候,我爸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这地窖并不深,先是竖直向下有两三米,然后又往东挖了,大概有十几米的样子,里面十分宽敞,周围摆了一圈木头架子,每年的秋天,白菜萝卜什么的成熟之后,都会堆放在这里,这里恒温又潮湿,所以能放到来年的春天。 我来到地窖口,掀开了上面的木头盖子,探头往下面张望,低声的呼唤黄文娟的名字,可里面并没有人应答,我心中暗想,可能是黄文娟还没走回来。 这地窖已经很久没用了,想必里面很脏,于是我回屋拿了一把扫帚,打算下去清扫一番。我腰里别的手电筒,左手提着那把扫帚,顺着梯子爬了下去,打着了手电筒往前面照射,里面果然一团杂乱。 刚往里走了两步,手电筒忽然忽闪了两下,熄灭了,眼前立刻一片漆黑。我用手拍打了两下,手电筒又闪了闪,还是没能亮起来,我心中咒骂,这破烂东西,越到了关键的时候越掉链子。 我用手摆弄着手电筒,希望有奇迹发生,他能再次的亮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闪出两团绿光,这两团光绿莹莹的,好似两团飘忽的鬼火,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来回的摇晃。 我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这个时候,手电筒突然忽闪了一下,又亮了起来。 一束昏黄的光直接照向了对面的绿色的东西,我这才发现,原来就在地窖尽头的一堆枯草上,伏着一只巨大的黄皮子。之所以用巨大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他的确太大了,乍一看上去,像是刚出生的毛驴驹子,他的身上长着灰黄色的皮毛,看上去有些潮湿,刚刚出过一身的透汗。 他无力的伏在枯草上,刚才那两团绿火,就是他的两只眼睛,他看到了我,眼睛微微的眨了眨,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不过我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这就是黄文娟。 虽然我深知它就是黄皮子,但却很少见他现出原形,尤其是眼前这副样子,若不是我早有心理准备,肯定会被吓了一大跳。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头深深的伏在了地上,看上去特别的疲惫。我觉得有些心疼,便凑了过去,蹲下身子,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嘴里低声的叨咕着: “娟子啊娟子,你就好好在这养着,好好养着……” 其实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他。就这样,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睡着了,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响。我又在这里守了一阵子,担心桂兰姨他们会来我的家里,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这些,我这才恋恋不舍的爬上了地窖,按照之前黄文娟的嘱咐,稳稳当当的盖上了盖子,抱来几捆干柴压在了上面。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果然如我所料,不一会儿的功夫桂兰姨来了,用篮子端来了饭菜,他当然是担心我,非要逼着我把这些东西吃下去才行,可我哪有那个胃口,只好勉强的吃了几口,街头有些困倦,一头扎进了被窝。桂兰姨给我拽了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我十分担心地窖里的黄文娟,因为看他刚才的状态,特别的不好,不过我记得他的嘱咐,这几天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下去。 其实我也的确是累了,于是便在这样的担心之中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钻出了被窝,披上了一件衣服,刚来到院子里打算透透气,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第345章 回、真帮忙好意相送,假客气暗地观察 门口站着的是李文利,他上下的打量着我停在院门口的那辆车,听见我跟他打招呼,他连忙转过身,满脸带笑的说明来意,原来是大客车出事之后,一时半会的没法通车,韩春梅母女又张罗着回家去,所以万般无奈,只好打算借一辆车送他们回去,昨晚看见我自己开车回来,才想着能不能麻烦我给跑一趟。 虽然我心里惦记着黄文娟,但这事儿我肯定会答应,一来是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二来是,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机会,因为黄文娟跟我说过,韩春梅就是那个狐妖,不过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毕竟那天吃饭的时候我根本没看出来。如果能送她们母女俩回家,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跟他们接触的机会,我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他们真的是狐妖,肯定不能放过他们,不能让黄文娟白白的受伤,于是我便痛快的答应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李文利自然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看着他如此兴奋的样子,我的心里反而有一丝难过。总觉得他们兄弟俩的命真苦,李文利为人谦和,对谁都那么细致热心,可他的媳妇却不老老实实的跟他过日子,竟然跟那个陈大牙搞了一腿,从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李文利肯定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碍于面子,并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而如今终于给他的兄弟李文学找了一个对象,原以为这将会是一段美好的姻缘,万万没有想到中间又出了这样的岔子,从心而论,我真的希望是黄文娟弄错了,真的希望韩春梅跟那狐妖并无关系,不过现在转念一想,韩春梅家住在县城,家里的经济条件又不错,人长得俊俏又老实本分,为啥能平白无故的,愿意嫁给一个半疯的农村人?当然他娘那一套说辞站不住脚,或许他真的就是狐妖。 不管真假,这事儿很快就会弄清楚了,李文利高高兴兴的回了家,我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开奶奶留给我的红漆木箱,在那个红布包里找出那半块蛇皮,觉得之前的样子重新绑在了裤腰带上。又摸起那个银项圈。 项圈上挂着的四样东西还在,可那个银圈,却在之前奶奶借寿的时候融入了他的身体,我把那四样东西揣在了怀里,留作不时之需。一切准备好之后,先是到了桂兰姨家,我爸已经吃完早饭上班去了,桂兰姨还把饭菜留在锅里。 我简单的吃了两口,便直接开着车去了李文利家。此时韩春梅母女早已准备好,客套了一番之后便上了我的车。 他娘要领路,所以坐在副驾驶,韩春梅坐在我的身后。于是一脚油门,车子顺着这条大路,驶上了西北方向的山坡,到了山顶之后,我故意停了车子,头从车窗探出去,往回张望了两眼。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刘家镇上空笼罩着的烟气,果然不见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这韩春梅母女果然有可能真的是狐妖。 于是我便多加了几分小心,车子平稳的往县城的方向走,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略有些尴尬,不过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否则的话这趟就白来了。 于是我便假装随便找了个话茬,跟他们闲聊了起来,聊来聊去,当然会拐到他们家开的佛店上,韩春梅她娘看上去好像并没有防备,于是问我: “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的,难道也信世上有鬼魅妖邪吗?” 他这个问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按理说他是个开佛店的,当然希望世上的所有人都信这些东西才好。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奶奶跟我说过,这世上万物有灵,所以我觉得,那些我们普通的凡人弄不清楚的事情还是存在的……” “你奶奶?” “嗯,他老人家生前的时候,是这一代有名的出马仙……” “赵六姑是你奶奶?” 那女人问道。于此同时我从后视镜中看到身后的韩春梅也愣了一下。看来他们都听说过我奶奶的名号,于是便点了点头。 他们俩接下来就不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阵子,车子继续往前走,眼看着离县城就不远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一直给他们送到家之前,我也没办法弄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 前面一拐弯,驶进了一片林荫路,这里四野无人,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稳稳当当的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跟他们借口说,要到一旁的树林里去方便一下,让他们稍微等我一会儿,然后便下了车,走进了右边的树林。 其实我并不想方便,往里走了几步之后,又悄悄的绕了回来,躲在了车子旁的一棵树下,探头探脑的往车里张望,想看看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可当我躲在树后,悄悄地朝车里张望的时候,发现他们俩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我又观察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多余的发现。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失望的,这种失望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有所发现,能够赶紧的揪出妖狐,一来是给黄文娟报仇,二来是也能还刘家镇一个平安。反过来我又希望他们并不是妖狐,这样就会和李文学好好的相处下去,免得他们兄弟俩,有了希望之后再失望。 我只好重新上车,驾着车子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县城,他们家住在县城东门方向,在一条并不起眼的街路上,果然有一家佛店,门楣上挂着的招牌有些破旧,想必他们这家店已经开了多年,他们下车之后,笑着向我表示感谢,并且邀请我到屋子里喝上一杯水。 按理说我是不应该下车进屋的,毕竟我跟他们并不太熟悉,婉言拒绝,开车回家才是最礼貌的,可我还不死心,打算多跟他们接触接触,或许就会有新的发现,于是便锁好了车门,进了他们这家佛店…… 第346章 回、韩春梅母女神秘,阴阳眼偶尔失灵 说心里话,我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进了屋子之后环顾四周,屋子里上面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佛龛佛像,那些神佛形态各异,有大有小,五彩纷呈。 靠墙的地方还立着一个货架,货架有三四层高,摆的都是一些香烛纸马,都是供奉神佛的应用之物。靠近北墙的地方放着一张桌,或者后面摆着一张椅子,这一套桌椅都是实木的,看起来十分的古朴,应该值不少的钱。我心里暗自的琢磨,看来韩春梅一家,条件的确不错,光这一套桌椅,就够李文利的小卖店转上几个月了,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她愿意嫁给李文学,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韩春梅的母亲招呼我坐下,让他的女儿端来了两杯茶,茶具也很讲究,泡的茶香味扑鼻。她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微笑着和我聊天,不然一开始问的都是一些家常,当然也问了问关于我奶奶的事情。 跟他聊了这一阵,说实话我并没有看出任何的蹊跷,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知道了韩春梅是狐妖,也根本不会从他的话语之中产生任何的怀疑。 我觉得此行是白来了,毕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我没有心思在这多呆,我想早点回去照顾我的黄文娟。于是起身告辞,可韩春梅她娘却笑着挽留,冲我招手让我坐下,对我说道: “小伙子,把你的手伸给我看看,我多少懂得一些看手相……” 既然来了,索性就让他看看,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于是我边坐下身,伸出了左手,男左女右。 他捏着我的三根手指,仔细的看了看,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对我说道: “把你的右手给我看看?” “右手?不是说男左女右吗,怎么要看右手?” 我疑惑的问道。他却笑了笑说: “男左女右那是外行的说法,阳左阴右,左手看阳世,右手看阴间,前世今生都看了,才能断出福祸……” 他说的头头是道,我倒是无所谓,索性就把右手递给了他。他又像刚才那样仔细的看了看,竟然皱了皱眉头,放开我的手说, "小伙子啊,你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的兄弟?" 他这么一问,我不禁有些惊讶,这事连我都是前阵子才知道的,难道她真的可以通过手相就看出来?于是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的左手的手相里,却只有独生的命,所以你的那个兄弟应该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现在不再人世……" 他越说越准了,我的心里不免戒备了起来,看来这中年的女人不是一般人。 黄文娟告诉我韩春梅就是狐妖,我当然不会怀疑,但我觉得,肯定是狐妖上了韩春梅的身,占据了他的身体而已,尤其是看到他们家的确有这样一家店铺之后,更坚信了我的猜测,不过现在却不同,既然他娘能这么轻易的就看出我的秘密,那肯定也是一个有道行的人,既然如此,又为什么看不出来他的女儿已经被狐妖纠缠了呢?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们母女本身就是狐妖,只是幻化了人形,在人家生活。第二,就是纠缠韩春梅的这只狐妖道行太身,他娘看不出来。 不过我还是对他娘产生了兴趣,于是问道: "阿姨,你还看出了什么?" 听我一问她笑了, "我还看出来,你有天生的阴阳眼,能看出阴气和妖邪……"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的警觉了起来,既然他知道我有阴阳眼,就应该能猜到会看出韩春梅是狐妖,那么他会不会对我不利? 想到这儿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脸,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韩春梅。他仍旧像我在李文利家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样,面无表情,十分的文静,就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不过你的阴阳眼有的时候不灵……那是因为你之所以天生有阴阳眼,是源于你那个夭折的双生哥哥,你顶替了他的命,他在阴,你在阳,你们本是一体,心境相通,所以你看到的阴气和妖邪,其实因为他在阴界的那双眼睛。他现在的怨气深重,一心想还阳,所以你有的时候感受不到他的阴气,阴阳眼自然就时灵时不灵了……" 先不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这一番话却说得很有道理,我相信也是这个原因。于是在这一瞬间,我对她们母女的敌意一下子消散,总觉得即便他们真的是狐妖,也未必是邪恶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瞬间就消失,因为我想起了黄文娟身上的伤。如果他们是好的狐妖,黄文娟肯定不会跟他们有如此的激斗。 于是我强装镇定,站起身来对韩春梅她娘说道: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我也没太注意。天色不早了,我总得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多向阿姨讨教……” 这次他并没有多挽留我,而是让韩春梅送我到门口,我上了车之后伸手摇下车窗,礼貌的冲他们挥手道别,就在我车子发动的一瞬,无意间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发现韩春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那冷笑虽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但足以让我感到浑身发抖。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冷袭来,我竟然有些害怕了,便赶紧踩了一脚油门,离开了他们家的佛店,顺着往刘家镇的大路,一路风驰电掣的开了回去。 这一路上我心里一直在琢磨,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我的阴阳眼的确是受了我的双生哥哥的影响。这也难怪李文利找我的那天,我并没有看出韩春梅身上的异样。 这本事是从小就有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失去他会给我带来麻烦。这一路忧心忡忡,终于回到了刘家镇。 李文利在路边等我,见我回来了,拦住了我的车, “大侄子呀,前前后后的你没少帮忙,我总得表示一下我的感谢,听说你媳妇去了县城,家里清冷寡灶的,就别回去吃饭了,今天晚上咱爷俩喝一口……” 第347章 回、天生我才必有用,打爹骂娘有天罚 盛情难却,我也只好留下,边吃边喝的时候,李文利问我道: “大勇啊,叔知道你不是凡人,就想问问你,对这门亲事咋看,韩春梅的条件太好了,跟我们家根本不登对,所以我心里总是不托底,你跟我好好说说,这门亲事到底能不能成?” 其实我真的想直接告诉他们,那个韩春梅应该是狐妖,但想想又不忍心,本来是他们正在兴头上,我不想泼上这一盆冷水,二来是目前为止,韩春梅并没有对他们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更何况我的媳妇黄文娟就是个黄皮子,也是一只妖而已,现在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如果那个韩春梅真的没什么恶意,何不让他们就这么糊涂下去,也免得多生烦恼。于是我对他笑了笑,只是告诉他这是一件好事,不过未来的日子会有一些波折,俗话都说好事多磨,只要能挺过去就好了。李文利一个劲儿的点头,他当然相信有波折,毕竟韩春梅,和李文学相差这么多。 其实我对李文利的人的印象特别好,别看他表面上对人谦逊,看见谁都点头哈腰的,但她内心特别有主意,遇见事情也特别的坚强。心中总有一个大度的劲儿,凡事都能看得长远。 虽然我不知道他和李文学过去吃了多少苦,但现在这一切是看在眼中的,为了他这个弟弟,他几乎鞠躬尽瘁,为了这个家,他也牺牲了很多。我相信他媳妇刘红香和陈大牙的事儿,他肯定心里有数,但最终这件事就此平息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难以忍受,但想必他想的却是这个家。 离开了他的家,一边往回走,我心里一边琢磨着,像李文利这样的好人,往往要经历太多的磨难,而像陈大牙那样的人,却总能够化险为夷。那么像我奶奶和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有与常人不凡的本领,那么我们存在这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应该保护好人的平安,让好人能有好报吗? 我暗下决心,李文利家的这桩事我一定要管,不仅仅是为了给我的媳妇黄文娟报那一伤之仇,也是为了人间的正义。 回到家之后,我先到后院的菜窖检查了一番,我昨天盖在上面的枯草,并没有人动过的痕迹,这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是伏在地窖口的旁边,试图听听里面的动静,里面十分的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第二天的中午,县城里传来消息,被车撞成重伤的刘小军,没能熬过去,终于咽了气蹬了腿。有人把消息送到了刘振刚家,刘振刚的媳妇当时就哭得晕厥了过去,不过刘振刚倒是十分的刚强,呵斥他的老伴儿: “那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忘了前天才把你那两撇子?打爹骂娘的货,这是遭了天谴,死了活该!你哭什么哭,赶紧去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两挂鞭,挑在院子里的梨树上点了!” 当然也是他的气话,话虽这么说,可刘小军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虽然他特别的不孝,但就这么死了,刘振刚的心里当然难过,对他的老伴儿大声的呵斥,其实也是在宣泄心中的痛苦。 刘振刚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平时的人缘也特别的好,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来帮忙料理刘小军的后事。刘小军死在去县城的路上,而且是因为车祸,按理说这是横死的,并且客死他乡,这样的冤魂怨气深重。于是人们都建议让我跟着去县城,带上一些人把他的尸体运回来。 这事我当然不能推辞,于是便嘱咐了我的桂兰姨,帮我看好家,尤其是后面的菜窖,不能让任何人接近。虽然桂兰姨不知道为什么我,强调后面的菜窖,但还是点头答应。 就这样我带了一些人,矿上借了几辆车,呼呼啦啦的离开了刘家镇,又一次进了县城。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那边早已经联系好了。尸体就陈列在医院的太平间,从冰柜里抬出来的时候冷飕飕的,早已冻得硬邦邦。 看到刘小军的尸体,我当然又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陪着黄文娟打针的时候,曾看到韩春梅进了她的病房,刘小军的死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在运作他的尸体之前,我特意去找了接诊他的主治大夫,跟他聊聊,那个大夫也觉得纳闷,说刘小军虽然受的伤很重,但却不至于致命,却没想到突然就死了。他干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加确定了,他的死一定跟韩春梅有关。 带着他的尸体回了刘家镇,按照刘家镇的风俗,这种意外横死,又客死他乡的人,是不能在院子里停尸的,从县城带回来之后,要直接下葬,早有人在北山的坟茔地挖好了墓坑,刘振刚和他的老伴相互搀扶着也到了现场,刘振刚的年纪其实并不是特别大,这两天却显得老了很多,甚至都拄起了棍子。虽然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他的态度强硬,我看见棺材里躺着那个闭着眼睛的儿子,他眼泪哗啦哗啦的流淌,顿足捶胸的嚎啕痛哭。 棺材上撒上三把“炕头土”,表示客死他乡的魂归故里,又顺着棺材的长短放上三根筷子,表示心顺气顺,免得恨死的人怨气太重。一切规矩都照做之后,人们这才挥起铁锹填上的土,埋了一个高耸的坟包,摆上花圈,烧了纸钱,下葬的过程总算完成。 帮忙下葬的人都往回走,我已经有人帮刘振刚在家里安排好了饭菜,招待这些前来帮忙的人,我走在队伍的最后,无意间转过头朝身后看的时候,发现反应地北边,树林边上的一块大青石上,竟然蹲着一个人,原来是李文学。 这么多年来,李文学一直南山北坡的疯跑,人们早已经习惯,所以并没有人在意,可我看了他两眼,却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于是我便转身走到大青石的下,抬起头来对他说: “文学叔,你这是看啥呢?” 李文学指了指队伍的后面,面色平淡的说道: “刘小军……” 第348章 回、坟茔地文学见鬼,出关日文娟无声 若是放在平时,没人会在意李文学的这番话,毕竟他是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说出来的话也不着边。但这却引起了我的警觉,于是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送葬队伍的末端看去。 送葬的人大多都是看着刘振刚的面子来的,对刘小军并无太深的感情,所以也没有人悲伤。回去的路上,三三两两的,暗地里聊着天。但我却并没有从他们的后面看到任何的异样。 “文学叔,哪有啊?你看到啥了?” 李文学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仍旧伸手指着队伍的后面,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刘小军,刘小军……” 我并不放心,再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仍旧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我身旁的李文学突然啊的大喊了一声,从这块大青石上猛的跳了下去,迈开步子飞快的朝人群的末尾跑去,没等我缓过神来的功夫,他已经追上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 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右手抡起了巴掌,猛的朝那人的脸就打了过去,可说来奇怪,那人原本毫无防备,可却猛地一歪头,十分灵巧的躲过了他的这一巴掌,反而一下子挣脱他的左手,身子一旋,猛的跳到了李文学的身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大石头,高高的举了起来,朝着李文学的后脑就拍了过去。 如果这一下被他打中,一定会将李文学的后脑打个粉碎,很明显的,他如此身手敏捷,李文学也没缓过神来,肯定这一下子无法躲避。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虽然这样的变故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肯定不能看着李文学,就这样被他打死,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抬起腿来,朝那人的后腰就踹了一脚。情急之下,这一脚没控制好力气,把那人踹的灯灯光旁边踉跄了几步,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 紧接着他眼睛向上翻起,手脚蜷缩了起来,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浑身颤抖着,口吐白沫,抽起了筋来…… 我赶忙扑了过去,赶紧抬起手来用力的掐他的人中,人们也呼啦啦的围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切的围拢在一旁,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过了一阵,他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一脸茫然的问道: “大勇,这是咋啦?” 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刚才他一定是中了邪,否则的话他的身手不会那么敏捷,对李文学下手也不会那么狠,而现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再看站在一旁的李文学,眼神中也没了刚才的愤怒。 人们帮忙把他搀扶起来,他四肢酸软,完全没办法自己走路,跑来一个跟他关系不错,把它背在了后背上。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以为这李文学又发了疯,这事我没法跟他们解释,一来事也解释不清,二来是唯恐引起人们的恐慌。 不过这件事却引起了我的惆怅,因为刚才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中了邪,也很有可能就是李文学所说的,刘小军的鬼魂。我当时也的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但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那么如此说来,我那天生的阴阳眼可能真的已经不灵了。现在很多怪异的事情都没有得到解决,我那双生哥哥所幻化的阴胎又不知道跑去哪了,不知道他要去纠缠谁,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找我的麻烦,更不用说,人们传说中的涅磐之灾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有着阴阳眼而感到烦恼,真的不想看到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可只有在此刻,才觉得这本领原来那么的重要。 二来是,既然他看到了刘小军的鬼魂,那证明刘晓军死后阴魂不散,我知道他是横死的,所以阴气极重,在整个葬礼的过程中,将尽最大的努力,按照去除怨气的方式做了每一个细节,但看来都没有用。 不过算算日子,离黄文娟躲进菜窖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很快就要到他出来的日子,他是得道的大妖,这事儿他应该能拿主意。看来我也只好安心的等着他出来的日子。 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刘振刚夫妻,他们俩那么大年纪了,摊上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活着的时候打爹骂娘,死后又变成恶鬼,说不定还会回去找麻烦。是这两天我一直暗中的观察,老两口子除了精神有些颓废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这还多少让我放了些心。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黄文娟出关的那一天,他躲进菜窖的时候已经嘱咐过我,等到当天的太阳落山之后才可以接她出来,于是我又请了一天假,一整天都在收拾屋子,把屋里屋外弄得整整齐齐,该洗的也都洗得干干净净。我在李文利的小卖店买了不少的吃的,笨手笨脚的做好了几道菜,都放在大锅里盖上盖子热着,一心等着天黑。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时间过得这么慢,也终于理解了度日如年这个词,而此刻应该是度分如年。 终于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我提前告诉了桂兰姨,今天晚上要亲手做饭菜给文娟,所以就不到他家去一起吃饭了,桂兰姨抿着嘴笑,看到我们俩感情如此的好,他心里也高兴。 终于盼到了天黑,我早早的就关了院门,并且破天荒的上了一把锁,怕的就是有人闯进了院子,打扰了黄文娟的出关。 然后到了后院,先是搬开了盖在菜窖上面的干柴,再用镐头撬开了压在上面的厚重的木头盖子,黑洞洞的菜窖口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股又凉又潮的气息从里面飘了出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 黄文娟已经交代过,出关以后的几小时内,他会特别的虚弱,尤其不能见光,所以我当然没有拿手电筒,而是伏在洞口,压低了声音冲里面轻轻的呼唤: “文娟……文娟……” 可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并没有人应答…… 第349章 回、黄文娟出关痊愈,定吉日亲事已成 我低声的喊了几声,没有听到黄文娟的回答,于是我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我有些担心,一连这么长时间他不吃不喝,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我顾不得许多,赶紧侧着身子,双手扶着梯子爬了下去。 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照明,不过我并不担心,稳定了心神,眉头紧皱,瞪起了我的阴阳眼,我对我的阴阳眼其实已经没了信心,我幸好今晚还是算灵敏,眼前的一切,隐约的还能看得清。 往里走了几步,来到到里面那处空场,仔细朝里面看去,角落里仍旧放着那捆干柴,但却并没有看到黄文娟的身影。吓了一大跳,连忙四处的张望,整个菜窖里弥漫着一团烟雾,但仍旧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我慌了神,连忙跑了出去,再周仔细的检查,一边大声的呼喊黄文娟的名字,但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脚印,我也记得刚才揭开盖子的时候,没有看到之前被动过的痕迹。可黄文娟到底去了哪儿? 正在我万分焦急的时候,突然听见菜窖里传出微弱的声音,在呼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就听出那是黄文娟的事,赶紧又跑了回去,顺着梯子下了地窖,发现他就在梯子的下面。 她的声音十分的微弱,我赶紧把他背在背上,爬到了上面,回到了屋子里,让他躺在了炕上。屋子里也没有点灯,但窗外好歹有昏黄的月色,顺着窗子照射了进来,借着夜色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看起来他的确特别的疲惫,我什么也没有多问他,端来了早已熬好的姜汤,照顾她喝了下去,看着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这才守在她的身边,等她一直睡了一觉,直到半夜的时候他才慢慢的醒了过来,整个人都精神了,简直比入关之前的气色还好。 我看了看她胸口的伤疤,已经完全的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我摆上桌子,端来我做好的饭菜,他也的确是饿坏了,当着我的面自然不用顾虑,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碗饭,这才满足的冲我笑了笑。 再也睡不着了,我们就一直关着灯聊天,他问我这两天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尤其跟他说起,我送韩春梅母女回县城的事,黄文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皱着眉头责备我道: “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段时间不要去找那个狐妖,不要跟他们接触……” “可直觉告诉我,他们并不像是坏人……尤其是韩春梅她娘,总感觉有些道行,对我之前的那些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辩解道。 黄文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我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管怎样,毕竟那个狐妖实实在在的伤了她。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黄文娟的身体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多了几分精神,我一直担心的,刘小军的鬼魂也没有出来闹事,有时候我会想,可能是当时我想多了,更何况李文学本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当时他可能是一时激动而已。 直到有一天早晨,李文利又来找我,说是想让我帮忙看一个日子。 原来是韩春梅那边的介绍人传来消息,说是女方特别的满意,李文利这边也当然高兴,于是打算趁热打铁,把他们俩的婚事暂时定下来。 按照刘家镇的风俗,男女双方成亲需要经过几个步骤,一个步骤叫“串小门”,又叫“相门风”,也就是两家的家长和亲属相互见面,互相看一看对方的情况。前两天他们来的那次,就是“串小门”。 如果彼此都算满意的话,男女双方在相处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下一步,叫做“会亲友”,也就相当于是订婚,女方会带来直径的亲属,男方会摆上十几桌,请来亲朋好友,并会在这一天定下具体的婚期,以及彩礼的相关事宜。 所以在整个的过程中,“会亲友”是最重要的一步,也是确定两个人关系的开始。所以李文利来找我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他选一个黄道吉日,其实我觉得,这种情是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好,不过看他的样子,一定是想把所有的细节都做到位,我的心里不禁又一次感慨,他对他的兄弟可真是无微不至。 于是我翻了翻黄历,选了半个月后的一个日子,李文利满心欢喜的回去了,去找媒人跟女方商量。看他走后,黄文娟也暗自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是等着这个日子来临,到时候好再找机会会韩春梅,一定要弄清楚这个狐妖,费尽心思要来刘家镇的原因。我倒是真心希望,即便韩春梅真的是狐妖,最好也别有其他的心思,如果能好好的,安心的跟李文学过日子,这也倒算是一段美好的姻缘。 就在临近李文学他们定的会亲友的日子的前两天,矿上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钻探队的工人在山上钻探的时候,地面突然塌陷,整个钻机都陷进了一个十几米深的坑里,跟着陷进去的还有两个操作钻机的工人,不过说来也是凑巧,十几吨重的钻机,掉进了十几米深的坑中,钻机上的两个工人,丝毫没有受伤,不过还是惊动了整个矿上,人们纷纷的赶来救援,当几个胆大的工人,用绳子爬到坑下面,这才发现这里不仅仅是一处大坑,仿佛是一个人工修建的密室。 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上报给县城的上级部门,县城里派来的专家,到下去查看,发现这里应该是古代的一处墓葬。 后来费尽了周折,把十几吨重的钻机吊了上来,清理掉下面的砖石瓦砾,发现下面果然有一处石棺。不过时棺已被钻机砸的裂开,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在山上发现墓葬,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十分稀奇的事情,不过,山上有宝的消息,却迅速的在村子里传播开来,人们添油加醋,说的神乎其神…… 第350章 回、会亲友满心欢喜,李文利酒后失言 人们的嘴巴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总能把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传播出很多不简单的版本,其实也仅仅是在山上发现了一座古代的墓坑而已,况且墓坑十分的简陋,根本不是什么富家的墓葬,更别说什么陪葬的宝物了,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拿我的那些工友的话来说,他们走南闯北的在全国各地开山挖矿,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但这事很快在村子里传开,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的说就曾在夜里出门撒尿的时候,看到东面的山头上金光闪闪。 于是便有一些人,财迷心窍,悄悄的拿着铁锹镐头,爬上了南山北坡,四出的挖掘。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在哪找来了一些破旧的古书,整天的研究,想从中找到一些寻找宝贝的方法和线索。于是一连好些天里,整个村子里的人们,茶余饭后所有的谈资,这都是关于山上的宝贝。当然还有一些人,试探着来问我,希望我能动用我的道行,帮他们找到宝物的位置。对于这些人,我也只能笑着拒绝,告诉他们山上并没有宝贝。他们却并不相信,有的人甚至暗地里怀疑,我早就找到了宝物的方位,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想自己独吞。甚至还有一些闲着没事的,早早晚晚的守在我家的院门附近,观察着我的动向,其实这些人我早已看在眼里,不过也拿他们没办法。 李文利一家却并不为之所动,别看他这人做了多年的买卖,对钱财这种东西最敏感,但也是最理智的,有的时候人们跟他聊起,她总会笑着摇摇头说,钱财这种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况眼看着就要到李文学和韩春梅会亲友的日子,他们家忙前忙后的准备这件事,哪有心思琢磨那些东西。 日子过得飞快,终于到了这一天,头天晚上李文利就来了我家,邀请我明天早点去,虽然我的年纪不大,在村子里也算是晚辈,但我的声望还算挺高,尤其是他们家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我也没少帮忙。 大清早的,李文利和李文学便穿的立立正正的,站在小卖店对面的路边等着。李文学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有一双李文利给他新买的皮鞋,头发也是最新修剪的,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李文学也特别应景,今天脸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疯疯癫癫的表情,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看着大路的方向。等了好一阵子,果然来了一辆面包车,就在他们的身旁停下,从车里走下来一群人,大概有十几个的样子,韩春梅母女俩也在其中,想必这些都是他们家的亲友。 人们把他们迎接了进来,院子里早已摆好了桌子,杨厨子亲自掌勺,在院子一旁搭建的临时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活了起来,我跟在李文利的旁边,黄文娟在厨房里帮杨厨子干活。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简单的参观了一下屋子里的环境,人们便直接坐在了饭桌子旁,其中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人,据说是韩春梅家的长辈,他们四五个人,加上李文学和李文利兄弟俩,还有我爸和村长,以及我,我们几个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大家伙谈笑风生,可那两个长辈却一直少言寡语,不过或许是年纪大了,又坐了半天的车,所以有些疲惫。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道又一道的菜便端了上来,黄文娟扎着围裙挽着袖子,亲自负责给我们这桌端菜。他抬头看了看韩春梅母女,韩春梅也看了看她,眼神中都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我心中暗想,如果这韩春梅真的是狐妖,那么他的道行肯定也不浅,曾经在那晚跟黄文娟激动了一场,并且抓伤了黄文娟,如今见到了却能面不改色,并且礼貌的点头微笑。可以猜的出来,他们的心里其实激流涌动,早已在暗地里较起了劲。 今天是个大好的天气,春天的味道十足,再加上院子里的人聚在一起,气氛热烈,所以也显得更加的暖和。天空湛蓝湛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有。人们都说,这是李文学的福气,相信他和韩春梅往后的日子,也会一顺百顺。 李文利喝了不少的酒,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特别激动,毕竟这段婚事到今天为止,也总算有了个一定。他举起酒杯来向我敬酒,我慌忙的站起了身,他的舌头都有点不好使了,磕磕绊绊的对我说道: “要说这事儿能成,我最得感谢我这个大侄子,这件事要没有他帮忙出主意做主,恐怕也不能这么顺利,就拿今天的日子来说,这是大勇帮忙给看的,你看看这小天气,多成全人呀……” 人们也跟着起哄,弄得我有些尴尬,可李文利又说道: “自打六姑走了之后,大勇就是咱们这儿最有道行的人了,所以啥事儿由他点头做主,我的心里就特别有底。我们家文学这个样子,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当初的时候我就寻思着呀,你看春梅这姑娘,要模样有模样,家里的条件又好,又是城里人,到底图我们家个啥,才愿意嫁给文学?” 李文利果然是喝多了,话说着说着就要走板,我担心他说出不好听的东西,于是赶紧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胳膊跟他碰了一杯,用话茬拦阻着说道: “文利叔啊,这都是缘分,来来,咱俩喝一口……” 李文利嘿嘿的笑了,仰头喝了一口,却继续着刚才的话茬又说道: “我心里不托底呀,就把大勇找来了,上回吃饭的时候,就让他坐在对面,寻思让他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说道……” 到底还是没有拦住,他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韩春梅母女,未免感到有些尴尬。可他们俩却泰然自若,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呼呼的声响,人们赶紧循声望去,原来是刮起了一阵旋风,正朝院子的方向袭来…… 第351章 回、一场狂风安无恙,鬼魂白日起妖邪 刘家镇地处北方,春天里刮风是常见的事,可这阵子一连几天都是晴好的天气,没风没雨又没云彩,所以这阵风来得的确太突然。 他打着旋转,卷起了地上的沙尘,犹如一条灰黄色的巨蟒,扭动着腰肢,顶天立地的袭来。 李文利家后院的院墙虽然高耸,可在她的面前却显得积弱无力,人们都慌乱了起来,一些手疾眼快的人,连忙端起餐桌上的饭菜,纷纷躲到了屋檐下。 可大多数的人都因为喝了酒,所以反应迟缓,根本没有想到这阵大风来得如此猛烈,眨眼的功夫便越过了院墙,吹倒了院子里,它旋转的迅速,将院子里的一切都裹入他的口中。 一时之间,只听在院子里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桌子被吹得翻倒,上面的饭菜撒得到处都是,杯盘摔落到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就餐的人们也被吹得东倒西歪,院子里到处都是沙尘,仿佛陷入了一场风暴,在滚滚的沙尘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人们哭喊着嚎叫着,四散奔逃,空气中传来呛人的尘土的味道。后院的窗子和门都发出稀里哗啦的,玻璃啪啪的碎裂,碎玻璃碴溅的到处都是,有的甚至被卷到了空中,也随着来回的旋转,锋利的玻璃碴好似一把把的刀子,划伤了没来得及躲避的那些人的脸和皮肤。 这场风来得太突然了,尤其对于李文利家这欢愉的气氛来说,不亚于一场破坏力极大的灾难。 虽然李文利喝多了酒,但也瞬间的被眼前的这凶猛的风暴所吓傻了,这张桌子上陪客的那些人,也都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的心中暗惊,总觉得这场灾祸来得并不偶然,难道有妖邪在从中作梗?于是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朝那风尘中看去,但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样。 我心中有些懊恼,因为我知道,我的阴阳眼一定又失灵了,于是我又试着侧着耳朵仔细听,果然在这狂风之中,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阵嗷嗷的嚎叫,那声音嘶哑,却震撼人的心扉,让我感到胸口一阵阵的发麻,看来果然如我所猜测,这的确是有妖邪在作祟。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整个院子里乱作一团,可说来特别奇怪的,只有我们做的这张桌子,并没有受到大风的侵袭,仿佛桌子的上空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的将我们防护在其中,那狂风以及风力席卷的尘土,根本无法突破这层防御。我们呆愣愣的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外面乱作一团。 我偷偷的转过脸看了看韩春梅母女,他们稳稳当当的坐在座位上,韩春梅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开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被我捕捉到了。 再看他的母亲,一脸的淡定,仿佛这一切与她并不相关。那泰然自若的样子,反倒显得有些悠闲。他身边的那两个,年长的人,目不斜视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偶尔伸手摸摸手边的酒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他们如此轻松的样子,我心里暗自的琢磨,不用问,所以我们这桌没有被风吹倒,肯定是韩春梅用了仙法,毕竟他是狐妖,凭他能伤到黄文娟这一点来说,肯定修炼的年头也不短,颇有道行。 不过照这样看来,这阵风与韩春梅母女并不是一伙儿的,那到底是何方的妖邪,非要来这场面掺合一脚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场风终于散去,再看李文利的院子,已被吹得一片狼藉,李文利也早已醒了酒,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切,急得流出了眼泪,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们赶紧下手帮着收拾残局,有人过来劝慰李文利不必着急,今天突然刮了阵大风,说不定是老天爷前来凑热闹,这么大的风把院子里吹成这样,可李文学和韩春梅的这一桌却丝毫无恙,这就注定了,他们一定是天作的缘分,所以也是好事。 不然这些只是宽慰的话语,但人们也暗自的惊讶,的确只有新亲的这一桌完好无损,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我动用了法力,所以才护住了这一桌,而只有我心里明白,这其中的事情绝不简单。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好在韩文娟母女那边没有什么说道,更何况起风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喝的都差不多了,于是他们便起身,打算结束这场宴席。 按照刘家镇的规矩,会亲友的这一天过后,韩春梅要留在李文利家独自住上两晚,人们收拾好了残局,一起送韩春梅的母亲,以及那些跟着来的长辈亲戚,上了那辆面包车,离开了刘家镇。 送走了他们之后,李文利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虽然经历了一些坎坷,但这桩婚事总算就此确定下来了,只等着再过一段时间,或者在秋后的时候,便可以商量着办了两个人的婚事,两个人真的结了婚,转年再生个孩子,也就算圆满了。李文利满心感慨的对我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就算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当天晚上回到家之后,我跟黄文娟关上门,聊起了白天宴席上的事情。黄文娟的看法跟我一样,肯定是韩春梅那狐妖动用了仙法,所以才抵住了那阵狂风。 至于那阵狂风,黄文娟说里面的确是有妖邪作祟,当时他清楚的看到,狂风里冒着阵阵的黑烟。说到这些,我便觉得有些难过,看来正韩春梦梅她娘所说的,我的阴阳眼可能就在慢慢的失去。 我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清楚的看到,韩春梅曾进出刘小军的病房,所以我猜想他们俩之间一定有事儿,而如今刘小军已经死去,那么今天来的妖邪是不是他的鬼魂?会不会是他看到韩春梅今天跟李文学订婚,所以心生嫉妒,才使得这一阵妖风,试图搅乱他们的婚宴? 