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前妻,疯批男主求抱抱》 第1章 穿成疯批男主前妻 孟若桑接收完脑海里的记忆,人都懵了。 她,堂堂末世首席治疗师,被队友推进丧尸群遭分食后,竟然穿成了书里的恶毒炮灰! 作为中医学院大二学生,她因为熬夜看小说躲过了丧尸大爆发,所以对这本书的印象极深。 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就是书中男主的早逝前妻,还是死了都被男主挖出来鞭尸喂狗的那种! 想到原主在书中的结局,孟若桑浑身一颤。 “若桑,牌子带来了吗?” 孟若桑缓过神,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男人。 男人眼神关心,满脸深情,“等咱们把牌子卖了,我就带你远走高飞,让你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你就不用再照顾那个病秧子了。” 牌子? 孟若桑瞬间明白了现在是什么剧情。 原主无意中发现男主裴肇舟有块纯金的牌子,就联合情夫偷走牌子私奔,害得裴肇舟行踪泄露,被仇家抓回去受尽折磨。 他因此恨透了原主,得势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原主,折磨报复…… 想到裴肇舟的那些手段,孟若桑天灵盖都凉了。 “若桑,我愿意为你抛弃现在的一切,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男人张开双臂就要抱过来,孟若桑直接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上,把人砸晕过去。 末世七年,她早就养成了有人靠近就砍脑袋的本能反应。 要是她现在手上有刀,这男人怕是当场就要脑袋搬家了。 孟若桑没心思管地上的人,摸了摸还躺在自己怀里的牌子,赶紧转身往回跑。 …… 循着记忆,孟若桑来到村尾的一间土房。 土房大概有两三间屋子,看上去很小,也很破,像是很多年都没修过似的。 这就是原主和裴肇舟生活的地方。 其实裴肇舟不是长康村的人,这个土房是从村长手里买来的旧房子。 村里都说,裴肇舟是县里员外郎的私生子,来长康村是为了养病,花十两银子买下原主也是为了照顾他生活起居。 但只有原主知道,员外郎买下她是为了监视裴肇舟,得到他藏起来的宝贝。 为了完成员外郎交代的任务,原主什么方法都试过,但快三年了,她愣是没从裴肇舟嘴里撬出一点儿有用的消息。 眼看得不到员外郎承诺的好处,原主对裴肇舟也逐渐没了耐心,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想尽办法羞辱折磨。 正是因此,得势的裴肇舟不惜花费大量精力找到消失多年的原主,百倍千倍的折磨回来。 想到原主在书中的结局,孟若桑正准备推门的手阵阵发抖。 经历过末世的人,都比一般人更惜命。 如今有了重获一次的机会,还没有那些吃人的丧尸,孟若桑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但以原主之前对裴肇舟的所作所为,和裴肇舟疯批记仇的性子,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是天方夜谭,跑也不可能跑得了。 裴肇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要想找一个人,自己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刷刷好感度,争取让裴肇舟原谅原主做的那些恶毒事。 男人嘛,就是儿童心理学,裴肇舟也不例外。 应该…… 很好哄的吧? 孟若桑不确定的宽慰着自己,伸手推开家门,“夫君,我回来……” 所有话瞬间卡住。 简陋破旧的屋子里,一个穿着灰色短衫的男子屈膝坐在矮凳上,宽肩窄腰,张力满满。 他回过头来,露出那张比原主记忆里还俊朗的脸,仿佛作者精心刻画的漫画男主走进现实。 大概是在末世见多了又丑又恶心的丧尸,孟若桑觉得此刻眼前的人简直是自己两辈子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了。 但好看只是表面,她可没忘记裴肇舟这个男主的人设,是个病娇疯批。 孟若桑很快收敛心绪,不出所料的在裴肇舟一片平静的脸上,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厌恶。 她装没看见,“夫君身子不好,需要什么叫我就行,怎么还自己起来了。” 孟若桑殷勤的倒了杯水,双手递到裴肇舟面前,“夫君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上辈子从小就喜欢做美食,可惜在末世没什么展示机会,也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 裴肇舟没有动那杯水,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笑容明显带着讨好的人。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这个女人一直很蠢,就算偶尔有些小聪明,心里的那点算计也全都展示在那双贪婪的眼睛里。 但此刻分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表情,却好像不是那双眼睛了。 有意思…… 裴肇舟薄唇微动,“你刚才去哪儿了?” 他问得很平静,孟若桑却听得心头发颤。 她不太记得书里裴肇舟是什么时候发现牌子不见的,本打算偷偷将牌子还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现在的情况,她怎么感觉裴肇舟好像都知道了? 在坦白从宽和装傻到底之间,孟若桑毅然选择了前者。 儿童心理学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哄。 不管裴肇舟知不知道,表现得真诚一点,才方便名正言顺的骗……哄他。 “其实我刚才是去拿这个了。” 孟若桑从怀里拿出一块只有巴掌一半大、金灿灿的牌子,表情淡定的递过去,实则观察着裴肇舟的反应。 后者神色平淡的接过牌子,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 孟若桑疑惑。 这表情,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下一刻,裴肇舟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讥讽,还有几分无奈。 “本来想让你多活几年的,为何就这么急着找死呢?” 第2章 觉醒异能杀男主 孟若桑本能感到危险,正欲躲开,一只强劲的手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说,你想把这个给谁?” 裴肇舟站起身,原本看着瘦弱的身子变得高大起来,几乎将孟若桑整个笼罩,像是要把她吞进黑暗。 往日在他脸上淡漠疏离的神情变成了一种笑,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 “说了,你就没这么痛苦了。” 随着他的话,孟若桑感觉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 她毫不怀疑裴肇舟说的“没这么痛苦”,其实是要直接杀了她的意思。 “我没……是有人偷……我抢回来……” 孟若桑艰难的解释着,一边挣扎着想摆脱,可她的力道面对裴肇舟就像是在蚂蚁挠。 要是她的木系异能还在就好了,那她一定会让裴肇舟知道脑袋对穿是什么感觉!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就在孟若桑觉得自己马上要嗝屁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慢慢涌上来。 这是…… 木系异能! 这种感觉很微弱,但孟若桑没有犹豫,瞬间调动异能控制住墙角一株焉耷耷的野草。 她要让裴肇舟脑袋开花! “嘭!” 裴肇舟忽然松手,任由孟若桑像块破布似的跌在地上,墙角正要疯长的野草瞬间耷拉下去。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我的东西,你去帮我抢回来了?” 裴肇舟微微偏着头,刚才掐过孟若桑的手轻轻摩擦着,像是在把玩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孟若桑因为难受剧烈咳嗽,感受着微弱到几乎快感觉不到,但确实存在的异能,没太听到他说的话。 异能啊,这可是她在末世七年安身立命的底牌,竟然跟着她一起穿过来了! 等她咳了一会儿,裴肇舟才走过来蹲下,“你一直替姓王的监视我,现在却说要帮我,这是改主意要和我站在一起了?” 他口中那个“姓王的”,就是把他送到长康村的员外郎。 孟若桑许久才缓过来,抬头直视着裴肇舟的眼睛。 她可不信这人真信了自己随口胡诌的话,他忽然松手,肯定是在打什么坏心思。 孟若桑心里闪过无数想法,最后想到自己现在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异能,立马一脸真诚的开口:“以前是我鬼迷心窍,但现在我想清楚了。夫妻本为一体,既然嫁给你,只有你好我才能好。” “我今天本来打算去县里找姓王的,告诉他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他做事了,但没想到正好遇上偷你东西的人,我就追上去给你抢回来了。” 裴肇舟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话,只是一直笑着。 “既然是痛改前非,总得有点诚意。”他的笑莫名瘆人,“我很讨厌姓王的,如果有人能在他身上扎几刀,或者往他身上扔石头臭鸡蛋之类的,我应该会很高兴。” 孟若桑:“……” 她真要是这么做,员外郎肯定不会放过她。 到时候她倒霉了,员外郎也膈应了,只有他裴肇舟站在旁边看了一出的好戏。 她是脑子被丧尸吃了才会这么做! “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有点诚意。” 孟若桑表情带上十二分的真诚,“以后你就专心读书,我一定尽心尽力照顾你的生活开销,如果等你考上举人还不满意我的诚意,咱们就和离,我保证不耽误你!” 只要裴肇舟答应和离,那就证明他不会计较原主以前的所作所为,自己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这个世界的男主报复了。 如今裴肇舟已经是秀才了,明年八月便是秋闱。 以他的本事,考上举人轻轻松松,到时候自己就解脱了! 想到这点,孟若桑脖子也不疼了,干劲十足。 “夫君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做晚饭,趁天还没黑,夫君赶紧去看看书。” 说完,她也不等裴肇舟反应,一骨碌爬起来往厨房跑。 她怕再不跑,裴肇舟会直接把刀子递她手上,让她现在就去县里给员外郎来上一刀。 裴肇舟没拦着她,慢慢起身。 忽然放过孟若桑只是想看一出狗咬狗的戏码,那样肯定很有意思,可惜她不上钩。 这女人,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裴肇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牌子,狭长的眼眸眯了眯。 他当然不信孟若桑说的话,但他知道若是那些人找到了这个东西,刚才回来的就不会只有一个人。 可孟若桑这个女人又蠢又贪,见到这个纯金打造的东西不可能不起贪念,但她又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裴肇舟自然不信什么痛改前非、良心发现,他更相信孟若桑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无妨,反正最近无聊,他就陪这女人玩玩儿。 裴肇舟重新回到矮凳前坐下,目光却扫到了墙角的一株野草。 怎么感觉这野草好像长高了些? * 厨房。 孟若桑看着脖子上在水面都能映照出的伤痕,心里把裴肇舟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现在的处境,最欣慰的大概就是这张脸和她上辈子一样,唇红齿白,螓首蛾眉,五官精致立体,就是皮肤有点暗沉粗糙。 这一点孟若桑倒不在意。 身为末世首席治疗师,她的异能不仅能再生断肢残臂,还能压制丧尸毒素,更别说这种小问题。 在她异能最鼎盛时,还能释放出一种连丧尸都害怕的毒素,所以上辈子在幸存者中,她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若恢复巅峰时期,她在这个世界就能直接跟阎王抢人! 只是现在她的异能不到上辈子的百分之一,暂时只能控制植物,或者催生一点种子。 但对目前的她来说,这点异能简直是能救命的仙术。 孟若桑是真没想到,这个家会穷成这样!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破破烂烂就算了,至少齐全,可几个调料罐里除了贴底的盐什么也没剩。 米缸里只有半包混着糠壳的碎米,柜子里除了几根焉巴巴的野菜,什么食材也没有。 好在厨房角落掉了两颗半死不活的南瓜籽,孟若桑用异能催生出一个不算大,但饱满成熟的南瓜,又用了点儿异能在那几颗野菜上。 原本焉巴巴的野菜瞬间变得清脆水嫩,像刚摘下来一样。 她把糠壳全部洗出来,做了一个南瓜焖饭,将野菜清炒,厨房的食材用得干干净净。 饭菜端上桌,一股诱人的清香瞬间四散开来。 裴肇舟的视线从书中移开,落在桌上正在冒热气的白米饭上。 软糯干净的米饭从碗里冒出来一截,夹杂着几块黄色的南瓜显得色泽饱满,原本并不觉得饿的裴肇舟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孟若桑将筷子摆好,笑盈盈开口:“夫君,快来吃饭。” 裴肇舟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书走过来,拿起了碗筷。 金黄色的黄瓜入口,软糯香甜的感觉瞬间在嘴里化开,还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裴肇舟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孟若桑。 后者表情淡定,还主动问了一句:“好吃吗?” 异能催生的食物带有一股奇异的清香,长期食用还能达到调理身体,延年益寿的作用。 她已经做好裴肇舟要问南瓜是哪儿来的准备,可后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继续吃饭了。 他动作不算慢,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张俊脸的原因,吃个饭都让人赏心悦目的。 孟若桑正欣赏着,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个刻薄的声音:“孟若桑,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3章 我打人的感觉不一样 孟若桑出门,就见院子里站着不少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瘦,面容刻薄的妇人。 见她出来,妇人立马大吼:“孟若桑,看看你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她满脸心疼的看着身边站着的一个五官清秀,但衣衫不整,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 孟若桑觉得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好像就是原主的那个情夫。 叫什么俊男……刘均男。 见她盯着自己儿子不说话,刘母又开口:“孟若桑,你勾引我儿子不成,竟把他打成这样,今天你要是不赔一百两,我跟你没完!” 刘母的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一百两?! 长康村的人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她倒是敢开口! 有围观的人看不下去,“刘家婶子,就算你儿子被打了,一百两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离谱了!”刘母瞪着说话的人,“我儿子以后是要中状元,当大官的,万一她把我儿子打出个好歹,一百两都是轻的!” 长康村有两个秀才,一个是裴肇舟这个外来的私生子,一个就是刘均男这个村里人。 村里人都以刘均男为骄傲,期盼着他以后当了官能照拂同村的人,所以刘母的话还真没人能反驳。 孟若桑笑了。 即便上辈子在弱肉强食的末世里,都没人敢抢到她头上来,没想到这辈子还体验了一下。 她打量着像是被人群殴过的刘均男,指了指自己,“我打的?” 她刚穿过来时确实打了刘均男一拳,但最多是个脑震荡而已,根本不会有皮外伤。 大概是心虚,刘均男不敢看她。 见此,刘母直接一个跨步挡过来,“我儿子是读书人,自然不想跟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人有牵扯。” 刘母在怀里摸了摸,直接掏出一个红色的……肚兜? “这就是你强塞给我儿子的东西,我儿子是读书人,为了你的名声愿意吃哑巴亏,可我这个当娘的忍不了!” 看热闹的人阵阵惊呼,还有人羞红了脸,看向孟若桑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恶。 孟若桑却很淡定。 她有原主的记忆,刘均男接近原主是因为嫉妒裴肇舟这个半路杀出来抢了自己秀才风头的人,但他也害怕和有夫之妇勾搭的事被坐实,会影响自己仕途,所以并没做出格的事。 而原主虽然被刘均男哄骗以为遇到真爱,但也是个识字懂礼的,不可能把这么私密的东西给对方。 可肚兜本就长得很像,外人又不会知道旁人的肚兜是什么样子,所以刘母几句话的引导,众人都以为这就是孟若桑的。 想有清白,孟若桑就得证明这个肚兜不是她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自证?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孟若桑慢悠悠的开口:“你说这肚兜是我的,上面是写了我的名字还是画了我的画像?我怎么看着倒像是刘婶子你自己的?” “你胡说!” 牵扯到自己,刘母慌乱了一瞬,“我……我亲眼看到是你把这东西塞我儿子手上的!” 孟若桑嘲讽一笑,“刘婶子这话就有意思了,我还说我亲眼看到你儿子每次趁你洗完衣服就偷偷拿走你的肚兜,然后趁你收衣服的时候又还回来呢!” “噗!真的假的?裴家媳妇儿不会是故意污蔑吧?” “谁知道呢,这肚兜又没名字。不过真要是她的,她应该不会这么淡定。” “一般男人到刘秀才这个年纪,孩子都能叫爹了,他到现在还没谈亲事,说不定是真有什么原因。” …… 眼见众人的议论逐渐跑偏,刘均男表情都变了,刘母也慌乱否认。 “不是,我儿子没有,你们别听这贱蹄子瞎说!我儿子是读书人,不会做这种事。这……这肚兜样式很新,怎么可能是我的,我的都用旧了。” 孟若桑依旧很淡定,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谁主张谁举证,她才不会傻到掉进自证陷阱中。 在刘均男母子忙着自证时,孟若桑在院子里捡了一根手臂粗的柴火棍,朝母子俩走去。 刘均男率先看到她的动作,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干什么?” 孟若桑似笑非笑,“我打人是不会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却还能活蹦乱跳的。” 她挥了两下柴火棍,“相反,我会打得他断手断脚,脑袋开花!”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孟若桑举起柴火棍就朝刘均男冲过去。 她速度很快,又离得近,加上没人想到她会突然动手,第一棍就这么砸在刘均男手臂上。 “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了。 “啊——” 随着刘均男杀猪般的惨叫,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瞬间乱了。 挨打的刘均男本能逃跑,孟若桑就拿着柴火棍紧追不舍。 她一边打一边喊:“我打人从来不用手,因为手会疼。你脸上的伤应该是用手打的吧?” “我最喜欢先把人的手和腿打断,不能跑不能反抗,只能求饶。” “你别躲啊!我打人和别人打的不一样,你感受一下我打的,肯定和你身上那些伤的感觉不一样!” 想上前阻止的刘母也“不小心”挨了两棍,周围看热闹的人乱作一团。 唯一算得上悠闲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这场闹剧的裴肇舟。 他像个局外人,一直看着孟若桑,深邃的眼眸是望不到底的漆黑。 孟若桑并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盯着,打得十分起劲。 打累了,她才一棍子砸在刘均男腿上。 原本还在往前跑的人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连带着四五个人受牵连倒地上。 孟若桑站在旁边喘气,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十分不满。 休息了一会儿,她慢慢走到刘均男身边。 “刘秀才,我打人的感觉和你刚才那些伤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说着,她挥了挥柴火棍,大有刘均男敢说句“一样”,她就再打一遍的意思。 “不一样不一样,那些伤不是你打的!” 刘均男疯狂摇头,生怕说晚了柴火棍又落下来。 刘母也被刚才那“不小心”的两棍子揍怕了,抬起自己的儿子就匆匆离开。 大概是没了热闹可看,又或者是孟若桑刚才揍人的样子太凶悍,凑热闹的人也跟着散去。 孟若桑看着刘均男母子的背影,眸光暗沉。 这里不是末世,杀人会犯律法,但得罪了她还想全身而退,把她当什么好人了? 正琢磨着怎么收拾这对母子的孟若桑,忽然后脑勺阵阵发凉。 她转身,就看到裴肇舟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神色淡然的看着自己。 孟若桑一把丢掉柴火棍,笑着走过去,“夫君怎么出来了?晚饭吃完了吗?” 裴肇舟没有回答,但在人走到跟前时,眼底神色一变。 他突然出手,招式凌厉,尽显杀气,似乎想要一击毙命。 第4章 用菜刀砍人 原本还挂着笑容的孟若桑,脸色猛地一变。 她以极快的速度躲开攻击,但因为还不习惯这具身体,显得有些狼狈。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裴肇舟的招式又到了跟前。 孟若桑躲闪不及,肩膀被拍中,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凭借多年末世逃生经验,她赶紧稳住身子,心里也泛起杀意。 刷什么好感度! 趁这个疯子还没成长起来直接杀了,她就不信他能变成鬼报复她! 孟若桑没有丝毫犹豫,控制着院子角落那棵枇杷树疯长,尖锐的树枝直直朝裴肇舟后脑勺刺去。 树枝速度极快,势如破竹。 眼看就要插进裴肇舟脑袋时,树枝却像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硬生生停在只有几毫米远的位置。 孟若桑懵了。 她操控的植物连钢筋混泥土都能捅穿,为什么连裴肇舟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孟若桑不死心,又控制树枝插了几下,却依旧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一样,不能前进分毫。 难道这就是作为这个世界男主的得到的偏袒? 裴肇舟脸上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但他一直观察着孟若桑,没错过她变了又变的表情。 这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藏不住事,性格泼辣张扬,但又似乎不一样。 她现在说话有条理,做事有脑子,还有这样的身手…… 裴肇舟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转身往后看去。 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是角落那棵枇杷树摇得比较厉害。 什么时候起风了? 见他盯着枇杷树,孟若桑心里没由来一跳。 “你不是我夫君,你是谁!” 孟若桑赶紧厉声质问,将他的注意吸引过来。 她猜到裴肇舟忽然出手应该是察觉自己和原主不同,有了怀疑,所以她干脆来个先发制人。 “我夫君是读书人,平日身体不好,总是吃药,根本没有你这么大的力气,你究竟是谁?” 裴肇舟没应话,而是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孟若桑瞬间警惕,随时准备跑路。 杀又杀不死,下下策就只有跑了。 但裴肇舟并没有继续上前,“我身子不好,所有自幼练武强身健体,你什么时候学武了?” 孟若桑脑子转得很快,“我不会武,但我哥参军前怕我一个人在家受欺负,就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 原主确实有个哥哥,参军七八年了,临走前也确实教了原主一些拳脚功夫,只是这么多年来早就被原主忘得一干二净的。 村里人都知道原主哥哥很宠她,裴肇舟也听说过。 孟若桑是孟家养女,因为是女娃而不得孟家人喜欢,所以被孟家哥哥捡回来后是他亲手带大的,还教她读书识字。 所以他并没有追问,只是说道:“原来是我误会了。” 这女人好像变得有意思多了,直接杀了怪可惜的。 裴肇舟轻轻咳了两声,看上去显得羸弱,仿佛一直都是那个吃药吊着命的病秧子,而不是手段狠辣的要杀了孟若桑的人。 他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回去继续吃饭吧,饭菜该凉了。”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进了屋。 孟若桑只觉得肩膀和脖子更疼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疯子,但现在她发现裴肇舟才是真的疯。 又疯又有病! 她才不信裴肇舟说的话,她也知道裴肇舟不信自己,但没关系,表面信了就行。 * 吃过晚饭,孟若桑给自己的肩膀和脖子简单处理了一下。 裴肇舟下手是真的狠,她的异能暂时还不能做治疗,看来明天得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草药。 除了草药,她还得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能赚银子的法子。 不然到时候还不等裴肇舟动手,她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计划好明天的事,孟若桑就早早回房睡下了。 她现在唯一觉得原主做得对的事,就是为了折磨裴肇舟,把他赶去潮湿的偏房睡。 不然跟那个疯子睡一起,她宁愿回去砍一晚丧尸。 一夜无话。 末世里的丧尸无处不在,孟若桑养成了浅眠的习惯,夜里睡得不算好,所以天刚亮就醒了。 她出门时会路过偏房,一眼就看到裴肇舟睡在几块木板拼接起来的床上。 睡着后的裴肇舟没了清冷疏离的气势,窗外有阳光照进,却只照到离他半步远的地方,让他整个人仿佛沉浸在黑暗和光亮交界的灰暗地带。 那张绝色俊朗的脸像是沉睡的谪仙,安详平和。 但孟若桑知道他睁开眼睛有多疯。 面对这个疯子,跑是没办法跑的,若是等裴肇舟得势后找自己算账,只会更难对付。 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摸透裴肇舟的性格,随时随地刷好感度。 要么,直接杀了裴肇舟,永绝后患。 但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完全可以表面上刷好感,暗地里弄死他! 孟若桑没有犹豫,轻手轻脚走出去,拿起了家里唯一的利器——厨房菜刀。 为免暴露,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泄露出一丝杀意。 生性警惕的人,对杀意和危险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走到床边,孟若桑才终于举起菜刀,毫不犹豫朝裴肇舟的脖子砍去,动作又快又狠。 “咔!” 一声脆响,原本只有几个豁口的菜刀直接断成两半。 孟若桑:“??” 就算是气运之子,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孟若桑正盯着手上的半截菜刀无语时,忽然感觉凉飕飕的。 她僵硬的转过脖子,就见裴肇舟不知何时睁开眼,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第5章 好大一只蚊子 “早……早呀,嘿嘿……” 孟若桑干巴巴的挥挥没拿菜刀的手,立刻开启头脑风暴要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 裴肇舟垂眸,看着她另一只手上的半截菜刀,“你在干什么?” “我在……我在打蚊子!” 孟若桑说得很肯定,“家里没什么工具,我打算拿这个去山上找找有没有能吃的,想先来跟你说一声。”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好大一只蚊子在飞,还想咬你,我下意识拿刀拍过去,结果这刀太劣质,一下就拍断了。” “下次去镇上我一定换把好的!” 她说得煞有其事,裴肇舟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从床上坐起来,语气带着一丝诧异,“你要自己去山上?” 孟若桑知道他为什么诧异。 原主很懒,就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她也只会指使裴肇舟去找吃的。 像山上这种又累又危险的地方,她压根儿不可能会去。 她也没解释,只是点点头,“是啊。” 反正裴肇舟已经怀疑了,解不解释都一样。 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裴肇舟沉默片刻,主动道:“一会儿我要出趟门,有些很重要的东西,我要去看看还在不在。” 这么明显的暗示,孟若桑就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员外郎交给原主的任务就是找到裴肇舟藏起来的“很重要的东西”,但原主这几年软硬皆施,始终没让裴肇舟松口,他这个时候会这么好心的告诉自己? 孟若桑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装傻充愣,“那行,家里没吃的做早饭,中午回来我多给你做点。” 说完,她捡起断掉的菜刀就跑。 裴肇舟没阻止,只是没忍住嗓子里的痒意,咳嗽了几声。 看来这女人没有变回之前那个愚蠢的样子,倒是有意思。 不过他向来警惕浅眠,任何风吹草动便会惊醒,为何刚才这女人走到床边了他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断掉的菜刀…… 裴肇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知为何,他脖子凉凉的感觉。 * 长康村附近有不少山,离得最近的后山是村里人经常会去的。 孟若桑替自己采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 作为中医学院尖子生,虽然经历了七年末世,但她并没将所有知识都忘了。 何况她是木系异能,对这些植物有着最纯净的感知,很容易就能知道它们有什么作用。 采完需要的草药,孟若桑就打算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或者有价值的草药。 不过很多野果野菜都被人挖过,还有一部分是枯死的。 这周围,很多植物都枯死了。 看到这一幕,孟若桑想到书里曾简单提到过的一件事,不由叹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情况恐怕会变得更遭,届时遭殃的就不仅仅是长康村…… 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能给人做准备。 孟若桑甩开脑子里的想法,继续往深处走。 山上有野兽,村里的猎户都不敢深入,但孟若桑拥有木系异能,进了山就像鱼进了水里一样自在。 走了大半个时辰,孟若桑挖出不少野菜,还幸运的找到了一株何首乌。 她一直用异能留意周围,所以才能发现这么隐秘的位置。 何首乌年份不高,个头也不大,但孟若桑用异能催生后,就成了一株五六十年份、将近三斤的何首乌。 有了这么大的收获,孟若桑便打算直接回去,却在绕过一棵树时突然看到一座寺庙。 寺庙几乎已经全塌了,就剩几根破旧的柱子,和一座结满蜘蛛网和藤蔓的佛像。 孟若桑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仓岳国人大多信仰神明,国土中很多地方都建了寺庙。 这个寺庙应该是很多年前建的,时过境迁,这里渐渐变成深山,逐渐没人上香,也就荒废了。 末世生存这么久,孟若桑早就不信什么神明了。 但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寺庙前的枯井旁,扒拉开一堆杂草,果然看到了一株半死不活的西瓜秧。 孟若桑没有迟疑,赶紧用异能催生出一个脆绿绿的大西瓜。 最近已经很久没下过雨,村里的井都枯了,大家喝水开始变得节俭,这西瓜可变成了好东西! 西瓜很大,孟若桑抱起来有点吃力,但周围没人,她就直接用异能操控西瓜,自己则抱着几把野菜。 孟若桑在前面走,一个大西瓜则像是活过来似的,跟着她的步伐往前滚。 这诡异的一幕持续到快进村子时,孟若桑才自己动手把西瓜抱起来。 这么大的西瓜,孟若桑抱着很累,带回去也吃不完,就干脆带去了村长家。 村长的媳妇李婶子正坐在门口休息,看到孟若桑抱着个大西瓜踉踉跄跄的走来,赶紧跑上去。 她一边帮忙把西瓜放下,一边喊道:“哎哟哟,裴家媳妇儿,你可小心点儿别摔着了!” “谢谢婶子。” 听着她道谢的话,李婶子愣了一下,随后一脸警惕的往后退,“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孟若桑被她这反应弄得有些懵,转瞬就明白过来。 原主在长康村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特别是最近两年,性子越发泼辣,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惹人厌的。 少有几次懂礼貌的时候,也是想要骗吃骗喝打秋风,而李婶子就是被原主骗得最多的。 孟若桑汗颜,赶紧解释:“婶子,这是我在山上找到的西瓜,我家就两个人,吃不完,想着来跟婶子换点东西。” 李婶子惊疑,“换?” 这妮子虽不是孟家的种,但孟家那些人尖酸贪婪的性子却学了个十足,她会舍得从自己兜里掏东西出来跟别人换? “对。”孟若桑道,“家里没米没盐了,我想找婶子换点中午吃的。不用太多,够两个人喝碗粥就行,下午我去镇上买。” 其实她身上没银子,但只要把那株何首乌卖了,什么都可以买。 李婶子还是一脸不相信,“你真的要用这么大的西瓜跟我换一点米?” “真的。”孟若桑连连点头。 李婶子迟疑了一会儿,转身把西瓜抱起来,“行,那西瓜我收下了!” 她抱着就往屋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孟若桑。 后者一脸笑容,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李婶子皱眉,“我真收下了?” 孟若桑哭笑不得,但还是乖巧点头。 见此,李婶子终于进了屋,孟若桑则一直等在外面。 过了很久,李婶子才提着一个篮子出来。 她一把将篮子塞孟若桑怀里,嫌弃的开始赶人,“拿了东西赶紧走!” 篮子沉甸甸的,装米的袋子也鼓,像是一天都吃不完的量,孟若桑甚至还在盖着的布旁边看到几块露出来的西瓜。 她哭笑不得,但也没拒绝李婶子的好意,连连道谢,随后才提着篮子和自己挖回来的野菜回家。 等回去将东西放下,她就把篮子还回来,不能让李婶子觉得她和原主一样爱占便宜。 孟若桑心里想着,但还没走到家门,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就拦住去路。 “若桑妹妹,你又去村长家拿什么好东西给哥哥了?” 第6章 打人要赔钱 男人说着,就满脸贪婪的朝篮子伸出手。 孟若桑侧身躲过,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面色变冷。 这是原主二叔的大儿子孟得才,轮关系她该叫一声堂哥。 孟二叔在县里一个大老爷家做事,听说一个月工钱差不多一两,孟得才便整日嚷嚷着要继承家业,看不上村里的姑娘,天天游手好闲,至今都没说上亲事。 整个孟家,原主最怕的就是这个堂哥。 因为长得貌美好看,又是孟家捡回来的养女,孟得才不止一次的对原主动手动脚,即便原主嫁出去了也没消停。 所以原主每次得到什么好处,都会分一些来讨好孟得才,希望他能发善心放过自己。 可惜,人渣哪有什么“善心”。 见她躲开,孟得才一脸不高兴。 孟若桑脸上的冷意瞬间收起来,“我得了好东西当然要给堂哥,就是这东西要是被别人看见……”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周围偶尔路过的村里人,“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堂哥再看也不迟。” 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盯着孟得才,加上一句“没人的地方”,他立刻心猿意马起来,“好好好,我知道哪个地方没人,哥哥这就带你去,嘿嘿嘿!” 孟若桑垂眸遮住眼里的恶心,不着痕迹的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孟得才也没在意,猴急的想赶紧到那个“没人的地方”。 他整日在村里游手好闲,最清楚哪里没人。 一到地方,孟得才就满脸猥琐的扑过来,嘴里说着:“好妹妹,让哥哥看看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但他的眼睛根本没看篮子,手也是直接朝孟若桑胸前伸去。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时,孟若桑抓住他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折,随后抬脚踢上他的肚子。 “啊!” 孟得才一声痛呼,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他痛苦的捂着肚子,一抬头,就见孟若桑弯腰放下手上的篮子,慢慢朝自己走来。 那张好看漂亮的脸上挂着笑,看上去更美了,孟得才却莫名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往后缩,“你……你干什么?” “呵!” 孟若桑一声冷笑,压根儿搭理他的话,一脚踩在他小腿上。 “啊——” 孟得才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摸上自己的小腿,一个接一个的拳头就砸下来。 他想反抗,可孟若桑的动作又快又狠,还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根藤条,直往他身上抽。 “别……别打了,疼死我了!孟若桑……好妹妹,求求你别打了!” 听着他的求饶声,孟若桑丝毫没有手软,直到打累了才停手。 这具身体果然差了些,才这么几下就累了。 孟若桑扔掉藤条,理直气壮的伸手,“给钱!” 孟得才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听到她的话有些懵,“什……什么?” 孟若桑两只手都伸出来,“你害我手都打红了,还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不得赔钱啊!” 孟得才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听说这种逻辑,满脸震惊,都忘了害怕。 见他半天不动,孟若桑眯了眯眼睛,“怎么,有意见?” “没有没有!” 孟得才疯狂摇头,手忙脚乱的掏出铜板。 可能是被揍怕了,他把身上所有铜板都掏出来,连藏在鞋子里的两个也没放过。 但孟若桑嫌恶心,没要。 她数了数手上的,大概三十几文,全都收了起来,还“好心”的把瑟瑟发抖的孟得才扶起来。 “好堂哥,下次有空还来找我玩儿哈!” 最好多来几次,每次都把钱袋子放满了。 孟得才吓得赶紧挣脱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疯子。 孟若桑也没管他,提起放在一旁的篮子,喜滋滋的往回走。 还没到家门,她就看到裴肇舟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看书,略显孱弱的身子看着人畜无害。 今日的阳光有些晒人,他坐在屋檐的阴影下,气质淡然,孟若桑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名动陵州的状元郎。 可惜,那个清冷淡然的状元郎,最后还是起兵造反,致使天下生灵涂炭,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孟若桑摇头叹息,从篮子里拿出两块西瓜走过去,“这是李婶子给的,你先吃着,我去做午饭。” 裴肇舟抬头看了一眼,接过西瓜后礼貌疏离的回了一句:“多谢。” 孟若桑没管他,提着篮子回了厨房。 篮子里的东西不多,但简简单单一顿午饭是够了,孟若桑还在米里看到了两个鸡蛋。 她没想到李婶子被原主骗了这么多次,嘴上也一直在嫌弃,竟然还愿意这么好心。 末世待久了,她都快忘了人性还有这么淳朴的一面。 将篮子还回去时,孟若桑特意多跟李婶子道了几次谢。 后者虽然脸上还带着不信任,但态度明显比好多了。 回来后,孟若桑将异能注入自己采的野菜,这才清洗下锅。 天气热,她简单抄了个小菜,又做了野菜汤。 食材有限,但用异能提炼净化过的野菜格外鲜美,裴肇舟都忍不住多喝了两碗汤。 吃过饭,裴肇舟主动将碗筷收进厨房洗了。 孟若桑没阻止,悠闲的坐在门口的树荫下吃饭后水果。 要是阻止他洗碗就能刷好感度,她现在也不用这么头疼了。 原主最嫁过来时还会勤快的洗衣做饭,后来因为一些事和裴肇舟闹翻,就再也不做这些事了。 她甚至逼着裴肇舟做家务干活,不然就是话语难听的羞辱,有时甚至还会动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裴肇舟身上砸。 想到原主那些作死的行为,孟若桑觉得嘴里的西瓜都不甜了。 她必须好好想想,以裴肇舟警惕记仇的性子,要怎么做才能刷好感度。 裴肇舟收拾完厨房出来时,就看到她坐在哪儿气呼呼的咬着西瓜,满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似乎想到什么,他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轻。 第7章 看谁更能胡说八道 孟若桑心里将代表原主的小人翻来覆去揍了一遍。 她啃完最后一口西瓜准备扔,一种危险的感觉忽然涌上来。 她猛地回头,随时准备放出异能,却见裴肇舟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仅有一步之远。 孟若桑差点叫出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干什么?” 裴肇舟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朝孟若桑拿来吐西瓜籽的书指了指,“拿书。” 他伸手将自己的书拿起来,也不管孟若桑什么反应,回了自己房间。 转身那一刻,他脸上多了一丝趣味。 这女人倒是警惕,不过她这样子,倒真像只又凶又怂的猫崽子。 孟若桑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是该尴尬还是该害怕。 她习惯收集种子,也没注意到刚才顺手拿的会是裴肇舟最宝贝的书本。 他应该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孟若桑不确定裴肇舟会不会找自己算账,干脆也不休息了,拿上何首乌就出发去镇上卖银子。 她得先赚钱养家,才能更好的去裴肇舟面前刷好感,不然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长康村离镇上有点远,村里人都是靠王伯家的牛车去的,一趟一文钱。 孟若桑刚得了三十几文,爽快的给了铜板,提着背篓就上了牛车。 今日赶集,不少人都要去镇上,孟若桑来时就剩最后两个位置。 李婶子刚好坐她旁边,“裴家媳妇儿,你这是要去县里吗?” 孟若桑摇头,“不去县里。家里缺的东西多,我去镇上买点儿。” 原主每个月要往县里跑两三趟,说是替裴肇舟领银子,实则是为了给员外郎汇报裴肇舟的消息。 村里人都以为员外郎很重视裴肇舟这个私生子,却不知他不仅不是员外郎的儿子,对方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因为这个,裴肇舟好几次看原主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死人。 孟若桑:“……” 她觉得刷好感这个计划,任重道远。 见孟若桑乖巧的坐着跟自己讲话,李婶子觉得她或许是真的改性子了,也愿意跟她多说,“那你……” “说什么去镇上,其实就是去县里找你那个员外郎公公吧!” 突然响起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李婶子的话。 孟若桑转头,就见一个穿着偏艳丽,头上插着银簪子,不像是个农妇的女人走过来。 还是个熟人,孟家二叔的妻子,张氏。 张氏斜眼看着孟若桑,满脸恶意,“每次去县里都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回来还能拿到银子,谁知道你拿的是生活费还是卖身钱?” 所有人都觉得她这话说得难听了些,可看向孟若桑的眼神却满是好奇和怀疑。 其实孟若桑平常也很爱打扮,毕竟十里八村都找不到比她还好看的人。 但造谣这种事,没几个人会深追逻辑。 相比于其他人的八卦,李婶子更多的是生气,“孟老二家的,你再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烂嘴巴!” 裴家媳妇儿好不容易愿意改正,要是因为这个女人又变回去,那真是作孽了! “我哪儿胡说了?”张氏理直气壮道,“员外郎家大业大,随便派个人来送银子就行,哪需要她亲自去取。” 面对她的质问,孟若桑显得很淡定。 张氏最喜欢炫耀,特别是孟二叔在县里做事后,她再也没下地干过活,整天戴着她的银簪子在村里嘚瑟。 但随着裴肇舟搬来长康村,再也不用下地干活,还有比村里所有人都多的银子花的人,就变成了原主。 本就不喜欢原主的张氏越发不喜,每次看原主都要阴阳几句,造谣她不是裴肇舟的媳妇儿,而是员外郎的小妾。 原主为此跟她动过几次手,虽然没让流言到处传播,但不少村里人暗地里都要议论几句。 孟若桑看了眼张氏,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前天看到你跟一个男人钻小树林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张氏,那眼神比刚才看孟若桑时还夸张。 孟老二每个月就从县里回来一次,难不成张氏没忍住寂寞…… 张氏一慌,脸色难看的瞪着孟若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没见过王员外就敢张口污蔑我的清白,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偷人?”孟若桑很是淡定,“我还说看到你跟那个男人躺在小树林里,衣服都脱了呢!” “真的假的?” 坐在牛车上的一个村民没忍住,震惊的问道。 孟若桑没回答,只是讥讽的看着张氏跟个调色盘一样的脸。 “你这个小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张氏表情凶狠,抬脚就要往牛车上爬。 她刚撑起身子,脚上却感觉被什么东西缠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趴去。 “嘭!” 张氏直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牛车上,面前的人又刚好是孟若桑。 孟若桑一声惊呼:“呀,还没过年呢,二婶就突然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却坐着没动,那惊讶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张氏都摔懵了,反应过来后脸更黑了。 她恶狠狠的瞪着孟若桑,撑起身子又要爬上牛车。 “嘭!” 张氏感觉又有什么东西缠上自己的脚,整个人再次趴下去。 孟若桑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哎呀呀,行一次礼够了,二婶怎么还来第二次。” “噗!” “哈哈哈!” 牛车上的人没忍住,全都笑了起来。 张氏却没心思管这些笑,一脸惊恐的低头看去。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除了乱七八糟的石头,就只有几颗还没手指长的野草,根本没什么东西能缠住她的脚。 张氏脸都吓白了,赶紧往旁边躲了几步。 见……见鬼了吗? 第8章 买药灭老鼠 “孟老二家的,还有最后一个位置了,你上不上啊?” 王伯催问了一句,脸上也是压着笑的。 张氏抖了一下,“不……不上了,我不去了。” 她连连摇头后退,转身就往家里跑,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其他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自己没脸见人才跑的。 李婶子还在安慰孟若桑,“裴家媳妇儿,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她就是个烂嘴巴的。” 孟若桑乖巧的点头,仿佛自己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等又来了个村民将牛车坐满,王伯这才挥着鞭子启程。 牛车摇摇晃晃,速度不快,但颠得厉害。 就在孟若桑快被摇吐时,牛车终于到了镇上。 “我就等到未时,未时过了便走,你们办完事早点过来。” 王伯特意说了一句,这才赶着牛车离开。 李婶子本想跟孟若桑一起,但孟若桑要做的事不少,就找理由拒绝了。 镇上有几家医馆,孟若桑问了路人,直奔最大的那家。 医馆里人不多,她径直走向柜台前的掌柜,“劳烦问一下,你们这儿收药材吗?” 掌柜的抬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孟若桑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长裙,因为原主爱打扮,长裙的样式不算差,头发被一支打磨过的木头簪子盘成妇人发髻,整个人看上去清爽有气质。 掌柜的没直接回答:“夫人是想卖什么药材? ” 孟若桑也没废话,从背篓里拿出用布包着的何首乌,“掌柜的看看这个如何?” 掌柜的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接过何首乌看了看,心里就有底了。 “这何首乌看上去有五六十年了,品质确实比一般的要好。夫人打算卖多少?” 凭这句话就能看出掌柜的是实诚人,没有张口就贬低这株何首乌来压价。 异能催生的,品质自然要好些,但孟若桑也没接触过这个世界的药材,所以还真拿不准价格。 “我看掌柜的也是真心想要,不如直接说个价。若是合适的话,往后的药材我都来这儿卖。” 催生何首乌时,她特意留了一截在原地,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时去取。 掌柜的听出她是还有其他药材的意思,想了想,拿起秤称了一下。 “这何首乌两斤十三两,我就给夫人算三斤,五两一斤,如何?” 不同朝代不同物价,何况这个世界是作者创造的,物价自然有这个世界的规则。 孟若桑结合原主的记忆预估了一下,便点头接受了。 掌柜的也很爽快,直接结了十五两银子。 孟若桑让他帮忙把其中一两换成一贯铜板,方便后面买东西。 有了钱,孟若桑觉得腰杆都直了。 她第一个要买的,就是厨房的各种食材调料。 终于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孟若桑必须要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她买了三斗米,一斤排骨,一斤肉,挑了些内脏,还买了白面。 买完这些东西,背篓就装了一大半了,还得再去杂货铺买调料。 可孟若桑接连跑了好几个杂货铺,发现这个世界的调料少得可怜。 她在末世来临前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的人,心里瞬间有了想法。 这个世界的人口味寡淡,吃的花样少,这对自己来说是个机会! 没有迟疑,她当即让杂货铺把他们有的调料全部装一份,还买了新的锅碗瓢盆。 将背篓装得满满当当后,孟若桑又去药馆买了些暂时还没被发现能当调料用的药材。 在等着药童包药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小哥,你们药馆有砒霜吗?” 药童一愣,“有是有,你要这个做什么?” 孟若桑叹了口气,表情焦灼,“家里有只大老鼠,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万一它今晚就给我偷吃了怎么办?” 她特意将背篓里的肉露给药童看,“那老鼠又大又凶残,打都打不死,普通的老鼠药根本没用,我就想买点毒性大的药。” 药童也没多想,“行,你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拿。” 毕竟是毒药,孟若桑一次性也不好买太多,但灭“大老鼠”应该是够了。 从药馆出来,孟若桑又在街上逛了逛,不知不觉来到一家书肆。 她忽然想到一些事。 裴肇舟读书很刻苦,当初搬到长康村时,他带得最多的行李就是书。 原本他是有不少笔墨纸砚的,但后来都被原主偷去送给那个刘均男了。 偷东西就算了,被人家抓到后,她还说了很多侮辱人的话,骂人家看再多书也考不上,还不如做善事成就刘均男。 孟若桑真想把作死的原主拖出来打一顿! 她赶紧进书肆,让老板拿了两套文房四宝。 从生活中的细节出发,他应该能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吧? 毕竟是给裴肇舟用的东西,孟若桑也不敢买太差了,但以她现在的情况,也买不了什么好的。 两套文房四宝差不多九两银子,她给钱时心都在疼。 知道读书贵,但没想到这么贵,她背篓里买那么多东西,也就才花一两多而已。 孟若桑小心的将东西装好,最后一咬牙,又去了木匠铺。 九两银子都花了,那就再花一点,给裴肇舟做张床。 他那张几块木板拼成的床都要脆了,万一什么时候断掉把人摔伤了,还得她去伺候。 买了床,孟若桑还买了其他小家具,身上的银子就剩不足三两了。 因为买得不少,店家愿意帮忙将东西送到家。 孟若桑也乐意搭个顺风车,赶紧将背篓也放下来。 要不是人多,她都想直接用异能托着背篓走了。 趁店家在装东西时,孟若桑又出来逛了逛。 她刚才好像看到一家卖种子的铺子。 孟若桑前世养成了随身携带种子的习惯,这样不管走到哪儿,她都能催生植物对付丧尸。 铺子里的种子很多,基本上都是蔬菜水果,少有几样是花卉类的。 孟若桑没有犹豫,把所有蔬菜类和水果类的种子都买了一小包。 每样买的都不多,但所有种类加起来就不少了。 收了银子,铺子里的伙计恭恭敬敬的将装好的种子递过来。 孟若桑刚准备接住,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将袋子抢走。 “孟若桑,你好大的胆子,骗吃骗喝都骗到我头上来了!” (PS:未时——13时至15时;古代一斤=十六两。) 第9章 孟家的极品 孟若桑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但皮肤比较黑的女子。 有点眼熟,好像是孟家姑姑的女儿,她名义上的表妹,吴婷婷。 吴婷婷和原主从小不对付,因为原主虽然是不受待见的孟家养女,但她长得好看,以至于两人走到一起时,从来没人正眼看过吴婷婷。 孟若桑皱眉。 她记得吴家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不会这么巧就是这家吧? 事实证明,还真是。 吴婷婷一把将袋子扔伙计怀里,“这么多东西都差点被人骗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伙计没反应过来,“什么?” 吴婷婷鄙夷的看着孟若桑,“她肯定跟你说她是我表姐,买东西不用给钱,还骗你说如果不把东西给她,就要解雇你吧?” 伙计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位夫人是小姐的亲戚? 孟若桑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吴婷婷。 她才穿过来多久啊,就接二连三的遇到孟家的极品。 这家人不会跟她八字犯冲吧? 孟若桑伸手就拿过伙计怀里的袋子,撇了吴婷婷一眼,“有空就去医馆看看脑子,出门记得栓绳,别乱咬人。” 她丢下这句话就走,完全没心思跟这种一点本事没有,只知道嫉妒的人浪费时间。 吴婷婷被她这嚣张的态度刺激到了,火气瞬间上来,“你……” “我的大小姐,你误会了!” 回过神来的伙计连忙拉住吴婷婷,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吴婷婷震惊,“你是说她几乎把咱们铺子里所有种子都买了一份,给钱还十分爽快?” 孟若桑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不占便宜! 还有,她买那么多种子干什么? 吴婷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想,问道:“我娘呢?” * 孟若桑回到木匠铺的时候,腰上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青色小包。 这是她刚才在街上买的,小包上绣了一朵很普通的花,没有其他装饰,看着简约小巧,十分喜人。 她装了些水果种子,想吃什么随时都能用异能催生。 木匠铺的老板已经把东西抬上了木板,孟若桑跟着坐上来,这才启程回长康村。 长康村不算大,看到有马拉车,木板上还装了这么多东西,很快就有看热闹的人围上来。 看到孟若桑坐在上面,有人忍不住问:“裴家的,这些东西不会都是你买的吧?” 孟若桑笑着点头,“是啊,夫君拿银子让我把家里缺的东西都买回来,我看他读书辛苦,就想着给他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买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银子吧?” “还好吧,主要是我夫君有钱。” 众人:“……” 周围安静下来,不少人讪讪的离开,但也有人一直跟着到了裴家。 “辛苦两位了,把这个搬到这间屋子吧……” 孟若桑指挥着木匠铺的伙计把东西搬下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进了屋里正在写字的裴肇舟耳中。 他迅速放下笔,快速将写到一半的信折起来收进怀里。 他打开门,就见孟若桑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让人往屋里搬,院子外面站了不少村里人。 见他出来,有村民高声道:“裴秀才,你对你媳妇儿可真舍得啊,拿这么多银子给她买东西。” 听到这话,裴肇舟的目光落在孟若桑身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孟若桑倒是有点心虚,抬头朝他友好一笑,就赶紧继续招呼人搬东西。 东西搬完,两个伙计离开了,村里人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看着厨房的一大堆东西,孟若桑决定先给这个又脏又乱的厨房做个大扫除。 她端起新买的木盆准备打水,一转头就看到裴肇舟站在门口。 孟若桑想到什么,弯腰在背篓里翻了翻,拿出那两套文房四宝。 “夫君,我看你那支毛笔都快用秃了,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她满脸真诚,“以前是我不对,中了刘均男的奸计,他自己考不上就想把你也拉下水。” “你放心,以后你就全心全意读书考试,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你的。” 原书中的裴肇舟身份不简单,科考高中回陵州是他现阶段最重视的事。 但因为原主,他几次历经生死,还被仇家抓回去折磨,付出了几十倍的代价才回到陵州。 如果自己能保证他的科考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搁,或许裴肇舟就不会像原书那样对她了。 孟若桑心里有着小算盘,表情却很诚恳。 裴肇舟看着她,眉角微动,忽然问了一句:“你哪儿来的银子?” 孟若桑没料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我哥给的。他知道他每年寄回来的银子落不到我手上,就偷偷给我寄了一次,我一直存着,谁都没告诉。” 这不算说谎,原主哥哥确实给她寄过银子,但没几天就被原主花完了。 裴肇舟原本就对自己这个妻子没什么好感,对她的事向来不关心,所以并不清楚有没有此事。 听这解释,他只问了一句“是吗”,便伸手接过了那两套文房四宝。 “多谢。” 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两个字,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孟若桑泄气的撇了撇嘴,又道:“我给你买了一张新床,已经搬去你房间了。你身子不好,把床铺一下就行。” 裴肇舟很听话,让他铺床就铺床,转头还把新买的家具都摆好了。 他动作不算轻,砰砰咚咚的声音时不时的就会响起。 每次闹出动静时,他都会不经意的朝厨房的方向看去。 但厨房里忙碌的某人正撅着屁股在掏灶台底下的陈年草木灰,压根儿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裴肇舟皱眉,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疑惑。 奇怪,这女人不是在讨好自己么? 他做了这么多事,她应该会说点什么,或者直接让他不用做了才对。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想着,裴肇舟砰砰咚咚的声音更大了,时不时还伴随有他的咳嗽声。 但孟若桑依旧没听到,手上在干活,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她后来又多买了两斤肉,加上这么多调料,完全可以试试卤肉。 卤肉味道不能太单一,她可以再加上辣卤。 但她今天买回来的辣椒味道不重,集市上也没有她需要的种类。 看来明天得再上山一趟。 她记得早上的时候,似乎碰到过合适的辣椒。 终于,孟若桑收拾完厨房,就准备去把食材调料拿进来。 结果刚出去,就见裴肇舟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食材也放到了厨房门口。 此时的他就站在旁边,身形单薄,目光幽幽,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那样子,就像是孟若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第10章 被裴肇舟气笑了 孟若桑觉得有些奇怪。 她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裴肇舟应道:“我把东西都收好了。” 孟若桑看到了,但她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她才回了一句:“辛苦了。” 为表自己的真心,她还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裴肇舟的眉头却皱起来,“就这样?” 孟若桑疑惑了。 不这样,那她该怎样? 眼见裴肇舟的表情逐渐冷硬,孟若桑忽然灵光一闪,“你真棒,竟然帮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你真厉害!” 说着,她还竖起了大拇指。 裴肇舟的表情没那么冷了,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很无语。 这话说的,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蠢,连讨好人都不会。 裴肇舟一个字不说,转身就走。 孟若桑不理解。 她应该没做错吧? 不然以裴肇舟的性子,应该会直接对自己动手才对。 难道裴肇舟真的夸一夸就能哄好? 男人果然是儿童心理! 孟若桑无语的撇撇嘴,将食材都收进了厨房。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又开始准备晚饭。 如今食材齐全,有肉有菜,她有更多机会可以大展拳脚了。 但天气闷热得让人没胃口,最后孟若桑只做了一个青菜稀饭,和一个酸辣萝卜丝。 将饭菜盛好,孟若桑不自觉的摸上了藏在怀里的砒霜。 她一向喜欢做两手准备。 攻略裴肇舟,刷他的好感度,是最妥善的计划。 但以他在书中的人设,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 所以,她也可以在裴肇舟成长起来前,先下手为强。 孟若桑拿出了药包,却莫名想到了刚才裴肇舟带着傲娇和别扭,想让自己夸他的样子。 其实,他看上去还挺好哄的。 迟疑片刻,孟若桑最终还是将药包收了回来。 “可以吃饭啦!” * 孟若桑大包小包买了那么多东西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村。 很多人都说孟若桑好命,当初的彩礼都有十两,如今成了亲不用下地干活,还有这么银子花。 也有人说她贪图享受不会持家,早晚会被裴秀才给休了。 还有人说员外郎那么有钱,说不定每个月最少都给了三四两银子给她。 孟若桑对这些毫不知情,美美睡了一觉后,就趁着太阳还不晒人,赶紧上山去了。 今日上山要做的事不少。 她得找合适的辣椒来研究卤肉方子,为自己攒下一笔资金储备,还得把她买的那些种子全都种下去。 她选好的位置就在之前发现荒废寺庙那儿,位置偏僻,深入山林,就连村里的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 书中记载的某个时期应该会在不久后到来,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利用好这些种子! 裴肇舟起床时,已经不见孟若桑的踪影,厨房用盘子盖着一碗稀饭和昨晚剩的酸辣萝卜丝。 厨房焕然一新,变得整洁有序,莫名让裴肇舟心里升起一股久远的熟悉感。 那是七岁前,他还有家的时候…… 裴肇舟抿了抿唇,厨房里似乎多了一丝冷意。 他忽然没了想吃早饭的心情,转身回房间看书去了。 因为买了新桌子,之前的旧桌子就成了他的书桌,看书写字方便很多。 快到秋闱了,他必须一举考中,重回陵州,并在那之前培养好自己的势力。 裴肇舟谋划着未来的每一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他微微蹙眉,起身开门走出房间。 院子里,两个女人正在从厨房搬东西。 木盆凳子,碗筷水瓢,每人手上提着块肉。 裴肇舟认识这两人。 一个是孟若桑的奶奶,孙氏。 一个是孟若桑的二婶,张氏。 见裴肇舟出现,两人吓了一跳。 “你不是应该上山挖野菜……” 张氏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将嘴捂上。 裴肇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如果孟若桑在这儿,一眼就能看出他冷下来的眼神。 若是平常,裴肇舟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在山上挖野菜,不然他一天都不会有吃的。 但这两天孟若桑变化很大,不仅不逼着他早起上山挖野菜,还会给他准备好早饭。 聪明如裴肇舟,瞬间就明白这两人是以为他们都不在家,摸进来偷东西的。 裴肇舟眼眸微冷,特别是看到孙氏还端着他没吃过的早饭后,隐隐有了一丝杀意。 还是张氏脑子转得快,堆着一脸笑,“裴秀才,那个……是若桑让我们来的。” “她说她昨天特意给我们也买了东西,就是时间太晚没送过去,刚才她上山前去过孟家了,让我们自己来拿。” 