这么一说提醒了黄文娟,他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一点疑虑,那就是如果真的是刘小军的话,他是一只鬼魂,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如此的兴风作浪? 第352章 回、黄文娟夜探卖店,李文学真假难分 看来这事情有些复杂,于是黄文娟决定,晚上的时候再去李文利家一趟,想办法再探听探听韩春梅的底细,看看这只妖狐到底从何而来,目的又是什么? 我当然不同意,他大伤刚愈,身体刚刚恢复,怎么能再冒这样的险呢?更何况上次,他和那只妖狐交手的时候已经吃了亏,说不定那只妖狐比他道行还深,此去一定危险重重。 但黄文娟坚持,我又拗不过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说: “都怪我,原本多少还有一些看穿阴阳的本事,现在说来也怪了,这双阴阳眼也不好用了,什么都帮不上你……” 听我这么一说,黄文娟却笑了,抓过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说: “你那阴阳眼的本事,是你前世的福禄,现在你有了后代,你的福禄七成都转给了他,所以你的阴阳眼才不好用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看着他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我的心里不禁有些激动,怪不得这段时间我的阴阳眼时好时坏,原来,是都传给了他。于是我抬头问黄文娟道: “难道这东西还能遗传吗?那按理说我奶奶也是有名的出马仙,为什么没有遗传给我爸爸?” 黄文娟摇了摇头说: “奶奶生前是有名的出马仙,但与你却不同,无论如何他只是普通的人类,就掌握了一些与仙家沟通的本领,并且略懂一些符咒,而你的阴阳眼是天生的仙法,所以你生来不是凡人。按理说这东西也不会遗传,之所以,我怀了孕之后,他吸走了你的道行,是因为你前世欠他的,你们有一世的父子之缘……” 话虽如此,并且我也十分的高兴,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我伸不上手,总觉得心里亏欠黄文娟的。于是我想起了奶奶留下的那个红漆木箱,赶紧摸出钥匙把它打开,伸手招呼黄文娟,让他到底选一些应用的法物。可黄文娟却又摇了摇头说: “这个也不行,这里的一切法物符纸,都是柳门常仙的,我属黄仙,虽然都是保家仙之一,但修炼的法门不同,所以这些东西没法通用……”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道,但看来我真的帮不上忙了,可我又于心不甘,想想我身上还有那几样项圈上留下来的东西,之前的时候没少帮我的忙,于是我便央求黄文娟带我去,可这事黄娟却死活不同意,他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之前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想必你都以为我是在打哈哈开玩笑,咱们俩有一世的夫妻之缘,这是上天注定的,一来是因为我前世欠你的,今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抱他。二来是,你命里注定是要化解涅盘之灾,拯救一方生灵的。所以我此时嫁给你,是在辅助你完成此重任。狐妖也好,灰仙也罢,他们都是小妖而已,与你肩上扛的重任相比,都不值一提。你犯不着在这种事上犯险,再说了,这次我会多加小心,能不打就不打,如果真的动了手,打不过我就跑,保证不再受伤行了吧?” 看他说得如此真诚,我也只好点头答应,但他的这番话却引起了我的深思。想不到,我竟然担负着如此重任。于是不由自主的我又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那个一出生就夭折的我的双生哥哥,心中自然感慨万千。 到了天黑的时候,我们早早的吃过了晚饭,黄文娟让我关好了院门,并熄灯。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不管任何人招呼都不要回答。他越是这样嘱咐,我越是紧张,但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到了三更半夜的时候,他换了一身紧身的衣服,悄悄地溜出了屋门,我躲在窗子后面偷偷的看着,他并没有走院门,而是出门往右一拐,顺着西面的山墙绕到了屋子的后面,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外面只有半弯月亮,他那昏黄的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在炕上撒了一片。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可以清楚的听到,墙上那个老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我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一直在琢磨,不知道黄娟现在是否到了李文利的家,不知道他是否遭遇了危险。 我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呼喊我的名字,不用抬头看,光听声音我就知道,应该是李文学。 我心中纳闷,三更半夜的,他怎么跑到我这来了?刚想答应,转念一想,黄文娟走的时候交代过,不管谁喊我都不要应声。 李文学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可听上去却明显得十分焦急,像是有什么急事发生的一样。喊得我更加心烦意乱。 李文学这人疯疯癫癫,平时很少与人交流,但从小他就愿意跟我在一起玩,对我也特别的照顾,他跟别人几乎没有话说,只偶尔的时候跟我说上三句两句。 我趴着窗子往外面张望,借着暗淡的夜色可以清楚的看到,的确就是他,双手扶着我们家低矮的木栅栏院门,探头往院子里张望。 我们家的房子离院门口大约有二三十米远,按理说如此漆黑的夜色,我又没了阴阳眼,无法看清他的模样,能从声音分辨出来是他已经实属不易。可说来奇怪的是,今天晚上我的阴阳眼仿佛又恢复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上满是汗水,样子十分的焦急。 既然隔得这么远,我都能看清他的样貌,那肯定就是我的阴阳眼此刻又好用了,但我却并没有看到他身上弥漫的妖气,所以他一定就是李文学本人。我再也坐不住了,把黄文娟的嘱咐抛在了脑后,伸手推开了屋门,快步的跑到了大门口,来不及开门便问李文学道: “文学叔,这是咋啦?有啥急事儿?是不是黄文娟她?……” 李文学并不搭话,使劲的冲我摆手,看来事情紧急,我没空多犹豫,用手一扶栅栏门,轻轻的一跃便跳了出去。李文学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撒腿就往东面跑去…… 第353章 回、好心肠深夜相救,中迷惑颠倒正邪 看李文学如此焦急的样子,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并不回答我,我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拽着我飞快的往东面跑去。 别看他比我大上了十多岁,但他这么多年里,平时的时候经常南山北坡的乱跑,所以体格特别的好,尤其是奔跑这种事情,想必整个刘家镇,无论老少没人是他的对手。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放在村子里平坦的大路不走,他硬是拽着我钻进了南面的小树林。我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再加上小树林里面杂草丛生,磕磕绊绊,没跑几步的功夫我就摔倒了,这一下子摔得不轻,膝盖抢在了一块石头上,生疼生疼的。可即便如此,李文学仍没有松开拉着我的手,继续大步的往前迈,他特别的有力气,把我往前拖拽了好几步远。 “文学叔,文学叔……你慢点,慢点……” 我一个劲儿的呼喊着他,可他就是不停脚,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一回手抓住了一棵小树,试图把他拉住,好爬起身来。可李文学仍旧死死地,拽着我的胳膊,使劲的往前拉,我的胳膊被彻底的撑开,仿佛能听到骨骼咔咔的声响,吓得我赶紧松开了手,身子又被他往前拖拽了几步,这才踉踉跄跄的勉强爬起了身,继续大步的跟着他跑。 与其说是跟着他跑,不如说就是他拽的,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跑了好一阵子,终于出了那片树林,到了他们家小卖店的门口,他这才松开了我,咣当的一声撞开了院门。 我扶着院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阵子跑到我的心通通的乱跳,仿佛要从口中蹦出来一样,嗓子眼儿一阵阵的干燥,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不过我还是抬头朝院子里看去,不看还好,一看足足吓了我一大跳。 只见院子中间两个人扭打作一团,其中的一个正是韩春梅,另外一个是黄文娟。而此刻韩春梅明显占了上风,已经把黄文娟按倒在地,一只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挥动起来,朝他的头上就打,那声音砰砰作响,听上去令人胆战心惊。 在朝黄文娟的脸上看去,早已肿得像发面的馒头,嘴角流出了血来,两只眼睛已经封了侯,此刻他已经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的仿佛断了气一般。 这可把我吓坏了,我啊的大吼了一声,猛地扑了过去。他们俩激斗正酣,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我一下子就搂住了韩春梅的脖子,巨大的惯性拉扯着他,身子一下翻到了一旁,在地上滚了两圈,我顺势把她压倒在地,抬起了右手,抡起了巴掌,照着他的脸啪的就是一耳光。 这一下我着实用的力,也的确是因为一时情急,打的他滴溜溜的在地上转了两圈,双手捂着腮帮子,眼泪哗啦哗啦的流淌下来,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扑到了躺在地上的黄文娟的身边,伸手搀扶起了他。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看他如此的样子,不禁特别的心疼。 可就在这个时候,怀里的黄文娟突然抿着嘴笑了,她的笑容如此的馋媚,令我浑身不经一哆嗦。紧接着,一团淡黄色的烟雾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迅速的钻进了我的鼻孔,这烟雾十分的香甜,闻起来舒服极了,转瞬的功夫,我只觉得浑身上下轻轻飘飘的,仿佛变成了一只风筝,自由自在的荡在空中。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一换,我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一副大红的袍子,摸摸头上,带着乌纱,胸前挂着大红花,十字披红。 眼前是一间古朴的屋子,墙边放着一张木床,上面挂着红纱的幔帐,眼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两支红油的蜡烛,烛火摇曳,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暧昧。 而就在幔帐之中,侧卧着一个女人,他冲我微微的笑,我总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的面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心里无端的升起好奇之情,想靠近了仔细的看看。 我不由自主的迈着步子,又不由自主的咧开嘴笑着,仿佛我的表情完全不受我控制,来到了床边,伸手撩开了幔帐。当我正打算仔细的看看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从我的后面直接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的向后拉扯,我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他拽的跌了出来。 眼前忽的一闪,又回到了现实当中,再看我怀里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黄文娟,而正是韩春梅。 但拉着我肩膀的那只手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一只手一翻腕,并把我夹在了腰间,只听得呼的一声,便随着他跃上了院墙。他急速的奔跑,耳边忽忽生风,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眼睛向上一翻就昏迷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躺在家里的炕上,黄文娟正坐在我的身旁。他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手巾,正用他脱了他自己的右脸。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把头发浸湿,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还满是尘土。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挣扎着坐起了身,一脸迷茫的问他道: “这到底是咋了?我怎么在家里?……” 黄文娟一脸的愠怒,低声的呵斥我道: “你还说呢?我走的时候不是嘱咐你,不管谁喊你都不要应答吗?你咋就不听我的话?……” “我亲眼看了,是文学叔啊,他身上又没有妖气,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我是担心你吃亏啊……” 黄文娟哼了一声,伸手拿开了那条毛巾,侧过脸冲着我,责备的说道: “可不是就吃亏了吗?吃的就是你的亏……” 我这才抬头仔细的看去,他右侧的脸红肿着,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回忆起刚才的一切,我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说道: “难道我是中了那韩春梅的迷惑?这一巴掌打在你的脸上了?” 第354章 回、搞不清狐妖来意,买草纸半路生天 其实我真的只是救黄文娟心切,而且我也明明看到,我打的是韩春梅,可万万没有想到,的确如黄文娟所说,我中了那韩春梅的迷惑,所以颠倒了黑白。想必当时占了上风的,应该是黄文娟,或许他拼尽了全力,才得到了机会,掐住了韩春梅的脖子,压制住了他。而那韩沉没在万般无奈之下,对刚刚赶来的我施展了他的迷惑之术,这才让我看错了人。 看来我是小瞧这个狐妖了,看见黄文娟的脸上如此清晰的巴掌印,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黄文娟把那个毛巾用冷水给我们投了投,拧干了之后,重新敷在脸上,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个狐狸精,还真精明,肯定是他迷惑了李文学,所以他才来找你的……”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李文学来找的时候,行为有些怪异,当时他那么匆忙,按理说不该拉着我走小树林,而是应该直接走大路。更何况,他拖拽我的时候,力气大的惊人,尽管李文学的体格一向不错,但毕竟他身形瘦小,不该有那么大的力气。 跟黄文娟说出我的疑惑,黄文娟也眉头紧皱,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到底还能是谁。 “那你弄清楚狐妖来到咱们刘家镇,到底是为了啥么?” 我问到。 黄文娟摇了摇头, “我去的时候就是打算当面的问问他,可是我一进院子的时候,发现他正在李文学的屋子里,李文学目光呆滞,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肯定是中了他的狐妖的魅惑。那场面我也没法看下去,就躲在墙头,想等一会再说,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就跳了出来,二话不说的就跟我交了手……” 所谓“会亲友”之后那方要在男方的家里住上一晚,只是单纯的留宿,并不代表就可以和男人住在一起。我几次当着人面见过韩春梅,都老老实实的十分矜持,没想到背地里到时这样的家伙,想想也的确,狐妖本就是狐狸精,擅长的就是魅惑男人的本事。 白天里文静的韩春梅,和晚上这凶恶又放荡的狐妖,真的无法相提并论,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看来这家伙的道行真深,白天装的那么像。 既然这个韩春梅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一时半会儿我们占不到便宜,我转念一下,其实可以试着从李文学这下手,毕竟李文学这人头脑简单,特别的实诚,而且跟我的关系不错。刘家镇的这些人,也只属他跟韩春梅相处的时间最多,想必对他的了解也多一些。 平时我跟李文学的关系较好,所以这事儿就应该由我来办。于是第二天天亮之后,我假装的去小卖店买东西,顺便跟李文利攀谈了几句,当然说到了李文学。一提到他这个兄弟,李文利当时就乐开了花,说他的兄弟是有福气的,能娶到韩春梅这样的好媳妇儿,两个人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自从昨天订了婚之后,就一直守在一块,看样子感情极好。 两个人都性格内向,在一块儿的时候就互相看着,一直那么互相盯着,你都不怎么说话。 “没看我都到前院来了吗,在后院影响他们小两口,我这当大哥的,好歹也是过来人,总不能干那当灯泡的事吧……” 李文利边说边笑,内心的兴奋溢于言表。没等我多问,又主动的跟我说了起来: “照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年底差不多就能结婚,总不能让他们跟我守在这同一个院子,来来去去的多有不便,我寻思着,这两天去找村长,再给我们批一个房场地,重新盖上三间小房,我们两口子搬过去。这个院子,就给我的兄弟他们俩住,自家小买卖也给他们俩做,就算有一天我蹬腿儿归了西,靠着这家小卖店,他们俩也够养活的……” 听到这我颇为感动,看来这李文利为了他的疯兄弟,真的啥都舍的出来。 “大勇啊,到时候批房产地盖房子的时候,还得多麻烦麻烦你,帮我看看风水,选选方位……” 其实我没心思和他聊这些,心不在焉的点头答应,拎着买来的东西往回走,路过他们家后院儿的时候,故意往里面看了两眼,果然,李文学和韩春梅都坐在院子里,正如李文利所说的,两人就那么沉默的对视着。 看眼前的情景,我是没办法单独把李文学喊出来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正往回走的功夫,迎面碰见了哑巴,匆匆忙忙的朝小卖店走去,见了我之后,比比画画得跟我打个招呼。 当我又往前走了一阵的时候,哑巴飞快的从后面赶了过来,他的胳肢窝下面,夹着一捆黄草纸,这东西是回家打成纸钱儿,上坟祭奠用的。他的步子极快,再一次的和我相遇,又跟我比划了一阵儿,我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他爹的忌日快到了,买这些草纸,是要去上坟。 在我很小的时候,印象中他就没有爹,听家里的大人讲,他出生不到一岁的时候,他们家发生了一件怪事,他爹活活的被吓死,死状十分的吓人,这一切被哑巴看在眼里,打那以后她从来也没说过话。 这一晃他爹都死了几十年,但他每年都风雨不落的,在他爹忌日的时候去上坟,看来这家伙还是个大孝子。 他这人走路极快,不管有事没事,都匆匆忙忙的,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前面有一处转弯,转弯处是一条狭窄的胡同,他刚一转身拐进了胡同,我就看到胡同里火光一闪,紧接着,好像是什么东西呼呼啦啦的着了。 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快跑了,还没等进胡同口,就听见哑巴在里面屋里哇啦的大呼小叫,我赶紧转过弯,一股烧纸的味道迎面扑,原本夹在哑巴胳肢窝下面的那捆,正在地面上熊熊的燃烧,哑巴身上衣服的胳肢窝已被点燃,他正在跳着脚的拍打火苗。 与此同时,那款黄纸燃烧过的灰烬,在胡同的上空来回的旋转飞舞,呼呼啦啦的升上了天空…… 第355章 回、黄草纸白日自燃,哑巴娘大声怒斥 现在是响晴的白日,万万没有想到,哑巴手里的那些草纸竟然自燃了。不过我还是有些疑虑,不愿意轻易的相信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我赶紧在一旁摸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冲上前去,拍打地上燃烧着的黄草纸。那些黄纸燃烧的正旺,被我这一拍打,四处的纷飞,灰烬到处飘洒,折腾了好半天才弄灭。 我把手里那根树枝扔到一旁,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那个哑巴道: “你咋在这儿烧纸啊?” 哑巴不能说话,双手来回的挥舞,嘴里哇啦哇啦的叫唤,眉头紧皱成一个疙瘩,看样子十分的着急,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我,这黄纸并不是他点燃的,而是自己燃烧起来的。 哑巴这人很实在,从不说谎,我当然会相信他,也便证实了,这的确是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仍旧回去在空中来回的飞舞,又看了看四周,四周一片安静。当然也没有看到有阴气缭绕。不过这并不代表附近没有鬼魂,毕竟我的阴阳眼现在已经不好用了。 哑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呜呜的哭了起来,虽然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但毕竟脑子缺了一根弦儿,不能和正常人的智商相比,我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他娘让他出来买黄纸,结果半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黄纸没有带回去,他怕他娘责怪。 于是我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安慰他说道: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走走,我带你去李文利的小卖店,再帮你买两捆就是了……” 于是哑巴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俩重新回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又买了两捆黄纸,交到了哑巴的手里,可他却往后退了两步,两手一阵的摇晃,并不敢接过去。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因为刚才那只自燃的情况,在心里产生了阴影,所以有些害怕,不敢再拿着黄纸了。 帮人帮到底,索性我把黄纸夹在了腋下,打算送他回去,反正也顺路。走出门口的时候,又下意识的往后面看了一眼,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可以听得出来,是那韩春梅在笑。 若是放在平时,这笑声听上去,给我的感觉一定是清爽的,毕竟他是个年轻的女子,又如此貌美,笑声自然会十分动听。可现在我知道了,他是一只妖狐,所以在潜意识之中,觉得这笑声中多了几分妖媚的味道。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哑巴他们家,他打开了院门,带着我进去。按照刘家镇的风俗,上坟祭奠的黄纸这种东西,从小卖店里买出来之后,便会被游魂野鬼盯上,所以不能拿到屋子里去,于是我顺手把它放到了屋门外的墙角处,摸了一块石头压上,防止被风吹走。 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啊的一声叫喊。这声音有些沙哑,我分辨的出,应该是哑巴他娘在喊叫。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探头隔着窗子往里面张望。 哑巴他娘的年事已高,大多数的时候都坐在炕上,经常嘴里叼着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烟。他的眼神不太好,耳朵也多少有些背,所以平日里少言寡语,不管闲事。 可今天他却变了模样,嘴里的烟袋早已扔到了一旁,爬到了窗子跟前,双手扒着窗台,用头一个劲的撞窗子上的玻璃,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喊,仿佛发疯了一般。窗子上的玻璃已经被他撞得裂纹,眼看着就要碎利。他的脑袋也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我当然不能看着不管,赶忙跑进了屋子,跳上了炕去,懒腰抱住了哑巴他娘。她用力的挣扎,情绪十分的激动,可他毕竟是个年迈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强行把她抱起,从窗口拉了回来,试图让他稳稳当当的靠在炕上,可他仍旧用手,使劲的指着窗子外面,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怒骂着: “滚,你给我滚,滚出我家,滚……” 在我的印象中,是第一次看他如此的激动,但直觉告诉我,这一定不是他年老糊涂,而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才如此的激动。 哑巴赶了进来,紧紧的抱着他娘,我这才腾出手来,抬头看着窗外,回想刚才他娘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是墙根底下,我用石头压着的那捆黄纸。 可那仅仅是幌子而已,并且这是给他的男人上坟烧纸用的,每年的清明前后,或者她男人的忌日,也都会如此,想必这么多年来,早已司空见惯,可他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呢? 我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墙根儿下,蹲下身子,前前后后的仔细观察。也仅仅是黄纸而已,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开始懊恼,自己有阴阳眼的时候,没能够好好的用用,如今想用的时候,却根本不听使唤。 我看不出什么东西,只好站起了身,打算回屋再安抚一下他娘,或者当面问问。可我刚转过身,只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连忙转头望去,只见火光一闪,那捆黄纸又一次的燃烧了起来。 这次燃烧得比刚才更加的剧烈,火苗窜起了一两米高,一股热浪迎面袭来,我赶紧抬起手护住了脸和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砰的一声响,爆起了一团不大不小的火球,火球跳到空中,瞬间炸裂。原本被捆的结实的黄纸,室外的蹦散,都呼呼的燃烧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阵旋风,旋风虽然不大,可就来到了我的眼前,把那些黄纸的灰烬,一下子卷了起来,旋转着腾空而起,眨眼的功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屋子里又传来哑巴他娘的叫喊声: “滚,滚远点,别动,别动我老头子的钱,别动我老头子的钱……” 他的儿子是个哑巴,多年来娘俩相依为命,所以我也很少见到他娘说话,尤其是如此的激动…… 第356章 回、阳寿将尽日见鬼,神秘力量做妖邪 “滚开,别动我老头子的钱,滚开!” 哑巴娘大声的怒斥,情绪非常的激动,朝他的脸上看去,脖颈上的青筋爆出,额头上的抬头纹都已经被震开,眼里仿佛冒着通亮的火光。也不听从我的吩咐,拼命的搂着他娘的腰,和此刻他年迈的老娘却显得十分有力,仍旧拼命的挣扎。顺手摸起放在一旁的烟袋杆,不过窗子上还有玻璃隔着,使劲的朝外面扔了出去。 只听得哗啦啦的一声响,玻璃窗子被砸碎,烟袋杆飞了出去,吧嗒一声掉在了院子中间的地上,从中间摔为两截。 我终于明白了,肯定是院子里有鬼魂出现,收走了原本准备给哑巴他爸烧的纸钱,而他老娘能看见鬼魂,见有人来抢她男人的钱,所以情绪非常的激动。 于是我赶紧来到院子中间,捡起那两节烟袋锅,又来到了刚才放纸钱的地方,用烟袋杆的一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全中心画了一个十字。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还在空中飘飘扬扬的灰烬,忽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仿佛那阵卷走他的旋风戛然而止。残存的这些纸灰,晃晃悠悠的落在了圆圈的中心,摇摆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了。风虽然停了,但空气中却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隆的声响,像是妖魔的怒吼,十分的吓人。 此刻,屋子里,哑巴他娘也一下子安稳了下来,刚才折腾了半天,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头一垂,双眼一闭,不省人事。 我赶忙跑到了屋子里,帮着哑巴把他娘搀扶着躺在炕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门,安慰哑巴说: “没事的,他就是刚才累坏了,躺下睡一会就好了……” 哑巴慌忙的点头,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确把他吓坏了。别看他天生是个哑巴,从小脑袋就缺了一根筋,但对他的老娘却是十分的孝顺,叫我帮忙他的老娘安稳了下来,他的心里一时激动,却又不知该怎么感谢我,竟然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的冲我磕起了头来。 他虽然傻,但情感却是朴素的。 我赶紧把她搀扶了起来,嘱咐他天黑之后,千万不要出,就在屋子里好好的护着,哑巴点头答应,我便赶紧离开了他家。 我打算去找黄文娟,跟他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这其中有两个问题,令我感到心神不宁。 第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凭空的出现鬼魂,来抢夺哑巴准备给他爹烧的纸钱,这到底是哪里的冤魂?为何如此猖狂?不但白天能出现,还可以自己点火烧纸。 第二件事,就是我感觉到有些纳闷,我天生有阴阳眼,能看见鬼魂妖魅,不过最近这本事也渐渐的不灵光了,当然,黄文娟跟我说了,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我的骨肉,所以才有如此的结果。这倒可以理解,但让我琢磨不透的是,为什么哑巴他娘,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却能看见有人在抢她老头子的纸钱,难道他也有阴阳眼不成? 我的疑惑,很快便在黄文娟这儿得到了解答,她觉得之所以哑巴他娘能看见鬼魂,是因为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而且大限之期已经不远。按照老话说,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他一半的灵魂已经归入了阴间,所以在他的眼里,阴阳已经混为一体。当然能够看见鬼魂,这也就是有的上了年纪的人,能够遇到自己的死期,就是因为他们能看到来勾魂的野鬼,索命的阴差。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颇有些难过,虽然他娘已经老迈不堪,哑巴每天还得前前后后的照顾,可毕竟是他们俩相依为命,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撒手而去,光留下一个哑巴,那将是何等的孤独,而对于哑巴来说,所有的痛苦都不能表达出来,那又是一种难言的压抑,在这样的孤独和压抑面前,保不齐他会不会崩溃。 至于那个大白天出来抢钱的鬼魂,黄文娟觉得应该是刘小军。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刘小军临死的前两天,我曾亲眼看见,他闯回了自己的家,翻箱倒柜的找钱。刘振刚老两口不给他钱,他还动手打骂了他的爹娘。结果后来他出了车祸,死于非命。他一向是个不孝子,这么多年来很少回家来看望他的父母。唯一的一次回来,竟然也是为了要钱。可以间接的认为,他是为钱而死。 阴间的鬼魂就是这样,死在哪个事情上,死后的怨气,便会纠结在那些事情上,难以解脱。所以他才来抢纸钱。至于他为什么能大白天出来,黄文娟摇头叹息,看他的样子会有些紧张,在我的追问下,他说: “你还记得前阵子,咱们刘家镇发生了那么多怪异的事情,也曾有鬼魂大白天的出来。包括你那个双胞胎的哥哥。按理说,鬼魂属阴,应该惧怕白天的阳气,之所以白天能出来,一定是背后有股神秘的力量支撑……” “神秘的力量?” 听他说到这个词,我皱着眉头思索。之前那些大老鼠修炼成的灰仙,也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按理说我是常仙的弟子,与他们并无冤仇,他们本该没有必要来纠缠我。当时我就猜想,他们的背后肯定就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撑。后来知道,是我那个心怀愤怒的双生哥哥。 那么难道,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也是他在背后作祟? 黄文娟不同意我的想法,毕竟他是修炼得道的大妖,他清楚的知道,我的双生哥哥所追求的,无非是还阳来到这世间,作为人类来生活一次。所以他才化作阴胎,急于借腹出生。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是最虚弱的,完全没能力,支撑一只鬼魂来抵抗阳气。那么如此说来,一定是有另外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力量,一直在暗地里策划并支持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这不禁令我忧心重重,我那一个双生的哥哥就已经极难对付了,就已经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是再出现一个比他更加厉害的鬼魂,那可该如何是好? 第357章 回、刘振刚心力憔悴,鬼托梦半夜埋衣 人如果长期处于一个舒服的环境之中,便会越来越懒惰,便会轻易的淡忘身边隐藏着的危机。 我正是如此,自从跟黄文娟结婚之后家里外头所有的事情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帖帖,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费力。这是继奶奶去世之后,我又一次有了依靠,我便沉浸在这样的舒服之中,甚至幻想着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即便我已经渐渐的失去了阴阳眼的本领,心里也没有一丁点的恐慌。 黄文娟的确是个完美的妻子,不但温柔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况且他本质又是一只化了形的大妖,对于那些妖魔邪祟诡异的事情,也能轻易的看透,并且处理得十分得当。所有的事情都不必我操心。 但所有怪异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真正的消失,只是隐藏在另外一个角落,犹如春天野地里的草芽,只要时机合适,温度合适,他便会再次的冒出头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那么如此说来,看来是出现了一个他重新冒出头来的契机。而到底事情最终会发展成怎样,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过好在现在有了黄文娟,凡事可以跟他商量,这总是十分舒服的。这种感觉跟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并不相同,虽然那时候我奶奶也是我的倚靠,但他毕竟是长辈,且他的性格就是少言寡语,有些事情虽然他会处理,但并不愿意跟我直接说出来,我能做的也只是胡乱猜测。 可黄娟是我的妻子,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直接说出来,并且可以有个商量。他还有一点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在人前人后的时候,总会给我留足够的面子,即便是他看破的事情,也不会当着人面显露出他的本事,一切让我说出口,让我树立在人们心中的威信。 不过这事儿我也不能完全靠他,毕竟她已经怀孕了,肚子里有我的孩子,现在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他的道行,都受到了胎儿的影响,她的功力目前是最脆弱的。 那个偷走哑巴他爹纸钱的鬼魂,多半就是刘小军,若想弄清楚这个事实,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刘振刚家一趟,问问他家到底发没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么线索。 事不宜迟,我直接去了刘振刚家。到了他家之后才发现,刘振刚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大,也只有50多岁,而且身体一直保养的挺好,还算不上是一个老人。 眼前的刘振刚变得几乎我不能认出来,他的眼窝深陷,两腮也已经坍塌,头发花白了一半,脸上皱纹堆了。一双眼睛毫无神采,黯淡无光,我进屋的时候他正躺在炕上,看见我来了,只是欠了欠身,鼻子里发出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便又闭上了眼睛。 我看了之后十分难过,连忙问他的老伴,可他的老伴儿却摇头叹息,说自从刘晓军死了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每天只躺在炕上,问他到底哪里不舒服,他也不说。毕竟他自己就是大夫,说自己并没有什么毛病。 其实显而易见,他肯定是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而心中难过。他躺在炕上,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人都说修桥补路双瞎眼,为非作歹子孙多。你说我这一辈子,给人看病,有钱的能看,没钱的赊账也成,不管谁大事小事,我都第一时间赶到,虽然算不上大慈大悲,但这辈子毕竟也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这老了老了的,咋还能摊上这样的事情?” 他的心情我自然理解,不过说句实话,就他那个儿子刘小军,即便活在世上,也不会让他们省心,更不会给他们养老送终,也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惹祸端。 我安抚了他几句,便试探着问他,这两天家里发没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或者说梦里有没有出现过刘小军的影子。我问的十分婉转,就是担心重新揭起他的伤疤。可他却一直摇头,说那个不孝子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叹自己的命不好,但却丝毫没有思念他的意思,反而还觉得,这是去了一个祸患。 看来此行不会有收获,于是我又闲聊了几句,转身离开。刚走到院门外一转弯儿,听见身后有人招呼我,回头望去,正是刘振刚的老伴儿。他的两只脚都疼得非常快,像是急着把我赶上,我便转过头等他,当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左外张望了一阵子,附近并没有人,于是他压力声音对我说: “我们家的倔老头子我就了解,他是心中有事,但不愿意跟别人说起,我们家这两天的确发生了怪事,我当时就打算去找你,可是他死活不承认,当时还骂了我,说我连家丑不可外扬的事儿都不懂……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想偷摸的跟你说说,让你帮着看看这到底是咋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来了精神,怪不得刘振刚对我爱搭不理。于是我连忙问他到底发生了啥,跟我讲述之前,他老伴又四外张望了一阵,确定跟前并没有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就在前两天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他的儿子刘小军,当时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凌乱不堪,脸上和手臂也被烧得皮开肉绽,浑身都被烤得焦黑,样子十分的惨烈。 虽然他生前做尽了坏事,但当娘的见了,自然十分的心疼,可梦里的刘晓军还是那副德性,跟他娘说起话来也吆五喝六,完全没一点温柔的样子。 他嘱咐他娘说,找一件他平时穿的衣服,三更半夜的时候,出门向南,过了那条小河,找一处荒草地,用铁锹挖坑,把衣服埋进去,他就还有机会复活,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来到人世。 醒了之后虽然只是一场梦,但她娘却心里不安,总是觉得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说不定就是小军给自己托的梦。不管真假,也总该试试,于是他便按照孟李小军的吩咐,找了一件她曾经穿过的衣服,三更半夜的时候,和他的老伴刘振刚一起,在南面的核河套,挖了个坑埋了…… 第358章 回、神将符封门禁鬼,鬼埋衣夜半还魂 “在河套里给他埋了衣服?” 我听了眉头一皱,急忙的问到,看到我一脸慌张的样子,刘振刚的老伴明显是害怕了,他脸色一变,浑身有些发抖,不知所措。 “大勇啊,这……这是不是有啥说道了……我……我们……哎呀,你说那个倔老头子,我就说,这事问问大勇,问问大勇,他偏不听,你看看现在……这,这可咋整啊……” 他一脸的慌乱,一直看着我,明显是害怕的,我连忙安抚她: “婶子,没事,你先别害怕,这事我来想办法,不过这两天,天一黑你们家都关门闭户,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我必须这么嘱咐他,但我也知道,我越是这么说他越害怕,可却没有别的办法。 “婶子,你跟我来我家一趟,我给你写个符……” 刘振刚媳妇听完慌忙点头答应,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来到了我们家。到家的时候,黄文娟正在厨房里干活,看见我带着他回来了,自然就明白了一半。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被我轻易的发现,但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向如此,人前人后的从不多说话,特别的给我面子。 我直接进了西屋,打开奶奶留下的红漆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张黄表纸,裁下了巴掌宽的一条,又拿出毛笔,蘸了点墨汁,刷刷点点的写了一道符。 其实这道符很简单,平时看奶奶经常用到。那时候村子里有谁家的小孩,半夜哭叫都不睡觉,找了大夫去看不出毛病的,一般会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写一道吵夜符。 吵夜符是最常见的,用一张红纸,上面写上如下几段话: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吵夜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把这张红纸,贴到院子门外的树上,路过的人好奇,念了几遍之后,孩子便会不哭不闹了。如果这种法子不好用,那就是招惹了厉害的鬼魂,所以要写一道“打神符”,打神符通常不用蘸墨汁,不会写出实际的字来,用毛笔在孩子的身上比划就可以了。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太公在此,诸神退位……” 这几句话,分别写在孩子的左掌心和右掌心,前胸和后背上。最后一句要写在脑门儿上。如果真的是有小鬼纠缠,一般写完这几句话之后,孩子会立刻停止哭闹,因为鬼魂离开了他的身体。 不过写这东西,是有讲究的。写之前要准备一盆水,就放在旁边。整个写的过程不能喘气,要一直憋着,写完最后一个字后,要把头插进水盆里,吐出这口气才行。 如果灵验了,写这道符咒的人,会觉得浑身难受,就像是感冒了一般,不过这样难受的感觉不会持续太久,通常也就是半天左右。 我也是第一次把这道符在了黄裱纸上,写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是否管用。黄文娟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我能感觉到他的不情愿,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打了一盆水放在了我的旁边。 我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温暖,有他在我的身边,不管我做什么事,都觉得心里特别的有底。一口气写完,我把这张纸交到了刘振刚老伴儿的手里,他双手颤抖着,刚想抬头问我这到底怎么用,我转过脸,一头扎进了水盆里,咕嘟咕嘟的吐出了两口气,这才觉得浑身上下舒畅了很多。接过黄文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对他说道。 “今天晚上天黑的时候,你先在院子里烧点纸钱儿,然后把这道符贴到你们家的屋门上,能睡觉就行了,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或者发生什么事,在鸡叫之前千万不要开门,否则就不灵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我只感觉到突然一阵眩晕起来,幸亏黄文娟在我的身后,伸手拉住了我,我这才努力的稳定心神,心中暗想,看来这道符咒是写对了,我已经开始感觉到浑身难受了。 可刘振刚的老伴儿却并不知道,一个劲儿的冲我作揖,千恩万谢。他是长辈,年纪又那么大了,我怎能承受这个,慌忙伸手把她搀扶起来。他嘴里一个劲的叨咕: “大勇啊,让我们老两口子可怎么感谢你呀?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给你点钱吧……” 我笑了,对他说道: “婶子,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咱们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这点举手之劳何必这么客气呢?再说了,你们家我振刚叔也没少帮我们家的忙。更何况我奶奶生前给人看事儿也从来不收钱啊……现在轮到了我,我怎么能坏了我奶奶的规矩呢?” 可刘振刚老伴儿这个人,就是不愿意欠人家的人情,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叨咕着该怎么感谢我。看他如此认真的样子,若不是我跟他要点什么交换,我怕她会心里不安。于是我伸手捂了捂脑门说道: “你要是实在想感谢,就给我一盒扑热息痛吧,正好我的脑袋有点迷糊……” “好好好,这东西我们家多的是,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送来……” 说完他匆匆忙忙的走了。目送她离去,我这才转过身,脑袋晕得更厉害了,黄文娟伸手搀扶住了我。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是不情愿让我掺合这件事的,想必会责备我,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什么都没说。 进了屋子她让我躺下,先是投了一条湿毛巾敷在我的脑袋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叮叮当当的熬了一碗姜汤端了进来,伺候着我把它喝下。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淌到了胃里,我觉得浑身都通畅了许多,抬起头咧着嘴冲他笑,他却一撇嘴,关于承诺的说道: “你还有心思笑,啥事儿你都管,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仍旧嘿嘿的笑着说: “不是不跟你商量,我寻思着,你这么善良,心肠又热,就算跟你商量了,你也肯定会答应。再说了,他们两口子是好人,现在遭了这样的事儿,多可怜啊……” 黄文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 “鬼埋衣……这不是小事儿啊……” 第359章 回、前半夜平安无事,后半夜哑巴敲门 看他如此担心的样子,我的心里暖融融的。回想起之前的时候,他跟我说我们俩有一世夫妻之缘,我还特别的排斥,总觉得他是个黄皮子,而我是人类,人妖殊途。 可现在却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舒服。尽管偶尔会发生一些怪异的事情,尽管我的双胞胎哥哥的阴胎去了哪儿,到现在我还没弄清楚,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心里却顺畅了很多,这完全归功于黄文娟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和之前的嘻嘻哈哈的样子,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写这道符,会伤你的身体,所以我不愿意让你写……” 她撇了撇嘴冲我说道,说实话,现在我的脑袋有些晕,但仍旧强挺着挤出笑容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两只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对他说道: “你看看,我身体倍儿棒,啥事都没有。再说了,你都已经怀孕了,我们家也有后了,我的身体伤不伤,也就无所谓了,嘿嘿嘿……” 我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把他也逗乐了。正在这时,院门响动,原来是刘振刚的老伴来了,手里拿着几盒药,不光有我跟他说的扑热息痛,还有点其他的消炎药,左手还拎着一个兜子,兜子里装着两瓶黄桃罐头。强塞在我的手里,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拿着。盛情难却,我没法拒绝。 果然,给他写了这道符之后,我的头晕的越来越厉害,浑身上下一阵阵的酸痛,伸手摸摸额头,发烧的很明显。不过我知道,这就是写符的副作用,也证明那道符会起作用。我还是第一次把这道符咒这么用,心中暗自高兴,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就黑了下来,我有些疲倦,便脱了外衣躺在被窝里,闭目养神。黄文娟并没有睡觉,就坐在我的身旁,手里摆弄着几个布片,好像是在做衣服,我眼睛都没睁,便笑着对他说: “那几年在大华家看光盘,上次演的古代的小媳妇儿,怀孕了之后就悄悄地给孩子做小衣服,看来现实中也这样……” 本是想跟她打个趣儿,说两句笑话,可他却没有应答,我睁开眼睛看去,只见他眉头微微皱着,望着窗子外面,我心里明白,他应该是担心刘振刚家,担心我那道符咒。便伸手拽了他一把说道: “行了行了,你不用惦记着,你看这大半天,我头疼发烧的,这不就足以证明这道符咒会有用吗?” 黄文娟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脱掉了外衣也钻进了被窝里。 按下我们先不说,单说刘振刚的老伴儿,把这道符拿回了家里,天刚黑的时候,按照我交待的方法,在院子中间烧了点纸钱,然后把这道符贴在了屋门上,转身回了屋子,牢牢的关紧了屋门。 虽然折腾了一天,他们也特别的疲惫,但却根本睡不着。老两口都躺在炕上,谁也没说话,但却各有心思。 刘振刚一直担心的是他的儿子,他知道反反复复折腾的,一定是他儿子刘小军的鬼魂,虽然这小子生前的时候是个不孝之子,没事的时候便回来家里折腾,每次都把刘振刚气个半死,可如今他已经死了,刘振刚却希望能见到他的鬼魂。所以那天媳妇儿做了奇怪的梦之后,他才陪着他媳妇去野地里埋了鬼衣。 看他老伴在院子里鼓鼓叨叨的,又是烧纸,又是贴符,他心里明白,一定是到我这儿求的符咒,但却一直担心,这张符咒会对他儿子的鬼魂有什么影响。不过他的老伴嘱咐他,说晚上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吭声,他只好点头答应。 而他的老伴儿心里却一直害怕,他越是担心晚上有事情发生,所以虽然躺在被窝里,可两只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的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人就是这样的动物,越是害怕越是越是害怕,越是好奇。 前半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俩等得有些不耐烦,渐渐的产生了困意。刘振刚的老伴心里琢磨,看来这道符咒是起的作用,今天晚上如此的消停,肯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她的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刚打算好好的睡觉,突然就听见院门口有人哇哇的叫喊,不用抬头看就能知道,这一定是哑巴。刘振刚当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两人赶忙坐起了身,借着院子外面暗淡的月色,可以清楚的看到院门口的确有个人。 他使劲的挥舞着双臂,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叫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知道,一定特别的着急。 “是不是他老娘又病了?” 刘振刚转过脸对他的老伴说。 哑巴他娘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就有个上不来气的毛病,一发作起来会憋得浑身出汗,必须得及时打上针,才能缓解。 这病已经有10多年了,每次都是刘振刚亲自给打针,看到哑巴如此焦急,刘振刚转身就要下地,摸起药箱子就准备出去。可却被他的老伴儿伸手拦住,他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说: “老头子,人家大勇嘱咐过了,说不管谁招呼,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能出去,你要是这就闯出去,符咒就不灵了……我就白给人家买两瓶黄桃罐头了……”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看看,那不就是哑巴吗……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再说了,要不是紧急的事情,谁会三更半夜来找大夫呀……” 刘振刚说着,挣脱了他老伴的手,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这就打算往外走。可他的老伴仍旧不放心,又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就在这个时候,那屋里哇啦的喊声越来越近了,抬头透过窗子一看,那个哑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进了院子,就在窗前使劲的挥手,还用手指咚咚的敲打着窗子上的玻璃…… “你这女人家家的,心肠咋就这么狠,赶紧松手,我要去给人家看病。要是耽搁了,出了人命,你可负不起责任!” 刘振刚愤怒的呵斥道…… 第360章 回、刘振刚救人心切,哑巴娘蹬腿升天 别看刘振刚平时为人特别随和,但上来脾气的时候却倔强的很。这一点他的老伴当然心里清楚,但他硬是要出门,也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于是只好抬头,隔着窗子向院里仔细的张望,突然发现那个哑巴竟然不见了,吓了她一大跳,这事情有些诡异,莫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有妖邪来了吧? 他赶紧伸手去拉扯刘振刚,可此刻刘振刚已经大步的迈到了屋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屋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股冰凉的夜风忽的一下迎面扑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腐臭的味道,刘振刚完全没有防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用手在眼前扇了两下。可他的老伴儿却并没有躲过,一股恶心的感觉一下子袭来,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干呕了两声。 再抬头看去,原来那个哑巴就站在屋门口,他的面色焦急,双手在面前来回的挥舞,嘴巴一个劲的张着,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刘振刚连忙问道: “哑吧,是不是你娘又犯病了……” 看那个哑巴并不回答她,仍旧焦急的挥着手臂,他是一个哑巴他是一个哑巴,当然跟他说不明白,刘振刚没心思顾这些,背着药箱飞快的跑了出去,在院子里摸起那个破旧的永久架自行车,飞身跨了上去,自行车稀里哗啦的响着,出了院门,一拐弯朝哑巴的家骑去。 和那个哑巴却不慌不忙,只是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刘振刚的媳妇儿,然后转过身,迈着步子走出了院子。刘振刚的媳妇儿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担心老头子三更半夜的骑着自行车,别再摔了什么,也赶紧跑到了门口,顺路朝着往哑巴家去的方向张望。借着暗淡的月色,可以清楚的看到刘振刚已经骑了很远,可那个哑巴却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刘振刚他老伴儿四外的张望,仍旧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毕竟是个哑巴,脑袋缺了一根弦儿,所以刘振刚的老伴也并没有在意,转身就往回走,可刚往回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屋门的地方燃起了一阵火亮,她吓了一跳,赶快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贴在门上的那张黄纸符着了,火光一闪,都变成了灰烬,呼呼啦啦的在空中飘了一阵,掉在了地上。 女人倒是女人,尤其是刘振刚的老伴儿,他已经上了岁数,所以想问题有些迟缓。只是换做普通的人,肯定认为这是有怪事发生,可他看了,心中暗自赞叹: “人们都说大勇这孩子有道行,看来果真如此,看这张纸符平白无故的就着了,肯定是降服了妖魔……” 这样一想她就安心多了,转身进了屋,重新躺在炕上休息去了。 再说她的爷们儿刘振刚,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哑巴家的门口,下了自行车,推开虚掩的院门,三步两步的就跑到了屋门口。 屋门也半开着,屋里一片漆黑,他伸手在墙头摸到了电灯的开关,把灯点着了。哑巴家的屋顶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即便是点燃了屋子里也显得模模糊糊,不过这已足以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哑巴他娘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嘴巴微微的张着,一动不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刘振刚慌忙的掏出了听诊器,给她听了听。还好,心脏还在跳动,用手试了试鼻息,鼻息已经十分的微弱。 看来果然是发了病,而且病的不轻,来不及犹豫,赶紧打开了药箱,拿出了针管,手脚麻利的对了药,一抬腿上了炕,把装着药液的瓶子挂在了顶棚上的钩子上。弹了弹针管,放出了里面的气泡,拉出他的胳膊,就给他扎了一针。 可她这一针刚扎上,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想必是哑巴跟在后面赶回来了,所以他也没有回头。可哑巴却冲他屋里哇啦的喊叫,回头看时,眼神中满是惊愕,仿佛刘振刚的来出乎了他的意料。 转身看见他娘躺在炕上,胳膊上扎着针管,扑过去就要拔,被刘振刚伸手了,纳闷的问他道: “哑巴,你这是要干啥,你娘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别胡闹了……” 可哑巴却万分的焦急,一个劲儿的挣扎,挥舞着手臂,嘴里呜哩哇啦的叫唤。刘振刚毕竟没有他力气大,但仍旧使劲的抱着他的腰,免得他捣乱。就在这个时候,躺在炕上的哑巴他娘,喉咙里突然发出哦的一声,身子猛的一挺,突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子外面,浑身一个劲儿的产品,拼命的伸出一只手指着窗外,嘴角流出了白沫。 一下子刘振刚和哑巴都惊呆了,他俩慌忙的松开,赶紧扑到了炕边,此时哑巴他娘身子一震,又立刻变得柔软了起来,扑通的一声躺了下去,头一歪,断了气。 这可把刘振刚吓坏了,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鼻息已经彻底的没了,又摸了摸他的脉门,也已经不跳了。 刘振刚赶紧跳上来,双手按在他的胸前,给他做人工呼吸,按了好一阵,哑巴他娘的身子跟着上下的颤抖,但却完全没有任何自主的反应。哑巴都已经吓傻了,直勾勾的站在炕边上,张着嘴巴不知所措。折腾了好一阵子,刘振刚早已累的四马汗流,但哑巴他娘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肯定是没救了。 他只好从炕上下来,看着早已被吓傻的哑巴,冲他摇了摇头。哑巴这才缓过神,哇的一下扑了过去,扑在他娘尸体上嚎啕痛哭,他从小就没爹,就是娘俩相依为命,眼看着他娘就这么断了气,他怎么能受得了。 哭了一阵之后,他猛的站直了腰身,转过脸瞪着眼前的刘振刚,眼睛里仿佛喷出了怒火,嗷嗷的喊了一声之后,直接朝他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的向后一按。 哑巴才三四十岁,比刘振刚年轻多了,况且这一下子来的突然,刘振刚根本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子扑倒,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第361章 回、刘振刚冤枉挨打,鬼埋衣祸端来临 刘振刚毕竟年纪大了,肯定不是哑巴的对手,就这样轻易的被他掀翻在地,被他乒乒乓乓的打了几个耳光。哑巴本来脑子就缺了一根弦儿,所以下手没轻没重的,打的刘振刚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的作响,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哑巴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再说刘振刚的老伴儿,左等右等,刘振刚也没回来,他心里惦记着,于是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披了一件衣服,直接去了哑巴家。 一看屋子里的情景,他吓了一大跳,哑巴他娘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嘴巴张得老大,嘴角流淌着白沫,眼睛睁着,可白眼仁儿却往上翻,很明显就是断了气。胳膊上还插着那根针管,针管里的药液已经不流了。 哑巴和刘振刚都晕倒在地上,刘振刚的腮帮子已经肿起了老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哑巴哭的鼻涕,眼泪弄了一脸,眼皮都已经肿了起来。 他老伴连忙得把刘振刚唤醒,刚想问他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哑巴也猛的醒了过来,又嗷的一声扑了过来,把刘振刚重新的按倒在地,挥起拳头就打。 这可吓坏了刘振刚的老伴儿,他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可他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哪有能耐拉开这凶猛的哑巴? 没有办法,赶紧出去喊人,惊动了住在哑巴家对面的一些村民,人们呼啦啦的赶来,这才七手八脚的把哑巴拉开。此时的刘振刚再一次被打得七晕八素,眼角和嘴角都流出了血来,腮帮子肿的老高根本说不出话。 人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问那个哑巴,他哇里哇啦的也说不清楚,不过眼前刘振刚已经受了重伤,还是治伤要紧。刘振刚的媳妇向大家伙哭诉昨天晚上的事儿,说是哑巴三更半夜的来找刘振刚,应该是他娘犯了病,没想到这个哑巴家发起疯来,动手打人。 有些头脑反应快的人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于是便撒脚如飞的跑到了我们家去找我和黄文娟。其实找我们俩是最合适不过的,黄文娟是矿上的大夫,可以给刘振刚治伤,而我又是有道行的人,能看出这些蹊跷的事情。 但还是有人飞奔着跑去报告了村长,看炕上哑巴他娘的样子,尸体的胳膊上还扎了一根针头,说不定是刘振刚用错了药,害死了人。 其实人们都知道,别看哑巴,他娘年纪大了,平日里总是病殃殃的,但他这憋气的毛病,绝对不是能致命的。越是这样病病殃殃的人,往往活得越长久。 但有的人却说,刘振刚在刘家镇当了半辈子的大夫,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想必这回也是赶上凑巧,有些倒霉罢了。不过不管怎样,这事儿总得先报告村里,让村里的人来做决断。 就这样人们七手八脚的,把刘振刚夫妇先带回他们家,黄文娟拿出药箱,给刘振刚清理脸上的伤。 刘振刚的媳妇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完全不知所措。 我先没去他们家,而是把哑巴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努力的安抚他的情绪,然后问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手一个劲的比划,折腾了老半天我才弄明白,昨天晚上他跟老娘在屋子里好好的睡觉,半夜的时候突然被尿憋醒,于是就提着裤子到院子里撒了泡尿,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灯亮了,刘振刚给他老娘扎了一针,她便疯了似的,上去抢夺针头,根本不知道刘振刚为什么半夜要来。 我的心里有些纳闷,平时刘振刚经常给他老娘打针,就算三更半夜的不请自来,哑巴也不应该如此的激动去抢夺针头。于是又问他,哑巴继续用手比划了好一阵,我这才弄清楚,原来昨天傍晚的时候他老娘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噩梦,说有小鬼来勾魂,便嘱咐她的哑巴儿子,天黑之后一定要看好,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哑巴的性格执拗,把他娘的嘱咐牢牢的记在心里,所以他看见刘振刚之后,才如此的激动。 到现在为止,事情大体上弄清楚了,原来哑巴并没有到刘振刚家去,喊他给老娘治病,剩下的事儿得去问问刘振刚他媳妇。 村里的治安小分队员也都来了,我就拜托他们看好哑巴和他老娘的尸体,赶紧去了刘振刚家。 跟她问了昨天晚上的钱,刘振刚的老伴儿一脸的委屈,把发生的一切跟我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我一拍大腿,脱口而出: “坏了……” 刘振刚的老伴吓了一跳,一脸惊恐的问道: “大勇啊,到底啥坏了,是不是要出啥大事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 “昨天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天黑以后烧了纸钱贴了纸符,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你们都别管,有谁喊你们都别答应吗?” 此刻刘振刚已经缓过神来,脸上的伤已被黄文娟处理的差不多了,有被打破的地方贴上了白色的纱布,听我和他媳妇说话,他接过话茬说: “哑巴三更半夜来找我,肯定是他老娘犯了病,我是个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啊?谁知道还摊上这样的事……” 黄文娟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他说: “招呼你的不是哑巴,就是折腾你们家的鬼魂,大勇给你们写了神将符,就是想把他们拒之门外的,你们是中了的鬼魂的计了,所以才摊上这样的事儿……” 可刘振刚仍旧不解: “要是真的有鬼魂想害我,为啥不直接冲着我来?哑巴他娘咋就搭上了一条命?” 的确如此,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可就在这时,刘振刚的老伴双腿一软,扑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小军啊小军,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任性啊……人都死了,咋还不放过你爸?这到底是哪辈子作的孽呀……呜呜……” 其实我早已猜出了,这件事多半就是刘小军的鬼魂设计的。其实自打昨天他到我们家,跟我说起,她和刘振刚做了一个梦,并且按照梦里的刘小军的嘱咐,到野外埋了衣服之后,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鬼埋衣”这种事儿特别的邪门,根本不是闹着玩的…… 第362章 回、设诡计深夜报复,换毒药嫁祸于人 人死后为鬼,但大多数鬼魂,都会在死去的七天之后进入阴曹地府,根据生前的善恶厉行赏罚,然后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但若死去的鬼魂不散,一般是有四种情况,生前遗愿未了、死的不明不白、临死怨气深重,再有就是被妖邪利用。 死去的鬼魂不散,便成会想着还阳,有的找刚死的人的尸体,借尸还魂。有的会附着在一些动物的身上,使其具有灵性。还有的妖借阴胎托世,比如我的双生哥哥,之前他就使黄静怀了阴胎,等胎儿孕育成熟出生之时,就是他们重新来到人世之日。其实就是未经过地府,私自投胎转世。 而这“鬼埋衣”确是在这些情况之外的一种邪门的方法。正如刘振刚的儿子刘小军,他之所以托梦给他娘,就是想借助他们的手,让他们亲自把自己生前的衣服埋在极阴之地,吸取衣服上残存的人气,达到伪装的目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轻易的在白天活动,不会惧怕阳光。又可以幻化成各种形态,来迷惑世人。 而衣服上的残存的人气又会令他产生错觉,让他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死是活,生前的怨气大量的聚集,脾气变得残暴。但凡是鬼埋衣的,都会对生前的事耿耿于怀,对那些自己生前怨恨的人,大肆的报复。从而引发灾祸。 所以人死之后,他生前的衣物一定要小心处理,这就是为什么,经常会把亡故的先人的衣服在十字路口焚化,就是防止发生鬼埋衣的情况。 刘振刚两口子并不懂这些,所以刘小军小君托梦给他们之后,他们稀里糊涂的,把他们的衣服埋在了西南面的荒滩之中…… 刘振刚的老伴跟我说了这件事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得到了鬼埋衣的刘小军的鬼魂,肯定会三更半夜的回到家里来折腾。想起他临死前的那两天,还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钱,打爹骂娘,我便特别担心刘振刚两口子的安危,所以才写了那个神将符。担心刘小军的魂魄会变换成其他的样子,迷惑他们老两口子,嘱咐他们,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应答,万万没有想到,它会变化成哑巴,是刘振刚中了圈套。 虽然这一切我都明白了,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现在的刘振刚已经被带到了村部,被治安小分队的人看管了起来。刘振刚的老伴儿哭哭啼啼,双腿一软就跪在了我的面前,求我一定救救她的老头子。他那可怜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一阵阵的难受。 其实即便他不哀求我,这事儿我也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我赶紧的跑去了村部。 当时我爸也在,毕竟他是治安小分队的队长,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刘振刚三更半夜的偷偷的潜入了哑巴的家,硬是给人家的老太太打了一针,结果导致人家断气死亡。往好听了说这算是一起医疗事故,可毕竟人家哑巴没有请他去给打针,所以往难听的说,这是蓄意杀人。 尽管事情摆在这里,实际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刘振刚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其中肯定有隐情。这也就是村长为什么压着,并没有报告给上级的派出所。寻思这事儿村子内部调查清楚,妥善的解决也就算了,免得这已经上了年纪的刘振刚在遭受什么冤屈。 见我到了村部,我爸把我拽到了一旁,低声的问我道: “大勇啊,我总觉得这事儿蹊跷,你给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刚才我问了半天刘振刚,他的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一言不发,可真是急死我了……” 我看了一眼屋子的角落,刘振刚正蹲在那里,他的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人从哑巴他娘的尸体上拔下了针管和针头,以及剩下的那半瓶药,这东西不能乱动,如果事情闹大了,这都算是证物。 我凑到了桌子跟前,低下头仔细的闻了闻,针管里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我又来到了刘振刚的身边,蹲下身子把他搀扶了起来,打算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和他的倔脾气上来了,挣扎着不肯坐下,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叨咕: “我现在害死人了,是杀人犯,我不坐……” 我小心翼翼的把针管拿了过来,递到他的面前问他道: “刘大夫,你看看这针管里的药,是你给下的吗?” 刘振刚瞄了一眼,又扭过头去说道: “是我给下的,哑巴他娘有憋气的毛病,有十几年了,每次犯病都打这种药……” 我又把针管递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道: “刘大夫呀,你好好的看看,这药到底是不是你下的?” 刘振刚无奈,只好接过了针管,很显然他也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于是眉头一皱,忽的一下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桌子的跟前,伸手摸起来那半瓶药,高高的举起,猛地朝地上一摔…… “啪……” 药瓶子是玻璃的,一下子被摔得粉碎,屋子里立刻弥漫起一股恶臭的味道,刘家镇里都是庄户人,但味道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夏天的时候,人们常用的农药“乐果”的味道。 “乐果”这种农药的臭味极大,毒性相当的猛烈,普通的人只要喝上一口,就会毒发身亡。而之所以刚才,人们并没有在意的味道,一来是瓶子上有胶皮的盖子,封的很严实,针管有十分的细小,渗出来的药液并不多,二来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里面一定是掺了白酒。 白酒的味道掩盖住了果的臭味,再加上这事发突然,人们还都在意外之中,也并没有人注意。 白酒这种东西,能促进血液循环,引入之后渗透极快,把乐果掺在白酒之中,毒性会增加十倍,更别说直接用针管注射到血液中。难怪哑巴他娘,被打了针之后,立刻就蹬腿咽气了。 我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我爸,他们也早已大惊失色,照眼前的事情来看,要么是有人故意的投毒,坑害刘振刚,要么就是刘振刚想杀死哑巴他娘,故意给他打了“乐果”…… 第363章 回、一片灰烬地狱火,村长大义救振刚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都不是一件小事,村长和我爸都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相信刘振刚绝对没有理由要害死哑巴他娘,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乡里乡亲的,彼此了解。刘振刚这人性格脾气特别的好,而且心肠又热,别说别的,就说眼前这个哑巴家,母子俩相依为命,哑巴又是一个脑子缺根弦儿的家伙,这一年的主要收入,也就靠着那三亩薄地,所以日子过得穷困潦倒,这么多年来,打针吃药的钱,就欠了刘振刚不少。其实大家伙心里都知道,这钱欠到最后哑巴也还不上,可每次老太太犯了病,刘振刚都亲自上门给打针,从来没有怨言,而且风雨无阻。单凭这一点来说,他就没有理由敢出这样的坏事。 赵村长从腰里摸出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又伸手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 “妈了个巴子的,难道是他娘的有人投毒?那这事儿可就大了,咱们刘家镇上上下下这百十口子人,还能出现这样的坏人呢?这事儿得弄清楚,前脚能投毒害死哑巴他娘,后脚就能投毒害别人……” 只有我的心里明白,这事儿并不是人干的,而是那个鬼魂刘小军。其实我本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免得造成村子里人的恐慌,可现在看来,这事儿如果不赶紧弄清楚,过两天赵村长捂不住,肯定就会捅到县城的派出所去,到时候刘振刚就完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开口对赵村长说道: “这事儿,是刘小军干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当然包括我爸和赵村长。屋子里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向我,而只有刘振刚双手抱着脑袋,无奈的低下了头。 其实事到如今,刘振刚的心里肯定也明白了,那天晚上他跟他的老伴儿,到哪边的河套埋了那件衣服,就是这一切祸患的开端。 我把这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跟赵村长说了一遍,屋里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样怪异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为了证明我所说的属实,我提议大家伙到南面的河套去,找找那件衣服。 于是人们呼啦啦的走出了村部的院子,在刘振刚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埋衣服的地方,果然在一丛荆棘的旁边,发现土壤有翻动过的痕迹。几个小分队员拿着铁锹,三下五除二的就挖了下去,没挖多深,果然发现了里面的异样。 里面的土壤都是焦黑的,仿佛被火烧过一般,而在那土壤的里面,还有一些破碎的布片,布片的边缘也是焦糊的,看样子这里是着了一把火。 不过上层的土壤是完好无损,如果真的着火的话,也是在土坑下面着的。但土坑埋的结实,根本没有任何缝隙,人们不解,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着我。 我蹲下身子摸了点焦糊的泥土,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转过脸朝人群的后面看了看,黄文娟就在后面,搀扶着刘振刚的老伴儿。 他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冲我摇了摇头,我只好站起身来,对着赵村长他们说: “你看,前两天埋下来的衣服,现在已经被烧糊了,那就是被鬼魂收走了,所以这事儿一定是有鬼魂作祟。大家伙儿也都,刘小军生前打爹骂娘,就因为刘大夫不肯给他钱,所以他心怀有恨,前两天出了车祸,横死了,阴魂不散,这才回来报复他爹……” 人们听了面面相觑,也都唏嘘不已。其实我说的这些大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也都看在眼里。刘小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此刻也都相信了,刘振刚一定是冤枉的。 赵村长又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开口说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事儿整的,行了行了,就按我说的办,哑巴他娘是得病死的,刘振刚去给打针都没来得及,没有什么投毒不投毒的,也没闹什么鬼,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能出去胡说,要是让我知道了谁嘴巴大,我非打断了他的腿……行了行了,都回去吧……” 跟着来到南面河套的,其实也都是治安小分队的队员,赵村长这一番话出口,他们当然都点头答应。不过说心里话,我还是特别敬佩的。赵村长这人做事就是七里咔嚓,就这么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不过一边往回走,他一边跟我爸商量说: “哑巴他娘死了,不管咋说也是冤枉的,现在就剩下哑巴一个人,日子也不好过,他那间破房子都要塌了,到了夏天一下雨肯定保不住。一会你来拿大喇叭喊一喊,把村委会的人都喊上来,咱们开个小会。我寻思着,先把哑吧他娘的丧事给办了,这钱咱们村委会出,然后让哑巴到村子里来上班,就住在咱们村部的院子,你咋能看个大门打个更啥的,管吃管喝,一年再给点零花钱……你看这事咋样?”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我爸和身边的几个小分队员也点头答应。人们回去了之后,便按照赵村长的交代各自安排。 我和黄文娟把刘振刚老两口子送回了家,安抚了一阵,刘振刚的老伴儿一直哭哭啼啼,叨叨咕咕的后悔没听我的话,惹来了这样的麻烦。我们又劝了一阵,见她止住了悲声,这才转身回了家。 一路上黄文娟一直眉头紧皱,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跟我说,于是进了院子关了屋门,我开口对他说道: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地上的土怎么能烧成那样?难不成是……” 我话说了一半,就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汗毛刷的一下竖了起来,抬头看了看黄文娟,他冲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是地狱的阴火窜了出来,才把地上的土壤和那件破衣服烧成了灰,所以这次的刘小军鬼埋衣,比往常的更要凶恶几分……看来这事儿,是刚刚开始,大头还在后边呢……” 黄文娟说道。 第364章 回、属鸡属虎五行配,天到黄昏启阴坟 看来这安静的日子是到头了,最近又接连发生怪异的事情,之前的那些日子里,遇上个什么事儿的,我好歹也能应付,可现在总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何况最近我的阴阳眼又出了问题。不过好在有黄文娟在我的身边,凡是我的心里总能有个底。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总是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我那个双胞胎哥哥,他的阴胎逃走了,到现在仍旧不知道他的去处,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间出现在这个世界,更不知道它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刘小军这个事儿,肯定得想办法解决,不然肯定会弄出大事来的……” 黄文娟坐在我的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他生前打爹骂娘的,一直埋怨他爹刘振刚没给他钱花,死了之后这种怨气越来越重,这回栽赃陷害他爹没得手,往后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谁也说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感到有些紧张,于是转过脸问他道: “是啊,是啊,那你说咋办才好啊?” 那天晚上,刘小军的鬼魂变成了哑巴的样子,这才骗了他爹,刘振刚,也就是说“鬼埋衣”真的成功了,现在的刘小军,晚黑天白天都能够自由的出现,而且能变化出不同的形象,也的确难对付。 “一会儿你去跟刘振刚商量商量,要启一下他儿子刘小军的坟……” “启坟?”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既然黄文娟这么说了,想必也一定到了非这么干不可的地步,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我去了刘振刚家,跟他和他的老伴谈了这件事情,他们俩都点头答应。经历了白天发生的那些事,刘振刚的倔脾气也有所收敛,其实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些后悔。他儿子生前的时候就被他娇惯的太多,死了之后,还给他做了鬼埋衣,才惹出了这么多的祸。虽然,哑巴他娘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但刘振刚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那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身体特别的不好,但也不应该就这么死了。所以此刻刘振刚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来觉得惋惜,二来觉得自己的儿子刘小军做的也的确是太过分了。 所以我说什么他都愿意配合,他只想赶紧把这事情解决了,让自己儿子刘小军的鬼魂老老实实的投胎转世,不要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既然他们同意了,这事儿就抓紧办。黄文娟告诉我,因为刘小军的鬼魂已经受了鬼埋衣,所以这两天他的阴气极重,很难对付,所以启坟的事儿,要倍加小心。除了帮忙干活的人,还要找几个特殊属相的。要两个属鸡的和一个属虎的,而且这个属虎的,一定要是火命才行。 第二天的白天,我开始着手准备,先是到了村部跟村长说明了情况,虽然他是一村之长,按理说不应该鼓励这些封建迷信的,可实际上他心里是相信的,现在我奶奶已经没了,整个刘家镇里,这种事情最权威的应该就是我,所以他让我只管安排,放心去干,只要别捅什么大娄子就行。 我又到李文利的小卖店里买了一些香烛纸马,还有一块两米见方的红布。回家准备了五谷粮,白酒,馒头,还有一把菜刀和三炷香,又弄点儿纸钱。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缺的就是那三个特殊属相的人,两个属鸡的好找,可那个属虎的又是火命的人,却难寻。我仔细的琢磨了好一阵,忽然想起我曾给李文学看过生辰八字,他就属虎,而且是火命。 不过这事儿得跟李文利商量商量,于是我又回到了小卖店,跟李文利说明了情况,李文利皱着眉头犯起了合计,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家李文学刚刚找了媳妇,好日子眼看就要来了,所以他不想节外生枝。虽然他相信我有一定的道行,但却不想有任何的闪失。 可想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没少帮他的忙,所以他又不好意思拒绝我,于是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扭扭捏捏的支支吾吾。其实我早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想想也的确如此,于是站起身打算离开,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人合适,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咣当了一下,李文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媳妇韩春梅。 进屋之后他看了看李文利,又看了看我,嘴巴绷着,费了好半天的劲,才说出两个字: “我去……” 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意外,当然也挺感动的。李文利见李文学自己要去,只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李文学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媳妇,韩春梅低下了头,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躲,用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既然他同意就好办多了,我又在小分队里,让我爸找了两个属鸡的,启坟的时辰就定在了当天的傍晚,因为这个时候是阴阳交替,整个世界属不阴不阳,最容易发现鬼魂妖魅,是他们最活跃的时候。 于是就在当天的傍晚,吃过了晚饭之后,由我带着头,黄文娟搀扶着刘振刚的老伴,他们老两口跟在后面,再往后是我爸和李文学,以及那几个来帮忙的小分队员,他们的手里拿着铁锹镐头,走上了南山坡之后就开始四外张望。 看样子他们是多少有些害怕,这也有情可原,眼看着天要黑了,却在坟地里启坟,也难怪他们胡思乱想。 到了刘小军的坟头,我先是在跟前少了点纸钱,虽然这小子活着的时候,打爹骂娘的不干正事,此后又化身恶鬼,惹是生非,可毕竟死者为大,跟他客气点,也免得出什么意外的麻烦。 放下装满了五谷粮的香炉,点着了三炷香,拜了拜,插到香炉里,这才起身招呼那些拿着铁锹镐头的人,让他们把坟头挖开。 人们一起下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挖掉了坟头上的土,露出了那口大红的棺材。 此刻早已安排好那两个属鸡的小分队,扯着那块准备好的红布,遮挡在坟坑的上面…… 第365章 回、埋葬三天变白骨,若待七日灾祸生 之所以要选在黄昏的时间启坟,因为黄昏是阴阳交错的时候,这个时候不阴不阳,阴阳平衡。刘小军得了鬼埋衣,他的魂魄便在阴阳两界之间游离,所以正合了这不阴不阳之意。之所以要用两个属鸡的人扯着红布遮在坟坑的上面,是为了防止夕阳的余晖直接照射进来,这件事要异常的小心,绝不能破坏了阴阳的平衡,不然的话,刘小军的魂魄就会走向一个极端,到时候就更难对付。 其实整个流程都是黄文娟提前跟我交待好的,只需要按她教给我的方法,当着众人的面操作就行了,自从嫁给我之后,他一向是这样,凡是露脸的事都让我来做,其实他的道行比我高深的多,但这事儿却并没人知道,在刘家镇人的心里,我是那个接了我奶奶班的人。 人们围拢在墓坑的周围,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唯恐影响到了这场法事。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有恐惧更有好奇。 清理掉上面的浮土,露出了大红的棺材盖,我拿出几张早已写好的黄纸符,用火柴点燃,把燃烧过后的灰烬洒在了棺材盖上,刚才的红布是为了防止阳气的侵袭,而这几张刚刚烧了的符咒,是防止阴气外泄。 做好了一切准备,人们才在我的吩咐下,七手八脚的撬开了棺材盖。此刻人群中传来呜呜的哭声,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刘振刚的老伴。母子连心,不管刘小军生前是怎么样一个混蛋的家伙,可当他娘看到他的棺木的时候,肯定也忍不住心里难过。刘振刚用力的拽他一把,低声的呵斥道: “哭什么哭,别回去,这个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憋回去……” 他老伴儿一向害怕刘振刚,但仍旧忍不住悲凄,只好用手捂着嘴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流淌。刘振刚呵斥归呵斥,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心疼难过。不过男人和女人对悲痛的表达方式完全不同,女人一般都会哭出声来,男人只会皱着眉头,眼泪含在眼圈里。 棺材是用上好的松木打造而成,棺材盖十分的厚重,再加上墓坑狭窄,使不上劲儿,所以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分队员费尽了力气,才把棺材盖打开,几个胆大的人探头往里面张望,还没等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一股焦糊的味道被迎面扑来,这味道中夹杂着一阵腐臭的气味,10分的难闻,那几个离得近的小分队员,都忍不住转过头啊啊的干呕了起来。 我爸瞪了他们一眼,有几个原本还想探头张望的人,赶紧缩了回来。这是一场法事,不同于往常的启坟,所以一切都得小心翼翼,免得出现任何纰漏。 他们都不敢言语,我转过脸看了一眼黄文娟,黄文娟微微的冲我点了点头,我往前迈了一步,来到了墓坑的跟前,慢慢的蹲下身子,左手拿着那碗白酒,右手拿着那把菜刀,仰头先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噗的一口吐在了棺材之中,嘴里轻声的叨咕着: “是神归庙,是鬼归坟,十字路口有酒喝……” 淡薄的白酒的雾气喷进了棺材之中,传来一阵呲啦啦的声响,冒起了一团白色的蒸汽。蒸汽很快散尽,我这才仔细的朝棺材里望了两眼。 果然如我的所料,棺材里刘小军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副白骨。 棺材里下葬的时候,那些三铺四盖的被褥,还完好无损的摆在里面,他刚下葬没有多久,所以都没有腐烂。那副骨架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被褥之中。 周围的几个胆大的人也看见了,都大惊失色。当初埋葬刘小军的时候,他们也曾在这里帮忙,当时他们亲眼看见装着刘小军的棺材被埋葬在坟坑之中,这才几天的功夫,尸体竟然腐烂得只剩下骨头,怎能不令人感到诧异? 其实这些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黄文娟跟我说了,鬼魂得了鬼埋衣之后,想在白天里自由的活动,就需要得到血肉的支撑,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到自己的坟墓之中,运用身上极阴之气,促使自己的尸体急速的腐烂,三天之内就可变成一副白骨。七魄之血便被他吸走,他便可以借助此力量,任意的幻化成各种形态。 等过了七天之后,这副白骨也会消失不见,到时候他的灵魂便可以还阳,这并不是阳世之人,生于阴阳之间,幻化成魔。 其实这也是我和黄文娟最担心的,一旦到了这层地步,这事情将会变得特别棘手,如果等到7天之后,他的骨架也被他吸收消失,那么别说我和黄文娟,就算是常三太奶亲自显圣临凡,也未必能够轻易的把它降服,到时候他对刘家镇造成的威胁,那将是难以想象的。 当然外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好奇为什么尸体腐烂的如此之快。这时刘振刚两口子终于忍不住了,也赶紧的爬了过来,探头往棺材里张望,他的老伴哇哇的失声痛哭,刘晓娟连忙在后面拉了他一把,低声的劝慰道: “婶子,大勇说了,亲人的眼泪不能滴到棺材里,不然死去的鬼魂不能投胎转世……你忍一忍,忍一忍吧……” 刘振刚听在耳中,也伸手抹了抹眼睛,往后退了半步,哀叹了一声,一手拉起了她的老伴儿。把他拽到了一旁,转过脸去冲着村子,迈步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对他的老伴说: “走,咱们回家去,他都死了,你还看它干啥……走,回家!” 他的老伴不舍,但却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他掩面哭泣,走在前面故作坚强的刘振刚,也噼里啪啦的眼泪直流。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北山的坟茔地,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也跟着他们难过,但这事情总得照着规矩做下去,于是我回头看了看李文学,摆手把他招呼了过来,他蹲到我的身边,我把手里的菜刀交给了他…… 第366章 回、三煞归一神算计,刀劈头骨惹冤仇 菜刀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但在东北萨满教里,却是不可缺少的法器。无论是常见的送鬼,还是镇魂,都离不开这东西。有的人夜里做噩梦,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便有可能是被一些淘气的野鬼纠缠,找大仙给看的时候,大仙就会建议晚上把菜刀塞到枕头底下,这样那些怨气不是太深的野鬼见了就会害怕,就不会再来纠缠了。 李文学属虎,又是火命,再加上这把菜刀,这叫“三煞归一”,是阳气极重的阵法,虽然得了鬼埋衣的鬼魂,介于阴阳之间,所以唯一能化解他的办法,就是千万不能打破它的阴阳平衡,但之所以用这极阳的“三煞归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做最坏的打算。 我手里端着这碗酒也有说道,刚才喷的那一口,叫做“探路酒”,就试探一下里面的虚实,起到一个打草惊蛇的作用,告诉里面的阴魂,外面来者不善。如果真的有什么异样的动静,或者到了和那阴魂撕破脸的时候,会把这一碗酒都泼下去,这叫做“镇魂汤”。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当然摆下这阵势,也是担心刘小军的鬼魂,突然间蹿出来,伤害了人命。尤其是在南面的河套,翻开她买衣服那个土坑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衣服以及土壤都被火烧过,所以黄文娟担心,是地下的阴火窜了上来,我是刘小军的魂魄,得到了阴火的加持,那将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做最妥帖的防范。 那几个人把棺材盖掀得更大,然后我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往后躲一躲,免得受了里面腐气的侵袭,看我和李文学如临大敌的样子,人们的心里也有些害怕,即便是再好奇,也不敢凑得太近。 我又盯着里面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这才慢慢的探下身,来到棺材的脚底方向,把手里的酒碗放在一旁的棺材板上,挽了挽袖子,伸出手来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被子。 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副白骨,不过令我感到吃惊的是,他的两只脚的脚趾已经少了一半,很明显,他的骨骼正在被他的魂魄吸收,也正是我们所担心的。若不是来的及时,再过两天骨架完全被吸收之后,他便可以幻化成魔,到时候就更棘手了。 不能再耽误时间,不然一会儿天就黑了,我赶紧伸出手来,抓住了那骨架的两只脚踝,从怀里掏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红绳,一端在他的左脚踝上右绕三圈,另一端在他的右脚踝上左绕三圈。这叫做锁骨绳,因为传说之中,红绳是可以与阴曹地府通灵的东西,给这幅骨架拴上了红绳之后,就会把他的死讯,通知给地府的研判,尸体会在地府进行标记,这样的话,刘小军,那得了鬼埋衣的鬼魂,就无法再来牺牲他自己的骨骼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又轻轻地把被子给他盖上,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我们担心的事儿都没有发生。然后招呼几个人前来帮忙,打算把棺材盖重新盖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李文学啊的大叫了一声,纵身一跃,跳到了棺材里,两只脚直接踩在那骨架的胸口处,高高的举起手里的菜刀,猛地朝那骷髅头劈砍了过去。 虽然李文学精神有问题,但却从来没有任何的暴力倾向,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村里的大人孩子也从不怕他。所以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整出这么一出。一时之间大家伙都没反应过来。 他动作极快,只听见咔的一声,菜刀便深深的砍进了头骨之中,活生生的把坚硬的头骨砍开了一个大口子。可他却并不罢休,趁着我们还惊慌失措的功夫,再次把手里的太刀高高的举起,又猛的朝头骨劈了下去,就这样在眨眼的功夫,他一连劈了七八刀,每一下都特别的用力,那七里咔嚓的砍断骨头的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这才缓过神,连忙扑了上去,一把将他的后腰抱住,试图把他拽到一边,嘴里劝慰道: “文学叔,你这是干啥呀,赶紧把刀放下……” 李文学的力气极大,我根本拉不住他,虽然我抱着他的后腰,但他还是挣扎着朝前面扑去,再一次抡起手里的菜刀,又朝那个骨架砍了两刀。那刀砍中了骨架的脖子,将他的颈椎砍断,骷髅头滚落到一旁,哗啦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可他却还不罢手,仍旧抡着菜刀,嘴里呜哩哇啦的叫,那样子十分的凶恶。周围的那些小分队员们这才缓过了神,纷纷的扑了过来,有人抓住李文学的胳膊,有人抱住了他的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尽管李文学的反应仍旧特别的激烈,但毕竟人多势众,就这样大家伙把他牢牢的按住,手里的菜刀也当啷的一声掉进了棺材。 我这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棺材里那凌乱不堪的一切,刘小军的尸骨,被李文学砍的乱七八糟。我伸手捧起了那个已经掉了一半的头骨,心里感慨万千。 虽然刘小军生前打爹骂娘算是个流氓,死后又得了鬼埋衣,眼看着就要幻化成魔,可毕竟他生前做的一切并没有死罪,况且死者为大,他的尸骨也不至于遭此一劫。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我尽量将他散落的骨头组合在一起,重新摆了回来,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招呼几个小分队员过来,重新盖上了棺材板。 然后拿起刚才放在一旁的那碗酒,双手捧着举过头顶拜了三拜,哗啦的一声泼在了棺材盖上。那酒发出滋啦啦的声响,腾腾的冒起了一股白色的蒸汽,然后瞬间就渗了下去,没在棺材盖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我的心这才放下,跳出了墓坑,摸起了一把铁锹,跟人们一起填起土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填起了一个新的坟包。 这时候李文利和韩春梅也闻讯赶来,而李文学却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第367章 回、启骨埋坟多曲折,狐妖凄凉野鬼恶 按理说,“会亲友”之后,女方一般会在难方住上一晚,第2天就要回娘家,可韩春梅自打住下之后,就一直没走。掐指一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所以村子里总有一些闲的出屁的妇女,在背后里说三道四。说这个女人不检点,还有人说,他们俩肯定已经住到一块儿了。更有人说,怪不得县城来的女人,家里条件又那么好,愿意嫁给李文学,肯定之前有不堪的历史。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李文利都听在耳中,但也只能假装听不见。不过李文学和韩春梅并不顾这些,白天的时候还经常看见他们俩携手揽腕的,在南山北坡的溜达。别看那女子长相柔弱,可爬起山来却有一把子力气,他们有的时候一逛就是一天,回来的时候也不见她喊累。还主动的撸胳膊网袖子扎起围裙烧火做饭,给李文学洗衣服,完全像是一个早已过了门的妻子。 其实今天李文学来墓坑这里,从心而论李文利是不同意,不过他又碍于面子,没好意思拒绝,更何况李文学主动张罗着来。他们并不放心,所以一直在远处看着,发现这边发生的事情,这才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李文利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李文学,一个劲儿的摇晃他的脑袋,大声的喊叫着: “文学呀,文学……” 此刻的李文学两眼一翻,腿一蹬,竟然昏迷了过去。这可急坏了李文利,连忙抬起头来看着我,一脸焦急的问道: “大勇啊,这可是咋的了?” 这边的坟头已经彻底没了,我打发我爸他们烧几张纸,念叨念叨。赶紧来到了李文利的身边,用手在里面学的脉门上搭了一下,看样子他只是抽了过去。伸手去掐他的人中,可掐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时候黄文娟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韩春梅,并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子,用手在李文学的脖子上摸了摸。