孙氏也反应过来,“对对对,这些东西都是若桑让我来拿的,我孙女就是孝顺。” 两人说得煞有其事,可裴肇舟不是傻子。 她们刚才那鬼鬼祟祟想摸进来的样子,可不像是孟若桑叫来的。 以那女人对孟家的畏惧,这些东西要是进了孟家的门,就别想再拿出来了。 不过,那应该是以前了。 想到现在的孟若桑,裴肇舟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兴趣。 “原来如此,你们就拿走吧。” 他收敛一身气势,捂着嘴轻声咳嗽,又变成了那个对谁都冷淡疏离的病秧子。 孙氏婆媳俩有点懵。 这么容易就拿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试探性的拿着东西往门口走。 见裴肇舟竟然真的不阻止,她们赶紧加快速度跑了。 等人都走了,裴肇舟才回房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有些期待那个女人能早点回来。 裴肇舟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推开大门进来的声音,连书也不想看了。 没一会儿,震惊的怒吼声就从厨房传来:“我肉呢?我米呢?我那么大个木盆呢?” 裴肇舟嘴角勾起一抹笑,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上的书。 孟若桑在厨房气得跟个河豚似的,一抬头就见某人似乎心情很愉悦的从门口走进来。 她心里升起一种不对劲的感觉,问道:“厨房的东西呢?” 裴肇舟扫了一眼光秃秃的厨房,满脸无辜,“不是你自己让你奶奶她们来家里拿走的吗?” “我什么时候……” 孟若桑一下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他,“你就这么信了她们的话?” 裴肇舟回答得理所应当,“二婶说这是你的意思,我就信了。” 孟若桑差点被他气笑了。 好好好! 裴肇舟要有这么蠢,她把自己脑子挖出来喂丧尸! 这货分明就是故意的! 孟若桑咬牙切齿,从柴火堆里捡了一根粗棍子就往外走。 裴肇舟:“你去哪儿?” 孟若桑转头看着他,目光阴测测的,“去让你见识一下,惹我不高兴的人是什么下场!” 第11章 孟若桑发疯 从裴家到孟家的距离不算近,很多人都看到孟若桑拿着柴火棍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奇的跟了上去。 于是乎,孟若桑到孟家的时候,身后多了一大群宁愿顶着大太阳也要看热闹人。 走到门口,孟若桑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议论声。 “表姐真是的,孟家把她养大,她也不懂知恩图报。要不是我在镇上亲眼看到她买了那么多好东西,她怕是都没想过要孝敬姥姥。” “是啊,她就是个白眼狼,对我这个二婶也没一点好脸色。” “她不懂孝顺,我这个奶奶就亲自教她!听说她每个月至少能从裴秀才那儿拿三四两银子,要不是老婆子我当时给她找了这么好的亲事,她哪有这样的福分!” “就是就是!奶奶,孙儿下个月跟您一起去找她,一定要让她把所有银子都交出来孝敬您!” 听到这些对话的孟若桑差点气笑了。 她见过蠢的,也见过贪的,但又蠢又贪还喜欢扎堆的,倒是第一次见。 她后退半步,抬脚就朝门上踹去。 站在侧后方的裴肇舟挑挑眉,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 这一脚要是踹他身上,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受不住。 “嘭”的一声巨响,把屋里屋外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屋里除了孙氏和张氏婆媳俩,吴婷婷也在,不远处的凳子上还坐着孟得才。 看到孟若桑,孟得才吓得直接站起来,一个劲儿往后缩。 他这一身伤没好意思说是被孟若桑打的,只说是回家路上遇到了劫匪。 他觉得自己那天是没准备好才被孟若桑抢了先机,等养好伤,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女人。 可真面对孟若桑时,他下意识怂了,只感觉浑身都在疼。 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吴婷婷结结巴巴的开口:“表姐,你这……这是干什么 ?” 孟若桑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冷的,“你说呢?” 话音落下,她举起柴火棍就朝旁边摆了各种杂物的桌子砸去。 “啊——” 伴随着尖叫声,柴火棍一次又一次落下。 桌子、凳子、柜子、墙…… “孟若桑,你疯了!” “快住手,那是我新买的碗,你快住手!” “我的天爷啊,别砸了,快别砸了!” …… 不仅孙氏几人,连门外看热闹的人都吓到了。 有人想上来阻止,可孟若桑就跟发疯的牛一样,拉都拉不住,张氏和吴婷婷因此挨了两棍,连孙氏也差点遭殃。 柴火棍几乎贴着她的脸砸在身后的墙上,吓得她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地上。 孟若桑仿佛没看见,直接踩着她的腿又去砸其他东西了。 裴肇舟站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孟若桑表面上毫无逻辑一通乱砸,实则像个泥鳅似的躲过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还能看准时机抽张氏和吴婷婷几棍子,连一直往边上躲的孟得才也没逃掉。 他眼眸逐渐泛起亮光,向来冷淡的脸上扬起夺目的笑容。 这个孟若桑,倒是越来越颠覆他的认识了。 他就像是发现某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看着孟若桑的目光满是好奇和兴致。 孟若桑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将心里的怒火和不满全撒了出来。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直接用异能掀了这房子。 孟若桑一直秉承的是谁让她不好过,那就大家都别好过了,即便是末世七年也没让她学会委屈曲全。 想拿身份来压她,占她便宜,太阳从南边出来都不可能! 见屋里东西砸得差不多了,孟若桑这才停下来。 看着比进了强盗还吓人的屋子,缓过劲来的孙氏又一屁股坐地上。 “天老爷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愤怒的指着孟若桑,“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贱种,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你是想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没人要的小杂种,你会遭报应的!” 她骂得很难听,孟若桑举起了手上的柴火棍。 孙氏以为她又要动手,吓得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孟若桑却将柴火棍一扔,一屁股坐地上。 她学孙氏的样子拍着大腿,“天老爷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也指着孙氏,表情无奈又绝望,“你说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可从我能走路开始,家里什么活我没干过?要不是我哥,你早就把我扔了!” “这些年我吃的是我哥牙缝里挤出来的,穿的是我哥的旧衣服,大冬天的还给你们所有人洗衣服,掉进河里差点淹死,发着高烧还要被你拉起来做饭。” “如今我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能过上好日子了,你们就趁我不在家偷我东西,还计划着下次又来,连昨晚的剩菜都没给我留,你们分明是想逼死我!” “既然这样,那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免得我活着继续受你们欺压,嫁出去了也逃不过你们的磋磨!” 原主以前在孟家过的什么日子,其实村里人大多都知道。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孟若桑又不是孟家亲生的,大伙儿也不好多管。 如今孟若桑看似撒泼,举手投足却充满柔弱无助,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原本还觉得她闹得过分的众人顿时心软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帮她说话:“孟老婆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凭什么去拿人家的东西,还是趁人家不在家偷偷去,这……是真有点不要脸了。” “说谁不要脸呢!”孙氏直接跳起来,“我是她奶奶,她孝顺我是应该的!我要是对她不好,能给她找到裴秀才这么好的亲事?” 孟若桑真想当场骂她一句不要脸。 原主和裴肇舟的亲事,可不是孙氏找的。 (PS:姥姥=外婆) 第12章 戏耍裴肇舟 “说到亲事,有些话我一直想问奶奶。” 孟若桑盯着孙氏,“就算我不是你亲孙女,当年的我也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孩,你怎么忍心把我许配给一个六十多岁,还喜欢折磨人的老头儿当妾?” 孙氏脸色一变,急忙就要反驳,但孟若桑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大家不信可以问我夫君,当初是不是我自己找上他的。如果我不为自己抗争,现在我就是那个老头儿的小妾,说不定已经被折磨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裴肇舟娶原主不是他自己提的,而是原主偷了他的银子,又哭着向员外郎表忠心,才免于嫁给老头儿当妾。 提到裴肇舟,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个站在角落,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人。 裴肇舟没想到孟若桑会忽然提到自己,微微挑眉。 难不成他在这个女人眼里,是会好心帮她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裴肇舟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孟若桑也看着他,心里丝毫不慌。 她知道裴肇舟喜欢看戏。 看世人为了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撕下伪装,露出人心最丑恶的一面,互相折磨的好戏。 所以,孟若桑巴不得他不帮自己说话,这样也好把他拉入戏中。 裴肇舟直视着她,随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走向孟若桑,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娘子向来勇敢,若非她勇于抗争孟家,我们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缘分。” “这些年,辛苦娘子了。” 他动作温柔,语气宠溺,就像是关爱娘子的好丈夫。 但孟若桑听着“娘子”二字,手臂直冒鸡皮疙瘩。 演戏而已,她也会。 孟若桑柔弱的靠在他怀里,“能遇到夫君,我真是三生有幸。” 最后四个字隐约带着咬牙切齿,只有裴肇舟听出来了。 他笑容更深了,“娘子现在可要回家?” 闹也闹过完了,孟若桑当然要走。 但走了两步,她又突然转身回去,将砸的时候刻意避开的那堆东西收起来。 这些本就是她花钱买的,才不会便宜了孟家人! 她连柴火棍都带走了,一副能扛起一头牛的姿势,完全没有刚才的柔弱,看得裴肇舟都懵了一下。 下一刻,孟若桑朝他看过来,“夫君快来帮忙呀!” 裴肇舟:“……” 他还是走了过去。 夫妻俩就这样抱着提着背着,在所有人一脸懵的注视下离开。 空气寂静片刻,终于有人开口:“刚才笑得那么慈祥的人,是平常不喜欢跟人亲近的裴秀才?” “什么慈祥,没读过书就别乱用词语,那叫温柔。” “没想到他们两口子关系这么好,孟若桑以前日子苦,现在倒是个有福气的。” 一句“日子苦”,众人这才想起这里还是孟家。 大家看了眼表情难看的孙氏几人,尴尬的对视几眼,赶紧离开了。 孙氏看着满屋狼籍,又坐地上哭了起来,“天爷诶,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孟得才满脸痛苦的瘫在地上,“奶奶,孟若桑肯定疯了,你赶紧把大伯和大伯娘叫回来,让他们收拾那个赔钱货!” 张氏也想到这个,“对对对,娘,我亲自去矿上找大哥大嫂。” 只有旁边头发凌乱的吴婷婷没接话,但目光死死瞪着门口。 这种才华横溢、前途无量,又有家世背景的男人,凭什么便宜了孟若桑那个蠢货! 只有她吴婷婷才配当秀才娘子,做官太太! * 回家后,孟若桑将所有东西搬进厨房,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她看着裴肇舟,很想给他一拳,但忍住了。 “夫君觉得我今日表现如何?” 裴肇舟知道她这话绝对不是想得到自己的夸奖,却故意说道:“彪悍泼辣,令人敬佩。” 孟若桑:“……” 怎么感觉他在骂人? 孟若桑拳头硬了,“多谢夫君夸奖。” “不必客气。” 裴肇舟笑得很愉悦,将提着的白面塞到她手上,慢悠悠离开厨房。 孟若桑感觉刚撒完的气又涌上来了。 呵! “夫君,中午我给你做红烧排骨。” 用砒霜烧那种! 孟若桑很快就做好了红烧排骨。 份量很少,只有五块。 端出来时,她直接放到裴肇舟面前,自己面前放的则是一碗肉片汤。 “这是我第一次做红烧排骨,夫君快尝尝。” 她面含期待,像是在等着裴肇舟的反馈。 原本已经拿起筷子的裴肇舟一顿。 经过孟家的事,她的正常反应不是该让他饿肚子吗? 裴肇舟放下筷子,虚弱的咳嗽着,“一会儿我还得喝药,就不吃这种油腻食物了。” 孟若桑轻轻撇了一下嘴,又将肉片汤端过去,“那夫君喝这个。” 这殷切反常的样子,裴肇舟更怀疑了。 因为警惕多疑,他才能安然活到现在,所以此刻面对孟若桑紧盯着的目光,他先发制人,“今日娘子辛苦,娘子先吃。” 他将肉片汤端过去,还主动夹了一块排骨到孟若桑碗里,笑脸温柔。 看着他的动作,孟若桑也笑了,“这么说来,夫君今日是没口福了。” 说完,她把肉片汤重新端回来,把排骨也放到自己面前。 “咕咚咕咚!” 孟若桑几口便将肉片汤喝了一半,随后拿筷子夹起排骨就塞嘴里。 五块排骨没几下就吃完了,肉片汤也被她风卷残云般消灭。 “嗝~” 孟若桑打了个饱嗝,“我去消消食,辛苦夫君洗碗了。” 她嘴上还挂着油光,摸着肚子满足的离开。 裴肇舟看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两碗白米饭的画面,胸腔跟发病了似的疼。 他是不是中计了? 孟若桑心情不错。 她就知道裴肇舟会中计! 原主是个蠢的,完全没发现但凡是她送来的食物,裴肇舟都会等她吃过之后再动筷子。 想给裴肇舟下毒,要么武力值压制直接灌,要么就得有个万全之策。 但裴肇舟这个老狐狸连煎药烧水都是亲自动手,绝不会让进嘴的东西离开视线。 看来要等她的异能恢复治疗能力才行,到时候随便在饭菜里下毒,她就能轻轻松松给自己解了。 当务之急,她得先解决基础的生活问题。 孟若桑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阳光,面色浮现一丝凝重。 书里记载的那个艰苦难捱的时期,应该快到了吧? 第13章 差点儿露馅 之后几天,孟若桑就专门在家研究各种卤肉,五香、麻辣、香辣……什么口味都有。 裴肇舟是她的第一个顾客。 等尝过所有味道,孟若桑才问:“味道如何?” 裴肇舟吃过不少好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做法,味道也确实和他以往吃的那些不同。 在孟若桑期待的目光下,他很给面子的点点头,“不错。” 能让裴肇舟配合着点头的动作说出这两个字,证明这个卤肉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孟若桑瞬间斗志满满,“那我明天去镇上找酒楼把方子卖了!” 裴肇舟对她的事从没兴趣,但今日却多问了一句:“你想直接卖配方?” 孟若桑点头。 她明白裴肇舟的意思。 这种从未见过的新食物,直接卖方子肯定比不上和酒楼谈分红划算,但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笔大资金。 她得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这个家面对难关的底气,才能应付接下来的天灾…… “裴秀才,裴家媳妇儿,原来你们都在家啊!” 李婶子在院子外面大喊着:“你们两口子派个人,去我家商量挑水的事儿。” “挑水?” 孟若桑心头一震,隐约猜到什么。 李婶子忍不住叹气:“最近一直不下雨,咱们村的河都干了,要用水得翻座山去另一条大河里取。” “我家那口子说这天儿怕是还得再晒下去,打算让每家出个人,轮流去抬水,免得后面跟其他村子争。” 李婶子没进院子,朝孟若桑摆摆手,“我得去通知其他人,你们记得赶紧过去。” 她顶着晒人的太阳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庄稼都晒死这么多,这天儿啥时候才能下雨哦!” 孟若桑听到了这句话,面色凝重。 那件事,她果然没记错。 原主偷走黄金牌子,促使裴肇舟的仇家找来长康村。 可那些人来时,整个长康村的村民都因为旱灾逃荒离开了,他们也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快饿死的裴肇舟。 因为书里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并没交代这场旱灾持续了多久,只说裴肇舟两年后回长康村找原主的踪迹时,这些村民已经回来了。 所以孟若桑早就在计划如何应对这场天灾,并且已经行动了。 她的异能在沙漠都能催生出绿洲,想渡过这个难关并不难,难的是要怎么才不会被人当成怪物。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裴肇舟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旱灾……” 孟若桑猛然清醒,转头看向裴肇舟。 后者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旱灾? 裴肇舟目光审视,心里涌上一股怪异。 孟若桑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她就知道,在裴肇舟身边随时都要小心! 孟若桑脑子转得飞快,“我在想……地里的粮食旱死不少,简直是无妄之灾,幸好咱们没有种地,算是避免了损失。”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可裴肇舟盯着她看了半天,似乎并没相信。 孟若桑赶紧把他往回推,岔开话题:“这天儿太晒,你身体不好就别出门了,我去村长家看看。” 她急匆匆赶去村长家,走之前还把那些卤肉一起带上,到村长家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大伙儿都躲在树荫、屋檐下,热浪一阵一阵的翻涌。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村长开始讲事。 意思和李婶子说的差不多,每家都出人去山那边挑水回来囤着,七八人一组轮流行动,到时候按照每家出力的情况分水。 地里的庄稼差不多都干死了,大伙儿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都在积极报名,家里壮丁多的还多出了几人。 只有孟若桑没动。 她家就她和裴肇舟两个人。 一个是身子骨弱的读书人,一个是肩不能扛的妇人,大伙儿也明白他们家出人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按理说是可以找孟家帮忙的,可前几日孟若桑还在孟家闹了那么一出…… 孟家来的代表是孙氏和张氏。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婆媳俩默契的冷哼,“我们可没工夫帮那个小贱……” 孟若桑不咸不淡的眼神扫过去,两人瞬间哑住,身上的伤好像又开始疼了。 “噗嗤!” 周围有人在笑,婆媳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不敢闹起来。 她们狠狠的瞪着孟若桑,只敢在心里骂。 等着吧,过阵子老大家的休假回来,有这小贱人好果子吃的! 孟若桑完全没搭理这两人,只关心自己要做的正事。 等众人都散了,她才找到村长,“村长,我想把我家后面那座荒山盘下来种点东西,需要要在你这儿登记吗?” 她说的就是之前发现荒废寺庙的山。 她已经把所有种子都种下,用异能催生了一遍,这几天忙着研究卤肉配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怀青山吧?你要把它盘下来种地?” 村长惊了。 即便是丰收年也没人会去盘山种地,如今连人吃水都变得困难了,这裴家媳妇儿是怎么想的? 孟若桑早就想好了说辞,“最近天气干旱,镇上卖粮食的人少了,我们也不好坐吃空山,就想自己种点儿粮食。” “我夫君名下没田地,我看怀青山不像地里那么干,就想种点东西试试。” 听她只是想简单种点儿,村长松了口气,“如果是随便种点儿,你直接种就行了,不是大范围的开垦,就不用去官府报备买卖,没人会管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孟若桑自然不再多说,将手里一直提着的篮子递过去,“多谢村长。这是我自己做的卤肉,特意带来给你们尝尝。” 肉这种好东西,村长怎么可能会收,连连拒绝。 但孟若桑态度强硬,“村长,你和李婶子这些年帮过我不少,我早就该谢谢你们了,以前是我不懂事。” “这卤肉是我自己研究的配方,打算拿去酒楼卖钱的,毕竟以后我和夫君也不能总靠王员外给的银子生活。” 该说的话都说了,孟若桑这才离开。 她今天特意把卤肉带来,除了真心想感激村长两口子这些年对原主各种讨嫌行为的包容,也是为她之后突然多出一大笔银子做事过个明路。 村长和李婶子并不知道她的打算,还感慨着这裴家媳妇儿在孟家的事上虽然疯了点,但总算是开窍,知道好好过日子了。 第14章 主子的笑很温柔 翌日。 孟若桑早早起床,打算做一份新鲜的卤肉,这样更方便卖方子。 但没想到她进厨房时,裴肇舟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准备吃饭吧。” 他勤快的把饭盛好,等孟若桑也上桌了才道:“一会儿我随你一起。” 孟若桑诧异,“你也要去镇上?” 裴肇舟点头,“去买几本书。” 闻言,孟若桑惊讶,“你哪儿来的银子?” 据她所知,裴肇舟身上的银子早就被原主刮得一干二净,他都一年没买过衣服了。 裴肇舟很淡定,“你想知道?” 一看他这表情,孟若桑立马摇头,“不想。” 她觉得自己要是点头,这家伙绝对会给她挖一个巨坑。 裴肇舟也没多说,只是看了她一眼,笑容极具深意,比老狐狸还老狐狸。 吃过早饭,孟若桑简单做了份卤肉就出发了。 到了镇上,她直接跳下牛车,裴肇舟紧随其后。 孟若桑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去书肆吗?” “不急。”裴肇舟理了理衣服,“先陪你去卖方子。” 这么好心? 孟若桑才不信,心里多了几分提防。 但两人到酒楼后,从孟若桑拿出卤肉,到和掌柜的谈价钱,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裴肇舟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看上去像是来凑数的。 直到走出酒楼,孟若桑问了一句,“你不是要去买书吗?” “是要买书。”裴肇舟点点头。 然后,他朝孟若桑伸出手。 孟若桑:“??什么意思?” “买书需要银子。” “你不是有银子吗?” “我何时说过我有银子了?”裴肇舟表情淡定,语气理所当然。 孟若桑:“……” 她现在想咬人! 裴肇舟似乎完全没发觉她生气了,神色略显无辜,“你说的,我只需要一心读书,其他的事交给你即可。” 好好好! 孟若桑更想咬人了。 考虑了一下现在掐死这个人的可能性,她深呼吸压下火气。 “以前倒是没发现,原来夫君还有吃软饭的天赋。” 她从怀里抽出两张还没揣热乎的银子塞了过去,“夫君还是省着点儿花,我一个女人养家,挣钱不容易的。” 裴肇舟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多谢娘子夸奖。” “呵!” 孟若桑皮笑肉不笑,转头就走。 裴肇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果然,她不会轻易拒绝自己的要求,即便是在不愿意的情况下。 那她的底线又在哪儿? 裴肇舟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直到孟若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离开。 但他去的方向,并不是书肆。 * 家里缺的东西不少,孟若桑也没急着买,只是去成衣铺给自己和裴肇舟各买了两套衣服鞋子。 随后,她又去了官府。 怀青山是她以后隐藏异能,安身立命的根本,她必须早点把这山买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附近的州县很快就会出现旱灾逃荒的事,她的动作也得加快了。 孟若桑稍微使了点儿银子,加上最近天气不好,官府的人也没打算去长康村跑一趟,很快就把相应的手续和文书办好。 其实怀青山很大,接连几个山头都属于它的范围,孟若桑如今的银子根本不够全买下来,她就挑选了一块位置,刚好是那个破寺庙周围。 与此同时,裴肇舟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一家位置偏远的民宅。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相貌普通的男人打开门,将他迎进去。 关好房门,男人恭敬的跪下,“参见主子。” 裴肇舟神色平静,“门内情况如何?” 男人起身,压低声音回道:“几个长老身边都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但门主很警惕,总部里大多都是他的心腹,我们的人暂时还没安插进去。” “门主还在到处找主子和暗隐追杀令的踪迹,上次差点儿找到这里,好在被庄统领引开了。” 裴肇舟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但提到暗隐追杀令,他就想到那个偷了自己令牌又还回来的女人。 想了想,他从怀里拿出早就写好的信,“交给庄再。另外,再查查孟若桑。” “是。” 男人双手接过,小心的放进怀里。 交代完事,裴肇舟便准备离开。 但走到门口,他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有银子吗?” 男人愣了一下。 之前他让主子留点银子傍身,主子还说做戏得全套,不能在细节处露马脚,怎么又要银子了? 男人虽疑惑,但并不敢多问,将身上的银子全掏了出来,棺材本都没留。 裴肇舟掂了掂,满意的勾起嘴角。 男人都惊了。 他不是没见过主子笑,可哪一次笑得能用温柔来形容了? 不管庄统领信不信,他回去一定要告诉他! 拿着钱离开后,裴肇舟去书肆买了两本书,回到王伯停牛车的位置时,孟若桑已经等在那儿了。 她也没问他怎么买个书去那么久,直接伸手,“剩下的银子呢?” 她挣的银子,才不给这个老狐狸当私房钱! 裴肇舟垂眸看了眼面前白净的小手,脸不红气不喘,“没了。” 孟若桑看着他手上薄薄的两本书,瞪大眼睛。 她看上去很好骗? 裴肇舟似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直接就要爬上牛车。 可孟若桑一把拽住他的腰带,将人扯下来。 “是吗?我看看!” 她扯腰带的力道不小,裴肇舟担心被她扯掉,下意识抓住,可孟若桑另一只手直接朝他怀里伸去。 刚从手下那儿得来的银子,还有买书剩的那些,全被拿走了。 孟若桑看着明显多出来的银子,眉头微挑。 她笑意浓浓的看着裴肇舟,一点儿也不关心多出的银子是那儿来的,“上交银子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夫君再接再厉哈!” 说完就把银子塞怀里,速度快得裴肇舟都没反应过来。 回家这一路,孟若桑心情不错,还哼起了歌。 全是裴肇舟没听过的曲调,但听上去还不错。 裴肇舟自己都没发现,他虽然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但眼眸里却含了几分笑意。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家,孟若桑将一直放在背篓里的两个大布包拿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其中一个布包里掉出一张宣纸。 宣纸是半折着的,露出半块印章和几个字。 裴肇舟一眼就认出那是官府的印章,隐约有着“怀青山”的字样。 第15章 秘密被发现 孟若桑注意到掉落的文书,捡起来就塞怀里,随后将布包递过去。 “给你买了两套衣服鞋子,试试看合不合身。” 裴肇舟看着她,也没追问那张宣纸的内容,抱着布包回了自己房间。 孟若桑给他买的两套衣服中,特意选了一套青白色。 裴肇舟虽然横切竖切都是黑心的,但他对外的形象清冷淡漠,穿上这种颜色会更显气质。 待裴肇舟穿好新衣服出来时,孟若桑都恨不得再给他买几套。 这大概就跟喜欢给小狗穿新衣服一个道理。 * 有了大把银子,还买下了一部分怀青山,孟若桑心情很愉悦,午饭特意多炒了个菜。 吃过饭,她就往外溜,速度快得裴肇舟想叫住她都没来得及开口。 他看到孟若桑去的方向正是怀青山,不由想到那张盖着官府印章的宣纸。 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官府发的文书。 以那女人的性子,十有八九是把怀青山买下来了。 但如今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个时候买山开垦,种什么都会亏。 而这女人就不可能做吃亏的事。 她提到过旱灾…… 裴肇舟心神一凝。 莫非她能预测旱灾降临,并在怀青山上藏了能让她渡过天灾,还能赚钱的东西? 孟若桑完全不知某人仅仅看到连一半都没露出来文书,就能猜到这么多东西。 她喜滋滋的看着面前的盛大场景,没忍住叉着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乖乖宝贝们,你们长得也太好了吧!” 她那天把种子带来一通乱撒后,就用异能催生了一下。 她想过会长得好,但没想到会长这么好。 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肆意生长,如此茂密杂乱的情况下,有的已经开花,有的已经结果,还有的甚至已经成熟,丝毫不受环境、气候、季节的影响。 孟若桑连忙运起异能,开始将瓜果蔬菜进行分类,以便之后的管理。 伴随一阵“沙沙”声,这些植物自动动起来。 纵横交错、相互缠绕的藤条自动往后缩,深埋土里的根系自动向上爬,没用的杂草仿佛瞬间失去生机般枯萎,一些果树甚至像长了腿似的,排着队往前走。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当场吓得晕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到这个场景。 很快,以破烂荒废的寺庙为界,所有植物以种类为区域,左边蔬菜,右边水果。 孟若桑瘫坐在地,脸色因过度消耗异能而显得苍白,但看着原本杂乱无章的环境变得井然有序,她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有了这一批果蔬,她连种子都不需要再买,就能将整个怀青山变成自己的果蔬园。 想到什么,孟若桑打开自己的青色小包,将里面的种子全倒了出来。 有些种子已经在渐渐流失生机,看上去焉巴巴的。 孟若桑将仅剩的异能输入,这些种子瞬间充满生机,变得饱满有光泽。 她将种子重新收起来,打算等异能恢复了再继续滋养。 这是前世孟若桑闲着无聊研究出来的方法,用异能滋养的种子比一般种子更能抵抗恶劣环境,甚至能减少一半的生长周期,还能降低对土地的消耗。 前世全球物资告罄后,就是她研究的这个法子才让幸存者免于被饿死。 如今不管是应付旱灾,还是用于老百姓平常的播种,她的种子绝对能在这个世界引起轰动。 带着这样的斗志,孟若桑接连几天都在吃过午饭后来怀青山,直到天黑才回去。 裴肇舟从没多问她在干什么,也没问她去了那儿。 他似乎也在忙什么事,有时甚至出门比孟若桑还早。 孟若桑觉得他们现在是彼此心知肚明对方有秘密,只是都想维持表面的平静,谁也没有戳破而已。 她很满意目前的状况,每天都要去怀青山催生一次,将成熟的果蔬收集起来,统一放进寺庙里,操控藤蔓简单搭了个棚。 有异能在,她完全不怕它们变质发霉,甚至因为每天被异能滋养,这些果蔬看着比精心培育出的新鲜果蔬还好。 除此之外,她还会专门收集一些果蔬种子,用异能滋养储存。 看着寺庙里快要堆满的果蔬,孟若桑十分满足。 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的异能明显提升了,甚至隐隐有恢复治疗能力的感觉。 这样的收获让孟若桑来得更勤了,吃过早饭就直接往怀青山赶。 可在即将到达寺庙时,她忽然伸手摘下身旁一片树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一个方向扔去。 “唰!” 破空声后,孟若桑的身形也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可除了一片被稳稳插在树干中的叶子,什么也没有。 奇怪,难道她又感觉错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她时不时的就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有时是从进山开始,有时是走了一会儿才开始,但只要她有所察觉,这种感觉就会立即消失。 她本以为是有人跟踪技术高超,就特意隐藏行踪,还操控植物四处探查,但什么都没发现。 就好像,这些都是她的错觉。 孟若桑的性子足够谨慎,她换了一条道,还去另一个山头绕了一圈,才去了寺庙的位置。 如今怀青山上她买下的位置都已经种了果蔬,其他地方也种了一些,但不多,零零散散的,看上去就像是以那个寺庙为中心,在向四周慢慢扩散。 孟若桑决定今天再收最后一次,就该回去计划家里的事了。 应对旱灾除了要解决吃,还得解决住的问题。 她现在那个土房屋顶都是破的,家具也就她上次买的那些,一点也不像生活的地方。 这个世界没有丧尸威胁,她当然希望能吃好喝好住好,享受好的生活。 她心里早就有了新房的大概雏形,打算明日就去镇上找人建房! 想到美好的未来生活,孟若桑运起异能更加卖力,那些果蔬就跟活了一样,整整齐齐排着队进寺庙。 看着满满当当一屋子收获,孟若桑高兴的摘了颗葡萄扔嘴里。 汁水饱满,果肉香甜,简直太好吃了! 孟若桑正要摘第二颗,突然脸色一变。 “谁?” 她目光冰冷的朝远处的一棵大树看去,眼底浮现杀意。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至少现在不能! 那棵树轻轻摇晃了一下,几片叶子悄无声息的脱离树枝,变得直挺,宛如刀片。 下一刻,一道青白色的身影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墨发高束,剑眉星目,消瘦孱弱的身子带着清冷的气质,斑驳的树影落在身上,给那熟悉的面容添了几分耀眼的光辉。 这不是裴肇舟又是谁!! 第16章 我夫君有钱 “轰!” 看着面前一脸高深莫测盯着自己的人,孟若桑脑袋都炸了。 他怎么在这儿?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到了多少? 孟若桑蹦出许多疑问,心脏都跟着停了一下。 四目相对,周围静得只有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裴肇舟率先开口:“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孟若桑完全摸不透现在的情况。 若是一般人,真看到了她使用异能,要么是吓得晕过去,要么是会惊恐大叫,可偏偏这人是裴肇舟。 她都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 电光火石间,孟若桑脑子里闪过很多思绪。 “额……”她望了望身后堆积如山的果蔬,“你也觉得这里很神奇吧?” 孟若桑激动的拍手,“我当初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你看这稻谷,西瓜,李子……什么季节的果蔬都有,还长得这么好,我怕它们坏了,就全收了起来。” 这理由,孟若桑自己听了都离谱,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有了这些东西,就算后面依旧不下雨,咱们也能安然活下去,还能借此赚钱养家,甚至是救助其他人。” 她表情认真激动,好像真的是走在路上就捡到个大便宜似的。 裴肇舟没接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孟若桑,一丝情绪也不外露。 良久,他问了一句:“然后呢?” 孟若桑更摸不透了。 “然后……” 上辈子打丧尸逃命的时候,她脑子都没转这么快过。 “然后我就把怀青山其中一部分买下来,用的是卖方子的银子,所以我现在手上没剩多少了。” “夫君应该不会怪我吧?” 孟若桑控制着自己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是每个字的语调,实则心跳的声音连自己都听见了。 与此同时,她的异能已经暗中调动起来。 头顶的树叶,身旁的藤蔓,脚底的树根…… 只要发现不对的苗头,她就会立刻杀死裴肇舟! 就是不知能不能杀得了……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裴肇舟面上讳莫如深,没有丝毫情绪外露,实则心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他隐隐察觉到周围的危险,也猜到这些危险源自孟若桑,却不知具体在何处。 他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女人身上没有任何内力,可在跟踪上山这一路,她展现出的却是一个绝世高手才有的实力。 特别是以树叶为武器,能瞬间插进树干那一手,即便是他也做不到。 裴肇舟心中暗暗思量。 从知道她买下怀青山后他就开始跟踪,但每次不消片刻就会被察觉。 他也是个警惕的人,所以在被发现的瞬间便会离开,下一次就提前等在被发现的地方,继续跟踪。 但这女人的警惕出乎他的意料,带着他绕了几个山头的圈子。 若非他更警惕,怕是都找不到这儿。 不曾想一到这里,他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没忍住乱了呼吸,竟被她警惕的察觉到。 他本想诈她一下,可这女人的反应和警惕简直堪称完美。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女人,绝对藏着大秘密。 不知沉默多久,裴肇舟忽然笑了。 “娘子事事为家中着想,我怎会怪娘子?”他弹了弹衣上尘土,“以后再有这般辛苦的事,娘子吩咐我就好。” 这反应,是信了? 孟若桑看不透裴肇舟的想法,犹豫片刻,还是收了异能。 不能确保一击毙命,她还是先不要撕破脸,后面有的是机会试探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既然夫君这么说了,那还真有件事需要夫君帮忙。”她笑着走过去,“我想建新房子,但银子不够,夫君能不能找点儿银子回来?” 裴肇舟轻轻点头,“自然可以。” 答应得这么干脆,孟若桑总觉得他是挖了什么坑。 但第二天吃午饭时,裴肇舟就直接拿出一百两给她。 可昨日从怀青山回来后,他就没出过门,这银子是哪儿来的? 孟若桑心中疑惑,却没发问。 有些事情,追根问底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并非好事。 拿着这些银子,孟若桑当天下午就去找李婶子了。 村里建房一般都是找同村人帮忙,简单点的就包两顿饭,难点的就给工钱。 李婶子原本以为她只是把以前的破土屋简单装一下,结果却得知她是要全部推翻,建青瓦房。 “这可得花费不少银子吧!裴家媳妇儿,现在地里的情况不好,建房子的事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孟若桑知道李婶子这是好心,“谢谢婶子关心,但我夫君有钱。” 李婶子还是不赞同,“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这天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下雨,你还是多为后面的日子做做打算。” “我们心里有数。”孟若桑主动解释道,“上次我送给婶子的卤肉好吃吧?我把方子卖给了镇上最好的酒楼,再建一个这种房子都够了!” 李婶子完全没料到她竟闷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妮子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只是现在变懂事后,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了。 毕竟是外人,李婶子也不好多说,应下了帮忙找人的事。 很快,裴秀才家要建新房的事就传遍长康村。 所有人都说他们傻,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在关心地里庄稼的事,谁还有闲钱闲心思去建房子。 可当听说孟若桑给的工钱是其他人的两倍,还包两顿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管他傻不傻,人家给这么多工钱,还包两顿饭,不去的才会傻子! 主动来的人很多,孟若桑根据原主的记忆留下了一部分在村里口碑还算不错的,又让李婶子帮忙看了看,这才定下人选。 负责监工的是村长家的儿子周启。 他原本是在码头干活,但最近受天气影响,东家生意不好,便辞了一些人,周启便是其中之一。 定了人选,孟若桑这才拿出自己的设计图。 她不仅建了单独的淋浴室和书房,还专门为裴肇舟建了一个药房,并在四合院的基础上开辟出一片菜园和果园,中间又修了个池塘。 看到图纸的周启纠结半天,才委婉的提醒道:“这房子建起来,花销肯定不少。如今村里的河都干了,这个池塘……会不会有点大了?” 孟若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拍拍胸脯保证,“没事,以后总会用上。周大哥就按照我的图纸建,但墙一定要砌高,上面多嵌些碎瓦片。” 住的地方,孟若桑最看重的就是安全。 但她没想到房子还没开始建,就有人打起了房子的主意。 第17章 半夜进贼 因为裴肇舟每天都得煎药,日常生活也离不开水,孟若桑就打算花钱请两个人跟村里人一起去挑水。 通过李婶子的讲述,所有人都知道孟若桑卖方子赚了大钱,所以主动报名的人不少。 用水问题暂时解决,但天气炎热,建房子的工人不可能一直渴着,孟若桑就从山上抱了几个西瓜回来,每次饭后分给大伙儿。 这事儿引起的动静不小,连隔壁村都有人来问她是哪儿来的西瓜。 孟若桑没多说,只回了一句:“我自己在山上种的。” 至于具体种在哪儿,种了多少,她一个字没透露。 因为工钱给得高,伙食也是隔三差五有顿肉,大伙儿建房的速度很快。 看这进度,孟若桑便打算去镇上把家具定下来,到时候房子建好就能直接搬进去。 裴肇舟也被叫上一起,因为他的书房要买的家具不少,孟若桑想让他自己去挑。 但没想到他们刚出门,就被张氏母子俩拦住。 “若桑这是要去哪儿?”张氏一脸热情,“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你堂哥说。” 这殷勤的样子,仿佛忘了之前孟若桑拿着柴火棍打上孟家的事。 天气热得人本就没什么耐心,看到这母子俩把“我不怀好意”这几个字写脸上的样子,孟若桑心情更不好了。 “怎么,上次的打没挨够?” 冷淡的话听得孟得才身体下意识一抖,总感觉她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了。 张氏表情也不太好,但很快就堆上一脸笑,“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好歹姓孟,二婶也是不想看你被外人欺骗。” “那周启就是个码头干粗活的,监工这样的事哪是他能干的!李婶子就是欺负你不懂,把好事儿留给自己儿子。” 她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你堂哥是上过学堂的,一般人想让他做事,我们还看不上呢!” “也就想着你是一家人,你堂哥才愿意帮这个忙,工钱也不用多了,就跟周启一样。”张氏说着,就把身旁的孟得才推出来。 后者跟着点头,“是啊,若桑妹妹,哥哥是读书人,平常不仅能帮你监工,还能跟妹夫一起谈论诗书歌词。” 孟若桑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想说的是“诗词歌赋”。 孟若桑:“你说的读书人,是指刚进学堂一个月,就因为偷东西被夫子赶出来?” 张氏母子俩表情一下就变了。 “孟若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孟得才恼羞成怒,想也没想就朝孟若桑伸出手。 下一刻,他的身体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嘭”的一下飞出去,孟若桑则表情淡定的收回脚。 “得才!” 张氏一脸惊恐,连忙跑过去。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孟若桑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裴肇舟不知何时落在后面的位置。 他缓了一会儿才止住咳,嘴角压着笑开口:“抱歉,你继续。” 那副看好戏的样子,让孟若桑忍不住咬了咬腮帮子,“夫君这个大男人,倒是比我这个女人还会躲事。” 裴肇舟丝毫没有生气,颇为不要脸的回了句:“辛苦娘子嫁给我这个病秧子了。” 孟若桑:“……” 她撇撇嘴,收回视线离开,压根儿没去管地上的母子俩。 到镇上后,孟若桑直奔木匠铺。 因为买的东西多,孟若桑付了定金,确定好日子后就让老板到时候直接送去长康村。 她数了数剩下的银子,往怀里一揣,随后看向裴肇舟,“银子快用完了,夫君记得再挣点儿回来。” 裴肇舟:“??” 她是不是觉得挣银子很容易? 孟若桑当然知道银子不好挣,但她坚信随随便便能拿出一百两的裴肇舟绝对不缺银子。 她美美的想着明日一早就有一百两迎接自己,早早的睡下了。 是夜,万籁俱静。 原本睡梦中的孟若桑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不远处睡地铺的裴肇舟,后者也慢慢坐起身。 因为建房子,其他房间被全部推倒,只留下了一间晚上睡觉的卧房,裴肇舟自然也搬了进来。 为了避免某人半夜发疯,孟若桑直接让他睡地铺。 黑暗中,四目相对,紧闭的房门传来细微的撬动声。 声音很小,但对这两人来说却格外明显。 很快,门口没了动静。 孟若桑披上外衣,轻手轻脚的朝门口走去。 裴肇舟也起身,但目光却是在看着她脚下。 步伐沉稳,气息内敛,明显是个练家子,可这段时间他试探过几次,这女人体内根本没有内力。 孟若桑将房门打开一道缝,就看到院子里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今晚月色明亮,依稀能看清那两人的脸,竟是孟得才和刘均男。 孟若桑眯了眯眼睛,院子里那棵特意留下的枇杷树微微晃动起来。 这村子里,有没有什么适合抛尸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做?” 耳边忽然响起裴肇舟的声音。 她转头,就见裴肇舟站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那双眼眸在黑暗中愈发幽深,还带着一丝兴奋。 他刚才可没错过这女人眼里的杀意。 孟若桑也没错过他眼里的兴奋,嘴角一勾,“回去睡觉。” 然后,她关门、转身、回床上,真的睡觉了。 裴肇舟微愣,转头看了看院子里还在搬东西的两人,也跟着回去睡觉了。 他清楚这女人是不会吃亏的,肯定会有一场好戏等着他看! 翌日。 孟若桑刚做好早饭,周启就一脸凝重的走过来。 “若桑妹子,出事了。” 孟若桑很淡定,“是院子里的东西丢了吗?” 周启懵了,“你怎么知道?” 孟若桑并没解释,“少了多少东西记下来,每一项都多写一半的数。” 周启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个做事的,既然人家吩咐了,他照办便是。 之后几天,周启每次来都会发现东西在变少,而且越到后面丢得越多。 粗略一算,丢了快有三两银子的东西了。 直到材料用得差不多了,孟若桑终于找上他,“周大哥,帮我报官吧!” 第18章 贼人不止一个 长康村村民老实本分,几十年都没惹上过官府的人。 但今日,竟然来了两个气势汹汹的官兵大哥。 村长吓得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急匆匆推开围观的村民,就看到自家儿子在给两个官兵带路。 他陪着笑脸,紧张的问道:“两位官爷这是……” 周启匆匆解释了一句:“爹,是裴秀才家的事,我先带两位官爷过去。” 周启在前面带路,村长也从围观的村民那儿得知来龙去脉。 听说是裴秀才家建房子的材料丢了,裴家媳妇儿就直接报了官。 得知这个消息的村长差点儿晕过去。 丢了点儿东西而已,有什么委屈不能找他这个村长,报官…… “官爷,这是咱们丢的东西,一共价值四两六百三十文。” 听到自家儿子的话,村长又差点晕过去。 四……四两多? 是哪个挨千刀的手脚这么不干净! 在村长脸色苍白的注视下,孟若桑端出一盘西瓜,“两位官爷辛苦了,先吃点西瓜吧!” 原本因为天气热,还跑这么远而心情不好的两个官兵,在见到西瓜的那一刻心情一下就好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两人吃得很快,见他们还不够,孟若桑又去切了几块,看得周围的村民又馋又心疼。 孟若桑看在眼里,让裴肇舟帮忙切了很多小块,拿去分给了村民。 裴肇舟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舍得。” 虽然怀青山里还有很多,但搬下来时这女人叫苦连天,每次吃都要感叹一句:“啊,不愧是我辛辛苦苦搬下来的。” 孟若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 要不是这人每次都死皮赖脸的跟着一起,她直接就用异能运回来了,哪儿需要那么费劲! 两人的暗流涌动没人注意,大家全都沉浸在对西瓜的夸赞中。 “这西瓜也太甜了,汁水还多,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瓜。” “裴家媳妇儿真大方,人美心善,说的就是她吧!” “我就知道裴家媳妇儿是好姑娘,难怪人家是秀才娘子。” …… 面对众人的夸赞,孟若桑从始至终都只是淡笑着站在旁边。 见两个官兵吃得差不多了,她才走过去,“两位大哥……” 她低声在两人耳边嘀咕着,谁也不知她说的什么。 两个官兵对视一眼,信誓旦旦的保证,“夫人放心,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那就麻烦两位大哥了。” 孟若桑很大方,又切了半个西瓜让他们带走。 村长看到这一幕都是懵的,“不是说要抓偷东西的人吗?” 怎么吃完东西就走了? 孟若桑笑道:“他们说抓贼得人赃并获,明日他们就多带些人手来,在各家各户去搜查。到时麻烦各位叔叔婶婶帮帮忙,理解一下。” 平白无故让官兵到家里搜可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所以孟若桑才会拿出这么多西瓜,大伙儿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多说什么。 孟得才也在人群中,他的表情从看到官兵的那一刻就不太好,此时听到孟若桑的话,显得更加慌乱。 他根本没心思细想,转身就往家里跑。 孟若桑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意味深长。 第二天,大伙儿都在等着官兵上门,可来的官兵只有昨天那两个。 而且人家根本没挨家挨户搜查,而是直奔孟家,抓走了孟得才。 “你们干什么,我儿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抓他!” “你儿子把偷来的东西卖去镇上,人证物证俱在,你有话就到衙门里去说!” “不……肯定是有人污蔑,我孙子不是这样人!” 一大早,孟家哭天抢地的声音就引得村里一大群人围观。 孟若桑这个报案的受害者也去了衙门一趟,裴肇舟跟着一起。 自从发现怀青山的东西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孟若桑,就差把“我想看看你有什么秘密”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今日跟来,也是好奇她明知偷东西的是孟得才和刘均男,为何只抓了一个孟得才。 莫非,她还念着她那个情夫? 孟若桑忽然感觉周围冷了几分,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还别说,这天儿真适合有个移动空调。 裴肇舟转过头,刚好看到某人嘴角微扬,似乎心情变得更好的样子。 他气势更冷了。 孟若桑心情更好了。 * 从衙门回来,不少村民都围上来八卦。 但这些人还没开口,哭红了眼睛的张氏就冲上来要动手,“你个挨千刀的小贱人,还不把我儿还回来!” 身侧的裴肇舟一只脚往前跨了半步,又很快收回来。 孟若桑站着没动,似笑非笑的开口:“二婶这一巴掌落下,是想去衙门地牢陪堂哥吗?” 张氏僵在原地,举起的手却怎么也不敢落下。 跟着跑来的孙氏也红着眼睛,“孟若桑,得才是我孟家的孙子,你是想逼死我这个奶奶嘛!” 孟若桑不咸不淡的撇了她一眼,也没压着自己的声音,“奶奶和二婶有功夫在这儿跟我耗,还不如去查查堂哥的同伙是谁,免得什么锅都让他一个人背了。” 听到这话的村长脸色变了,“裴家媳妇儿,你的意思是贼人还不止一个?” 孟若桑点头,“官爷说的,那么多东西不可能是一个人偷的,听说镇上有人看到孟得才卖材料时,还有个男子跟他一起。” 说话时,孟若桑看了眼人群后面的刘均男,刚好和对方慌乱的眼神对上。 大概是心虚,刘均男收回目光,着急忙慌的跑了。 裴肇舟的注意力一直在孟若桑身上,自然没错过她看刘均男那一眼。 他薄唇轻抿,眼底带着诡异的暗涌。 这女人的性子,应该看不上那个刘均男才对,但如果是之前的她…… 裴肇舟有些猜不透她是不是变成了以前的样子,还想着要不要找机会证实一下,没想到刘均男竟主动找上门。 打发完孙氏婆媳,两人原本打算去怀青山,结果刘均男半路出现,看也没看裴肇舟这个正儿八经的丈夫,反而一脸深情的看着孟若桑。 “若桑,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第19章 恢复治疗能力 裴肇舟神色淡淡,目光看向身侧的人,似乎刘均男的话并未对他造成影响。 孟若桑完全没感受到他的视线,面对刘均男的邀请毫不犹豫点头,“好啊。” 还以为他能忍上几天,没想到今日就找上门来了。 两人往稍远点儿的地方走去,而裴肇舟就站在原处看着两人的身影,剑眉微蹙。 没一会儿,他移开视线,又恢复平日里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若桑,你堂哥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孟若桑回答得很真诚,“当然是等官府把人都抓起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了。” 刘均男皱眉,一脸不赞同,“那毕竟是你堂哥!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桑,你以前明明很善良的,我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孟若桑:“……” 她也就刚穿过来时在这人脑袋上砸了一拳,难道直接把人砸成傻子了? “刘秀才来替我堂哥说情,是怕他把你供出来吧?” 刘均男脸色一僵,目光闪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若桑讥讽一笑,“我不仅知道你是孟得才的同伙,我还知道你去我家偷东西,其实真正想偷的不是那些材料,对吧?” 这两人每次来偷东西时,刘均男都会尝试打开他们睡觉的那间屋子,明显是有别的目的。 据孟若桑所知,刘均男感兴趣的除了银子,应该就是那块黄金牌子了。 “你都知道了?”刘均男神色慌乱,再也装不下去了,“我……我是想把牌子卖了换钱,以后能带你去过好日子,我都是为了你啊!” 果然是为了那个牌子! 孟若桑眸光微闪。 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是这个理由,但孟若桑为了应对旱灾的到来,仔仔细细梳理过原主的记忆和原书剧情。 她朝着刘均男一声冷笑,“你还不愿说实话吗?明明最开始是我看到你在对着一张图纸发呆,才告诉你我在裴肇舟那儿见过这个图案的牌子。” “当时你就怂恿我去偷,是我告诉你那块牌子是黄金打造的,若被偷了,裴肇舟不会善罢甘休,你才提出要带我私奔的事儿 。” 孟若桑主动帮他回忆起当时的细节,顿了顿,才把话题引到关键。 “若不是我后来知道那块牌子的真正用途,怕是都想不起这样的细节,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刘均男脸色一变。 他的表情很震惊,还有一丝懊恼,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情绪。 孟若桑仔细看了一会儿,道:“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刘秀才跟我说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就看你会不会说实话”的样子。 刘均男印象中的孟若桑就是个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傻子,压根儿没想过她会有这么多心思,当即就主动把所有事情交代了。 “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也是怕这事儿被更多人知道了,会有人跟咱们抢。” 他急忙走到孟若桑面前,“就算别人拿不到牌子,把消息送去钱庄也能有五百两银子拿,但如果咱们直接把牌子送过去,就能得到一千两黄金了!” “我也是为了能拿到更多的银子,能带你过上好日子,还想事成之后给你一个惊喜,才一直瞒着你的。” 孟若桑自动忽略他最后一句话,暗自思索。 镇上没有钱庄,应该是县里的。 送个消息能得白银五百两,直接交牌子能得黄金一千两,证明这块牌子背后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原书中那些人已经拿到牌子,但依旧顶着天灾寻找裴肇舟,说明在他们眼中,裴肇舟和这块牌子一样重要。 她要帮裴肇舟避开原书中的这一难,就必须隐藏好他和牌子的行踪。 目前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个刘均男。 孟若桑手指动了动,但想到秀才身死会引起的后续麻烦,还是歇了心思。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刘均男,“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刘均男连连点头,恨不得当场发誓。 孟若桑对他的发誓没兴趣,将愧疚、感动演绎得十分生动,“那好吧,我就最后信你一次。” 刘均男一喜,抬手就要去抱她,但被孟若桑一把摁下去。 “等建房子的人走后,我会把裴肇舟支开,到时候你来找我吧!” 刘均男连声应好。 若不是裴肇舟还站在不远处,他都要忍不住伸手抱住孟若桑了。 等他走后,裴肇舟才走过来。 他侧头盯着孟若桑,“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她还朝刘均男露出了一个娇羞的表情。 孟若桑转过头,笑容灿烂,“你猜?” 她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往怀青山而去。 房子很快就要建好,她也得慢慢找机会将怀青山里的东西面世。 两人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了寺庙的位置。 这寺庙深入山林,两人遇到过几次野兽。 但他们很警惕,每次都能在野兽发现之前离开。 特别是孟若桑,有时连裴肇舟都没察觉,她就能先一步发现不对。 裴肇舟干脆跟在她身后走,顺便观察一下她究竟是怎么隐藏一身内力的。 孟若桑对他明里暗里的试探早就习惯,正准备进寺庙里搬东西,一只脚刚踏进去。 “嗷呜——” 一头野狼不知从何出现,朝着孟若桑就扑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孟若桑本能就要操控异能,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忍了下来。 她一个翻身躲开,伸手扯过旁边的几片胡豆叶子,毫不犹豫朝那头野狼扔去。 “咻咻咻——” 阵阵破空声,叶子宛如凌厉的刀片,无一失手的插在野狼身上。 “嗷呜!” 伴随着痛苦的嚎叫,野狼在地上翻了几个圈,最后狠狠砸在一棵树下。 它想站起来,却抽搐了几下又跌回去,怎么都爬不起来。 孟若桑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了不少泥土。 因为事发突然,她躲闪的那一下摔得有点狠,手臂擦伤,后背那一片都在痛。 她本能就用异能缓解,一股温热的感觉慢慢遍布整个后背。 孟若桑瞳孔一震。 她的治疗能力恢复了?! 她几乎每天都在练习自己的异能,即便身边有个跟屁虫裴肇舟,也没放弃偷偷用异能滋养种子。 她能感觉到这段时间的异能在提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恢复治疗能力。 她偷偷将身上的伤治好,看着站在不远处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裴肇舟都顺眼了不少。 治疗能力恢复,她一直贴身藏着的砒霜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第20章 他要带你私奔 在野狼出现的瞬间,裴肇舟是准备出手的。 但孟若桑的动作比他更快,不仅躲开袭击,还进行了反击。 那一手摘叶化飞刃的手法,若非有几十年内力功底,根本做不到。 裴肇舟探究的目光刚好对上孟若桑的视线,后者还笑了一下。 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带着一丝诡异。 裴肇舟还没想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孟若桑竟抬脚朝野狼走去。 野狼发出低沉的嘶吼,眼中满是警惕,想要站起来反抗,但根本做不到。 孟若桑就在它面前蹲下,“小东西,我可以救你,但你得给我看家护院。” 这狼看着很有灵性,这个地方正好缺个看家的,若是能驯服自然最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野狼:“……” 它会说话不得吓死她? 见她伸出手,野狼拼着最后一口气张嘴咬过来,却被孟若桑一把将脑袋摁回去。 野狼:“??” 都快死了,还要羞辱一下它堂堂狼王的狼生吗? 野狼绝望的等待着自己的结局,但渐渐的,它身上那些要命的伤口传来暖乎乎的感觉,它好像还恢复了一些力气。 摁着它脑袋的手松开,还在它下巴上挠了挠。 “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孟若桑起身,去周围扯了一些草药回来。 裴肇舟这尊大佛还杵在不远处,她不好将野狼直接治好,但要命的伤治好后,就只需要简单的止血消炎。 有这些功能的草药不少,孟若桑动作利落的在石头上碾碎,就撕下自己的衣服给野狼包扎。 这次的野狼并没有挣扎反抗,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孟若桑的手背,完全没有刚才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 饶是淡定如裴肇舟,看到它前后转变的样子也惊了。 有时候动物的感知比人更敏感,她只是说了几句话,就驯服了一头狼? 裴肇舟当然不信。 他抬脚走过去,想仔细看看孟若桑究竟做了什么。 可他走近后,孟若桑已经将野狼身上所有伤口包好,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孟若桑感觉到身侧站了人,将打算自己站起来的野狼摁回去,“好好躺着,不许乱动。” 野狼很听话,让躺着就躺着,但尾巴摇得很欢。 “这狼倒是通灵性,就是看着像条狗。”裴肇舟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吼——” 野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呲着嘴,发出一阵低吼声。 你这个两脚兽才是狗,它可是这片山头最威风的狼王! 孟若桑在野狼下巴上挠了挠,止住它要咬人的怒火,回头看向裴肇舟,“咱们也别耽搁了,搬东西吧!” 她打算过几天房子建好了,在村子里办一个新房入伙席,所以今日要搬的蔬菜水果不少。 另外,她还打算搬些种子下去,趁现在长康村用水还没完全枯竭,让大伙儿知道她的种子有多与众不同。 一进寺庙,孟若桑就看到了被霍霍得乱七八糟的水果。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头狼干的。 不过好在霍霍得不算多,孟若桑也没在意,开始往背篓里装东西。 因为裴肇舟跟着,孟若桑不敢明目张胆的使用异能,想搬完需要的东西最少得跑两趟。 搬完最后一趟,孟若桑摸了摸躺在地上快睡着的野狼,“旺财,你好好守着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以后我罩着你!” 野狼不知道“旺财”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觉得还挺好听,乖巧的蹭了蹭孟若桑的手。 * 将东西都搬回来时,周启还在带着人建房子。 孟若桑的背篓上面盖了很多草,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自然也没引起大家的怀疑。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建房子的工人陆续离开。 孟若桑躺在院子的树荫下,悠哉悠哉的摇着蒲扇,等着某个找死的玩意儿送上门来。 裴肇舟也学着她的样子躺在不远处,摇着蒲扇。 两人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晃的样子说不出的惬意,颇有几分隐居世外的感觉。 这么惬意的情况下,怎么也得吃点水果。 孟若桑跑去厨房,准备弄个水果拼盘。 她刚走,院子门就被敲响。 裴肇舟不悦的皱眉,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门一开,刘均男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就响起来:“若桑,东西拿到了吗?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今晚就私奔……” 刘均男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笑意在看清眼前的人时直接僵住。 “你……怎么是你?” 裴肇舟比他高出一个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却让人有种双腿发软的压迫感。 “你刚才说,私奔?”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刘均男却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不……不是,你听错了。”他抓着肩上包袱的手都在抖,“我……是我走错了。” 他转身就要走,小腿却被人一踹,钻心的疼意让他一下扑倒在地。 裴肇舟走出来,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你想拿什么东西?又打算和谁私奔?” “啊!” 刘均男痛得大叫,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松开!我没……啊!快松开!” 这么激烈的惨叫自然吸引了厨房的孟若桑,她扔下刀就跑出来。 听上去不像裴肇舟的声音,但万一是有人找他的麻烦就不好了。 “裴肇舟,你没事……” 看着像狗一样瘫在地上的刘均男,以及气质凛然,负手而立的裴肇舟,孟若桑闭了嘴。 很好,有事的果然另有其人。 她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裴肇舟收回脚,冷冷道:“他问你东西拿到了吗,要带你私奔。” 孟若桑差点崴脚。 她盯着裴肇舟,不出所料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又将目光看向刘均男,“你跟我进来。” 裴肇舟眉角一动,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刘均男手脚并用的往后爬,完全顾不上形象,“不……不用……” 见他这怂样,孟若桑也懒得废话,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顺带着他落地上的包袱,全都扔进院子里。 真的是扔,刘均男感觉自己都飞起来了。 孟若桑拍拍手,又把裴肇舟拉进去,关门,落栓,一气呵成。 她用教育的口吻说道:“下次揍人记得把门关上,别让人看见,坏了你这个秀才的名声。” 第21章 孟家大房的养父母 简简单单一句话,裴肇舟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 孟若桑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将白天刘均男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问道:“我猜你应该不想让那些人知道牌子在你这儿,那这个刘均男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倒是有个好办法,不过这是裴肇舟自己的事儿,还是得看他的意思。 裴肇舟是聪明人,自然能看出她这是在跟自己表明立场。 沉默片刻,他忽然想到个好玩儿的。 “我这人,比较相信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说这话时,他是看着孟若桑的,想让她动手的意思差点儿直接写脸上了。 秒懂的孟若桑:“……” “夫君说得对!” 她转身跑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和一把铁楸,将菜刀塞裴肇舟手上,“夫君赶紧动手吧,一会儿我帮你挖坑。” 还坐在地上的刘均男听到这话,吓得直接趴了下去。 他惊恐的看着孟若桑,那眼神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脸上的血色都吓没了。 裴肇舟看了看手上的菜刀,又看了看面前满脸真诚的人,撇撇嘴。 这女人,不好骗啊! 他将菜刀在手上转了一圈,随后往孟若桑身上一扔,“娘子真可爱,我说着玩儿的也信。” 孟若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刀柄。 扔过来的菜刀没有任何杀伤力,但若是一般人根本就不敢接,也接不住。 这个疯子就是故意的! 孟若桑剜了他一眼,拿着菜刀舞了两下,“那夫君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菜刀扔回去。 最好直接扔他头上,脑袋开瓢,死得不能再死了那种。 裴肇舟嘴角含笑,看着刘均男,“刘秀才带银子了吗?” 话题转得有点快,刘均男整个人紧绷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有有有!” 他急忙捡起自己的包袱,手忙脚乱的打开后,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全……全都在这儿。” 裴肇舟要伸手去拿,但身旁有人比他更快,扔下菜刀铁楸就冲过去。 孟若桑拿着钱袋掂了掂,还真不少! “夫君要银子做什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钱袋往怀里揣。 裴肇舟:“……”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心情不错的解释道:“他偷了咱家的东西,当然得赔。” 说完,他又看向刘均男,居高临下,气势凌人,“赔点儿银子就能免去一场牢狱之灾,拯救自己的仕途,想必刘秀才是个懂感恩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原本还在心疼银子的刘均男,立马点头如捣蒜。 裴肇舟很满意,“既然如此,那刘秀才就请回吧。” 刘均男一喜,根本不敢有丝毫犹豫,从地上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孟若桑并没阻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裴肇舟。 他会这么善良? 她不信! 事实证明,孟若桑的直觉是对的。 次日一早,周启就来找她告假。 “若桑妹子,我一会儿得去一趟县里,刘秀才……他昨晚起夜时摔进茅坑里,淹死了。” 孟若桑差点被口水呛住,“淹死……他娘不是在家吗?” 周启一阵唏嘘,“他娘确实听到动静了,可起来时摔了一跤,晕过去了。” 孟若桑:“……” 有这么巧? 她准了周启的假,回头将这事儿告诉了裴肇舟。 不出所料,后者果然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情,还说了一句:“哦,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冷淡的语气,就好像可惜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 果然,他最开始说“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孟若桑也没怎么将这事儿放心上。 原书中,裴肇舟在报复原主之前,先找到了刘均男这个害他行踪暴露的始作俑者,再找到的被他卖入青楼的原主,所以这个刘均男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死了个秀才不是小事,连镇上都闹得沸沸扬扬,大伙儿都在谈论这个,全然忘了孟家还有个人在衙门里关着。 直到孟家大房两口子回来,众人才想起这事儿。 孟家大房孟常德,其妻周氏,也就是孟若桑名义上的父母。 两口子在矿山做事,一两个月才回来几天,却把所有工钱都用来孝敬孙氏。 没记错的话,这两人上次回来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吧? 因为长年在外做事,孟常德夫妻俩又不善言辞,原主和他们相处的记忆并不多,关系也只能算平淡。 所以看到两人站在自己面前,孟若桑也是一脸平静。 孙氏就站在这两人面前,像是有了底气一般,对着孟若桑趾高气昂,“没看到你爹娘都回来了嘛,还不赶紧让我们进去!” 孟若桑双手环胸,纹丝未动,“我家柴火棍不少,奶奶确定要进去?” 提到柴火棍,孙氏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自从那天孟若桑去孟家闹过后,她到现在看见柴火棍还是会身上痛。 不少人都注意到孙氏的反应,想到孟家当日的“盛况”,没忍住笑出了声。 孙氏原本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怒气上头,指着孟若桑就开骂:“你这个黑心烂肚皮的小野种,有人生没人养,我……” “娘!” 原本局促的站在旁边的孟常德和周氏脸色一变,急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孙氏。 “娘,你这是说什么混话呢!”周氏表情明显不高兴,话却不敢说重了,“若若不懂事,都是我和孩儿他爹没教好,你要骂……就骂我们吧!” 孟常德虽然没说话,但也伸手拉着孙氏,以免她朝孟若桑动手。 孙氏看着两人,脸上的厌恶和怒火没有丝毫掩饰。 “都是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教出来的好女儿!” 她一边骂,一边伸出拳头砸在孟常德身上,偶尔还会伸手去掐周氏。 孟若桑倚在门口,像是看好戏似的,没有丝毫自己父母被欺负了该有的反应。 看到这一幕,孙氏火气更大了,“看看,这就是你们养出来的好女儿,不仅心狠到报官抓自己的亲堂哥哥,连我这个当奶奶的找她求情都没用!” 表演半天,她才终于说到正事儿。 孟若桑直接笑了出来,“奶奶在这儿又打又骂,还故意在我面前折腾我爹娘,不就是想让我在堂哥的事儿上松口吗?” “这么简单的事,奶奶直说便是,我答应了。” 第22章 半夜不睡觉在笑 孟若桑答应得太爽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唯有院子里的裴肇舟知道,她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 “只要堂哥赔我十两银子,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孟若桑说得云淡风轻。 孙氏却直接跳了起来,“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对长康村的人来说,十两银子都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寻常人家根本凑不出来,但孟家不同。 早年的孟家也不富裕,和村里大部分家庭差不多,可在捡到孟若桑没多久,孟常德就因为帮了一个路过长康村的富贵老爷,得到人家赏的一支金簪子,还替孟家建了村里第一间青瓦房。 这些年孟家大房夫妻俩在矿山做事,每个月工钱上交,大房的孙子又参了军,每年都往家里寄钱,二房儿子在县里的一个员外郎家做事,三房女儿嫁给了镇上的杂货铺老板。 可以说整个长康村就找不到家境比得上孟家的,所以这十两银子人家或许还真拿得出来。 但拿得出来,和愿意拿出来,是两码事。 面对孙氏跳脚的反应,孟若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愿意就算咯!” 她根本没有要继续谈的意思,转身就进了院子,将孙氏和那群看热闹的村民一并关在门外。 在建房子的工人也有看热闹的,但在孟若桑进来后就赶紧收回视线,埋头干活。 孟得才的事情不是赔钱就是挨板子坐牢,反正急的不会是她。 在旱灾彻底爆发前,孟若桑并不打算搭理孟家的人,但没想到当天晚上,村长父子俩就带着孟常德夫妻来找她了。 “裴家的,我知道你奶奶和你婶都不像话,但……但常德好歹是你爹,你也不能看着他睡地里吧?” 听到村长的话,孟若桑有些懵。 还是周启解释道:“是你奶奶,她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就把你爹娘赶出来了。” 他看着旁边满脸尴尬和局促的夫妻俩,叹了口气,“我爹去孟家找你奶奶,但她连门都不开,还说她把孟大伯养大,就没有再养着他的道理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这是故意的,偏偏还说得有道理。 孟若桑倒没什么意外。 原主记忆里的孟常德夫妻一直都是懦弱可欺的性子,这也使得哥哥参军离开后,原主在孟家的日子越发难过。 孙氏如今把他们叫回来是为了对付自己,一个“孝”字压在她头上,就是最好的方式。 她能猜到村长父子俩找自己是为什么,并没拒绝,“爹,娘,你们先住我家吧。”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让村长满肚子劝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孟常德和周氏也是懵的。 女儿一直在怪他们没能阻止她嫁给裴肇舟,他们还以为她不会接纳…… 夫妻俩瞬间红了眼眶,看着孟若桑的眼神越发愧疚。 孟若桑倒没什么感觉,给两人安排好屋子就去睡觉了。 原主跟这两人的关系不亲也不差,但她最信任最依赖的哥哥却很敬重这对父母,自己也不可能真放任两人睡地里。 只要两人不作妖,她不介意多养两张嘴。 孟若桑安排好一切就睡下了,裴肇舟却侧躺在地铺上,单手撑着太阳穴,若有所思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即便是之前,这女人对待孟常德夫妻也没什么好脸色,如今倒是变得好心了? 想到某种可能,裴肇舟轻笑了一声。 有意思…… 孟若桑侧过头,面露疑惑。 晚上不睡觉,躺在那儿笑,又要发疯了? 孟若桑不敢睡太沉,毕竟她不是气运之子,扛不住伤害。 好在裴肇舟除了那一声诡异的笑之外,一晚上都没作什么妖。 心情不错的孟若桑早早起床,打算为他“特制”一份早餐奖励一下。 可当她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两人时,直接傻眼了。 孟常德夫妻俩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不仅把已经建好的那几间房打扫了一遍,还把早饭也做好了。 孟若桑忽然有种后悔的感觉。 如今恢复治疗能力,她便计划着将一直藏着的砒霜派上用场。 平常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和建房子的工人一起吃的,所以她能下手的只有早饭,可现在孟常德夫妻俩一来,下毒的事…… 见她站在门口愣神,正抱着一捆茅草往角落那堆果蔬上盖的周氏吓了一跳,“若若……你什么时候起的?” 孟若桑看着她手上那捆茅草,“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氏忽然变得紧张,“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拿你的东西,我就是……现在外面情况不好,这些东西若是被人看见了,肯定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就想拿茅草盖一下。” 正在烧火的孟常德也走过来,憨厚的脸上满是紧张,“若若,你别生气。你要是不想让我们碰,我们就不碰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孟若桑一阵无语。 原主在孟家受尽磋磨,面对孙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但在面对孟常德夫妻俩时却极尽尖酸跋扈,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也就这两口子都是软柿子,还对原主一直抱有愧疚,才会处处忍让。 至于这愧疚从何而来,孟若桑也想不明白。 她看着两人拘谨的样子,叹气道:“这些东西本就是拿来给人吃的,不用遮。” 周氏有些犹豫,张嘴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东西拿出去很容易遭惹祸事,但若若从来不喜欢他们插手她的事,要是多嘴说了…… 孟若桑没错过周氏欲言又止的神情,也猜到她是想说什么。 看得出来,这对名义上的养父母对原主的心还是好的。 想了想,孟若桑道:“爹,娘,以后工人的饭菜就交给你们了。如果有人问食材哪儿来的,你们就说是我从山上背回来的。如果他们想要,我可以按照镇上的价格卖。” 见她不仅不打算藏起来,还要拿去卖,孟常德夫妻俩更担心了。 这么多反季节的果蔬,长得还这么好,拿出来真的不会惹上事儿吗? 夫妻俩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孟若桑也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 毒是下不了了,看来她得另外再找机会才行。 第23章 娘子,自重些 家里多了两个人,孟若桑并没有太大感觉,依旧每天都往怀青山上跑,扛了不少果树苗回来。 最近有不少人都在往山上跑,还有人专门跟着孟若桑,想知道她究竟是从哪儿找到这些反季节果蔬的。 孟若桑没阻止这些人,他们要是跟得上自己,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裴肇舟倒是没继续跟着了。 一来,他就是个还在吃药的病秧子,这段时间能在怀青山来去自如,全靠深厚的内力支撑。 二来,旺财也不喜欢他,每次看到他都会冲上来咬上一口,虽然从来没成功过。 孟若桑乐见其成,一个人在山里使用异能,效率提升了不止一倍。 房子明日就能竣工,她打算过两天在村里办一个新房入伙席,到时候正式向大伙儿售卖这些果蔬和种子。 这个地方,也差不多该曝光在世人眼前了。 孟若桑伸手挠了挠旺财的下巴,“好旺财,以后保护这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兄弟可以一起来看家护院的?最好全都带来,我保证让你们安然渡过这次天灾。” 旺财好像听懂了她的话,狼尾巴摇得更欢了,“嗷呜~” 有多少好兄弟都可以带来吗? 孟若桑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来了什么后果,用异能托起满满一背篓东西,就慢悠悠走下山了。 她打算下次进山抓两只兔子圈养起来,毕竟等旱灾爆发后,旺财也不可能只吃素。 还有裴肇舟那个药房,也得再添点儿药材进去,顺便再买几本医书。 她的治疗能力已经恢复,要想掩盖异能,她就得“学医”,药房自然要利用起来。 快到村子了,孟若桑收回异能,将背篓背上。 但没走几步,她就看到孟常德等在路口,手里还提着一个水壶。 这几天只要是她上山,孟常德都会在这儿等她,第一时间接过背篓,给她送水。 周氏在家也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人都没有追问过她的行踪,也从不多问她究竟是哪儿找到这些果蔬的。 孙氏把他们叫回来对付自己,他们却像是回来照顾女儿的。 孟若桑不是傻子,能感受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关心。 但在这份关心背后,似乎还藏着想要弥补什么的感觉。 孟若桑仔细回想着原主的记忆,却始终想不明白他们对原主的愧疚从何而来。 这时,她忽然看到正在院子里给自己煎药的裴肇舟,神色一动。 “夫君,问你一件事。”她跑到裴肇舟身边坐下,“你有没有觉得我爹娘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这人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银子,身边肯定藏有势力。 以裴肇舟的性子,他必定会把原主的信息查得清清楚楚,说不定有些事情知道得比原主自己还多。 裴肇舟从煎药的锅里移开视线,“怎么奇怪了?” 孟若桑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直言道:“你不觉得他们对我这个女儿,像是在愧疚弥补什么吗?” 裴肇舟没接话,只是侧目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一看他这样子,孟若桑就知道他肯定也有这样的感觉。 “夫君聪慧过人,你觉得他们对我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呢?” 裴肇舟嘴角轻轻勾起,“娘子忘了,我和岳父岳母只见过两次面,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事呢?”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孟若桑就算不能完全猜透裴肇舟这个疯批男主,但也能看出一点什么。 比如现在,这家伙绝对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不愿告诉她。 不说算了! 原书中都没提过的事,应该也不重要,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被裴肇舟拿捏。 孟若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夫君慢慢煎药,我去找村长商量办入伙席的事儿。”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脚下却忽然一崴。 “啊!” 一声惊呼,孟若桑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裴肇舟身上倒去。 后者下意识想推开,但手伸出去的瞬间,却鬼使神差的变成搂住她的腰。 就这样,孟若桑直接坐到裴肇舟腿上,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 四目相对,孟若桑清澈水灵的眼眸里倒映着裴肇舟那张淡漠绝色的俊容。 有风吹过,似乎老天刻意为两人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有那么一瞬间,裴肇舟恍惚了一下。 随后,他薄唇轻扬,“这么多人看着呢,娘子,自重些。” 孟若桑转头,果然看见周启和几个叔伯正一脸震惊揶揄的盯着他们俩。 孟若桑耳朵一红,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 “夫君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 她瞪了裴肇舟一眼,随后一跺脚,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跑进了屋。 “噗哈哈!” “真没想到他们夫妻俩关系这么好。” “裴秀才,你可要多解什么风情,别一天只知道读书啊!” 院子里传来阵阵打趣调笑的声音,却没人知道在关上房门的瞬间,孟若桑除了耳朵还有点红,丝毫没有刚才那股娇羞劲儿。 她撅着屁股扒在门上,小心翼翼的透过门缝观察着裴肇舟。 她故意把自己脚崴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下毒的机会,可千万要成功啊! 院子里,裴肇舟一边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的打趣,一边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 刚煎好的药还很烫,他拿了个勺子搅动,似乎在等着放凉。 孟若桑也在等,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碗药。 似乎过了很久,药终于不再烫人,裴肇舟端起碗慢慢往嘴边送,孟若桑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提了起来。 就在裴肇舟的嘴即将碰到药碗时,他忽然顿住,猛地转头看过来。 孟若桑呼吸一滞,抓着门栓的手没忍住抖了一下。 不会……被发现了吧? 裴肇舟剑眉微蹙,将药碗远离了嘴边。 他忽然想起刚才煎药时,药炉好像离开过他的视线,而且偏偏是那个女人挡住的。 只片刻的迟疑,裴肇舟就端着药碗走到院子角落,将煎好的药和药渣一并倒掉。 屋里目睹一切的孟若桑:“……” 她用美人计争取来的下毒机会,就这么没了? 这个裴肇舟怎么这么难杀! 孟若桑气得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再次开门出来,她脸上又挂起微笑。 没事没事,还剩半包呢。 她就不信了,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人还找不到下毒的机会! 第24章 神明之说 房子建好后,孟若桑还特意去买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十分热闹,几乎大半个长康村的人都来了。 村子里的人就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房子,门口还摆了两个石狮子,比镇上的房子都气派。 还有院子里那个小池塘,孟若桑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请人挑水装满的,里面种了荷花,看上去就跟大户人家似的。 听建房子的人说,里面还有果园菜园,长得很喜人,可惜现在门关着,大伙儿都看不见。 孟若桑自然知道大家都很好奇里面的情况,便主动提起了后天要办入伙席的事儿。 “……到时候大家空手来就行了。现在老天爷不下雨,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更该互相体谅。大伙儿要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就帮我搭把手,人多了我也忙不过来。” 一听这话,孟若桑在众人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神圣起来。 这天儿旱得大伙儿家里都快没余粮了,有人开宴席请客,还不收礼,这跟大善人放粮施粥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在盼着后天的到来,孟若桑和孟常德去镇上买肉做准备时,几个叔伯主动跟着帮忙提东西,李婶子当天也早早带了几个关系好的妇人,去厨房帮周氏打下手。 一进大门,所以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我滴个乖乖,这冬笋怎么还和白萝卜长一块儿去了?” “天呐,这些树苗长得也太好了吧!” “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儿旱了这么久,怎么感觉她家这院子跟刚下了场春雨似的?” …… 各种惊叹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外面有些地都干得裂开了,这院子里不仅有池塘,还有这么多瓜果蔬菜,连土都是软趴趴的,她们莫不是到了仙境? 还有那个穿着青白长衫,负手立于池塘边,神情淡漠,宛如神明的人,看着也太像是个仙人了吧! 大概是婶子们的目光太炽热,裴肇舟抬起头来,淡淡的目光让她们越发觉得他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裴肇舟没看那些人,目光落在孟若桑身上,平静的眼眸掀起一丝涟漪。 池塘里的荷花是昨日从镇上买来的,这一路暴晒损坏不少,最后丢进池塘时也是焉巴巴的状态。 怎么一夜过去,就变得这般翠绿了? 孟若桑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怪,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手就被李婶子抓住。 “裴家媳妇儿,你……你跟婶子说句实话,这些东西真是你……是什么精怪变出来的吗?” 她表情复杂,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压低了声音,还隐隐有些抖。 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反季节的果蔬,但那都是很有钱的人家才吃得起的。 人家要么是高价从其他地方运,要么就是花很大的价钱包一小块菜地培养,像孟若桑这样随便种在院子里也能长得这么好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仓岳国人信仰神明,这种情况通常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近村里其实已经有人暗中在说,裴家媳妇儿被精怪附体,所以性情大变,不仅能研究卤肉方子挣钱,还能设计出什么好看的房子,甚至能变出这么多不同季节的瓜果蔬菜来。 但因为她是秀才娘子,加上被她对待孟家时毫不留情的手段震慑,这些话并没有在明面上传开而已。 孟若桑就猜到大伙儿看到这些东西会乱想,更猜到会有人把她往精怪方面联想,早早就准备好说辞。 “呸呸呸,婶子这话可别乱说,那可是要触怒神明的!”孟若桑一脸惊慌,连忙双手合十,“不知者无罪,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她这反应别说李婶子,其他几个婶子也被吓一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双手合十,对着老天边拜边念“菩萨莫怪”。 见念得差不多了,孟若桑这才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些东西,都是神明赐下来的。” “差不多半年前,我跟夫君闹脾气,一个人赌气去了山上,不知怎么就迷了路,然后就遇到一个垮掉的寺庙。” “我当时害怕极了,又不敢乱跑,就躲在寺庙的神像下面睡着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菩萨入我梦了!”孟若桑双手一拍,“菩萨说什么天灾将至,不忍看黎民百姓受苦,特意赐我一包神奇种子,要我帮大家渡过难关。” “真的假的?” 婶子们明显不信,孟若桑“啧”了一声,“我当时也不信,结果醒来后就发现我手上多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 她微微弓着身子,十足一副村口老太聊八卦的姿势,“我当时很害怕,随手就把种子扔地上,后来也没听说什么天灾,便以为是一场梦,没放在心上。” “结果这段时间接连不下雨,上个月我上山时又莫名其妙的到了那个寺庙里,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婶子等人瞬间被她勾起好奇心,“什么?” 孟若桑压低声音,“我看到好多不同季节的瓜果蔬菜,长得又大又饱满,好像刚淋过雨似的!” “什么?假的吧?” 孟若桑看了一眼质疑的婶子,“反正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婶子要不信,我也不能叫神明来给我作证吧?” 婶子哑住。 裴肇舟离得不算远,耳力极好的他将她们一惊一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都惊了。 不是惊讶于什么神明赐福,而是惊讶于孟若桑编瞎话的本事。 他虽不知道孟若桑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这女人要是信仰神明,就不会做出拿着柴火棍打上孟家的事。 裴肇舟看着正在跟周氏一起择菜的人,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他忽然有些庆幸之前两次动手都没杀死这个女人。 如此有意思的小东西,死了多可惜啊! 孟若桑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凉,心有灵犀似的,她抬头看向裴肇舟,对上某人像是在看玩具的眼神。 孟若桑:“……” 有病! 不出孟若桑所料,她那一番“神明之说”还没到饭点就传开了。 传到后面还有人说孟若桑是灵魂出窍去了仙宫,把种子偷回来的。 刚好端着汤从旁边路过的孟若桑:“……” 就不能把她传成是仙女下凡,带着神奇种子来拯救苍生吗? 为什么要说偷? 在孟若桑幽怨的目光下,八卦的两个老婆子不好意思的分开,露出站在她们后面的村长。 第25章 不想逃荒 村长的眼神很复杂,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若桑将端着的汤放下,主动走过去,“村长,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村长看了看忙碌的众人,带着她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孟若桑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直接打开自己腰上挂着的青色小包,从里面取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种子。 “村长,你能不能让村里人试试种一下这些种子?” 村长的手抖了一下,有些激动,“这些就是你……是神明赐你的种子?” 孟若桑摇头,“那些种子早就没了,这些是后面长出的瓜果蔬菜结的种子,我猜效果应该差不多。” 闻言,村长不免有些失望。 “裴家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地里的情况……” 村长叹了口气,“你嫁给裴秀才后就没下过地,又得神明庇佑有这么多吃的,不清楚现在地里的情况。别说播种了,咱们村里很多地已经干裂,什么都种不下去。” 孟若桑大概知道这些情况。 其他几个村的河水井水也已经干涸,开始跟长康村一样翻山越岭的去大河里挑水。 去的村子多了,大大小小的摩擦发生过好几次,大伙儿连吃的水都成问题,哪还有闲心播种洒水。 但她拿出的这些种子不同,就算没有她的异能催生,只要沾上水,就能做到在沙漠里生根发芽。 只是这些话不好明说,孟若桑只能道:“能不能种,还得试一下才知道。” “这边连日不下雨的情况想必已经报给朝廷了,但就算朝廷派人来,也只能治标不治本。若是后面还不下雨,那咱们……恐怕得举村逃荒了。” 这不是她危言耸听,原书中的长康村最后确实举村逃荒了,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并不清楚。 孟若桑凡事都喜欢做两手准备,所以之前到镇上时,她特意去了解过逃荒的事儿。 举村逃荒需要朝廷下发文书,再由官兵领着村里人到指定地方,先不说这些流程需要多长时间,就说这一路上的吃喝拉撒,也只能靠自己解决,朝廷不会负责。 如果半路脱离队伍,即便身上带着户籍,没有官方路引,一旦被官府的人碰见,一律当流民处置,甚至可以当场处决。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想走上逃荒这条路。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的村长脸色都变了。 他一把年纪,此刻吓得脸色苍白,孟若桑都担心他撑不住倒下去。 好在村长还没那么脆弱,他看着孟若桑,“你确定这些种子能行?” 孟若桑当然确定,但她不可能明说。 “我得到的那些种子确实种出东西来了,大伙儿也有目共睹,还有些果蔬就存放在怀青山的寺庙里,我还想明日叫人帮忙全搬下来。至于这些种子……” 她顿了顿,咬牙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村长纠结的看着她手上那包种子,犹豫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接过。 裴家媳妇儿说得对,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村长心里揣着事儿,连饭也不打算吃了,小心的捧着种子回家。 直到他身影走远,孟若桑才收回视线。 一转身,裴肇舟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她。 孟若桑早就知道他站在那儿,坦然一笑,接着去忙自己的事了。 裴肇舟没跟上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村长离开的方向。 他经常看到孟若桑盯着一堆种子发呆,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又像是在全神贯注做什么事。 他检查过那些种子,确实比一般的种子饱满圆润,看着更富有生机。 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沉思片刻,裴肇舟微微抬手。 一个黑影忽然出现,除了带起一丝风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去拿两颗种子,一颗按照普通方法种,一颗……”裴肇舟顿了顿,道,“一颗直接埋土里,什么都不用管。” 孟若桑刚才的神情,分明是绝对相信自己的种子能种出来。 他倒想看看,这种子是不是有这么神奇。 * 今日来的人多,但所有人都在帮忙,连裴肇舟也被指使着端盘子,菜肴很快就准备好了。 就在众人等着准备开席时,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到最角落的那一桌。 “哟,这是谁呀,刚才忙的时候不见踪影,现在开饭了倒是知道跑过来了!” 一个婶子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众人转过头来,就看到孟家那几个人直接占了最后那张桌子。 除了孙氏、张氏、孟得才,连三房的孟常淑和吴婷婷母女俩也来了,甚至连二房的小儿子,刚满三岁的孟得福也坐在了凳子上。 见众人都看过来,孟家几人面露窘相。 还是张氏脑子先转过来,“我们今早起来晚了。得福昨晚拉肚子,折腾了我们大半宿,这才睡过头了。” 她话音刚落,“拉肚子”的孟得福就朝面前的盘子伸手,抓起一块肉塞嘴里。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哪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拉肚子整晚没休息好的样子。 张氏表情微僵,赶紧拉住孟得福又要伸出去的手。 没吃够的孟得福想挣脱,但张氏抓得紧,他根本挣不掉,当即就张开嘴大哭起来。 “哇——我要吃肉!奶奶昨晚让我饿肚子,说好今天让我吃肉的!我要吃!” 孙氏赶紧将那盆肉端过来,“好好好,奶奶这就给你吃,乖孙别哭了。” 看到这一幕,孟常淑和吴婷婷没忍住往旁边避了避,周围人看这祖孙俩的表情也一言难尽。 他们这些村里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爱占小便宜的习惯,但像孙氏这么不知羞的,还真不多。 正准备招呼大家开饭的孟若桑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面色微冷。 她早猜到孟家的人不会错过这个占便宜的机会,但她孟若桑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 她刚抬脚走过去,孟常淑就主动迎过来,“若桑侄女,好久没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第26章 想煮一锅砒霜 在原主的记忆中,孟常淑是整个孟家除了哥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但孟若桑可没有原主那么蠢。 孟常淑这个姑姑所谓的好,就是每次孙氏叫她们干活儿时,她总会满脸心疼的说上一句:“若桑真是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然后看到孙氏过来,她就第一时间假装干活,再主动跟孙氏说:“娘,若桑大概是真的累到了,她要休息就让她休息吧。” 每次孙氏都会生气,罚原主一个人把活儿干完,孟常淑又跑来跟原主说:“你奶奶就是在气头上,你好好干活,我去劝劝你奶奶。” 原主还以为她这个姑姑是真的关心自己,对她比对孟常德和周氏这对父母还用心,可事实上这些年来,凡是孟常淑分配到的活儿,最后都落在了原主头上。 此时的孟常淑穿着深蓝色长裙,手上带着镶银的大镯子,满脸笑意的走过来。 “若桑,姑姑听说你建了新房子,特意从镇上赶来道贺,恭喜恭喜啊!” 说着,她扯下自己腰上的荷包递过来,“这是姑姑亲手绣的,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孟若桑看了一眼,没接。 这荷包,她在镇上的地摊上看见过好几次,还是批发的那种。 就在孟若桑沉默时,孟常德夫妻俩也跑了过来。 “娘,弟妹,三妹,你们怎么来了?” 孟常德神色有些慌张,那样子像如临大敌似的。 周氏拉了拉孟若桑,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孟家的人。 见两人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孟若桑微微发愣。 看到他们,孙氏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老娘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为了这个捡回来的野种,你连饭都不想让老娘吃了嘛!”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常德赶紧解释,可张嘴“我”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回来这几天也从村里人那儿知道若若跟孟家人闹出的事儿,根本就不是像娘说的那样,是若若为了抢家里的肉才打上门的。 他以为闹出这种事后,孟家今日不会来的,可没想到他们不仅来了,还把镇上的三妹也叫回来了。 他知道现在村里人的日子不好过,也知道自家人的性子,如果她们知道若若家里有那么多食物…… 孟常德不敢开口赶人,但他也不可能找孟若桑开口把人留下。 若若已经嫁出去了,就算没嫁,人家的事情也没有他来做主的道理。 就在孟常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爹,就让他们留下吧。” 孟若桑走了出来,神色淡定,完全没因为孟家人的出现扰乱心情。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来吃饭的村民,“小孩子不懂事,用手抓菜,容易坏大家的食欲。但他们名义上也算是我的娘家人,大家就把这一桌单独让给他们吧!” 孟若桑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何况孟得福吃饭的样子也确实影响食欲,所以大伙儿都主动远离了那张桌子。 孙氏求之不得,这样满桌子的菜都没人跟她门抢了。 孟常淑和吴婷婷倒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不如直接被孟若桑赶出去。 可看着孙氏几人已经坐下吃了,她们也不好这个时候离开,只能跟着坐下。 见双方没闹起来,孟常德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孟若桑的眼神也越发愧疚。 孟若桑看着他的样子,主动问道:“爹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孟常德张张嘴,“是爹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爹为何会觉得对不起我?”孟若桑好奇的问着。 “我……” 孟常德刚张口,旁边的周氏就上前拉着他,“女婿来了,他们小两口应该有事要说,咱们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说完,她就拉着孟常德匆匆离开。 一只脚踏进门的裴肇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成挡箭牌了。 孟若桑无语的看着进来得不合时宜的人,“你找我有事?” 裴肇舟哪看不出她这是迁怒的意思,微微挑眉,“还真有。” 他抬脚走进来,“你打算怎么处置孟家那几个人?” 孟若桑一脸正经的表情,“什么处置?我就不能单纯是想留他们吃饭吗?” “你是吗?”裴肇舟一句反问,就差把“我才不信”几个字写脸上了。 孟若桑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笑了,“我不是啊,所以……借你的药房一用。” 裴肇舟饶有兴趣的跟上去,就见她在药材架上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小药包。 她拿着药包来到厨房,趁所有人不注意,将白色的药粉撒在一个肉菜上,还用勺子抹均匀了些。 随后,她把肉菜递给一个婶子,“这个端去给我奶奶她们那一桌。” 婶子把菜端走了,裴肇舟这才问道:“你刚才放的什么?” 孟若桑转头,晃了晃手上没放完的药包,“砒霜啊!要不要尝尝?” 她说得很认真,似乎只要裴肇舟点头,她立马就会把药灌他嘴里。 裴肇舟眉目一挑,没接话。 倒是孟若桑自己笑了笑,“我说笑的,夫君看我像这样的人吗?” 裴肇舟很诚实的点头,“我看娘子是真的很想煮一锅砒霜给孟家人。” 孟若桑:“……” 还别说,她真想! 她还想再煮一锅,给裴肇舟的。 孟若桑始终没说自己放的药粉究竟是什么,到是把裴肇舟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吃饭时,他的目光就时不时的看向孟家那一桌。 吴婷婷好几次抬头,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不自觉的红了脸。 她就知道,裴秀才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孟若桑长得再好看又如何,一个乡野村妇,哪比得上她吴家这种还准备把生意做到县里去的生意人。 吴婷婷顿时连吃饭的心思也没了,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发型,随后站起来。 孟常淑注意到自家女儿的动作,发现她是往裴肇舟那边去的,心思微动,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收回视线。 吴婷婷走到裴肇舟身边,学着看到的县里那些大小姐的样子,动作别扭僵硬的行礼。 第27章 娘子声音真好听 “秀才哥哥,婷婷给你贺喜了。” 刻意夹起来的声音听得孟若桑嘴里的米饭差点儿喷出来。 她一转头,就看到吴婷婷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身边的人。 “来年秋闱,待秀才哥哥成了举人老爷,这样的房子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婷婷先在这儿恭喜你啦!” 她故作可爱的眨了眨眼睛,扮演着一个俏皮的领家妹妹的形象。 裴肇舟原本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虽不热情,但看着还算和善。 此刻面色却瞬间冷下来,向来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厌恶。 他山下打量着吴婷婷,在后者娇羞的神情下,冷冰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噗——” 孟若桑最终还是没忍住,把嘴里的米饭喷了出来。 但她反应快,没喷桌上,而是调转方向,全喷吴婷婷身上了。 原本还因为裴肇舟那三个字没回过神来的吴婷婷一声尖叫:“啊!你干什么!” 孟若桑丝毫没有喷了她一身的愧疚,淡定的擦了擦自己的嘴,看向裴肇舟。 她一挑眉,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秀才哥哥~” “噗!” 桌上其他人也没忍住笑出声,但没像孟若桑那样夸张的把嘴里的东西都喷出来。 裴肇舟嘴角微抽,原本厌烦的情绪差点儿被她气笑了。 这女人……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呢? 裴肇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脸上重新挂起笑,“娘子声音真好听,再叫一声?” 孟若桑:“??” 被他这一说,她还真叫不出口了。 孟若桑移开视线,把话题拉回来,“这位是我表妹吴婷婷,人家是特意来恭喜夫君的。” 她就是个看好戏的,别拉她下水! 裴肇舟好似看懂她的心声,毫不犹豫开口:“既然是娘子的表妹,那就娘子来招待吧,何况建房子的钱不是我出的,该恭喜的也不该是我。”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孟若桑碗里,“恭贺娘子乔迁之喜,娘子辛苦了。” 从头到尾,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吴婷婷。 同坐在这一桌的还有孟常德、周氏,以及村里几个有些声望地位的长者。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此刻氛围不对劲。 最后,还是一个年长的老者开了口:“裴秀才,恭喜你们两口子住进新房,还要多谢你们今日的款待。” 其他人也赶紧搭话恭贺,谁也没替站在旁边的吴婷婷说话,像是把她当了个透明人。 吴婷婷再也绷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一跺脚,捂着脸跑开,速度快得孟若桑都还没来得及把人叫住。 不是来找事的么,她都还没出手,怎么就跑了? 孟若桑心底有那么一丝遗憾。 看在孟常德和周氏挡在自己面前那一下,她对孟家的人才没下重手。 但吴婷婷主动送上门,就不是她不仁慈了。她巴不得能借此收拾了孟家那几个人,怎么现在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 孟若桑越想越可惜,最后趁所有人不注意,把剩下那点儿药粉全撒孙氏几人吃的东西里了。 或许是量够多,席还没吃完,孙氏几人就通通变了脸色。 “奶奶,我想……我想拉臭臭!” “娘,我肚子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你们也是?我……” 几人话还没说上几句,肚子纷纷传来一阵不太对劲的响声。 她们根本来不及多说,急忙从桌上跳下去,几乎飞一样的往家里跑。 旁边的村民都看愣了,“奇了,孟家那老婆子竟然舍得菜都不上齐就跑了?” 目睹一切的孟若桑,喝汤掩盖嘴角的笑。 希望孟家茅房够用,也祝贺她们能顺利到家吧! 裴肇舟也注意到孟家的情况,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药粉是什么,隐隐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真是砒霜呢! 除了孟家那几个人闹出一点小摩擦,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 吃完饭,村里人也自动帮忙收拾,各家借出的碗也都自己收了回去。 见时机差不多了,孟若桑才找上周启,“周大哥,明天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身体强健的年轻人,我想去山上把那些果蔬都搬来。” 周启诧异,“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山上还有?” 孟若桑点头,“我想全搬下来卖了。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份儿上,所有东西按照镇上的价格,买一斤送半斤。” 如今各家各户都很困难,镇上卖食物的店差不多关完了,有些家里甚至都已经吃不上东西了,孟若桑这可是帮大家解决了大麻烦。 周启当即就答应下来,“你要多少人,明早我就给你叫来!” 孟若桑想了想自己摞得跟几座小山似的食物,道:“能叫多少叫多少吧,家里有板车的最好都带上。” 那是她连续好几天耗空异能的成果,东西自然不会少。 裴肇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主动提出明日要跟着一起上山。 孟若桑还没开口,周启就笑道:“裴秀才就在家等着吧,那山上不比地里,你这身子骨上去怕是不好回来。”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裴肇舟体弱,这倒不是周启故意笑话他。 裴肇舟也知道这一点,并未生气,“无妨,我随娘子去过山上几次。” 见此,周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想着明日上山的时候他得多照看一下。 刘均男死后,这可是他们村里唯一的秀才,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孟若桑从始至终都没开口,也没跟周启解释裴肇舟所谓的体弱,只是因为他的内力都用来压制那一身毒罢了。 想到治疗能力恢复后,无意中了解到裴肇舟详细的身体状况,孟若桑嘴角就忍不住勾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这个时期的裴肇舟身体孱弱是因为中毒,但没想到这毒这么霸道。 如果没有解药,他活不过两年。 这么说来,她要是阻止了裴肇舟解毒,不就可以弄死他了嘛! 第28章 天灾降临,最验人心 “你在想什么?” 裴肇舟回头,正好看到某人笑得一脸诡异的表情,没忍住问道。 孟若桑看过来,脸上笑容不变,“我在想,夫君身子不好,明日上山一定会很幸苦吧!” 裴肇舟自然不信她的话,也没戳破,“我不辛苦,倒是娘子,明日将那些东西带下来,之后要面对的麻烦才是真的辛苦。” 孟若桑没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露出疑惑。 难得见她这样子,裴肇舟心情不错,提点道:“虽说你已经把那个山头买下来了,但天灾降临,最验人心。娘子,人心可是经不起考验的。” 天灾降临,最验人心。 经历过七年末世,孟若桑很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性。 但她感觉裴肇舟说这句话时,似乎带着一丝讥讽和寒意。 似乎,他也经历过。 孟若桑还没想清楚,裴肇舟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翌日。 周启早早就带着十几个人来,几乎人人都背着背篓,板车也推了四五辆。 听说要去山上搬食物,所有人都很积极,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也想跟着一起,比如孟常德,但都被孟若桑拒绝了。 上山不难,但寺庙的位置太过深入,若不是她带着,就算周启带着这么多年轻人一起,也不敢轻易踏足。 很快,孟若桑就带着众人往怀青山上而去,紧跟在她后面的就是裴肇舟和周启。 周启主要是跟着裴肇舟,他怕发生什么意外时,自己能护住最后这根秀才独苗苗。 “裴秀才,小心脑袋,这里有树枝。” “裴秀才,小心脚,这里有石头。” “裴秀才,小心这里,下面有坑。” “裴秀才……” 裴肇舟倒是情绪稳定,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每次都会回以周启一句“多谢”,看着像极了无害的绵羊。 单从这一点来说,孟若桑是真的佩服他。 至少她身边要是有个这么啰嗦的人跟着,她得烦死。 殊不知,裴肇舟这是习惯了,因为他身边有个比周启还话多的人。 因为人多,加上山路崎岖,推着板车不方便,一行人的速度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周启终于把注意力从裴肇舟身上移开,“若桑妹子,咱们还没到吗?” 孟若看了看周围,摇头,“快要走一半了。” 她平常走的都是直线距离,那些路不好走,所以得绕一下。 但周启并不清楚,警惕的看着周围,“这……你确定没走错吗?这里好像早就过怀青山外围了。” 要不是他们人多,他都不敢走到这儿来,可见孟若桑还在往里走,他才实在忍不住问道。 孟若桑知道他在怕什么,笑到,“周大哥放心,我选的这个位置是梦里神明指点的,很少会碰到野兽。” “就算真碰上了,大白天的,咱们这么多人,该跑的也不会是我们。” 事实上,她这一路上都在用异能,但凡有野兽靠近,远远的就被她操控着藤蔓抽走。 但这些不能被他们知道,她就再次借了神明的名头,果然让众人放心不少,只是依旧有些害怕。 唯有裴肇舟,从始至终都很从容,似乎去的不是野兽遍地的深山老林,而是自家后花园一样。 在孟若桑提到神明指路时,他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这一路他看似一直在跟周启说话,实则注意力一直在孟若桑身上。 这女人确实没做什么小动作,但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到离他们不远处有什么动静,偶尔甚至还能听到一些野兽的嘶吼,却并没有感受到野兽的靠近。 这些究竟是他的错觉,还是这个女人…… 一行人继续赶路,但越往前走,众人的心就越往嗓子眼儿上提。 树木茂盛遮天蔽日,草丛茂密得快有人那么高,除了偶尔的鸟叫,也就只有风声传来。 明明听不到一丝野兽的叫声,可大伙儿总觉得随时都会有只野兽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 很快,众人终于要到寺庙的位置了,走在前面的孟若桑却忽然停下。 不对,哪儿来这么多野兽?! 裴肇舟第一个发现孟若桑的脚步慢下来,不着痕迹的往她身边挪了挪,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一声狼嚎忽然响起。 “嗷呜~” 旺财? 原本准备催动异能先发制人的孟若桑一下顿住,赶紧收回所有异能。 裴肇舟也听出这是旺财的声音,但随后却皱起了眉。 不对,不只是旺财…… “狼……有狼!” “是狼群!我们碰到狼群了!” “啊啊啊!救命啊!” 所有人都害怕的大叫起来,赶紧抱成团。 周启一把抓住裴肇舟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身后拉。 这动作,看得裴肇舟都愣了一下。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碰到一个不相熟的人主动保护他。 在所有人惊慌的目光下,一头比人还高大威猛的灰狼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朝着最前面的孟若桑就扑过去。 “啊——” “若桑妹子!” 所有人都惊恐大叫起来,周启下意识要扑上去,却被身后的裴肇舟一把抓住手臂。 他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见那头气势汹汹的灰狼扑进孟若桑怀里,欢快的摇着尾巴,舔着她的脸。 活像条狗…… 众人懵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周围又陆陆续续出现很多狼,但没有一个扑上来攻击的。 孟若桑也懵了,看向旺财,“这些不会都是你带来的吧?” “嗷呜~” 它厉害吧?哈哈! 山里饿死渴死的动物越来越多,原本它的族群也要遭殃,没想到它运气好遇到这个很厉害的两脚兽。 虽然依旧没水喝,但这里有水的果子不少,而且这个两脚兽还愿意接纳它的族群。 它决定,以后就带着族群跟着这个两脚兽了! 孟若桑听不懂旺财的话,但看它欢快蹦跶的样子,倒是隐约猜到一点。 所以,她还得养这么大个狼群? 孟若桑忽然觉得压力山大。 抓两只兔子养怕是不够了…… 孟若桑一阵头大,但并没有把旺财的同伴赶走。 有狼群守着,这里就更安全了。 第29章 昧良心的钱 所有人紧张害怕的缩在一起,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引起狼群注意。 很快,一行人走到寺庙的位置,远远的就看到好几座小山似的果蔬。 一时间,众人连害怕都忘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发出阵阵惊呼。 孟若桑撸了撸旺财,让它带着其他伙伴去周围守着,免得一会儿村民们做事时因为害怕束手束脚。 不知道愣了多久,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孟若桑的眼神都变了。 既能使唤狼群,又能找到这么多反季节的果蔬,这裴家媳妇儿还真是奇了! “周大哥,这些东西能装多少装多少,装不走的咱们明天再来一趟。” 周启当即应下,但在行动前,他和村里那些人联手清理了佛像上的蜘蛛网,随后又对着佛像跪下磕头,极度虔诚,还在后悔上山的时候怎么不带几柱香来。 孟若桑并没有阻止,等他们做完了一切,才安排众人搬东西。 天灾降临,大伙儿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新鲜又包含水分的水果和蔬菜了,恨不得将所有东西全部装走。 还是周启留了些理智,知道回去这一路又远又不好走,说服大家少装了些,但大家回去的时候依旧累得够呛。 反观孟若桑和裴肇舟,额头上虽有薄汗,但上山下山一趟像是没事人一样。 一行人脸上洋溢着欢快,说说笑笑的下山,刚到山脚下,就看到村长带着不少村里人在等着。 昨日大家在孟若桑那儿已经吃到了新鲜有水分的果蔬,所以得知他们今天要上山搬东西后,早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看到这么多好东西,所有人都没忍住发出了阵阵惊呼。 村长早就听孟若桑说过,但亲眼见到后还是没忍住情绪,激动得脸都红了。 “裴家的,这些你当真是要卖?” 所有人都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孟若桑,后者肯定的点头,“没错,说好的按照镇上的价格,买一斤送半斤,一会儿大家需要的话就直接上我家去。” 孟若桑话音刚落,村民就直接挤了上来。 “别等一会儿了,我带银子了,我现在就要。” “我也要!我就要那个黄瓜和冬瓜,这些含水多。” “萝卜含水也多,给我留两斤,我现在就回家取银子!” …… 就这样,大伙儿站在山脚下就开始哄抢,一些没带银子的也是飞一样的往家跑。 孟若桑完全没料到会是这幅场景,不由想到昨日连菜汁都被喝得干干净净的宴席,以及最近上山时看到的场景。 怀青山深处有很多植物和水源干枯,外围的很多树根被挖出来,地皮也有很多开裂的痕迹。 她有异能和院子里池塘的水用着,所以并没有太大感觉,但仔细想想,外面的情况恐怕早就不容乐观。 思及此,孟若桑决定这一批果蔬卖完了,她就上山再催生一次果蔬园,顺便再带些种子下来。 对抗旱灾是场持久战,她就算有能力让这些果蔬无限生产,也不可能这么做。 何况旱灾迟早会结束,只有将她的神奇种子推销出去,才是对她未来发展最有利的做法。 孟若桑心中思绪快速闪过,一边指挥着裴肇舟干活儿,一边从青色小包里拿出种子送给买果蔬的村民。 只是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这些果蔬上,谁也没心思在意这几粒小小的种子。 旁边的村长看到孟若桑的动作,猜到这些种子肯定和她昨天给自己的一样,当即就要说点什么。 但有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若桑妹妹,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赚这种昧良心的钱!” 人都还没走到前面,一个高亢的声音就传过来。 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孟得才一脸义愤填膺的扒开人群,直接走到最前面。 大概是因为心虚害怕,刘均男死的第二天,孟家就主动拿出十两银子,把孟得才领了回来。 但回来后的孟得才似乎并未吸取教训,再次主动找上门,一脸愤怒的指着孟若桑。 “怀青山是荒山,这些东西应该是属于我们长康村所有人的,你竟然拿它们在这儿卖钱,你真的太丢我们孟家的脸了!” 这话说得,就像是最近这几天孟家很有脸似的。 周围安静了一瞬,还是村长先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得才,你误会了。怀青山以前是荒山,但裴家媳妇儿早就买下来了,我昨天看过官府文书的。” 之前孟若桑问他买山的事儿,他还以为人家只是想种点儿小东西,所以昨天看到文书的时候他都震惊了。 但今日看到他们搬下来的东西,他就理解孟若桑为什么会花大价钱买荒山了。 众人没想到孟若桑不仅建了新房子,还花钱去买了荒山。 也就是嫁给了裴秀才,婆家是县里的,不然她就算卖了什么卤肉方子,也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一时间,众人看向孟若桑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 孟若桑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刚才被孟得才指责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长康村的村民大多都很淳朴,但人心多变,孟若桑不会傻到用利益赌人心善良,所以才会花大价钱买下怀青山。 孟得才没想到孟若桑竟然这么聪明,懵了半天,本能转头看向跟着自己来的吴婷婷。 注意到他的动作,孟若桑明白过来。 她就说孟得才怎么会有脑子想到这些事,原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 吴婷婷也懵了一下,但她显然比孟得才有脑子多了。 “表姐,你这样做也太自私了。”吴婷婷皱着眉叹了口气,“因为天旱,有些人家里早就喝不上水了,其他村听说还有人饿死渴死的,所以神明才赐下这些东西给大家。” “可你发现这些东西后竟然私自占为己有,还拿来卖钱。表姐,你就不怕被神明怪罪吗?” 她说得一脸认真,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村民们的目光都朝孟若桑看过来。 神明赐下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还要花钱去买呢…… 虽然大家什么话都没说,但眼神明显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孟若桑依旧很淡定,但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笑声很轻,轻到孟若桑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裴肇舟轻轻扬起的嘴角。 一瞬间,她想到了裴肇舟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天灾降临,最验人心。” 第30章 看好戏失败 裴肇舟感受到身旁的视线,也转头看过去。 面对外人时,他脸上永远都带着笑,仿佛一个性格温柔和善的朋友。 可他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刺,“娘子,他们好像都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是大家的呢?” 神明赏赐? 他不信。 虽然一直没查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肯定这些东西都是孟若桑弄出来的。 她冒着危险拿出来,好心低价出售助这些人抵抗天灾,人家却想白要。 她,会怎么做呢? 他那双带着亢奋的眸子,孟若桑看得清清楚楚。 想看戏? 孟若桑嘴角勾了一下,随后看向吴婷婷,“按照表妹的意思,那你家的铺子是不是应该转卖了,全部捐给受灾的乡亲们?” 吴婷婷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孟若桑嘲讽一笑,“表妹能投胎成人,那可是神明恩赐。毕竟对于那种心思歹毒,长得丑想得美,只会说好话,不会做实事的蠢材,神明都是让其投胎成猪狗牛羊,或者阴沟老鼠的。” “表妹不仅能投胎成人,还能出生在镇上,简直是神明给了天大的恩赐,表妹就应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捐出来做善事,回报神明才对。” 这阴阳怪气的辱骂,简直比直接指着吴婷婷鼻子骂还嚣张。 吴婷婷就算小心思再多,也终究是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气得指着孟若桑“你你你”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脸色很难看,气冲冲的就要扑上去打人。 孟若桑巴不得她动手,自己要是“不小心”做了什么,那也是属于正当防卫。 可惜老天没让她如愿,周启把人拦住了。 “误会误会,婷婷妹子,你误会了!” 男女有别,周启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神明赐下来的是种子,就算最开始长出来的那些跟若桑妹子无关,但现在能长出来这么多,全靠若桑妹子亲自播种打理。” “我亲眼看到的,山上那些水果蔬菜打理得很好,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到的。能收获这么多 都是若桑妹子的功劳,这些是她应得的,不信你问其他人。” 周启赶紧点了几个跟自己一起上山的年轻人,大家纷纷点头应和。 都是村里人,地里的东西是不是长期精心打理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经过几人的描述,大家伙儿也知道了山上的情况。 特别是听说有一个狼群守候在那儿,大伙儿看孟若桑的眼神都变了,隐隐带着一丝敬畏。 “我想起来了!”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婆子忽然激动的开口,“我记得小时候姥爷跟我提过,他小时候经常去怀青山的寺庙上香,那里的菩萨很灵验,还有外地人专门跑来怀青山上香。” “是菩萨显灵!是神明恩赐啊!” 不知是谁带头,一群人忽然就朝怀青山的方向跪下,开始磕头。 这变故快得孟若桑都有些懵,讪讪的收回本想收拾吴婷婷的手。 吴婷婷的表情扭曲,脸色比打翻的调色盘还精彩。 她还想找个同盟,结果一转头,早就没看到孟得才的身影了。 吴婷婷气得快要把自己手掐出血来。 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她就要偷偷摸摸的离开。 孟若桑看到了,没阻止,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想必表妹和孟家都不需要我提供食物,放心,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们在我身上花银子的!” 众人一下就注意到了准备溜走的人。 