他是矿上的医生,所以这是他的专业,围在一旁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黄文娟慢慢的站起来,对李文利说: “他只是情绪有点激动,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先带他回去吧,让他好好的休息休息……” 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韩春梅,韩春梅也正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汇了一下,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心里那股劲儿,两人的目光仿佛两对钢刀,乒乒乓乓的拼了一个回合,又都赶紧收了回去。 一切总算是弄完了,人们收拾东西往回走,我和黄文娟走在最后,低声的偷偷问他: “刘小军的骨架应该没啥事儿了吧,不能再出啥纰漏了吧?” 黄文娟并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偷偷的拽了拽我的衣角,冲着韩春梅的方向努了努嘴,我悄悄的转过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果然,韩春梅虽然帮着李文利搀扶着李文学,可他的眼睛却向后面的坟头瞟去。 我想起了之前在县城的医院,曾经亲眼看见韩春梅进了刘小军的病房,看来他们不但认识,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如果真的有隐情的话,那这韩春梅装的可是够像的,我记得刘小军出病的时候,他也曾在人群之中,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乍一看上去就跟不认识似的。看来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之前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狐妖,只觉得他功力深厚,可现在看来演技也不一般,城府极深。 又往前走了一圈,快到小卖店的时候,李文学已经彻底缓醒了过来,他脸上刚才那凶恶的表情早已不见了,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转过脸看了看身旁的韩春梅,裂开嘴笑了笑,顾不得身旁还有别的人,顾着他哥李文利还在身边,拉住了韩春梅的手,韩春梅也并没有躲避。 我和黄文娟先是到了刘振刚的家里看了看,因为刚才他们老两口子的情绪激动,担心出什么事,尤其是经过了这阵子折腾,刘振刚的身体有些不好。黄文娟是大夫,在刘振刚的药箱里拿出听诊器帮他听了听,刘振刚叹了一口气说: “这事儿还多亏你们俩,你们一家子对我们都有恩啊,当年你奶奶我六姑还在的时候,我们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他就从来不看热闹,现在他没了,你们两口子也对我们无可无不可的。我也是个大夫,还得麻烦文娟给我看病,哎……” “刘大夫,你可别这么说,都是一个村子的邻居,不必这么客气……” 我安慰他说道。 “不过……” 黄文娟放下听诊器,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这事儿不一定算完,你们老两口子还是要小心点,小军的怨气太重,不一定好对付,虽然他是你的儿子,可现在不一样,他的阴魂已经受到了邪灵的侵袭,眼看着就要幻化成魔了,万一成了魔,肯定会失去人性,完全不会记得你们对他的养育之恩,只会在心里放大你们对他的不好,所以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儿及时去找我们家大勇……” 黄文娟还是第一次在人前主动的说出这些,之前的时候他都是让我说出来,所以看的出来这事有些紧急。经历了这些之后,老两口子再也不敢不相信我们的话,慌忙的点头应承。 离开了刘振刚的家,我们往回走,一边走的时候,黄文娟一边压低了声音说: “我觉得韩春梅和刘小军之间肯定有勾当,说不定他晚上会去那个坟头,我琢磨着等天黑了,我悄悄的上山守着,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猫腻……”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然极力反对,毕竟之前他和那个狐妖争斗的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光是一个狐妖,就完全与他势均力敌,万一那个刘小军的鬼魂在出来,他们两个要是联了手,那黄文娟肯定会吃亏。 我摇头拒绝,但是黄文娟却坚持。我知道我拗不过他,也只好对他说: “要去可以,那得咱俩去,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第368章 回、丁琳怀孕有怪异,百般无奈乱如麻 我拗不过黄文娟,黄文娟知道也拗不过我,既然他晚上决定一定要去,我晚上肯定得跟着去,我们不再争辩,就如此做了决定。 我们边聊天边往回走,路过归来一家门口的,桂兰姨正在门口弄柴,看见我回来了,连忙向我招手,对我说道: “大勇啊,正好正好,你进来一下,帮你爸把仓库里的水缸抬出来……” 我答应了一声,转身往院里走,桂兰姨又对黄文娟说, “文娟啊,这都忙活了一上午,早饭还没吃吧,看你们都弄了一身土,赶紧回家换一身干净衣服,到这儿吃饭吧,我都做好了……” 黄文娟也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桂兰姨跟在我的身后进了院子,到了院子之后才反应过来,桂兰姨家的仓库里并没有大号的水缸,我心中纳闷,刚要开口问,桂兰姨却把我一下子拽到了一旁的角落,转过脸看了看院子外,此刻的黄文娟已经走远,附近也没有别人。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桂兰姨是有背地里的话跟我说,看来这话还得瞒着黄文娟。于是我压低的声音问道: “桂兰姨,有啥话你就说吧……” 桂兰姨这才眉头紧皱,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叹了一口气, “哎,这话可让我怎么开口呀……” 她一个劲儿的啧舌,看来的确十分的为难,我便劝慰他道: “桂兰姨,现在我虽然管你叫姨,可实际上我是吃着你的奶长大的,你就是我娘啊,咱们娘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这当然是我的心里话,但桂兰姨明显的感动了,她抬头看了看我,眼里闪出了泪花,使劲的点了点头,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好孩子,好孩子,那娘就跟你说了……” “嗯,娘,你说吧……” 桂兰姨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丁琳他……” 说到这儿他犹豫了,可听到丁琳这两个字,我的心里却咯噔的跳了一下,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但在我的家中,我和黄文娟却过得十分舒坦,我甚至在很多时候已经习惯了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很久没有再梦见过丁琳了,原以为一切会这么慢慢的过去,过去的一切情感纠葛会慢慢的淡化,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听到桂兰姨口中提出了丁琳两个字,我的心里又狂跳不止,一股难耐的情绪,瞬间的袭上心头,仿佛是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了捂胸口。 桂兰姨继续说道: “丁琳现在遇上点麻烦,可能给你帮着解决解决,除了你我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办法了……” 我赶紧伸出手来,抓着桂兰姨的肩膀,焦急的问他: “桂兰姨,你快说,到底是出啥问题了……” 桂兰姨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看起来的确难以启齿,不过他还是说道: “现在你和文娟的日子过得挺好,我这当后娘的看着心里也高兴,不过小琳这回遇到的麻烦,并不简单,她……她怀孕了……” 听到这几个字之后,我的脑袋里轰了一声,因为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毕竟那天晚上占了丁琳便宜的,是被鬼附了体的老李,原以为也仅仅是失了贞而已,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怀孕。 “原以为让她离开咱们刘家镇,到县城的亲戚家住上一阵子,是让他把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淡忘淡忘,免得心里难受,这段时间我县城的亲戚也捎了信儿,说是小琳的情绪一直挺好的,我还托托人,给他介绍了个相当的对象,寻思着有了对象,慢慢的也就忘了你们俩的事儿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阵子他就一个劲儿的恶心吐,我那个亲戚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里面的事儿,就拉着她去了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检查结果上写,说她已经怀孕了……” 说到这儿,桂兰姨抬头看了看我,其实我心里明白,桂兰姨一直以为那天晚上是我跟丁琳在一起,以为这个孩子是我的。当然此刻我没法解释这件事,因为我一下子想起了之前怀孕的黄静,当时她肚子里怀的就是阴胎,被赶走之后消失不见,而占了黄静和丁琳两个人便宜的都是我的那个双生哥哥的魂魄,难不成那阴胎跑到县城去,钻进了丁琳的肚子里不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那丁琳现在在哪,我得赶紧去看看……” 我心情焦急,抓着桂兰姨的胳膊问道: “大勇啊,你别着急,他现在不在县城,我那个亲戚带她去了省城……因为给他介绍的那个对象就是县城医院的大夫,是担心被他知道,所以去省城打算打掉这个孩子……可是我们家丁琳……” 说到这儿,桂兰姨又顿住了,抬头看了看我,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家小琳说,想见你一面……” “好好好,什么时候见,他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三五天吧……这事我琢磨了一宿了,现在你和文娟过得挺好,我不希望这事儿给你添什么麻烦,更不希望让他知道了多心……哎……你也知道我们家小琳的犟脾气……” 正在说话的功夫,仓房的门口传来脚步声, “妈,你俩这是聊啥呢?这么热闹……” 我们俩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脸,循声望去,原来是黄文娟换好了衣服来了,此刻他正站在仓房的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我们。 “啊,没啥,没啥……我们俩聊起来大勇他奶……这不就是上来个难过劲儿么……” 桂兰姨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往仓房到外面走。我爸已经在屋子里放好了桌子,我们一家人坐下吃饭。 此刻我的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粥,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不过黄文娟在我的跟前,这事总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多想。于是我便强忍着吃了一碗之后,往后一退。 无意间看到了放在炕上的我爸的旱烟笸箩,不由自主的拿起了烟纸卷了一袋烟,叼在嘴上点着了。 屋里的所有人都向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从来不抽烟…… 第369章 回、旧事重提总为难,心中有愧梦真言 其实说实话,当我意识到我已经卷了一袋烟抽了起来的时候,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来不抽烟,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当把烟雾吸进口中,那股又干又热又辣又呛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喉咙的时候,竟然在这种难受中找到了一丝舒爽,这也是我第一次有这样异样的感觉。 看着那在我眼前缭绕着的烟雾,突然觉得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很多事以为自己看的特别明了,可却突然有的时候让你觉得迷茫不清,有些事情以为,就这样慢慢的淡化掉,可就会突然蹦出来,就在你的眼前,让你无所适从。 这世上我们认为能够轻易忘记的事,却总能轻易的想起来…… 黄文娟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说话,吃完午饭的时候,天气有些微热,我有些困倦,便跟着黄文娟回家去了,到家之后一头倒在了炕上,昏昏欲睡。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跪在一个空旷的田野中,冲着一尊石像磕头烧香。 那石像,是一个长得艳美的女子,她的腰肢纤细,体态婀娜,眼帘微微的下垂,嘴角轻轻地上翘,雕刻的栩栩如生。 我跪在前面一个劲的磕头,眼前插着的三炷香,香烟袅袅亭亭的升起,在我的面前来回的飘荡,那香味轻易的钻进我的鼻孔,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喷嚏。 可能是打喷嚏的声音有些大,竟然惊动了,眼前的石像,他竟然动了起来,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一些灰白色的石头的碎屑掉了下来,我吓得连忙向后翻滚,等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服下了,正瞪着眼睛看着我。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风从石像的跟前吹过,发出嗡嗡的声响,仔细的分辨,那仿佛是有说话的声音。 “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竟然开口问道。声音虽然不大,听上去也很温柔,但我总觉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我不敢不回答,也不敢说谎。 “丁琳怀孕了,他想见我,我想去看看他……”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不敢不回答他,只好低声的说道。 “是不是你的孩子?” 他又问道,声音仍旧像刚才那么温柔。 我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看他,难道你不记得你已经有妻子了?你的妻子也怀孕了?” 她又柔声的问道。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说心里话,如果丁琳只是我的一个普通的异性朋友,她怀孕了,我去看看她,我的心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不会去瞒着黄文娟,当然也会十分的坦然。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丁琳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毕竟我跟他之前青梅竹马的相好了这么多年,我们俩见面毕竟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尽管现在我已经结婚了,而且黄文娟已经怀孕,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生下孩子了,所以不管我和丁琳之前有怎么深的感情,我们之间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但听桂兰姨说,有人给他介绍了对象,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过,那样的酸楚十分难以说清。或许在潜意识之中,我还觉得丁琳是我的,所以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办法接受他和别人好。但我却又不能给她,她想要的未来,所以当然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她相亲。 我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眼前又传来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抬头看去,那个雕像慢慢的站起了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身上已经掉落了很多的随时额,却并没有复原。于是原本光滑细腻的雕像,竟然在这转眼的功夫,变得十分的残破,好像经历了多年的风霜,遭受了雨雪的折磨。 再朝那石像的脸上看,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嘴角平和,没有笑容,变得十分的冷漠。 我突然感觉到了失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原本光滑貌美的雕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里特别的难过,总觉得这一切是我造成的。于是我赶紧扑了过去,伸手紧紧的抱住了那尊石像,眼泪竟然忍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一哭不可收拾,眼泪稀里哗啦的流,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了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像是夏天走在田野里,突然间下起了雨一样。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稀里哗啦的声音,低头看去,眼泪竟在我的身下汪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湖泊。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地面上的水聚集了起来,没过了我的膝盖,没过了我的腰身,水位上升的很快,很快就淹到了我的脖子。最终将我整个人都淹没,我仿佛感觉到自己沉入了深深的大海之中。 眼泪是咸的,所以那湖泊里的水也是咸的,水不小心流到了嘴,又咸又涩,我不禁干呕了起来。水越来越深,我的身体开始慢慢的下沉,我拼命的挣扎,但却无济于事,我已经没法呼吸,憋的脑袋嗡嗡的作响。但我却不敢开口,我知道只要一开口,这又咸又涩的湖水肯定会灌到我的肚子里,轻易的将我淹死。 我终于忍不住,刚要张开嘴巴大声的呼喊,突然不知道从哪儿伸过来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轻易的就把我从水里提了出来,我这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前仍旧一阵阵的发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抬头再看那个人,竟然是黄文娟。 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刚才我对着那尊石像说的那些话,是否都被他听见了,于是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颤抖,往后退了几步。可黄文娟却看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迈着步子向我逼了过来…… 我猛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原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而此刻的黄文娟就坐在我的身旁,手里仍旧摆弄着那件小衣服,听见我醒来的动静,转过脸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而这笑容却跟梦里看到的那冷笑,一模一样…… 第370章 回、黄文娟大肚能容,村部里刮起妖风 看到黄文娟这样的笑容,我的心里一颤,虽然刚才那只是在梦中,不过还是有些心虚,心里暗自的琢磨,黄文娟是得道的大妖,说不定会看透我的梦境,如果真的被她看出来了,那肯定特别的尴尬。 于是我便有意无意的躲避他的眼,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刚到黄昏的时候,我便自言自语的说: “我下地去洗把脸,这大白天的,咋还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黄文娟低头弄着她的小衣服, “地上的暖壶有热水,倒点热水再洗脸,别用凉水,你刚睡醒,当心受凉……” 黄文娟一向是这样温柔,对我关怀的无微不至,这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如此快的淡忘我和丁琳的那些原本以为难以割舍的情感的原因。 “哦……” 我答应了一声,拿着水盆到外屋的厨房去打水。刚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黄文娟头也不抬的说: “这两天你抽空去一趟县城吧……” “啊?去县城?” 我的心里再次一惊,难道真的被他看穿了不成?不过想想或许是凑巧,于是为了掩饰我的慌张,我连忙低下头,用双手捧*水,扬在脸上,刚才慌乱中忘了放热水,这一下冰的我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可我只能强忍着,没敢吭声,唯恐让黄文娟看出我的慌乱。可仔细的想想也不至于,可能只是我太心虚了而已。但在这种事上,还是小心为妙,黄文娟的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这个时候尽量减少误会,这就是减少麻烦。 “是啊,过两天你去一趟县城,听说丁琳去了省城,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去看看他吧……” 他又一次说中了我心里所想,不过我还是假装心中镇定,洗了两把脸之后,按摩起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 “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好的那么多年,就不担心我这一去了,旧情复燃?” 我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擦脸,一边偷眼看黄文娟,她仍旧低着头弄那件小衣服,波澜不惊的说道: “怕,我当然怕了,刚才你还一直说梦话,一口一句的叨咕着丁琳,连梦里你都忘不了他,我咋能不担心你们旧情复燃呢?” 我再也无法装作镇定了,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我刚才梦见丁琳的事情,一时之间特别的尴尬,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 这才猛的想起来,刚才我和桂兰姨在仓房里说话的时候,他正好赶到了门口,说不定也听见了我们所说的内容,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隐瞒,总觉得在这种时候,越是坦诚一点,越能说明自己并不心虚。况且黄文娟是个得道的大妖,他不但有着极深的道行,而且又特别的聪明,很多事情瞒得了一时,在他的面前肯定也瞒不了一世。 是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火炕的边上,把刚才桂兰姨在仓房里跟我说的那番话,跟黄文娟讲述了一番,讲完之后我又补充道: “桂兰姨也是爱女心切,更何况的确是我对不起丁琳,我倒觉得这个时候真应该去看看他,不管咋说,他也是桂兰姨的闺女,现在算是我的妹妹……” 其实我之所以说这番话,一来的确是因为情真意,二来,我是不想让黄文娟,不想让他对桂兰姨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听我说完之后,黄文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抬起头,脸上仍旧带着微笑,对我说道: “有啥事儿你直接跟我说,我又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不管咋说,也是我从中插了一杠子,要不然说不定你俩就真结婚了,行了行了,等过两天她从省城回来的时候,你就进县城去看看她……” 他的这一番话说的我特别的感动,只觉得喉头和鼻子都酸酸的,差点一下子就掉出眼泪来。虽然我跟黄文娟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知道他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上他也能如此的通情达理。于是我连忙对她说道: “那好,她从省城回来了,我就去看看,你放心,现在我是你的男人,马上就成为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事情该咋说咋做我心里绝对有数……” 看着我一脸紧张,信誓旦旦的样子,黄文娟笑了, “行了行了,你是啥人我还不知道?别发誓还愿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再大度的女人,相信在这种事上,也会小心眼儿的。可黄文娟却是个例外。这当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的心里特别的感激,当然也暗下决心,就算过两天一定见到了丁琳,也不会再做出任何对不起黄文娟的事情。我们之间之前有多么深的感情,毕竟现在我已经娶了黄文娟。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特别期待能见到丁琳的,所以这两天总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但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不想表露出来。 可就在第2天的晚上,又发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白天的时候,我到矿上去转了一圈,矿上也没我什么事儿,刚想回家的时候就碰上我爸,他也正准备回村部去,前两天的时候,赵村长不是答应,让哑巴搬到村部里来住,顺便给村部看个院子,打个更什么的。所以要在村部里收拾出一间闲房子,于是我爸便招集了几个小分队员,跟着干活。看见我闲着没事儿,拉着我一块到村部去。 当然收拾屋子干活这种事用不上我伸手,我爸只是觉得,哑巴他娘死得冤屈,担心他的魂魄不散,会随着哑巴来到村部,想让我到屋子里顺便给看看,也免得村长担心。 到了村部的院子里,哑巴正蹲在院子中间的那个大水缸跟前,手里捧着一碗面条,狼吞虎咽的吃着。几个已经吃完了饭的小分队员,坐在一旁的房檐底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休息,那间留给哑巴住的屋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虽然有些简陋,但好歹也干干净净。 其实我的阴阳眼时灵时不灵的,所以现在并没有信心能看出些什么,但总觉得哑巴他娘年纪那么大了,就算他死的意外,也未必会有冤魂缠绕…… 第371章 回、龙卷风直奔北山,换裤子中了诡计 说实话,我觉得这事儿完全没有必要,哑巴他娘,年纪已经那么大了,而且身体一直特别的不好,就算不挨上那一针,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儿,所以他的死并不算是横死,所以也没有什么怨气,当然就不会有鬼魂的纠缠。 既然来了,也是为了让大家好安心,我就假装的前前后后的查看了一番,整个过程哑巴一直蹲在院子中间的那个水缸旁边,吃着东西,吃完了之后,用饭碗在水缸里舀了点儿水,简单的刷洗了一下,就放在了一旁的篮子里。然后伸手摸起一旁的铁锹,一声不吭的,跟着那些工人去干活了。 我对我爸说: “没事的,啥事也没有……” 我爸放心的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是特别信任我的,尤其是在我奶奶死了之后,也不光是在他自己的印象中,几乎在整个刘家镇人的心目当中,我都是那个我奶奶唯一的接班人,我继承了我奶奶那高深莫测的道行,所以我说的话她们都特别的信任。 可我的话音未落,村部的门外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卷起了昏黄的沙尘,在空中来回的扭动着,仿佛是一条通天彻地的大蟒蛇,又细又长。 院子里地面上那些尘土,也跟着躁动了起来,呼呼啦啦的飘扬,那些还没吃完饭的工人,赶紧用手捂着饭碗,转身钻到了屋子里。 龙卷风贴着村部西侧的院墙,朝北面的山坡吹了过去。移动的速度极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我的视线。 刘家镇的就是多风,曾经有句俗话,刘家镇一年只刮两次风,每次刮半年。其实这样的龙卷风也并不罕见,他们看起来来势汹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破坏力,所以人们司空见惯,既然它已经吹走了,人们便没有在意,放下了碗筷,继续干活。 不过我还是想起了北山的坟茔地,想起了前天给刘小军启坟的事。也可能是这件事里在我的心中一直惦记着,或者是我太敏感了,所以总担心这龙卷风,和刘小军的坟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我并没有跟我爸他们明说,免得给他们带来恐慌。于是我假装说要回家去,便故意迈着悠闲的步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村部的院子。 往前走了几步,转头一看,村部里的人们还在干活,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这才一扭身,顺着西边田地的地头,走上了那条毛草小路。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李文利的小卖店里传出了一声惨叫…… “啊……” 这叫声十分的凄厉,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吓得我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的转回了身。朝他们的小卖店看去,店铺的门虚掩着,并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 若是放在以前,我的阴阳眼还没有失灵的时候,我可以直接看他们家院子上空是否有阴气,从而来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现在我的阴阳眼不灵了,但却又十分的担心,害怕那个狐妖韩春梅对李文利一家不利,所以赶紧转过头,朝小卖店跑了过去。 刚跑到小卖店的门口,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李文利端着水盆走了出来,抬起手来向门外泼水,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心里焦急也没看见他,等他把水扬出去之后,发现我已经晚了,忙的哎呀的叫了一声: “哎呀……” 我下意识的一扭身,往后跃了半步,虽然躲过了多半,但裤子还是被泼湿了。 李文利这才把水盆放到一旁,赶紧跑到我的跟前,伸手帮我拍打,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叨咕: “哎呀哎呀,这话可是咋说的,你说我这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我大侄子你来了我都没看见,你看把你裤子都弄湿了……” 说着她赶紧拉着我的胳膊,让我进小卖店的屋子,不过看他的样子,他们家里不像是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了。 “走走走,跟我进里屋,里屋没人,赶紧把裤子脱下来,留在这儿,我让我媳妇给你洗洗……” “没事的,没事的,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去弄就得了……”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而且李文利又如此的客气,我连忙摆手拒绝。可还是硬被李文利拉到了里屋去,按着我坐到炕上说: “正好,那天我到县城进货的时候,看到东市场那里西装特别好看,就顺手给你买了一套,这还没来得及给你拿去让你上身呢,不过我对我的眼光还是挺有信心的,估计尺码差不了,正好正好,你坐在这儿等着,我到后院去给你拿去,对了对了,把这湿裤子脱下来,那盆水是我擦柜台的,里面全是土,可埋汰了,我留下来洗洗……” 盛情难却,我也只好答应,李文利顺手关上了小卖店里屋的门,我便解开了裤带,把裤子脱了下来。他伸手接,推门而出,嘱咐我道: “你在这儿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于是李文利便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后院。我的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所以也不好意思出门,只好乖乖的等在这里。可是说来也奇怪,李文利这一出去就是好一阵子,我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我又不能出去到后院喊他,于是我只好趴在里屋的窗子跟前,朝后面张望,就在这时,小卖店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我连忙转过头,顺着礼物这扇门的玻璃窗子往外面张望。 一个女人推门走了,竟然是韩春梅。我不禁吓了一跳,尽管我知道他是一只狐妖,不管怎么说,表面上她还是个女人,我现在只穿了一条内裤,如果被他撞上,那么将十分的尴尬。 不过幸好我躲在里屋,于是把门关紧,顺手拉上了门闩。 韩春梅显然听见了礼物的动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反而迈步朝我们的方向直接走了过来。我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我们已经被我关紧。 她来到屋门口,眼睛朝屋子里瞟了瞟,我就在玻璃窗子的后面,他当然看见了,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 “我是来给你送裤子的,我这就走了,一会你自己换上吧……” 第372章 回、李文利西装送礼,韩春梅狐妖投皮 我在心里暗自的埋怨李文利,按理说他这么大年纪了,经历的事儿也特别的多,但是总不该如此的毛躁,我现在只穿着一条内裤,连门都不好意思出去,怎么能打发韩春梅来给我送裤子呢?更何况韩春梅和他们家李文学刚刚会的亲友,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如此的不见外啊。 我顿时觉得特别的尴尬,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幸亏隔着一道门,于是我努力的稳定了一下心神,对外面的韩春梅说: “啊,你先放到那吧,我一会出去拿……” 可那个韩春梅却双手抱在胸前,就站在小卖店屋子中间的那个柱子旁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就这么直接的看着里屋的屋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的心里有些纳闷,暗自的琢磨,这个韩春梅到底想干啥,这只狐妖到底有什么勾当?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她仍旧那么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实在挺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犹豫了一下,冲着外面说道: “那个……要不你先回后院去吧,我好出去把裤子换了……” 我只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没言语,转身出去了,顺手关上了小卖店的门口。不过我还是没着急出去拿裤子,仍旧躲在玻璃窗后面观望了一阵,这才悄悄地走了出去,摸起来那条裤子,又赶紧回来,关上了里屋的门,快速的把裤子穿上。 还别说,李文利的眼光的确挺准,条裤子我穿着正合身,腰身的肥瘦正好,裤腿的长短也正好,我这才放心的重新推开里屋的门出去,拿起来那件上衣,直接的穿在了身上。 旁边有一面镜子,我照了照,这是一身淡灰色的西装,穿在我的身上的确特别的合身,整个人显得也精神了很多。 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李文学的事情我没少帮忙,想必李文利是心里过意不去,总想买点东西作为回报。当然我不能图他的东西,更何况是我帮他看事儿,他才给他回报。我奶奶生前经常告诉我,干我们这一行的,绝对不能图人家的钱财,那样的话会惹怒神佛,早晚会遭到报应。充其量只能接受别人真心诚意的送的果子点心什么的,太贵重的东西坚决不能收。 这身衣服算一算,怎么也得百十来块,正好我过两天要去县城,总得买一身像样的衣服穿,于是我在口袋里摸了摸,果然还带了一些钱,把这些钱稳稳当当的放在他柜台的下面,拿来账本压住。 转身推门,走出了小卖店的屋子,往我家的方向走了两步,路过李文利家的后院门口,看见李文利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他一见了我立刻愣住了,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上下的打量我一番,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啧啧的说道: “啧啧啧,还是年轻好,看这身衣服穿在你的身上,真是挺拔。我真是上了年纪,还以为把衣服放在后院呢,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原来在小卖店的后屋啊……” 看来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真是有点糊涂了,明明是安排韩春梅送来的,怎么又说在小卖店的后屋,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冲他笑了笑,表示感谢,又往前前走了几步,这才告诉他我把钱已经放在了柜台的下面,说完我快步的往回走,免得他跟我拉扯纠缠。 这肯定出乎李文利的,他在后面想追我几步,把钱给我塞回来,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出去了很远。 一口气回到了家中,总感觉有些异样,因为这一路我走得特别快,而且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觉得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不禁暗笑自己,都已经结婚这么长时间,看着就要当爹的人了,别人送了一身新衣服,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像小孩子似的。 到家之后,发现黄文娟并不在,想必是去了桂兰姨家帮她干活了。刚打算脱下这身衣服,突然想起,本来打算是去北山的坟茔地,看看那龙卷风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但却被李文利家的事插了一杠子。不过刚才我之所以拐到小卖店去,是因为听到了小卖店里传出了一声惨叫,如果被李文利泼了这一下子水,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从刚才的情况,他们家应该并没有出什么事,所以我觉得我还应该去北山的坟茔地,看看那龙卷风,看看刘小军的坟。 想到这儿,我转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身上穿的是新衣服,山上青草茂科的,别把这件衣服刮坏了,于是转身重新回到屋子,打算把它脱下来。 刚脱了外套,突然,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头晕目眩,我脚下站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伸手扶住了屋子中间的柱子,这才免得摔倒。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深呼吸了几口,并没有什么大碍。 伸手打开柜子翻了翻,没看到有什么合适的衣服,索性就这么转身出去,出门的时候顺手摸起了一把镰刀。 没再走村子里的小路,而是直接从西面的院墙,向北拐,穿过一片慢递,直接上了村子北面的大路,穿过这条大路,到了北山坡。抬头朝前面的坟茔地望去,不禁吓了我一大跳。 只见坟茔地的上空,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那烟气十分的浓郁,像是夏天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臭味,令人作呕。 自从前阵子我的阴阳眼失灵了之后,还是第一次再看到这样的阴气,想必是我的阴阳眼又好用了。 大白天的冒出如此浓郁的阴气,坟茔地里一定有恶鬼盘踞,而且刘小军的魂魄已经吞噬了自己的皮肉,正在朝成魔的方向变换,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儿,我索性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一阵,打算靠近了仔细的看看。等我走到离坟茔地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坟茔地里传来了一声嘶嚎…… “啊……” 第373章 回、坟茔地群尸养鬼,狐狸皮法力非凡 坟茔地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这着实的把我吓了一跳,赶紧瞪大了眼睛,朝惨叫的方向望去,在一团浓郁的黑色的烟气之中,原来有一群尸体,正在慢慢的向前爬,朝着中间的一座新坟爬去。 他们有的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身上的皮肉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向前爬行的时候,地上的野草和荆棘挂破,便一块一块的从身上剥离下来,流出了黑色的浓血。 有的已经干瘪,只剩下皮包骨,眼窝深陷,露出两个乌黑的大窟窿,嘴唇的皮肤已经向后退去,牙齿显得极为突出,看上去特别的恐怖。 只剩下一副白骨,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一边往前爬,身上的一些骨骼便脱落下来,脚趾和手指什么的,散落的到处都是。有的索性只剩下一个窟窿,仍旧继续努力的向前翻滚,朝着他们中间的那座新坟而去。 我看了一眼他们中间那座新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正是刘晓军的坟,前两天我们给他启坟,后来又重新的埋上,所以坟包上的土还有些湿润。 上次挖开刘小军坟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的尸体的皮肉已经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腐烂了,只剩下骨架,黄文娟说过,那是因为她的灵魂在反噬自己的肉体,试图幻化成魔,重新回到人间。 之所以要打开他的坟墓,在她的双腿上拴上红绳,就是想通知阴曹的研判,使他不敢再轻易的触碰自己的骨架,从而延缓它成魔的进度,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不知道使的什么法术,竟然是周围坟墓里的那些尸体,纷纷的钻了出来,朝他的墓坑爬来,很明显,他是想吞噬这些尸体。 如果真的让他得逞,恐怕这场灾祸就不可避免,不过眼前的情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在我发愣的功夫,那些腐烂的尸体已经爬到了他的坟墓跟前,伸出他们干枯的手爪,用力的挖掘坟墓上的土壤。很明显他们是想钻进去。 我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想转身跑回家去,把这事情告诉给黄文娟,又担心当我跑回去的功夫,他们已经彻底的钻进了坟墓中。现在回想起刚才那阵龙卷风,想必就是刘小军魂魄做的法术。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刘家镇前前后后的死了很多人,最不起眼的其实就是刘小军,为什么只有他死后,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才会拼了命的要幻化成魔? 回头又想想,我那个双生哥哥曾经上了大华的身,绑架了大华的魂魄,幻化成他的样子,做了不少坏事。为什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不会刘小军的魂魄,也是被我那个双生哥哥所利用了吧? 这么一想我的后脖颈子嗖嗖的冒起了凉气,而且已经明显的看得出来,那只恶鬼的能力越来越强,一次比一次凶狠,总有一天我和黄文娟都会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不知道刘家镇会遭遇怎样的灾祸。 此刻那些尸体正在奋力的挖掘坟墓,好在他们已经死了多年,所以力气并不大,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他觉得腰里一阵阵的痒,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摸到了原来拴在我项圈上的那几个东西。 我的眼前一亮,瞬间就想出了办法,在口袋里一掏,摸出那个银的水桶。这个水桶并不大,比大拇指甲大不了多少,可随着我迎风一晃,他竟然迅速的长大,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水桶。 水桶提在手中,高高的举起,山风吹来,银水桶发出嘤嘤的声响,那声音清脆悠远,听上去沁人心脾。这声音一响,那些尸体当时停住了动作,纷纷的转过头,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他们的眼神空洞,特别的吓人,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思害怕。 不过他们只是扭着头看,并没有离开那座坟包,我犹豫了一下,顾不得一切,一个箭步跳了过去,踩在那些尸体的背上,把手里的水桶高高的举起,水桶口朝下,底朝上,猛地朝那坟头扣了过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烟尘四起,那只水桶在瞬间再一次的变大,把刘小军的坟包,硬生生的扣了进去,可我的双手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后坐力,仿佛我手里刚才拿的并不是水桶,而是开了一枪。身子迅速的反弹,被弹得凌空而起,向后面摔了过去。 待烟尘散尽之后,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再朝那个坟包看去,发现水桶已经变得很大,整个的把坟包包裹在其中,整个水桶银光闪闪,光彩照人。 而那些尸体,在愣了一下之后,继续朝那被水桶扣着的坟包扑去,伸出手来用力的敲击那水桶,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但却无法将它弄破。 果然如我所料,这只水桶已经牢牢的把这坟包护住,阻止了那些尸体钻进去。我不知道这样的办法能坚持多久,所以这一定只是缓兵之计。要想彻底的化解此事,还要想别的办法才行。 我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得赶紧回家去,把这事儿告诉给黄文娟,让他赶紧想想办法。 我迈步转身刚要走,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呼的风声,转过脸看去,在那股龙卷风在原地而起,卷起地上的枯枝烂叶,通天彻地的犹如一条巨蟒,扭动着她的身躯,发出嗷嗷的怒吼,朝我的方向卷了过来。明显这应该是小军的魂魄,刚才我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引起了他的愤怒。 此刻已经没有功夫跟他讲什么道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跑,先跑回村子里去再说。我刚迈了一步,那龙卷风已经袭到了我的身后,动作比我敏捷得多,眨眼的功夫就要把我吞噬进去。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前一窜,打算躲过这风的攻势,可我这一步却窜了四五米远,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那天龙卷风却紧追不舍,我没有功夫琢磨为什么我这一步跳得这么远,赶紧迈开大步,玩命的朝村里的方向跑去…… 第374章 回、出意料事情棘手,有道行百年狐皮 说心里话,我自己都能清楚都感觉到,自从跟黄文娟结婚了之后,我越来越废物了,我都本事也大不如前了。当然很多方面都有明显的退化,比如胆量。 不过我却突然觉得,我的步履轻盈,跑的特别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门口,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仿佛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我舒展了一下四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脱离了险境。 抬头朝北山的方向看去,刘小军的魂魄并没有追赶过来。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仍旧令我心有余悸。原以为用红绳封了他的双腿,他就没有办法反噬他自己的骨骼,而幻化成魔。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却想出了如此更加毒辣的办法,居然想吸收整个坟茔地里,整个刘家镇人的那些故去的前辈的尸骨。如果这让他得逞,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没有心思耽搁,快步的朝家走去,刚迈了几步,迎面碰上李文学,李文学就站在前面小路的中间,瞪着眼睛瞅着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让我一时半会儿看不明白。我刚往前走了几步,他却伸手拦住了我,东晃西晃的不让我过去。 我赶紧对他说: “文学叔,别闹了,我有急事,赶紧让我过去。” 可李文学还是拦着我,我探头往她的身后张望,这才发现,韩春梅,从他身后小路边的一个柴火垛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我这才明白,想必是小卖店家里的茅房有人占用,所以她到这里方便的,李文学是在给他把风,所以不让我过去。 我果然猜对了,见韩春梅走了出来,李文学便一闪身,让到了一旁。韩春梅看了看我,嘴巴撇了撇,并没有说什么。 我便赶紧迈步往回跑,正如刚才从山上跑回来一样,我的步履轻盈,健步如飞,一路上只听见两耳的风声呼呼作响,还能听到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我心中暗惊,在之前那段时间里,我便经常能感觉到这些,那时候我还有阴阳眼,我的耳朵甚至能听懂,一些鸟兽的语言。 难道这些本领,又慢慢的回来了不成? 终于到了家门口,黄文娟正在门口弄柴禾,显然是有些累了,所以他站直了身子,用双手拖了拖后腰。她的肚子已经微微的隆起,我这才想起来,不管他有多深的道行,不管他是否是化形的大妖,可他更是怀了我的骨肉的孕妇,家里外面所有的事情都要他来张罗,也的确是有些辛苦。 于是我赶紧跑了过去,搀扶着他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转身回到柴禾垛前面,拽下了那根树枝,摸起来它放在一旁的柴刀,咔嚓咔嚓的把他们砍成小段。自从跟他结婚到现在这段时间,我明显的懒惰了很多,凡事都由他安排清楚,连家里外面这些日常的家务,都被他一个人包揽。 我之所以把北山的事暂且放在一旁,而帮他弄了这么多劈柴,只是觉得,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干点活能好受点。 双手抱起柴禾,带着黄文娟进了院子,他这才问我道: “你是有啥事要跟我说吧?” 