吴婷婷差点把牙咬碎,跑得更快了。 该死的孟若桑,你给我等着! 捣乱的人一走,买东西的队伍又恢复了正常。 裴肇舟一边收钱,一边打量着身旁的人,但孟若桑的心情似乎丝毫没受影响。 她不傻,应该能看出刚才那些村民没说出口的心思,可她为何一点也不生气,依旧低价将这些东西卖出去? 如今的情况,这点儿瓜果蔬菜可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的。 孟若桑仿佛完全不知道身侧打量的目光,有条不絮的做着手上的事。 想看她的好戏? 下辈子吧! 不到半个时辰,几板车果蔬全部卖完,但依旧有村民拿着银子还想买。 直到孟若桑说明天还会有,众人才不舍的散去。 但在当晚,她就偷偷溜上山,再次耗空自己的异能。 在出门的时候,她还悄悄收拾了几个想偷翻进来的毛贼。 看样貌很陌生,孟若桑并不认识。 也对,被她报官抓走的孟得才干回来,村里人哪还敢来她家当贼。 将人赶走后,孟若桑直接上了山。 她刚走,睡在隔壁房间的裴肇舟就睁开眼。 看着她去的方向,裴肇舟并没跟上。 他大概猜到她是要去干什么,也猜到就算自己跟上去,恐怕也看不到什么秘密,所以干脆在家里等。 一个多时辰后,孟若桑终于回来,苍白的脸颊在夜色中格外明显,像是重伤后极度虚弱的样子。 裴肇舟并未出现,只是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隔壁房间。 以孟若桑的速度,上山下山只需要半个时辰,剩下的半个时辰就是她做事的时间。 半个时辰,她能弄到多少果蔬? 翌日。 裴肇舟早早起床,一直的等着隔壁房间开门。 终于,孟若桑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心情愉悦,精神抖擞,丝毫没有昨晚那副虚弱的模样。 裴肇舟瞳孔微缩。 恢复这么快? 裴肇舟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在周启等人来后,又跟着上了山。 这次,村长也跟着一起,还提了一大包香烛,说是要去感谢神明。 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山路不好走,所以后面的路都是周启推着板车将人带上去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么多狼守在寺庙旁,村长还是吓得差点儿从板车上摔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看到貌似狼王的大灰狼像条狗似的围在孟若桑身边,村长的心又紧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孟若桑这孩子,不会属于他们这个小山村的。 在村长忙着烧香拜佛,周启等人忙着搬东西时,裴肇舟则慢慢打量着周围。 昨日并没有搬多少东西,所以一般人看着并不明显,但裴肇舟可以肯定,这里的东西变多了。 还有一些位置比较隐蔽的地方,他清楚的记得在昨晚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所以,孟若桑是怎么在半个时辰弄出这么多东西,还摆放得这么整齐的? 不知不觉,裴肇舟盯着孟若桑出了神。 莫非,这世上真有神明? 第31章 他想弑神 这么明显的视线,孟若桑想装不知道都难。 她干脆走向裴肇舟,主动问:“夫君一直看着我是为何?” 这一次,裴肇舟很坦诚,“我在想,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明?” 孟若桑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夫君不是也算见过神迹了吗?” 她指的就是面前这些各个季节都有,放了这么久还新鲜得像刚摘下来的果蔬。 裴肇舟看了看沉浸在搬食物的愉悦中的众人,忽然笑了起来 他抬脚走向孟若桑,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深邃一分。 孟若桑的心不自觉跟着收紧,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暗中随时准备出手。 最终,裴肇舟停在离她一步之远的位置,微微弯下腰,同她平视。 “若世上真有神明,我一定亲手将他拉下来,杀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轻飘飘的,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杀意。 他,想弑神? 孟若桑睫毛不自觉轻颤,诧异过后,嘴角弧度缓缓勾起。 这种有意思的事,她还真没试过! “若有那个时候,我给夫君递刀。” 这一刻,风起,衣扬,发丝交缠。 两个一直互相试探,彼此提防的人,在某一瞬间好像见到了对方最真实的一面。 真实得,就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搬东西累得正准备喘口气的周启擦掉额头上的汗,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面对面站得很近,满脸笑意深情相望的两人。 这对小夫妻感情真好,看得他都想成亲了! * 因为昨日大家买过一些,今日再来买的村里人并不多,但来的人依旧不少。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开,其他村子的人也来了,排队的人甚至比昨天还多。 这些人面容枯瘦,嘴唇干裂,有些人甚至虚弱到要相互搀扶才能站稳。 孟若桑前世也见过类似的人。 那是被丧尸困在某处,没有食物水源,最后只能被活活饿死的人类。 迟疑片刻,她最终还是按照给村里人同样的价格,买一斤送半斤。 孟若桑本以为这个消息传开后,第二天来的人更多。 可大家将东西搬下来后,排队等着的却没几个人。 正疑惑着,一个村民慌慌张张的跑来,“周启,村长叫你赶紧带人过去,记得拿上农具,周围的村子打上门了!”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全村一起打架闹矛盾,有点脑子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拿武器。 锄头、铁楸、菜刀,没有的就捡木棍,连一些半大的小孩儿也跑过去帮忙。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外村人表面是来抢孟若桑的东西,实际上抢的却是他们长康村人的命! 孟若桑也知道这些,但她没有出面,而是拉住了正准备走的周启。 “周大哥,你跟村长说,那些人能讲道理就讲,讲不通就告诉他们,他们想要那些东西可以,自己去怀青山上找。” “这怎么行……”周启的话忽然顿住。 寺庙的位置那么深,没几个够胆子走进去,何况还有狼群守着。 周启原本提着的心瞬间放下,“我这就去跟我爹说!” 不出孟若桑所料,没一会儿就有一大群人往怀青山上跑。 孟若桑没管他们,在自家院子里悠哉悠哉的赏荷吃枇杷。 她发现裴肇舟有个非常好的习惯,就是吃枇杷喜欢将皮和核剥得干干净净,放在盘子里慢慢吃。 她最喜欢把摇椅搬到裴肇舟身边。 他剥,她吃,好不惬意。 最开始裴肇舟还会阴阳几句,但发现对方一直装聋作哑后,也就妥协了。 他想投喂旺财,但那小东西看到他就咬,根本不给他机会。 现在投喂这个女人,感觉应该差不多吧? 两人在这边一个剥一个吃,孟常德和周氏就坐在门口,一边择菜一边偷偷打量。 之前若若一直闹着后悔嫁给裴秀才,还说各种难听的话辱骂人家,他们都担心这小两口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如今看到两人关系这么好,他们做爹娘的也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周氏连忙起身开门。 是村长。 他看着满园春色,以及四人悠闲的样子,有一瞬间还以为旱灾的事只是做梦。 村长神色复杂的看着孟若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还是孟若桑站起身来,“村长,那些人都打发走了吗?” 村长点头,语气很是无力,“也不怪他们。大河里的水早就没了,家家户户都开始断水,大伙儿也是没办法。”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荷花开得正好的池塘,“咱们几个村子当中,唯一有水的地方大概也就你这儿了。” 他只是随口一句感慨,孟若桑却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所以前两天夜里翻墙的毛贼,应该就是那些外村人吧? 她这围墙又高又宽,上面还有碎瓦片,那些人进不来,今天才会直接带着人上门抢。 看来,外面的情况确实要比她知道的严重得多。 孟若桑心思转得很快,“村长,我上次给你的种子种了吗?” 村长点头,“你给我那天就种下了。” “浇水了吗?” 村长忽然哑住。 现在水这么稀缺,撒出来一滴他都要心疼半天,又怎么舍得往已经干裂的地里浇呢。 孟若桑也明白过来,无奈叹气,“村长,你跟村里人说,让他们来我这儿买种子,一文钱五颗,我送三碗水。” 若是平常,这么卖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但孟若桑清楚自己的种子在这种时候有多大价值。 她不是慈善家,人心也是很容易就被“免费”两个字喂大的,愿意冒着暴露异能的危险拿出种子,已经是她最大的慈善了。 村长震惊的瞪大眼睛。 长康村还好一点,在其他村子里,现在的水比金子还贵,她竟然只卖一文钱三碗! 孟若桑没多解释,只道:“我是卖种子,不是卖水。村长到时候记得告诉他们,我的种子是神明赐下的种子结出来的,浇了水虔心祷告,神明说不定就能听见。” 她很庆幸自己穿进的是仓岳国这个极度信仰神明的地方,加上村里的人见识有限,什么事情都可以推给神明。 村长很认真的应下,当即就回去安排这事儿了。 有刚才外村人抢上门的事,村长很聪明的没大肆宣扬,还严令禁止所有人外传。 大伙儿也不是傻子,自己都不够分的东西,怎么可能分给别人。 作为带头人,村长第一个在孟若桑这儿买了种子。 小心翼翼端着水回家后,他又想到孟若桑说的话。 要不,给地里那些种子浇点儿水? 第32章 种子长出来了 孟若桑卖种子送水的事在村里传开后,家家户户都来了。 孟家也来了。 孟得福被张氏抱着,枯瘦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孟若桑,“姐姐,给我水喝吧,我渴。” 孙氏也拉着孟常德,一副可怜相的叫着:“我的儿,家里已经揭不开锅,没吃没喝,娘怕是活不下去了。” 孟得才也在一旁帮腔,“大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奶奶也不要你拿银子,你就给我们点儿吃的喝的吧。” 这算盘子,都快蹦孟若桑脸上了。 她一声冷哼,直接掰了一根竹条,“喝的没有,竹笋炒肉倒是可以让你吃个够。” 说完,她抬手就朝几人冲过去。 这动作,瞬间让几人想到之前她发疯砸了孟家的一幕,吓得转身就跑,竹条都没落身上,就开始一阵惨叫。 “噗哈哈哈!” 看到孟家人的惨状,正在排队买种子的村民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从身份上来说,孟若桑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那毕竟是养育她长大的娘家人,但没人敢真的把这话说出来。 何况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们也觉得孟家那些人是自找的,孟若桑倒是做了很多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看着那几人离开,从小就不敢拒绝孙氏任何要求的孟常德暗暗松了口气。 在院子里帮忙舀水的周氏也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自家男人顶不住婆婆的请求,伤了他们好不容易跟若若缓和的关系。 但这一次躲过了,还有下一次。 只要他们还在若若家一天,孟家人就不会放下利用他们来压若若的心思。 想到这儿,周氏暗暗下定决心,当晚就跟孟常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爹,若若已经成亲,咱们没有一直住下去的道理,何况以婆婆她们的性子,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孟常德也知道自家人是什么性子。 其实他一直没说,住进若若家这几天,娘每天都找过他,让他以父亲的身份教训若若,还让他把若若的东西拿去孟家…… 他不敢拒绝自己的亲娘,但也不可能对若若做出这些事。 孟常德一咬牙,做了决定,“行,咱们明天就回矿山去!” 有了决定,两人第二天吃早饭时就提了出来。 孟若桑倒是有些意外。 这夫妻俩明明是被孙氏叫回来对付她的,但两人来后不仅没给她添麻烦,还帮她做了不少事。 打扫新房子,搬新家具,洗衣做饭,还有打理院子里的果园菜园…… 孟若桑心里隐隐有了别的想法。 “爹,娘,你们就别回矿山了,留下来帮我吧!” 孟常德夫妻俩有些懵,“我们能帮你什么?” 孟若桑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想在山上养点鸡鸭鹅和兔子,不然一直旱下去,旺财它们也不可能总吃素。山上的那些果蔬需要人打理,收集种子也需要人手。” 这些事不可能她一人做,必须要找人帮忙,请外人倒不如请他们更方便。 夫妻俩没想到她想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连连拒绝,生怕自己不能胜任。 何况这还是裴秀才家里,哪有一直住女婿家里的道理。 “夫君不会介意的。”孟若桑笑盈盈的侧过头,“对吧,夫君?” 裴肇舟坐在旁边跟个透明人似的,听她提到自己后也是淡淡的应了一句:“不会。” 不管是建房子还是日常生活,家里的银子、吃食都是孟若桑弄回来的,他现在身上连几个铜板都凑不出来。 他觉得,他应该没有说“介意”的权力。 孟若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劝说孟常德和周氏,两人才终于答应留下。 这夫妻俩是闲不住的,当天就要上山做事,还主动提出要住在山上。 虽然女婿说了不介意,但他们做长辈的也不可能真的一直住在这儿。 拗不过两人,孟若桑只能替他们做安排,还麻烦周启帮忙在寺庙旁边简单的建了个木屋。 因为天灾,镇山几乎没人上街卖东西了,她就直接在山上抓了一些野鸡野鸭野兔圈养,还把这事儿的功劳推到旺财头上。 旺财不会说话,莫名其妙被奖励一顿大餐后,只知道欢快的摇尾巴。 孟若桑也跟着在山上住了一晚,主要是为了让这夫妻俩和旺财培养感情,减少他们的害怕。 抱着旺财睡了一晚后,虽然那夫妻俩面对狼群时还是心里发怵,但跟旺财亲近不少。 见此,孟若桑也放心的准备下山。 这下子,家里终于只有她和裴肇舟两个人了! “阿啾!” 裴肇舟轻轻揉了揉鼻子,有些疑惑。 天儿这么热,他怎么还打喷嚏了? 一个黑影忽然从窗外跃进,恭敬的跪在地上。 他双手捧着一个花盆,花盆里是一颗直挺挺的莴笋,还没完全长好,但颜色青翠,长势喜人。 “主子,从村长那儿拿来的种子长出来了。” 作为暗卫,他本该早就练出情绪收不会轻易为任何事情波动的本事。 但亲眼见过如此神奇的种子,他还是没忍住激动。 裴肇舟猜到种子不简单,但也没想到这才几天,仅种下一颗种子,就长这么大了。 他伸手掐了一下莴笋叶,是真的,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清香。 这种清香……似乎孟若桑拿出的菜全都有。 裴肇舟心中莫名古怪,“另一颗种子呢?” 暗卫将掌心摊开,“属下把这颗种子埋进土里后就没管过,土地干裂,这颗种子没浇过水,但它丝毫没有干瘪迹象。” 裴肇舟接过这颗仿佛喝足了水的种子细细端详,眸光幽深。 他确实亲眼看到孟若桑在山上收集这些种子,但他不认为这些种子本身就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忽然被人敲响,“有人吗?我找裴肇舟的,快来开门!” 裴肇舟回神,将手上的种子放进花盆里,摆了摆手。 暗卫颔首,恭敬退下,身法轻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咚咚咚!” 大门还在敲着,充斥着不耐烦的意味。 裴肇舟打开门,就见一个穿着灰色短衫的男子站在门口。 他目光微冷。 这身的打扮,是王员外家的小厮。 第33章 你,不是孟若桑 大门忽然打开时,小厮愣了一下。 他刚看到这个建得丝毫不比员外郎府差的房子时,还以为走错地方了,结果问了村里人,都说裴肇舟就住这儿。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敲门,没想到开门的人竟然真的是裴肇舟。 “你怎么会有银子建房子?”小厮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你不会偷了我家老爷的银子吧!” 他以为自己发现了大秘密,气愤的撸起了袖子,“好啊,我家老爷好心收你做义子,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竟养出一个偷鸡摸狗的贼。” “今日,我就要替我家老爷好好教训你!” 说着,小厮就要对面前的人动手。 裴肇舟没动,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他要动手时,忽然感应到什么,身子猛地往旁边跨了半步。 “咻——” 细微的破空声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面门闪过。 俊朗的脸颊上,被划出一道细长的伤痕。 “啊——” 小厮忽然惨叫,抱着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裴肇舟淡定的抬头,往头顶的方向看去。 只见厚重的木质大门上,赫然插着一片绿油油的树叶。 这是…… 裴肇舟转头,看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慢慢从不远处走来。 孟若桑手上把玩着几片叶子,步伐轻松惬意。 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快! 可惜了,她本想直接射穿他脑袋的。 孟若桑走过去,关心的问道:“夫君没事吧?” 问话时,她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儿的笑。 裴肇舟擦了一下脸颊,指腹沾上一丝血迹。 他也笑了一下,“娘子以后还是小心着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子是要谋杀亲夫呢。” 孟若桑配合点头,“夫君放心,下次我一定瞄准。” 争取直接爆头! 两人就像皮笑肉不笑的狐狸,表面上和善亲昵,实际上背后藏了多少刀子,也就自己知道了。 “啊——” 小厮还抱着鲜血直流的手满地打滚,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正静静的躺着三根断指。 孟若桑终于舍得将目光施舍给他,脸上连虚假的笑也没有。 她认得这人。 原主每次去员外郎府上汇报裴肇舟的情况时,都是跟这个人交流的。 一个守门的门房,每次面对原主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经常找机会占原主便宜。 想到这儿,孟若桑忽然有些后悔。 刚才那一下,她应该直接切脖子才对。 小厮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平日看到自己就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人此刻居高临下的看自己,他怒火瞬间就上来了。 “孟若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动手!” “我都已经动手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孟若桑觉得这人有点白痴,“还是你觉得切你三根手指不是大事,我应该切你的脖子才对?” 她走了过去,抬脚踩在小厮紧紧抓着的双手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再次响起,小厮奋力想挣脱,但孟若桑的脚却如巨石搬压在他手上。 孟若桑神情很淡定,仿佛踩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蝼蚁。 “这种要求确实少见,我倒不介意辛苦一下,满足你的祈求。” 凉薄的目光落在小厮脖子上,似乎她手上若有刀,真的会直接切下他的脑袋。 下一刻,一把菜刀忽然出现在孟若桑视线中。 裴肇舟一手挽着袖子,一手拿着刀身,将菜刀刀柄递到她面前。 “娘子请。” 那斯文有礼的样子,仿佛递的不是刀,而是笔。 孟若桑:“??” 他什么时候去厨房拿的? 直到这一刻,小厮终于知道怕了。 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就像是在看两个吃人的恶鬼。 “你们不……不要过来……” 他连手上的痛都感觉不到了,吓得浑身颤抖,“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孟若桑转头看过来,就看到小厮那张比纸还苍白的脸。 她有一瞬间的怀疑。 自己真有这么恐怖? 片刻后,孟若桑松开脚,颇为嫌弃的在地上蹭了蹭。 “带上你的手指,滚!” 她有些后悔踩这一脚了,鞋子上都沾了血,也不知能不能洗掉。 小厮如蒙大赦,和着泥土一把抓起地上的断指,连滚带爬的跑了。 见到这一幕,裴肇舟收回菜刀,颇为可惜的撇了撇嘴,“没想到娘子还是个心善的。” 孟若桑微微歪着头,“我自然是心善的,不然夫君以为呢?” 裴肇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看穿。 他认识的孟若桑,以前是个又蠢又贪,好事不舍得做,坏事不敢做的废物。 但不久前她仿佛变了个人,行事果断,随心所欲,像个不受世俗约束的疯子。 她愿意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拿出那么多果蔬和种子,还愿意养着跟她关系不亲的孟常德夫妇,看上去像个善良得不顾自己利益的圣人。 可她对刘均男的死毫无反应,身手诡异,为人百无禁忌,身上偶尔透露出的气势,是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 这些模样,是以前的孟若桑绝对不会有的。 一直以来,萦绕在裴肇舟心底的某种猜测,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确定。 孟若桑也看着他的眼睛,没错过那一抹仿佛洞悉一切的深思。 莫名的,她心头突突了几下。 “我以为啊……” 裴肇舟忽然开口,眸光意味深长,“我以为,娘子……不是孟若桑吧?” 他的语气略带疑惑,可神情分明十分笃定。 孟若桑睫毛微颤,捏着树叶的手指轻轻一动,“夫君在说什么?” 裴肇舟走过去,抬起了手上的菜刀。 他动作缓慢,孟若桑想躲的话很容易就能躲过去。 但她没躲,而是任由菜刀落在自己肩上,任由锋利的刀刃正对着自己的脖子。 裴肇舟收敛神色,气势渐冷,“你,不是孟若桑。” 第34章 异世之魂 “啪嗒!” 孟若桑只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断掉,心脏也跟着紧了一下。 她手指微动,指间的树叶变得坚韧如刀片。 那一瞬间,孟若桑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 否认? 她这具身体是原主的,也拥有原主所有记忆,裴肇舟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她不是原主。 但,裴肇舟会在意证据这玩意儿吗? 沉默,在这一刻好像让风都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孟若桑终于开口:“我就是孟若桑,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孟若桑。” 她并没有讲这里是书中世界,更没有提到裴肇舟男主的身份,只道:“你认识的那个孟若桑大概已经死了,我占据了她的身体。” “我和那个孟若桑同名同姓,来自另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你可以当我是天女下凡,拯救世界来了。” 裴肇舟就是个疯子,与其找借口骗他,倒不如适当隐瞒,实话实说。 她也想知道,裴肇舟对于这种诡异之事,会是什么反应。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似乎并不在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菜刀。 可她体内异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了出手。 裴肇舟直视着眼前这双漆黑的眼眸,那里面干净清澈,一览无余。 但这样的回答,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许久许久之后,裴肇舟轻轻笑了一声,将菜刀收回来。 “原来如此。”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看了孟若桑一眼,就直接转身进去,将菜刀放回了厨房。 孟若桑站在原地懵了半天。 就这四个字? 没了?! 他不是应该要么骂她疯了,在胡言乱语,要么就觉得她是妖怪,烧了祭天,或者以此为把柄,来威胁她吗? 这一句“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孟若桑想不明白,跟着跑进去,“等等,你就没什么别的反应?” 裴肇舟眼皮一抬,“娘子想要什么反应?” 孟若桑脚下一顿,“我可不是你娘子,你娶进门的那个孟若桑已经死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底精光一闪,“裴秀才,既然咱们话都说开了,有些事是不是也得说明白点?” 裴肇舟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孟若桑没客气,直接将人拉到摇椅上坐下,准备好好说道说道。 “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之前说等你考上举人后就和离,是因为我记得原主对你做过的那些事,觉得她的行为简直罄竹难书,太不是人了,才想着补偿你。” “但死者已逝,前程往事也该一笔勾销了,如今既然你已经清楚我不是原主,而我这段时间自问对你也不算差吧?那咱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怎么样?” 她搓着小手,眼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裴肇舟没回答,眉头却轻轻皱起。 怎么感觉她好像在害怕原主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见他半天不说话,孟若桑迟疑了一下,又道:“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你放心,在旱灾结束前,我保证不会丢下你。” “你若觉得没了一个娘子不习惯,那咱们就暂时维持目前的关系,等你慢慢习惯一个人的生活,考上举人后,再给我一纸休书,我绝对不会缠着你。” “我发誓!” 孟若桑的态度要多真诚有多真诚,但她手里的树叶却从始至终都没放下过。 跟这个疯子谈话,她若不谨慎点儿,恐怕随时都可能没命。 裴肇舟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人。 等对方赌咒发誓的话说完了,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你说得对。” 又是四个字,孟若桑却听得眼前一亮。 但裴肇舟下一句话却把她眼里的亮光一下浇灭,“原主对我做的那些事罄竹难书,太不是人了,我又怎么能就这样一笔勾销呢?” 孟若桑表情僵住,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裴肇舟好似没看出她的警惕,继续道:“你若把她交出来,我和她的事另算,咱们之间一笔勾销,如何?” 孟若桑:“??” 都说了人已经死了,身体被她占着,她从哪儿把人交出来?! 孟若桑牙齿有些痒,“所以你硬要把原主的仇算我头上了?” “也不一定。”裴肇舟说得很淡定,“你说你不是她,万一是怕我记恨之前的事,故意骗我的呢?” 他笑容有些恶劣,“也许咱们多相处相处,我看到了你的好,就能渐渐忘记她做的那些事了。” “娘子认为呢?” 说到最后这句话,他声音低沉暧昧,脸上多出的一丝伤痕让那张俊美的脸多了几分邪气。 他目光坦然,说得也很真诚,似乎只要对他好,原主和他的事就真的能一笔勾销。 可孟若桑不信。 若是一般人,或许真有可能一笔勾销,但这个人是裴肇舟。 她觉得他将原主的仇算到她头上的可能性更大! 孟若桑心底将某个名叫“裴疯子”的小人揍了又揍,面上却是和对方一样的真诚。 “我认为夫君说得对!”她一把抓住裴肇舟的手,“夫君放心,以后我一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让你彻底忘掉原主给你造成的伤害。” 孟若桑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保证,“我现在就去给夫君做饭,让夫君感受到我满满的诚意!” 她转身就往厨房跑,生怕跑慢了,会忍不住把手上的树叶扎他脑袋上。 看着她每一步都像是在用力踩人的动作,裴肇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呵呵~”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情很愉悦。 异世之魂吗?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啊! 裴肇舟垂眸,看着自己刚才被抓过的手,眼眸变得越发深邃。 这个异世之魂,不知能不能助他将这天下翻起逆天风浪呢? 第35章 下毒 厨房。 孟若桑拿着两把菜刀剁肉,“砰砰砰”的声音听着像是在剁人。 直到将一块肉完全剁成肉泥,她才把肉泥装进盆里,开始撒盐、撒调料、撒砒霜…… 半个时辰后。 孟若桑端出一盘刚出锅的鲜肉饼,热情的招呼裴肇舟:“夫君,快来吃饭了!” 还不等裴肇舟坐下,她就率先夹了张饼到他碗里,“这是我新研究的,夫君快尝尝。” 这殷勤的样子,看得裴肇舟动作一顿。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孟若桑一眼,随后又将碗里的饼夹回去,“娘子辛苦了,你先吃。” 孟若桑毫不意外他的反应,脸上笑容不变,“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没有迟疑,夹起饼就咬了一口,体内的木系异能瞬间调动起来。 剧毒的砒霜吃进去,还没来得及从食物里散开,就被异能全部化解。 一个饼吃完,孟若桑笑盈盈的看着裴肇舟,“夫君怎么不吃?” 裴肇舟眼眸微眯,总觉得她现在的样子让人感觉很熟悉。 上次她在吃饭时跟自己谦让,后果好像是她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给他剩吧? 裴肇舟面上丝毫没有慌张。 这女人的心眼堪比马蜂窝,上次是故意耍他,这次还真说不准。 在对方看好戏的目光下,裴肇舟十分淡定的拿起筷子,伸手夹走了她咬过一口的鲜肉饼。 孟若桑懵了,差点儿当场给他竖个大拇指。 知道这人谨慎多疑,但没想到会这么谨慎。 一起生活这么久,她很清楚这人生活上是有洁癖的。 裴肇舟避开孟若桑咬过的位置,淡定的咬了一口。 味道很鲜,有一丝很奇怪的味道,但这味道很淡,就像是他的错觉。 裴肇舟又咬了几口,确实有那股味道。 他抬头一看,刚好逮住孟若桑一副偷偷打量自己的样子。 这饼有问题! 裴肇舟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个想法。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孟若桑开口追问:“味道如何?” 裴肇舟沉默片刻,回道:“咸了。” 孟若桑:“……” 她怕砒霜有味儿,特意将味道放重了些。 孟若桑轻轻推了推他面前装米饭的碗,“刚好能配白米饭,夫君读书辛苦了,多吃点。” 裴肇舟低头看着面前的白米饭,忽然怀疑有问题的其实是这个,鲜肉饼只是为了打掩护。 他看了看孟若桑,最后还是将剩下的饼吃完,白米饭也吃了不少。 他一直运着内力以防万一,但一顿饭吃完,也没感到任何不适。 莫非她又是在故意耍他? 别说裴肇舟懵了,孟若桑也是懵的。 这可是砒霜耶,好歹给点儿反应吧! 可裴肇舟别说是中毒的反应,连个嗝都没打。 孟若桑怀疑人生了。 她不会买到假药了吧?还是药量不够? 揣着这个怀疑,孟若桑又想办法怂恿裴肇舟吃了两张,可对方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 迟疑了一下,趁裴肇舟收碗去厨房时,她拿起其中一块放嘴里。 这次,她没使用异能。 肉饼从嘴里滑到胃里,鲜香诱人。 大半个饼下肚,孟若桑没感觉任何不适。 难道真买到假药了? 正想着,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疼意,紧接着便是一股甜腥涌上来。 “噗——” 黑色的脓血喷洒在桌上,孟若桑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她立马撑住桌沿,以最快的速度调动体内所有异能。 躁动的毒性被压了下去,胸腔那股炽热的疼痛也慢慢消失。 孟若桑擦掉嘴角的血,看着面前剩的饼,突然有种想把它撕吧撕吧塞老天爷嘴里的冲动。 捅不死,砍不伤,连下毒也没用,故意搞她呢? 她还就便不信这个邪了! 厨房。 将洗好的碗筷收拾好后,裴肇舟并没急着离开。 他看了看剩下的两张饼,迟疑片刻,拿走了其中一张。 趁孟若桑在药房忙碌时,他招来一直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找大夫查查。” 虽然他并未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任何不对劲,但孟若桑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谨慎。 晚饭时,孟若桑一进厨房就发现剩下的饼不见了。 家里就两个人,总不可能是耗子叼走了这么大两块饼吧? 她找到正在看书的裴肇舟,“夫君,中午剩的两块饼呢?” 裴肇舟头也不抬,“吃了。” 孟若桑挑眉。 信你才有鬼! 午饭的时候就吃得不情不愿,午饭结束后还会主动去吃了? 但孟若桑没有拆穿。 她早就知道裴肇舟生性多疑,所以下厨的时候特意多煎了两个没加砒霜的饼。 至于剩下那些有毒的,早就被她处理干净了。 一切就如孟若桑所料,裴肇舟的人没从饼里检查出任何问题,就是有点儿咸。 莫非,是他想多了? 裴肇舟总觉得没这么简单,那个女人的心眼儿可不比自己少。 “阿啾!” 孟若桑吸了吸鼻子。 是不是裴肇舟那个狗东西在骂她? 肯定是! 孟若桑心里蹦出无数句不能写出来的脏话,一边骂回去,一边往山上走。 她特意去镇上买了些鸡鸭鹅兔子,还从山里抓了些,准备让孟常德夫妻俩圈养起来。 和她预料的一样,她刚拉着这些家禽出现,旺财和它的同类就双眼发亮的围上来,还有些狼的嘴已经在流口水了,连孟若桑都没忍住有点儿头皮发麻。 她赶紧让孟常德和周氏把家禽关进提前围起来的圈子里,又拽着旺财叮嘱:“这些可都是给你和你同类准备的口粮,要是一次性吃完了,你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嗷呜——” 旺财叫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应她,但那双发亮的狼眼睛始终没从家禽身上移开。 孟若桑:“……” 这小东西之前不是挺通人性的吗? 孟若桑一把薅过狼头对着自己,“旺财,养在这些圈子里的家禽都不能吃,否则……” 她目光阴沉沉的,用身体挡着孟常德夫妻俩的视线,用异能控制着几片树叶“唰唰唰”的插在旺财爪子旁。 “嗷呜……” 旺财腿抖了,弱唧唧的叫唤一声,可怜巴巴的盯着孟若桑。 见此,孟若桑轻轻摸了摸它的下巴,“放心,这本就是给你们的,但只有我爹娘抓出来给你们的,你们才能吃。” “嗷呜~” 旺财眼睛一下就亮了,转过狼脑袋望向不远处的孟常德夫妇。 夫妻俩似有所感,转头就看到狼群全都在望着自己,差点儿没吓得坐地上。 他们……好像没做什么让狼群不高兴的事儿吧? 夫妻俩提心吊胆,却不知之后的日子里,每天都有一群像狗一样摇着尾巴撒娇求摸摸的狼围着他们,期待他们能多奖励一点肉。 第36章 求上门 将家禽安排好后,周氏忽然想起什么,“若若,你跟我来。” 她亲昵的拉着孟若桑,将人带到寺庙外面那口枯井旁。 “你快看着里面是什么!” 周氏满脸激动欣喜,引得孟若桑也好奇了。 她低头看去,只见早已枯竭的井中波光粼粼,她甚至能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不是枯井吗? 周氏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说道:“我也是今早无意中发现的,这井里还有水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村长他们?” 孟若桑之前看的时候明明是枯井,自然没说。 忽然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周围茂盛青翠的果园菜园,还有那些略显湿润的土地。 莫非她的异能还能滋润土地? 怀青山上的情况仿佛根本没有旱灾降临,这井原本也打得很深,若是土地得到滋养,不是没有可能重新蓄水。 不管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这对孟若桑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她不动声色的压下激动,回应周氏的话,“我一时忘了。家里池塘的水没剩多少,这些正好能派上用场。” 怀青山离家这么远,孟若桑不可能上上下下的来回搬水,便决定让村里人自己来挑水。 她不收银子,还继续送种子,但毕竟只有一口井,所以到时控制一下每个人挑水的量就行。 孟若桑心里将一切都计划好了,但她没想到刚下山,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山下。 见到她后,那群人全都激动的围上来,有几个面熟的,好像是上次打上门的外村人。 孟若桑下意识后退,手也摸上了腰间的青色小包,随时准备出手。 可这些人到了跟前,竟“噗通”一声朝她跪下了。 “秀才娘子,以前是我们干了蠢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以前犯下的错吧!” “是啊,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发发善心原谅我们吧!” “不原谅也没关系,只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孙子,他才刚满一岁,能不能求你赏我们一碗水?或者一根萝卜也行,我给你磕头了,求你发发善心吧!” “对,我们死了没关系,可那些孩子还小……” “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说话的是跪在最前面的几个老者,看上去像是这群人的领头。 孟若桑没急着回答,询问的目光看向满脸不忍站在旁边的村长。 村长赶紧解释,“他们是附近几个村的,家里早就没水没粮了,这段时间就靠在山上挖树皮草根活着,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求上我,我就带他们去了你家。” “但裴秀才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我就只有带人来找你了。” 他虽是长康村的村长,但村里人现在不至于饿死渴死,靠的也是裴家两口子,他没权力做决定,只能将人带来。 听到村长的话,孟若桑下意识看向人群最后面的裴肇舟。 似乎因为说开了,裴肇舟在她面前也不怎么掩饰自己,“我就是故意的”这几个字就差写脸上了。 接触这么久,他很清楚现在的这个孟若桑根本不是会随便发善心的人,若是她不愿意,这些人就算跪在她面前磕头,她也不可能动容。 天灾总会过去,到时候孟若桑留下的就是一辈子也洗不掉的骂名。 她不是说自己是异世之魂么,那必定会需要“孟若桑”这个身份在世间生存的。 他就想看看,她会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 毕竟这个女人看上去油盐不进,想要找到她的弱点,必须一点点试验才行。 聪明如孟若桑,几乎一个对视就猜到了裴肇舟的心思。 这家伙不喜欢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恐怕以后会想方设法的来摸自己的底。 巧合的是,她也在摸对方的底。 孟若桑冷淡的收回视线,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村民。 她早就发现山上很多树皮草根被人扒出来,怀青山外围的几个山头甚至都已经秃了。 大概是因为她的异能,很多野兽都聚集到寺庙所在的山头附近,所以扒树皮草根的人也不敢太深入,更不可能去抢她种在寺庙里的那些东西。 如今跪在她面前的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因为长时间缺水,他们的嘴唇和脸颊都已经干裂,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要去了。 当中不乏年纪比孟若桑大的,还有抱着孩子的,甚至连两鬓花白的老者也有,他们如此行为有走投无路的原因,但也有道德绑架的意思。 对此,孟若桑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步子也没挪动半分。 末世出来的人,有几个还记得道德这东西? 见孟若桑半天不说话,原本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目光忐忑的看着她。 压抑的沉默后,孟若桑终于开口:“我不喜欢别人逼我。” 简单的八个字,却让所有人瞬间僵住,被太阳晒得泛红血丝的脸都苍白了几分。 村长也皱起眉头,看着大伙儿的样子面色不忍,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立场开口。 孟若桑说完这句话后,就观察着这些村民的反应。 他们有愤怒,有绝望,有伤心……但能没人站出来开口指责。 这反应,倒是比孟若桑预期的好得多。 在末世里,她见多了身处逆境不自救,只想着求别人施舍帮助,一旦别人拒绝,就恼羞成怒指责的人。 这种人若是救了,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甚至还会将对方的善举当成理所当然,别说感恩,没因此记恨结仇就算谢天谢地了。 她可是亲眼见过不少人死在自己一时善举之下的。 但孟若桑自问不算是完全被末世吞没良心的人。 末世刚降临那段时间,她还没觉醒异能,也和这些人一样在天灾之下苦苦求生,想自救也做不到,偶尔只能靠好心人的一时善举。 这些村民,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孟若桑态度柔和了几分,“山上还有食物和水,长康村的村民可以免费取,但你们得用银子换。”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底都迸发出希望。 但也有尚存理智的人小心问道:“要……要多少银子?” 第37章 全搬完了 “一个铜板一碗水,另外送五颗种子,一窝蔬菜,一颗水果。” 说完,孟若桑还特意提醒道:“这个种子是神明赐下的种子长出来的,只要浇了水,很有可能会长出这些果蔬来。” 也不知有没有人听懂她话里的暗示,所有人都激动惊呼,还有人甚至哭着朝孟若桑磕头感谢,嘴里还念着“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神明派来的使者”之类的话。 这说法,可比村里传的她睡着了去天上偷种子的版本要好。 孟若桑并没有因为这些村民的感激就高兴得意,对她而言,不过是做了一件自己愿意做的事而已。 甚至面对村民的感激,她还特意加了一句:“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再有上次那种动手抢的事,或者道德绑架我,要求把东西全部交出来的情况,就别怪我收回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此话一出,就算有小心思的人也不敢再多想了,纷纷点头应和。 从始至终,裴肇舟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 在他预料中,这女人应该不会多管闲事的,但见到她选择帮助这些人,他竟有种并不意外的感觉。 这女人,骨子里似乎还藏着一丝柔软。 但她这么聪明,就没想过好心不会有好报的后果吗? 孟若桑没搭理那个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的人,带上这些外村人重新往山上走。 走在路上,她时不时的主动和这些人聊天。 此刻的众人心中对她存着十二分的感激,不管回答什么问题都很主动,完全没察觉自己被套话了。 比如孟若桑卖水的事明明在长康村严令禁止过到处传,他们是从那儿得知的? 原本她以为是孟家人传出去的,毕竟这段时间孟家有些过于安静了,而且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就算村里人有意瞒着,也总会被发现。 但孟若桑却从一个妇人嘴里得知,最开始听说这消息的人,也是从一个不认识的外村人那儿传来的。 “说来也怪,这次旱灾遍布整个州城,那个外村人却气色红润,嘴唇也没开裂,听口音还有点像是外乡来的。” 听到这话,孟若桑若有所思。 外乡人怎么会知道她在卖水,还这么快就传遍几个村子? 孟若桑不是个信巧合的人,否则前世早就被丧尸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她转过头来,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裴肇舟。 后者抬眸对视,笑得真诚无辜。 孟若桑:“……”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跟裴肇舟脱不了干系! 裴肇舟笑容纯良无害。 他的距离不算远,自然听到了孟若桑和那些外村人的对话,也猜到她是在怀疑什么。 这女人的警惕性,倒是比他想象的更甚。 不过,就算她知道那个外乡人是他的人也无妨,反正他们对彼此的怀疑和试探从来都是心知肚明。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山上。 看到忽然有这么多人出现,孟常德夫妻俩被吓了一跳。 听过孟若桑的解释后,两人什么也没说,一个牵着旺财往后院走,一个则招呼着众人排队。 虽然早就听说过有狼群守着的事儿,但亲眼看到后,这些外村人看向孟若桑的眼神越发忌惮和敬畏了。 因此,即便看到这么多吃的喝的摆在面前,即便他们双眼放光,浑身因激动而颤抖,也没人敢冲上去抢,而是乖乖排队拿银子买。 近百人扎堆在一起,愣是没听见一个说话的声音。 * 买水送瓜果蔬菜和种子的事儿,很快就在附近几个村传开,当天下午便来了很多人,有的甚至大半夜不睡觉都捧着银子赶来。 还有人挑着担子来买,但孟若桑规定了一家人十碗水,多的不卖。 毕竟只有一口井,若资源倾斜严重,很有可能发生抢劫的事儿,甚至给她带来麻烦。 而且她卖水不是为了赚钱,让更多的人有水喝,并拿到她的种子,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不过可惜,她拿出手的那些种子唯一有可能长出来的,应该只有村长那儿的。 现在的水太过珍贵,愿意用来浇种子的人几乎没有,她也不可能明说,只能等缘分和时机。 接下来两天,到长康村买水的人日夜不停歇,孟若桑腿都快跑废了。 山上位置太过深入,进出都必须有她带路,就算带人把东西拉下来,也没多久便被卖光。 就在孟若桑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时,裴肇舟竟主动提出给这些人带路。 以他的本事,孟若桑当然相信他能胜任带路这件事,但他会这么好心? 带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孟若桑答应了让他带路,并吩咐旺财暗中陪着,阻止其他野兽的靠近,伤害到无辜百姓。 暗中,她又让周启偷偷盯着点儿裴肇舟。 周启只当她是担心裴肇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人照顾好。 也就是他脑子不行,记不住路,否则也不需要让裴秀才拖着病秧子的身体带路了。 孟若桑没解释他的误会,每次带路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询问裴肇舟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后者似乎真的只是突发善心,单纯在带路。 善心这东西,孟若桑是真觉得他没有。 至少现在她没反现。 孟若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要不要找机会试探一下,对方就主动找上来。 “娘子,寺庙里存放的果蔬和种子已经搬完了。” 孟若桑懵了一下,“全搬完了?” 裴肇舟点头,“是啊,除了井里还有水,所有果蔬和种子都搬完了,长在藤上的也摘干净了。” 孟若桑求证的目光看向周启,后者也跟着点头。 孟若桑:“??” 怎么没人提前跟她说? 她本来打算偷偷用异能再催生一次,多囤点儿…… 一瞬间,孟若桑醍醐灌顶。 她一直知道裴肇舟不信神明之说,但又想不明白那些东西是哪儿来的,所以暗中没少调查自己。 他前两天这么积极的帮忙,还在东西都卖完了后才说起来,其实是想看她怎么把东西搬来的吧! 毕竟东西都卖完了,她要么饿死,要么就冒险拿出新的果蔬。 知道了裴肇舟的目的,孟若桑的心一下就放回了肚子里。 她看了眼不远处顶着烈日排队,面容愁苦的人们,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既然裴肇舟这么想知道,那她就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神迹! 第38章 见证神迹 “其实,我在寺庙后面的地窖里还放了一些果蔬。” 听到孟若桑的话,原本还以为没办法再得到果蔬的众人,立马激动的看向她。 裴肇舟面露怀疑,“怎么以前没听娘子说过寺庙后面还有地窖?” 孟若桑回望着他的视线,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忘了。” 裴肇舟:“……” 他不信! “地窖密不透风,放了这么久,应该都坏了吧?” “神明赐下的东西,怎么会坏。”孟若桑皮笑肉不笑,“要不夫君跟我一起去看看?” 裴肇舟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但没想到孟若桑不仅叫了他,还把周启等人也叫上了。 “地窖里的东西有点多,咱们多带几个人,争取一次性搬完。”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走,这一次的队伍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多。 许是因为走得多了,即便深入山林,偶尔还能听到一些野兽的叫声,周启等人也没有丝毫害怕。 因为他们都知道,旺财带着狼群在一路护送,野兽根本不敢随意靠近。 大概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要接近寺庙,脚下步伐也快了不少。 下一刻,一声尖叫伴随着阵阵狼嚎传来。 “啊——” “嗷呜——” 众人心下一凝,拔腿就朝寺庙的位置跑过去。 裴肇舟也跟着跑了两步,但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孟若桑不紧不慢的走在所有人后面,因烈日晒得泛红的脸颊出现一抹丢失血色的苍白。 孟若桑也看着他,轻轻一笑,“夫君怎么不走了?别担心,旺财现在已经不会咬你了。” 之前的旺财看到裴肇舟就咬,后来应该是相处时间长,倒是不咬人了,但态度依旧爱搭不理的,还不如对孟常德亲昵。 裴肇舟脚尖一转,朝她走过来,“娘子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我来扶着娘子。” 说着,他主动伸手扶着孟若桑的手臂,但身子却离了她半臂的距离。 孟若桑可没娇弱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何况这人扶着自己的目的她心知肚明,但她没拒绝。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往旁边跨了一步,缩短这半臂的距离,“都是太阳晒的,那就辛苦夫君了。” 感受到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裴肇舟并没将人推开,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孟若桑低头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间的你来我往不过片刻,谁也没注意到。 或者说,其他人根本没多余的心思注意这些。 “天呐!这……这是什么?” “长……在长……所有植物都在长!” “我没眼花吧,这颗白菜刚才就是突然从土里窜出来的吧?” “神迹……是神迹!是神明显灵的神迹!”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所有人都朝着那尊破旧的石像跪下,连站在寺庙门口的孟常德夫妻俩也赶紧跑出来,跟着其他人一起磕头。 唯二站着的,只有两只手抓在一起,站在最后面的孟若桑和裴肇舟。 在他们面前,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的各种植物。 生长、开花、结果、果实落地……生长、开花、结果、果实落地…… 如此反复,地上很快就堆满了各种瓜果蔬菜,那些植物甚至还在朝周围方向蔓延生长,仿佛要把隔壁山头都铺满。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所有人都对着寺庙里的石像磕头,有的人激动的流泪,有的人甚至晕了过去,还有的人边哭边喊:“老天有眼,神明显灵,我们终于不用饿死了,老天有眼啊!” 因为这段时间上山的人多,很多人都会带上香烛,还会自发清理寺庙,庙里的香火续了起来。 如今的寺庙虽然依然破旧,但石像上方多了一块草棚,倒塌的墙壁也用茅草砌起来,给石像做简单的遮挡。 寺庙左右两边依旧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果园和菜园,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青翠的光泽。 寺庙里的香炉烟雾缭绕,寺庙前的百姓虔诚祷告,寺庙周围的植物疯狂生长,这样的画面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不断冲击着裴肇舟的视线。 饶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他,也没忍住愣在原地。 直到身侧传来一阵很细微的动静,他才回神转头看过来。 孟若桑就站在他身边,目光一直盯着那些疯长的植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她的脸色在逐渐苍白,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流出,甚至身体还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这些疯长的植物,和她有关? 裴肇舟脑子里几乎瞬间蹦出这个想法,他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孟若桑!” 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孟若桑似乎被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什……什么?” 她转头过来的瞬间,裴肇舟却转头看向那些疯长的植物。 和他预料的不同,那些植物丝毫没有停顿,依旧在不停的疯长,似乎并没有被任何事情打断过。 裴肇舟皱眉,又转头看向还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孟若桑,脸上的情绪第一次没控制住外泄。 她刚才的样子分明是跟这诡异的一幕有关,他忽然开口就是想趁其不备让她露馅,可现在看来……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其实这事儿跟她无关? 孟若桑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中充满无辜,“夫君唤我做什么?” 裴肇舟眼眸微眯,“娘子为何流这么多汗,脸色看上去也很不对劲?” 孟若桑轻轻一笑,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夫君看到这个场景不觉得震撼吗?不仅仅我是这副脸色,大家都是呢!” 她指了指不远处还在跪拜神明的众人,其中不乏跟她一样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汗的人。 可裴肇舟还是心中存疑,剑眉轻锁。 他亲眼见到的确实如此,可是…… 裴肇舟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这张因苍白而显得娇弱的脸,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人看穿。 可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娘子既是异世之魂,应该有些常人没有的能力吧?” “比如……控制植物?” 第39章 有异能,先杀裴肇舟 “轰!” 孟若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表情差点儿没绷住。 “夫君在说什么呢?” 她忽然笑了一声,伸出没被握着的那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每个动作和语调都是近乎完美的冷静。 “我虽是异世之魂,但也是敬仰神明的,难道夫君不敬仰?” 裴肇舟看了眼寺庙里的石像,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娘子忘了我说的?比起敬仰,我更想弑神。” 孟若桑当然没忘,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还能说出这话来。 这个世界的人对神明大多怀有敬畏之心,仓岳国更甚,但裴肇舟却像是个百无禁忌的例外,即便亲眼所见,也不会因此信仰神明。 在孟若桑打量的时候,裴肇舟转过头微微歪着,“若娘子真有那么神奇的本事,会做什么?” 孟若桑也歪过头,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她却反问:“夫君觉得我会做什么?” “你应该会……” 裴肇舟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轻笑一声,“你应该会,先杀了我。” 孟若桑挑眉。 不得不说,他还是挺了解她的。 但这话说不得。 孟若桑娇嗔的一拳砸在裴肇舟胸口,“夫君真爱说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若我真有那样的本事,我一定好好赚钱养夫君,供夫君科举,做好夫君的贤内助,一心一意为夫君着想。” 才怪! 说话的时候,孟若桑眼里全是认真。 要是面前有镜子,她恐怕自己都信了。 裴肇舟显然是不信的,但他并未拆穿,还笑道:“难得娘子如此记挂,我一定好好待你。” 嘴上说着好好待她,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不小,像是要把她的手捏断一样。 孟若桑是个能忍的,但她没选择忍。 她立马苦着小脸,“夫君,你捏疼我了。” 裴肇舟微微松手,任由她挣脱开,露出手腕那一圈淤青。 他微怔,指腹不自觉的摩擦了一下。 他刚才力道这么大吗? 孟若桑忍着想用异能治疗的冲动,抬头瞪了裴肇舟一眼,“夫君……” “停了!神迹……神迹停了!” 突然的一句话打断孟若桑,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那些疯长的植物全部停下,恢复之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地上堆满的果蔬却证明着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裴肇舟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人,刚好看到她脸上的震惊和错愕,像是真的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一般。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孟若桑说了一句:“莫非真是神迹?” 她声音不大,却能保证刚好被身边的人听见。 裴肇舟就是老狐狸当中的老狐狸,所以孟若桑从一开始就把每个细节计划好了。 比如和他对话时一直不停的消耗异能,比如在最恰当的时间停止异能,又比如每一句话该用什么表情。 孟若桑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耳边也不出所料的响起裴肇舟的声音,“娘子相信神迹?” “自然相信。” 她穿到这个世界,还把异能都带来了,可不就是神迹嘛! 裴肇舟笑了笑,没再说话。 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轻轻动了动。 不得不承认,孟若桑的演技确实超乎意料。 刚才说话时,他其实一直在注意周围的植物,也没看出丝毫不对。 可演技能骗人,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能。 他一直抓着孟若桑的手腕,自然没错过她某一瞬间乱掉的脉搏和内息。 所以,她是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孟若桑后背有点凉,本来都快走到寺庙门口了,又回头看向裴肇舟。 直觉告诉她,一旦感觉不对劲时,就是裴肇舟的问题! * 因为太多人亲眼见到神迹,其中还有外村人,这件事恐怕要不了两天就会传遍附近几个村。 为防意外,孟若桑打算次日一早就去官府把怀青山其他几个山头都买下来。 她目前并没有赚多少银子,但裴肇舟给得多啊! 虽然这人时不时的让人很想弄死他,但在给钱这方面还是很爽快的。 也许是觉得吃软饭不太好看,只要是问着要钱,他都会给。 但每次一百两,一个铜板都不舍得多拿! 孟若桑揣着所有银两,独自去了官府。 裴肇舟倒是想跟着,他觉得这人揣着所有银两出门的样子像是要跑路,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猜想太过接近秘密,这女人怕了。 但孟若桑压根儿没搭理他,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怕晒太阳,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可赶到官府时也快过巳时了。 孟若桑运气不错,碰上的刚好是之前帮忙抓孟得才的官兵之一。 听她说明来意,官兵表情有些惋惜,“妹子,你怕是来晚了,长康村后面的怀青山恐怕已经被人买下来了,人就在里面呢。” 孟若桑诧异,显然没想到除了她,竟然还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花钱买荒山。 “大哥,你知道要买怀青山的是谁吗?文书都签好了吗?” 她昨天消耗那么多异能,把寺庙附近的山头都覆盖上了植物,就是打算扩大规模,可别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 官兵回想了一下,“听说是王员外家派人来的,签没签文书我不清楚,但进去有一阵子了。” 王员外家? 孟若桑想也没想,当即就找了个理由进去。 若是没签文书自然是好的,若是签了,她也不介意让王家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来过一次,孟若桑熟门熟路的走到内堂,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提笔要写着什么。 人不认识,但衣服确实是王员外家的小厮打扮。 孟若桑快步走来,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书。 还没签字。 她收敛心绪,激动的看着小厮,“这位大哥,你来得真是太巧了!” 小厮有些懵,“你是?” 孟若桑也不认识他,毕竟原主虽然去过员外郎府上无数次,却没一次进过门。 这小厮能被派来官府买荒山,在府上必定是有点地位。 有地位,才方便她接下来的打算。 孟若桑连草稿都不打,“我是长康村裴秀才的娘子,今天本打算在官府办完事就去员外郎府上汇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大哥你了!” 知道她的身份,小厮露出嫌弃的表情,显然有些事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好消息?” (巳时:9点—11点) 第40章 白嫖一座山 孟若桑动作迅速的夺过小厮手上的笔,赶紧将人拉到一旁,“大哥是来替王员外买下怀青山的吗?” 小厮点头,没明白这和她要说的好消息有什么关系。 孟若桑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这山你们可买不得,因为裴肇舟看上了,也打算买呢!”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和一把碎银,“今日出门前,裴肇舟把所有家当都给我了,交代我必须把怀青山买下来。” “他哪儿来的胆子敢跟王员外抢!”小厮满脸不屑和恼怒,“就这点儿银子还想买山?他好歹是个秀才,脑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孟若桑把银子重新揣怀里,“他当然没胆子跟王员外抢,但大哥别忘了,当初王员外让我嫁给裴肇舟,是派了重要任务给我的。” 小厮愣住,这个时候倒是多转了一下脑子,“你要说的好消息跟那个重要任务有关?” 孟若桑点头,赶紧又将声音压低,“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取得他的信任,让他舍得把全部身家都交给我,让我来买怀青山。” “来之前他都说了,只要我把事情办好,他就认下我这个娘子,到时候我再吹吹枕边风,他有什么秘密不得立马就告诉我?” 这话说得有理,但小厮还是没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经常跑到府上要钱,很多人都知道她嫁给裴肇舟是员外郎的命令,但很少有人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连他也只听说是裴肇舟手上有员外郎想要的东西而已。 几句话的交谈,孟若桑大概摸清了这个小厮的脑子如何,也不再拐弯抹角,“当然有关系了!” “王员外让我在裴肇舟身边几年就是为了那个东西,证明那件东西对王员外来说十分重要。如今我好不容易取得裴肇舟的信任,眼看就要成功了,如果因为没把怀青山给他买回去,惹他生气和怀疑,我这几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到时候王员外怪罪下来,怕是得怪大哥你不懂变通,不会给王员外分忧,还坏了他的大事!” 一听责任在自己身上,小厮瞬间慌了,“怎么还怪上我了?我就是听管家的吩咐,来替王府签个文书而已。” “文书当然得签,可裴肇舟那儿咱们也不能放弃。”孟若桑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 “什么办法?”小厮着急的开口,“别只是了,赶紧说!” 孟若桑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既然双方都想买怀青山,那咱们就把山买下来,写在我名下。” “我和裴肇舟是夫妻,到时候我吹吹枕边风,让他以为我的就是他的,只要他把王员外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就把怀青山和东西一起交上来,王员外肯定高兴,大哥你也算是立了大功。” 小厮眼睛亮了亮,但脑子还是有的,“把山买下来记在你名下?你倒是想得好!” “大哥还怕我贪了不成?”