我已经习惯了被他一眼看透,便把那些柴禾放到了外屋的厨房,一五一十都把北山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黄文娟听了以后,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的意外惊奇,他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 “看来的确是背后有人指点刘小军啊,否则的话,这办法他用不成……”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用多说,我们也能想到,但凡是那些鬼魂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多半是我那个双生哥哥在背后作祟。之前他支撑的是那些老鼠幻化的灰仙,后来是大华的魂魄,而到如今竟然是那个刘小军。 不过黄文娟还是冲我点了点头, “你做的是对的,那个银水桶能抵挡他们一阵子,那东西叫阴阳桶,是柳门常氏的传家法宝,用他把坟头扣上,那些尸骨肯定进不去。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还要再想想办法去了根,以绝后患……” “我觉得他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他特别的凶恶,那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回想起刚才北山发生的一切,我仍旧心有余悸.黄文娟点了点头,说到: “这事儿得去找韩春梅,他应该跟刘小军生前有关系,所以这事儿他应该是个突破口?” 他说得极其自然,一点都不像与他交过两次手并且受过伤的样子。于是我不解的问道: “他能好好跟你说吗?你们俩一见面又会打起来?” 黄文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了笑说道: “这回他肯定会帮我的忙,他给了你这套衣服,就已经表示了他的诚意……” “这衣服?” 我这才想起来,身上穿着这身,还是李文利给我新买的那套,说来也奇怪,折腾了这么半天,这件衣服上竟然连个草刺儿都没挂,一丁点的灰尘都没有,看上去仍旧像刚穿上那样笔挺。 “这是李文利送给我的……” 我解释道。可黄文娟去摇摇头说: “这是障眼法,这套衣服根本就不是李文利给你的,是韩春梅给你的。这是一张百年的狐狸皮,韩春梅用障眼法把它变成了一套衣服,你穿上它是不是感觉到身轻矫健?甚至连阴阳眼都回来了?” 再一次被黄文娟彻底的看透,我甚至无言以对,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难道这身衣服有什么特殊的说道? “有些修道的狐狸,修炼了百年之后,还没等得道成仙,便因为意外失去。把他们的皮剥下来,晒干之后,再放在土里,埋上七七四十九天,再挖出来之后,这狐狸皮便有了法力,可以变换成任何的形态。他是把这件狐狸皮变成了衣服,你穿上之后,受到了狐狸修炼道行的加持,所以你的阴阳眼什么的,也就都突然的好用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穿上这套衣服之后感觉到与之前不同。可按理说,韩春梅应该与我们夫妻有仇,毕竟他和黄文娟打了两次大仗,为什么要突然送我如此珍贵的百年狐狸皮呢? 第375章 回、两仙家斗智斗勇,韩春梅恩怨情仇 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那个狐妖一直与黄文娟作对,甚至动手伤了他,我们应该算是敌人,所以我没有公开的戳破他的真实面目,是因为我不清楚到底韩春梅本身就是狐妖,还是她被狐妖上了身。毕竟他现在是李文学的未婚妻,他们俩的关系相处得极为亲密。而且李文利一家对未来美好的日子信心十足。所以这事儿我并没有莽撞行事。 无论如何我也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给我这百年狐皮,按理说这应该是他们的圣物,相当的珍贵,那么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我陷入了沉思,那就无论如何也弄不清楚。为今之计,还是要像黄文娟所说的那样,当面找他问清楚,不过他肯不肯说,见面之后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动武,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黄文娟决定再去会会他,我并没有阻拦,一来是我觉得,应该是弄清楚这件事情唯一的办法了。二来是我觉得,既然他已经向我挣了百年狐皮,应该是在向我们示好,或许他也会有话要对我们说。 当然这一切要等到天黑之后才行,毕竟这事儿不能惊动其他人。 时间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当你盼着它到来的时候,他总是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当你盼着他停下脚步的时候,他总是如光如电,眨眼之间就溜走,无影无踪。 吃过了晚饭之后,我们俩早早的关了灯,但谁都没有睡觉,而是靠在炕里的行李卷上,双手枕在头后,望着天花板。听着墙上那个老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等着他的号令,三更半夜的时候才能出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上的那个老挂钟,终于叮叮当当的敲了12下,我忽的一下坐起了身,转过脸在看黄文娟的时候,她早已换好了衣服,回头冲我说道: “走吧……” 前两次去会那个狐妖,黄文娟都不让我去,怕有什么风险?而这次却主动的喊上我,这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下,前两次他应该是知道我已经失去了阴阳眼,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着一定的道行,担心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无法应对。而这次我身上披了百年狐皮,道行得到了恢复,而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此行并不是找他去斗狠,而是去心平气和的谈谈事情,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风险而已。 我们赶紧悄悄地溜出了院子,为了担心在路上碰见村子里的人而没办法解释,我们转身顺着院只西面的小路,去了屋子的后面,顺着后面田地边的小路,悄悄的往东走,不一会,就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的房后。 我们刚停住脚步,抬头朝后面的屋顶一看,竟然吓了一跳。原本来的时候我们还盘算,该怎么去把那狐妖从院子里面找出来,毕竟我们不想惊动李文利他们一家。而此刻,我们却发现屋顶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韩春梅。 他正坐在屋檐的旁边,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他已预料到了我们的到来,正在这里等着我们一样。 既然如此,大家伙就都不必绕弯子,索性把事情挑明了,摆在桌面上拿出来说说。 “这百年狐皮是你故意给的?” 黄文娟指了指我,问韩春梅道: “你倒是挺识货的,既然你都知道他是百年狐皮,是我们胡氏家族的圣物,怎么可能轻易的丢掉,肯定是故意给他的了?” 韩春梅一脸的轻松,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来到刘家镇,为什么要给他百年狐皮?” “哈哈哈,我都说了这是我们胡家的圣物,你当我愿意给他不成?还不是我们老太奶下的命令?” 我们都明白他所说的老太奶是谁,那便是五大保家仙之中狐仙的掌门,俗称狐仙太奶。胡家是五大保家仙之首,也是这人世之间三百六十门地仙之首,他掌管着人世间一切修炼成灵的仙家,但不知道为何他会亲自打发他的手下,来给我送这百年狐皮。 既然他是狐仙太奶奶派来的,肯定不是凶恶的妖灵,所以我们也放松了戒备,往前凑了两步,我抬头问他道, “狐仙太奶为什么让你送百年狐皮给我?” 听我这么一问,他又撇着嘴笑了笑,仍旧像之前那样,好似漫不经心的站起了身来,把手背在身后,在屋顶上来回的踱步。 “不说你也知道,相信你们黄家的老祖也都告诉你了,咱们五大保家仙,各显神通,为的不就是漫长涅磐之灾吗,你又何必问我,你嫁给这个小子,不也是你们黄家的安排么?涅磐之灾,关键的人物就是他,你嫁给他,我送他狐皮,咱们都是依照老祖的命令行事而已,你又何必问我?”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黄文娟的身子微微的颤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如果这个狐妖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的这场婚姻,难道也早已在黄文娟的算计之中?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对他有了感情,我希望我们能就这样的生活下去,即便遇上了一些困难和阻碍,甚至是灾祸,也可以一起扛下去,而如今听胡瑶的这番话,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交易,这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不过它只是一只狐妖而已,魅惑是她的看家本领,他的话当然不必全信。 “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我知道你还有你的私利,既然说了,索性就能说出来吧……何必隐隐藏藏呢,这可不是我们保家仙的风格……” 黄文娟也双手抱在了胸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两个仙家斗智斗勇,每一句话都好比刀子,就这样言语之间短兵相接。 “你说对了,我倒是有私利,既然你问到了这儿,我也就不瞒你,是刘小军……我是想让你,帮我对付刘小军……”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我…… 第376章 回、很难得推心置腹,初七夜一场恶争 在韩春梅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大脑袋飞速的旋转,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跟韩春梅有关的事情,通通的过了一遍,再加上他刚才说的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在医院里进了刘小军的病房,是因为他和刘小军暗地里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当时我还在心里暗暗的替李文学抱不平。可后来,在北山的坟茔地给刘小军启坟的时候,李文学突然的发疯,用手里的菜刀疯狂的砍着刘小军的骸骨,当时我就曾怀疑过,这或许是受了韩春梅的魅惑,毕竟李文学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如此的发疯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韩春梅和刘小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暧昧的,是仇恨。至于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现在还不清楚。 所以就可以理解,李文学当时那疯疯癫癫的举动,就是为了韩春梅,就是想砍碎刘小军的骸骨,让刘小军的阴谋不能得逞。而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刘小军的恶灵,驱动着整个坟茔地的骸骨,想为它所吞噬吸收,这一切应该都在韩春梅的意料之内,所以,他才借着李文利弄脏了我的裤子,要送给我一身衣服的机会,用百年狐皮化成这身新衣服的样子,将它送给了我。目的就是重启我的阴阳眼,增加我的道行,好和黄文娟一起来帮她对付刘小军。 我的心里豁然开朗,看来眼前这个狐妖果然心机颇深。不过不管他是善是恶,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眼前我们之间并不必为敌,于是我放松了戒备。 “你来跟李文学相亲,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李文学也能帮你对付刘小军的恶灵?你和刘小军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你看你说的,把我想成什么了,真是的……” 听我这么一问,韩春梅故意摆出一副娇嗔的样子,假装撇了撇嘴,狐妖就是狐妖,魅惑是他们看家的本领,即便黄文娟在我的面前,他举手投足之间,也充满了妖媚之气。黄文娟见了,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眼前的韩春梅,等着他说出下文。 “我跟李文学相亲,当然是要嫁给他了,这事还能胡乱拿来开玩笑?我们胡家的人说一是一,哪有那么随便。我跟李文学有一世的夫妻姻缘,这辈子是来还这段姻缘的,你不也是一样?” 说着他冲着黄文娟努了努嘴,黄文娟微微的往后退了退,很明显他说中了黄文娟的心思。 “那个刘小军生前就是一个好色的家伙,一直纠缠着我,他死了之后,原以为这事儿就了了,没想到他变成了恶灵,更加的变本加厉,我原以为凭我的道行,能轻易的把它驱走,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背后有人指点,死了没几天的功夫,他的阴气大增,竟然要幻化成魔,我一看这事儿不好,这才无奈拿出了百年狐皮……” 说到这他看了看,又转过脸对黄文娟说: “你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小子命里不凡,天生就与别人不同,自带了几百年的大道,百年狐皮穿在他的身上,虽然我舍不得,但自然会发挥最大的功效,消灭刘小军的恶灵,就指望它了……” 整个过程中黄文娟一直没有吭声,他的眉头始终微微皱着,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承认眼前这个韩春梅,少在对付刘小军这件事上,我们是在同一阵线的,并且他刚才说的这一番话,并不像是谎话。 而且他也感觉得到,刘小军的背后是有一股邪门的力量,看来这事情我们想到了一块。 今晚之行还是有收获的,不过我们并没有跟韩春梅说起,那股背后的力量应该就是我的双生哥哥,毕竟到现在为止,我们对韩春梅还没有完全的信任。 “你的百年狐皮也已经送出了,对付那个恶灵,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黄文娟面无表情的问道,在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保持这个状态,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面对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能处理得十分得体,只有这样才能无法让对面轻易的看破他的心思,所以虽然刚才这段聊天,看起来还算平和,那也是黄仙和狐仙两个仙家,在暗地里斗智斗勇。 “我的老祖跟我说了,刘小军的鬼魂原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那个力量,在源源不断的给它供给阴气,这样才能越来越凶恶,想要消灭刘小军的恶灵,只要断了那条供给的通道,就好比婴儿的脐带一样,到时候刘小军的恶灵自然就没什么能耐了。” 他说的有道理,我和黄文娟纷纷点头。韩春梅往前走了两,又上下看了看我,继续说道: “昨天你断了他噬骨的通路,他就会想别的办法,三天之后就是农历初七,又是三星归位的日子,所以那天的阴气最重,而初八又是极阳的日子,所以当天晚上的半夜十二点,正是阴阳交恶的时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到时候他的恶灵还会出出来,他突破不了你银水桶的封锁,但会跑到村子里来,找了一些身子羸弱的人,吸取他们的阳气,害人的性命。如果任由他这么干下去,当天晚上村子里会死一批人……不过这也正是我们,对付它的最好时机……只要我们一起联手,应该就能大功告成……” 说到这儿,他的面色严肃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和黄文娟交换了一下眼神,黄文娟也冲我点了点头,看来此事只有这么办了,于是我们之间的气氛又多少的融洽了一些,我们凑到了一旁,仔细的商量了一番。 如此看来初七的那天晚上,将会有一场恶斗,而且只能赢不能输,否则的话,刘家镇将会有一场灾祸,会有无辜的人因此死去。 当我们谈论完一切的时候,东南边的山头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天眼看着就要亮了…… 第377章 回、大清早进城相会,韩春梅同车多言 说实话,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我愿意看到的,虽然韩春梅已经确定了是个狐妖,但我却并不希望它是邪恶的,毕竟李文学看他的时候,那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嘴角也会露出微笑,这是我认识李文学这么多年来,极少看见的。 天快亮了,为了不打扰到其他的人,我和黄文娟回了家。天亮之后是初五,离初七的夜晚还有两天,我得回家赶紧去睡一觉,因为天亮之后我还要去县城。前两天跟桂兰姨就定好了,去见见丁琳。 见丁琳这件事,虽然我已经跟黄文娟坦白了,他当时也同意了,他一向如此的通情达理,我心里颇为感动。不过眼看着就要到了见丁琳的日子,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尴尬。 “赶紧躺下睡一会儿吧,天眼看着就要亮了,你还要去见丁琳呢,你们都很长时间没见了,别让他看到你那么憔悴。到时候她该埋怨我对你不够好了……” 黄文娟帮我脱掉了上衣,让我躺在了炕上,扯过一条被子,给我盖上。他扎起来围裙,转身到厨房里去做饭了,我知道他是去做早饭了,于是稳稳当当的躺下闭目养神。 睡了一会儿,外面的天彻底的亮了,我赶紧起来洗漱,黄文娟做了点热粥,我痛痛快快的喝了一些,换上了那件新衣服,黄文娟又在我的口袋里揣了一些钱,帮我整理了两下衣领,往后退了两步,上下的看了我一番说: “还别说,你倒是挺帅的……” 说完她抿着嘴笑了, “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我点头答应,离开了院子,顺路往村部的方向走去,路过桂兰姨家门口的时候,他正在门口等我,看样子是有话跟我说,我赶紧来到他的跟前,他盯着我看了一阵,我注意到他的眼里有泪花,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我挥了挥手。 我明白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虽然她一直反对我和丁琳的婚事,可实际上,我知道他本心里,也觉得丁琳只有嫁给了我,才会更加的幸福,而如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他为了我,竟然忍心让她的女儿遭罪,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里都会无比的感动。从小就是吃桂兰姨的奶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不是亲娘胜似亲娘,为了我们家也放弃了太多太多。 当我来到村部的时候,发现村部的门已经开了,把手里捧着扫帚,正在门口一下一下的清扫,他干得十分认真。自从他被安排到村部打工以来,活干得勤勤恳恳,全部院里院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原本杂乱无章的东西也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每天早早的打开村部的门,晚上要认认真真的做好。他能干成这个样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抬头看了看我,并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干活。 这个时候,大客车来了,嘎吱的一声停在了我的面前,我身旁还站着几个等车去县城的人,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着,相互打着招呼上了车。 我不希望有人跟我多说话,他们问起我去县城干啥而我却无法回答,于是我一直往里走,坐到了车的最后面。大清早的上车的人不多,有很多空的座位。 我隔着车窗无聊的往外张望,只见李文利家后院的门一开,李文学和韩春梅从里面走了出来,李文学拉着韩春梅的手,韩春梅微微的低着头,看上去十分的羞怯,我的心里暗笑,这个狐妖可的确能装,任何人看上去,他都是一个害羞矜持的女子,可却只有我们知道,背地里他是那个善于魅惑的狐妖。 他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小兜子,配在他身上米色的外衣,显得十分得体,李文学把他送到了车上,车门就关闭了,想必他是要回娘家。他们俩隔着车窗一个劲的摆手,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仿佛是要分别很久一般。 车子开动,李文学跟着跑了起来,韩春梅也到了车子的最后面,就站在我的旁边,隔着窗子冲李文学挥手,车子越开越快,很快李文学便被甩在了后面,渐渐的不见了踪影。 韩春梅这才转过脸,低头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一弯腰坐在了我的身边。 “你是要回娘家?” 车上的人大多都是矿上的工人,有的认识我,有的并不认识我,他们只顾在前面嘻嘻哈哈的说笑,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我们。于是我冲韩春梅问道: “听说你今天要去会老情人,我是去看看热闹的……” 没想到连这他都知道,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不过我还是强装镇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什么老情人?是个老朋友,一晃很久没见了,去看看他……” 其实我这个借口很蹩脚,既然他已经把话说明了,其实我是岔不过去的。好在他并没有揭穿我,只是转过脸看着窗外。 此刻车子已经爬上了西北面的山坡,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林,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林间已经长满了小草,远远的望去,一片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不过你得注意点,当心中了圈套……” 他仍旧脸朝着外面,并没有看我,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没事,都说了是老朋友……”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不过我心里却泛起了合计,他提到了圈套两个字,难道真的有什么圈套?反过来一想又不可能,桂兰姨说了,丁琳怀了孕,被他的那个朋友带去省城做了堕胎的手术,肯定是心里有些难过,这次回来与我见面,我只是看看他,给他一些安慰,这样的话我能心安,他或许也能好受一些。仅此而已,又能有什么圈套? 刘家镇到县城中间的这段路上,只有一条岔路,那里是通往黄文娟的娘家,我也只是在和他相亲的那次,曾经去过一回。而现在的黄文娟,他的灵气是附进了黄静的身体,所以名义上她的娘家是杨厨子家,所以这里再也没来过…… 第378章 回、看似平常淡然笑,今世无奈百悲残 车子很快到了县城,这期间我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一直望着窗外,而我一直看着车子前面的人。那些工人们一路都在说笑,他们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他们大多都是外地来的,整天在山上劳作,平时也没有功夫回道老家去看望老婆孩子,一两个月放假的时候,才能进城采购一些东西,寄回家里去。 我一直心事重重,无论是我那个双生的哥哥,还是即将来临的涅盘之灾,以及眼前这个刘晓军的魂魄,这些东西都在我的心头压着,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些工人们却如此的开心,他们除了每天的劳作之外再没有别的压力,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那些并不懂得这些神仙鬼怪的人们,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心,我甚至觉得,假如我一出生并没有阴阳眼,我的奶奶也不是那个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出马仙,我并不能看见鬼魂和妖孽,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那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儿。 或许我现在早已跟丁琳成婚,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天我去矿上上班,他在家里洗衣做饭…… 车子很快到了县城,下车之后,韩春梅只是冲我笑了笑,然后他往东我往西,各自分开。 来的时候桂兰姨已经告诉了我,丁琳约我在县城的八大幌饭店见面,时间定在中午,说实话,这家饭店我早有耳闻,应该是这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馆子,地方虽然不大,但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实我心里一直纳闷,这地方并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来的起的,为什么丁琳能选择这个地方? 进了饭店的正门,伙计客客气气的迎接了出来,我跟他说是有个姓丁的女孩子订了位子,伙计立马便把我带到了2楼,靠窗的地方有一个包房,包房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的别致,里面装修的古色古香,干净的一尘不染。 丁琳当然还没有来,于是我先坐下,伙计很快就端上了一壶茶,亲手给我倒上,让我在这稍等一阵,转身就出去了,并回手,关上了屋门。 或许是丁琳的那个亲戚特别的有钱,所以才在这里定了位置,我心里暗自的琢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隔着窗子向外面无聊的张望。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声响,听上去像是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这女子穿着紫色的风衣,脚下踩着一双米色的高跟鞋,头发烫的弯曲,随意的披散着,显得十分的得体,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嘴唇上抹着粉色的唇彩,娇艳欲滴。 手里拎着米色的小包,包虽然不大,但漆面特别的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了他一眼,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不是别人,是我好久不见的丁琳! 可他这一副打扮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离开我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乡下的邻家姑娘,他胆小又羞涩,内向的少言寡语。而如今眼前的这个丁琳,像是城市的贵妇,无论身上的穿戴打扮,还是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高贵之气。 又不是他一见我的时候,眼神略有恍惚,我几乎都不敢认他。 “大勇,好久不见啊……”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略带复杂的眼神,微笑着对我说道。他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十分的温暖,但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了陌生,这让我的心里一颤,一股难过之情油然而生。 “额……好久不见……” 心中波涛起伏,好容易稳定了心神,除了好久不见这4个字之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其实我早已注意到,她的小腹已经明显的隆起,可桂兰姨跟我说过,他的那个亲戚带她去了省城,要打掉肚子里的胎儿,可她肚子为什么还鼓着? 丁琳注意到我的眼神在看他的肚子,再一次冲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对我说道: “已经好几个月了,孩子他爹带我去了省城,托人给检查过,说是个男孩……” “孩子他爹?” 他的这个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抬头看着丁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是的,孩子他爹……对了,我娘可能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结婚了,跟你结婚的日子差不多……” “啊?结婚了?” 这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丁琳仍旧礼貌的笑着,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服务员便来上菜,只有我们两个人,上了五六道菜。 其实哪有心思吃东西呢,我有满肚子的话想跟丁琳说,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丁琳却笑着,跟我说了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一切。 自从那天他听说我和黄静要结婚,便离开了刘家镇,来到了县城他的亲戚家,后来没多久的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是做生意的,家资颇丰,比丁琳大上个十来岁,他们俩见面的第一眼,这个男人就看中了他,后来找人算了他们的生辰八字,说他们俩特别的合财,于是便向丁琳提亲,丁琳立刻就答应了。 于是他们两个闪电结婚,比我和黄静结婚的日子差不了几天。婚后没多久,丁琳就被检查出怀孕了,那个男人自然十分的高兴,更加开心的给她大把大把的花钱,所以说我们虽然分开了只有几个月,可眼前的丁琳,却俨然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贵妇。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我的心里却一直特别的难过,他的表情,越是自然,越是无所谓的样子,我的心里就越难过,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他本来是该嫁给我的,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男人,并且结了婚,可他的心里对我,肯定一直念念不忘。 讲述完了他的经历,端起了眼前的酒杯,冲着我挥手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这口酒刚一下肚,我突然发现她的肚子上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 第379章 回、丁琳拂袖淡然去,春梅嬉笑除阴胎 原本我刚见到丁琳的时候,往日的一幕幕都一下子在眼前闪现出来,我正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带来的悲伤之中,竟然无意间发现,他的小腹上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 "啊……" 我惊的大叫了一声,忽的一下站起身,椅子被撞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守在门口伺候着的服务员把门推开一个缝隙,探头往里面张望,想问问到底是咋了,丁琳头都没回的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服务员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两眼,重新关上了屋门。 见我慌里慌张的样子,丁琳微微的笑了, "咋了,咋吓成这样,你怕啥,这孩子又不是你的,我也不是来找你负责的,呵呵……" 此刻我的大脑一阵阵的混乱,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丁琳小腹上弥漫着的阴气意味着什么,很明显,这跟当初黄静怀孕的时候一样,肚子里的应该就是那个阴胎。 那天,这阴胎从黄静的体内被驱走,没想到竟然跑到了丁琳的肚子里。看丁琳的肚子,已经隆起的明显,看来这阴胎虽然比之前成长的缓慢了一些,但却一只没停止发育,想必很快就会成熟,从而破腹而出,到那个时候,丁琳必然会一命呜呼。 不过我不能跟丁琳说,说了他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徒增惊恐。并且现在就凭我,也未必有能力把这阴胎驱走。于是我强壮镇定,缓缓的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重新坐了下来。 “桂兰姨没跟我说你结婚的事,只是说,你相了一个对象,是县城医院的大夫,你怀孕这事,不能让他知道,所以,你的亲戚带着你去了省城打胎……” 我这才想起来,丁琳跟我说的一切,与桂兰姨说的有出入,于是便强装镇定,抬头问她,他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说道: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娘一直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所以很多事情我也没跟他说明白,毕竟在咱们刘家镇来说,我找了一个大我十来岁的男人,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所以我怕我娘在人们面前抬不起头,就跟他撒了谎。我寻思着,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再慢慢的告诉他也不迟……” 我这才恍然大悟,虽然心里一阵阵的难过,虽然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阴胎,不过就现在看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不错。虽然那个人大了她10多岁,但看她的穿戴打扮,肯定跟那个人也享了不少的福。至少他目前的一切,不是我能给他的。假如她跟了我,未必能有如今的日子。 “这次想见见你,就是因为我马上要走了,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他做生意,到处的走,我得跟他去……” “去哪啊……” 他说他要走,要去很远的地方,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因为我已经明白,他这次来找我,是想跟我告别,如果真的就此分别,若是想再见面,恐怕就会很难了。 我这么问,是想留下一个机会,想让他告诉我他要去的地方,或许哪一天,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可他却摇了摇头: “我为什么要走,你心里还不明白吗?那你又何必问我要去哪呢?” 他这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知道他要逃避,逃避对我的一切思念。但是看着她的肚子,看着那团弥漫着的黑色的烟气,我仍旧心有不安。现在我无法阻止他离开,因为我不能告诉他阴胎的真相,但假如我不知道他要去哪,未来可能没法救他。 我本想追问,他却慢慢的站起身,仍旧冲我笑了笑。从一进门开始,她的所有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他的每一次微笑,我都能清楚的感到不同的味道。 “我得走了……你保重吧,帮我照顾好我娘……”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转身,推开了屋门,大踏步的就走了出去,她走得十分的坚决,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而此刻,我的心里波涛起伏,痛若游烹…… 我本想拦住他,可是四肢僵硬,因为我没有任何拦住他的理由,所以自然没了那份勇气。很快他的脚步声就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呆呆的发愣。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旧日的一切回忆,正在迅速的抹去。 “呵呵呵……” 过了好一阵子,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那声音轻盈,显然是个女人,我连忙转回头,循声看去,果然是韩春梅。 我们的屋子在二楼,只有那一扇门,而我正坐在门对面,无助的盯着那扇门,始终没有看到韩春梅是怎么进来的。不过想想也属正常,毕竟他是一只狐妖,对他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 他靠在窗台上,双手放在胸前,眉毛弯起,微微的撇着嘴笑着。 “咋,舍不得你的老情人了?” 他问道。老情人这三个字对我来说,现在已经是一种讽刺。不过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也只好点了点头。 “你也看出来了,她肚子里怀的是阴胎……” 韩春梅说道。我抬头看了看他,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也知道阴胎的事情。 “用不了三个月,阴胎就会孕育成型,到时候会破腹而出,先不说它会带来多大的灾祸,单说你的老情人丁琳,就会因此一命呜呼,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他又问道,但却一脸的漫不经心,毕竟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要不咱俩做个交易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我的跟前,搬了一把凳子坐下,仍旧俯着身,看着我的眼睛。 “交易?什么交易?” “你帮我除了刘小军,我帮你取了你老情人的阴胎,保住他的一条命,你觉得划算不?……” 原本我还沉浸在无助与无奈之中,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头仔细的看着他,惊讶的说道: “你真的能帮我去除他身上的阴胎?” 第380章 回、韩春梅一场交易,黄文娟救火现形 韩春梅说她能帮忙祛除丁琳身上的阴胎,其实我并没有立刻相信他,因为之前黄静身上怀了阴胎的时候,不论是我奶奶还是黄文娟,都没有把握,说一定能帮他驱除,眼前的韩春梅是狐仙,跟黄文娟的黄仙和奶奶供奉的常仙,应该同属五大保家仙,按理说他们的道行应该是差不多的,眼前的韩春梅,却把这件事情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不过我倒不觉得他是在欺骗我,说不定他真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眼前可以相信的也只有他了,于是我便点头答应,愿意和他做这笔交易,她抿着嘴笑了,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么如此说来,我就要帮她除掉刘小军这个祸害,其实说心里话,即便她不和我做这笔交易,刘小军这个家伙我肯定要干掉的,毕竟他是一只恶灵,不能任由着他变成魔鬼。 “可是你要怎么样去除她肚子里的阴胎呢?” 我还是不放心,于是开口问道,可韩春梅却挥了挥手: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这肉体凡胎的……” 他竟然开始嘲笑我,不过我懒得跟他斗嘴,而是迈步来到了窗子前,隔着玻璃朝外面望去,其实我心里明白,此刻的丁琳早已走远,不过还是满心希望能隔着窗子再看见他的背影,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当然令我失望。 不管怎样,此行已经见到了丁琳,除了她肚子里怀着阴胎的事情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挺好的,或许再过个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的,他就渐渐的淡忘了和我之间的这段感情,之后真的和那个男人生了个孩子,一家三口过上富足的日子,其实也蛮好的。 没有心思在琢磨这些了,我要解决眼前的事情,于是我便离开了县城,坐着大客车直奔刘家镇,韩春梅并没有坐这趟车回来,他跟李文学说是回娘家,知道他实际上不一定去干什么了,我倒是希望他履行他的诺言,赶紧去帮我驱除丁琳身上的阴胎,这东西耽搁不得,时间拖得越久,阴胎发育的越快,他身上的魔力肯定也就越深,到时候困难肯定越大。 可车子离刘家镇的北山还有一段距离的,就见那边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坐在前排的人们都看见了,纷纷的站起身来大声的惊呼: “哎呀,像是着火了,别是刘家镇的方向着火了吧……” 当车子驶到刘家镇北山的时候,那股浓烟已经就在眼前了,一股刺鼻的焦糊的味道,顺着车窗的玻璃钻了进来,人们纷纷用手捂住了口鼻。 车子终于驶进了刘家镇,停到村部门口的时候,见到一些年轻力壮的人,手里拿着铁锹和扫帚,呼呼啦啦的朝北山跑去,我也赶忙从车上跳了出来,抬头望去,发现着火的正是北山的山坡。 这场火烧得很大,大半个北山坡上的松树,都冒起了腾腾的火苗,通红的火焰在烟雾中来回的跳跃,发出哔哔勃勃的声响,已经有一些人冲到了山坡,但火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李文利的手里也抱着一柄铁锹,正打算往山上闯,被我伸手一把拦住,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面脸焦急的摇了摇头,告诉我说没人知道这事咋回事,就是好端端的突然着了一场大火。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意外,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大火虽然烧了半个山坡,但没有再向四外扩散的意思,火场的中心,正是坟茔地的位置,很显然,这场大火就是冲着坟茔地来的…… "刘小军?" 我不禁暗惊,前两天我用银水桶封住刘小军的坟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却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在大白天的就点燃了北山坡,很显然,他是想用这场大火烧化那个银水桶,并且把整个坟茔地里其他人的骸骨都熔炼了,被他吸收为他所用。如果真的让他得逞了,那么他幻化成魔,相比之前的更加凶猛无比。 原本还打算跟黄文娟一起筹备一下,想个什么办法来消灭它,他此刻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我不管不顾,跟在人群的后面,快步的朝山坡跑去,很快便来到了火场的边上,火呼呼啦啦的燃烧,释放出大量的温度,烤得我的脸和胳膊生疼生疼,根本无法到近前。 人们也围在周围,手里拎着铁锹和扫帚,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隐约的听到身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过脸,循声望去,只见我身后的草丛一个劲儿的摇晃,从里面窜出来一只黄皮子。 这黄皮子身上长着金黄色的皮毛,油光发亮,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她来到我的脚下,抬头看了我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我立刻就分辨的出来,这是黄文娟! 她修道多年,早就可以幻化人形,并且已经得到黄静的肉身,现在已经是个真真实实的人了,没想到此刻他竟然现出了真身,看来这的确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只看了我一眼,趁着人群不注意,三窜两跳的朝火场的中间跑去,我想伸手拦他,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敏捷了,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滚滚的浓烟之中。 尽管此刻的火焰冲天,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黄文娟就这样独自一个人闯进去,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我也快步的跟在他的身后,黄文娟变成了黄皮子,并没有人注意到,可人们却清清楚楚的看见我冲了进去。人们冲着我大声的喊叫: “大勇,快回来,快回来……” 而此刻我已经紧随着黄文娟,闯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突破了浓烟的阻碍,跑进了火场,当我停住脚步环顾4周的时候,发现我身边周围,一切都在燃烧。 那些坟头上的枯草早已被烧成了一片灰烬,泥土和石头,也被烤得焦糊,眼前不远的地方,就是那个被我用银水桶扣住的刘小军的坟墓…… 第381章 回、恶灵噬骨终得逞,一场灾祸将来临 原以为回来之后,你可以跟黄文娟好好的筹备一下,想办法来对付这个刘小军,这场大火来得突然,让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我们只有直接的冲进火场,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办法。 大火熊熊的燃烧,围拢着那个被我用银水桶扣住的坟头,通红的火苗仿佛一条条毒蛇,围拢着那个坟头来回的旋转,空气中,那股焦糊的味道特别的呛人,我不由自主的用手掩住了口鼻,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魔鬼的嚎叫。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经历了各种各样诡异的事情,看过各种各样恐怖的场景,尤其是前阵子,在县城的北郊,那个破旧的楼房里,不止一次的见过邪门的火灾,大火中有挣扎的骷髅,嚎叫着的干尸,一次比一次恐怖。 现在回想起经历的那些,反倒觉得算不了什么,眼前的这场大火,没有骷髅和魔鬼,在那些肉眼凡胎的人看来,充其量是一场意外的山火,而我却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现在的恐惧,突如其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让我感到更加的心慌意乱。 那个银水桶开始颤抖了起来,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光滑的表面,映衬着火焰通红的光芒,晃着我的两只眼睛睁不开。我明白了,这火焰是想烧化眼前这个银水桶,这样刘小军的鬼魂,就可以钻回他的坟墓,吞噬他自己的骨架了。 果然如我的猜测,那水桶腰晃得越来越厉害,趁着它抖动起来的时候,火苗顺着下面的缝隙钻了进去,水桶里发出嗡嗡的巨响,那声音特别的低沉,震得我的耳朵也跟着呜呜的鸣叫。 水桶震颤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的心里暗叫不好,想必他已经顶不住多久,于是我顾不得一切,猛的朝前面扑了过去,与此同时,我从怀里掏出那把银的镐头,来到坟头跟前的时候,将他高高的举起,由上至下,猛的砸了下去。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赶紧把这水桶按住,省的她被这火焰拱得跳了起来,只听着咣铛铛的一声,非但没有把水桶按住,然而把水桶砸碎了…… 这两样都是圣物,我根本想不到水桶会如此的脆弱,当时就傻了眼,这银水桶,仿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水晶的一般,被砸得粉碎,碎片滚落的到处都是,每一片碎片都辉映着那火焰通红的光,于是整个火场之中,温度便更高了。 我彻底的慌了神,手里提着那把镐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那团黑色的烟气,竟然嗖的一下聚集在一起,在坟头的上空扭曲着,变成了一股龙卷风,随着一阵呜呜的声响,忽的一下钻进了坟墓之中。 坟头开始摇晃了起来,大地也随之震颤,他仿佛是吹起的气球,明显的鼓了起来。看他的样子,仿佛随时要爆炸一般。 终于,坟头鼓胀到了极点,一股凉风从坟墓的缝隙中吹了出来,迅速在空中弥漫开来,原本燃烧着的火焰,遇到了凉风之后,火势迅速的缩减,竟然在转瞬之间就熄灭了,只剩下滚滚的浓烟,仍旧在四外的飘荡。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因为我预感到,坟包可能很快就要炸开,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坟包鼓胀了一阵,竟然又缩了回去,而且不再动弹,变的特别的安静,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用手里的镐头轻轻的触碰了几下,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此刻,周围燃烧的火几乎全部熄灭了,剩下凌凌散散通红的火,闪出他们最后的光芒之后,也终于熄灭了。 这场火就这么熄灭了,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站在坟头的前面,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人们呼啦啦的围了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见刚才我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场,而转瞬间这场大火就被扑灭。 一部分人室外的散去,拍灭了那些残存的火星,剩下的人都围拢着我,投来了惊诧的目光,有人说道: “我的天哪,是大勇灭的火,是大勇做了法灭了火……” “是啊,是啊,刚才火还烧得那么大,他一冲进来眨眼的功夫就灭了……” “看来是六姑在天之灵保佑着咱们刘家镇啊……把他的道行都传给了大勇了啊……” 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只有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我控制的。虽然火已经灭了,人们欢欣鼓舞,但我心里特别的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想必刘小军的鬼魂已经得逞了,应该已经钻进了他自己的坟墓之中。 我转过脸四外的张望,试图寻找黄文娟的身影,刚才我清楚的看到它变成了黄皮子的模样,现出了原形真身,他是先我一步冲进火场的,可现在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更不知道他是凶是吉。 当然这一切不能跟现场的其他人说,不能让他们知道,于是我假意的前前后后的搜索,跟着那些人找残存的火患,我瞪大了眼睛四外的搜寻,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周围发出来的细微的声音。可找了好一阵子,仍旧没有发现黄文娟的踪影。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胡乱猜测,我也只好跟着他们下了山。我弄了满身的黑灰,便直接回家去,打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掉,其实进家门的时候,我还特别盼着黄文娟能在家里,就问他刚才绕了一圈儿直接回来了,可打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我不禁感到十分的失落。 一股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仿佛此刻我和黄文娟做了生死之别,当然这都是我的错觉,可那种心头的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脱掉了衣服,洗了一把脸,刚打算坐下休息一会,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382章 回、地狱之门有开口,文娟受伤丢肉身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心中高兴,看来是黄文娟回来了,于是我赶忙转身出去迎接,可发现跑进院子里来的人竟然是哑巴。 往常他有什么事出来找我的时候,一般都是哇啦哇啦的叫喊着,使劲的挥动着手臂,可今天他却嘴唇紧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面色十分的紧张,看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哑巴……” 我刚想开口问他,可他却一伸手嘭的一下,抓住了我的腕子,用力的拽着我转过头去朝院外就跑。 它的力量很大,再加上刚才折腾的那一阵,我已经浑身酸软,被他拽的踉跄了几步,这才勉强的站稳了身子。他的手抓得紧紧的,我只好紧跟在他的后面,就这样我们出了院子,顺着村里的小路一直往东跑,来到了哑巴的家。 自从哑巴他娘死了之后,哑巴搬到村部去住,所以这间原本就破旧的房子,便荒废了下来,低矮的木栅栏院门,敞开了一道缝隙,抬头朝屋子看去,虽然现在是响晴的白日,可屋子里的窗帘还拉着,显得黑洞洞的。 我们进了院子,他伸手推开屋门就走进去了,当我跟着进屋抬头一看,炕上竟然坐着一个老太太,正是哑巴的老娘。 虽然我已经见多了鬼魂,但突然间看见他出现,还是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又发现在炕头的角落里,有一只黄皮子蜷着身子趴在那儿,他的眼睛微微的闭着,看起来精神有些颓废,身上的皮毛失去了光泽,还有明显被烧焦的痕迹。他的两只前腿平铺在地上,下巴就旦在前腿上,肚皮微微的起伏,看样子还有气儿。 “黄文娟?”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我看眼前他的样子,明显是受了伤,而且伤的不轻。怪不得我在北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可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哑巴的家里呢?跟哑巴他娘的鬼魂又有什么关系? 我抬头看了看哑巴他娘的魂魄,他这才放下手里的烟袋,冲我摆了摆手,我来到他的身边,他指了指旁边的黄文娟说: “他在北山受了伤,跑到我的坟里避难,现在北山消停了,我把他带回来给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当初活着的时候一样,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十分的感动,这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心地善良,没想到死了之后,魂魄竟然救了黄文娟一命。不过让我感到纳闷的是,这老太太死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虽然当时是有人换了他那针的药物,但实际上它也算是寿终正寝。所以按理说他的魂魄早应该进入阴曹地府,等待六道轮回。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魂魄怎么还没走呢? 再有就是,现在天还没黑,算是响晴的白日,他怎么能够出来呢? 很显然,老太太看出了我的疑惑,往前欠了欠身说: “你想知道坟茔地里那些死人的尸体,为什么都会爬出来吗?” “是刘小军?” 我回答道,因为我知道,那是刘小军想利用他们的骨头,把自己幻化成魔。可那个老太太摇了摇头: “我死了之后,寻思着进了阴曹地府,跟村子里那些老兄弟姐妹们见个面聊聊天,但后来我才发现,无论如何,我的魂魄进不了阴间,就在这阴阳两界游荡,村子里那些早就死了的,我的老姐姐们也都出来了,我就问他们怎么没在阴间,他们说不知道为啥,地狱的大门翘了一个缝,阴曹地府里有不少的鬼魂都趁机跑出来了,他们老胳膊老腿儿的,本打算安安稳稳的等六道轮回的安排,但那地狱之门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硬生生的把他们从地狱里拽了出来……我心里寻思着,要是这么下去的话不就乱套了吗?看来这事儿肯定有邪灵作祟,你再看看我,大白天的我可以化魂出来,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我生前的时候跟你奶奶关系特别好,也知道你小子有点道行,所以这回把你媳妇送回来,也顺便跟你说说这些事儿,你好心里有个防备……” 在我的印象中,哑巴他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平时的时候她们娘俩很少吭声,每次从他们家门口经过的时候,院子里头都静悄悄的。一口气跟我说了这么多,看来肯定是事情紧急。于是我冲他点了点头,告诉他我会多加注意的,你一定会找出背后那股势力,想办法让村子里那些早已亡故的先人得以安息。 于是我脱下了外衣,把躺在炕头的黄皮子包裹了起来,我知道他受了极重的伤,所以现了原形,现在还没法变回人形,当然不能让人看见他的真身。 怀里抱着包裹着的黄皮子,没敢走大路,担心被人看见说不清,转身进了南面的树林,顺着树林一直往西走,这才回了家。我的家在村子的最西头,所以平时没人来,十分的安静,进了院关紧了屋门,这才把黄文娟放在了炕头,扯过一个毛毯给他盖上,刚想伏下身子,仔细看看她身上到底伤成什么样,他却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对我说: “快…快到北山去,把黄静的肉身找回来,等过了今晚,吸足了阴气,他的肉身就会腐烂,到时候就完了……” 我一听吓了一跳,仔细一想也的确如此,肯定是在危难之际,黄文娟现出了原形,所以那具肉身留在了山上。刚才山上着了那么一把大火,不知道现在那具肉身,是否被烧的不成样子…… “肉身现在在哪?” “北山……北山青……北山青石洞……” “青石洞?” 虽然我从小在刘家镇长大,南山后坡的,我都特别的熟悉,但青石洞我却从没听说过,所以当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刚想仔细的问问黄文娟,可他已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胸口一阵阵的起伏,看样子十分的难受,强挺着精神,说出了几个字, “李文学……” 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第383章 回、李文学少言寡语,青石洞狐狸现身 “李文学……”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黄文娟一歪头便昏了过去,我轻声的呼唤了她几句,他都没有醒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脉门,还好,跳动的还算平稳,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现在十分的疲惫,所以昏睡过去了。 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按理说他受了伤应该去找大夫,可现在他已经现出了原形,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将无法跟大家伙解释。但也不能这样干看着,我急得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终于平稳下心态之后想ll 起,既然他说他的肉身,藏在了北山的青石洞,看来应该找回她的肉身,或许对他的伤会有帮助。 他最后说出了李文学三个字,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突然眼前一亮,李文学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南山北坡的乱跑,想必他会知道这青石洞的所在,黄文娟应该是让我去找李文学帮忙。 没有时间多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黄文娟,咬了咬牙,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的院子,飞快的朝李文利的小卖店跑去。一路上当然遇见了不少的村民,我没心思跟他们打招呼,看我如此匆忙的样子,他们都很纳闷。 当我跑到李文利家门口的时候,还没等叫门,后院的院门就咣当的一声打开,李文学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他也匆匆忙忙,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删了个趔趄,身子往后仰,眼看着就要摔倒,李文学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一拉,我感觉到他的力量特别的打,大到我完全无法抵抗,原本我都快要摔倒没,却硬生生的被他拽了起来。 他并没有停手,而是迈开大步,往北山的方向跑去,我被拽得一阵子踉跄,双腿紧迈了好几步,这才勉强的跟上。 他一声不吭,健步如飞,我也并没多问,因为看他奔跑的方向,也正是北山,说不定他早已经发现了黄文娟的肉身,所以要带我去找。也有可能是韩春梅通过什么样的仙法,把信息传递给了李文学,所以他已经知道我来找他的目的。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现在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后,眨眼的功夫,我们就上了北山。 眼前的北山,到处都是一片焦黑,空气中满是焦糊的气味。这跟正着火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因为我可以清楚的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混杂其中,想必是这场大火,烧焦了那些爬出来的尸体。 穿过了坟茔地,钻进了北面山坡的树林,又一直往前走了好一阵子,李文学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我在他的附近仔细的搜寻了一阵,这才发现在一棵松树的下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堆,土地上面,用石头随便给了一个两尺多高的小庙,这小庙的样子跟我们家园子西北面老槐树下的那个,几乎差不多,我心中纳闷,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竟然有人供奉神灵,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什么,是否跟王文娟所说的青石洞有关。 不过我还是往前凑了,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毕竟这里是李文学带我来的,肯定有他的目的,不管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灵,我也还是恭敬一些比较好,毕竟来到山上是要找黄文娟的肉身的,说不定他能帮得上忙。 我弯下腰来磕了一个头,头刚沾到地面上,就听见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庙已经坍塌了。 而那座小庙里,并没有什么神像,而是一坨干燥的牛粪。这牛粪又干又硬,看上去跟化石一般,想必年头已经久远。 回头看了看李文学,一脸的诧异。李文学伸出手指着这坨牛粪说: “黄文娟……黄文娟……” 我万分的不解,难道他的意思是说黄文娟的肉身已经变成了一坨牛粪?这并不可能,可当我仔细的问李文学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却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可他就是站在原地,伸手指着这坨牛粪,难道这里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站起了身,围着这坨干燥的牛粪转了两圈,这才发现他的下面好像是空的,有一阵淡淡的微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于是我壮着胆子,抬起脚来轻轻的把那坨干燥的牛粪踢到一旁,这才发现,那它下面遮盖的果然是拳头般大小的一个黑色的洞口。 我连忙伏下身子,侧着脸瞪着一只眼睛往里面望去,里面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在一旁拾起了一块小石头,朝里面扔了下去,只听得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一阵声响,看来里面十分的空旷又宽阔。 不过我仔细观察了,这个洞口周边都是青灰色的大石头,我用手使劲的扳了扳,十分的坚固,又在一旁摸起一块大石头,用力的砸了砸,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只冒起了一阵阵的青烟,但洞口却没有任何的损伤。 我站起了身朝四外张望了一下,周围都是茂密的松树,还有丛生的荆棘,没有任何的异样。而李文学始终站在我的身旁,看着我一脸焦急的样子,嘴里挤出了三个字: “青石洞……” 其实他不说我也猜出来了,这里应该就是青石洞,不过洞口这么小,我该怎么才能钻进去呢? 我在一旁找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插到洞口里面去,用力的向前翘,用舌头来回的砸洞口边缘,折腾了好一阵子仍旧无济于事。反倒累得我精疲力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本打算抬起手来擦额头上的汗,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长了一层灰白色的毛…… “啊……” 我吓了一大跳,砰的一下跳起了身,抬起双手仔细的看去,才发现我的两只手上都长了毛,撸起了袖子,解开了衣服的,我浑身上下都长出了毛! 伸手摸了摸脸上,脸上和手上一样,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刺痒,身子不由自主的弯曲伏在了地上,我竟然在这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只狐狸…… 第384章 回、百年狐皮显神圣,青石洞中救肉身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万万没有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我浑身上下竟然长出了一层毛,活脱脱的变成了一只狐狸。不过我瞬间就明白了,这显然跟韩春梅给我的这身衣服有关系,这是一身百年狐皮,想必在这关键的时候,激发了他隐藏着的道行,让我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显然是让我钻进那个小洞里去。 想到这儿,我并不耽搁时间,也没心思多犹豫,赶紧往前一纵身,跳到了这个小洞的跟前,一低头便钻了进去。我的体型正好钻进这个小洞,身子迅速的下坠,扑通的一声掉到了小洞的下面。 洞里面十分的黑暗,但我仍能够看清里面的一切,这里面并不宽敞,四周的墙壁上凹凸不平,并没有发现人工挖掘的痕迹,显然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周围并没有通往别处的通道,地面上满是枯枝败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而就在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堆厚厚的干草,干草上面,果然躺着一个人。 她脸冲着后面,所以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从他的穿戴打扮和身形,我就可以轻易的认出,这不是别人,正是黄文娟的肉身。我连忙扑了过去,来到她的身旁,我的两只前爪把它翻了过来,朝他的脸上看去,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表情都没有,胸脯平淡,并没有任何的呼吸,很显然他已经断了气。 当然这只是他的肉身,他的灵魂已经变回了原形,正躺在我的家里,现在首要的,就是赶紧把他的肉身运回去,可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只狐狸,而上面的洞口那么小,只能容我自己出去,若想把这一个正常的人搬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我围绕着这个洞穴,四外的跑了一圈,用两只前爪到处的抓挠,仍旧像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这里并没有其他的出口,我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一时之间急得团团转,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我连忙屏住呼吸,侧耳细听,这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转过脸循声望去,才发现墙壁上的土发出微微的颤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的另外一端奋力的挖掘。 果然如我的猜测,不一会儿的功夫,墙壁上被挖出了一个小洞,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他瞪着两只黑眼珠,显得十分的精神,看见我之后,又连忙的缩了回去。 原来是一只黄皮子! 很快,那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响,从刚才的一支听上去像是变成了无数只,墙面的颤动,越来越明显了,最终哗啦啦的一声响,墙面坍塌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里面闪着一对又一对盈盈的绿光,原来是一只又一只的黄皮子,正躲在墙壁的后面,是他们一起动手,挖出了一条通道。 黄文娟本身就是得到了的黄皮子,想必这些都是他们黄家的子孙,之前的时候他们就不止一次的帮过我,果然在这关键的时候,他们再次的出现。 我欣喜万分,向他们跑了过去,可他们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看样子好像有些害怕我,我这才想起来,现在我是一只狐狸的外形,狐狸和黄皮子原本就不和,所以他们自然不敢靠近。 于是我蹬着两只后腿,努力的站直的身子,伸出两只前爪的指甲,用力的撕扯着自己胸脯的皮毛,在一阵嘎吱的声响之后,我拔掉了自己身上这一层百年狐皮,终于现出了人形,而与此同时,这件百年狐皮忽的一下,冒出了一团黄色的烟气便消失不见了。 我心中暗自惊讶,看来这百年狐皮在关键的时候真的帮了我的大忙,而在他完成他的使命之后,竟然化作烟尘散去,心里暗暗的感谢韩春梅,不管她来到刘家镇到底有什么他私人的目的,不管他跟我和黄文娟所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毕竟在这件事上他帮了我的忙,等于救了黄文娟的命,我的心中还是存着感激的。 事不宜迟,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所,我赶紧转过身,弯腰抱起了黄文娟的肉身,那些黄皮的转过头在前面引路,我钻进了那个山洞。 他们在前面走得飞快,我也在后面紧紧跟随,里面十分的黑暗,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往前跑了一阵,转过了几道弯,迎面有一阵清风吹来冰冰凉凉的,知道这离出口并不远了,于是更加的加快了脚步,果然,前面亮光一闪,我们到了出口,那些黄皮子三蹿两跳的跳了出去。 等我来到前面一看,才发现眼前是一处灌木丛,出口就藏在灌木丛的后面,若不是有这些黄皮子带路,一般的人很难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大青石,我连忙爬了上去,探着头四外的张望,试图看看离入口到底有多远,这里仍旧在北山的山坡上,可已经不是我和李文学所来的地方了,我当时也看不到李文学,不知道他在哪,不过他平时总是南山北坡的乱跑,他留在山上根本不用担心,无论是在哪儿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此刻,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这正合我意,免得被村子里的人看着我抱着奄奄一息的黄文娟,再生出什么枝节来。我转身在寺外找了一阵,摸起一根藤条,把黄文娟捆在了我的后背上,伏下身子,用两只手拨开阻拦的灌木,迅速的下了山,穿过了那条大道,沿着村子北面那片荒地,趁着四外没人的功夫,飞快的跑到了我家的屋子后面。 我的身体并不强壮,所以背着黄文娟跑了这么远,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若是换在平时,我肯定已经累得喘不上气来,可今天心里着急,所以有些激动,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力量,根本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只想赶紧回到屋子里去,让黄文娟的魂魄重新附近这个肉体。 可当我终于进了屋子,这才发现,屋子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第385章 回、桂兰姨惊吓昏倒,哑巴娘托梦避灾 终于找回了黄文娟的肉身,虽然整个过程有些曲折,那好歹也算是成功了,可当我急匆匆的回家的时候,发现屋子地上正躺着一个人,这人脸色煞白,吐白沫,明显是被吓的,不是别人,正是桂兰姨。 朝炕上看去,也的确吓了我一跳,黄文娟现出了真身,变成了黄皮子的模样,仍旧蜷缩在角落里,可此刻的他,去刚才我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 原本她的身形并不大,乍一看上去也就像是一只肥胖的大猫,而此刻他已变得如毛驴一般大小,仍旧趴在炕上,把整个火炕几乎占了一半。 他的眼睛仍旧闭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仍旧昏迷不醒。 不知道他为啥有如此的变化,我还是赶紧把他的肉身放在了炕上,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桂兰姨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门,还好,一切还算正常,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昏过去了而已。 我并没有着急唤醒他,因为我知道,肉身已经拿回来了,黄文娟的魂魄会回到肉身之内,如果这再让未来一看见,恐怕又会被吓坏。 果然,那只巨大的黄皮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爬起了身,抖了抖身上的毛,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扭过腰身,嘴巴叼着自己的尾巴,在炕上转了三圈,忽的一下化作一团黄色的烟雾,袅袅婷婷的在空中荡了几圈,钻进了那具肉身之中。 他的肉身抖动了两下,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连忙过去把她搀扶了起来。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她的身子有些柔弱,我赶紧扶着她,去了对面的屋子,关好了屋门,让他赶紧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以免一会儿归来已醒过来,看见了之后会起疑。 安排好之后,赶紧跑到了原来的屋子,把桂兰姨搀扶了起来,用手指掐了掐他的人中,他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慌忙的往炕上看去,当然炕上什么都没有,他抓着我的胳膊,一脸惊恐的说: “大勇啊,刚才我看见那么大一个黄皮子,就趴……就趴在你的炕上……” 果然如我的猜测,桂兰姨的确是被吓坏的,不过我还是假装的朝四外张望了一阵,装作一脸迷茫的问: “哪有啊?哪有?桂兰姨,是不是你眼花看错了,再说了,咱们家是常仙保佑着的,怎么会有黄皮子呢?” 桂兰姨,四外张望了一阵,自言自语的说: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怪不得呢,怎么会有那么大一只黄皮子,哎,人老了,看来是不中用了,眼睛也花了……” 桂兰姨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脸问我到: “对了,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小娟呢?我在东街买了一只小乌鸡儿,刚才在家里给他炖了,想着喊她过去喝乌鸡汤的……” 我并不会说话,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黄文娟去了哪儿,可就在犯难的时候,突然东屋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黄文娟笑盈盈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我刚才出去干活了,弄了一身土,在东屋里换身衣服……” 看见了黄文娟,桂兰姨当时就换做了笑脸,其实她特别喜欢黄文娟,所以看到他当然十分高兴,赶紧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两只手,转过脸埋怨我道: “你说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小娟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怎么还让他出去干活?万一动了胎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把我弄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桂兰姨拉着黄文娟,转身出了院子,去他们家喝乌鸡汤了。 其实我还是特别担心黄文娟的,毕竟他的魂魄刚刚回到肉身之中,身子有些虚弱,不过想想,也好,正好喝了点乌鸡汤,也能给她补补身子。 他们俩走出了院子,一转弯就消失不见了,我想起了李文学,毕竟是人家带我去了北山,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于是我出了院子,但李文利的小卖店走去,打算去看看他回来没回来。 不过哑巴家门口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屋门开着,屋子里好像有人,我心中有些纳闷,探头往里张望了两眼,隔着他们家破旧的窗子,看到里面,原来是哑巴。 他正在闷头的翻找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有些着急,我有些好奇,便迈步走了进去。 炕上平铺着一个大的被单,上面放着一些他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衣裳,而此刻,他正把头扎在柜子里,仍旧在翻找,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脸看了看我,冲我哇啦啦的,叫唤了几声,又比划了几下,我勉强能看懂他的意思,看来他是想收拾东西,要出远门。 这么多年以来,我只知道她们娘俩相依为命,并不知道哑巴在什么地方还有亲戚,不过,我也知道肯定问不明白,也就站起身,准备离开,可哑巴却伸手拉住了我,皱着眉头一脸焦急,仍旧用力的向我比划着。 他是想叫我跟他一起走,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拒绝,可我越是拒绝,他越着急,仍旧使劲的拽着我的胳膊。他比比花花的大概的意思是说,刘家镇将会发生恐怖的事情,担心我在其中受到伤害,所以让我跟他躲避一下。 这让我感到有些惊奇,毕竟他是一个肉眼凡胎的凡人,怎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呢?于是我问他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他说是他娘…… 我的心紧了一下,知道是他娘的鬼魂告诉他的这些,可能是十月初八,还有好几个月,大涅盘之灾也不会在最近发生,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灾祸,把哑巴吓的,打起包袱要离开刘家镇呢? 跟我比划了一阵子,他没有心思再搭理我了,又闷头的收拾起东西来,满满的装了一大包,系了两个疙瘩,一转身扛在了肩头,飞快的跑出了院子,他并没有走村子里的大路,而是一直往南,穿过了树林,消失在前面那片河套之中…… 第386章 回、李文利酒席宴请,旧噩梦今日难平 哑巴就这样跑了,跑的无影无踪,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更不知道何时还会再见到他,就这样他消失在刘家镇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心里思绪万千,虽然成功的找回了黄文娟的肉身,可总觉得事情才刚刚开始。难道这场涅盘之灾真的近在眼前了吗? 来到李文利的小卖店的时候,看在李文学正蹲在门口,目光呆滞的望着村北的那条大路,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我就放心了,转身刚要离开,李文利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之后,连忙伸手跟我打招呼: “哎呦大侄子,我正想去找你呢,你来的正好,快进屋来进屋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随着他进了屋,她搬了一把凳子,让我坐在火炉的旁边,现在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但屋子里没有阳光,略显阴沉,火炉里的火并不旺,上面放着几个烤地瓜,地瓜已被烤熟,飘出了浓郁的香味。 李文利沏了一杯茶,递到我的手里,我用双手捧着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喝下去之后,顺着喉咙一下子暖到心里,感觉十分的舒服。 “大勇啊,这也开春了,马上到农闲了,我寻思着张罗张罗,把文学和春梅的婚事就办了,想到你家里去找你,让你给看看,哪天的日子好……” 他们俩刚刚会亲友了不久,李文利却这么急着张罗他俩的婚事,这让我有些感到意外,于是开口问道: “文利叔,咋那么着急呀,为啥不等上秋再办呢?” 这是乡下人的习俗,一般会把大的事情放在秋天或者刚入冬的时候吧,一来这是农闲的季节,地里的庄稼早已收了回来,二来那个时候天气已经凉了,酒席剩下的饭菜,也能多放些时日。 可现在正是春天,天气越来越暖和,这时候办事,总有些不合时宜。 李文利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茶杯放在一旁的时候,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勇啊,不瞒你说,这两天我做了几场噩梦,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你说这东西也奇怪,这几场梦都是连着的,跟看电视剧一样,我的右眼皮就一个劲儿的跳,人不都说吗,左眼跳喜右眼跳灾,我担心有什么大事发生,就寻思着赶紧把他们俩的婚事办了,免得节外生枝,前两天我进了县城,跟春梅她娘也商量了,他娘跟我想的一样,也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我就寻思着让你看个好日子……” 我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琢磨,如果说哑巴发现了什么,是他娘的鬼魂回来告诉他的,那么李文利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噩梦?难道他也预感到了什么? 我便站起了身,在一旁的墙上顺手摘下了她家的黄历,来回的翻了翻,找到了其中的一页,4月20,上面写着宜嫁娶。 我用掐指算了算,那一天五行属土,土生木,木生火,与韩春梅和李文学的五行正好合适。这一天办喜事再恰当不过了。 李文利也十分的高兴,算了算离4月20这一天大概还有半个多月,虽然时间紧迫了一些,但好在这个时候办事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想必也来得及。他伸手把李文学招呼了进来,笑着对他说: “文学呀,给你定到4月20,你看咋样啊……” 李文学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转身就出去了,他一向是这个样子,我们自然没有在意。 李文娜起身到后院去,张罗着让他的媳妇做些饭菜要留我在这吃饭,我惦记着刚才他所说的那场连续的噩梦,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他多问问,便没有推辞。 李文利的媳妇做起饭菜来倒是麻利,不过每次看到他,我就会想到他跟陈大牙勾勾搭搭的事情,心里便生出一些厌恶来。当然,我还是不会让这些厌恶表现在我的脸上的,毕竟在李文利的家里,这些事情,不方便让他知道。 吃饭的功夫,我便假装顺口的问道: “文利叔,你刚才说你连续的做噩梦,而且每一场噩梦都能接续上,就像是看电视剧一样,能跟我说说吗?到底你梦见了啥?” 李文利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外,李文学仍旧蹲在门外,一声不吭的望着北面的方向,他的媳妇在后面忙活着收拾,并没有到前面的小卖店来,李文利轻轻的放下了筷子,身子往后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其实这事过去很多年了,我当谁都没说过……”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也放下了筷子,看着眼前的李文利,等待着他的下文。 “咱们刘家镇上上下下的百十余口的人,人人都知道我们家文学是个疯子,可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咋分的,这事儿一直埋在我的心里,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寻思着等我们年纪大了,时间过得久了,这事慢慢的能过去,可没想到啊,这两天一直做噩梦,梦到的就是当初那个夜晚……” 说到这儿他转过身去,在一旁的柜子上摸起来那瓶酒,端到我的面前看了看我的酒杯,我没喝几口,杯里的酒几乎还是满的,他便把酒瓶子缩了回去,拿到自己的面前,给自己满满的斟上,端起杯来呲溜的抿了一口。这酒的度数挺高,有些辛辣。 “我们老家不是刘家镇的,是北面的赵家集的文学5岁的时候,我们家着了一场大火,火烧的特别大,把整个房子都给烧塌了,当时我爹我娘……”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我爹我娘都在房子里,一个都没逃出来,活活的给烧死了,当时我们家文学就站在院子中间,一直这么瞪着眼睛看着房子倒下,打那以后他就疯了,一直到现在也有30多年了,那时候也曾前前后后的寻医问药给他治病,钱没少花,见了不少的大夫,可到现在也没治好……”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李文学是后来吓疯的,他的疯癫并不是天生的。不过李文利跟我说了这些,却并没有谈起他的梦…… 第387章 回、一场噩梦灾祸兆,夜半夫妻探虚实 “我这两天连续做梦,都梦见那场大火,还梦见了我爹我娘,他们就在火里伸着手,冲我大声的喊叫,让我救他,可火烧的特别大,我怎么也闯不进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变成了骷髅架子,最后烧成了灰……于是我就嚎啕大哭,每天晚上都哭醒,第2天晚上还会做这样的梦,我就寻思着,肯定是我爹我娘的魂魄在阴间受了委屈,所以就偷偷的上了山,在他们的坟上烧了点纸钱,可是这完全不管用,当天晚上还会做这样的梦……我也寻思着找你给看看,可总觉得这事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好意思开口……” 李文利一边说一边叹气,看得出来,虽然这事情已经过去了30多年,可在他的心里,仍旧过不去。 “那场火是怎么着的?” 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李文利,对他说道: “这场火着得蹊跷,但后来也没发现,到底是因为什么,那时候我家有不少的亲戚,他们都说这是老天的天意,我从小就知道,我爹对我娘特别的不好,你喝酒了,别对她非打即骂的,骂的话也特别难听,完全都不背着我们小兄弟,一直到出事以前,那么多年里,我从来就没看见过我爹给我娘好脸,也没看见我娘笑过。那场火着得无缘无故,有人说是我娘放的火,可死无对证,这事到现在也没法弄清楚……” 李文利家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想必这诺大的刘家镇,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大勇啊,我就寻思让你给看看,这么多年来,我几乎很少做这样的梦,这两天却接连这样,是不是我这屋子里犯了啥说道……” 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也感觉到了这其中,必有蹊跷,但我立刻想到的是,或许,他做这样的梦,跟那场涅盘之灾有着关系。毕竟之前的这些日子,诡异的事情接连的发生,每件事情之间看似没有必然的联系,可总觉得他们一起来了,这并不正常。 我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对李文利说, “今天晚上你别去后院,就住在小卖店的里屋,把你的钥匙留给我一把,晚上你早点睡,等你睡着的时候我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我说的轻松,可李文利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很明显他特别的惊讶, “大勇,难道你就像传说中的那样,能进梦?”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李文利没敢多问,伸手在腰间摸出了钥匙,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好似自言自语的说: “只要我多喝两口酒,晚上肯定就犯困……” 回到家的时候,黄文娟已经在家了,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很明显,他恢复的很快,毕竟他是多年修炼的得道的大妖,与我们这些凡人并不相同。 “你在李文利家吃饭了?” 他开口问道,我倒觉得有些内疚,毕竟他已经受了伤,我却没在家伺候他,跑去跟别人喝酒,这总有些说不过去,本想跟他解释解释,也只好作罢,只好对他满面赔笑,刚想说点体己的话,遮掩一下我脸上的羞愧,可黄文娟又说道: “他跟你说他做的噩梦了?” 这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和李文利吃饭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别人,李文学也一直蹲在小卖店的门口,根本没人进来过,他怎么知道我们谈论了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也早已习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在黄文娟的眼里,几乎就是透明的,不管做什么想什么,他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知道我和李文利的谈话,这并不奇怪。 于是我便把我和李文利的谈话,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一遍,也告诉她晚上的时候,我打算偷偷摸摸的去看看,看看李文利是不是在梦游,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黄文娟并没有反对我的想法,也冲我点了点头,并决定晚上跟我一起去,说实话我有些担忧,毕竟他的身体刚刚复原,还需要时间调养,但我更知道,他定下来的事我是改变不了的,也只好点头答应。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们并没有睡觉,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等着半夜的来临。 当着老挂钟叮叮当当的打了12下之后,我们俩一同站起身,轻轻的迈着步子,悄悄的离开了院子,仍旧像往常一样,顺着西面的院墙一直往北走,从村庄后面的田地穿过,免得被人撞见,大半夜的说不清楚,就这样我们一直来到了李文利家的小卖店。 天空上只有半弯月亮,所以夜色有些暗淡,周围并没有别人,这个时间段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我这才悄悄的从手里拿出了钥匙,伸手打算去开门,可却被黄文娟一把拉。 “不用这个,会惊动梦里的鬼魂,你跟我来……” 梦里也有鬼魂?我心中纳闷,但此时不是问他的时候,便只好紧随其后,伸手抓着她的一只胳膊。 我们俩就这么来到了屋门口,屋门紧闭着,这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这是因为这扇门时间久远,两边的铁合页,早已老化,所以有些拧不牢。 黄娟带着我,轻轻的一挥手,只见呼的一下,我眼前冒出了一团黄色的烟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和黄文娟都已经进了小卖店的屋子。 虽然我知道黄文娟是得道的大妖,身上颇有道行,但还是很少看见他,如此高调的使出他的仙法,虽然心里惊讶,但只能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里屋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我和黄文娟高抬腿轻落步,悄悄地进了屋子。 李文利躺在炕上,仰面朝天,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被子有些破旧,有些地方已经漏了口子,露出了棉絮。 李文利特别能赚钱,开小卖店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他每天都勤勤恳恳,所以店里的生意并不错,这些年来也赚了点钱,没想到,他的被子竟然如此破旧。 他双目紧闭,看来正在熟睡,微微的张着,偶尔发出呼噜的鼾声。我当然不能吵醒他,竟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不知道现在的李文利是否还在做噩梦。 第388章 回、三根手指入旧梦,一场惨案怨难平 李文利微微的打着呼噜,身子随着他的呼噜来回的颤抖,他的双眼紧闭,可隔着眼皮却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眼珠在飞速的旋转,想必正在做梦,但他到底在做什么梦,我却没办法知道,于是我抬起头看了看黄文娟。 “你进他的梦里看看吧?” 黄文娟低声的说道。 “入梦?”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王娟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右胳膊,掰开我的三根手指,拉着我轻轻地把手指放在了李文利的额头之上,而后他往后退了一步,挥动了一下衣袖,忽的一下,在一团黄色的烟雾之中,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的响了一声,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捂住耳朵,可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眼前是一间破旧的房子,院子里十分的凌乱,间破屋子,窗子上的玻璃碎了好几块,胡乱的钉着塑料布,随风一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就站在院门口,院子不大,能清楚的听到屋子里人说话的声音,但此刻像是有人在怒吼,大声的叫骂?骂出的话不堪入耳,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里面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一个女人,啊啊的惨叫了两声,显然是挨了打。 院子中间站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我一下子想起了李文利跟我讲述的,他和他的弟弟李文学小时候的事情,我这才明白,眼前出现的正是他梦里的一切,我已经进入了他的梦境,到了他当初的家。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进了院子来到那个孩子的身后,可他并没有发现我,想必我进了他的梦境,但他并不能感觉到我。 李文学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扇破旧的窗子,听着里面的怒骂声,和噼里啪啦的,他爹打女人的声音。 突然有没有传来了一阵喊声,是一个年轻孩子的声音: “娘,娘……” 这喊声撕心裂肺,管里面的女人叫娘,想必应该是李文利。听他喊的如此凄厉,我不是他娘,被他爸打的太厉害了。 紧接里面的李文利哇的痛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凄惨,他爹却完全不顾,仍旧大声的训斥: “哭什么哭,他死了正好,没用的女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处,赶紧给我憋回去,你要是再哭,老子连你也打死……” 听他这么一骂,我心中一惊,难道李文利的娘是被他爹亲手打死的?我再也忍不住了,打算冲到屋子里去看看究竟,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无意间发现,那个5岁的孩子也就是当年的李文学,他紧攥着的小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我连忙蹲下身子,朝他的手里仔细的看去,原来那竟然是一盒火柴,被他攥的紧紧登登,火柴盒都已经褶皱了,火柴棍散落了出来,有几根已经掉在了地上。 那是他放了一把火,烧了这间房子?我心中暗想,于是并没有贸然的进屋去,而是仍旧站在李文学的身后,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见里面传出咚咚的声响,声音沉闷。 随后又是霹雳扑通的声响,好像有人倒在了地上,我瞬间明白了,想必是李文利和他的父亲在搏斗,听着摔倒的动静,应该倒的是他爹。 果然如我猜测付,一会儿的功夫,李文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浑身颤抖着,两只手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在他的衣服上看去,赶着斑斑的血迹,我不禁大吃一惊,看来刚才他和他父亲的搏斗如此的激烈,都已经见了血,在看他那一脸惊恐的样子,说不定是出了大事情,难道是他,失手打死了他爹? 我再也忍耐不住了,便嗖的一下从他们俩之间穿了过去,当然我是在李文利的梦境之中,所以他并不能看见我,推门进屋,一股血腥的味道迎面扑来,抬头一看,他爹果然倒在血泊之中,而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但是她娘伸手扒开他的眼皮,他的瞳孔已经扩散,摸了摸他的脉门,早已经没了生气,一切都简单的明了,他爹喝完酒之后,发起了酒疯,打死了他娘,而这时候已经十五六岁的李文利,却气愤不下,又动手打死了他爹。 虽然是在李文利的梦里,但我知道这一切已经真实的发生过,所以最近他一直被这场梦纠缠不清。 这个时候,我听见外面传来嚓嚓的声响,赶紧,来到了门外,低头一看,李文利蹲在屋子的木门跟前。木门的旁边放着一些柴草,刚才的时候还没有,想必是他们俩刚刚搬来的。 那刺啦刺啦的声响,正是从他的手里发出来,她的手里正拿着刚才李文学传着的那盒火柴。 但火光一闪,被他划着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火柴扔进了棺材之中,轰的一下干柴被点燃,火焰立刻跳了起来,那扇木门早已干透,轻易的便被引燃,于是火越烧越大,窗棂爬上了屋檐,眨眼的功夫,这几间破旧的房子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我是在他们的梦中,所以感觉不到炎热,但还是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了他们兄弟的旁边,火越烧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老旧的房梁,也随着炸燃,啪啪的闪着火星。 整个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随着两阵轰隆隆的声响,房梁倒塌了下来,烟尘与烟雾混搭在一起,翻滚着涌上天空,一股焦糊的味道迎面扑来,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在李文利的梦中,我竟然能清楚的闻到这味道。 我赶紧松开了手指,回到了现实当中,抬头摸摸自己的额头,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刚才梦里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再看此刻躺在炕上的李文学,他仍旧在呼呼的酣睡,回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的都是老实本分又胆小的印象,可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他们家那场大火竟然是他自己亲手放的。 第389章 回、看上去平平常常,实际上波涛汹涌 白天的时候李文利说过,当年他爹脾气特别暴躁,对他娘非打即骂,如果他的梦境是真的,想必是他爹又喝醉了酒,失手打死了她娘,他为了报复,一时激动又打死了他爹,激动之下,用火柴点着了房子,把一切都烧毁,依然是毁尸灭迹,二来是让他过去的一切在自己的生命中彻底的消失,如那飞散在空中的烟雾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并不重要,因为这只是李文利的过去,与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虽然严格的说,他打死了他的亲爹,是犯了法,实际上遇到了这种事,换做是我,我也会动手的。 这都有情可原,我唯一担心的是他这场梦来的,并不正常...... 黄文娟看了看我,很明显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于是我们就轻轻的迈着步子离开了他们的小卖店,顺着我们来时的村子后面的小路,往家里走去一边走,黄文娟一边低声的对我说: “我也看到了他的梦,我觉得这并不正常,这肯定和大涅磐之灾有关,这场灾祸应该就在眼前了,所以这些游魂野鬼就都出来人间闹事,李文利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梦,肯定是当年他爹的鬼魂,从地狱中逃了出来,在纠缠着他……” 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我却想知道他的依据是什么,黄文娟轻易的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又对我说道: “人死之后会变成鬼魂,阴间会对鬼魂论功行赏,大多数鬼魂受罚之后,都会投胎转世,只有一些酿成大错的人,才会进地狱,比如李文利他爹,他这一辈子脾气暴躁,对他娘非打即骂,所以这样的人会在地狱里受罚。一定是地狱之门裂开了缝隙,所以他才逃了出来,纠缠着李文利……” 他的说法我完全赞同,只觉得后脖颈子一个劲儿的冒冷风,我知道我在担忧,这场灾祸越来越近了,名义上我接替了奶奶的衣钵,成了这一带有名的保家仙,可到现在为止,对这场灾祸我却无能为力,我甚至无法抚平我那双生哥哥心里的怨恨,阻止她生下一胎,来救丁琳的命。 想到这儿,我有些悲伤,不禁低下了头,流下了几滴眼泪,黄文娟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只是这轻轻的两下,却让我感到了无限的温暖。从我知道我有如此不凡的命运之后,就一直感到特别的孤独,尤其是在死了奶奶之后,这种孤独愈演愈烈,幸亏现在有黄文娟,才让我觉得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上,我多少还有一个依靠,能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第2天的早上,吃过早饭之后,我来到了李文利的小卖店,手里拿着两张黄纸符,递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这两只是聚魂符,让他在晚饭之后,把这两道符在小卖店的门口烧了,多念叨几句,这样那些纠缠他的鬼魂会给他三分薄面,并不会在打扰她的生活了。 但凡是我说的话,李文利当然特别的相信,于是他千恩万谢接过这两张纸符咒,因顺手在后面的货架子上,拿出了两瓶黄桃罐头,塞进了袋子里,硬要让我带上。我无法拒绝,也只好拎在了手里。 拎着这两瓶黄桃罐头,我顺着村里的路往回走,遇上了几个熟悉的村民,他们嘻嘻哈哈的跟我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我媳妇的肚子大了,所以嘴巴馋,我不想跟他们多解释,也便笑着应答。 不过我自然想起了当初我和黄文娟相识的时候,也正是我买了两瓶黄桃罐头,想给丁琳,罐头在他家的门口摔碎…… 一切都历历在目,只能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这么久了,现在黄文娟已经成了我的妻子,并且怀了我的骨肉。 