孟若桑生气的拍了一下小厮的肩膀,“我是被家里人卖给王员外的,这些年对王员外忠心耿耿,大哥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吧?” “就算我真的不怕死贪了下来,你觉得王员外会放过我?那座山就摆在那儿,难道我还能背着山跑路不成?” 小厮没接话,明显迟疑了。 见此,孟若桑趁热打铁,“算了,大哥不信我就去签文书吧,到时候王员外要问我怎么还没取得裴肇舟的信任,我就只能如实说了。” 她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庆幸,似乎很高兴任务完不成能有人背锅。 小厮果然慌了,“别……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就是……” 他顿了顿,好似想起什么,“我听说之前王员外派人去长康村找你,你把人家手指给切了?” 孟若桑见他刚才半天没提这事儿,还以为他忘了,或者压根儿没听说过。 此时忽然听到提起,她愣了一下,赶紧喊冤:“天地良心,那明明是裴肇舟切的,我看到血就晕,哪敢做这么骇人的事儿!” “我就是为了取得裴肇舟的信任,跟着骂了几句难听的,不会被那个人记恨上了吧?” 对于这个解释,小厮将信将疑。这事儿他没亲眼见过,也就是听府上的人传的。 只是看孟若桑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也不知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小厮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就信你一次,你要是敢骗我……” 他眯了眯眼睛,一脸凶狠的表情。 “我哪有那个胆子!”孟若桑笑得真诚,“不过我身上就十两银子,要想买下整个怀青山的话,怕是有点难。” 说话间,她意有所指的看向小厮一直挂在腰间,那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小厮:“……” 一炷香后。 孟若桑揣着新鲜出炉的文书,欢欢喜喜的将小厮送出官府,好听的话就跟豆子似的往外抖。 一个铜板没花就买下整座怀青山,这可是财神爷,说几句好听的怎么了? 就是让她再夸一炷香,她都能不带重样的! 回去的路上,孟若桑一路哼着小曲儿,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走到村口,她碰上几个熟悉的身影。 孙氏和张氏背着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孟得才抱着一个大罐子,走路小心翼翼,连孟得福也抱着一个水壶,哼哧哼哧的跟在张氏身后。 这几人的动作像做贼似的,眼神到处乱飘。 他们比上次见要瘦了很多,脸颊晒得泛红发黑,嘴唇也开裂了,但整体看上去却比村里其他人好得多。 孟若桑好奇。 村里几乎所有人都靠在她这儿买东西生存,孟家的人倒是一次都没找上来过,她还以为他们都饿死了。 但看现在的样子,他们似乎过得比村里大部分人都好。 孟家的人也看到了孟若桑,脸色齐齐一变,第一反应就是将所有东西往背后藏。 看到他们这个心虚的动作,孟若桑面色沉下来。 这些东西,不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吧? 孙氏几人正欲转身往其它方向走,孟若桑直接上前将人挡住,“几天不见,奶奶和二婶这是上哪儿发财去了?” 第41章 孟家有吃的 孟若桑拿着一根木棍挡在面前,吓得孙氏几人连连后退。 这根棍子就是她在路上随便捡的,用来当拐棍杵着,没想到能把她们吓成这样。 似乎觉得挺好玩儿,孟若桑拿着棍子甩了甩。 “啊!”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吓得孙氏几人直接跳起来,背着的包袱都差点儿扔了,恨不得离孟若桑远远的。 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孟得福还站在原地,见奶奶和娘满脸害怕的样子,立马愤怒的瞪着孟若桑。 “不准欺负我娘和奶奶!” 小孩子的本性,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 孟得福想也没想,直接把水壶砸向孟若桑,力道大得差点儿让自己摔倒。 孟若桑站着没动,看着慢悠悠飞过来的水壶,抬起棍子就打了回去。 “嘭!” 水壶砸在孟得福脑门上,迫使他脑袋猛地往后仰,四脚朝天的向后栽倒。 他躺在地上盯着天空,半天才回过神来。 “呜哇——” 孟得福捂着脑门,放声痛哭起来。 张氏在这一声痛呼中回过神来,立马扔下包袱跑过去,“我的儿啊!” 孙氏也跑过来,看着孟若桑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你个挨千刀的,得福可是你弟弟,你也下得去手!” 孟得才没跟上来,捡起张氏扔地上的包袱,默默往后退,生怕把自己牵连进去。 孟若桑冷眼看着这一家子的反应,没有丝毫愧疚,“都是一家人,我不过是想问问大家这是上哪儿发财去了,奶奶何必这么凶?” “谁跟你这个野种是一家人!”孙氏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银子,有吃的喝的也舍不得给家里分点儿,我们的东西凭什么要分给你这个黑心烂肚皮的!” 她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叫:“没天理了,这个没良心的野种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孟家把她捡回来辛辛苦苦养大,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想要抢我们的食物,要饿死我们啊!” 村口本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但现在天儿热,大伙儿吃的喝的本就不够,谁也不愿意乱跑消耗体力。 所以孙氏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一个人都没喊出来。 孟若桑倒是移开了脚步。 不是怕了孙氏,而是旁边的树荫浓郁些。 孙氏嚎得嗓子都干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愣是没一个人出现,偏偏孟若桑还一副悠哉悠哉的在旁边看戏的态度,她一下就喊不出来了。 孟若桑这才慢悠悠开口:“你们的食物是哪儿来的?” 附近几个村的人都是在她这儿买的水和粮食,她们是从那儿得来这么大两包食物的? 孙氏抱紧自己的包袱,警惕的开口:“你要敢抢,我……我跟你拼命!” 她嗓子有点哑,表情恶狠狠的,说出的话却没一点儿杀伤力。 孟若桑白了她一眼,“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哪儿来的食物而已,要是你们不说……” 她挥了挥手上的棍子,“我也可以先打你们一顿再问。” 孟家几人浑身一抖,看着孟若桑的眼神满是惊恐。 特别是孟得才,他是挨打次数最多的人,以至于现在看到孟若桑,身上就会发疼。 “这些东西都是我爹拿来的,跟你没关系。”孟得才的声音都在抖,“你……你要是想要,就拿银子买,我们也是拿银子买的。” 孟若桑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明显不信,“你爹的东西,你还要花银子买?” “真的是买的,没骗你。”张氏也焦急的开了口,“你二叔在县里做事,他也是托关系才能买到这些食物。” 似乎怕她不信,张氏赶紧抢过孟得才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几张饼,“旱灾牵连了很多地方,这些东西是我们花了好几两才买到的。” 几张饼,几根焉耷耷的萝卜,还有一罐水,在如今的情况下,这些东西确实要好几两银子才行。 见她看清了,孙氏立马将包袱收起来,死死抱在自己怀里,“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买的,你要是敢抢,我……我就去县衙告你!” 孟若桑对这些东西才没兴趣,更没兴趣抢走食物逼死这些人,给自己手上沾血。 她仔细观察着几人的神情,确定他们是真的没有说谎,心中更疑惑了。 莫非刚才他们躲着自己,是担心她会抢这些东西? 孟若桑总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怕自己抢,那孙氏和张氏看她的眼神不应该是心虚,而应该是和孟得才一样的畏惧才对。 在孟若桑思考时,孙氏和张氏也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拔腿就跑。 孟若桑没去追,若有所思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孙氏和张氏应该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而这个秘密,多半还跟自己有关系。 孟若桑本打算将手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之后,找机会去孟家试探试探,没想到对方竟先找上门来了。 和之前气势汹汹上门找事不同,这次的孟家只来了张氏,以及一个面相尖瘦,笑起来一口黄牙,身上还有一股奇怪味道的男人。 男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若桑侄女,好久没见,有没有想二叔呀?” 看着面前这张脸,孟若桑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半天,才终于跟孟家二叔孟常志联系上。 原主和孟常志的接触并不多,从她有记忆开始,这个二叔就经常在县里住着,偶尔回来几次也是被全家人夸赞恭维着。 要说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每次孟常志回来,原主都能跟着闻点儿肉腥,喝点儿肉汤。 但现在似乎还没到孟常志回来的日子,如今他一出现就这么热情的跟自己套近乎,要说没什么目的,傻子都不信。 孟若桑拦在门口,态度冷淡,“二叔有事吗?” 孟常志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而是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侄女婿在家吗?我是来找他的。” 找裴肇舟? 孟若桑疑惑了。 在她印象中,孟常志和裴肇舟可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怎么会特意从县里回来找裴肇舟? 孟若桑心中思绪闪过,随后一把将门打开,“他在书房,二叔进来坐吧!” 不管孟常志找上门是为什么,肯定不会是好事。 既然这样……她当然要把人迎进来啊! 第42章 裴肇舟的真实身份 “夫君,有人找你。”孟若桑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裴肇舟就从书房走出来。 许是吹了热风,他出来时轻轻咳了两声,这才看向孟常志夫妻俩,随后又难得朝孟若桑露出疑惑询问的神情。 孟若桑好心解释:“这是我二叔,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孟常志搓搓手,堆着一脸笑走过去,“这位就是侄女婿吧?不愧是秀才啊,衣帽……衣冠禽兽,风吹飘飘!” “噗嗤——” 孟若桑是真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这么炸裂,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愧是孟得才亲爹,这父子俩的成语用得多少是有点创新了。 见几人都看过来,孟若桑努力压着嘴角的笑,“那个……我只是震惊二叔这么会说成语,用得极妙。” 特别是那句“衣冠禽兽”,非常标准! 裴肇舟哪听不出她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无奈。 这女人若是没趁机损上他几句,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孟常志没那个脑子听懂孟若桑的话,还以为她真的是在夸自己,一脸得意,“你二叔好歹在县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学读书人写点儿诗词歌赋都是小意思!” 孟若桑撇撇嘴。 这点儿倒是比孟得才强,至少“诗词歌赋”四个字说对了。 孟若桑没兴趣看他得意的蠢样,正欲移开视线,目光忽然落在对方脖子靠肩头的位置上。 孟常志穿着夏季短衫,因为天气热,领口敞开,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红斑刚好就在衣领的位置。 那东西,孟若桑好像在一些人身上见过。 她瞳孔微缩,调动起体内的异能。 孟常志毫无所觉,笑着看向裴肇舟,“侄女婿也是读书人,想必懂不少诗词歌赋,咱们正好能一起探讨探讨。” 他笑呵呵的抬脚走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时,裴肇舟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沉下来,脚下略显急促的后退几步,“你站住!” 大概因为情绪激动,他没忍住咳了起来,但一只手死死抓着书房的门,似乎随时都准备将门关上。 他捂着鼻子,表情嫌弃,“你掉粪坑里了?” 孟常志表情僵住,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听这话,原本贪婪的撇着院子里那些果蔬的张氏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姓裴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好歹是读书人,我男人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说话的!” 原本因为异能发现的一些事还在震惊的孟若桑,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恼羞成怒的张氏,以及目光闪烁的孟常志,眉梢微动。 这样子,怎么看着像是被戳中痛脚了? 她忽然就想到刚才开门时,闻到的孟常志身上的味道。 还别说,确实有点像掉进粪坑里的味道。 孟若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离那两口子远了些。 孟常志表情也不好看,但他把火气忍了下来,还说教着张氏,“侄女婿是读书人,性子直了些,你跟晚辈计较什么!” 他又看向裴肇舟,“我今天是来给侄女婿送好消息的。” 他本想走过去,但抬起脚又放下了,站在原地道:“王员外说了,只要侄女婿将怀青山还回去,他就立马将你接回去,你以后就是王家唯一的少爷了。” 孟若桑诧异的看向裴肇舟。 原主记忆里早就知道裴肇舟根本不是王员外的私生子,王员外只有一个和裴肇舟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他怎么就成唯一的少爷了? 孟若桑看向裴肇舟,后者却丝毫没有对孟常志的话表现出意外,好似早就知情。 但相对于“王家少爷”这件事,他更关心的是其他,“怀青山和王家有什么关系?” 孟常志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侄女婿跟我装什么!你让若桑以你的名义,骗了王家的银子买下怀青山,不就是想引起王家的注意,好重新回去当你的大少爷嘛!” 裴肇舟挑眉,将目光看向孟若桑。 后者嘿嘿一笑,表情幸灾乐祸,算是变相承认这事儿是自己做的。 其实孟若桑也没想到,这事儿到头来竟让裴肇舟背了锅。 也对,在王员外眼里,她就是个又贪又蠢、毫无用处的女人,有胆子切了他派去的人的手指,还敢骗他的钱,肯定是裴肇舟在背后支招。 孟常志还是往前走了一步,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侄女婿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你还是风风光光的王家少爷,只是到时候你在王家享福时,别忘了我这个二叔。” 原本没打算给孟若桑背黑锅的裴肇舟目光一凝,凤眸沉了几分,“我的真实身份?二叔指的是什么?” 孟若桑就站在枇杷树下,离书房的位置有点远,却清楚的感觉到裴肇舟身上露出来的杀意。 她心里忽然升起好奇。 原书中并没有提到过裴肇舟有什么“真实身份”,只说他是王员外捡回来的,被长康村的村民误以为是王员外私生子,后来他历经千帆,入陵州做官,掌控权势,谋反称帝…… 孟常志完全没感觉到什么杀意,只是见裴肇舟面色低沉,还以为是自己把握了对方的秘密,让他害怕了。 他得意的昂着下巴,“我是受王员外的命令来的,他自然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了,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可装的?” 他不屑的看着裴肇舟,“一个捡来的养子,不懂感恩偷了王家的东西,王员外心善没报官,只是将你赶出来,还给你买房买媳妇儿,你竟然到处说自己是王员外的私生子,败坏王员外的名声,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得知他所谓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个,孟若桑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听到裴肇舟的秘密呢,就这? 裴肇舟身上的杀气也收敛起来,又变成那个对什么都很淡漠的裴秀才。 他看着孟常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蝼蚁。 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他还真在某一刻动了杀心。 倒是张氏很震惊,“他爹,这裴秀才真不是王员外的种?” “当然不是了!”孟常志回答得很肯定,“我可是王员外看重的心腹,这种事是王员外亲口告诉我的。” 张氏乐了,仿佛身份地位一下就变高,鄙夷的看着裴肇舟,“平常看着一副清高的样子,连村长都来警告我们别得罪这个唯一的秀才,没想到他和孟若桑一样,都是来历不明的野种!” 第43章 疯子孟若桑 刚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看书的裴肇舟脚下一顿,回头冷冷的看向张氏。 明明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可眼底的冰冷却让张氏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这是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病秧子? 莫名躺枪的孟若桑:“……” 骂裴肇舟就骂他,扯上她干嘛? 孟若桑目光凉凉的看着张氏,背后的枇杷树在无风的情况下轻轻晃动了一下。 被揍了这么多次,孟家人还是学不会住嘴,那就只有永远闭嘴了! “二婶知道,我一般是怎么对付那些不会说话的人吗?” 孟若桑开口,主动抬脚朝两人走过去。 裴肇舟的目光也被她吸引过去,冰冷的眼眸像是要把她一并杀了。 孟若桑没搭理他的注视,缓缓走到张氏身边。 她动作很慢,脚步也很轻,但在张氏看来,却莫名有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口的感觉。 她下意识问了句:“什……什么?” 孟若桑嘴角轻勾,漂亮的小脸因这个笑显得越发美丽。 可她的眼神却很冷。 “不会说话的人,我喜欢让她永远闭嘴。” 话音落下,她一把掐住张氏的脖子,直接将人整个提了起来。 穿过来这么久,她的异能虽没完全恢复,但身体素质早就练起来了。 收拾这么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妇人,她轻轻松松就能捏断她的脖子。 但孟若桑没这么做,而是慢慢收紧手上的力道,看着张氏的表情逐渐惊恐。 直接杀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你在干什么?!” 孟常志满脸震惊,冲上来就要去抓孟若桑的手。 可刚一靠近,肚子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跟断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 “嘭!” 孟常志狠狠砸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满地翻滚。 孟若桑没管他,而是欣赏着张氏因惊恐而扭曲的脸,脸上笑容说不出的邪佞。 裴肇舟的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漆黑的眼眸里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一身杀意渐渐消失。 这样的孟若桑是他从未见过的,也是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的,裴肇舟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翻涌。 像是沉寂深渊多年的至黑至暗,在某一天忽然被同类唤醒,浑身每一寸肌肤、每一片血肉都在叫嚣。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敢杀人!” 孟常志躺在地上,看着孟若桑的眼神充满惧意。 孟若桑笑了,转头看过来。 末世里除了有丧尸,还有比丧尸更可怕的人心。 不疯,她又怎么能安然在末世生存七年之久。 看到她的笑,孟常志感觉一股凉意从后背爬上头皮,连肚子上的痛都顾不上,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你……你别过来!” 看到他这怂样,孟若桑一声冷笑,随后直接将手上快要窒息的张氏甩过去。 “嘭!” “啊!” “咳咳咳!” 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后,张氏抓着脖子近乎贪婪的大口呼吸,孟常志则是浑身上下散了架一样的疼。 孟若桑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略带嫌弃的擦着自己的手。 她不是没被人骂过,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大多情况下,她都不怎么搭理那些人,但若是心情不好,或惹得心烦了,她也不介意亲手送那些人下去见阎王。 但孟若桑没这么做。 杀几个渣滓而已,对她而言就跟呼吸一样简单,可处理尸体很麻烦。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生在了一个没有丧尸和杀戮的年代,不到万不得已确实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孟常志夫妻俩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院子。 两人手脚慌乱,挣扎半天才站起来,直冲冲的就要往门口跑。 孟若桑的声音如阎王索命般在身后响起:“站住。” 两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死死抱着对方才不至于腿软摔倒。 孟若桑冷冷抬眸,“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想这么走了?” 孟常志和张氏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恐惧。 下一刻,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噗通”一声朝裴肇舟跪下去。 “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我嘴贱,我该打,我该打,别杀我……” 孟常志害怕得磕头,张氏也嘶哑着嗓音求饶,自己扇自己耳光,夫妻俩完全没了刚来时的嚣张得意。 孟若桑:“……” 不是,她在这边站着,这两人是不是跪错人了? 裴肇舟也因眼前这一幕愣了一下。 他倒不是意外这夫妻俩反应,而是因为孟若桑。 张氏以前也骂过类似的话,但孟若桑都没有动过杀心,这次怎么就…… 忽然间,裴肇舟想到张氏刚才也骂了自己。 莫非,是因为他? 理智告诉裴肇舟,这女人不可能真心做出维护他的事,毕竟她以前种种看似为他好的行为,都是藏着目的的。 可想到刚才孟若桑的行为和眉宇间的怒火,似乎完全没有做戏的痕迹,他又不确定了。 六岁那年后,他听过无数人明里暗里辱骂的话,但从来没人会站出来替他说话…… 那一刻,裴肇舟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孟若桑的眼神变了变,只是变化很细微,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 孟若桑更没察觉到,无语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想着要不要出手再扁一顿? 明明是她动的手,挨骂的也是她,怎么接受道歉的人就成裴肇舟了? 犹豫了一下,孟若桑觉得气已经撒了,便没选择在大太阳底下浪费自己的精力,就让两人滚了。 但在让他们滚之前,孟若桑“好心”的问候了一句张氏的脖子。 这个时候的孟常志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立马接话:“我打的!是我……我看你二婶说话不过脑子,就动手打了她!” 孟若桑很满意这个回答,终于侧身让两人离开。 其实她还有些问题想问问这两口子,但裴肇舟在这儿,只能暂时放弃。 不过经此一遭,她若想问什么秘密,应该很容易就能套出话来。 孟若桑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二房的两口子聊聊,抬头就对上裴肇舟略显发亮的眼睛。 孟若桑:“??” 为何莫名有种瘆得慌的感觉? 第44章 挑大粪的 “夫君这么看着我作甚?”孟若桑主动开口,仔细盯着裴肇舟的每一个神情。 可惜裴肇舟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反问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孟若桑表情茫然,想了一会儿还真想到个问题:“王员外要找你谈事,为何会派我二叔来?” 这两人,应该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吧? 裴肇舟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嘴上应道:“孟常志在王家做事。” 孟若桑反应过来。 一直听说孟常志在县里找了活儿,但没想到竟然还是王员外府上的。 她无意识问了句:“是做什么的?” 裴肇舟:“倒夜香。” 孟若桑:“哦……嗯?” 她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挑大粪的?” 见裴肇舟肯定的点头,孟若桑人都麻了。 她倒不是看不起倒夜香这个工作,只是张氏这些年到处吹嘘自家男人在县里有个体面活儿,孟得才也总嚷嚷着以后要继承家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孟常志是在县里当大官儿似的。 结果到头来,就是给员外府上倒夜香的? 孟若桑都没忍住“呵呵”了两声,直感叹那一家子的脑回路清奇。 应该说孟家的基因就是脑回路清奇,全家没一个正常人。 不对,孟鸿年……也就是把原主捡回来的那个哥哥,还算是正常的。 裴肇舟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探究和疑惑中还带着一丝迟疑。 她对孟常志和张氏出手若是为了刻意讨好自己,刚才就应该会说点什么邀功的话,可她并没有,神情和语气也完全没有这方面意思。 难道她这次出手维护自己,只是单纯在帮他讨公道,没想过借此讨好? 这两人站在同一个院子里,思绪却是天南地北。 从院子里逃离的孟常志和张氏浑身狼狈的跑回家,一路上好几次摔倒,都会第一时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偶尔遇上路过的村民关心的问他们是不是遇上打劫的了,两人也顾不上回答,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直到回了家,“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两人才终于缓过劲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孟得才正在啃手上的饼,听到动静后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惊恐的两人。 “爹,娘,你们这是咋了?” 夫妻俩还在缓和着情绪,根本没心思回答他的话。 孟得才放下饼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张氏脖子上的淤青,“娘,你脖子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张氏摸上自己的脖子,火辣辣的疼痛丝毫没有消散,她好像还能感受到那种要窒息的感觉。 “没……没谁,是你爹打的,是你爹……” 她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扯得嗓子疼,脸上的害怕却怎么也藏不住。 孟得才又不是傻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话不是真的。 他将目光看向孟常志,“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可他的回答也是一样,“就是我打的,你……你别问了!” 看到两人都是这样子,孟得才更加确信有问题了。 刚才爹娘出门说是要去找裴肇舟,结果回来就是这个样子,难道是裴肇舟打的? 不对,裴肇舟就是个病秧子,怎么可能把他爹娘打成这样,肯定是孟若桑! 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连他也吃了好几次亏! 见爹娘不愿意说,孟得才也没追问,但阴沉的脸色明显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他倒要看看,等那个野种没了那么大的力气,又丢了秀才娘子的身份,还敢怎么嚣张! * 是夜。 不知是不是因为孟常志夫妻俩闹过一场,裴肇舟一整天都老老实实的,既没逮着机会就试探,也没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就好像恢复到之前面对原主时的状态,不咸不淡的相处着,仿佛并不想放过多的心思在孟若桑身上。 这可是孟若桑一直想要的状态,她本应该感动高兴的。 可裴肇舟的变化太突然,加上这人的脑回路本就很让人捉摸不透,反倒让她觉得不对劲。 孟若桑仔细复盘着白天发生的事,试图找出裴肇舟突然变化的原因,可她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总不能是裴肇舟误会她让孟常志和张氏道歉,是在为他讨回公道吧? 肯定不是,裴肇舟不是这种自恋的人设! 冥思苦想一晚也没想明白的孟若桑,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爬起来。 她刚端起脸盆准备洗漱,旁边的小隔间就被推开。 因为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孟若桑和裴肇舟都默契的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这么久以来都是分房睡的。 所以建房时,孟若桑特意在主卧里建了个小隔间,空间不大,但装得下刚好够一人睡的小塌和一张桌子。 这是她专门给裴肇舟设计的单间,即便孟常德和周氏在家住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两人分房睡的事。 裴肇舟从隔间出来,抬头就看到她颓废的样子,疑惑的问了句:“昨晚没睡好吗?” 目光幽怨的孟若桑:“……” 不明所以的裴肇舟:“??” 孟若桑不想跟他多聊,摆摆手就走了。 一会儿吃过早饭,她还要上山去接孟常德夫妻俩。 这两口子是典型的社恐,害怕与人交际,所以在山上跟一群狼过了几天日子后,两人感到十分舒心,便计划着在山上常住。 今天下来,就是想准备点儿东西,在山上建个土屋。 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孟若桑饭后坐在院子里差点儿就睡着了,还是裴肇舟洗好碗出来才把她叫醒,“不是还要上山吗?” 孟若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简单收拾一下就往怀青山上去了。 裴肇舟没跟着一起,留在家里看书。 因为精神没养足,孟若桑上山时走得很慢,像是在散步一样。 但走着走着,她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某棵大树的位置,眼神有些冷,瞌睡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么差的跟踪技术,绝对不是裴肇舟。 孟若桑心里稍一衡量,直接调动异能。 “哎哟!” 一个身影从大树后面摔出来,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他着急忙慌的爬起来,“呸”出嘴里的泥,露出的脸正是孟得才。 第45章 脑子换狗胆子 “什么鬼东西,竟然敢绊小爷!” 孟得才骂骂咧咧的低头看去,但地上除了还没脚踝高的杂草,什么东西也没有。 怪了,他刚才明明感觉有东西绊住他的脚,怎么什么都没有? 孟得才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孟若桑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他瞬间想到自己还有正事儿,也不纠结这些了。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孟得才堆着一脸笑,“若桑妹妹,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 孟若桑面色无波,心里却对他这些虚伪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孟得才一步步走过来,右手却藏在袖子里摸摸索索。 “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前那些打打闹闹的小事,我这个做堂哥的,自然不会跟妹妹计较。” 他说得很大度的样子,仿佛孟若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孟若桑依旧没什么反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小动作,但上挑的眼角却露出丝丝冷意。 看来,她还是不能太好心了。 昨日才放过了二房两口子,今日孟得才就找上门来,她想不怀疑这两者有关系都难。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蠢,孟得才明明一直盯着孟若桑,却丝毫没看出对方眼底的冷意。 他还假笑着靠近,“若桑妹妹,哥哥还是得劝你一句……” 他语气一顿,表情突然变得恶毒,“都是你自己找死!” 随着他语气变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猛地抽出,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林间有风,方向刚好是从孟若桑斜后方吹来。 那把白色粉末,有将近一半洒到了孟得才身上。 孟若桑:“……” 她很怀疑孟家人的狗胆子,都是用脑子换的。 大部分药粉都洒在了孟若桑身上,她瞬间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类似于蒙汗药的东西,还参杂了一些催情的作用,味道刺鼻,有点儿劣质。 孟得才只吸入那么点儿,却不受控制的晃了几下,扶着一旁的大树才站稳。 等他稳住身形看向孟若桑时,却见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儿。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没事?”孟若桑很好心的替他说完了没问完的话。 孟得才心底升起混乱,想也没想就要跑。 “啊——” 孟得才痛苦的叫出声,朝着前面就跪了下去。 他的小腿上,一片树叶狠狠插进肉里,只剩了半截在外面。 他看向面前明明中了药,却什么事也没有的人,脸色煞白。 这个是他花大价钱弄来的蒙汗药,一头牛都能药到,这个野种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还有这个比刀子还锋利树叶……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孟若桑摸着下巴,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真不明白,为何你们孟家的人这么喜欢找死呢?” 为了彻底远离从前那种每天都是杀戮的日子,她已经一忍再忍了,偏偏这些人喜欢作死。 孟若桑看了看周围。 山林茂密,空无一人,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啊! 不知是不是死到临头突然激发了潜能,孟得才竟看懂了她眼里的杀意。 他浑身一抖,腿上的痛也顾不上了。 “你想干什么……” “你别……我们是一家人,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别过来,救命啊!” 孟得才被吓得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如同筛子。 孟若桑指尖轻动,细长翠绿的树叶在她掌心凭空悬浮。 看着她逐渐走近,孟得才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一心只顾着喊救命,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孟若桑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恐怖,他甚至有种“今日命会交代在这儿”的感觉。 “别过来……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孟得才顾不上小腿的疼痛,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饶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动歪心思,我……我就是一时色气上头,以后绝不会再打你的主意,求求你饶了我!” 他头磕得砰砰作响,孟若桑却微微眯起眼眸。 所以他今日给自己下那种药,是怀了这样的心思? 这一刻,孟若桑都被气笑了,“你还真是,找死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对于这种人来说,也太便宜他们了。 孟若桑不再迟疑,原本还慢慢走过去的步伐瞬间加快。 但有些人在逼急了时,也是会反抗的。 比如此刻的孟得才。 眼看孟若桑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顺手摸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撑着瘸腿爬起来。 “我警告你,你……你别过来!” 他用木棍指着孟若桑,脸色苍白,双手颤抖,毫无气势。 “呵!” 孟若桑笑了,故意往前跨了一大步。 “啊——你别过来!” 孟得才吓得尖叫,直接闭上眼睛胡乱挥舞手上的棍子。 孟若桑站着没躲,好似完全不将这点儿杀伤力放在眼里。 眼见木棍要落到身上,孟若桑刚准备动手时,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身影。 “别伤害我女儿!” 孟若桑还没听清这是谁的声音,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 “嘭!” 木棍狠狠砸在一个脑袋上,瞬间断裂,飞溅的木屑四散开来。 孟若桑愣在原地,掌心飞舞的树叶仿佛失去所有力量,飘飘然落下。 她好像再也看不见周遭的一切,眼里只有飞溅的木屑,以及满脸是血、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孟常德…… 在孟常德即将倒地的瞬间,孟若桑终于回过神来,立马伸手将人接住。 孟常德尚存意识,却没管自己的伤,而是紧张的看着孟若桑,“若若,你没事吧?” 孟若桑薄唇轻抿,看着他眼里真切的关心,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还没等到她开口,孟常德忽然坚持不住,两眼一闭,彻底晕死过去。 孟若桑不再耽搁,用手覆住他头上的伤,木系异能疯狂运转。 孟得才感觉不到木系异能的存在,看到孟常德倒在地上一副断气的模样,吓得将手上的半截木棍一扔,转身就跑。 “嗷呜——” 跟着孟常德而来的旺财注意到他的动作,仰天一声嚎叫,朝着那个逃跑的背影就冲上去。 第46章 特别的味道 “旺财,回来。” 孟若桑开口,声音冰冷,眼中杀意翻涌。 所有人都知道怀青山上的狼听她的话,所以孟得才不能死在旺财嘴下。 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孟若桑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孟常德时,眼里的杀意又变成了复杂。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懦弱胆怯,几乎没在原主记忆里留下过父爱的男人,竟然会不要命的冲过来保护自己。 虽然他的行为在她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 孟若桑嫌弃的抿了抿唇,但手下的异能输送却一点儿没停。 孟得才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出手很重,手臂粗的木棍砸在孟常德太阳穴上,无异于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头上。 好在孟若桑有木系异能,并且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很快就将孟常德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但她并没有完全治愈,而是留了一条狰狞的伤口,和轻微脑震荡的状态。 孟常德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昏呼呼的,想吐。 孟若桑将人扶起来,“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难受?” “若若?”孟常德似乎有些懵,“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看到你上山,还以为你忘了,就就让旺财送我下来了。” 他这样子,似乎没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孟若桑大致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一边偷偷用异能又给他治疗,一边搀扶着他往山下走。 一路上,她刻意避开了村里人的视线, 并不打算让人知道他被孟得才打了的事儿。 被村里人知道,孟得才最多被谴责一顿,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到家时,裴肇舟看到孟常德满头鲜血的样子时愣了一下,倒是很有眼力见儿的去开门。 他没问发生了何事,孟若桑也没解释,只道:“你去给我娘带个话,就说我爹今天先不上山了,明天我再送他上去。” 裴肇舟点头,刚要走,又忽然一愣。 他为何要听她话? 裴肇舟正欲开口,孟若桑却已经冷着脸进了药房。 看她这样子,是有人要倒霉啊! 裴肇舟忽然来了兴致,也不纠结被她理所当然指使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上山传话,又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他怕回来晚了,看不成有人要倒霉的好戏了! 裴肇舟心情愉悦的从山上下来的样子,刚好被路过的周启看见,心下疑惑。 很少看到裴秀才心情这么好的时候,他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周启往他过来的方向看去,唯一想到的也只有怀青山深处的那间寺庙。 等等,裴秀才独自上山了? 周启惊讶,急匆匆的朝裴肇舟追去,“裴秀才,你刚才去哪儿了?” 裴肇舟回头看过来,见是周启,眼底的疏离消散几分,“去了趟怀青山,周大哥有事?” 周启摇头,脸上难掩震惊,“你一个人去的怀青山?怎么也不找个人陪着!你有没有感觉难受的地方?” 他现在都记得裴秀才刚到长康村时,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样子。这些年虽然养好了很多,但依旧是个病秧子。 之前带路上山,他还需要人搀扶着慢慢走,如今竟然一个人上山去了? 裴肇舟一下就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轻轻摇头,“无碍。” 见周启一脸不信,他难得愿意花心思解释:“真的无事,最近娘子在自学医术为我调理身子,我感觉好多了。” 也不知那女人在抽什么风,买了几本医术回来看,还说要给他调理身体,但她写的那些药方…… 饶是裴肇舟胆子大,也不敢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方。 不过奇怪的是,他最近的身体确实有好转。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暗中给手下的人传信部署,明里既要帮孟若桑一起处理山上的事,又要看书温习,倒是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今被周启一提醒,他倒是察觉出很多不对劲。 这些年为了压制体内的毒性,他不敢轻易动用内力,身手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所以前几次上山都需要人搀扶着。 但最近上山时,他即便不调动内力,走上一趟也轻轻松松,甚至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那股痛意,似乎也消散不少。 可奇怪的是,他最近并没做什么奇怪的事,也没吃过什么奇怪的…… 裴肇舟神色一震,忽然转头看向怀青山的方向。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几分异色。 “周大哥,你觉得怀青山上的那些食物,味道如何?” 周启不知他为何话题跳跃这么快,懵了一会儿才道:“味道当然好,比我自家种的那些好吃多了。” 裴肇舟转过头来,“是比你自家种的多了什么味道吗?” “啥?”周启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蔬菜的味道……额,比我家的更香甜算不?” 都是土里种出来的东西,就算种得再好,差别也就是长得好不好,新不新鲜而已,哪还多出什么味道来? 裴肇舟轻轻抿了抿唇,没再多说,简单招呼几句就回去了。 留下周启一脸懵,茫然的抓着脑袋。 是不是读书人的脑子都转得很快,他怎么一点儿也跟不上裴秀才的思绪? 裴肇舟完全不知背后某人的茫然,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个麻袋。 不仅是那些蔬菜,只要是孟若桑种出来的东西,全都有一种很相似的,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味道。 如果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他的错觉,但若是次次如此,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裴肇舟看了眼没有动静的药房,手脚利落的摘下几颗枇杷后,又在菜园和果园里溜达了一圈。 再出来时,他手里的麻袋已经装得鼓鼓囊囊的,还有些重。 院子里几乎每种植物都被他拔了一遍,只是每种数量都不多,看不出丝毫被拔过的痕迹。 第47章 要长针眼了 此时的孟若桑还在药房里,并不知道自家院子被人偷偷薅了,更不知道裴肇舟将那一袋子东西,全交给了一直藏在长康村附近的暗卫。 她往药房里添了这么多药材,加上异能的配合,想配出她想要的东西再简单不过。 但毕竟是第一次干,孟若桑有些手生,速度就慢了些。 等她配出药效品质皆为上乘的一些药后,孟常德已经起床把晚饭做好了。 见他受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躺着休息,孟若桑正要说上几句,没想到对方倒是先开口说教起来:“爹知道你自学医术是想帮女婿调理身体,但也别这么辛苦,万一累倒了怎么办?” 孟若桑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自学医术”说的是谁。 她确实买了几本医书,但自从买回来后就没翻开过,连给裴肇舟写的所谓的方子,也是看什么东西配上有毒伤身就写什么。 孟若桑忽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 或许她没事儿还是得翻翻医书,免得以后用医术给异能打掩护时,一眼就被内行人看穿。 好在孟常德并没多纠结这事儿,招呼着赶紧吃晚饭。 是夜。 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寂静的长康村就只有月色照下的亮光能隐隐绰绰看到些轮廓。 在这样的环境下,孟若桑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身形宛如轻盈的燕子,在村子里飞跃而过。 在她身后不远处,同样有个矫健轻盈的身影。 对方似乎并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从她出门的那一刻就跟在后面。 孟若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所以并没管他。 闷热的夜色总是让人难以入眠,但今晚的孟家人却睡得格外安稳。 孟若桑操纵树叶将自制的药粉撒进去后,瞬间让这些人睡死得连打雷都醒不过来。 她轻车熟路来到孟得才的房间,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许是因为天儿热,孟得才脱得精光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瘦得跟个竹签似的身体就只有缠在小腿上的纱布算得上有点儿布料遮着。 孟若桑感觉自己要长针眼了。 她一脸嫌弃,很想用藤蔓将人卷走,但想到身后还跟了个尾巴,顿时放弃了。 她直接看向躲在角落的人,“夫君能不能帮个忙?” 沉默片刻,裴肇舟的身影从黑暗处走出来。 站的位置的原因,他并没有看到屋里的情况,只是听孟若桑主动开口要自己帮忙,忍不住好奇,“娘子想要我帮什么忙?” 孟若桑一脸浅笑,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身后的风光。 然后……裴肇舟看到两瓣白花花的屁股。 裴肇舟:“……” 他觉得,他要长针眼了。 “咳咳咳!” 裴肇舟故作淡定的移开视线,“辛苦娘子了,我去外面等……” 他正准备往外面走,衣领忽然被一股力量拉住。 下一刻,他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直接被甩进屋里。 裴肇舟震惊的看着门口的人,似乎没想到她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他们刚才隔的距离不算近,但他根本没察觉到孟若桑的靠近,怎么就直接被她提过来了? 裴肇舟哪里知道,提他衣领的根本不是孟若桑,而是门口那棵毫不起眼的野草。 孟若桑拉着门,笑意浓浓,“夫君加油,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她毫不留情的关上门,明摆着就是裴肇舟不动手,她就不把人放出来的意思。 裴肇舟:“……” 早就知道这女人心眼多,他还是大意了! 裴肇舟回头看向还赤条条躺在床上的人,面容冷得仿佛要掉冰渣子。 孟若桑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砰砰咚咚的声音,心里升起怀疑。 他不会直接动人把人宰了吧? 就在孟若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看看时,裴肇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开门。” 听上去,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 孟若桑小心翼翼打开门,就见裴肇舟紧绷着脸色站在那儿,肩上并没有抗人。 人呢? 孟若桑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没露出来的……蛆。 她笑了,“辛苦夫君,拖着他跟我走吧!” 说完,她直接就往外走,丝毫不担心孟得才会被折腾醒了。 凭她下的药,就算在孟得才身上扎一刀恐怕都不会醒。 不出所料,裴肇舟就这么拖着这条“蛆”,一路坑坑洼洼不知砸了撞了多少次,昏迷中的某人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孟若桑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处位置偏僻的山林里。 她正犹豫要不要再往里走走,就听背后“嘭”的一声。 裴肇舟扔掉手上拖着的东西,拿出一张帕子擦手,“嫌弃”两个字就差写脸上了。 孟若桑:“……” 她也不继续往里走了,蹲下来将这条“蛆”的脑袋扒出来,拿出一颗小药丸塞他嘴里。 没一会儿,孟得才就迷迷糊糊醒过来,浑身上下的痛感比意识更快传来。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落在旁边燃起的火堆上,随后才是正收着火折子的孟若桑。 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你……你们……” 一股风吹来,孟得才浑身一抖,忽然反应过来身上空荡荡的感觉。 他急忙将被子往上拉,满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那样子,好似丢了清白的小姑娘。 孟若桑裴肇舟:“……” 有点辣眼睛! 两人一起移开视线,结果刚好四目相对。 摇曳的火光从旁边照射过来,给这两张同样绝色出尘的脸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两人都愣了一下。 孟若桑率先收回视线,结果又看到孟得才那张丑脸。 孟若桑:“……” 从这方面来说,她觉得每天看到裴肇舟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孟若桑快步走向孟得才,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一个小瓶子里的药全倒了进去。 孟得才反抗着伸手,孟若桑却将他直接塞被子里裹住,还撕下几块布条,把他和被子完全捆住。 孟得才奋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上下蠕动的样子更像条蛆了。 他满头大汗,害怕的看向孟若桑,“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第48章 孟得才的结局 孟若桑从来不是善人。 孟得才对她生出那样的心思,还给她下药,甚至差点儿要了孟常德的命。 不管哪件事,她都不可能再让这样的人活着给自己添堵。 当然,也不会让他轻易就这么死了。 “给你吃了什么?我想想啊!”孟若桑掰着手指头数,“断肠草、砒霜、夹竹桃、毒箭木……” 每念一个名字,孟得才的脸色就白一分,虽然有些东西他听不懂,但他感觉身体好像越来越痛了。 一连念了十几个名字,孟若桑话锋一转,“……这些东西都没有。” 这充满恶兴趣的样子,裴肇舟都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孟得才的心也跟着大喘气,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神情明显松了口气。 可孟若桑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我给你吃的东西,可比这些厉害多了。” 孟得才终于怕了,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恶鬼。 “我都已经认错,也跟你求饶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孟得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是我色谷黑心,我不该好色给你下药,你想要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求你别杀我……” 孟若桑差点儿因为他一句“色谷黑心”没绷住笑。 死到临头了,还说不出一句正确的成语,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孟若桑往后退了两步,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这人最公平了,你虽然对我出手,还差点儿害死我爹,但你毕竟没得手,我爹也好好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孟得才天真的以为她真的大发善心,眼睛都亮了。 可孟若桑说出的话却冷得刺人,“如果你能活到天亮之后,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孟得才就算再蠢,也听得出她说的“活到天亮之后”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裴肇舟,“裴秀才……妹夫,你救救我!我没得罪过你,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救救我……” 他想朝裴肇舟爬过去,但手脚都被捆着,只能靠蠕动前进,看上去更像一条蛆了。 裴肇舟眼眸微垂,神情淡漠,加上那张绝色出尘的面容,活像尊悲天悯人的菩萨。 可他说出的话,却残忍之至:“ 堂哥可得多坚持一会儿,我也很好奇娘子所说的厉害东西究竟是什么。” 孟得才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浑身如坠冰窟。 不对……不是冷,是热。 好像有一股热浪涌上来,从四肢蔓延到全身。 就像……就像以前他吃过的那些催情药。 孟得才还没来得及震惊孟若桑为什么会给自己喂这种东西,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瞬间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就像是掉进了蚂蚁窝,被无数蚂蚁撕咬、啃食…… 欲火夹杂着万蚁啃食般的痛,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要撕裂开。 “啊啊啊——” 孟得才痛得浑身抽搐,但因为四肢被捆着,他只能满地打滚来缓解。 但皮肤每次受到挤压的时候,他感受到的痛苦就会翻倍。 孟若桑好整以暇的看着,丝毫没觉得这一幕残忍吓人。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裴肇舟,这个时候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经过。 有趣的是,他也丝毫没觉得孟若桑的行为过分。 之前他调查过孟若桑,知道以前在孟家时,这个孟得才是怎么对她的。 甚至在她及笄那年,孟得才还联系了隔壁县打死两任妻子的鳏夫,用五两银子将她卖了出去。 若不是鳏夫付银子的时候被孟鸿年碰上,恐怕她如今的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凭孟得才的所作所为,若换做是他,手段恐怕不会比孟若桑柔软。 裴肇舟垂眸,欣赏着作死的畜牲临死前痛哭恐惧的挣扎。 现在这个孟若桑是异世之魂,以她的性子,若孟得才老老实实的,她或许不会将原主的账算他头上。 可这人偏偏蠢得作死。 想着,裴肇舟忽然好奇的开口:“他若撑得过天亮,你真要放了他?” 孟若桑转头看过来,就见他正盯着地上的孟得才,神情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观赏。 对渣子蝼蚁垂死挣扎的欣赏。 果然是个疯子。 和她一样的疯子! “我向来说话算话,他若撑得过,我肯定放过他。” 裴肇舟眉角微动,目光略显怀疑。 说话算话和发善心放人,他觉得都不是她会做的事。 孟若桑秒懂他的眼神,嘴角微抽。 “我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信你就看着。” 孟若桑顿时兴致更高了,心里格外期待快点儿天亮。 在她的预设当中,孟得才是不可能撑到天亮的。 但出乎她的意料,天空即将破晓,药效也逐渐过去后,孟得才竟然还在喘气。 虽然气息很微弱,倒在地上犹如一条死狗,但人确确实实活着。 大概是真的怕死,看到微亮的天边后,原本已经脱力的孟得才不知那儿来的力气,竟撑起了身子。 捆在他身上的被子早被磨烂,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天亮了……” 孟得才的声音已经喊哑,但此刻看到天边亮色,还是激动的开了口。 裴肇舟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人身上,似乎很好奇她是不是真的会放过这人。 孟若桑一点儿不慌,这就是她做事喜欢两手准备的底气。 “ 天还没亮呢,急什么?” 裴肇舟挑眉,隐隐猜到点什么。 天亮后,恐怕又是一场新的好戏。 孟得才根本不知道这两人间的哑谜,欣喜若狂的看着天空露白。 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 阎王爷都不敢收他的命,等回去休息好,他一定不会放过孟若桑这个野种! 许是因为激动,孟得才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他难得聪明了一次,赶紧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心里一遍遍的咒骂着孟若桑,设想出无数种折磨报复她的方式。 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孟得才脸上的笑容逐渐控制不住的张扬狰狞起来。 可就在阳光照在身上的瞬间,昨晚的痛苦再次出现,他脸上的笑变成了惊恐。 “不……不要……” 孟得才惊恐的转身往后爬,可太阳早上升起的速度很快,他昨晚又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没爬两步就完全被太阳吞噬。 炽热宛如火烧的感觉遍布每一寸肌肤,内脏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痛楚甚至比昨晚更甚。 孟得才面色雪白的看着孟若桑,“你……不是……说……” 孟若桑笑了,小脸上满是真诚,“我是说过天亮之后就放过你,但这天,不是正在亮吗?” 这一刻,孟得才心底不仅仅只是害怕和恐惧,还有深深的后悔。 他错了,他不该招惹这个疯子的,他就该离她越远越好。 甚至…… 甚至在堂哥将这个野种捡回来的时候,他就该掐死她的! 第49章 裴肇舟又在背后哔哔 太阳从山间露出全貌,光亮洒遍大地每一个角落。 天亮了。 破烂的被子四处散落,孟得才赤裸着身子倒在地上,身上盖着几块破布条,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孟若桑笑着转头,满脸无奈的看着裴肇舟,“你看,是他自己没撑过天亮之后的。” 她的神情,就好像在说“你看,太阳出来了”一样随意。 裴肇舟回望着她,薄唇缓缓扬起。 “当着我的面杀人,你就不怕?” “怕什么?”孟若桑反问,“绑人的是夫君,杀人的是太阳,我就给他喂了点儿药而已。” 她说得很无辜,若是不知情的,怕是真信了。 裴肇舟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问道:“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若桑无所谓的耸耸肩,答非所问:“看了一晚上的戏,累了,我得回去补个觉。” 她打了个哈欠,十分随意的摆摆手,“夫君若是觉得没看够可以留下继续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利落得裴肇舟都没反应过来。 尸体真扔在这儿不管了? 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做出如此草率的行为才对。 裴肇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跟着离开了。 他就跟着她,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后招。 但离开前,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捡起几块石头摆在不远处的空旷地,做了个特殊标志。 裴肇舟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地里传来。 无数条藤蔓从地里涌现,缠上孟得才的尸体和那些破烂的被子,直接将其拖入地底,连带那片燃烬的火堆也被一并吞噬。 杂乱的野草重新焕发生机,土地平坦,植被茂密,没有半分被人踏足过的痕迹。 只有不远处空旷地上几块摆放奇怪的石头,证明着刚才发生过的事。 * 孟若桑是真的困了,一觉睡到快吃晚饭了才醒。 同样一夜没睡,裴肇舟的精神倒是不错,坐在窗边不知看了多久的书。 说起来,他最近的身体状况确实有所改变,咳嗽的次数比以前少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孟若桑隐隐有种猜测,他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吃多了那些果蔬的作用,毕竟里面含有的木系异能,对他这种破败的身子可是最好的解药。 思及此,孟若桑心里又升起一个想法。 前世她的异能提升到巅峰时期后,衍生出了一种特有的神经毒素,除了她这个首席治疗师,谁也解不了。 下毒不管用,但异能却对裴肇舟有用,是不是证明她的异能携带的毒素也同样有用? 看来她得赶紧提升异能了! 虽然孟若桑极力掩饰,但她眼底偶尔透出的精光却还是没躲过裴肇舟的眼睛。 这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日子有了盼头,孟若桑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主动搭话:“我爹呢?” 裴肇舟:“送上山了。” 说到这个,他想到什么,“岳父身体倒是不错,那么重的伤,爬山也丝毫不受影响。” 孟若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得,又在怀疑她了。 她昨晚偷偷替孟常德将内在的伤全部治好,伤口也修复得没那么吓人,连孟常德本人都以为自己受的伤不重。 但裴肇舟没见过孟常德最开始受伤的样子,怎么就因为爬山不受影响便怀疑上她了? 孟若桑面不改色的回道:“我爹身体确实不错。” 免得他再追问,她说完就走。 裴肇舟确实没再问了,但心里的疑问却一点儿不少。 他看过孟常德的伤,那样的伤口绝不可能会是他昨日看到那副血淋淋的样子,也不可能引得孟若桑这么大火气,让孟得才活活疼死。 还有那个孟得才…… 裴肇舟抬眸看向某个方向,正是昨晚把孟得才带去的地方。 他等了一天,村里却没传来半点有关此事的动静,好像谁也没发现孟得才失踪的事。 明明昨晚他们动手的地方并不偏僻,最近喜欢往山上跑的人也多,不可能没人发现才对。 裴肇舟觉得不对劲,便决定亲自去看看。 可到了昨晚的地方,他却什么都没发现,甚至连土地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裴肇舟神情紧绷。 他确信自己不会记错,昨晚留下的标志也没有动过的痕迹,但现在的情况…… 这一刻,裴肇舟心里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盯着孟若桑,没见她跟任何人接触过,也没见她离开过家,那这里又是谁来处理的? 莫非……她真有什么奇特的本事? “阿啾!” 孟若桑揉了揉鼻子,有些疑惑。 这天儿依旧又闷又热的,她怎么还感觉自己受凉了? 是不是裴肇舟又在背后哔哔她?! * 长康村的一切一如既往,村民除了去找孟若桑买水,基本不会出门。 对于孟得才的失踪,谁也没放在心上,包括孟家人也不在意。 之前他常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孟家人只当他是出去野了,压根儿没想过为何还有一床被子跟着消失了。 因为上次的事儿,孟常志和张氏提到孟若桑就怕,自然不敢再来找事儿。 但私底下,他们显然还没被教训够,几乎每天夜里,两口子都躲在被窝里商量要怎么报仇。 “王员外说了,明日他就亲自来收拾那个野种。”孟常志表情阴狠的说道。 张氏摸着脖子上还没消散的淤青,也是满眼恨意,但她更多的是惧怕。 她亲身体会过差点儿就见阎王的感觉,她能感受到那个贱人当时是真的想杀了她的。 夫妻多年,孟常志自然看出她的害怕,安慰道:“你放心,王员外身边随时都有很多护卫,他亲自出马,孟若桑就算力气再大也打不过那么多男人。” 似乎已经看到了孟若桑倒霉的画面,孟常志整个人都很兴奋,搂着张氏亲了一口,“咱们早点儿睡,明日一早我亲自到村口接王员外,咱们一起去看那个小贱人是什么下场。” 张氏被他的话宽慰到,娇羞的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哎呀,天还没黑呢,你干什么呀!” “老夫老妻的,你害羞什么!娘早就带着得福回房了,家里也没别人,你难道不想你男人吗?” 孟常志嘿嘿一笑,伸手就朝张氏的胸抓去。 两人平常几十天都见不到一次,好不容易见面自然不懂节制,很快便扒得精光。 张氏伸手一摸,忽然在孟常志的背上摸到一片密密麻麻,像小疙瘩一样的东西。 第50章 王员外亲自上门 天还没黑,屋外隐隐有亮光透进来。 张氏一眼就看到了孟常志脖子和后肩上那一片小红斑,看上去有点儿吓人,“你这是啥?” 许是被她摸得有点儿痒,孟常志顺手抓了抓,“没事儿,应该是太久没洗澡了。” 最近的水这么珍贵,别说洗澡了,大家伙儿喝的都不够。 别看孟家这几天不愁吃穿,其实也没多少水喝,连吃的都是因为他在给王员外做事,能拿着银子买。 两人都没有在意这种小事,急吼吼的贴在一起,没一会儿便传来床板嘎吱作响的声音。 翌日。 孟若桑天刚亮就起来,带上周启和村里的年轻人上山,还带上了不少建房子的工具。 孟常德夫妻俩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养父母,两人对她也确实不错,简简单单的土房子肯定不行。 反正都要上山搬东西,倒不如叫人建个好的,她以后也能上山住。 长康村的村民都很感激孟若桑这段时间免费送的果蔬,大家拒绝了她要付银子的意思,主动让家里人跟着上山帮忙。 孟若桑推脱不掉大伙儿的热情,便决定一会儿多给他们家里人送点果蔬。 留下一些人建房子后,孟若桑就带着剩下的人搬着东西往山下走。 刚到山脚,一个同村的婶子热心的上前报信:“裴家媳妇儿,你家来了辆马车。” 孟若桑没听明白她这话是啥意思。 还是跟着过来的李婶子解释清楚了:“好像是县里来的,我看你二叔二婶也在,我听他们对着马车里的人喊员外,不会是裴秀才他爹吧?” 孟若桑诧异。 她猜到王家肯定会再次派人找上门来,但没想到会是王员外亲自来。 最开始传信的婶子没忍住问道:“王员外不会是想接裴秀才回去吧?现在好多人都吃不上饭喝不上水,跟着县里的员外郎日子肯定好过很多。” 孟若桑没回答婶子的话。 接裴肇舟去县里过好日子是肯定不可能的,但不管王员外亲自来是为了什么,都证明这件事对他极其重要。 孟若桑打算亲自去看看那个王员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停下那儿,家里大门紧闭,孟常志和张氏则弓着身子卑微的站在太阳底下。 孟若桑挑眉,看着那两人的眼神有些冷。 孟家人,多少是有点儿作死的基因在身上的。 孟常志率先看到她的身影,立马高兴的朝马车里的人喊道:“王员外,那个野种回来了。” 孟若桑撇了他一眼,目光冰冷,让孟常志讨好的笑僵在脸上,心里竟升起一丝害怕。 但孟若桑很快就移开视线,径直越过马车。 她推了推门,见被锁着,便转为敲门,“夫君,我回来了。” 没一会儿,大门打开,露出裴肇舟那张冷淡的脸。 “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安排建房子的事儿,耽搁得久了些,午饭吃了吗?” “刚做好,现在吃吗?” “嗯。”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像是巴掌直接扇在门外那些人脸上。 眼见他们就要进去,孟常志终于憋不住了,“孟若桑,你能不能懂点儿礼数,没看到王员外在这儿嘛!” 说完,他还多指责了裴肇舟一句:“裴秀才好歹是读书人,王员外可是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开,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闻言,孟若桑看了眼身侧的人,微微挑眉。 裴肇舟虽然疯批冷漠,但在外人眼里却是个知礼谦逊的人。 如今他连门都不给人开,足以见得王员外在他这儿是有多不招待见。 面对孟常志的指责,裴肇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看着孟若桑,“不是要去吃饭吗?” 孟若桑笑着点头,也没搭理这些人,抬脚进门,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本就在马车里闷热得不耐烦,一直透过帘子观察的王员外终于坐不住了,一把掀开帘子,“还真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真是一点儿礼数也不懂!” 孟若桑准备关门的手顿住,抬头朝马车看去,就见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走下来。 王员外身材微胖,相貌普通,长得倒是挺白,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微微鼓起的肚子,和手指上那几个黄的绿的大戒指。 原主见过王员外,所以孟若桑对他也有印象。 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她忽然就想起了一些没被原主重视的记忆。 第一次见王员外时,原主正在焦虑要被孟家卖给老头儿做妾的事,刚好听说王员外要给裴肇舟买个人伺候,就毛遂自荐求对方收了自己。 面对跪在地上的原主,王员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亲自将人扶起来,拉着她的手承诺:“多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你放心,我一定收了你。” 当时的原主沉浸在不用被卖给老头儿当小妾的欣喜中,完全没注意到王员外借着擦眼泪的的理由摸脸,和一直拉着她的手抚摸的小动作,更没听出他那句话有什么不对的。 如今孟若桑忽然想起这段记忆,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算起来,原主也是傻人有傻福。 王员外的本意是给裴肇舟买个下人伺候,但被她会错意,又害怕孟家随时都可能把自己卖了,便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去偷裴肇舟的银子,事后到处宣扬自己是裴肇舟新买的媳妇儿。 王员外想要脸,就只能放弃那些龌龊的想法,她也算是逃过一劫。 王员外从马车上下来,见两人还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上前迎接的意思,脸色一下就黑了。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裴肇舟,“这就是你的教养?真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于他的指责,裴肇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可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浮现出几抹冰冷的杀意。 还有恨意…… 第51章 收养裴肇舟的真相 “王员外这话说得,村口的狗听了都要笑掉大牙。” 孟若桑一把将门推开,双手环胸,表情鄙夷。 “不请自来,还空着手上门,不知道王员外的书读到谁肚子里去了?” 被她两句话一怼,王员外直接懵在原地。 孟若桑这两句话的杀伤力不小,但他更震惊的是她对自己说话的态度。 这死丫头每次见自己都是一副畏首畏尾、卑微讨好的模样,什么时候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他懵了半天,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王员外这个年纪就耳聋了吗?”孟若桑表情更鄙夷了,“我就想问问王员外,我夫君是朝廷记在卷宗里的秀才,你说他书读到狗肚子里了,是不是对朝廷不满啊?” 裴肇舟可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若是当着她的面被人指着鼻子骂,她还要不要脸了! 何况,有蠢人送上门帮她刷裴肇舟的好感度,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 王员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孟若桑,却没想到该怎么反驳。 对朝廷不满? 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说这种话! 他最后将目光看向裴肇舟,“这就是你管教的女人?堂堂一个秀才,妻子却是这种满嘴胡话的粗鄙之人!” “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我看你这辈子也没走上仕途的命!” 裴肇舟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只有在孟若桑说话的时候,他眼里的冷意才散掉几分。 她刚才会为自己说话,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能理解。 之前他就察觉这女人有讨好自己的嫌疑,应该是怕他把原主的仇记在她头上。 如今有蠢人送上门来给她制造获得自己好感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的。 想到这儿,裴肇舟因为王员外的出现而阴沉的情绪瞬间消散,又变成了那种跳脱于所有事情之外,默默在一旁看好戏的样子。 见自己都这么骂了,裴肇舟依旧没反应,王员外火气更大了。 这野种就是天生来克他的,不仅害得他们妻子枉死,父子离心,还…… 王员外恶狠狠的瞪着裴肇舟,再次后悔自己为何不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把人杀了。 站在旁边的孟若桑没错过这两人的神情,不由想到原书中的一些记载。 裴肇舟作为书中世界的疯批男主,必定拥有一个极其悲惨的童年。 书中关于他的童年大多都是回忆式描写,其中记载最细致的,就是他在街上乞讨时,被王员外捡回去的阶段。 王员外将他捡回去后收为义子,给了他王家少爷一样的待遇,王家正牌少爷还和他称兄道弟,走到哪儿都带着他。 但这只是外人看来。 王员外捡他回去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让他当药引,让他给自己体弱多病的儿子当移动血包。 只要王大少爷发病,裴肇舟就会被摁住割肉取血,在王府的地位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闲暇时还会被王大少爷当成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裴肇舟自然不会默默承受,他在隐忍筹谋半年后,直接设计王大少爷亲自捉奸自己的生母,又三言两语诱得王员外亲手杀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妻子。 想到王家对裴肇舟做的那些事,孟若桑的眸子冷了几分。 可以说裴肇舟后来疯批的性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被王家逼出来的。 思及此,孟若桑冷冷开口:“在管教人这方面,我夫君自然是比不上王员外。” 她刻意抬高了声音,“毕竟王员外能把自己的妻子管教到别的男人床上,事后恼羞成怒杀了自己的妻子,却污蔑是那个男人逼死的,要求人家赔钱。” “从不要脸这一方面来说,我夫君当然也是比不上王员外的。” 有马车进村,还是裴秀才家的八卦,即便天气很热,也有不少村民围在外面看热闹。 孟若桑的话清楚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大伙儿都震惊的看向王员外,八卦的声音怎么也止不住。 连孟常志和张氏都没忍住,偷偷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王员外的脸色跟个调色盘似的,震惊、疑惑、恼怒……什么情绪都有。 裴肇舟侧头看着身边的人,有些看不懂她脸上的生气有几分真。 他自问最善玩弄人心,但总是看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带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但不管她现在的行为有几分真,他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确实不赖。 “你你你……” 王员外气得手抖,微胖的身子颤抖了几下,没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 孟常志倒是有眼力见儿,立马上前将人搀扶住,“王员外,您别跟这个野种一般见识,她就是个乡下长大的女人,最喜欢胡说八道了!” 虽然他觉得以王员外的反应来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他肯定不可能说出来。 孟常志觉得自己给了台阶下,这个马屁肯定拍得好,谁知王员外却一把推开他。 “你一身屎臭味,离我远点儿!”王员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孟常志被推得踉跄,差点儿摔倒,听到这话后脸色一下就黑了。 更让他脸黑的是,孟若桑还高声补了一句:“我二叔可是给你家倒夜香的,一身屎臭味也是你家的屎臭!” “噗嗤!裴家媳妇儿这嘴真是……怎么以前没发现她的嘴这么能说?” “我滴乖乖,在县里挑大粪都能有一两银子月钱,那我这些年挑的大粪算什么?” “孟家二房这些年在村里吹嘘的样子,我还以为孟老二是在县里当管事呢!孟得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继承家业吗?原来他是要继承挑大粪的家业啊!哈哈哈!” “说起来,最近两天好像都没看到孟得才,这么热闹的事儿他都不来看看?” “……” 众人议论纷纷,每个字都像巴掌一样扇在孟常志和张氏脸上。 捅破一切的王员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愤怒的看着孟若桑。 他强压着火气,一声冷哼,“你这女人倒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当年来骗我银子的时候,可没现在会说!” 第52章 孟若桑委屈? 骗银子? 孟若桑从原主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没搞错的话,原主好像还真做过一件很蠢的事…… 王员外看到她脸上的心虚,顿时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冷哼一声开口:“当年你假装怀孕,说是怀了我的亲孙子,要我拿银子给你。” “结果你没想到裴肇舟根本不是我儿子,他就是我捡回来的一个小乞丐。我听说你恼羞成怒,回来后就对裴肇舟态度大变。怎么,现在这么牙尖嘴利就是骂裴肇舟练出来的?” 孟若桑就猜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表现得很淡定。 但周围看戏的村民却不淡定了。 “什么?裴秀才不是王员外的儿子?” “我没听错吧,他竟然是个乞丐?” “假孕骗银子……裴家媳妇儿怎么会干这种事儿?”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大门边那两口子,目光复杂。 作为舆论中心的主人公,裴肇舟冷静得仿佛不关自己的事儿。 虽然在长康村住了几年,但他对村里人一直很疏离,唯一能多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这段时间经常跟他一起上山的周启。 所以面对这些各异的目光,他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孟若桑也很淡定,但心里已经暗骂了原主无数次。 假孕骗银子这事儿…… 孟若桑偷偷撇了眼身侧的人,有点心虚,“那事儿不是我干的。” 大概觉得原主干的真不是人事儿,她没忍住解释了一句。 裴肇舟当然知道不是她干的,但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女人脸上看到这表情。 怎么感觉她好像还有点儿委屈? 这么严肃的场合下,裴肇舟没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 他赶紧捂嘴轻咳,遮住嘴角的弧度。 随后,裴肇舟看向那些村民,“大家认识我这么久,有谁亲耳听到我说过自己是王员外的儿子?” 一句反问,村民们瞬间沉默。 他们好像确实没亲耳听到裴肇舟说过,就是村里人在说,然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说法。 孟若桑眉角轻挑,有些诧异。 裴肇舟也会有开口解释的时候? 她感觉挺新奇,配合着他的话,“是啊,我夫君可从没说过他是王员外的儿子。” “而且就算是乞丐又如何?有几个乞丐能考上秀才的?我夫君能有今日成就,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至于王员外所谓的养育之恩,呵!”孟若桑鄙夷的冷笑一声,“王员外若是记忆不好,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你收养我夫君的目的?”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王员外,似乎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多反转,似乎还有很大的隐情。 王员外脸色一变,下意识慌乱地看着周围。 裴肇舟到底跟这女人说了多少事? 事实上,此时的裴肇舟和他一样诧异。 就算是原主也不知道这些事儿,她从何得知的? 裴肇舟隐晦的打量了孟若桑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以后可以慢慢聊。 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妻子丢脸。 裴肇舟重新看向王员外,语气疏离冷漠,“你所说的假孕骗银子确有其事,但那是我的主意。”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他继续道:“王员外,你是不是忘了当初送我来长康村时承诺的,每个月都会给我十两银子的事儿了?” 王员外表情僵住,显然是真忘了,或者说他压根儿没想过继续养着这个被自己抛弃的药引子。 裴肇舟好似不知道他的心思,“读书人最花银子,娘子又是女子,王员外不给月钱,我们也不好开口要,就只能出此下策提醒一下了。” 他说得自己很无奈的样子,还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是满脸期待。 “今日王员外亲自上门,是要补齐那些银子吗?” 孟若桑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眼神染上一丝笑。 裴肇舟还真是,越来越对她的胃口了! 孟若桑立马打配合,“当年王员外收养夫君毕竟是为了……说不定他就是觉得亏欠了夫君,今日特地来补偿的。” 她笑意浓浓,一眼就盯上了王员外腰上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王员外出门还装这么大个钱袋子,是特意给我和夫君准备的吗?” “多谢王员外,我和夫君就不客气了,当年的事,我们也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孟若桑从门口走出来,直接摊开嫩白的小手伸出去,那嚣张又嘚瑟的表情看得人只想揍她。 孟常志和张氏就有这个想法,但他们不敢。 这个野种真是邪门了,竟然连王员外都一副被抓住把柄不敢反驳的样子。 甚至……甚至还真的扯下腰上的钱袋让人递过去! 那么鼓的钱袋,得有多少银子啊! 孟若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银子,但掂在手上的份量不轻。 见她直接打开钱袋数了起来,王员外感觉心头堵了一下。 “哼!” 他气愤的一甩衣袖,转身就要上马车,“回去!” 孟若桑抬起头来,表情茫然。 这就走了? 他不辞辛苦亲自跑来,难不成是为了给她送银子的? 孟若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或许王员外是个好人?不然干嘛亲自跑来给她送银子! “裴家的……长了长了,裴家媳妇儿,种子长了!地里……跟我去地里!” 村长一边高兴的大喊大叫,一边挥舞着手从远处跑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但他好像完全没察觉,兴奋的样子隔得很远都能感觉到。 跑到跟前了,村长才停下来大喘气,脸上满是激动,“裴家的,你给的种子长了!我浇了小半碗水,才几天就长出好大一片菜地,比我往年种的还好。” “什么?村长,你不会眼花了吧,地里怎么还能种东西?”立马有人提出质疑。 村长也不生气,“真长了,不信你们跟我去看!” 听到这消息,众人哪还有闲心听八卦,立马簇拥着往村长家的地里跑去。 孟若桑也没数银子了,将钱袋装进怀里,带着裴肇舟一起跟上去。 原本正要上马车离开的王员外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村长家的地里,果然看到好大一片菜地。 白菜、南瓜、萝卜、莴笋……什么菜都有,长势很十分喜人。 第53章 裴肇舟帮忙说话 “这……我没眼花吧?地里真有这么多菜?” “我也看到了,是真的!天呐,原来那些种子真的能种出来,果然是神明赐下的种子!” “幸好花钱买来的种子我舍不得丢,现在还放在家里,我回去就种!” …… 所有人都兴奋激动起来,一些性子急的甚至当场就跑回家找种子去了。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孟若桑会心一笑,一直悬在心底的一颗石头也算落下。 她回头想跟裴肇舟说点儿什么,目光却看到满眼算计盯着那片菜地的王员外。 他脸上没有震惊和疑惑,似乎对于这种情况下还能有种子生长的事儿并不意外,反倒还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隐约间,孟若桑猜到了他今日来的目的。 怀青山有食物的事早就传开,她又卖了那么多种子,总会有人愿意把种子种下去的。 王家即便是在旱灾降临的时候,也丝毫不缺吃喝,给种子撒点儿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恐怕王员外今日来,就是因为发现了种子的神奇之处,想从中捞好处。 王员外理了理衣摆,一脸笑容的朝孟若桑走过来,仿佛刚才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 “孟家丫头,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儿要知会你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当着所有人的面抖开,“整个怀青山都已经被我买下来了,山上所有东西都是我王家的,你们谁也不准动,之前免费拿走的那些,要么全部换回来,要么就花银子买!” 他将手上的纸交给身边的下人,自信的吩咐他传给所有人看。 “这是县衙签订的文书,白纸黑字,你们都看清楚了。拿了我的东西不给银子,就别怪我把你们全都送进官府!” 他刻意盯着裴肇舟说这话,得意的表情就好像已经看到对方败在自己脚下的样子。 裴肇舟却连个余光都没给他,仔细观察着那份文书。 记录分明,印章清晰,确实是官府出的文书。 他转头看向孟若桑,后者柳眉微蹙,显然也认出这份文书不像是伪造的。 可她明明早已买下整个怀青山,文书也是官府亲签的。 “这怎么会……我见过裴家媳妇儿的文书,怀青山早就被她买下来了,官府不可能同时卖给两个人,你这文书……真的是官府签的?” 村长也是识字的,看到这份文书的内容,脸色一下就白了。 但比起外人,他当然更相信这段时间一直在帮着他们的孟若桑。 “是啊,裴家媳妇儿的文书我们都看过,她可是比你先买的。” “当时还是我送她去县里的,亲眼看到她进的县衙。” “就是就是!” 村里其他人也赶紧帮忙说话,这个时候的众人完全没有平常见到县里员外老爷时的卑微,反倒满脸都写着怀疑和不欢迎。 但孟常志这个土生土长的长康村人,却站在了外人那边,“这可是官府的印章,难不成还能有假?村长,你们可不能因为拿了孟若桑的好处,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王员外也是一声冷哼,“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拿着文书去找县令,问问他究竟谁真谁假。” 他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真找到县太爷那儿,真假也是他说了算。 王员外看向孟若桑,“我听说买来的怀青山是记在你名下的,真要见了县太爷,被抓起来坐牢的可就是你了。” 他语气警告:“只要你乖乖跪下道歉,把赚来的银子全交出,我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女人的。” 看着他得意的脸,孟若桑有些手痒,无意识摸上腰间的青色小包。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一击捅穿脑袋的技能有没有生疏。 村民们的表情不太好,刚才因为发现神奇种子而升起的喜悦全没了,全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孟若桑。 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似乎潜意识里让他们把孟若桑当成了主心骨一样的人,连村长也看过来,等着她说话。 即便面对这样的情况,孟若桑也没露出丝毫慌乱的情绪,但紧抿的嘴唇却预示了她心情的不悦。 王员外带来了十几个护卫,但孟若桑丝毫不放在眼里,她有信心一个呼吸间就能送所有人去见阎王。 可这里还有这么多村民,真动起手来,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就在孟若桑思索着要怎么解决时,身侧传来声音:“这文书是县衙负责的,让县令来判怕是服不了众,不如咱们去找官职更高的,比如迹州知府。” 裴肇舟冷眸看着王员外,一字一句意有所指,“正好,我有些东西早就想给迹州知府看看了。” “你敢!”王员外神色一凝,语气带着明显的紧张。 裴肇舟依旧从容,“王员外可以试试。” 王员外紧咬着牙,哪里没听出这话里的威胁。 他是真没想到,裴肇舟竟会为了帮孟若桑,用那个东西来威胁自己! 他今日亲自前来,原本是吃准了裴肇舟和孟若桑关系不好,自己稍稍威逼利诱,就能让孟若桑毫无保留的交出所有东西。 可没想到从下马车开始,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掌控。 王员外死死瞪着裴肇舟,那样子好像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就被自己凌迟了。 其他人不知这两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孟若桑却明白。 裴肇舟说的东西,应该就是王员外这些年吩咐原主要找的,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孟若桑一时都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王员外忌惮成这样?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孟常志是第一个急的。 在他看来,王员外都亲自来了,裴肇舟和孟若桑要么是卑微的跪地求饶讨好,要么就是被王员外带来的护卫动手教训后,再跪地求饶。 现在这种看上去好像是王员外吃亏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孟常志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孟若桑,脑海里想起上次她那个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心头一紧。 他赶紧跑到王员外跟前说道:“王员外,既然他们找死,那咱们就报官,让他们尝尝被坐牢的……” “啪!” 一个巴掌打断孟常志所有的话,力道大得让他没忍住在原地转了个圈。 “不长脑子的蠢货,滚!” 孟常志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还没从这个巴掌中反应过来,就见王员外已经气愤的带着人走了。 其他人和孟常志一样,也不知道刚才还气势十足的王员外怎么忽然就气冲冲的走了,但他们知道怀青山保下了,他们又有机会活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孟若桑却悄悄走到裴肇舟身边。 第54章 神奇种子 因为矮了一个头,孟若桑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身旁人的表情。 “夫君刚才为何要帮我?” 问话时,她眼中是真诚的疑惑不解。 对现在的裴肇舟而言,那可是他保命的东西,他竟然拿这个来帮自己? 虽然孟若桑理智觉得这厮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可不管她怎么想,裴肇舟都没有理由帮自己。 这事儿对他最有利的处理方式,就是站在旁边看戏,什么也不插手。 裴肇舟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微微愣了一下。 为何帮她? 好像就是因为看到她明明很瘦弱,却如挺拔的松石般站在那儿,承受着王员外的恶意和村民的注视,他脑子还没思考过来就开口了。 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他体会过不止一次…… 裴肇舟笑了笑,眸中思绪翻涌,“总不能让娘子一个人面对这些。” 他说话的声音难得露出一丝温柔,加上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孟若桑都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淡定的移开视线。 两人站得很近,虽然都穿着材质普通的短衫,但他们皆是容貌出尘,气质绝佳的人,以远处青山为背景,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 不到一天时间,怀青山的种子能在开裂的地里种出东西的消息就传遍整个长康村,还在不停往附近几个村子、往镇上、往县里传,甚至还传到了迹州城去。 孟若桑对这些暂且不知,正忙着带领孟常德和周氏一趟又一趟的搬种子、搬果蔬。 这些种子都是从买下怀青山后就开始存的,数量很多,不仅能支撑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活下去,说不定还能帮到其他受旱灾波及的地方。 但这些神奇种子也有弊端,比如只能生长一次,后续生长或结出的种子就跟一般的作物差不多。 唯一算得上区别的,大概就是神奇种子长出来的作物在生长过程中面对环境、天气、虫害等因素时,存活率会比一般作物更高。 但这些东西,孟若桑不方便直说,只能等大伙儿自己发现。 民以食为天。神奇种子比起一般种子,存活率和产量更高,生长周期更短,对土地的损耗更小,只要价格不高,届时等旱灾过去,她就能靠卖种子实现财富自由了! 孟若桑幻想着以后当有钱人的日子,干起活儿都卖力很多。 裴肇舟在旁边帮她打下手,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愉悦的心情,不由好奇。 照她定的价,不仅让四个人都累死累活,过不了多久怕是会亏得连家底都不剩,她怎么还很高兴? 裴肇舟正欲问问,旁边忽然蹿出一个人,“嘭”的一下就朝他们跪下。 “大慈大悲的神女,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一家老小的命,谢谢……” 随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跪下,所有排着队的人都跟着跪下了,一个劲儿的朝孟若桑几人磕头,神情中满是虔诚的感激。 他们这些人有很多都是抱着全部家产来的,只求能买到一颗种子、一碗水的人,可没想到人家只收了一文钱就把种子卖给他们,还额外给所有人都免费送了水和果蔬。 孟若桑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个动作,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还是周氏先反应过来,局促的拉着孟若桑,“若若,他们这……” 孟若桑回过神,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随后,她亲自将那个妇人搀扶起来,“天气热,大家跑这一趟不容易,都先起来,把东西带回去再说。” 她并没多说,也没想要借机宣扬自己名声的意思,但那些百姓却很感激,每个人走之前还会朝她和裴肇舟鞠躬,弄得孟若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变成一尊不会动的石像,这些人高低会给她烧三柱香才罢休。 更让孟若桑觉得离谱的是,原本只是说一些感激话的百姓,不知从谁开始,竟然变成了夸她和裴肇舟夫妻二人面若观音、菩萨心肠,还祝他们福寿延绵,白头偕老。 孟若桑:“??” 她现在和裴肇舟斗得已经感到心累了,老了头发都白了还不放过她? 裴肇舟也被这些话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孟若桑,结果刚好看到她那个嫌弃的眼神。 裴肇舟:“……” 她凭什么嫌弃他? 两人站在一起,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氛围倒是很诡异的和谐。 除了这个小插曲,孟若桑一整天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裴肇舟没忍住说道:“没看出来,你还会因为做了好事这么高兴。” 在他的认知里,这女人绝对算不上好人,有时做事也疯,确实不像是会因为做了好事而高兴的人。 孟若桑直接反驳,“谁说我是因为做了好事才高兴的?” 她侧目看了裴肇舟一眼,很随意的说道:“我高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的种子,等旱灾过去,种子说不定能销往全天下,未来的我肯定能成为天下女首富!” 那种日子,想想都美! 闻言,裴肇舟多看了她两眼,嘴角笑容深邃。 她最开始的心情愉悦或许真是因为这个,可在那些百姓真心诚意的感激过后,她脸上的笑明显变得不一样。 特别是那双眼睛,似乎还多了几分细碎的光亮。 不知为何,裴肇舟并没戳破,甚至因为发现了连孟若桑自己都没发现的东西,心情好像更愉悦了。 倒是孟若桑看过来,莫名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她猛地想到什么,“因为做了好事而高兴的人,其实是你吧?” 如今的裴肇舟还没有原书中后期那么疯,若是真因为这种事而高兴,证明现在的他心里还是有善意的。 有善意的人才会被别人的好感化,她就能更容易攻略了,这对她来说可是大好消息! 聪明如裴肇舟,瞬间就猜到她双眼亮闪闪的样子是为什么。 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杀人害人的事我做过不少,何时还做过好事了?” 第55章 裴肇舟的猜测 “当然有了!”孟若桑回答得很干脆,“你帮我爹打理怀青山,帮我娘搬东西,还会主动给村民们带路,甚至连总是喜欢咬你的旺财,你也会帮它梳毛喂粮。虽然你平常老是怀疑我,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都会在背后帮忙。” “烧火、洗完、扫地,甚至有人欺负上门了,你也会帮我。”孟若桑还压低了声音,“你还会帮忙绑人。” 这事儿指的就是绑走孟得才那晚。 总的来说,裴肇舟虽没做什么特别的大事,还总是见缝插针的怀疑试探她,但只要是跟这个家有关的事,他都会出手帮忙,事后也绝不会邀功。 似乎在面对“家”的时候,这人疯批的一面就会自动回避…… 孟若桑眼睛亮了亮。 她好像发现了裴肇舟的小秘密! 裴肇舟没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听到孟若桑细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何时做了这么多不留名的好事儿? 这些事不可能是他做的! 孟若桑压下心头的激动,又说到:“最关键的是,你还经常往家里拿银子,而且每次拿的都不少。” 提到这个,她特意着重说了一句:“这是个非常好的习惯,你一定要保持。” 裴肇舟:“……” 他忽然扔下手上扫帚,一言不发的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孟若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头上好像在冒气,就像是卡通人物生气时,头上会冒出一朵云团。 有点可爱! 不知是不是被孟若桑气的,裴肇舟难得有一次没有主动收碗,吃过饭就出门了。 因为知道现在的孟若桑并非以前那个女人,裴肇舟的人从来不会靠长康村太近,有什么事都是裴肇舟出去。 上次他将院子里那么多果蔬拿出去,今日也该有个结果了。 一个穿着相貌都很普通,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男人恭敬汇报:“主子,属下查过所有果蔬,也让其他兄弟是吃过,除了比一般食材更新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属下特意找了两个味觉灵敏的人,他们也没尝出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这个答案在裴肇舟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轻轻皱起眉头。 所以他从那些果蔬中感受到的不同,究竟是他的错觉,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 裴肇舟心中有很多疑问盘桓,一时也理不清楚。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孟若桑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益于这个家,并且是在维护这个家的。 家…… 裴肇舟眼眸低垂,身侧的手微微捏紧。 他的家,早在多年前就没了…… 身侧的男人清楚的感觉到从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心头直发颤,没忍住后退了半步。 这一动,裴肇舟也回过神来,摆摆手遣退男人,“东西都处理了,此事不必再查。”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事儿就算再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若那女人真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早晚会露出马脚。 而能让她露出马脚的地方,多半还是跟自己有关。 裴肇舟看着整个长康村最大最奢华的房子,慢慢将心里的疑团整理分明。 以他对孟若桑的了解,若她真忌惮自己因为原主做过的事迁怒她,第一反应应该是杀了他以绝后患。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直觉那女人已经付诸过行动,毕竟她可不是只知道想办法讨好自己,博取他的好感的那种人。 只是他至今没感觉那女人有什么动静,若真是有特殊的本事…… 莫非,她的本事有什么限制?或者不能在他身上起作用? 裴肇舟心里有无数种猜测,但不管哪一种都找不到合适的证据来佐证。 为今之计,只能多留意,慢慢等了。 * 神奇种子的消息越传越远,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赶来,长康村近百年来没这么热闹过了。 和孟若桑家里的热闹不同,孟家则是一片愁云惨淡。 “行了行了,都别吃了,给明天留点儿!” 孙氏一骨碌翻起身,抢过了孟常志和张氏正在啃的饼,连她最疼爱的小孙子孟得福也被抢了。 饿得人都瘦了两圈的孟得福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孟常志也饿,本来就烦的心情听到他哭,火气瞬间涌上来,“闭嘴!” 孟得福被吓得一个打嗝,赶紧捂着嘴缩到张氏怀里,小脸满是害怕。 若是以往,张氏肯定会抱着他心疼的安慰,但她现在明显心不在焉。 “他爹,得才几天没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去找找?” 以前得才确实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更不会这么多天也没个信儿。 她这个当娘的总觉得心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家里吃的都没有,找他回来干什么?说不定我孙子是在外面给我们找食物呢!” 孙氏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饼收好,转过头来不耐烦的瞪了张氏一眼。 这蠢货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家里人都快饿死了,她不想着找吃的回来,反而整天想着要找一个大活人。 “他那么大个男人,还能被人拐跑不成!”孙氏伸手狠狠戳了戳张氏的脑袋,“平常就数你最机灵,结果让你回娘家拿点吃的,连口水都没拿到。要不是常淑带回来几张饼,你是想饿死咱们一家啊!” 张氏低着头没说话。 她娘家在隔壁村同样遭了旱灾,水这么紧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外嫁女。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孟常淑这个时候才起身,拉着孙氏坐下,像是宽慰道:“娘,这也不怪二嫂,她心里肯定是想帮着家里的,绝不会像孟若桑那么没良心。” 提到“孟若桑”的名字,她不着痕迹的把语气加重了几分。 “别跟我提那个没良心的野种!” 孙氏原本都没多少力气了,听到孟若桑的名字后,怒火一下转为力气,直接跳起来大吼。 “那个畜牲有那么多吃的喝的都不知道拿来孝敬我这个奶奶,连几颗种子都舍不得送我!这个黑心烂肚皮的贱人,我当初就应该掐死她!” 第56章 替娘子套麻袋 孙氏在长康村一直以嘴烂脾气暴出名,要不是饿得没力气,她恐怕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骂累了,她坐在凳子上,捂着不知是不是被气得疼的胸口大喘气。 平复了一会,她才再次开口:“老二,你要不再去找找王员外?” 孟常志抓着自己有些痒的后背,不耐烦道:“再去找,让人家再揍我一顿?” 提到这个,他感觉浑身都痛,“都怪那个野种,竟然敢跟王员外作对,还牵连我们!” 吴婷婷也坐在旁边,听到这话主动问道:“姥姥,我听说孟若桑在卖种子,真有传的那么神吗?” “我怎么知道!”孙氏提到孟若桑就烦心,“今早你二婶拿着银子去买,她连一粒种子都不舍得卖给咱们,我看多半是假的,她是怕被我们拆穿!” “村里人都要巴结那个野种,肯定是他们乱吹捧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种子只浇上小半碗水,就能在开裂的地里长出来的。” 闻言,吴婷婷和孟常淑对视一眼,母女俩悄悄递眼色。 孟常淑上前开口:“娘,其实我们今天回来是有赚钱的好事想跟你们说。” 她刻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孟若桑的那些种子其实全是在我家的铺子买的,这事儿婷婷亲眼所见。” 吴婷婷点头应和,“对,我亲眼看到的,她把所有类型的种子都买了。” 虽然各个种类买的都不多,但加起来也有好几包。 “全是在你家铺子买的?”孙氏惊讶道。 毕竟是自己生的女儿,孙氏几乎一下就猜到孟常淑的小心思,“那咱们是不是也能卖种子?” 孟常淑连连点头。 不愧是她娘,一下就跟她想到一起了。 “娘,孟若桑买回去的种子也不是很多,早晚会卖完,到时候肯定要去进货,这不正是婷婷她爹最擅长的事嘛!” “我跟婷婷她爹都想好了,咱们先把附近几个县的种子货源垄断,到时候所有人就只能在咱们这儿来买,卖什么价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不仅是附近几个村子,咱们还能卖去镇上,或者是县里,甚至附近受旱灾波及的地方都能卖。” 末了,她还画了张大饼,“到那时候,咱们最少都能挣六七百两。” “六七百两?!” 张氏惊呼,也不想找儿子的事了,脑海里浮现出六七百两是多少。 她活了这么多年,这辈子也就见过一次那么多银子,但一直遗憾没能上手摸过。 张氏咽了咽口水,“你说真的?” “这还能有假!”孟常淑回答得很肯定,“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们说,其实婷婷她爸早就在卖了,之前咱家的那点库存也差不多快卖完了,赚了这个数呢!” 看着她手上比的数,孙氏也惊了,“这么多?!” 孟常淑点头,但随后又无奈的叹气,“镇上已经有不少人发现商机,抢着在进货。我们也打算囤点儿种子,可现在抢的人太多,家里的银子根本不够。” 话说到这份儿上,孙氏几人哪不明白她的意思。 张氏问道:“你们差多少银子?” 孟常淑:“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囤更多的种子,免得被别人抢了先。” 说到这儿,孟常淑拉上了孙氏的手,“娘,这种好事是不等人的,老天降下旱灾或许就是为了帮咱家,当年那些银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提到“那些银子”,孙氏、张氏和孟常志的表情明显变得不太对。 吴婷婷是不知情的,但她注意到这几人的表情,心里疑惑。 娘一大早就带着她来长康村,信誓旦旦的说孟家一定有银子。 他们家需要的银子可不少,就算孟家有,一个乡下的家里又能拿出多少? 吴婷婷从来到这儿就没抱什么希望,可现在看到几人的神色,她又有些怀疑了。 难不成孟家藏着什么好东西? 谁也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在孟常淑不懈的劝说下,孟常志率先动摇。 “银子可以给你,也不用你还,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帮你,赚了钱分红怎么样?” 到底是在县里待过这么多年的,就算不识字,孟常志也懂一点东西。 听到这话,孟常淑嘴角撇了撇,倒没感到意外。 自家这个二哥是什么人,她还是清楚的,所以来之前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孟常淑没拒绝,再三保证后终于让孙氏松口拿出银子。 但她也提了一个要求:“孟若桑那个野种要是上吴家找你买种子,必须要先让她跪下磕头认错!” 孟常淑当然连连应下。 当五百多两银票被拿出来,吴婷婷没忍住惊呼出声:“怎么这么多?” 听到她的声音,孙氏不悦的皱眉。 孟常淑第一个注意到自家娘的表情,立马呵斥:“咋咋呼呼像什么话,一边儿呆着去!” 吴婷婷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站旁边,但心里的疑惑和震惊丝毫不减。 直到出了孟家,走到没人的地方,她终于没忍住开口:“娘,孟家哪来这么多钱?” 孟常淑紧紧揣着怀里的银票,警惕的瞅着周围,“这些事别瞎打听,也别到处乱说,特别是跟那个孟若桑。” 吴婷婷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见自家娘的表情这么严肃,也不敢再多问。 两人埋着头往前走,那样子看着就像是做贼一样,任谁看了都要怀疑。 好巧不巧,两人刚走没多久,便遇到了从村长家出来的孟若桑和裴肇舟。 两人齐齐脸色一变,立马将头埋得更低,直接朝另一条路跑去。 孟若桑:“??我看上去有这么可怕?” 裴肇舟侧过头上下打量着她,好似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顿了一会儿,他道:“娘子揍人的时候,瞧着确实可怕。” 孟若桑捏了捏拳头,“那夫君可要小心点儿,我这人一不高兴就喜欢揍人。” “无妨,我可以替娘子套麻袋,也能帮忙放风。” 孟若桑:“……” 那我谢谢你? 第57章 裴肇舟的“惊喜” 因为在村长家谈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孟若桑今日并没有上山。 怀青山上的种子存量很多,她完全不担心不够用,有孟常德和周氏就能忙过来。 有空闲时间,她还是想想明日村长说的客人来了,她应该怎么谈。 神奇种子的事儿彻底传开,迹州城里有个大老板慕名而来,想从她手上购买大量种子。 对孟若桑来说,这算得上是一笔大买卖,同时还能帮她在短时间内将种子的名声传得更远,但对于长远打算来看,这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好事。 孟若桑思考了一天,决定等明日客人上门时,好好谈谈合作内容。 但没想到约好上午就来的人,直到周氏把晚饭都做好了,也没看到人影。 孟若桑心生疑虑。 昨日听村长的意思,这个客人似乎还跟迹州城的官家有点儿关系,按理说不管来没来,总得有点儿动静才是。 她打算找村长问问,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裴肇舟从外面走来。 他似乎猜到了孟若桑要做什么,“你是要找村长问那个客人为何没来?” 孟若桑一顿,“你知道原因?” 裴肇舟也没隐瞒自己的消息,“孟家的人今日天不亮就守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凡是要进村买种子的人,全被他们拉去镇上一家姓吴的种子铺,说你已经把神奇种子全部交给他们来卖了。” 聪明如孟若桑,瞬间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不得不说,孟家人喜欢作死的性子,还真是代代传承啊! 幸好,大房的人没继承这个基因。 知道了原因,孟若桑也不需要再去找村长,收回来刚踏出家门的脚,“娘已经做好晚饭了,回家吃饭吧。” 裴肇舟似乎很诧异,“你不打算做点什么?我可以帮忙。” 这女人的性子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要不是她似乎不想惹麻烦,孟家那几人恐怕早就坟头长草了。 如今孟家人打着她的的名号做事,她应该不可能会选择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他在这一点上还是挺了解孟若桑的。 她确实不会忍气吞声,但这件事不同。 “你觉得吴家的种子能比得上我的种子吗?” 裴肇舟摇头,对她的种子还是很肯定的。 “这不就得了。”孟若桑耸耸肩,“不出七日,大家自然会知道我的种子和普通种子的区别,吴家这是在帮我做宣传呢!” “至于收拾他们这件事儿……” 孟若桑笑了,不语。 事情败露,都不用她动手,有的是人收拾吴家和孟家。 这种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她巴不得多来几个。 这副看好戏的样子,简直和裴肇舟如出一辙。 裴肇舟忽然笑了,“娘子为这个家如此辛苦,不如我送娘子一个惊喜?” 孟若桑挑眉,总感觉他这个“惊喜”是有人要倒霉了。 她对此很感兴趣,特意关注了吴家和孟家的动静。 她但这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却把周启给急到了。 “若桑妹子,他们这是在败坏你的名声,你怎么都不急啊!” 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跟着跑上跑下的帮忙,自然清楚孟若桑根本没有把种子给孟家那些人。 他们打着孟若桑的名号骗人赚钱,到时候受世人指责的只会是孟若桑。 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关心,孟若桑宽慰道:“周大哥放心,我自有安排。” 她肯定不会让这种脏水泼到自己身上的,只是时机未到,她暂时没动作而已。 周启知道她聪明,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放下心来。 但想了想,他还是提到了自己知道的消息:“吴家对外宣称是你受神明指点,学会了如何将普通种子变成神奇种子,又把这个方法教给了他们,所以他们把镇上的种子全收走了。” “我听说迹州来了个当官的,还是很大的官,专门去了吴家买种子,我还听说吴家从钱庄借了很多银子,打算把附近几个镇上的种子也收购了。” 周启去镇上买东西时听到的消息,特意去打听过,所以知道的比村里其他人都多。 孟若桑确实很意外吴家的胆子这么大,连当官的也敢骗,但隐约觉得背后似乎有人推波助澜。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肇舟提过的“惊喜”。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这种捧杀的手段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 孟若桑懒得猜,直接就找裴肇舟问了,后者没否认,“娘子觉得我这做法如何?” 孟若桑不吝夸奖,“夫君果然聪明!” 这几天,她就没见裴肇舟离开过家,必定是他安排手下的人做的。 这让她有些羡慕。 或许自己也可以培养一些手下,这样不管以后是做生意还是做其他,都能行事更方便。 孟若桑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但现在还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她看向裴肇舟,“既然夫君这么会办事,要不再帮我个忙?” 也不等裴肇舟回答,她直接道:“麻烦夫君去官府帮我报个案,就说有人借用我的名义诈骗,一定要官府立案,但不用急着调查。” 裴肇舟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好笑,“看来得罪娘子还真不是明智的选择。” 孟若桑浅笑,“是啊,所以夫君与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觉得呢?” “我觉得……”裴肇舟顿了顿,话锋一转:“我现在就去帮娘子报官。” 孟若桑:“……” 她现在有种很奇怪的猜测。 或许裴肇舟不会因为原主的所作所为迁怒自己,但他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像无聊了很多年的疯子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一定会想尽办法捏在手中玩弄。 最后的结局要么是腻了扔了,要么,就是玩弄至死…… 孟若桑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后面那种结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弄死裴肇舟这件事,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第58章 揍孟得福 因为吴家和孟家的捣乱,来找孟若桑买种子的人明显变少,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大多还是来找的她。 毕竟离得近,加上孟若桑不仅只收一个铜板,还要送水和果蔬,他们自然更信任她。 但也有人疑惑,既然她这儿没有涨价,为何交给吴家卖的那些,又比普通种子的价格还贵一半。 有人主动问起,孟若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实不相瞒,我和孟家早就已经闹翻,根本没教过他们什么变神奇种子的办法,也没把种子给他们卖过。” 她脸上满是委屈,“这件事我已经报官了,相信官府一定会还我清白的,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家帮我作证啊!” 闻言,众人纷纷大骂孟家和吴家不要脸,又很同情孟若桑遇上了这种不要脸的娘家,主动表示官府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肯定要帮她作证。 虽然众人义愤填膺,但来这儿买种子的人只有附近几个村子的,听到孟若桑的话的人更少,所以这件事也只在小范围传开。 看上去好像她的解释并没引起多大效果,但只要利用好了,就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孟家人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满心欢喜的数着赚来的银子。 “娘,我没骗你吧?这才几天时间就赚了一百两,等过阵子迹州城那位官老爷的银子送来,你投进来的银子就能全挣回来了!” “发了发了!哈哈哈!我孟常志果然是天生大富大贵的命!哈哈哈!” “感谢老天爷降下这场旱灾,老天爷保佑,保佑旱灾再久一点!” 孟家一片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手上还拿着银子在数。 张氏也很高兴,但她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 “娘,咱们现在挣了这么多银子,不如把得才找回来吧,他在外面肯定找不到咱们现在这么多吃的喝的。” 张氏之前也提过,但家里吃的紧张,孙氏动不动就发火,常常气得心口痛,根本没多的心思管这个自己跑出去的孙子。 现在有吃有喝又有钱,孙氏难得想起自己是个疼爱孙子的好奶奶,当即点头答应下来,“下次咱们再去镇上的时候,就顺便找找得才,那孩子为了给家里找吃的,肯定受了不少苦。” 张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主动跑去厨房做饭干活儿,次日一大早又早早起床,跟着孟常志往镇上跑。 孙氏毕竟年纪大了,跟着跑了几天就有些受不住,留在家照顾孟得福。 因为吃喝供应上来,孟得福虽没以前胖,但气色明显比前两天好不少。 他甚至还趁孙氏不注意,偷拿了半张饼跑出门。 他的小伙伴都不信他每天能吃三个大饼,还能喝水,那他就把饼拿去给他们看,让他们再说他是骗子! 怕被孙氏发现,孟得福揣着饼跑得飞快,才使用了三年多的双脚好几次都不听使唤的差点儿跌倒。 他顾着脚下,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跟个炮仗似的直接就冲了过去。 “嘭!” 猛烈的冲击力一下砸在腿上,孟若桑差点儿跌倒,好在多年末世求生本能让她第一时间稳住身形,也抓住了那个撞自己的小东西。 看清自己抓住的是什么后,孟若桑愣了,“孟得福?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这小东西跑得满头大汗,怀里紧紧揣着什么,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怎么看都有鬼。 孟得福想跑,但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挣脱钳制,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黑心烂肚皮的野种,赶紧放开我,不然我让奶奶揍你!” 这嚣张欠揍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孙氏。 孟若桑手有些痒,目光看了看周围。 很好,没人。 她没有迟疑,直接把孟得福提溜起来夹在胳肢窝下,另一只手朝着他的屁股就打下去。 “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嘴闭嘴就是脏话,今日我就替你那对没教养的爹娘好好教教你!” “让你骂人!让你得瑟!让你不学好!” 孟若桑下手丝毫没有留情,隔着裤子都能听到巴掌打在肉上的声音。 孟得福原本还在嘴硬乱骂,说他家现在有钱了,要把孟若桑卖去给老头儿当妾,要让她跪下给自己磕头道歉。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被揍得更狠。 这下孟得福终于老实了。 “别打了,呜呜呜……我错了!姐……姐姐,我再也不骂你了,别打了,疼死我了!呜呜呜……” 孟若桑侧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他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立马嫌弃的把人扔出去,刚好还是屁股着地。 “嗷——” 孟得福表情痛苦的惨叫一声,哭得更凶了。 结果他刚一张嘴,一个鼻涕泡瞬间冒出来,看上去特别滑稽。 “噗哈哈!” 孟若桑直接笑起来,毫不顾及自己会给这个小屁孩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在原主记忆里,孟得福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学着孙氏的样子,动不动揪原主的手臂,扯她的头发,还喜欢用东西砸她。 后来会说话走路了,也尽学孙氏骂她的那些话,偏偏原主还忌惮他是孙氏最喜欢的小孙子,完全不敢反抗。 今日这一顿打,算是把这个小屁孩儿对原主的那些伤害讨回来了。 看到她笑,孟得福本能就想骂人,可屁股上传来的痛让他聪明的闭上了嘴。 笑够了,孟若桑才走过去蹲到他面前,“老实交代,你刚才急匆匆的是想去哪儿?” 孟得福看着她又举起来的手,哪还敢有丝毫隐瞒,立马把怀里的半张饼拿出来,“我去找小伙伴,我拿饼给他们看,我不是骗子,我家真有很多饼吃!” 孟若桑大致听懂他这话的意思,目光落在那张饼上。 饼还热乎着,里面夹杂了一些绿色的菜叶,还有一点儿没怎么剁碎的肉。 吃这么好,孟家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看着面前形象滑稽狼狈,满脸惊恐害怕的人,孟若桑都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把人给吓死过去。 想了想,她从青色小包里掏了掏,掏出一颗金灿灿的柑橘。 她当着孟得福的面剥开,露出水润饱满的果肉,不出所料的看到他流口水的样子。 孟若桑声音诱惑的开口:“叫声姐姐,我就把这个……” “姐姐!”孟得福大喊。 速度之快,孟若桑都懵了。 第59章 裴肇舟自我反省 见孟若桑半天没反应,孟得福虽然很想直接动手抢,但他屁股还疼着…… 孟得福一手捂着自己的屁股,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人,又叫了一声:“姐姐……” 不得不说,这小屁孩儿长得虽然不是软萌可爱,声音却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奶音,孟若桑听着心情都愉悦了。 前提是,她没看到面前这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 孟若桑忽然很嫌弃,将剥开的柑橘扔给他就起身退到一旁。 孟得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立马将柑橘果肉塞嘴里,像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一样。 他确实从来没吃过……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动作把鼻涕也一并塞进嘴里,孟若桑更嫌弃了,咬着牙说道:“你把鼻涕擦干净了再吃!” 孟得福听出她语气里的恼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屁股的痛感却人让他根本没胆子思考,下意识用袖子把鼻涕擦了。 孟若桑:“……” 她就不该指望这个没教养的小屁孩儿做个斯文的人! 孟若桑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走,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冲过来。 “你个挨千刀的野种,竟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子,看我不打死你!” 孟若桑看着孙氏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样子,身子微微一侧,轻轻松松就躲开了。 孙氏以为自己能把人扑倒,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结果没想到直接扑空,不仅摔了一嘴泥,还把脚给崴了。 “哎哟哟!” 她浑身上下痛得都不知道该捂住哪儿,最后干脆遮着自己的心口,恶狠狠的瞪着孟若桑,“你这个黑心烂肚皮的,你是想谋杀长辈嘛!” 孟若桑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年纪大了别这么大火气,心脏不好还暴躁易怒,小心以后中风了没人伺候。” 她这话可是好心提醒,有冠心病还这么暴躁易怒,年纪大了是真的很容易中风的。 可这话听在孙氏耳朵里,就成了孟若桑故意咒她。 “你这个小贱人!”孙氏气得心口更疼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要揍人。 可她爬起来后,孟若桑已经转身走了,压根儿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站住!你……” 孙氏想追,可刚崴的脚让她差点儿又重新坐地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孟若桑大摇大摆的离开。 她只能忍痛提起地上的孟得福,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用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话咒骂孟若桑。 孟得福乖巧的跟在她身边,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连自己被打了屁股的事也不敢说。 他觉得就算说了,奶奶也只是骂得更凶而已,甚至还会拉着他一起骂。 他不敢。 骂了姐姐是要被揍的。 * 孟若桑完全没将这点儿小插曲放心上,但也算从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孟家那些人都舍得吃肉了,证明吴家的种子确实卖得很好, 那她以后卖种子的前景也差不了。 思及此,孟若桑决定去镇上看看吴家将神奇种子宣传到哪一步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准备收网了。 听说她要去镇上,裴肇舟当即表示要一起。 “我买了些新的书籍,还有些好的笔墨纸砚,都放在镇上的。” 在确定孟若桑或许真有什么特殊本事后,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一些情况。 不抛出点诱饵,又怎么让她露出马脚呢? 孟若桑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能想象到某人此刻满是探究和算计的眼神。 她什么也没问,就回了一句“哦”,便跳上了牛车。 