不知不觉的到了家门口,抬头朝屋子里看去,突然发现,我们家的屋子上空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我不禁心里一惊,难道又有鬼魂出现? 当然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来是我们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会有阴气纠缠?二来是,我已经很久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阴气了,而前两天,我那件百年糊涂也已经消耗殆尽,那么眼下,我之所以能看到这些烟气,难道我的阴阳眼又回来了? 我还是飞快的跑进了屋子,因为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鬼魂在我的屋子里缠绕,到门口推门的时候才发现,屋门在里面栓着,我推了两下,并没有打开。 我赶紧来到了窗子跟前,探头往里面看,窗子上的厚厚的牛皮纸窗帘也放下了,所以根本无法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我心中纳闷,现在是光天化日,而且我走的时候黄文娟也在家,他为什么把门窗都封住?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本打算伸手敲门或者开窗户,转念一想又把手缩了回来,不知道黄娟在里面到底干什么,若他正在打坐修法,我这一下肯定会惊动他,说不定还会碰到他的道行,于是我放下手里的黄桃罐头,轻轻的翻过了院墙,绕到了屋子的后面,伸手一推,后门并没有拉着门栓,吱呀的一声被我推开,我一闪身便走了进去,进屋之后发现屋子里的烟气更加的浓郁,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骚臭的味道,趴在里屋门上玻璃窗往里面看去,黄文娟正盘着腿,稳稳当当的坐在炕上,他双目紧闭,两只手心朝上,放在她的两个膝盖上,如我猜测一般,他正在打坐。 那条黑色的烟气缭绕在她的身旁,言辞之中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有千百只小兽藏身其中,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还是第1次看到,他如此兴师动众的做法…… 我不敢吭声,一直守在旁边,过了好一阵子,黄文娟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嘴唇微微的动了动,挤出了一句话: “他就要来了……” “谁?谁要来了?” 我慌忙的问道,虽然我没有猜出他所指的是谁,但莫名的恐惧迅速的袭上了心头。 “刘小军的鬼魂就要来了……” 黄文娟说道。 第390章 回、人心一齐抗灾货,大难临头命归西 听到刘小军三个字,我心里一激灵,其实我也早已明白,很多事情逃避是逃避不掉的,就像是堆积在人身体中的病灶,就算他一时之间平安无事没有发作,早晚有一天它会爆发出来,到时候一切会更加的严重。这一切早晚会来,也知道为期不远,可当有一天他真正就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总感觉手足无措。 我认识黄文娟这么久,还是第1次看到他这么紧张,看来他也正在做着准备,不过按理说,他们是得到的黄皮子,这事本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她怀了我的骨肉,所以他所做的这一切,相信都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整个刘家镇的村民。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他在世的时候就是这一带有名的出马仙,经常给人家看一些邪魅疫病,用他的本是庇佑一方,如今他已经离我们而去,没想到接替他的竟然是黄文娟。 “他不是自己回来的,他背后有人!” 黄文娟斩钉截铁的说道。 “难道是我的那个双生哥哥?” 我皱着眉头问道,黄文娟点了点头。 “就是他,不过总有点不对劲,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含怨的阴胎,即便他的怨气深重,也不该有如此大的本事,我刚才灵魂出窍回了我的先生,问了我的祖奶,他说是地狱之门开了一道口子,里面那些妖魔鬼怪,有的已经逃了出来,他们聚集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他们在作祟...” “可是涅盘之灾不是要在十月初八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不解的问道,自古以来的涅盘之灾都是十月初八这一天,为什么眼前的灾祸提前来了? 黄文娟摇了摇头,看来这事儿他也弄不清楚,我不管怎样,既然灾祸来了就得去面对,我们应该早做打算,黄文娟站起身,一脸严肃的对我说: “这事儿咱们得去找村长,光凭咱们两个的力量完全不够,得动员全村,一起对抗这灾祸...” “动员全村,村里的人都是肉体凡胎,找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处啊?” 我不解的问道。 “鬼主阴,人主阳,但凡是人的身上,都有七分阳气和三昧真火,以火旺气,以气驭火,才能克制世间的阴气邪祟,虽然他们都是肉体凡胎的凡人,并不会是仙法,可只要他们聚集起来团结一致,阳气充盈,是足以对抗地狱的妖魔鬼怪的!” “可这事情毕竟太危险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急忙的问道。 “冒险的确是冒险,要不然就全部丧命,已经没有退路了,何必不拼死试一试呢?” 黄文娟说的的确在理,我也只好点头答应,于是她换了一身衣服,我也洗了把脸,我们俩一起出门,直奔村部而去。可刚到了村部的门口,就看见院门外围了一群人,人们窃窃私语,院子里还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我心中一惊,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赶紧分开人群闯进了淳朴的院子,抬头朝屋子门口看去,地上瘫坐着一个人,正是赵村长的老伴儿。 刚打算上前去询问,我爸从后面腾腾的迈着大步赶了过来,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冲我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哀声的说道: “你舅爷他没了...” 赵村长是我奶奶的本家哥哥,我爸爸的大舅,自然是我的鼻舅爷。虽然他年纪已经大了,可一直身体特别的硬了,连感冒发烧几乎都很少,怎么突然间说没就没了。我跟着我爸闯进了屋子,果然,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的东西被扔到一旁,赵村长直挺挺的躺在上面,嘴巴裂开,眼睛向上翻着,早已断了气。 在他跟前的地上看去,那个搪瓷茶缸子被踢翻了,里面的茶水洒落满地,冒着腾腾的蒸汽,看来是新沏的茶,一旁的地上,还有一根烟袋杆,已经断成两截,烟袋锅里的火星,还在冒着阵阵的烟气。 看样子赵村长一定是像往常那样,正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抽烟,突然间翻了几遍,这才撒手而去的。 有人把院子外面他的老伴儿搀扶了起来,到一旁去安慰,有人忙前忙后的长木杆,在院子里搭灵棚,有人跑去木匠那,安排打棺材的事儿,整个村部的院子里乱作一团。我怕忙前忙后的指挥,我站在桌子前,看着赵村长的尸体呆呆的发愣。 黄文娟也走进了屋子,并且回手关上了门,站在我的身后,拽了拽我的胳膊,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是在安慰我。 “赵村长可是个好人,还不到70岁,咋说没就没了,真是老天爷不睁眼,好人没长寿...” 我低声的感叹道,可黄文娟却摇了摇头说, “他的阳寿未尽,但却被鬼魂带走了魂魄,现在地府已经大乱,所以阴间的研判也管不过来,谁都没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我十分的惊讶,原来他的死也是有鬼魂在作祟,心里不禁怒火中烧,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黄文娟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伸手在我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让我不必激动,低声的对我说, “你把屋门关好,拉上门闩,别让别人进来,我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按他的吩咐,重新的关好了屋门。只见黄文娟,来到桌子跟前,挽起了袖子,伸出三根手指,按在了赵村长尸体的天灵盖上。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屋子里十分的安静,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可我并不敢多问,尽管心里焦急,也只能守在门口,耐心的等着。 过了好一阵子,我爸朝我们走来,推推房门,并没有推开,于是她咚咚的敲着,隔着窗子冲我喊叫。黄文娟这才松开手,我也赶紧回手开了门。 不过刚进门的我爸还是看出了屋子里的异样,上眼下眼的打量着我和黄文娟,不解的问道, “你们这是干啥呢?” 第391章 回、陈年旧事重提起,杀人灭口取代之 我爸推门进屋,看见我和黄文娟都眉头紧皱,神色有些慌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开口就问。黄文娟转过脸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他的意思我明白,原本是来找赵村长,让他召集全村的人,把现在我们面临的灾祸跟大家说清楚,让大家团结一致,共同抵御这场灾难,可万万没有想到,赵村长突然的死去。 除了赵村长之外,整个村子里最有威信的恐怕就是我爸了,毕竟他是治安小分队的队长,所以这些事情,也不能再瞒着他了,黄文娟冲我点头示意,我伸手关紧了屋门,把我爸拽到了一旁,压低的声音对他说: “我舅爷的阳寿未尽,他本不应死,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背后是有小鬼在作祟,所以要有灾祸来了……” 我原本想跟他说,让他带领着大家伙一起抵御这场灾祸,可没想到他也这么一听,立刻就怒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对我说道: “你说啥?有小鬼作祟,到底是什么鬼?那就把他捉住啊?你舅爷可是个好人呢,千万不能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说着我爸流下了眼泪,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对赵村长的感情,毕竟,她是我奶奶的远房哥哥,这么多年来,我爸一直跟着赵村长,为村子里的事操尽了心,费尽了力,赵村长是一个特别值得人们敬仰的人,所以他根本无法接受,他就这么死去的事实。 看他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偷偷的转过脸看了看黄文娟,黄娟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在给我鼓劲儿,让我把那件隐秘的事情说出来,或许那件事情当着我爸的面说出来,对她是一种伤害,会解开他当年的伤疤,可事已至此,除了这样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既然想解决事情,就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爸,我奶奶活着的时候,跟你说过涅盘之灾吧……” 我爸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场灾祸就快来了,所以我们都要尽早想办法,害死赵村长的那个小鬼,就跟这场灾祸有关……” “啊?到底是什么小鬼啊?和赵村长有什么冤有什么仇,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毒手?” 我爸焦急的问道,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在等待着我给他答案,不过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对他说道: “是我那个双胞胎哥哥的魂魄……” 此话一出口,我爸当时就愣住了,刚才还怒火中烧的脸,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一定是在回忆着当年那件事情,不管过去了多久,想必那件事情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要稍微一提起,便会立刻浮现出来。 他抬头看着我满脸的疑惑,我知道他并不想否认,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件事情埋藏了这么多年,又突然被提起。其实我也没有必要跟我爸绕弯子了,索性直接对他说道: “我那个哥哥其实没死,当天晚上,被老鼠带到了山中,他的怨气太深了,魂魄游离在阴阳两界之中,今年又是涅盘之灾的年,所以地狱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恶魔来到了人间,他正是受了这股阴气的侵袭,所以现在怨念极深,法力高强,他对我们所有人都心怀怨恨,所以他早晚会回来报仇……十月初八不能出生孩子,这是当年刘家镇的规矩,我想他之所以害死了赵村长,就是怨恨他当年用这个规矩逼迫咱们家……” 我爸仍旧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复杂,眼泪滴答滴答的流淌了出来,其实我心里明白,对于我的那个双生哥哥,他也心存愧疚,不过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抬头对我说: “那事情到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涅盘之灾,每隔200年一次,到时候封住地狱大门的那块大青石会裂开缝子,鬼魂会从里面钻出来,而咱们刘家镇,正是那块大青石所在之处,所以我和文娟商量着,让咱们所有的村民都出手,排布下阵法,镇压那些妖气,别让他们轻易的出来闹事……” 说到这儿,我回头看了一眼黄文娟,可此刻他正眉头紧皱,并没有看我的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我爸点了点头说: “行吧,那这事儿你就安排吧,我带着大家伙听你的指挥,你说怎么办都行……” 说完,他摇了摇头,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眼睛上的泪水,转身出去了。 我爸一向少言寡语,经常把事情放在心里,其实想想也是,在当年的那个夜晚,眨眼的功夫丧妻丧子,20多年后,不但旧事重提,而且当年死去的那个儿子,有冤魂不散的回来折腾,怎能不让他心中焦虑。 人们这才呼啦啦的进来,忙活着张罗赵村长的后事,赵村长为人和善,这一辈子做件好事,把村子里的大事小情,都放在心上,所以得到村里人的爱戴,他死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人们自然不会慢待。 这些事情自然不用我们伸手,我和黄文娟走出了村部的院子,来到那块大石碑下,黄文娟对我说: “我刚才提到了一件事,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跟你说说……” 想起来,刚才我跟我爸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想必正是因此。 “如果是你的哥哥干的这件事情,那他为什么要杀赵村长?难道只是因为赵村长当年执行了村里的规矩?我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不足以使他杀人,除非……”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说,除非我的哥哥是想杀赵村长灭口,因为赵村长是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下一个应该是我爸和桂兰姨…… 他如此急于杀人灭口,难道是想真的回到阳间来取代我的存在? 第392章 回、杀人灭口行妖孽,为成大义回仙山 的确如此,之前我在县城见到丁琳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她的肚子明显的隆起,显然是那个阴胎正在孕育,况且这阴胎孕育的速度不能用常人来做比较,而如今她急于清除掉那些知道,当初那件事情的人,恐怕很快就要成型了,那么如此说来危险的,不仅仅是我爸和桂兰姨,当然还有丁琳。 看来此事刻不容缓,一切都不能再等了,那些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也不能再隐瞒了,于是我和黄文娟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来到了桂兰姨的家,进屋之后才发现,桂兰姨正在抹眼泪,想必是知道赵村长死了,他的心中难过,我和黄文娟来到他的跟前,刚想劝慰她,他却抬头对我们说: “大勇啊,文娟,有些事我本不好意思开口,可现在来看不说也不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黄文娟对视了一眼,看来她想说的的,并不仅仅是赵村长的事儿。 “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黄文娟说道。桂兰姨却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娘的对不住你们了,有些事儿一直瞒着你,文娟啊,自从你嫁过来,家里家外的事情,你都没少操心,里里外外的活计你也没少干,大勇这孩子生性老实又很懒惰,全靠着你支撑这个家呀,这些娘都看在眼里,可你越是这么能干,这么贤惠,我的心里就越难过...” 黄文娟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从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中可以看得出,听了桂兰姨的这一番话,他的心里也有些感动,其实它是一只黄皮子,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实际上,他的情感,往往比真人更加丰富。 “有些事你一直瞒着你,不敢跟你说,可越瞒着心里也觉得不舒服,越觉得对不住你...” 话说到这儿,我已经猜出来了,他肯定要说的是丁琳的事儿,于是黄文娟冲他点了点头说: “娘,你是要说丁琳的事吧,这事儿不用多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听黄文娟这么一说,不光桂兰姨,连我也十分的惊讶,不过想想也是,他是一直得到的黄皮子,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呢?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不闻不问,从不提起,仿佛我和丁琳事儿,他并不知道一样。 “娘,这事儿您不用往心里去,我早就心里有数,我和大勇注定有一世的夫妻缘分,我能够如愿以偿的嫁给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丁琳的肚子里怀了阴胎,恐怕会有危险” “啊,你也知道她怀的是阴胎?” 桂兰姨说道,我看他的样子,仿佛也早就知道了,可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呢? 没等我们问,桂兰姨自己开口说道: “丁琳会坐晚上的车回来,大勇啊,我知道你有道行,我也知道你对丁琳有情有义,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救他呀...” “桂兰姨,你是怎么知道丁琳怀的阴胎的?” 这事儿我仍旧十分的疑惑,忍不住的问道。 “是你奶奶托梦告诉我的,小琳也托人送来的信儿,说他自己也梦见了你奶奶,当时他特别的害怕,今天晚上坐大客车回来…” 提到了我奶奶,我心里又一次难过了起来,如果他活在这个世上,一定会帮我拿主意,我也不会觉得如此孤单。既然他们说梦见了我奶奶,我觉得这一定是我奶奶在天有灵,故意托梦给他们指引,不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没听梦见过他老人家呢?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想到,事情突然变得如此紧急,所以一定要早做打算,黄文娟看了我一眼,对我说: “你跟我先回家去准备点东西,一会再来...” 我知道这一定是他有了别的办法,便跟着他离开了桂兰姨的家,回到了我们的家。 进了屋子,黄文娟关紧了屋门,拉上了门闩,伸手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我看了有些纳闷,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就这样,他当着我的面,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虽然我们已经成婚了,有些日子并且她都已经怀了孕,每天晚上要睡在一起,并且不止一次的行了,周公之礼,可大白天的,她就这样在我的面前脱个精光,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没敢吭声。 果然,他脱了之后,转身上来看,伸手拉上了窗帘儿,屋子里瞬间黑暗了起来,他盘腿坐在炕上,头也不抬的对我说: “大勇啊,咱们俩结婚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把我当成一个黄皮子,这我心里都有数,也特别的感激你,也想好好的当一回人,给你生个孩子,也不枉咱们一世的夫妻缘分,可现在不行了,事情逼到头了,我不能再这么自私的霸占着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有些纳闷,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没等我开口问,黄文娟又说道: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俩的命理注定有夫妻的缘分,但却并不是一世,而是半世,这点都怪我,我一直隐瞒着你,其实就是担心失去你,总盼着,这半世过得慢一点,别着急着来,天不遂人愿,就快到了咱们俩分别的时候了...” “文娟,难道你要走吗?” 他越说我越惊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我当然不想失去他,我已经习惯了,她当我妻子。可她却微微的笑了,冲我摇了摇头,从她的笑容中,我看出了无奈和无助。 “我要回一趟仙山,所以要现出原形,就得麻烦你在这守着,守着我的肉身,如果我能及时赶回来,恐怕我们还能一起过上一段日子,如果赶不回来,到时候我的肉身腐烂,咱们俩这世的缘分也就尽了...” 说完,他趴在炕上,弓着腰背,喉咙里发出呼呼的低吟…… 第393章 回、现原形仙山求助,失魂魄丁琳狠毒 “今天天黑之后,你让爸妈都过来,让他们躲进后面的菜窖,并且告诉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因为赵村长已经死了,恐怕那个要挟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他们,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保住他们,不要出事” 他弓着身子趴在炕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可他仍旧强忍着抬起头,嘱咐说道,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的浑身颤抖了一阵,眼睛一翻就昏迷了过去,眼前升起一团黄色的烟雾,烟雾散去之后,我清楚的看到,他变成了一只黄皮子,他浑身上下的皮毛有些干涩,身子也有些柔软,就这么趴在炕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心里清楚,他这是现出了原形,想必正如他所说的,他的魂魄已经回到了他修炼的仙山,去求救了。 事不宜迟,一切耽搁不得,我也赶紧离开了家,先去趟村部,把正在忙前忙后,张赵村长丧事的我爸叫了回来,然后拉着桂兰姨,一直来到了我们家里,跟他们说明了黄文娟的情况,他们都大惊失色,不过看着炕上趴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黄皮子,他们这才相信,原来真的正如我所说,黄文娟是一只黄皮子。 尽管这一切都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可现在并不是惊讶的时候,重要的是要赶紧按照黄文娟的安排,躲到后面的地窖中去,我爸还有些不服不忿,毕竟他是刘家镇治安小分队的队长,脾气有些倔强又暴躁,骂骂咧咧的说道: “这个小犊子东西,没想到下手这么的狠,当年是他自己咽的气,又不是我们把他杀死的,老天注定他没活在这个世上的福分,现在回来找麻烦,我不走,我就在这等着他,等着他回来,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可归来却使劲拽着他,让他变成这个人,赶紧按照我的交代,躲到后面菜窖中去,不管咋说,我爸还是拗不过归兰姨,便硬生生的被拉了进去,盖好了菜窖的盖子,抱了一些干柴撒在上面,我这才放了心,赶紧回到了前屋,关进了屋门,搬了一把凳子,就坐在炕边上,看着趴在炕上一动不动的黄皮子。 过去这些日子里,跟黄文娟相处的一幕又一幕一下全都涌上了心头,心里总觉得,好像就要失去她一般,这让我感到特别的悲伤,一阵酸楚涌上了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流淌了出来。 我就这样守着她,一直到太阳偏西,这才想起来,桂兰姨说了,丁琳今晚会回来,于是我赶紧洗了一把脸,换了一套衣服,锁好了屋门,离开了家,直奔村口,去等大客车。 我来的时间刚好,只等了没一会,大客车就来了,可当大客车上的人都下来之后,我却发现并没有丁琳的身影,问了那个开车的司机,他说并没有注意到丁琳上车,我心中有些纳闷,难道是桂兰姨搞错了?既然他没有回来,我也只好先回去了,可我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开院门,忽然听见身后有车声,转过脸看去,一辆黑色的汽车竟然停在了我的身后,车门一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正是丁琳。 虽然上次我知道,她嫁给了一个相对有钱的男人,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男人如此的有钱,汽车这种东西,在我们这样的乡下当然是稀罕的物件儿,所以我一时之间,惊得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 可丁琳就冲我笑了笑,来到我的跟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屋子里走,他的举动有些反常,我并没有缓过神来,就这样和他一起来到了屋门前。 他停住脚步,探头隔着窗子往里面张望了两眼,窗子上拉着窗帘儿,所以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笑了对我说道: “你看看,你那心爱的媳妇儿现在现出了原形,他就是一只黄皮子,凭什么能嫁给你呢?现在我回来了,不如你娶了我,咱们俩好好的过日子……” 他这一番话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在我的印象中,丁琳胆子小,老实又矜持,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我抬头仔细的看她,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我心里明白了,恐怕现在的丁琳已经不是原本的他。 低头朝他的小腹看去,小腹隆起的已经十分的明显,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但仍旧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正在来回的蠕动,胖子很快就要出来了,所以我觉得现在的丁琳已经不是他自己,而受那个家伙的控制了。 我的心里有些着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他用的是丁琳的肉身,我又不能对他怎么样,可现在黄文娟已经现出了原形,回到了仙山,可那个阴胎就这样找上门来,如果他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我完全没能力抵御。 不过反过来一想,他如果想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早就下手了,何必这么虚情假意,还装作他自己是丁琳的样子。 冷静下来之后,恐惧就少了很多,我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想必是她还没到成熟出生的时候,所以现在法力很弱,虽然他害死了赵村长,想必是他利用了赵村长心里的愧疚而已,而在面对我和黄文娟的时候,他应该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我和黄文娟,多少都有些道行,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 既然如此,我索性将计就计,赶紧对她笑了笑说道: “小琳啊,这一晃多久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啊?看你的肚子,孩子快生了吧……” 可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我这点小心思轻易的就被他看穿,他冲我冷笑了一下,突然换了腔调,冰冷的说道: “你是不是害怕了……这是你欠我的,早晚得还给我,” 看样子他也不再躲着藏着,已经公开的直面我了,看来黄文娟的紧张是正确的,这场灾祸的确就在眼前了,可事已至此,躲避是毫无用处的,也无法再责怪过去的任何人和任何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去面对…… 第394章 回、丁琳冷笑有凶相,一场凶灾难余生 这么一想我反倒坦然了,既然这些事情不管我怎样他都会到来,我又何必害怕呢?害怕一丁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使我在关键的时候,迷失了冷静思考的本能。 眼前的已经不是丁琳了,而是那个应该是他迷失了心智,如果真的想救丁琳,就应该先想办法除掉他,不过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毕竟我自己没那个本事,而且黄文娟此刻又现出了原形,回了仙山。所以我现在该做的就是稳住他,让她暂时别生出事来。 想到这儿,我故意露出了一脸迷惑的表情,又装出一副笑脸,对丁琳说道, “你看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的确是欠你的,可那该怎么还呀?我现在已经跟黄文娟结婚了,又不能娶你,得了得了,别跟我闹了,你也都结婚了,现在咱们俩是兄妹,哈哈哈……” 其实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我心里也十分难过,虽然是为了稳住这个阴胎而故意的装傻,可实际上,如果此刻眼前的是丁琳自己的话,这一番话肯定会对他造成伤害。 不过显然,如我的猜测,眼前的这个丁琳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但我的这一番话却并没有骗过那个家伙,她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 “别跟我装傻充愣,你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你欠我的是什么,看你窗帘拉的这么紧,屋子又上着锁,恐怕是你那个黄陂的媳妇,现出了原形,让你在这守着吧……” 她一语道破了我的底牌,我心里面忽悠了一下,暗想完了,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他伸手把我推到了一旁,就朝屋门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屋门口,就听见哗啦的一声响,门锁竟然脱落,屋门向两旁分开…… 我大惊失色,伸出两手去抓他,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手臂,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感觉顺着两只胳膊,一下子袭遍了我的全身,仿佛在那一瞬之间,我被冻成了冰人,浑身上下僵硬的,一动不能动弹了。 眼前的丁琳迈步就往屋子里走,我想大声的呼喊,试图唤醒里面的黄文娟,可张开了嘴巴却喊不出声音来,急得我脸上冷汗直流,胸口一阵阵的憋闷,我想用力的挣脱这种禁锢,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肚子里升起了一股暖流,在和他冰冷的感觉,上下的冲撞,仿佛是两只凶猛的巨兽,在我的体内愤怒的厮杀,我仿佛能清楚的听到,浑身上下血液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感受到胸膛之中火焰的燃烧,耳朵发出嗡嗡的鸣叫,眼前闪出一道道白光,那光线越来越刺眼,令我感到头痛欲裂。 这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而最终痛苦达到了极限,我使劲的仰起头,一股强大的气流顺着我的嗓子喷了出来,我终于啊的叫出了声来…… “啊……” 随着这一声嘶吼,一股酸涩的液体顺着我的口中喷了出来,它的颜色鲜红,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下子喷在了丁琳的后背上,那是我喷出来的鲜血。 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我妈生我时候的场景,她因难产大出血而死,那鲜红鲜红的血液,弯成了一片湖泊,颜色十分的刺眼,始终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喷出这口血之后,我眼前一黑,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再看眼前的丁琳,后背疼了一下,燃起了火来,显然这出乎丁琳的意料之外,他一阵慌乱的伸手拍打,可火焰涨的很猛,眨眼的工夫它就变成了一个火球。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让眼前的丁琳变得十分的狼狈,她一下子倒在地上来回的翻滚,发出啊啊的痛苦的叫声,而此刻的我,眼前金星乱冒,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已经无力再爬起来了。 不过我的心里还是清楚的,我奶奶曾经说过,我的生辰八字10分的特殊,所以我的命理也与常人不同,想必我的这口鲜血,喷出了我的纯阳真气,所以才对这个阴胎造成了伤害。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噔噔的脚步声响,紧接着一个人从我的身后跑了过来,直接跑到了丁琳的面前,原来竟然是我爸。 他一直躲在后面的地窖里,没想到此刻他竟然逃了出来,而在他的身后,桂兰姨也紧紧的跟随。 我爸的手里竟然拿了一条灰色的毛毯,直接扑到了丁琳的身上,用毛毯把他包裹了起来,火焰瞬间被熄灭,冒出了一阵腾腾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糊的味道,桂兰姨也扑了过去,他们两个一起,把那被烧得痛苦不堪的丁琳搀扶了起来。 火焰终于熄灭了,桂兰姨慢慢的揭开了毛毯,丁琳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再朝他的脸上看去,眼神中没了刚才的冰冷,直觉告诉我,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心智,应该就是我之前的丁琳了。 未来一把把她抱住,呜呜的痛哭了起来,刚才那场大火,虽然遭到猛烈,可火灭之后,丁琳却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毕竟那是三昧真火,并不烧凡间之物,母女俩抱头痛哭,我的心中也十分的难过,我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俩没冲出来,不扑灭这场火,那么将那个阴胎付之一炬的同时,是否也会把丁琳烧死,如果真的是那样,丁琳将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这当然是不公平的,我和丁琳青梅竹马,却阴差阳错的辜负了她,没能和她成婚,而如今,为了降服那个阴胎,具有献出他的生命,我将于心何忍。 可在朝他的肚子上看去,仍旧明显的隆起,看来那个阴胎还在,只不过是暂时收了神通。 我爸这才跑到我的跟前,把我搀扶了起来,他和桂兰姨的表情不同,脸上没有丝毫的眼泪,反而却多了几分从容,这种从容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此刻桂兰姨和丁琳也已止住了悲声,桂兰姨转过脸看着我,又看了看我爸,摇了摇头对我说道, “其实娘知道,你们俩有情有义,可这是我和你爸当年做的孽……” 第395章 回、青梅竹马亲兄妹,虽不同生死同穴 桂兰姨这么一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年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我和你爸为什么这么反对你和丁琳的婚事?就是因为……” 说到这儿桂兰已经停住了,转过脸看了一眼我爸,我爸也低下头,眉头紧皱,面色有些尴尬。 “事已至此,索性就告诉你们算了……” 桂兰姨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 “丁琳,是我跟你爸生的……所以你们俩不能结婚,可这事儿又不能跟你们说清楚,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和你爸的心里都特别的难受,看着你们俩那么好,我们也高兴,但你们俩有一样的骨血,所以没法结婚……”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轰的一声,相爱的人竟然是亲兄妹,这不是电视里的桥段吗?不过我心里更清楚,要是换在之前的时候,这个事实足以让我眼前一黑昏倒过去,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娶了黄文娟为妻,并且她怀了我的孩子,没有及时看清楚,所以这样的事实,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比之前减弱了很多。 不过我可以明显的看到,丁琳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就偷偷的好,后来阴差阳错的没能在一起,我嫁给了丁琳他爸,可我肚子里怀的却是你爸的孩子……后来这事儿,被丁琳他爸发现了,她十分的生气,打我骂我,又喝了不少的酒,半夜的时候突然犯了病,一下子就死了,就像那个,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男人,是被我气死了,我心里愧疚,所以你娘没了之后,这么多年我也没和你爸走到一块……现在是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了,也不能再瞒着你……” 说完桂兰已站起了身,来到我爸的跟前,拉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的脸,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意,这样的笑容突然让我感到特别的不安,桂兰姨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欠丁琳他爸的,欠丁琳的,欠你们俩的……也到了该还给你们的时候了,这辈子能嫁给你爸,能看着你们长大,我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话里有其他的意思,听上去像是在留遗言,难道她和我爸要做出什么异样的决定吗? 我爸也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始终保持着严肃,很少对着我笑,而眼前他的笑容,却显得格外的温暖。 “你桂兰姨说的对,我们欠你们的,我也欠你的一个双胞胎哥哥了,所以他无论做出什么事儿,我觉得都不过分,但村子里的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说到这儿,他仰起头,看了看天空,我这才注意到天空中飘着一团黑色的烟气,不用多问,这一定就是那个阴胎的阴气。 “孩子,我对不起你,欠你的是我,不是这些无辜的人们,该还你的我都还你了,你赶紧走吧,别再多造罪孽了……” 我爸的这番话也特别的奇怪,我本想好好的问问他,可浑身瘫软动不了,说完之后,他拉起桂兰姨的手,两人肩并着肩朝着后面走去了,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心中着急,担心他们出什么事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的挣扎,在一阵难耐的疼痛之后,我这才慢慢的恢复了力气,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还瘫坐在地上的丁琳,快步的朝后院跑去,丁琳也爬起来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俩一直跑到了后面的地窖门口,这才发现上面仍旧盖的那些干柴,并没有开过的痕迹,我心里一沉,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 我慌忙的把那些干柴清理到一旁,掀开了沉重的木头盖子,里面一片漆黑,不过我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丁琳跟在后面颤抖着声音问我: “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纵身直接跳了下去,跳到地窖的下面,皱着眉头朝前面望去,就在里面的一堆干草上,有两个人相拥着靠在一起,正是桂兰姨和我爸。 我的脑袋再一次问了一下,看来他们已经过世了,我跑到了跟前,看着他们俩,他们俩都面色安详,嘴角还带着微笑,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脾气,没了活着的迹象。 他们俩就这么死了,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我并不知道在地窖里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我却知道,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丁琳,为了我们这些活在世上的人,在他们朴素的意识当中,我那个双生哥哥的恶魂,回来就是为了报复的,他们或许认为,只有牺牲了自己,或许会唤醒他的良知,让他放弃仇恨,从而保住这一方的平安。 我奶奶生前是出马仙,供奉的长衫太难,用他的毕生,用庇佑一方的安宁,我爸和桂兰姨虽然不像我奶奶那样的道行,可以用他们的生命,试图去终止一场仇恨。 此刻丁琳也已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不能像我这样看到眼前的一切,所以她十分慌乱的呼喊着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将她抱在了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我也不想再隐瞒他,便拉着她来到了,我爸和桂兰姨的尸体跟前,借着微弱的光,她也已经明白了一切,其实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丁琳已经不会再流泪了,虽然我知道她心里特别的难过,可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不是当初我的那个柔弱的丁琳了。 “就把他们俩留在这儿吧,别再打扰他们了……” 我对丁琳说道,他也点了点头,我们俩爬出了地窖,我重新把盖子牢牢的盖住,又找来了一把铁锹,在一旁挖了一些土,压在上面,到前面拎了几桶水,浇在那些土层上,等涂层干燥之后,这里便会被封住,希望他们俩能在地窖之中,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他们死后的灵魂,也能携手,在多年之后他们投胎转世,也能再续前缘。 第396章 回、大风起时云飞扬,灾祸将至人难安 我爸和桂兰姨就这么突然的死了,这让我心里有些难过,但总觉得或许他们死了是一种解脱,虽然他们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人结婚之后,日子过得也很幸福,而实际上过去的那些事情,只要一提起,对他们来说犹如万针扎心。他们已经圆了今生的梦,结了婚,所以在他们的心中,生死并不重要了。 我们俩来到前院,抬头看看天空,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团乌云遮盖,整个天都黯淡了下来,我知道一团乌云或许就是刚才盘绕在空中的那团阴气。 低头朝丁琳的肚子上看去,他的肚子仍旧圆鼓鼓的,不过十分的安静没有再蠕动。我知道那个阴胎还没有离开他的身体,毕竟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还没有成功的出生,之所以现在如此的安静,或许是因为,我爸的离世,让他心中感到难过,虽然他是邪恶的鬼魂,不过,毕竟我们是同样的骨血,我们有着同一个生父,这样的血脉亲情,无论如何是难以割舍的,希望他是心里有所触动,希望他能放弃心里的仇恨,当年知道那件事情被隐瞒下来的人已经都死去了,如果他真的像我猜测那样,在出生的时候把我弄死来取代我,我也没有什么遗憾,正如他所说的,本来我占用的就是他的生命,本来她应该活下来,本来我不应该存在。 任何人都是这世界的过客,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馈赠,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我都心存感恩,还有任何怨恨。 让丁琳到屋子里去休息,我看了看趴在炕上的那只黄皮子,她仍旧不动了,还在仙山没有回来,此刻我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之前那些忧郁和压抑都已不见了踪影,我知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什么,那些该来的灾祸一样还会来,我一样还会拼尽全力的去阻止它的到来,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们,但至于结果,只剩失败是生是死,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人一旦放下一切,便会看穿一切。 那个云彩始终没有散去,但太阳还是落下了西山坡黑暗,我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屋门口的院子里,此刻觉得耳聪目明,眼前的一切,尽管黑暗,但却从来没有被我看得如此清晰过,我看到了门前门外,墙头树梢,到处都爬着形态奇异的东西,他们有的长的很小,像一只老鼠,有的身形硕大,好是牛吗?不过他们的身影都隐隐约约飘飘呼呼,我听着我有的仰着头望着天,有的来回的蹦跳,走的安安静静的趴着。 我又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有风声,有云朵飘动的声音,有枝叶抽芽的声音,有远处的鸡鸣狗吠,有人们的谈笑和哭泣声…… 一切在我的眼中,在我的耳中变得异常的通透,我的感官变得异常的灵敏,这是之前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我知道院子里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是这世界上的精灵鬼怪,他们大多也都是善良的,与人无害,如果换做是普通人,几乎很难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其实这世界并不是人类独有的。 我想起了韩春梅,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出现过,这场灾祸就在眼前了,直觉告诉我,他未必是邪恶的,至少之前,是他给了我他们狐门的法宝百年狐衣,现在想想,或许他只是想让我帮他摆脱刘小军的纠缠,既然现在已经确定,支撑着刘小军阴魂不散的,应该就是我的那个双生哥哥,那么,敌人的敌人,应该就是朋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和韩春梅应该是站在一边的。 现在黄文娟不在,我能找到的唯一帮手,就是韩春梅了。 想起在大客车刚到的时候,李文学好像一直在大客车跟前张望,说不定韩春梅已经来了,于是我让丁林留在家里,好好的休息,自己离开了家,去小卖店的后院看个究竟。 点头答应,并且告诉我不必担心,他会在家里照顾好黄文娟的真身,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丁琳变得坚强多了,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来到李文学家后院的时候脸色暗淡,他们家的院门紧关着,院墙高耸,里面十分的安静,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当然也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我四外张望了一阵,发现院墙的旁边有一个大树,树虽然长得并不粗壮,但枝桠丛生,完全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攀爬进去。 我之所以没有敲门,是并不想惊动他们,主要是为了想保护李文学,不想把韩春梅是狐妖的真相告诉他。 可当我刚伸手抓住树枝,往上爬的时候,突然听见我的头顶上传来嘿嘿的笑声,抬头一看,原来上面趴着一个人正是韩春梅。 看来他已猜出我会来找他,所以在这里等我,于是我便停住了脚步,仰起头看了看他,他轻轻地一纵身嗖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就站在我的面前,离我很近,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我嗅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这味道,让我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软绵绵的。 我眉头一皱,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我知道这是狐妖身上的狐媚之气,他们借此来诱惑男人,这正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她撇了撇嘴,低声的说道: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找我,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对付你的那个双生哥哥?”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我也不必再隐瞒她了,于是冲他点了点头对他说: “地府之门大开,妖魔将横行于世,大涅盘之灾就要来了,若不赶紧的想想办法,这人间就要遭受一场劫难,所以我想咱们俩联手……”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他哈哈的笑了笑,打断我说道: “地府之门大开,妖魔横行于世,那关我什么事?我本身就是一只狐妖……”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哑口无言,的确他就是一只妖。于是一时之间我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才好…… 第397章 回、狐妖妩媚多算计,洞房之夜捉妖邪 看着我一脸迷茫的样子,她又笑了,果然是一只狐妖,说起话来竟然没有一句正经的: “行了行了,我不像你,生来就命里不凡,注定要肩负着破除灾难的重任,我只是一只妖精,修炼了这么多年,只求一个正果,不过,咱们俩可以做个交易,你帮我除了刘小军,我帮你想办法,破了这场灾祸……” 这正合我意,不管怎么说,想对付我那个双生哥哥,肯定要先除了刘小军的魂魄,于是便对他点头,我们俩就此达成了合作,不过他说帮我化解这场灾祸,我的心里却并没有底,他只是一只狐妖而已,甚至都不如我奶奶供奉的常三太奶的法力高深,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说,能化解这200年一次的涅盘之灾呢。 