她觉得一会儿回来或许可以买个马车,平常去镇上的次数多,牛车的颠簸是真有点儿受不住。 裴肇舟看着她神游天外的样子,忽然开始自我检讨起来。 他是不是试探的次数太多,适得其反了? 最近去镇上的人并不多,整个牛车上只有这夫妻二人。 但两人中间像是隔了条银河,各自望着一个方向愣神,仿佛完全不熟。 到了镇上,大街小巷有不少人在走动,大多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 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是吴家种子铺所在的位置。 孟若桑没跟过去,而是半路拦了个看上去比较和善的妇人,“婶子,我听说镇上在卖什么神奇种子,真有那么神吗?” 一提到这个,妇人就有说不完的话,“这种子可是神明赐下的法子变的,当然神了!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县里有个大老爷亲眼看过,还有很多村子都已经种出来了。好多人慕名而来,听说迹州的知府老爷都来买过呢!我还听说很多人吃过神奇种子长出来的果蔬,觉得又香又甜,像是神仙喝的琼浆,吃了不仅能不饿不渴,还能长生不老呢!” 孟若桑:“……” 这比她睡着了去天上偷种子的传言还离谱! 婶子还在继续宣扬神奇种子,孟若桑全听进去了,但脑子一个字没记住,就知道两个字:离谱! 不仅种子的作用传得很离谱,吴家人作死的行为也很离谱。 竟然把生意做到了迹州知府这么大的官儿头上,他们想不死都难了! 不用自己出手,可以看着那些人找死,孟若桑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迹州知府…… 她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 “原来娘子的果蔬吃了还能长生不老。” 身旁的裴肇舟语气含笑,这话听着满是揶揄。 孟若桑哪里没听出他故意嘲笑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去取书吗?在哪儿?” 裴肇舟很识趣的没继续嘲讽,指了一个方向。 两人朝着和人群相反的方向,来到一家书肆,也是镇上唯一的书肆。 一看到裴肇舟,店小二就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包裹,“裴秀才,这是你的东西。” 孟若桑好奇的打量着店小二,以及书肆周围的情况。 他们进门还没开口,这个店小二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莫非这里是裴肇舟的势力? 孟若桑正怀疑着,店小二却直接撕碎了她的想法。 他笑呵呵的走到两人面前,摊开双手。 “托管费十两,谁结一下?” 第60章 高长进 裴肇舟提着包裹,表情无辜的看着店小二,“我所有银子都交给娘子了。” 店小二立马将摊开的双手挪向孟若桑。 孟若桑:“……” 什么托管费,要十两?! 许是看出她的震惊,店小二解释道:“这些东西是从到迹州城开始,便是我们的人在保管,因为贵重,付出的人力精力就多些。” “现在生意不好做,夫人如此貌美心善,聪慧贤淑,定能理解我们这些小本生意的不易吧?” 孟若桑:“……” 她转头看向裴肇舟,“托管费这种事,应该事先就谈好了吧?” 裴肇舟笑容不变,“应该是吧,我不清楚。” 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清楚的。 孟若桑又不是傻子,不过她并没拆穿,拿出十两银子付给店小二。 裴肇舟给她的银子早就不止十两了,舍得付出这点儿,才好继续让他拿银子上交! 这么想着,孟若桑付银子时一点儿也不心疼,甚至还想买更多。 她直接问店小二,“小哥,你知道镇上哪儿有卖马车的吗?” 店小二一直生活在镇上,对这些倒很熟悉,“这镇上就只有一家卖马车的,在镇子最西边,但现在这种情况,基本各行业的店家都关门了,也不知他们还在不在。” 孟若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但她确实想买个马车代步,便打算先去看看。 两人正要往外走,门口忽然走来几个穿着儒雅的男子。 “裴兄?” 走在稍靠后的一个高瘦的男子一眼就看到裴肇舟,惊喜的冲过来。 “真的是你!裴兄,你怎么在这儿?” 裴肇舟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但明显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他礼貌的点点头,态度不咸不淡,“李兄。” 男子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孟若桑,也看到了她挽起的妇人发髻,“这位是?” 裴肇舟给双方介绍:“这是我娘子。娘子,这几位是我在学院的同窗。” 具体是谁,他并没有多介绍,孟若桑便明白他是跟这些人都不熟。 以裴肇舟的性子,对谁都心怀警惕,能跟人熟才怪! 孟若桑面上也带着浅笑,朝几人点头示意,目光最后落到另一个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相貌算不上出众,但一副儒雅公子的打扮,衣服面料上乘,材质上佳,倒让他的容貌多了几分亮色。 他的穿着和旁边几人明显不同,其余的人也隐隐有将他簇拥在中间的意思。 孟若桑留意他倒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除了最开始看到她这张脸时的惊艳和诧异,他眼里还多了几分别的神色。 虽然他掩饰得很快,但孟若桑的感知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裴肇舟也察觉到了。 他不自觉的往孟若桑身前挡了半步,主动问道:“这位是?” 被称作李兄的男子反应过来,立马介绍:“这位是迹州知府家的公子,高长进,高兄。他早就听说了裴兄在我们书院年年第一,又是附近几个县里最年轻的秀才,所以这次高大人来买种子,他就跟着一起来,想和裴兄结识一番。” 随后,他又介绍起裴肇舟,“高兄,这位就是咱们书院的天才学子,裴肇舟。你在书院里看到的那篇最喜欢的文章,就是裴兄考上秀才后随手写下的。” 高长进诧异,“原来那篇策论竟是裴兄写的。” 他朝着裴肇舟拱手,激动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如此精妙的文章,没想到竟是裴兄随手之笔,实在令人佩服!” “在下高长进,不知能否邀裴兄饮上一杯,顺便请教请教?” 堂堂知府家的公子,却表现得如此谦逊有礼,恐怕没人好意思拒绝。 但偏偏他遇上的是裴肇舟。 “我身子不好,喝酒便算了。”裴肇舟脸上始终挂着笑,“我还得陪娘子买东西,怕是陪不了各位了。” 众人的目光立马落在孟若桑身上。 一句话没说就被拉来当挡箭牌的孟若桑:“……” 她也没反驳,笑容得体。 表面夫妻嘛,有些面子总得给的。 原本这几人跟裴肇舟就不是很熟,只是因为同在一个学院,天天听到这个天才的名号,加上裴肇舟对人总是不咸不淡的,给人一种温和有礼的感觉,所以碰上的人都会主动打招呼。 如今人家拒绝了邀请,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 但高长进却还在坚持,“我刚才似乎听说裴兄和嫂夫人要去买马车?正好我无事,不如陪你们一起。” 他很是热情,“挑马这方面,我也能算半个行家。” 他把话说得这般明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说,纷纷应下,还表示可以一起帮忙挑选。 高长进笑着拒绝:“实不相瞒,我是想跟裴兄多相处一下,想结识他这个朋友,诸位可别让我错失这个机会啊!” 他端正礼貌的朝众人行礼,动作间尽显儒雅气质,“待下次,我再做东给诸位好好赔礼。” 如此爽朗真诚的话,众人听得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各自道别离开了。 孟若桑和裴肇舟相视一眼,两人什么都没说,都默认了高长进的行为。 挑选马车这事儿,他俩还真需要个懂的人帮忙。 很快,高长进就跟着两人往最西边走去,身边只跟了一个看上去存在感很低的小厮。 这一路走过去,高长进的嘴都没停过。 “裴兄才学斐然,不知祖籍何处?你我能相识真是莫大的缘分!” “听闻裴兄曾是王员外养子,却被那不识眼的东西赶出家门,实在是令人气愤!” “裴兄最近可有写什么新文章?今日在下拜读过裴兄在书院写过的所有文章,着实钦佩啊!” “裴兄……” 高长进看着儒雅斯文,没想到这嘴倒是挺碎。 裴肇舟则一直淡淡的,虽然对方问的所有问题都会回应,但话不多,还总是模棱两可。 是个圆滑的老狐狸。 孟若桑倒是从始至终一个字没说,只是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高长进身上,饶有兴致。 她终于想起来了。 原书中完全没提过高长进这个人,但他父亲迹州知府倒是出场几次。 第61章 不该她知道的秘辛 高长进确实懂挑马,不仅帮忙选择了一匹最好的,还主动提出帮忙付钱。 “不……” “那就谢谢高公子了。” 孟若桑打断裴肇舟,终于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的样子,让高长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孟若桑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眯眯的问道:“高公子是后悔了?没关系,我夫君不善交谈,高公子若是觉得与他交友甚是无趣,不愿花这点儿银子,我也能理解的。” “不善交谈”的裴肇舟看了她一眼,默默退到一旁当起了背景板。 高长进反应过来,连忙道,“嫂夫人误会了,能与裴兄这要才华横溢的人成为朋友,是在下的荣幸。”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孟若桑的行为有何不妥,爽快的付了银子,还让店家用上店里最好的车厢,马鞍、长鞭等工具一应俱全,都是选的最好的。 买好东西,孟若桑便准备回去。 “时辰不早了,高公子是陪着高大人来买种子的,肯定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我们就不打扰高公子了。” 高长进还想继续跟着的心思被打断,他看了看两人,道:“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 简单招呼过后,孟若桑和裴肇舟上了新买的马车慢悠悠朝家中而去。 高长进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的踪影从自己眼前消失,维持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良久,他轻笑一声,“这个嫂夫人倒是有趣。” 一直跟在他身后,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厮主动走上前,“公子看上了那个女人?” “先不急。”高长进微微侧头,“一个女人而已,现在最要紧的,是拿下裴肇舟。” 想到这一路交谈,那人不咸不淡的态度,高长进微微皱眉,“再去问问那个姓王的,跟裴肇舟有关的事,必须事无巨细说清楚。” 小厮应下:“是。” 另一边。 裴肇舟赶着马车,动作悠闲自在。 他偶尔转头看向后面的车厢,有些话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刚才孟若桑直接开口让他赶马车,似乎很确信他懂这个,可自己自从来到长康村,就从未展现过这些。 想想之前孟若桑骂王员外时说的那些话…… 一个异世之魂,却好像知道很多本不该她知道的秘辛。 裴肇舟心中疑惑更甚,但想到自己试探太多,容易适得其反,第一次忍住了自己的多疑好奇。 孟若桑完全不知道外面赶车的某人心理活动,脑子里想着那个高长进。 一个目的明确的接近裴肇舟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是个原书中查无此人的角色。 想了很久,孟若桑还是掀开马车帘子,“问你个事儿,你觉得高长进此人如何?” 裴肇舟回头看着她,眼眸微眯,“娘子对他感兴趣?” 孟若桑干脆挪到门口的位置坐下,“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但他对你倒是挺感兴趣的。” 裴肇舟转过头继续赶马车,“我也是第一次见此人。” 裴肇舟不傻。 他习惯了将自己写下的东西收好,不会随意送人、外传。 因为一些原因被赶出书院后,他的文章被姓王的全部烧毁,留下的只有同窗或夫子抄写、传阅的内容,那高长进是怎么第一次进书院,就看到他写过的所有文章的? 这人嘴上说着崇拜他的才学,明里暗里却询问他过去的事,还一直要他再提笔写新文章,甚至看他的眼神还带着一种看到猎物的试探。 虽然这种眼神被他掩饰得很好,但裴肇舟自己就是喜欢将猎物玩弄于股掌的人,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孟若桑只能看到裴肇舟的后脑勺,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以裴肇舟的心机,肯定能看出那个高长进的刻意。 那人有什么目的,裴肇舟会怎么应对,她都不感兴趣,她只是好奇。 一个刻意接近书中男主,身份地位还不算低的角色,为何会在书中查无此人? 若是受了她这个外来者的影响,可她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高长进,怎么看都影响不了什么吧? 孟若桑做事谨慎。 跟男主作对的人,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她相信裴肇舟肯定能解决这人。 但刚才高长进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她现在又是裴肇舟明面上的妻子,保不准对方会从自己下手。 思前想后,孟若桑决定多说一句:“你若是要收拾高长进,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帮你。” 最主要的是帮自己。 裴肇舟正准备挥下去的鞭子顿住。 平日这女人叫自己“夫君”时,说的话多少是有些虚情假意的,但一旦说正事儿,她的态度就会变得不一样,比如现在这样。 她要帮自己……是真心的? 裴肇舟转头想看看她的表情,一个人影却忽然朝马匹撞过来。 “吁——” 裴肇舟拉住绳索,很轻易就将马控制住,撞过来的身影刚好倒在马蹄旁,差点儿被踩到。 孟若桑踉跄了一下,一手抓住车厢壁,一手撑着裴肇舟的肩膀才稳住身形。 她蹙眉看向倒在地上的人,没想到竟是张氏。 张氏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爬起来就跑向不远处两个穿着官服的官兵。 “官爷,求求你……我儿子真的失踪了,求求你赶紧派人找找他吧!” 官兵满脸不耐烦,“你说你儿子在家睡得好好的,第二天起来却连带着被子一起消失,你家那么多人没一个听到动静的,难不成他还长翅膀飞了?” 另一个官兵也很不耐烦,“你儿子肯定是因为家里没吃没喝,半夜偷跑的,最近很多家里都是因为这个跑来官府找人。自己跑掉的人,我们上哪儿去找?” 张氏连连摇头否定:“不会的,得才不会跑的,他就算要走也肯定会跟我这个娘说,他失踪这么久,肯定是出事了,求求你们派人帮我找找吧!” “每个报官的人都这么说。”官兵有些烦躁了,“再闹下去,信不信我们直接把你抓起来!” 孟若桑和裴肇舟看到全过程,对视一眼,直接驾着马车离开。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第62章 官府上门 孟若桑买马车的事儿,在长康村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这可是马车,在大家伙儿印象里,是只有县里的大老爷才能坐的。 周氏看得心疼,“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她担忧的拉着孟若桑的手,“若若,你的银子够吗?要是不够,爹和娘还有点儿。” 孟常德也是满脸心疼的站在旁边,虽然没说话,却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 “这是你给我们发的工钱,爹都存着的,你拿去用,不够的话爹再帮你想办法。” 这夫妻俩的动作,弄得孟若桑一时愣在原地。 刚才周氏开口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两人是要以长辈的身份责怪自己乱花钱,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很多当父母的都喜欢这样。 可没想到他们第一个关心的,竟然是她的银子不够花,还把自己的工钱全拿出来了。 这些工钱,都是孟若桑发给他们的。 她让两人辞掉矿山的工作来帮忙,开了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最开始两人坚决不收,后来在孟若桑的劝说下才同意拿二十文。 因为平日的吃穿住行都是孟若桑在购买,她也没坚持,打算等旱灾过去,行商计划稳定了,再给两人多发点。 可没想到两人仅仅只是猜测她没银子花了,就把自己的存款全拿了出来。 这一刻,孟若桑对这两个全然陌生的父母忽然有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她将银子推回去,“爹,娘,马车是夫君的朋友送的。人家家底丰厚,看重夫君的才华,见夫君往返镇上辛苦,特意送给他的,咱们没花银子。” 这一声爹娘,比以前多了几分情感。 孟常德夫妻俩虽然震惊,但他们从来不会做主孟若桑的事。 听到她这样说,两人也没坚持,却依旧说了句:“若真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爹娘说。” 孟若桑坚定点头,“我知道了。” 裴肇舟就在不远处看着三人,俊朗绝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的眼眸却越发深邃。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声音。 “昨个儿刚发的月银,你全拿去买书了,就不怕你爹罚你?” “娘千万别告诉爹,这几本书我惦记好久了,我付了好多定金人家才给我留着的,我还没买到呢!” “你这混小子……说吧,还差多少银子,娘替你付了。” “真的?谢谢娘,娘最好了!” 有些事,好像被锁在记忆深处,他都快忘了。 裴肇舟收回眼神,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周身萦绕的气息,似乎多了几分悲意。 * 在孟若桑的预料中,吴家和孟家自食其果的日子不会超过一周。 果然,不到七日,周启就带来了镇上的消息:吴家被官府抄了。 若是平常,七日时间根本不够证明一颗种子的生长,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普通种子埋土里没两天就干瘪了。 而孟若桑的种子不仅能在两天之内发芽,一些生长周期短的,还能在七日之内成熟。 要知道,这一批种子是孟若桑用异能反复滋养培育出来的,只要一点水,生长周期能缩短十倍不止,绝不是普通种子能比。 得知这个消息的孟若桑并没太大反应,她知道官府肯定会找上自己。 不出所料,官府的人第二天就上门了。 但让孟若桑意外的是,官府带头来的人竟然会是高长进。 “裴兄,嫂夫人,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高长进礼貌作揖,主动打招呼。 “确实没想到。”孟若桑看了眼他身后的十几个官兵,还有一大群跟着看热闹的村民,问道:“高公子这是……” 高长进面露难色,“嫂夫人见谅,我们也是收到有人报案,说嫂夫人大量囤积种子,传播虚假流言骗钱,想请嫂夫人到衙门走一趟。” 说着,他又看向裴肇舟,“还得劳烦裴兄也跟我们走一趟。裴兄放心,你我相识一场,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随着他的话,那十几个官兵拿着手上的枷锁和铁链就走过来。 孟若桑眉角微动。 还没审就押上了,说的话也像是已经定罪,这是冲着裴肇舟来的。 看样子,裴肇舟是受她牵连,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好歹是秀才,若是大庭广众之下被官府带上枷锁,押进衙门,就算他最后安然无恙的出来,在他往后的仕途上也是不小的污点。 裴肇舟哪看不出这些,看着高长进的眸光微冷,想到昨日刚查到的有关此人的消息。 看样子,他是高长进选中的下一个替死鬼啊! 裴肇舟正欲开口,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高公子这是做什么!” 孟若桑似乎被吓到了,声音抬得很高:“我夫君可是秀才,可免徭役,可见县官不跪,更不能随便用刑,难道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高公子还没审就要给他戴这些?” “这……听闻高公子乃迹州知府之子,难不成还不知我朝律法有这些规定?” 裴肇舟在片刻的错愕后,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这种时候,孟若桑开口确实比他自己开口更有利。 裴肇舟默默退到身后,心里竟升起一种被女人护在身后的微妙的感觉。 高长进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眼眸却微微眯了眯。 但只是一瞬,他说道:“嫂夫人说笑了,他们要押的是嫂夫人。这次案件牵扯甚广,连家父也是受害者,嫂夫人是嫌犯供出的主谋,他们也是按律法行事。” 听说要押自己,孟若桑面不改色,“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分明是受害者,何时变成主谋了?” 高长进似乎很惊讶,“嫂夫人是受害者?” “是啊!”孟若桑点头,满脸无辜,“我早就听说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在骗人,特意报了官,衙门是有记录的,高公子若不信,可以去衙门查。” 听到这话,站在人群前面的周启立马站出来,“我可以作证,裴秀才去报官时,我跟他一起的。” “对,我们都知道这事儿,裴家媳妇儿早就解释过。” “没错,我也可以作证!” 不少人跟着开口,其中不乏从外村赶来买种子的人。 高长进没料到这个场面,略显诧异。 他的目光从那些村民身上扫过,道:“既然如此,还是劳烦嫂夫人随我们走一趟,我一定会还嫂夫人清白的。” 亲自去衙门走一趟本就在孟若桑的计划之内,但高长进的出现却是个变数。 虽然不知这人具体目的,但现在看来明显是敌非友。 一个有权势的敌人,她若真跟他走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回来。 第63章 演技有点烂 孟若桑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波澜,心里却快速想着对策。 她还没想好,原本退到一旁的某人走过来,“高兄说得有理,衙门确实该去,我陪娘子一起。” 孟若桑转头,柳眉微蹙。 她不信裴肇舟没看出来他若去了衙门会有多少麻烦。 裴肇舟并未在意身旁的视线,只是看着那些村民,“诸位刚才都说能帮我娘子作证,不如一并去衙门做个证人,也免得到时候官府还派人挨家挨户的来问。” 随后,他又看向高长进,“有这么多人做担保,我娘子应该用不上这些枷锁了吧?” 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但一字一句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高长进脸色变了变,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两口子,倒是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 “裴兄都开口了,自然用不上。” 他抬手轻轻一摆,那些官兵便退开。 就这样,不管是作证的还是看热闹的,浩浩荡荡一群人朝着衙门而去。 路上若是碰上有人问,村民就主动解释是有人假借孟若桑的名义骗钱,人家早就报了官,他们是去作证人的。 因此,等到了衙门时,跟在后面的人更多了,那阵仗吓得衙门的守卫还以为有人要闹事,赶紧跑进去通传。 没一会人,县令就扶着帽子急冲冲跑来。 他一眼便看到人群最前面的高长进,堆着笑恭恭敬敬迎上去,“高公子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高长进在路上就调整好了情绪,“回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说着,他就要拱手行礼,县令一把将人扶住,“高公子不必多礼,人带来了关进地牢便是,这……” “大人,这事儿恐怕有什么误会。” 高长进开口打断县令的话,将这些村民的来意说了一遍。 孟若桑和裴肇舟站在旁白,看着两人互相恭敬的样子,从彼此眼里看到一丝讥讽。 “……有这么多人作证,嫂夫人必定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找出她报官的记录,还嫂夫人清白。” 县令脑子还是不蠢的,听到这话就明白过来,当即吩咐师爷去取。 没一会儿,师爷就拿着一个记录册跑来,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裴肇舟的报官记录,不仅清楚的记载了时间,还记载了报案内容。 孟若桑默默看着这几人认真翻阅、恍然大悟、深感愧疚的样子,嘴角似有似无的扬起一抹笑。 “娘子觉得这出戏如何?” 耳边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孟若桑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有点儿痒。 她转头看过来,就见裴肇舟不知何时靠近,在她身侧微微弯下身子。 孟若桑伸手,将人推回去,“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感觉自己似乎被嫌弃的裴肇舟:“……” 孟若桑没注意到某人自我怀疑的眼神,回应了他刚才的话,“戏不错,演技有点烂。” 裴肇舟挑眉,很是赞同,“比起娘子的演技可差多了。” 孟若桑瞪了他一眼,“夫君也不赖啊!” “多谢娘子夸奖。” “……” 高长进跟县令说完话,视线一转过来就看到这来两口子含情脉脉望着彼此,笑得满脸幸福的样子。 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戾气,似乎恨不得当场撕碎眼前这一幕。 裴肇舟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刚好看到他慌乱收回自己表情的样子。 孟若桑说得对,这人的演技确实烂。 高长进收拾好情绪,主动走过来,“裴兄,嫂夫人,实在对不住,是我们误会了。” “为表歉意,我做东,请二位到……” “不用麻烦了。”孟若桑开口就打断他,“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高长进疑惑,似乎不知道刚解决完这样的大事,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孟若桑转身面向身后那群村民,其中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今日多谢大家愿意来替我作证,为表谢意,往后大家来我这儿卖种子,我都不收银子了。若果蔬和水还能有剩,我也会继续赠送。” “神奇种子只能从怀青山长出来,根本没有什么将普通种子变成神奇种子的方法。往后不管任何情况,我都不会将种子交给任何人出售,绝不会让大家再受骗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百姓们深受感动,裴肇舟却好像看到她身后有条狐狸尾巴在晃。 这一番话说出来,往后再有人打着她的名号卖神奇种子,怕是都没人信了。 * 孟若桑免费享受了一波声势浩大的宣传,来找她买种子的人更多了。 因为承诺了免费送,她一个铜板都没收,只是限定了每个人能领的量,以免出现有人大量囤积,动什么歪心思的情况。 孟若桑这边皆大欢喜,吴家和孟家却惨了。 虽然两家人一直喊冤,还说神奇种子的事是孟若桑瞎编的,甚至说这是人家故意设局陷害他们,但神奇种子的事有目共睹,只是他们没亲眼见过而已。 人证物证具在,吴婷婷的父亲直接被关押起来,骗取的所有钱财也全部归还。 孟家那几人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骗的,加上他们除了站在长康村外拦了两天客外,并没有过多参与卖种子的事儿,被罚交出赚取的所有银两后,就被放回来了。 但经过此事,孟家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即便是相识多年的长康村村民看到他们都会骂上几句,吓得几人连门都不敢出。 有意思的是,孟家本想藏些银子,没想到吴家为了减轻罪责,主动交代了他们拿给孟家的银子有多少,甚至连孟常淑上门时送的几盒糕点都算了进去。 最终孟家不仅分文未赚,连最开始投进去的那些银子也没收回来,因为孟常淑说,那是他们投资的银子,不是借的。 孙氏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躺在床上哭天抢地的乱骂,那声音连隔壁领居关上门来都能听见。 在孟家愁云惨淡的时候,吴家也乱作一团。 这次旱灾受波及的主要是迹州境内,所以听闻神奇种子的事后,迹州知府特意亲自跑来。 吴家贪心,想吃下迹州知府这块肥肉,就跑去钱庄借了银子大量购进种子。 如今事情败露,吴婷婷的父亲骗走的又是朝廷的银子,恐怖脑袋都保不住,钱庄的人也不等期限,直接上门要债。 可家里的银子全被官府搜走,钱庄的人上门时,就只有孟常淑和吴婷婷两个女人在家。 第64章 卖母抵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还不起银子,那就用别的东西抵!” 钱庄要债的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手上拿着棍子、绳子、匕首,吓得孟常淑和吴婷婷脸色苍白,紧紧抱在一起。 说是要用别的东西抵,可这个家里的东西早就被官府抄走,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桌子板凳。 唯一能算得上有价值的,大概就只有地上坐着的两个人。 对于这种事,要债的人可谓十分有经验,根本不用交流,其中一个人就朝那母女俩走去。 他一把抓住吴婷婷,直接将人提了起来,“这妞长得虽然一般,但好歹是黄花大闺女,又细皮嫩肉的,肯定能值不少银子,就拿你来抵债吧!” “啊——不要碰我!娘救我,救命啊!娘……” 吴婷婷吓得拼命反抗,头发散落,衣裳凌乱也顾不上,只想从这个男人手上挣脱。 原本吓得脱力的孟常淑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立马扑上去抱住男人腿,“别动我女儿,别动她!我们还钱……我们肯定会还钱的!” 男人踹了两下,竟然没把人踹开。 他一脸不爽的问道:“还钱?你拿什么还?你那男人多半是要被砍头的,你们骗的那些银子都还没还清,拿什么还我们?” 就是因为知道吴家的处境,他们才会早早来要债,不然再拖几天,他们怕是一个铜板都要不回来。 “我……我……” 孟常淑平常虽有点小机灵,嘴也讨喜,但也就是靠着花言巧语哄骗一下孙氏争宠而已。 真遇上这样的事,她的脑子就像被卡住,吓得六神无主。 吴婷婷被男人抓在手里,一向爱打扮的她鼻涕眼泪糊一脸也顾不上,“娘……娘救我,我不想被他们抓走,我不想被卖去窑子,娘救我……” 孟常淑心都碎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幸福安稳的过一辈子,她绝不能让这些人带走婷婷! 孟常淑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大哥……银子我们一定会还,反正契书上的时间还没到,你就宽限几天,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着,她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服,两只手一直发抖。 吴婷婷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娘,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可她什么也没说,紧闭着嘴,将脸移到旁边。 很快,孟常淑身上的衣服就脱光,屋里几个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孟家的家底一直不错,孟常淑又因为会讨孙氏欢心,出嫁前就娇生惯养,嫁进吴家后也是过的好日子。 半老徐娘的年纪,这一身皮肤看着比小姑娘的也差不了,甚至还多了一股韵味。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 男人顺手把吴婷婷扔开,跟其他几个男人一起朝孟常淑扑过去。 那娴熟的样子,显然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孟常淑绝望的闭上眼,却不忘提醒自己的女儿,“婷婷,别看……” 吴婷婷手脚并用的往角落爬,紧闭着眼埋着脑袋,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一抽一抽的哭泣,却又不敢哭大声了。 靡乱的声音不断传来,像是重锤一下接一下的冲击着吴婷婷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男人终于停下,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吴婷婷才慢慢松开手,睁开眼睛。 可她一抬头,就看到刚才抓自己的男人站在面前,一把将她重新抓起来。 “啊——你放开我!娘……娘快救我!” 原本像块破布般躺在地上的孟常淑第一时间撑起来,伸手抓住那个男人的裤脚,“你们答应过我会宽限的!” “我们什么时候答应了?” 另一个男人笑容放肆,看着孟常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是你自己脱光了勾引我们,我们可没答应你什么条件。” “你们……你……” 孟常淑满脸愤怒,似乎恨不得撕了他们,她这样子更逗得几个男人哈哈大笑,显然对这种事轻车熟路了。 那男人踹开孟常淑,提着吴婷婷就要走。 吴婷婷满脸惊恐,奋力的挣扎着,“不要……不!别拉我去,我娘……你们可以把我娘卖了!”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那几个男人也震惊的看过来。 孟常淑颤抖着双唇,脸颊比刚才更苍白,“婷婷……” 吴婷婷不敢去看她娘的眼睛,祈求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你们刚才也试过,我娘虽然年纪大,但她皮肤不比我差,她……她嫁过人,她更懂伺候男人,你们带她走吧!”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没忍住开口:“老子活着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你这种人!”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吴婷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视。 另一个男人也嘲讽的开口:“就算把你娘卖了,也不够还你家欠下的银子,若是加上你倒是能赚回来一点儿。” 吴婷婷浑身颤抖,“不!我不行……你们把我娘带走,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能把银子还你们!” 孟常淑瘫坐在地上,赤裸的身体满是伤痕,但她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婷婷,你……你在说什么?” 吴婷婷浑身颤抖,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坚定自己的决心。 男人笑了,“你说能还就能还了?就你家现在的情况,想还银子只能去卖身,那你还不如跟着我们,哈哈哈!” 吴婷婷惊恐的往后退,混乱的脑子不断想着办法。 “我真的能还!我……裴秀才……对,长康村的裴秀才你们知道吧,他能帮我还钱!”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没接话。 什么裴秀才他们根本不认识,但最近神奇种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就是裴秀才的妻子发现的。 见几人的反应,吴婷婷仿佛看到了希望,“就是裴秀才,裴肇舟能帮我还钱!因为……” “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 第65章 我没错! 所有人都惊了,连孟常淑也震惊的看着她,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吴婷婷很激动,语气和态度十分肯定,“这事儿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孟若桑掌控着神奇种子,裴秀才让我暂时忍着,我们家会卖神奇种子就是裴秀才答应会把那些种子给我们。” “孟若桑嫁给裴秀才这么多年都没孩子,是因为她不能生育,所以我肚子里是裴秀才第一个孩子,他肯定会帮我的!” “你们……你们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娘也能卖不少银子,你们肯定不会吃亏的,就再给我一段时间……” 说到后面,吴婷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如果不能想办法说服这几个人,她这辈子就毁了! 孟常淑坐在地上,双唇微张,欲言又止。 卖神奇种子是怎么回事,她一清二楚,她也从没听说过孟若桑不能生育的事。 只要自己开口,这些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可到底是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是她的亲骨肉。 最终,孟常淑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低下头去。 几个男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信吴婷婷一次,“就按你说的宽限几天,但你后面要是还拿不出银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吴婷婷连连点头保证。 那几个男人也不废话,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裹住孟常淑,把人往外拖。 孟常淑似乎已经认命,没有反抗,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吴婷婷,似乎在期待什么。 她知道婷婷是逼不得已,只要她跟自己道个歉,她可以原谅她的。 孟常淑满眼期待,可直到被几个男人从屋里拖出来,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的身影,她依旧没听见吴婷婷的声音,甚至没看到她抬头望自己一眼。 这一刻,孟常淑仿佛被人抽走灵魂,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被人带走。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拆穿吴婷婷的谎言。 所有人都走了,屋子里一片安静,吴婷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也不想这样的…… 娘已经活了这么久,而她还有大好年华,她不能就这么毁了! 娘…… 是你教我的,是你说只有自己最重要,其他任何人都不用在意,是你说女子在这世道生存不易,撒谎只是自保的手段,我没错……我只是听你的而已! * 吴家的结局基本已经定下,后续就剩官府的判决告示出来即可。 孟若桑并不关心这些事,每天忙着发种子的事,还是在村里看到吴婷婷的身影后,才从周启那儿听说吴家发生的事。 “……吴家拿不出银子,所以钱庄的人找上门后,吴婷婷她娘就主动跟着钱庄的人走了,说是抵债……” 虽然周启也觉得吴家做事不地道,被官府抓了是活该,但听到这消息还是忍不住唏嘘。 孟若桑倒没多大反应,只是很诧异。 在她印象里,孟常淑这人表面对谁都亲近友好,实则自私自利,最爱利用别人承担后果,给自己谋好处。 没想到这样的人,最后竟会为自己的女儿做到这一步。 孟若桑本没兴趣关注吴婷婷的事,但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孟家怎么会接纳吴婷婷?” 按理说,现在的孟家人不是应该恨不得撕了吴家的人吗? 周启也很懵,“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孟家那几个对吴婷婷的态度有些奇怪,不像是怨恨,倒像是把她供着的。” 孟家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家里有的那点儿吃的都是之前剩下的,却还愿意养着吴婷婷,确实很奇怪。 孟若桑也觉得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劲。 这两家如今最恨的人应该是自己,他们凑到一起肯定不会有好事。 思及此,孟若桑道:“周大哥,我始终觉得不放心,你帮我盯着点儿孟家的情况。” 周启想也没想就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若桑妹子是他们附近几个村子的大恩人,还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他父亲是村长,为了长康村的生存而帮若桑妹子做事是理所应的,但人家不仅给工钱,还经常送果蔬和水给他们。 冲这份恩情,他肯定要死死盯着孟家的人,绝不会让他们做伤害若桑妹子的事儿! 他这坚定真诚的表情,弄得孟若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心里也升起一个想法。 接触这么久,她了解到周启是个热心老实,心怀感激的人,虽不算特别机灵 ,但做事心细,打听消息也有一手。 她正打算培养一些自己的人,这个周启倒是不错的人选。 有了打算,孟若桑便很快付诸行动,发种子的事大多都交给周启来做,暗中培养锻炼他的能力。 周启完全不知道这些,只觉得人家愿意将这些事情交给自己,就是对自己的信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对。 周启看不出来的事,裴肇舟却能看出来,他也能看出来孟若桑的野心。 他端着一碗水走过来,“你这是打算把种子传遍仓岳国?” 若仅仅是为了一个迹州,她不会这么大手笔的免费送出去,甚至现在就开始培养自己的人。 孟若桑将事情跟周启交代清楚后,动作自然的接过裴肇舟递来的碗,往阴凉的地方走去。 喝了水解了渴,她才道:“我这个种子,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裴肇舟眉角一挑。 她的野心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还大。 裴肇舟看着面前排着长队领种子的百姓,心里隐隐有种感觉。 做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生意,听上去有些痴心妄想,但他却觉得不是不可能。 裴肇舟忽然问道:“你这生意,有没有考虑与人合伙?” 孟若桑诧异,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想做生意?” 他不是读书人,要科举吗?仓岳国律法,为官者不可有私自行商。 但裴肇舟似乎并不担心私自行商会影响仕途的事儿,回头看过来,“挣钱的事,谁都会心动的。” 事实上,他看中的可不是这个生意能挣多少银子。 粮食种子关乎所有人的命,上至天子皇孙,下至黎民百姓,没人能摆脱对粮食的依赖。 若能掌握天下的粮食命脉,他要做的事…… 裴肇舟眼底精光闪过,但被他藏得很深。 能不能控制这天下命脉,关键是在这个女人身上。 她可不是随便就能掌控得了的人。 第66章 吴婷婷的陷害 孟若桑确实不是能随便掌控的人。 她上下打量着裴肇舟,“你很缺钱?” 裴肇舟接过她手上的空碗,随手放到一旁,“手下要养的人不少,自然是缺的。” 见他坦然说起自己手下有人,孟若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手下有多少人?” “没算过。”裴肇舟说得很随意,“应该遍布仓岳国吧。” 孟若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还是惊了一下。 她记得原书中裴肇舟举兵造反时,确实带了一支实力高强,行踪诡秘的队伍,虽然并没有具体介绍过这些人有多少,又分别来自何处,但这个时候的裴肇舟应该只是刚开始建造自己的势力,竟然就已经遍布仓岳国了? 在孟若桑错愕的时候,裴肇舟正仔细的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 他还以为这女人知道很多秘辛,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不是所有事情都知道。 见裴肇舟一副问了就答的态度,孟若桑继续追问:“你手下掌管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裴肇舟沉默片刻,忽然弯下腰来,“娘子对我的事就这么好奇?” 他笑得像只狐狸,似乎随时准备着等孟若桑点头,就将她拉入深坑中。 孟若桑也笑着,一模一样的笑,“夫君不是对我的事也很好奇吗?” 虽然裴肇舟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但这厮好像恨不得挖出她的所有秘密,对她的试探从来就没停止过。 这两人,一个歪着头,笑容狡黠,一个弯着腰,面容温善,从远处看就像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这幅画面落在旁人眼中,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怨恨。 吴婷婷躲在远处的一棵树后面,满脸阴狠的看着这一幕,双手死死抠着树皮,手指都抠出血了也不在意。 凭什么她被逼得家破人亡,像过街老鼠一样,而孟若桑却能受所有人喜爱敬重,还能有裴秀才这样温柔有才华的丈夫疼爱! 吴婷婷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眼神逐渐坚定。 她现在能被孟家接纳,就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裴秀才的孩子”,让他们以为能借此赶走孟若桑,将裴秀才和神奇种子全都抢过来。 可这只是她随口捏造的谎言,孙氏和张氏都是生过孩子的,时间长了肯定会被发现。 钱庄那边给的时间也不多,她必须赶紧拿下裴秀才,赶走孟若桑! 带着这样的心思,吴婷婷一直在大树后面守着,守到所有领种子的百姓离开,守到天都快黑了,终于看到裴肇舟单独出来,还往人迹稀少的山里走。 她心头一喜,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就赶紧跑了过去。 “裴秀才~” 故作婉转的声音一出,裴肇舟脸上的神色都冷了几分。 他转过身来,看着吴婷婷一言不发。 后者完全没看出他脸上的冷意,学着自己看到过的县里的大小姐行礼的样子,盈盈一拜,“裴秀才,我想和你谈谈。” 单独拦下裴肇舟这种事,吴婷婷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以往他都是看也不多看一眼,直接转身离开,速度快得吴婷婷小跑都没跟上。 这一次也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离开,只是目光往某个方向扫了一眼。 吴婷婷没注意到这一点,见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转身就走,心底涌上巨大的惊喜。 她下意识上前两步,满眼乞求,“秀才哥哥,你帮帮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裴肇舟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不敢靠近。 可吴婷婷偏偏是个没眼力见儿的,还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其实婷婷仰慕秀才哥哥已久,只要秀才哥哥愿意帮我,婷婷……婷婷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她竟然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她的手轻轻颤抖,脸颊也跟火烧似的红起来。 裴肇舟的脸却黑下来。 “你在干什么?” 很平静的五个字,却暗含了无尽的怒火和冷意。 吴婷婷没听出来,还一脸娇羞的表情,“婷婷真的很喜欢秀才哥哥,愿意嫁给秀才哥哥为妾,照顾秀才哥哥一辈子。” “若是……若是表姐不愿意,婷婷不要名分也可以,只希望能留在秀才哥哥身边,婷婷什么都可以不求。” 她很快就脱得只剩里裤和肚兜,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可惜那张脸实在算不上娇弱绝色,看上去完全没有让人心疼的感觉。 裴肇舟自认还算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黑脸。 “你当我有这般饥不择食,什么猪食都吃得下?” 这句话吴婷婷听懂了,表情僵在脸上,一时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浑身都在抖。 “噗嗤!” 一个没忍住的笑声忽然响起,吴婷婷吓得一把抱住自己的双臂,“谁?!”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身影出现。 “孟……孟若桑?你怎么在这儿!”吴婷婷惊慌的捡起衣服裹在身上,神情难堪。 裴肇舟走过去,语气似有些幽怨,“这就是你说的一场好戏?” 他微微侧着身,连个余光都不想给吴婷婷,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嫌弃。 孟若桑无辜的耸耸肩,“我也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荒郊野外脱衣服勾引你。” 她早就注意到了吴婷婷一直躲在大树后面偷偷观察的动静,好奇这人是在打什么主意,便说服裴肇舟当个鱼饵。 裴肇舟本就是个爱看热闹的,当即答应下来。 却没想到吴婷婷竟然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吴婷婷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听到两人的对话瞬间就明白了,“你们故意陷害我!” 孟若桑无语的看着她,“什么叫陷害你?你是被我们绑来这儿的?还是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你……”吴婷婷这次的脸是被气红的,特别是看到裴肇舟的样子,让她感觉和钱庄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一样难堪。 想到那天的事,吴婷婷浑身一抖。 她没时间了…… 她一定要赖上裴肇舟! 吴婷婷一咬牙,再次脱下刚裹上的衣服,抓乱自己的发型。 “来人啊!救命啊!裴肇舟要侵犯我……” 第67章 怀了裴秀才的孩子 吴婷婷一嗓子喊出来,裴肇舟眼底迸发出杀意。 这里离村子并不远,领种子的人还没完全离开,随时都有人来。 吴婷婷是铁了心要将一口大锅扣他头上啊! 裴肇舟手指微动,眼中杀意更甚。 但在他动手前,孟若桑先一步出手将人打晕。 裴肇舟抬脚走过来,周身杀意丝毫不减,似乎想直接杀了吴婷婷。 孟若桑拍拍他的肩膀,“消消气,就这么死了多便宜她。” 裴肇舟看了眼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咬了咬牙,“别以为我没听说你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孟若桑惊讶的捂着嘴,“这么明显吗?” 裴肇舟:“……” 他躲开孟若桑的手,冷着脸走到一旁,倒是没坚持要直接动手杀人了。 看着他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孟若桑很想笑出声,但生生忍住了。 她赶紧将目光移向地上躺着的某人,从随身携带的药瓶中拿出一种喂给吴婷婷,随后又牵起她的手臂。 裴肇舟听到身后传来“啵啵啵”的奇怪声音,好奇的转身看过来,就见孟若桑蹲在地上,左右开弓,不断在吴婷婷身上揪来揪去。 看着吴婷婷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裴肇舟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原本还在心底翻涌的杀气莫名消失,他看向孟若桑,“你倒是懂得挺多。” 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孟若桑揪完最后一个印子,还很贴心的给吴婷婷摆了一个“饱受欺凌与摧残”的姿势。 她拍拍手站起身,“搞定!咱们走吧!” 裴肇舟从刚才看了吴婷婷一眼后,目光就一直在孟若桑身上。 看着她发泄完后心情愉悦的样子,裴肇舟心里忽然闪过一抹异样。 明明最该生气的是他,怎么感觉她还更生气? 发泄完心头的火气,孟若桑确实心情很愉悦。 但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裴肇舟去找了村长,还在去的路上叫了很多村民一起。 她打算雇佣村里的年轻人组成一支运输队,给他们设计一条上山的路,专门负责上山下山运输种子。 她还打算让李婶子成立一支收集种子的采集队,专门将怀青山上的果瓜蔬菜等粮食种子收集起来。 以后把规模发展起来了,她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必须将事情分发下去,她只需要用异能滋养种子就行了。 想到滋养种子,孟若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她其实发现了一些新线索,只是自己也不确定,还在试验中,便没跟任何人提。 若真像她猜想的那样,或许她原本的行商计划得稍稍变一变了。 既然是雇佣关系,孟若桑承诺会给两只队伍的人发工钱,但必须签协议书,不得私藏山上的东西,也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怀青山上有关的情况。 她开的工钱不低,众人纷纷应下,报名也很积极。 因为打算锻炼周启,孟若桑就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他,自己坐在旁边偶尔提提意见,顺便指挥裴肇舟扒柑橘。 报名的人多,还得有一些简单的筛选,众人在村长家一直待到天黑,燃起蜡烛也在继续。 孟若桑有点儿困了,同时心里也在疑惑。 吴婷婷的位置不算隐蔽,怎么现在都没人发现? 正想着,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来。 “村长,出事了!吴婷婷……吴婷婷她……” 跑来报信的是个年轻小伙儿,似乎觉得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明白。 还是后面跑来的一个婶子说清楚了,“吴婷婷那个小姑娘被人玷污了,光着身子躺在山下的草丛里,身上到处都是痕迹,她说……” 婶子也纠结了一下,还偷偷看了眼裴肇舟,“她说……是裴秀才干的。” “胡说!”周启第一个站起来反驳,“下午给大伙儿发完种子后,裴秀才和若桑妹子吃过晚饭就来我家了,大伙儿都可以作证。” “没错,我还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我也可以作证,吴婷婷这是故意陷害,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长康村。” “我看孟家也不该留在长康村,还以为他们改正了,结果把这么一个祸害带进村里。” 众人顿时义愤填膺,都不等孟若桑和裴肇舟说话,便嚷嚷着要给孟家和吴婷婷一个教训。 周启也很生气。 眼下所有人都忙着对抗天灾,若桑妹子还一直在为村子谋出路,偏偏孟家和吴家不消停,净整些破事儿出来。 周启转头和自家老爹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父子俩似乎一起做了什么决定。 周启站了起来,“若桑妹子,我和我爹过去看看,你就别搭理这些烦心事儿了。” 孟若桑点头,也没兴致举着火把去山底喂蚊子看吴婷婷演戏。 依照吴婷婷今日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孟若桑就猜到她醒来后会将脏水泼裴肇舟头上,所以才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带着人来村长家,一直坐到现在。 作为最大的受害者,裴肇舟却像个局外人似的,话都没说上几句,从始至终被孟若桑护在后面。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裴肇舟都快忘了有人挡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了。 孟若桑哪知道他这些想法,出手对付吴婷婷完全是因为不爽对方往她头上戴绿帽子的行为。 虽然她不喜欢裴肇舟,但这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撬墙角都撬到她这儿来了,当她是软柿子不成! 没真的毁了吴婷婷的清白,算是她上辈子杀孽造多了,这辈子修身养性。 但孟若桑没想到有的人想撬她墙角,是铁了心的。 晚上她都准备睡了,周启举着火把一脸便秘似的站在门口,“若桑妹子,那个……吴婷婷她……她说她怀了……怀了裴秀才的孩子。” 他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孟若桑瞌睡都惊没了。 她下意识望向身后的裴肇舟,后者想也没想就开口:“我看不上那种猪食。” 孟若桑:“……” 第68章 村长的决定 “啥……啥猪食?” 周启有些懵,不太明白刚才还说吴婷婷怀孕的事儿,怎么又扯到猪食上去了。 孟若桑嘴角抽了抽,“周大哥,怀孕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就有的。她说她怀了,那就给她找个大夫瞧瞧。” 周启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请大夫!” 他也不跟孟若桑打招呼,急匆匆的举着火把跑去找大夫。 他是真希望若桑妹子好好的,千万不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害了! 孟若桑关上门,准备回去睡觉,没想到裴肇舟忽然问了句,“娘子就不怕吴婷婷真怀了?” 孩子肯定不是他的,但大夫也看不出未出生的孩子生父是谁,要是吴婷婷真怀了,肯定会赖上他。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将人杀了,像孟得才那样,尸体都找不到。 裴肇舟心里默默想着,要不要通知自己的人动手,却听走在前面的孟若桑说道:“放心,她没怀。” 她已经在开始学医了,来领种子的人当中不乏大夫,她就跟着学了点儿,顺便让更多人知道她学医的事。 在吴婷婷身上揪印子的时候,她就摸到了她的脉搏,妥妥的一个黄花大闺女。 看着她打着哈欠毫不在意的样子,裴肇舟忍不住问道:“娘子看上去很信任我,难道就不怕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孟若桑走到卧室门口,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是我夫君,我当然信你了。” 事实上,她倒不是有多信任裴肇舟,而是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看上吴婷婷这种货色。 即便是在原书中,裴肇舟唯一动过心的女人也只有原女主,但他最后还是将人家嘎了…… 想到原书最后的结局,孟若桑看着面前这人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她是个疯子,裴肇舟就是比他更疯的人,至少裴肇舟在原书中后期做的那些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裴肇舟隐隐觉得她的眼神有些怪,还未来得及细究,对方“啪”的一下关上房门,“天黑了,睡觉!” 裴肇舟:“……”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得安稳,特别是长康村的村民,知道孟若桑要雇佣两支队伍后,个个生活都有了盼头,似乎觉得今晚的天儿都没那么热了。 但这样的夜里,也有睡得不安稳的人。 被大夫当中戳穿没怀孕的事后,吴婷婷遭到了长康村所有人的唾弃,就连小孩儿都拿干泥块儿砸她、骂她。 她恨不得逃走,但她已经没地方去了,只能给抱紧自己,埋着头往孟家跑。 可孟家大门紧闭,孙氏怒骂的声音时不时的从里面传来。 “这个丢人现眼的贱货,我孟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竟然骗到老娘头上了,跟她娘一样,烂肚烂屁股的烂货!” “你们娘儿俩怎么不去死啊!” …… 孙氏的话很难听,却一字不落的从屋里传出来,钻进吴婷婷的耳朵。 她为什么要死! 她才十几岁,大好年华还没享受,凭什么要去死! 都怪孟若桑…… 如果不是她,吴家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吴婷婷眼里满是恨意。 她拍着门,喊道:“姥姥,我知道错了,你放我进去吧!我有办法能还你们的银子,还让你们挣更多,我发誓,这次真的没骗你们!” “孟若桑……孟若桑和裴肇舟没办过酒席,也没去官府登记,他们根本算不上夫妻。” “她那张脸肯定能卖不少钱,我知道那儿有买家,到时候所有钱都给你。姥姥,你放我进去……” “吱呀!” 大门忽然打开,孙氏那张惨白尖瘦的脸忽然蹿出来。 “你说真的?”她面色阴狠,“贱蹄子,要是再敢骗老娘,仔细皮给你扒了!” 吴婷婷被吓得往后爬了两步,连连摇头,“我不敢了……姥姥可以亲自去,我不拿钱,我什么都不拿!” 她早该想到的,卖了孟若桑,欠钱庄的那些银子就能全部还清! 最终,吴婷婷还是进了家门。 孟家的一支破蜡烛燃了一夜,除了早早就睡下的孟得福,一家人围在桌上谋划了一个专门针对孟若桑的计划。 俗称:作死计划。 孟家人一夜未睡,被讨论的主人公却是一夜好梦。 昨晚没那么闷热,孟若桑难得睡了个好觉,还起得有些晚了。 她洗漱好准备吃早饭,却见村长和周启也在。 两人不知说到什么事儿,孟常德和周氏满脸犹豫纠结。 刚好裴肇舟从厨房端着早饭出来,孟若桑便问了一句。 他显然是知情的,“村长想把大房从孟家分出来。” 孟若桑诧异,刚想问怎么回事儿,周启就看到她,“若桑妹子,你起床了。正好,你家的事儿基本都是你做主,你来拿个主意。” 等孟若桑走过来坐下,村长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天灾面前,咱们长康村本就应该团结一心,但孟家做的事却处处损害长康村的利益。” 虽然孟家人表面上是在处处针对孟若桑,但他们做的那些事全都是有害于长康村,他这个做村长的必须得做点什么。 “我跟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商量过了,把大房从孟家分出来,等旱灾过去了,让孟家人离开长康村。” 没现在就赶他们走,已经是他这个当村长的仁慈了。 但这个前提,必须是这段时间孟家人不能再作妖。 对孟若桑而言,孟家人如何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大房分出来这一点倒是不错。 以孟常德夫妻俩的性子,要不是他们一直在山上住着,不知道孟家会利用他们搞出多少麻烦。 所以孟若桑没有任何考虑就同意了,但最后要不要分,还是得孟常德夫妻俩点头。 两人确实很犹豫,但他们看着孟若桑,想到她在孟家受的委屈,最终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所有人都以为,孟家肯定不会同意,甚至会闹上一番。 可出乎意料,孟家接受得很平静,只有张氏提了个要求,希望村里人能帮忙找孟得才。 村长应下,但所有人都没将这事儿放心上,毕竟以孟得才的人品,没人相信他不是自己跑的。 孟若桑可不信孟家人这是改过自新了,恐怕是在谋划更大的东西。 她正想查查,没想到高长进突然找上门来。 第69章 吃软饭还挺骄傲 和上次带来的十几个官兵不同,这次高长进带来的是几个下人,每个人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嫂夫人,上次上门时在下受人蒙骗,惊扰了嫂夫人,今日在下是特地来道歉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带了这么多礼物,孟若桑自然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高公子说笑了,都是误会,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怎么还能劳烦高公子带这么多东西上门。” 说着,她指挥着那些提东西的下人,“把东西放这儿就行了。” 高长进面带笑意进门,目光忽然落在充满田园气息的院子上,满脸震惊。 金灿灿的枇杷,紫溜溜的葡萄,娇艳的荷花,青翠的蔬菜,甚至还有一片饱满的麦子…… 虽然早就了解过神奇种子,可亲眼看到这一幕,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高长进也愣了许久。 他看向孟若桑,神色复杂,“这些都是嫂夫人用神奇种子种出来的?” 孟若桑浅笑,“高公子若是喜欢,一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高长进眼神一闪,没拒绝,“能有嫂夫人如此贤惠的妻子,裴兄真是好福气啊!” 裴肇舟看了孟若桑一眼,礼貌应和:“高兄所言极是。” 孟若桑笑着端来几碗水,只当这两人真是在夸自己,随后便默默坐在一旁不吱声。 她以为高长进来的目的是裴肇舟,自己只需要在旁边看戏就好。 但没想到高长进客套几句后,却说道:“其实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和裴兄做一笔大生意。” 他也没拐弯抹角,“神奇种子的事连迹州城也传遍了,家父想从裴兄这儿购买大量种子,由官府统一种植,不知裴兄意下如何?” 裴肇舟没应声,而是转头看向孟若桑。 连他想投资入伙都还没得到同意,这事儿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孟若桑挑眉,对高长进以为做主的人不是自己并不奇怪。 这个世界大多是男尊女卑的观念,虽然外面都传是她得到了神明赐下的种子,但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女子,丈夫又是最年轻的秀才,背后做主这些事的肯定是裴肇舟。 这样倒方便孟若桑做某些事,便没有解释,问道:“高公子能否说说官府统一种植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高长进以为是裴肇舟读书人的身份不方便说这些,才让孟若桑开口,也没多想,“这次主要是迹州地带受灾,听说神奇种子的生长周期不到普通种子一成,用水量也不高,家父计划从其他州城运水过来。” 高长进叹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虽然朝廷派发的赈灾粮过几日就能到,但谁也不知这场天灾还会持续多久,总不能一直等着朝廷救济。” 他这些话说得在理,但孟若桑并没直接回答。 能得到官府认可,这对她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可高长进会带着这么好的事上门? 见两人迟迟没开口,高长进立马补充道:“当然,咱们相识一场,这件事在下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他一脸真诚的看着裴肇舟,“我是真心钦佩裴兄的才学,若此事能成,种粮的地和人力财力都由我承担,不管种出来的粮食卖了多少银子,在下愿意给让出八成分红。” 如此动人的条件,对孟若桑来说更是一个诱惑。 可她没答应,反问道:“高公子的意思是打算把种出来的食物卖出去?” 高长进看了眼裴肇舟,但后者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心里终于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孟若桑神色稍稍冷淡下来,“粮食人人都能种,即便是神奇种子也只胜在生长周期短而已,若是在风调雨顺的年间,百姓或许更愿意自己买种子种粮,而不是花钱朝朝廷买。