或许是他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他是一只狐妖,生性就十分的机灵,本打算开口问他,可是被他轻易的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道: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帮我除了刘小军,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化解这场灾祸……” 我点头答应,于是我们压低的声音,商量出对付刘小军的办法。 第2天白天的时候,我去找了李文利,对李文利说,建议她抓紧给李文学和韩春梅办了婚事,听我这么一说,李文利自然十分的高兴,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于是带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去了县城,跟韩春梅她娘商量了一番,把日子就定在了三天之后。 跟李文利去县城的这一趟,接触了韩春梅她娘,我已经恢复了当初的阴阳眼,这才看得明白,韩春梅哪里有娘,这个让人见了不怒自威的中年女人,就是韩春梅利用障眼法制造出的幻象,前前后后只有他一个人,之前的那段日子,我失去了阴阳眼,所以什么也看不透,现在想想,原来都是他一个人演的戏,把我们这一些人玩的团团转。 大家伙一起帮忙张罗,很快就到了她成婚的日子,李文利小卖店的前后两院,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的幔帐,挑着通红的灯笼,气氛十分热烈,人们见了我纷纷问起为什么这阵子没有看见我爹和丁桂兰,我跟他们撒谎,说他们有急事去了县城的亲戚家,人们自然也没有多想。 一切一切按照刘家镇的风俗习惯,我从矿上借来了几台车,车上挂上大红的绸缎花朵,大清早的去了县城,把早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韩春梅接来,他们那边并没有亲戚,李文利满院子里来贺喜的都是村子里的人,我的老丈人杨厨子亲自掌勺,叮叮当当的做了几桌子菜,人们聚在一起,推杯换盏,有吃有喝,气氛十分的热闹。 李文利今天特别的高兴,端着酒杯挨桌的敬酒,还亲自给我买上一杯,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是全亏了我,其实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说着还流下了几滴眼泪,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感动,李文利这么多年,拉扯着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兄弟,也的确不易,如今李文学终于结了婚,倒也了了他的心愿。 不过只有我和新娘子韩春梅知道,我们早已设下了计策,之所以这么早让他们结婚,就是为了吸引刘小军出来。刘小军活着的时候,一直纠缠着韩春梅,死了之后,他的魂魄仍旧抱着它不散开,今天是李文学和韩春梅的结婚大喜日子,天黑之后,心怀忌妒的刘小军肯定会出现,到时候也正是我们捉拿他的时候。 人们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天,天色将晚的时候才慢慢的散去,帮着干活的那些妇女收拾好了院子里的桌椅板凳,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平静。李文利和他的媳妇搬到小卖店的后屋去住,整个后院子,就只剩下了李文学夫妻,人们帮他早早的关上了门,院子里挑起两个大红的灯笼。 我假意喝醉了酒,离开了他的宅院之后,趁人不备躲到了一旁的树林之中,等天渐渐的黑下来的时候,我这才蹑手蹑脚的顺着院墙外面的那棵大树,爬上了后院的屋顶。 侧耳细听,下面的屋子里传来阵阵轻微的鼾声,想必是韩春梅动用仙法,让李文学睡着了,好方便跟我一起降服刘小军的鬼魂。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我这双阴阳眼能看的清楚,这阵风之中夹杂着一团黑色的烟气,不用问,肯定是刘小军来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影一闪,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院子当中,没错正是他。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显得有些愤怒,很明显,今天韩春梅和李文学的婚礼,激怒了这个鬼魂,这也正是我们所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李文学是肉体凡胎,这事儿不管怎么说跟他没有关系,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能让她受了牵连,他这一辈子已经不易,不能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 所以刘小军出现在院子正中的时候,我们吱呀的一声开了,韩春梅缓慢的迈着步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趴在屋顶并没有做声,悄悄的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符,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是一道聚魂符,跟之前写的并不同,这道符咒已经有了韩春梅的狐妖之气加持,相信凭借我们两个人合二为一的力量,完全可以把刘小军捉住。 韩春梅看了看他,咧开嘴竟然笑了: “你可是真敢来呀,不知道我们早已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捉住你吗?……” 他这么一说,吓了我一跳,他怎么能轻易的把我们的计划就说出来? “不信你抬头看看,大勇就趴在房顶,手里拿着拘魂符,趁你不备就会贴在你的后脑勺上,到时候你的魂魄,就被我们捉住了,你怕不怕呀?” 我更加的感到意外,不知道这个韩春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刘小军抬头往房顶上看了看,既然都被韩春梅抖了出来,我也不再隐瞒,索性在屋顶站起了身,低头看了刘小军…… 第398章 回、狐妖嬉笑多算计,将计就计捉恶魂 韩春梅这只狐妖,真让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原本我们商量好,他在明我在暗,只要刘小军一出现,出其不意的将他制服,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却一开口就把我的位置给抖了出来。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隐瞒,我低头看了看院子中间的刘小军,他正抬头看我,他的眼神空洞无物,十分的深邃,让人看上一眼,便会想起万丈深渊,他的脸色冰冷,透着阴森恐怖,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团黑色的烟气,很明显,现在他的怨气深重。 来不及多犹豫,我纵身一跃,从屋顶跳了下来,与此同时高举手里的聚魂符,朝刘小军的后脑勺贴了过去,可刘小军忽的一闪,竟然轻飘飘的躲过了我这一下,与此同时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掐下了我的脖子。他的动作极其的迅速,我完全无法躲避,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我的脖子的时候,突然呼的一下,我的脖子冒出一团红光,刘小军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我的四姨奶送给我的那个项圈,早在我奶奶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挂在她的脖子上,没想到,他仍旧能发挥他的法力,想必他的力量已经深入我的身体。 不过刘小军毕竟是怨气深重的鬼魂,虽然这一下他并没有料到,但很快就缓过神来,一转身,朝韩春梅扑去,一下子来到韩春梅的身后,抬起一只胳膊,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韩春梅怎么说也是一个得道的大妖,前阵子他跟黄文娟交手的时候,曾经伤了黄文娟,所以我觉得他一定道行高深,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就这样,被刘小军勒住了脖子,不过看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嘴角仍旧露着微笑,我心里琢磨会不会是这家伙故意如此,还有什么别的计划,才卖出这个破绽? 刘小军的胳膊用力一勒,韩春梅的身子一震,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上翻,显然被他勒得喘不上气,刘小军脸上的肌肉扭曲,凝结在一起,露出凶狠的表情,他看见了我手里的聚魂符,很明显他有些害怕。发现了这一点,我的心里有了底,于是把手里的聚魂符高高的举起,眼睛死死地瞪着刘小军,我的目光告诉他,不要乱来,否则我会让他魂飞魄散。 可李飞的手仍旧紧紧的勒着韩春梅的脖子,没有丝毫的松懈,韩春梅呼吸困难,眼睛上翻,浑身有些瘫软,看上去像是要昏迷过去。我心中暗自的埋怨他,他已经被刘小军完全的制住,看来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计划,那么刚才他的表现,完全就是多余的,也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响,里屋的门打开了,李文学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忽的一下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刘小军,菜刀高高的举起,猛地朝他的头劈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的极为突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可我还是特别的担心李文学,毕竟他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而刘小军是穷凶极恶的鬼魂,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刘小军的对手。 嗯的一声菜刀砍中了刘小军的脑袋,而他的脑袋仿佛是坚硬的石头,菜刀与之接触,闪出一片火花,紧接着哗啦的一声响,菜刀断为两截。李文学用力过猛,一头撞向院子里的那口大号的水缸,发出咚的一声响,这一下子撞的不轻,他一翻白眼,昏迷了过去。 我没心思琢磨李文学到底是怎么能看到刘小军,更没心思琢磨刘小军原本只是一只鬼魂,可他的脑袋为啥这么坚硬。但李文学这一下子彻底的激怒了刘小军,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怒吼,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的抓住韩春梅的脑袋,使劲的一扭…… 我的心头一惊,完了,这一下子非把韩春梅的脑袋捏碎不可,我不能看着不管,顾不得许多,猛的扑了过去。 我把手里的聚魂符高高的举起,用力的朝刘小军的额头拍了过去,可刘小军却猛的一转身,把怀里那早已昏迷过去了的韩春梅推到了我的面前,我吓得大惊失色,这张聚魂符法力非凡,如果贴在韩春梅的头上,恐怕她百年的道行就此会毁之一旦,可我的去势难收,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停住我的动作,就当我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韩春梅额头的时候,突然噗的一下,韩春梅化作了一团黄色的烟雾,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很显然这也出乎刘小军的意料之外,他也一下子愣住了。 而我手中的这张聚魂符,稳稳当当的贴到了他的额头上,他浑身一颤,仰面朝天,向后摔倒了过去。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浑身上下开始萎缩,最终竟然变成了一副干枯的骨架。 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一切还顺利,这个作恶多端的刘小军终于被降服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格格的笑声,转过脸看去,果然是韩春梅。 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我心里就才明白,刚才他被刘小军勒住脖子,想必都是他计划之中的,他肯定知道刘小军也诡计多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利用我的手除掉了他。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刘小军那副骨架的旁边,低头看了看头也不抬的对我说, “我说过了,你帮我降伏了他,我帮你化解灾祸,这副骨架你拿去,用它能引出你那个双胞胎哥哥……” 说完他转过身,扶起昏迷在地的李文学,抱着他的胳膊,慢慢的走进了屋里,咣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地上那具骨架忽的一下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飞进了那张仍旧贴在他额头上的聚魂符之中。 我把那张聚魂符捡了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这才重新放进了怀中,转身离开了他的院子,虽然已经降服了刘小军,可我觉得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第399章 回、阴阳混沌命难断,百年道行换重生 还算顺利,就这么降服了刘小军,可我深知,下一个就是我的双生哥哥,他的怨气深重,并且吸纳了灰仙百年的道行,肯定也得到了,来自地狱之中妖邪的支持,所以一定十分的厉害。 更何况实际上他是我的双生哥哥,跟着我流着同样的血脉,现在我的奶奶,我的爸爸以及桂兰姨都已死去,这世上流着和我一样血的也只有他了,尽管他十恶不赦,但我的内心深处总是对他有些怜悯。其实他也的确可怜,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阴暗阴阳两界之间,那种孤独和无助,想必是我们这些活在阳世的人无法理解的。但不管怎样,他以邪恶成魔,所以必须尽早的收服他,免得带来更大的灾祸。 我离开了李文学的家,怪不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仍旧十分的安静,屋子里黑漆漆的,并没有点灯。而当我推开院门抬头往前面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我家的屋子上空弥漫着一团黑色的阴气,一阵瑟瑟的冷风迎面扑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暗叫不好。 黄文娟的真身还在炕上趴着,身怀有孕的丁琳,也躲在屋子里。如此阴气弥漫,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可还没等我快步的往屋子里跑,突然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我一下子就分辨的出,那是丁琳…… “啊……” 我心中一惊,来不及多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屋子跑去,一脚踹开了屋门,转身来到礼物,一股血腥的味道一下子钻进我的鼻孔,我只觉得脑袋里嗡的响了一声。 丁琳正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嚎叫,疼得他来回的翻滚,她的小腹已经高高的隆起,殷红的血流淌了出来,看来他这是要生了。 这当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尽管我知道她怀的是阴胎,生产的日期无法确定,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而现在是黑天,我身边又没有人帮忙,急的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血正在涓涓的流淌,即便是在这黑夜之中,眼前那一片鲜红也十分的扎眼。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我说我这20多年只见过我娘一眼,那就是在生出来之后,当然婴儿是没有记忆的,所以我并没有在脑海中刻下我娘的样子。但有一团红色的光芒,在这20多年之中,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显现,我知道,那团红色的光芒就是当年我娘流下的血。 而如今这红光就出现在我眼前,倒在地上的人是我曾经的深爱,他在痛苦的扭曲着身子,我却一时之间无能为力。 他的肚皮在明显的蠕动,想必里面的阴胎已经孕育成熟,眼看着就要出生了,现在我已无暇顾及,这个阴胎出生之后会带来怎样的灾祸,我一心只想救丁琳,想保全他的性命,不能让他像当年的我娘一样,在这样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就在这万般无奈的功夫,就听窗外突然咔嚓打了一声响雷,原本今晚的天气晴朗,天上根本没有乌云,这雷声来得突然,院子外面火光一闪,一团明亮的火球顺着窗就钻了进来,砰的一声在炕上炸裂,那一瞬间整个屋子被照成一团紫色,晃得我的两只眼睛生疼生疼的。 与此同时,一直一动不动趴在炕上的那只黄皮子,突然轻轻地飘了起来,他的身子飘在空中,来回的旋转,一团金色的光芒围着他,最终慢慢的消散,忽的一下又聚集在一起,那紫色的光瞬间熄灭,屋子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只黄皮子不见了,黄文娟站在我的面前。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和之前完全一样,可看上去他的精神却十分的饱满,我心中大喜,看来他是从仙山回来,肯定想到破除这场灾祸的办法了。 他赶紧来到我的跟前,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丁琳,伸手从后脑勺上摘下一根簪子,紧紧的攥在手中,那簪子闪着阵阵的金光,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他看了看我,对我说道: “应该就要出生了,如果他生出来,那必然带来一场灾祸,为今之计只有……”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但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是想用手里的簪子,把丁琳刺死,杀死了母体,阻止阴胎的出生。 我连忙探身护住了丁琳,皱着眉头哀求黄文娟: “文娟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一定要杀死它才行吗?” 黄文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它的母体不死,阴胎必然会出生,到时候会为祸人间,阴胎出生,母体也会肚破而死,早晚都是个死,没有两全的办法……”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声音并不大,但我却感觉到了,他也很无奈,跟他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了解他,虽然他是黄皮子修炼成精,但他的心地特别的善良,想必他也不想,就这么刺死丁琳。 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丁琳就这么死去,就算是一胎出生的时候,他也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但它毕竟能多活一会儿,只要他能多活一分钟,我宁愿付出一切的代价。 没等我开口,黄文娟轻易的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收起了簪子,站起了身,往后退了半步,伸出手来,在她自己的小腹上也摸了摸。她的小腹微微的隆起,她已经怀孕了,很快我就能做爸爸了。 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见我,竟然宁愿为丁琳而死,他的心情一定是十分复杂的,毕竟他也是我的妻子。 他转过脸看了看窗外,望着西南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 “老祖奶呀,你说的果然对,这根本不是一世姻缘,这事我还前世欠他的债……” 说完之后转过身,对我说道: “你出生在十月初八,命里不凡,注定此生是孤独的,我能和你成这几个月的夫妻,便已心满意足。我能保住丁琳的命,让这个阴胎出生,但我会失去我的百年道行,变成一个普通人。阴胎出生之后,他必然会心怀怨恨,杀死咱们全村的人,你能不能降服他,化解他的怨恨,就看老天的造化了……” 第400章 回、黄文娟大义救人,现真身三圣临凡 其实此刻我已经明白了,完全是想放弃自己的生命,用来挽救丁琳这即将失去的生命,否则的话,如果保住丁琳,那么这个阴胎即将出生,会带来一场灾祸,可如果想消灭阴胎,必将要先杀死丁琳,黄文娟做出如此决定,是不想让我陷入两难的选择。 此刻我心如刀割,我眼前的两个女人都是我的至亲至爱,丁琳从小青梅竹马,到现在却知道是同父异母的同胞,而黄文娟在我的心中,已经不再是一只黄皮子,而是我的妻子。 我的心头一阵阵的酸楚,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在我脸上划过的时候,释放出滚烫的热量,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眼泪滴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那是我心碎的声音。 黄文娟笑了,我知道他此刻的笑容,是不想让我紧张,也更是他在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之后,释然的笑。 他慢慢的俯下身子,张开双臂,伏在了丁琳的身上,一阵烟雾过后,他显出了黄皮子的原型,他浑身上下那灰黄色的毛油光发亮,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溶解,仿佛变成了一滩黄色的稀泥,就这样紧紧的包裹在了丁琳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彻底的把她遮住。 我彻底的惊呆了,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黄文娟,正在慢慢的和丁琳融为一体,耳畔总响起一阵尖锐的鸣叫,和黄文娟相处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不断的闪现,她的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他对我又是如此的温柔,他虽然是一只黄皮子,但她的善良和宽容,却强于那些自诩正义的人类,最终在我的注视当中,他们终于融为一体,丁琳浑身上下闪出阵阵的金光。 而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快速的蠕动了起来,很显然里面的阴胎已经不耐烦了,他应该是想出来了,可此刻我却手足无措,突然眼前红光一闪,一团暗红色的烟雾,从丁琳的身体中飘散出来,烟雾之中夹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烟雾散尽之后,地上出现了一个浑身殷红的婴儿。 他不哭不闹,就那么坐在地上,瞪着两只眼睛,回头看了看丁琳又看了看我,而后用双手撑地,慢慢的站起身,纵身一跃跳到了炕上,伸手拽出了一条灰色的毛毯,披在了身上,他一下撞破了窗子,就跳到了外面。 我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推门追了出去,可他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我又赶紧转身回屋,此刻的丁琳已经昏迷不醒,我不知道黄文娟是否能保全他的活命,只能静静的等待,过了好一阵子,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这才彻底的放了心,伸手把她搀扶了起来,扶着他重新躺到了炕上,他的身子十分的虚弱,此刻需要好好的休息。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腹已经变得平坦。他看着坐在身边的我,眼神极为复杂,而从他的眼神之中,我不仅仅看到了丁琳的无助与孤独,更看到了黄文娟的不舍与无奈。 “你好好的休息吧,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我要去捉住那个阴胎,不能让他闯出灾祸……” 我对丁琳说道。丁琳点了点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我仍旧十分的担心她,但我知道,我还肩负着更大的使命,我的身上承担着整个村子的安危,此刻的丁琳应该已经是安全的了,毕竟他已与黄文娟融为一体,有了他的灵魂附体。 我打开了奶奶留给我的那个红漆木箱,在里面拿出了太平鼓,掏出了朱砂笔和那些黄标纸,刷刷点点的,写了几张黄纸符,又拿出来那段白蛇皮,重新把它穿在了腰带上,拿出那串腰玲绑在了腰上,然后拿出了三炷香,另一只手拿着太平鼓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屋子,先来到了西面的小庙,给长三太太上几炷香。 把香点燃,俯身叩拜,心中默默叨念,愿长三太太能赐我神力,愿我奶奶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我。 喝了三个响头之后,刚刚抬起身,只听着轰隆隆的一声响,眼前的小庙竟然坍塌了,只剩下一地的瓦砾,那三炷香也燃起了火苗,眨眼之间变成了灰烬。那个装着五谷粮的香炉,也瞬间炸开,五谷粮洒落了一地。 看到这样奇异的景象,我的心中已经波澜不惊,我并不想去猜测这到底是吉是凶,只知道这事情并不简单,我慢慢的站起身,转身要走,忽然眼前金光闪现,出现了三个年迈的女人。 其中一个长的面目和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而另外一个却十分的严肃,浑身上下透着杀气,而第3个令我目瞪口呆,原来这正是我的奶奶,我双腿一软,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一晃奶奶已经去世很久了,没想到又再见到他。 眼前的这两个不用问,一个是常三太奶,另一个是他的妹妹常银花。他们三个同时出现,令我喜出过望,毕竟我是常三太奶的弟子,曾经磕头拜了师,他们肯定是来帮我的,一时之间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我奶奶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并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顶。 我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淌,可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们三个却不见了踪影,我四外张望,他们早已消失,但此刻的我却信心满满,有了他们的支持,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离开了院子,犹豫了一下,直接朝西南的方向走去,穿过那片树林,趟过那条*,来到了前面的青草滩。 虽然现在是夜晚,但我仍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已临近夏天,原本这里长着茂密的野草,而此刻这些草都已变得枯黄,一阵夜风吹来,刮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这种反常的现象,使我更加的确定,我的双生哥哥一定回到当初埋葬他的地方去了…… 第401章 回、黄皮子伸手助力,柳树沟地狱大开 我清楚的记得埋葬他的地方,于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了那灌木丛的旁边,低头看去,那个土坑仍在,上面仍有一些新翻开的浮土,果然如我所料,他来过。 我蹲下身子,仔细看去,浮土之中,隐约露出一个灰色毛毯的一角,我伸手抓住,用力的往外拉扯,可这毛毯的另外一端仿佛被什么东西拉着,我拽的有点吃力。但这足以证明,我的那个双生哥哥就在下面。 他现在借着阴胎的出生重新来到了人世,而实际上,真正孕育他成熟的,并不是丁琳的肚子,而是当初埋葬他的地方,也就是这荒郊野外的土坑。所以离开了丁琳的肚子之后,它并不等于真正的出生,而是要重回到这个土坑之中,等到天亮鸡叫之后,太阳出来的时候,从里面爬出来才算真正的回到人世。而我要做的,就是要在天亮之前把他从里面拽出来,来阻止他的计划。 可他的力量极大,我双手紧紧的拉着毛毯的一角,两脚蹬着地面,使劲的向后拉,只拉出来了一段,却又被拽回去了,就这样我们来来回回的较劲,折腾了好一阵子。 但我仍旧无法把他彻底的拽出来,我心急如焚。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格格的笑声, “看你五大三粗的,这点力气都没有,都拽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不用回头看,我就知道,一定是韩春梅。果然是他,他绕到了我的前面,蹲下身子看着我的脸。我始终琢磨不透,他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有的时候会倾尽全力的帮我,而有的时候,他就会在一旁看笑话,说他是正,不出任何正气,说他是邪,他却并没有伤人害命,而且可以看得出,他对李文学照顾的无微不至,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 我本想招呼他一起来帮忙,他却站起身,撇了撇嘴,把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朝西南的方向走去了,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我说: “你自己慢慢弄吧,别怪我不帮你,我帮你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说完之后,他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知道去向了。而与此同时,我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紧接着,一只小黄皮子串到我的面前,瞪着圆溜溜的小黑眼珠,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张开嘴巴咬住了那个毛毯的一角。 一只又一只的黄皮子窜了过来,他们都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嘴巴叼住毛毯的边角,眨眼的功夫,已经窜过来了几十只。他们接踵摩肩的挤在一起,四肢蹬地,摇晃着脑袋,用力的拉扯。 在他们的帮助下,毛毯被一点点的拉扯出来,我心中高兴,只要再使一把劲,相信很快就能把我的那个双生哥哥拽出来。 可就当希望眼看出现的时候,突然,眼前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紧接着,一道通红的光,从西南面的山沟的方向喷涌出来。这红光缓缓的扩散,好似炽热的岩浆,我看清楚了,红光出现的地方,正是那个村子里的人谈之色变的柳树沟! 都传闻这里阴气深重,经常发生邪门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村子里没人敢接近这里,这红光从这里涌出来,肯定就是浓重的阴气。我的心中一惊,看来大事不妙这个灰色的毛毯拽出来,彻底的降服我那个双生的哥哥,这些人气就是用来,恐怕灾难就在眼前。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想到,这场灾祸来得如此之快,我总以为会等到十月初八,传说中的大涅磐日,可现在距那个日子还有百十来天。所以这团红光的出现令我感到手足无措。 大地紧跟着震颤了起来,他上下的摇晃,我无法站稳身子,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可我的双手仍旧死死的拉扯着并没有松开,而那些黄皮子可就惨了,他们被咬的七零八落纷纷松开了嘴巴,跟头把式的滚落了过去。 一面迅速的倾斜,他们顺着斜坡,朝那红光涌来的方向滚去,那红光好似岩浆,跌落进去,瞬间便被吞没,连一缕青烟都没有剩下。 那通红的如岩浆一样的红光,终于用到了我的面前,他们就此停住,仿佛一只红色的猛兽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能清楚的听到,那红光之中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好似有千百个妖魔在大声的怒吼,在那一瞬间我彻底的明白了,原来那个柳树沟就是地狱之门,而如今地狱之门已经被撬开了缝隙,已经有无数只妖魔鬼怪,来到了人间,虽然还没到涅盘之灾的日子,但灾祸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儿,我松开了双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因为我觉得我和我那个双生哥哥的阴阳恩怨,在这场灾祸的面前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尽管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做了无数邪恶的事情,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利,只是想重新回到人间,只是想重新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为此他害死了很多人,而此刻,在这通红的岩浆面前,这些恩怨都烟消云散。 我的奶奶去世了,我的爹死了,我的桂兰姨也过去了,我的好友大华死了,我的媳妇黄文娟,也献出了它百年的道行,不过此刻我没能阻止这场灾祸,那么他们所献出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或许我真的没有能力阻止这场灾祸,但我一定要用尽我的全力,这样才能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转过脸看了看身后,身后的村子仍旧沉浸在黑暗之中,想必所有的村民,还在梦乡之中,他们或喜或悲,或贫或富,或生病或健康,在这样的黑夜之中都变得平淡,都变得毫不重要。他们不知道灾祸已经临近,或许他们在这场灾祸中,都会被付之一炬,灾祸快速的来临,他们不会感觉到痛苦,但毕竟生命是他们的,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 想到这儿,我往前走了一步,我一定要迎上去看看,看看这些妖魔鬼怪到底有怎样的本事,而就在这时身后那个土坑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第402章 回、大祸临头人心聚,正邪交恶终须分 这声音就来自我身后的土坑,虽然不大,但缺震人心魄,我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土坑正在慢慢的鼓起,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那只手皮肤煞白,瘦骨嶙峋,像是骨架上面包裹着一层干燥的人皮,他来回的挣扎,骨节发出嘎嘎的声响,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轰地一声,土坑彻底的爆开,一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他的身上披着灰色的毛毯,微微的低着头,目光冷峻,浑身上下缭绕着一团灰色的阴气,一股冰冷的气息直接冲进我的身体,我人忍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用问,这人正是我的双生哥哥。 眼前这团如同岩浆一样的红光,就在我的面前戛然而止,仿佛遇到了一股天然的屏障,他用力的挣扎,发出吱吱的声响,这声音刺耳,让人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痒。 前面是炽热的岩浆,身后是阴气逼人的我的双生哥哥,我就这样被夹在中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我现在没有恐惧,因为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太多恐怖的事情,况且这一切的发生,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而已。 我的双生哥哥慢慢的迈着步子,走的越来越近,就这样,从我的身边经过,直接走向那炽热的岩浆,此刻我已经明白了,他是要接触岩浆中的阴气,跟那些魔鬼混在一起,毕竟在之前的这些年里,他一直受那些从地狱里偷逃出来的魔鬼的支持。我也知道,我的哥哥现在已经有了阳世的肉身,如果再吸纳了来自地狱的阴气,相比一切不可收拾。 我虽然看清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只能眼睁睁的愣在原地。 “快跑啊,还傻愣着干啥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是韩春梅,紧接着她呼的一下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的拽着我,往北边的方向跑去。她的力量极大,我被她拽着,轻飘飘的,好似一张风筝。 就这样,我被她拽着,跨过那条小河,穿过小树林,回到了村子里的小路,但她仍旧没有松手,就这样一只拽着我,很快就跑到了村部的跟前,这才停住脚步。 当我喘匀了气,再抬头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村部的门前,聚集的很多人,他们都是村子里的村民。 在我爹死去之前,我就曾跟黄文娟商量着,要联合起村子里的所有人,来共同对抗这场灾祸。但最难的就是如何能跟村子里的人都把这件事讲清楚,并且得到他们的支持。我爹死了,一时之间就没人再有这样的号召力,我正为此事发愁,却没想到天还没亮,他们就都自发的聚集了起来。这让我感到惊喜,但却不知道为啥会这样,不知道到底是谁,有这样的号召力。 看清楚了我的疑惑,韩春梅仍旧满不在乎的一笑,我这才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有些奇怪,他们的身上都弥漫着一团淡黄色的烟气。我这才明白,之前韩春梅说过,让我帮忙降服刘小军,她就会帮我一个大忙,原来是她动用了她的狐媚之术,迷惑了人们的心智,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把他们聚在一起。 我冲韩春梅使了个眼色,她一挥手,收了神通,人们这才纷纷的缓过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他们都很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抬腿,迈上了石碑下面的那个大乌龟,踩在他的头上,居高临下,冲着大家挥了挥手,大声的说道: “你们都听我说,我们村子的灾祸来了……” 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抬起头看着我,自从我奶奶去世之后,我在村子里的声望极高,人们都知道我有道行能看穿阴阳,所以我说的话,他们自然都会相信。 “我实话跟你们说,我是生在十月初八的……我奶奶了大家伙20多年……” 此话一出,人群又一阵骚动, “虽然我是十月初八出生的,但我的命中注定是要化解这场灾祸的,现在我奶奶已经去世了,我爹和我桂兰也已经没了……” “啊?老二他没了?” 人群又一次骚乱,自从赵村长过世之后,我爹这个小分队长,已经成了全村人的主心骨,在人们的心中,他是唯一能接替赵村长的位置的,而且他的年龄并不大,怎么突然就没了? 但我此刻却没有心思跟他们解释这些,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灾祸就在眼前了,柳树沟的地狱之门也被打开了一个缝隙,那些妖魔鬼怪就要来到人间了……其实我和大家伙儿一样,都是肉体凡胎的俗人,虽然我多少有些道行,但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不论我们谁,都不是那些妖魔鬼怪的对手,可我们大家伙聚在一起,我们身上的阳气聚在一起,我们肩头的三昧真火聚在一块,就能凝结成巨大的力量,来镇压住,撬开了缝隙的地狱之门,把那些恶鬼都赶回去……” 人们一声不吭,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当然我知道,我所说的这些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就在刚才韩春梅施展她的魅惑之法之前,人们还都沉浸在梦乡,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灭顶之灾,我刚才说的这一番话,他们都被惊呆。 这时候一个年迈的长者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背有些弯驼,迈着蹒跚的步子,来到了我的跟前,冲我点了点头,我连忙从石碑上跳了下来,伸手搀扶他,他转过身,冲着大家伙说道: “大家伙都知道,咱们村子历来有个规矩,十月初八这天不能有孩子出生,可有谁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伙纷纷摇头,就连我也只知道,这一天只是涅盘之灾,或许这天出生的人,命理阴气极重会带来灾祸。 “古书上有记载,上古的十月初八这天,地狱之门大开,妖魔横行于世,死亡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这一天,古书上称作涅盘之日,之所以这一天,咱们不希望有孩子出生,就是因为这天出生的孩子,要么是基因的命变成邪魔歪道,要么是极阳的命,天生就有道行,能与邪魔抗争,挽救苍生,咱们不敢赌,不敢赌这天出生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命理。可眼下看来,大勇这孩子,就是那一天出生的救星……” 第403章 回、阴阳正邪合一处,兄弟同胞血归根(大结局) 人群仍旧十分安静,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刚才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激动,所以这老者,伸手拍打的胸口,咳嗽了几声。 “看来灾祸真的来了,咱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赵老六活着的时候保佑咱们一方水土的平安,他的孙子也差不了,不管你们年轻人怎么样,我这一把年纪了,愿意跟着大勇这孩子,去跟那些妖魔鬼怪的拼上老命……” 这一番话说得我十分感动,再看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平日里,或许有一些人之间有些小小的隔隙,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的心却很容易聚拢在一起,尤其是看这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慷慨激昂的说了这一番话,那些年轻的人都热血沸腾,擦拳磨掌,抬头冲着我说道: “你就说该怎么干吧,我们都跟着你……” “是啊是啊,我们的小分队长既然没了,我们以后就听你的……” 那些小分队员们也往前凑了凑回到我的跟前。这让我更加的感动了,转过脸看了看站在我身后仍旧微微笑着的韩春梅,又转回身对大家伙说: “看我这身打扮你们就知道了,我是要请神跟那些鬼怪对抗,你们都是凡人,这事帮不上忙,不过你们有你们的用处,你们看这块石碑,实际上他是咱们村子的阳气之根,希望大家伙能一直守在这儿,把他围拢到中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散开,守住了这洋气的根源,我在前面,才有能力跟那些鬼怪对抗……” “好!好!” 人们大声的答应着,呼呼啦啦的围拢到大石碑的跟前,让上了年纪的人以及女人和孩子站在最里面,年轻力壮的,围在了人群的最外面。 我们村上上下下只有百十口的人,这也是我从小到大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人们聚得如此之齐,第一次看到人们的情绪如此高涨。 我站在人群的前面,抬头朝西南的方向看去,虽然有那些房屋阻隔,但我仍旧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张通红的光,正在慢慢的靠近,想必他们已经突破了屏障,正试图席卷全村。 我清楚的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也能清楚的听到,让我鬼怪的嘶嚎声,那声音撕心裂肺震人心魄,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而此刻我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左手高高的举起太平鼓,右手拿着鼓边,轻轻的敲了三下,鼓声咚咚的响动,清脆悦耳,在这黑暗的夜中,传得很远。 我又扭了下腰肢,腰玲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这声音,和着咚咚的鼓声,在村落之间来回的飘荡。太平鼓和腰铃,是我奶奶请神的时候用的,可这么多年我也很少见他使用,尽管我不知道,用这东西需要有什么讲究,不会念什么咒语,但我仍旧在心里默默的祷告,我的师傅常三太奶也好,我那死去的奶奶也罢,以及所有故去的先人,还有那些善良的妖精仙怪,希望他们能听到我的鼓声,听见我的祷告,不必他们出来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只需要给我力量的支持,就足够了。 眨眼的功夫,那团红色的光芒,已经来到我跟前不远的地方,他停住了,那呼呼的嚎叫声也停住了,从里面跳出了一个人,他的身上闪着阵阵的红光,好似一块正在燃烧的火炭,跳到我跟前的时候,红光慢慢的消散,他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我这才看清,他的身上仍旧披着那块灰黑色的毛毯,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我,他的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正是我的双生哥哥。 “是你引来了地狱里的魔鬼?” 我问到,脸上波澜不惊。其实我现在心里特别的平静,我眼前的双生哥哥,终于以他的真面目直面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他亲手导演了这么多的诡异的事情,就是要等今天的结果,如今一切如他所愿,一切也回就此了结。 他上下打量我,摘下了披在身上的毛毯。嘿嘿的冷笑了两声。 “你这幅打扮,倒是很像她……” 他说到。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奶奶。我也知道他对我奶奶是有很深的恨意的。毕竟当晚的一切决定,都是我奶奶做出来的。但此刻我觉得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去说服他,一切后果即将达成。 “要怎么才能阻止眼前的这一切?” 我冷静的问到。他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后就是那些在通红的熔岩里张牙舞爪的恶鬼。他们好似千军万马,就在等候我的双生哥哥的一声号令。 他虽然是十月初七生的,但跟我对换了命运,所以,他等同于出生在十月初八那个邪门的大涅盘日,生日时辰又决定了他命里的阴邪,此刻的他,好似一把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阻止?你能阻止什么?你能阻止二十多年前发生过的一切么?” 他冷冷的回答,语气中已经充满愤怒,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冷静,我甚至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化解他的怨气的方法,于是我微微的笑了,说道: “如果,我把你要的还你呢?” 我说的波澜不惊,他却明显惊讶了。他一直要的,就是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而当我如此轻易的说还给他的时候,他却不知所措。就好像我们玩命的追求的目标,突然就实现了,失去了目标,总是最失落的。 我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把手里的太平鼓和鼓鞭扔到一旁,也摘下了腰铃。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异常的冰冷,好似冰块一般。我抬头看着他满是诧异的脸,心中升起了怜悯。 我失去了奶奶,失去了爸爸,失去了疼我的桂兰姨,失去了丁琳和黄文娟,而眼前这个邪恶的、阴气充盈的家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觉得他很可怜,很无助,或许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真的本该就是他的。我甚至能感受到,这么多年他锁经历的寒冷和孤独,于是我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颤抖了一下,明显我的所为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带来了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本就是想来屠戮人间,夺回他的一切。而此刻,我竟然好不反抗的打算归还给他,他好似一个苦练了十年武功来找我决斗,而我却直接退出了江湖。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慢慢的变暖,慢慢的恢复生气,他脸上的愤怒也正在慢慢的消退,但我的身体,正在渐渐的冰冷,我的脸上结了一层白霜,身上的血液也在渐渐的凝固,不一会的功夫,我整个人都冻住,好似变成了一个冰雕。 而我眼前的他的身体在慢慢变暖,脸上的怒气也在消散,不一会的功夫,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身上,上下打量了自己,仿佛对自己的身体十分的陌生。抬头看了看,已经变成了冰雕了我,他彻底的呆住了。而实际上此刻,我的灵魂也在那具冰雕和眼前这个人之间来回的流转,已无法分清哪个是他,哪个是我。 在此刻我知道,这场争斗已经结束了。当然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轰轰烈烈,也没有发生一场惨烈的恶斗。我想起了奶奶当初跟我说的那番话,这世上一切的恶鬼,原本只源于人的心中,当我们抛开了恐惧与自私,心无杂念,没有欲望的时候,鬼就没有办法真正的出现。 我和我的双生哥哥已无所谓正邪,只是同一个母体的两条命运,有的时候我甚至想,或许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或许我根本没有双生哥哥,只是我的善和恶分别有了不同的走向。而如今我们混为一体,重新聚合。在这一瞬间,他所努力争取的我的这样幸福的人生,和他所遭遇的凄苦的经历合为一体,我们彻底的变成了同一个人。 “稀里哗啦……” 一阵响动之后,眼前这座冰雕彻底的粉碎,变成了粉末,随着一阵夜风,向身后那通红的岩浆飘散而去,化作点点飘扬的雪花,所到之处,通红的岩浆慢慢的冷却,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魔也纷纷向后退去,眨眼的功夫,他们被逼得缩回了柳树沟的方向,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而那个平静的我转回头去,我村部的方向看了看,虽然隔着那么多房屋,但仍旧能清楚的看到,仍旧围拢在大石碑的面前,她们面色紧张如临大敌。他们之间尽管平时或许有些隔膜,而在此刻却异常的团结。他们并不知道我这边发生的一切,我也并没有再去惊动他们,而是转回身,朝着那个邪门的柳树沟的方向走去,最终消散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或许在多年之后,有些经历了这些的人们会回忆起这一切,他们并不知道我去了哪儿,只知道一切恢复了平静。我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一年的十月初八也过得异常的安静,那场涅盘之灾也没有发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