想必知府大人收购种子,是希望以后再遇上这样的天灾,百姓能多条活路,而不是为了牟利发国难财吧?” 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高长进自然不可能否认她的话,只是将目光看向裴肇舟。 后者从始至终都是一脸浅笑,“高兄不必看我,这些事都是我娘子做主的。” 说着,他看向孟若桑,“娘子说卖就卖,娘子说不卖,那便送。” 孟若桑眸光微动,几乎瞬间听懂了他的暗示。 送? 这倒是个好主意。 高长进没听出什么不对,却是在震惊他的话,“这样的大事,也是嫂夫人决定的?” 裴肇舟似乎并不觉得女子做主家中大事有什么不对,耸了耸肩,“我一个读书人,自然是在家吃软饭的。” 孟若桑:“……” 怎么有种他吃软饭还挺骄傲的感觉? 高长进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若是最开始裴肇舟这么说,他肯定不信,但看现在的情况,这样的大事似乎真是孟若桑一个女人在做主。 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 “嫂夫人聪慧,家父确实是为了百姓,但也总不好让嫂夫人吃亏,这才想着种出来售卖的。” 所以就算有发国难财的嫌疑,那也是为了你。 孟若桑哪听不出他的潜台词,笑容深了几分。 四两拨千斤的话术,她当然也会说:“知府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但天灾面前,知府大人有如此为国为民之心,我更应鼎力支持。” 她就像没看到高长进略显尴尬的脸色,“知府大人需要多少种子,我可以免费送,但这些种子结果的果蔬等粮食,必须全部用于对仓岳国百姓的救济。” “这种为国为民的好事,也不能总让朝廷出力。”孟若桑说得很大方,“种子和地我来出,人力方面还得劳烦知府大人雇佣,种出来的粮食若是需要发放到其他地区,我也能安排人运输,只是有些东西还是得知府大人帮忙才行。” 这和高长进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他一时竟也看不透孟若桑的想法。 沉思片刻,他才警惕问道 :“嫂夫人需要帮什么忙?” 第70章 万源阁 孟若桑脑子转得很快,在裴肇舟暗示她可以“送”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完整的想法。 “实不相瞒,我想开一家店,名字就叫万源阁,专门售卖神奇种子,价格和普通种子一样。” 她嘴角轻轻一勾,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希望知府大人能向朝廷请奏,颁发文书承认万源阁是朝廷认可并支持的,唯一一家售卖神奇种子的皇商。” 一听这话,高长进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这是想垄断神奇种子的销售,还想得到朝廷的庇佑。 这女人倒是出乎他意料的聪明。 高长进自然不会答应,但也没直接拒绝,“要想朝廷给商户颁发文书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即便家父是知府,嫂夫人这要求怕是也不容易。” 孟若桑就猜到他不会轻易同意,“无妨,知府大人愿意试一下就好。至于种子,过几日我一定亲自让人送去迹州城,交给知府大人。” 这事儿确实不容易,她原本也没想过真的能让朝廷颁发文书。 她要的,只是更多人知道万源阁而已。 高长进自然看不出她的打算,还以为她真有这么大的野心,但又不懂官场规则,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并不方便直接拒绝,所以决定暂时应下,后面再找机会应付过去便是。 两人各怀心思,谈话倒是挺和谐。 但高长进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裴肇舟,所以谈完正事儿,他的话题又落在裴肇舟身上。 “明年八月秋闱,裴兄准备得如何了?” 裴肇舟轻轻点头,不骄不躁,“还行。” 高长进看过不少裴肇舟的文章,也听说过他在书院的名号,一句“还行”必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他会心一笑,似乎对什么事放下心来,“在下也会参加此次秋闱,不如到时我们一起,也好有个伴儿?” 裴肇舟嘴角挂着浅笑,答应得很痛快,“好啊。” 高长进很高兴,又主动跟他交流起了各种学识问题。 裴肇舟则像个情绪稳定的挚友,所有问题都会给出回应,还会时不时的给出几句夸赞,给人一种与他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高长进走的时候,还不舍的拉着他的手,“能与裴兄相识实乃我之幸事,可惜……若是能早点遇到裴兄就好了。” 裴肇舟嘴角的弧度一直没变过,温和有礼,似乎很轻易就能让人卸下心防。 孟若桑站在旁边,也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可看着高长进的眼神却带着同情。 跟裴肇舟耍心机,他怕是下辈子也斗不过。 高长进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虽然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没达成,但跟裴肇舟交谈这一番,让他觉得自己这一趟没白跑。 看到他这样子,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主动问道:“公子似乎很看好那个裴肇舟?” 高长进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比所有人都懂本公子,知道本公子的才识。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可惜……” 小厮知道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低头回到旁边,不再多话。 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计划就还得继续。 要怪只能怪那个裴肇舟命不好,没能早点儿结识到公子,还偏偏是所有人当中学识最好的。 马车慢慢离开长康村,回到县里被高家包下来的客栈中。 高长进正要回房,一个下人跑来汇报:“公子,王家来人传信,说是有人要对裴秀才的妻子下手。” 王家知道高长进对裴肇舟的重视,而孟若桑又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得到消息后,王家第一时间就派人来请示了。 高长进对孟若桑的印象不错,毕竟一个聪明又长得漂亮的女人,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从今日的情况看来,她可不仅仅是有点聪明这么简单。 “去看看。” 高长进收回准备回房的脚,转身往外走去。 另一边。 在高长进离开后,裴肇舟脸上的笑随之冷淡下来。 他从怀里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着刚才被高长进拉过的手,即便一个字没说,也充满了嫌弃意味。 孟若桑关上门,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有这么嫌弃吗?” 瞧高长进那相见恨晚的样子,简直像是找到了人生中最懂自己的知己。 裴肇舟没回应她,走进厨房打水,给自己洗了个手。 孟若桑追了上去,“你是不是知道高长进接近你的目的了?” 以她对裴肇舟的了解,他刚才的那些反应分明是知道对方的目的后,在设局给对方挖坑。 裴肇舟动作儒雅的擦手,并没直接回答:“娘子觉得此人学识如何?” 孟若桑没明白他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回想了一下刚才高长进的言论。 “他应该看过不少书,擅长引经据典,十句话里有一半都能引用到古今书籍内容。” 这样的人还是挺厉害的,但孟若桑觉得,这种人给人的感觉很装,跟他们说话也会很累。 至于别的,她是真看不出来什么。 裴肇舟笑道:“真正有学识的人,会对听到的话和要说的话进行提炼,用对方能听懂的方式明确的说出来,而不是动不动就把看过的书挂嘴上。” 孟若桑倒是真不知道这一点,毕竟她从小学习的内容是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东西,自然不太懂这些。 但裴肇舟这么说了,就证明这个高长进的学识确实不怎么样。 一个学识不高的秀才,却很热衷结交有学识的朋友,对秋闱也表现得信心十足…… 这就有意思了! 孟若桑看向裴肇舟,隐约猜到高长进惦记他什么了。 第二天。 高长进天刚亮就来到长康村找裴肇舟探讨,从诗词歌赋谈到古今典故,不亦乐乎。 孟若桑在旁边听了许久,不太能听懂他们文绉绉的理论和一些引经据典的说辞,但她能看出来,高长进对裴肇舟的惺惺相惜正在逐渐增多。 但她看得清楚,裴肇舟在交谈中很少表达自己的观点,更多时候是在赞同、分析高长进提出的理论,以至于让他生出一种被认同、知己难寻的感觉。 孟若桑很想比个大拇指。 若非她早就知道裴肇舟这副羊皮下是什么样子,怕是也发现不了他话语里藏起来的那些虚情假意。 这个高长进,显然没这个脑子。 第71章 高长进带来的生意 高长进确实没发现裴肇舟的话有何不对,甚至隐隐有种想为这个难得的知己放弃自己计划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只是在心里想想,他根本不可能会去做。 像裴肇舟这么符合条件的替代品,他或许再也找不到下一个了。 况且,以裴肇舟的能力,可能他再也不需要找下一个替代品了。 隐约间,高长进看裴肇舟的眼神透着异样的精光。 敏感如裴肇舟,自然没错过他的眼神,但他很快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猎物,得慢慢玩儿才有意思。 各怀心思的两人,表面上却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高长进感觉谈得意犹未尽,但随后又想起另一件事,“其实在下今日来,还给嫂夫人带了一个好消息。” 正在愣神,被忽然叫到的孟若桑茫然了一瞬。 高长进没有卖关子,说道:“昨日我将嫂夫人的意思告诉家父,家父说神奇种子的事其实已经传到隔壁州城了,不少人都在暗中打听嫂夫人。” “其中有个富商看中神奇种子的特点,想和嫂夫人谈合作,说是想将种子卖往其他地方,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位富商就在县里,不知嫂夫人何时有空,他想请嫂夫人见面详谈。” 神奇种子的消息越传越远是在孟若桑的预料之中的,但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合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见她没开口,高长进又道:“若是嫂夫人不想谈,或者想考虑一下也没关系,一会儿回去我跟他说。” “不用考虑。”孟若桑几乎没有犹豫,“替我答应下来,问问那边何时有空。” 她答应得很爽快,高长进倒是愣了,“嫂夫人不多考虑考虑吗?家父昨日也说了,向朝廷请奏的事不容易。” 孟若桑摇摇头,“做生意,有些事是不能不能等的。” 见她坚持,高长进也不好再劝,只说今日就回去跟富商传话。 本以为他第二天会带来富商的回信,但没想到他带过来的还有一包定金,“那位富商明日就要启程回去,所以想今日请嫂夫人过去谈谈,这是他如此仓促安排见面的愧意和诚意。” 这包定金的分量可不小,比之前孟若桑从王员外那儿薅来的还多。 她拿着定金掂了掂,抬头看了高长进一眼,“高公子还真是有心了。” 她嘴角含笑,但眼底却看不到丝毫笑意。 这么多银子,也不知是迹州知府家底深厚,还是因为他高长进舍得。 孟若桑收好银子,笑呵呵道:“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随高公子去县里。” 裴肇舟看着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屋。 孟若桑说的收拾,就是抓上一把种子放进自己的青色小包里,又往身上各个地方都塞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瓶子和纸包。 裴肇舟挑眉,“娘子这是要去谈生意?” 看她这样子,倒更像是去约架的。 孟若桑头也没抬,“夫君有时间在这儿说风凉话,倒不如想想我遭遇这事儿是因为谁。”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即便不说透,也心知肚明。 比如高长进前日还想从她手上大量收购种子,昨日就带来其他州县的人要卖种子的事,今日又急匆匆的带着定金上门。 迹州旱灾,神奇种子又刚兴起,作为商人争分夺秒的把握时机确实没问题,但作为跑腿的人偏偏是迹州知府的儿子,还是高长进这个从一开始接近就带着目的的人。 孟若桑可不觉得这都是巧合。 高长进要带她去县里,却没有提让裴肇舟一起,多半是想对她下手。 她有这一遭,就是受裴肇舟牵连的。 裴肇舟看得出这件事的不对劲,自然也看得出孟若桑是受牵连的那个。 他只是有些奇怪。 孟若桑不喜欢不必要的麻烦,也不喜欢被莫名其妙的事牵连,按理说她应该会躲得远远的,怎么会答应跟高长进走? 见孟若桑收拾好了,裴肇舟迟疑片刻,问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孟若桑没想到向来只喜欢在幕后推动一切,站在旁边看戏的人,竟然会提出要跟自己一起。 她疑惑的上下打量了裴肇舟一遍,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坏心思了。 裴肇舟一眼就看出她眼里的怀疑,薄唇往下压了压。 他怎么会提出这种话来! 在他暗暗懊恼时,孟若桑摆摆手,“不用,我能解决。” 若是裴肇舟跟着还不方便她使用异能,束手束脚的。 孟若桑说完就走了,隐约间透露出的那么一丝嫌弃,刚好被裴肇舟捕捉到。 裴肇舟:“……”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奇怪,好像有了些以前从来不会有的情绪。 比如被嫌弃时的自我怀疑。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拖后腿的人吧? 孟若桑头也不回,自然不知道某人站在原地自我怀疑半天的样子。 出来后,她拒绝了高长进同乘一辆马车的邀请,坐上了自己“买”的那辆。 别以为她不知道高长进从第一次见自己时,就一直带着攻略性的眼神,若是跟他同乘一辆,保不齐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高长进也没坚持,只是看着那辆崭新的马车,后知后觉的有点心疼自己的钱袋子。 现在想来,他当时买这辆马车给他们的时候,多少有点儿像个冤大头了。 高·冤大头·长进吩咐手下的人帮孟若桑赶马车,随后又上了自己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孟若桑则悠闲的坐在马车里,开始闭目养神。 最近两天好像没那么热了,孟若桑在马车一摇一晃之间还有点瞌睡。 路走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下,车夫掀开帘子,“裴夫人,公子让我给您送点儿蜂蜜水。” 蜂蜜水可是好东西,这个世界的蜂蜜都是纯天然的,所以很稀少,也很贵。 孟若桑没客气,伸手接过水壶。 她打开塞子,蜂蜜的清甜扑鼻而来,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孟若桑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面前满脸笑意的马夫。 她也轻轻笑了一下,随后在对方的注视下,仰头喝下水壶里的东西。 第72章 孟若桑出事 “唔,这蜂蜜水真好喝,高公子有心了。”孟若桑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笑着对马夫说道。 马夫笑容更深了,“裴夫人喜欢就好。” 他放下马车帘退出去,重新赶着马车往前走。 孟若桑靠着马车壁,目光看了眼放在旁边的水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随后,她闭上眼睛,脑袋微微朝一旁偏下,像是晕过去一般。 没一会儿,马夫再次掀开帘子,推了推她的肩膀,“裴夫人?裴夫人!” 见她没反应,马夫这才出去,重新驾着马车动起来。 孟若桑调动异能,发现马车还是在朝着县里的方向而去,但高长进走的方向却变了。 奇怪,他为何还要跟她分开走? 高长进的马车很快就不见踪迹,而孟若桑被马夫带着,一路到了县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有两个人进来架着孟若桑,将她抬下马车。 孟若桑微微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后门。 员外郎府? 在原主记忆里,这地方她来过不止一次,但这还是她唯一一次进门。 以免被发现,孟若桑闭上眼继续装晕。 不知绕了几个弯,她感觉自己似乎被带到一个房间,被那两人粗鲁的扔到地上。 房门没关,带她来的人也没走,似乎在等着谁。 不知等了多久,两道脚步声响起,走到她面前停下。 “王员外,咱们不是说好把她卖给钱庄的人么,怎么送到这儿来了?” “这女人最近风头正盛,附近几个县都有人认识她,若是卖给钱庄,只会给咱们惹来一身臊。放心,我知道有个土匪窝最喜欢掳女人,只要被他们带走,绝不会有活着回来的。” “王员外果然大智愚笨,小的着实钦佩。” “不会用成语就闭嘴!” 人就在面前,孟若桑没有随意动作,但听声音她就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一个王员外,一个孟常志。 果然,孟家的人就是学不会安生! 王员外嫌弃的横了孟常志一眼,随后吩咐下人,“再给她多喂点儿药,别让她醒了闹出动静。” “是。” 没一会儿,孟若桑感觉有人捏住自己的下巴,将一包干巴巴的药粉灌进她嘴里。 孟若桑:“……” 刚才的药还知道用蜂蜜掩饰一下,现在连水都不给她了是吧! 孟若桑忍着差点儿咳出来的冲动,和想捅穿这些人脑袋的想法,主动将药粉咽了下去。 药粉灌完后,王员外带着几人离开,门口还传来落锁的声音。 直到感觉所有人都离开,连门口也没人守着,孟若桑终于睁开眼。 “咳咳咳!呸呸!” 她吐出嘴里剩余的药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你个王员外,这笔账她记下了! 孟若桑从青色小包里拿出一颗柑橘种子催生,一边缓解着嘴里的味道,一边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间柴房,周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劈好的柴火,看上去还算整洁。 她轻轻拉了一下门,露出半个手掌宽的门缝,一把长锁出现在视线里。 孟若桑看了眼外面亮堂堂的天,随后将门关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晚上行动更方便。 * 孟若桑出门后,裴肇舟便回了书房。 发种子的事基本全交给了周启和孟常德夫妻俩,他也跟着闲下来,便收回精力专心读书。 不到半个时辰,大门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敲响。 “裴兄,不好了!出事了,嫂夫人出事了!” 裴肇舟的视线从书上移开,微微泛起冷意。 高长进的声音还在外面叫,已经有几个听到动静的村民围过来了。 他举起手正要在拍门,裴肇舟突然从里面打开,俊朗的脸庞满是冷色。 高长进没由来心底一寒,“裴……裴兄?” 裴肇舟比他略高一点,微微垂眸,“高兄有事?” 高长进忽然回过神,再仔细看裴肇舟的面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却丝毫不见刚才的冷意。 莫非是他看错了? 此时的高长进也没时间细想,赶紧道:“裴兄,嫂夫人不见了!” 他神情很焦急,声音带着一丝抖,“刚才我的马车走在前面,但不知何时,嫂夫人的马车竟然不见了,连马夫也不见踪影。” “我带着人找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被丢在路边的马车。” “这事儿都怪我!那个马夫是我临时去县里找的,怪我没查清他的身份,才让嫂夫人遇到这种事,还请裴兄责罚!” 他声音不小,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 见裴肇舟没动作,他似乎也顾不上别的,伸手就要去拉裴肇舟,“裴兄要罚还是等找到嫂夫人后吧,我们现在赶紧去报官,救出嫂夫人要紧!” 裴肇舟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看着他丝毫不急的态度,高长进微怔,“裴兄?” 裴肇舟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高兄是知府之子,你去衙门报官,肯定比我去更好些。” 他拱了拱手,像是在拜托他,“我马上组织村里人一起去周围寻找娘子的踪迹,就劳烦高兄去衙门跑一趟了。” 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最好的,但裴肇舟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冷淡了些。 高长进心生怀疑,迟迟没回应。 裴肇舟开口问道:“高兄可是不愿帮这个忙?” “当然不是!”高长进立马否认。 他还没想好下一句话怎么说,裴肇舟就先开口:“那就麻烦高兄脚程快些,娘子那边怕是等不得。” 高长进张了张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了看身后越聚越多的村民,还是点点头,重新坐着自己的马车走了。 李婶子就在人群中,听到高长进的那些话后,担忧的站出来,“裴秀才,咱们去哪儿找人啊?” 裴肇舟看着李婶子,冷淡的神色有所收敛,“婶子别担心,娘子没事。” 他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孟若桑绝不会这么轻易中计。 裴肇舟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他知道孟若桑有计划,自己这次就算端坐旁边看戏,那女人也不会怪自己。 思及此,裴肇舟本打算直接转身回去的。 可看着外面那些眼神或担忧,或好奇,或八卦的村民,转身的动作情不自禁停下。 第73章 难道挖你眼睛 裴肇舟很清楚刚才高长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什么。 一旦孟若桑被陌生男子掳走的消息传开,不管她回来时是什么样子,她的名声就注定会有污点。 虽然他觉得以那个女人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什么名声,但这世道对女人苛刻,特别是在名声方面…… 裴肇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再次开口:“那个高公子想买下所有神奇种子,拿去迹州城贩卖,但娘子不希望救大家命的东西被别人拿去牟利。” “她想拒绝高公子,可对方的父亲是大官,娘子怕明着拒绝会引得对方不满,便假意答应,实则在跟高公子走的路上偷偷跑了。” “娘子冒着名声被玷污的风险去寻找办法为大家保下神奇种子,还望乡亲们不要信了那个高公子的话,免得不知情的人给娘子的清誉泼脏水。” 裴肇舟说谎不打草稿,还挺情真意切,听得所有村民都感动了。 “没想到孟若桑竟然为我们做到了这一步,难怪神明会选中她赐予种子,以前我还骂她从小就是好吃懒做的人,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难怪裴秀才刚才一点儿都不担心。裴秀才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相信那个什么高公子的!” “对,谁要是敢乱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要是有人敢污蔑秀才娘子,我一定会跟他拼命!” “……” 裴肇舟抬起双臂,朝着众人拱手作揖,随后才转身进屋关上门。 因为这一番话,除了这几个听到高长进喊话的村民,谁也不知道孟若桑失踪的事,连孟常德夫妻俩回来后,也只当她是出门办事还没回来。 裴肇舟本是打算在家等着孟若桑自己回来的,但吃过晚饭后,他还是跟孟常德夫妻俩开了口:“娘子今晚或许不会回来,她一个女子在外不安全,我去陪她。” 孟常德夫妻俩巴不得他们两口子的关系能好一些,当然不会阻拦,周氏还主动帮忙收了两套换洗衣服。 出了长康村,裴肇舟直接叫出自己安排在暗中的人,“查清楚发生了何事。” “是。” 浑身笼罩在黑暗中,几乎没有一丝气息波动的暗卫低声应下,一跃便消失在黑暗中。 * 员外郎府,柴房。 两个房梁上吊下小臂粗的藤蔓,两条藤蔓缠在一起,形成一张又宽又软的吊床。 孟若桑躺在吊床上,手里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剥葡萄,一只脚耷拉在边缘,一摇一晃,好不惬意。 太无聊了,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带个话本,或者医书也行啊! 就在孟若桑换了不知道第几种零食吃后,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缠在房梁上的两条藤蔓就像活过来一样,悉悉索索的蠕动,托着吊床上的孟若桑,将她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在眨眼间回缩成一粒不起眼的种子。 孟若桑刚闭上眼睛躺下,门口就传开一阵动静,接着房门就被打开。 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对方似乎是偷溜进来的,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又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孟若桑,被卖去钱庄抵债,是你欠吴家的!” 这声音,还是个熟人。 孟若桑没动,想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动作。 但没想到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抬手朝她的脸扇过来。 孟若桑猛地睁开眼,准确无误的抓住即将扇到自己脸上的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朝对方脸上甩去。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吴婷婷脑袋偏到一旁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神情从怨恨到震惊,再到惊吓,最后恼怒的看着孟若桑,“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啪!” 她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巴掌落下。 孟若桑挑眉,表情又拽又欠揍,“你要是还不信我敢动手,我不介意再打一次。” “你……” 吴婷婷脸都气绿了,却不敢再多说一句,捂着脸怨毒的看着孟若桑。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开口,孟若桑就不会动手,但下一刻…… “啪!” 又是一个巴掌落下。 吴婷婷满脸不可思议,“为什么还要打我?” 孟若桑理直气壮,“你的眼神我不喜欢,不打你,难道挖你眼睛?” 吴婷婷浑身一抖,像看到恶鬼似的看着她,随后又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可闭了一会儿,她又觉得气势弱了,睁开眼睛瞪着孟若桑。 但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她又把眼睛闭上了。 孟若桑:“……” 太喜剧了,她有点想笑。 “咳咳!”孟若桑正了脸色,“吴婷婷,绑架我这件事,是不是你怂恿的?” “你怎么知道?”吴婷婷的嘴太快,等她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 孟若桑目光冷下来。 王员外和孟常志的对话中提到钱庄,吴婷婷刚才又说到了抵债,她就猜到这事儿是她怂恿的。 只是王员外要谨慎些,打算把她卖到更远的土匪窝里去,所以才把她关在这柴房。 孟若桑也不多废话,抬起手来。 吴婷婷以为她又要扇自己,连忙双手捂住脸,可传来痛意的却是后脑勺。 “咚”的一声,吴婷婷脑门着地,摔了下去。 孟若桑拍拍手起身,直接抬脚走出柴房,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本打算天黑再动手的,但日落西山,天色很快就会黑下去,现在干坏事也不算早。 孟若桑没有迟疑,纵身一跃。 毕竟是县里有名的员外郎,王家的宅子占地很大,孟若桑也不太清楚钱财珠宝或王员外的卧室在哪儿。 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把她绑来了,总得付出点什么。 孟若桑异能全开,王家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全都成了她的眼睛。 她如过无人之境,搜过一个又一个的院子,最终停在一个很宽大的院子前。 这个院子在王家的位置算较好的,装饰布局也很讲究,但庭院像是长时间没人打理,虽没杂草横生,却尽显萧条。 这院子里没什么奇珍异宝,却有一个全身瘫痪,状似中风的年轻人。 年轻人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又舍不得丢弃的东西。 他住在毫无生气的大院子里,屋里屋外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却没一个人对他上心。 连吃完的饭碗都没收,随便扔在床边,引得苍蝇飞来飞去。 比起这些,更吸引孟若桑注意的,是站在床边的那个女子。 女子眼里是对年轻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手上却麻溜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还伸手去扒年轻人的裤子。 第74章 要我帮你杀谁? “滚……滚、开!” 年轻人说话很艰难,但能勉强蹦出几个字,状态倒是和中风有所不同。 他看着女子的眼神又恨又怨又怕,特别是被那个女子喂下一粒药后,他眼中还多了一丝绝望和耻辱。 孟若桑落在窗外,看到这一幕都惊了。 这女子看上去明明很讨厌年轻人,结果人家都瘫痪在床,连话都说不清了,她竟然还给人家喂催情药,想干那种事。 孟若桑觉得自己见过的变态事不少,但都没有眼前这一幕炸裂。 这个年轻人长相虽然不算丑,但普通得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吃了催情药也是颗豆芽菜,这女子是图什么? 女子似乎也有很大的怨念,感受到年轻人的嫌弃,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你这个废物不中用,这几年换了好几个人也没留个种,我也不至于每个月都要来两天!” 听到这话的孟若桑更好奇了。 这个年轻人在王家被当个牲口对待,显然是跟王员外有仇的。 但他院子里有这么多丫鬟婆子伺候,住得也不差,还特意安排女人来给他传宗接代,我看也不像是单纯有仇这么简单。 孟若桑略一思索,纵身一跃落入房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正好看到她的动作,口眼斜歪的表情也盖不住他眼里的惊喜。 好漂亮的女人! 难道那个人还给他安排了第二个女人? 孟若桑没注意到这一幕,眼见那个女子就要把自己脱得精光,她立马上前将人打晕。 看到她的动作,年轻人的神色一下变得惊恐,犹如惊弓之鸟。 “你、是……谁……” 他似乎想躲,但四肢瘫痪根本没办法动弹,口斜眼歪的脸上布满惊恐。 孟若桑没回答他的话,反问:“你和王员外什么关系?” 提到那个人,年轻人眼神里露出恨意,“你……他……有、仇?” 孟若桑咂嘴。 这么看来,这是王员外的仇人啊! 她抬脚就走过去,在年轻人惊慌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她动作粗鲁的将药品里的东西全倒年轻人嘴里,还顺手扯过被子盖住他下半身。 主要是,辣眼睛。 年轻人吓得浑身发抖,眼神满是惊恐和求饶,“不……救……别杀我,我跟姓王的不熟,别杀……” 原本还在惊恐喊叫的年轻人忽然愣住,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能说出完整的话,连口歪眼斜的症状都消失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孟若桑,“你给我吃的什么?” 孟若桑一脸高深莫测,“你这种状似中风的样子是中毒,我已经帮你解了。” 年轻人震惊。 他出事后,那个人给他找了不少大夫,其中不乏名医,但没人看出他是中毒,更别说是解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人,竟然随身带着的几粒药就给他解了毒? 他哪里知道,孟若桑给他吃的只是内服的伤药,真正给他解毒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木系异能。 年轻人很激动,下意识想撑起来。 可他全身瘫痪,能动的就只有一个脑袋,“女神医,你能让我站起来吗?我……我是被人打瘫痪的,这几年一直在吃药调理,大夫说我有好转,我是不是还能站起来?” 孟若桑当然知道他全身瘫痪是被人打的。 这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四肢的骨头全被打断,还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症状像中风,但不会致命,也不会完全失语,只是说话有些困难。 这样的症状,很像是下毒之人故意为之。 孟若桑一时也没想明白下毒之人这样做的目的,便问道:“你这毒是慢性毒药,要不了命,但会让你受尽折磨,这毒是谁下的?” 看上去不像是王员外干的,毕竟他似乎想让这人留下个孩子,下这种毒……是会伤到子嗣的。 年轻人并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但听到孟若桑的话,脑子里一下就猜到了是谁。 他表情阴狠怨毒,咬牙切齿,“肯定是裴肇舟那个野种贱货!” 孟若桑:“??” 怎么扯上裴肇舟了,还有这么大的怨念? 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跟王员外是什么关系?” “是恨不得吃他肉和他血的仇人!”年轻人怨念更深了,“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却亲手打断我的四肢,将我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派了这么多女人来羞辱我!” 孟若桑嘴角一抽。 破案了,她救的是王员外的亲儿子! 王员外膝下只有一子,在原书中的称谓就叫“王员外的儿子”,所以孟若桑也不知道这人具体叫什么。 但她知道这个王公子最后的结局很凄惨,毕竟裴肇舟在王家这几年,折磨他最多的就是这个人。 孟若桑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了。 她还以为找了个王员外的仇人,能帮自己好好收拾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裴肇舟的敌人。 帮了这家伙,她不会被裴肇舟记恨上吧? 王公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还在诉苦:“女神医,你都不知道那个裴肇舟有多恶毒!我王家对他有恩,把他从乞丐窝里捡回来,给他吃给他住,我把他当亲兄弟,可他竟然给我下毒,还怂恿我亲爹把我打成这样,离间我们父子关系。” 他满脸希冀的看着孟若桑,“女神医,你愿意出手救我,还给我解毒,肯定是个貌美心善,行侠仗义的好人,你再帮帮我。” “就算……就算不能让我站起来,你帮我杀了裴肇舟,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野种!” 见他对裴肇舟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孟若桑没忍住问道:“你恨裴肇舟,难道就不恨你爹?别忘了,你四肢瘫痪,这几天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都是你爹害的。” 提到这些,王公子的脸因为恨变得扭曲。 见此,孟若桑再次开口:“我确实是个貌美心善,行侠仗义的好人。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我只能杀一个人。” “想好了吗,要我帮你杀谁?” 第75章 我要杀了裴肇舟 “杀了裴肇舟,我要杀了裴肇舟!” 王公子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吼着喊出来。 这个反应,孟若桑十分满意。 她杀不了裴肇舟,但她可以选择借刀杀人。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希望这个王公子不要让她失望啊! “好……” 孟若桑正要答应的话忽然一顿,冰凉的冷意蹿上后背,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清楚的感知到有人出现,甚至可能已经在暗中盯她很久了。 孟若桑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王公子脸上,“好你个姓王的,事到如今,你还想着骗我呢!” 王公子被打懵了,“我……我什么时候骗女神医了?” “还不说实话!”孟若桑反手又是一巴掌,“你对裴肇舟做的那些坏事,姑奶奶一清二楚!” “你让他钻狗洞、学狗叫,让他大冬天去河里捞鱼给你熬汤,让他大夏天跪在沙地里替你抄书……” 这些都是书里的描写,很多虽然都是只言片语,但孟若桑却好像能看到那个瘦小孱弱的身子为了活下去,忍受着王家一次又一次刁难的样子。 也不知是为了做给暗处的人看,还是因为气的,她一拳砸在王公子肚子上,“你做的那些事,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了都不能泄愤,你真当姑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公子神色一慌,“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裴肇舟?” 孟若桑很想说她其实没想帮裴肇舟的,但想到某个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这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姑奶奶的身份……” 孟若桑刚打算说自己是裴肇舟的妻子,可想了想,话到嘴边一换,“姑奶奶是天上的仙子,因为看不惯你这种自私恶心又狠毒的畜牲,专门下凡来收拾你的!” 王公子即便算不上有脑子的聪明人,也不可能蠢到相信这种话。 但他也没蠢到拆穿,恭维的说道:“仙子说得对,我就是畜牲,但我也是无辜的畜牲。” 躺在床上这几年,他不能说话不能动,连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脑子倒是比以前更通透了。 他顾不上刚才挨的那两巴掌,也顾不上被指着鼻子骂的丑态,赶紧解释道:“我以前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这一切都是那个姓王的做的,我是被他带偏了。”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裴肇舟,我可以向他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若桑调动着体内的异能仔细留意某一处,整颗心都跟着紧绷起来。 天杀的,这气息……不会真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孟若桑心里更怨了,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 这时,王公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都怪那个姓王的,他才是始作俑者,他才是主谋!” 孟若桑心念一动。 看着因为害怕,绞尽脑汁想把一切责任推到自己亲爹头上的王公子,她突然想明白裴肇舟给王公子下毒的原因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来个顺水推舟! 孟若桑伸出脚尖将一旁的凳子勾过来,裙摆一扬就坐下了。 “这么说来,你更希望我帮你杀了你爹?”孟若桑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也对,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却亲手打断你的四肢,把你像畜牲一样关在这儿受辱。” “我猜他是自己生不出,所以才会每个月都找女子来给你下药,想该王家留个后吧?” 王公子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显然是被她猜对了。 孟若桑咂咂嘴,“听刚才那个女子的意思,你爹这几年给你换了好几个女人?啧,这换人的速度,都快赶上母猪配种了吧?” 王公子的脸色更难堪了,还带着一丝恼怒,可他不敢表现出来。 孟若桑似乎很疑惑,“你爹把你害成这样,按理说你应该更恨他才对,为何不让我杀了他呢?” 王公子目光闪烁,似乎想看某个地方,但又在关键时候忍住。 孟若桑本就紧盯着他的神情反应,自然没错过这一点。 她心里升起好奇。 想想裴肇舟的性子,若只是让王家父子反目成仇,让王公子下场凄惨,却让王员外继续逍遥,确实不太符合他疯批的性子。 看来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精彩细节。 孟若桑放开交叠的双腿,弯着腰,手肘撑着膝盖,指尖撑着下巴,姿态慵懒邪气,“我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王公子有些摸不准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不敢随便搭话。 孟若桑不在意,接着说道:“我不仅能解你的毒,还能治好你瘫痪的四肢,甚至让你比从前更健全。” 此话一出,王公子哪还顾得上思考别的东西,眼睛亮得有些吓人。 “你说真……真的?” “自然。”孟若桑回答得斩钉截铁,“既然你说自己知错了,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弥补。” “毕竟你这些年的遭遇,也算是弥补了裴肇舟那几年受的罪,可你爹这个始作俑者却没受到任何惩罚,着实不公平。” 王公子只有脑袋能动,所以听到她的话后激动得连连点头,差点儿把脖子摇脱臼。 孟若桑嘴角笑容逐渐深邃,“我现在可以先治好你的上半身,但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见过我的事,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给你爹也受到惩罚。” “如果惩罚让我满意了,我再来治好你的下半身。”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王公子生怕她反悔似的,“你现在就快帮我治好我的上半身,我一定会让那个王八蛋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急切的样子,看得孟若桑一阵无语。 她也没继续跟这种人废话,起身走过去,抓起他的手臂。 “咔咔咔!” “啊!” 王公子痛苦的惨叫刚出口,一个被角就塞进他嘴里。 虽然那些丫鬟婆子全都因为那个女人的到来而跑远,但外面已经天黑,夜里的声音会变得很明显,说不定就会把人招来。 所以,他就忍着吧! 第76章 父子相残的戏 “咔咔咔”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特别明显,王公子痛得满头大汗,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他虽然四肢瘫了,但他身体的感知还在,那种痛就像是骨头被人掰碎,又重新治愈,然后再掰碎。 痛得他想死! 不得不说,王公子的感知还挺准确。 他四肢的骨头是被敲碎的,这么多年,碎骨早就和血肉长在一起,即便是现代医学也不敢保证能治好。 但孟若桑有木系异能这个逆天BUG,只要她想,完全可以让王公子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恢复正常。 可惜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他这么轻松! 所以,她一边用异能对王公子进行治疗,一边徒手掰断他刚治好的骨头,如此反复。 这清脆的声音,还挺好听! 暗中的人一直注意着孟若桑的动作,微微疑惑。 这女人的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治疗,倒像是在玩儿。 夜幕黑沉。 在孟若桑玩儿得不亦乐乎时,原本晕倒在柴房里的人悠悠转醒。 吴婷婷后脑勺还在痛,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儿。 遭了,孟若桑! 吴婷婷赶紧在周围寻找,可柴房就这么大,根本藏不了人,门上的长锁也被扔在一旁,她脸色一下就白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放走了孟若桑,不管是孟家还是王员外,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吴婷婷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急匆匆爬起来跑了。 没跑两步,她又赶紧跑回来将门关上,还将锁也重新挂上。 钥匙是她偷来的,也不知道这么久了,有没有被人发现。 吴婷婷忐忑的往回跑,但因为晚上天黑,她又是第一次来王家,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就在她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忽然听到有人走近,吓得她赶紧躲进旁边的假山后面。 “老爷又让咱们去厨房叫水,今晚都是第四次了吧?真没想到老爷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厉害。” “厉害什么呀,都是吃的药。我今儿听大夫说,老爷特意要了比平常多两倍的药,就是为了赶紧再要个孩子。” “难怪这两年府里的姨娘越来越多。真要是有人怀上了,那可就是王家的大功臣了。” “是啊,现在厨房熬得最多的就是生子药,所有人都盼着能第一个怀上,往后生下的就是王家的继承人!” “……” 两个下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走远,吴婷婷从假山后面出来,脸上的焦急担忧,变成了沉思。 她望向那两个下人走过来的方向,逐渐做下了某种决定。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 孟若桑感受着快要到承受极限,再折腾下去就会被活活疼死的王公子,终于收了手。 她还没折腾几回,怎么就受不住了。 孟若桑拉过床幔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像死鱼一样瘫在床上,仿佛丢了半条命的人,神情颇为嫌弃,没有丝毫同情。 和裴肇舟以前遭过的罪相比,这都是他该受的! 擦完手,她重新将凳子勾过来,悠闲的坐下。 “好了,你可以试着动一下。” 王公子哪还有力气动。 但瘫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看到希望,还是撑着一口气动了动。 先是手指,然后是手掌,最后是手臂。 他控制着两只手,略显生疏的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虽然撑到一半就力竭跌回去,但能重新控制上半身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我……我能动了?!” 王公子满脸惊喜,只觉得跟此刻的惊喜比起来,刚才经历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孟若桑嘴角微微勾了勾,目光不着痕迹的往某处看了一眼。 看来被她这一手震撼到的不止这一个人,连向来会隐忍的某人都在一瞬间乱了气息。 孟若桑收回视线,等王公子缓了缓,才道:“王公子可别忘了答应我的,毕竟我能让你恢复,自然也能收回一切。”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王公子的兴奋一下僵在脸上。 他小心的看着孟若桑,“仙子放心,我肯定不会忘的。” 孟若桑点点头,十分满意。 随后,她转了话题,“现在,咱们又来说说另一件事。” 王公子一愣,“还有什么事?” “当然有了。”孟若桑挑眉,“我这么辛辛苦苦帮你,总要收点儿好处吧?比如,你王家的好东西都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她可没忘记自己今天特意跑这一趟的目的。 不给王家放点儿血,就对不起她被灌的那一包干巴巴的药粉! 王公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微微一愣,“仙子问……问这个干什么?” 见他神情闪烁,孟若桑一声冷笑,“不想说就算了,那你继续瘫着吧!” 说着,她就朝王公子伸出手,一副要站起来废了他的样子。 “我说我说!”王公子吓得赶紧开口,扒拉着两只手害怕的往后缩。 孟若桑又重新坐回去,轻点下巴示意。 王公子虽然不舍,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那个老王八卧室里有间密室,开关就在墙上那幅字画的后面,他所有好东西都放在里面。” “仙子一会儿出去后往北边走,最大最奢华的那个院子就是他的住所。” 一句“老王八”,他好像忘了那是自己的亲爹。 得到想要的消息,孟若桑也没兴趣在这儿多呆,拍拍衣裙站起来。 “记住我说的话,否则……” 她目光警告的看了王公子一眼,见后者畏惧的连连摇头表示不会,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她身轻如燕,一丝动静都没发出,甚至没留下任何痕迹的样子,王公子心里越发畏惧。 那个老王八是在哪儿得罪的这儿一个厉害的人物? 想到那个人,王公子不由抬头往房梁上看去,面色逐渐变得狰狞阴冷。 老东西,既然你不慈,这几年看都不来看我一眼,那就别怪我不孝了! 王公子不知道,暗中还有人在看着他的动静。 那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薄唇轻轻勾起。 这出父子相残的戏,看来要变得更有意思了。 第77章 很佩服吴婷婷 孟若桑一路往北,果然看到一个又大又奢华的院子。 因为天很晚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休息,只有几个值夜的下人守在岗位上昏昏欲睡。 孟若桑动作轻盈,悄无声息的溜进房间。 借着窗外明亮的月色,她看清了屋里的布局,也看清了床上的场景,差点儿没自戳双目。 一个王员外,竟然配了一、二、三……四个女子。 她好像还看到了吴婷婷? 不确定。 再看一眼。 真是她!! 孟若桑:“……” 柴房离这里可是两个方向,她总不能是梦游过来的吧? 孟若桑看着趴在另一个女子背上的吴婷婷,神色复杂。 从某些层面来说,她还是挺佩服这个女人的。 心里正感慨着,耳旁忽然出现一个声音,“你还要看多久?” 刚才看那个豆芽菜的时候,还知道拉被子盖住,这次怎么还盯着看这么久! 孟若桑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只是故作不知,还很配合的被吓了一跳。 她往旁一跳,立马摆出准备攻击的姿势,果然看到裴肇舟那张脸。 所以刚才躲在暗处的人真是这厮? 孟若桑欲张嘴,但想到不远处还躺着几个人,赶紧比了个手势,率先离开。 裴肇舟好笑的看着她,也跟了上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目光冰冷厌恶。 夜色中。 两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快速跃过,最后回到了……柴房。 裴肇舟好奇的看着孟若桑,只见她两只手覆盖在长锁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轻松将长锁打开。 她抬脚走进柴房,随手将长锁扔过来,“劳烦夫君走的时候帮我锁一下。” 裴肇舟:“……娘子不打算回去?” “不急,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露出马脚。” 王员外亲口说过,她现在风头正盛,这个时候对她下手绝不是明智之举,所以真正的背后主使绝不是王员外。 甚至把她卖去土匪窝,也可能不是背后那人的真实目的。 孟若桑嘴角上扬,笑容带着几分恶劣,“既然绑了我,哪有这么容易就算了的。” 她刚才这么轻易离开王员外的院子,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毕竟知道了密室在哪儿,里面的东西随时都能取,但抓住幕后黑手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见她早有打算的样子,裴肇舟问道:“你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孟若桑也没隐瞒,“提起这个计划的是吴婷婷,实施的是孟常志和王员外,但真正做主策划的,应该是高长进。” 虽然没有证据,但高长进的嫌疑最大。 因为在她“昏迷”的时候,是“亲眼”看到那个马夫给高长进回话的。 裴肇舟看了看她,随后将高长进后来跑回长康村的事说了一遍。 闻言,孟若桑冷笑,“他准备得倒是挺周全。” 她若是真昏迷了,又或者性子没那么多疑,怕是也要以为高长进是无辜的了。 见她一脸玩味儿的笑,裴肇舟忽然就想到她刚才戏弄王公子的样子。 鬼使神猜,他问了一句:“你为何要帮那个王公子?” 孟若桑一怔,诧异转头。 她早就猜到裴肇舟会问,但她以为他会问自己是怎么解的毒,又是怎么轻易就治好瘫痪的,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 呆愣片刻后,孟若桑惊讶的问道:“你跟踪我?!” 裴肇舟:“……” 他仔细盯着孟若桑的表情,一时摸不准她刚才是真没察觉自己的踪迹,还是装的。 若是装的,在王公子问她身份时,她应该会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才对,但她偏偏说自己是仙子下凡。 若不是装的…… 这女人心眼儿堪比马蜂窝,他还真拿不准。 裴肇舟轻轻抿唇,移开视线,没回答她的话,“娘子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孟若桑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他的反应。 她态度忽然变得冷淡,转过身去关上门,“夫君记得把门锁好就行。” 这样子,似乎之前真的没察觉到裴肇舟跟踪的事,所以现在知道后就生气了。 莫非她故意挑起王家父子的对立,真不是做给自己看的? 裴肇舟从来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事,此时也忍不住迟疑了。 但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内心深处,是隐隐希望孟若桑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他觉得孟若桑清楚的说出了自己曾在王家受过的磋磨,所以在动手打王公子的时候,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在为他出气吧? 这个问题在裴肇舟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他自己都没抓住。 而冷着脸转身的孟若桑,在关上门之后,那双好看的眼眸里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光。 她觉得自己今日的演技绝对堪称完美! 特别是在揍王公子的时候,她确实带着一丝对裴肇舟过去遭遇的心疼,以裴肇舟的敏感谨慎,应该是能察觉出来的。 想到裴肇舟刚才略带迟疑的眼神,以及主动提出帮忙的行为,孟若桑隐隐窃喜。 原本她还想利用王公子给裴肇舟设局,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完成了攻略进度,不亏不亏! 裴肇舟将门锁好,身形一跃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孟若桑清楚的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 而且,他似乎没有对她刻意隐瞒自己的踪迹。 孟若桑嘴角往另一个方向翻了个身,这才扬起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这一夜,注定有一两个人无眠。 翌日。 天刚亮,一阵惊喜的喊叫声划破员外郎府的天空。 “大少爷……大少爷能说话了!大少爷坐起来了!” 吵闹的声音隐隐穿进柴房,具体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因为暗中有个裴肇舟盯着,孟若桑只能告别自己又宽又软的藤蔓吊床,靠在木柴堆上凑活了一夜。 她打着哈欠,隐约能猜到外面因为王公子的恢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她以为有这件事,把她卖进土匪窝的事就会搁置,没想到第二个哈欠刚打完,孟常志就带着人来了柴房。 “把人抬上后门的马车。王员外交代了,等到了郊外,自然会有人接应。” 就这样,“昏迷”的孟若桑再次被人抬上马车。 经过一阵晃晃悠悠,她又被转移到另一辆更大的马车里,再次晃晃悠悠的拉走。 这一次,马车里不止她一个人。 第78章 上面有人放行 孟若桑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 这辆马车很宽,里面坐着躺着的有十几个人,全都是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的在昏睡,有的缩在角落低声啜泣,有的则是一脸麻木。她们的穿着都很普通,有的衣服上甚至还带着补丁,面色也大都透着营养不良的感觉。 相比之下,孟若桑倒是这几个人当中看上去生活得最好的。 几乎一瞬间,她脑海里就蹦出三个字:人贩子。 下一刻,外面传来一阵对话:“最近旱灾闹得严重,咱们都不用出去骗,有的是主动将货送到咱们手上的,真希望这旱灾能再久点儿。” “你就想吧!估计这种好事儿持续不了多久了。这两天吹的风没那么热,天上还有云了,估计旱灾很快就要过去。” “那岂不是可惜了!要不咱们趁这个机会再多买些货?” “别贪多,这次咱们比平常多收了一半,那是因为上面有人放行,还有咱们答应好的那件事儿……不然你以为咱们是怎么轻轻松松就出来的?” 孟若桑面色微冷,隐约猜到那些人口中说的“上面有人放行”,或许是因为自己。 她目光从面前这些女子脸上一一扫过,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假寐,异能却悄悄散开。 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有些事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因为人多,加上马车被封得严严实实,马车内的温度要比外面热上很多。 人贩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走到一个林子里后,就停下了马车。 上锁的门一打开,马车里的女子都害怕的往后躲,还有几个紧张的抱在一起。 开门的男人扔进来几张饼,又大致数了一下人数,这才开口:“想出来透气就自己过来,别闷死在里面了。” 他倒不是好心,而是因为人死了,他们会亏钱。 听到男人的话,有四五个胆子大点儿的女子起身走过去,但更多的人还是因为害怕,甘愿忍着闷热躲在马车里,连扔过来的饼也不敢拿。 孟若桑拍拍衣服上粘的草屑,起身走了出去。 这些人虽然愿意放她们出来透气,但还是拿绳子将她们的手绑了起来。 他们明显是老手,绑的结很有经验,轻易挣不脱,甚至可能越挣扎越紧。 孟若桑倒没将此放在心上,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那些人贩子。 和她用异能感知到的一样,一共八个人,其中有四个步伐轻盈,明显是有身手的。 有树荫挡着,偶尔还有凉风吹过,刚才在马车里的闷热感瞬间消失。 孟若桑跟着那几个女子一起坐到大树下,眼神完全没留意那八个男人,却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这里可是丛林,虽然大多数植物都枯死了,但依旧是她的主场。 谁也不曾注意到,一些细小的枝条、野草,正慢慢向那八个男人靠近。 孟若桑并没直接下手。 以她现在的实力,杀这八个人很简单,但必定会被这几个女子看见,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更何况这一路过来,她后面还跟着一条名叫裴肇舟的尾巴。 孟若桑一边思量着对策,一边跟着几个女子一起啃干粮。 因为现在的水很珍贵,她们没得喝,只能眼巴巴看着那几个男人。 孟若桑昨天吃了不少水果,倒是一点儿不渴,但为了不显得特别,也跟着眼巴巴的看过去。 几个男人似乎很受用,故意拿着水壶逗弄,幼稚又无聊。 孟若桑尽量让自己显得低调,异能除了随时准备偷袭那些男人,也在四周探查着。 如果只是简单的休息,她们在这儿的时间似乎有点儿久了。 她相信高长进设局绑架自己,不会只是简单的把她卖了而已,必定是有别的目的。 或许,这跟他们刚才说的“答应好的那件事儿”有关。 孟若桑观察着周围,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倒是注意到坐在她左侧的女子。 那女子在马车里的时候躲在最角落啜泣,看上去很害怕,但人贩子让她们出来透气时,这个女子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害怕,但那双眼睛时不时的就会观察一下周围,紧张的眼神里还有一丝坚韧。 那样子,可不像是个安分的。 孟若桑多分了些注意力在那个女子身上。 女子慢悠悠的啃着手上的饼,也不知心里想到些什么,慢慢站了起来。 这么突兀的动作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那几个男人也警惕起来。 孟若桑将一切看在眼里,甚至还看到其中两个男人伸手摸上了自己的武器。 这么警惕? “你要干什么?坐下!” 离得近的一个男人指着那女子,表情凶狠的走过来。 女子表情窘迫,“我……我肚子不舒服……” 她双手捂着肚子,又害怕又尴尬。 男人想也没想就不耐烦的说道:“不舒服就忍着!” 女子似乎脸都憋红了,“我忍不了了……能不能让我去解决一下?我不走远了,就在那边的树丛里。” 她指了指旁边的树丛,差不多半个人那么高。许是因为天气热,很多都枯死了,但枝条长得很密。 若是人蹲在里面,不细看怕是根本看不见。 孟若桑猜到这女子是想干什么了。 以拉肚子为由,再借机逃跑,在电视小说里都是被用烂了,但确实好用的手段。 可惜,对付这几个男人怕是有点悬。 面前这个男人仔细打量了女子一会儿,忽然嘲讽道:“像你这样耍小聪明的女人,老子见过不少,其中最不缺的就是跟你用一样手段的人,你知道她们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眼神粘腻得让人恶心,“这一批货当中,你倒是最有胆子的,要不要老子好好奖励你一下啊?保证让你欲仙欲死的!” 其余几个男人听到这话都笑起来,看向女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小猫小狗。 女子脸色一白,哪还有刚才那副被憋急了的样子。 “你别过来……你站住!” 她受惊般的往后躲,可背后就是一棵大树,原本挨着她的几个女子都躲开了。 只有孟若桑没动。 不知是不是被她冷静的样子感染,女子想也没想就跑到她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她倒没恶劣到将孟若桑推出去,只是因为害怕,单纯想找个人陪着才能有安全感。 可那个男人却将主要矛头对准了孟若桑。 第79章 裴肇舟英雄救美 “你这是想多管闲事吗?”男人指着孟若桑质问。 孟若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多管闲事了?” 男人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转头朝身后那个像是领头的男人看去。 后者不动声色的往周围看了看,随后轻轻点头。 见此,男人转过头来,一声冷笑,“既然你喜欢多管闲事,那你就来替她承担不懂事的后果吧!” 说着,他就朝孟若桑伸出手去,但另一只手还抓着自己当武器,像是在提防什么。 孟若桑没错过这一切。 她看了眼躲得更远的其他几个女人,又看了看一边摸着武器,一边满脸调笑看着自己的几个男人。 不对劲啊…… 她忽然想到刚才休息时,那几个男人时不时盯着自己,又偶尔偷偷四处张望的样子,隐隐猜到什么。 眼看男人越走越近,孟若桑依旧不动如山,甚至暗中调动的异能也收了起来。 有人想演一出好戏,自己怎么也得配合一下,免得辜负人家安排这么大的手笔。 就在男人的手要抓到孟若桑时,原本躲在她旁边的女子突然跳出来,“不关她的事,我……我没想耍心思,刚才我是真的憋急了。” 她说话时声音在抖,明明害怕极了,却还是挡在孟若桑面前。 孟若桑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没有被抓现行,就算被对方知道了目的,也可以死不承认。 倒是有点小机灵。 只是面对这些恶人,一点儿小机灵是远远不够的。 男人似乎很生气,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巨大的力道将女子掀翻在地,倒下的身子还在地上摩擦了一段距离。 “再废话,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也不会影响把你卖进窑子伺候人!” 闻言,女子没忍住害怕的抖了抖,不敢再有动作。 但她还是偷偷转头看向孟若桑,眼神里带着愧疚。 在她看来,这个相貌出众,看上去就很冷静的女子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但孟若桑清楚,这女子最多算是个导火索,这些人男人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那男人果然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直接看向孟若桑,“嘿嘿嘿,小娘子,谁让你喜欢多管闲事呢,这可怨不得我。” 他伸手在孟若桑脸上摸了一把,动作油腻恶心。 孟若桑像是因为害怕,偏头往旁边躲着,但垂下的睫毛却遮住了眼底冰冷的杀意。 这笔账,她记下了! 男人毫无所察,甚至觉得她侧着脸躲避的样子更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小娘子别躲啊,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男人抓住了孟若桑的手腕,猥琐的撅着嘴靠过来。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另一只手也没从自己的武器上移开。 因为被抓着一只手,孟若桑没办法轻易躲开,但她也不打算躲。 本想陪这些人演演戏,顺便看看高长进究竟有什么目的,可她不会为了这些目的,就让自己忍受某些恶心人的玩意儿。 孟若桑再次调动异能,在男人头顶正对着的树上,谁也没发现一条树枝闪烁着针芒般的寒光,似乎随时都能将他贯穿。 随着男人的靠近,孟若桑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臭气了。 就在她马上要动手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 “咻——” 那个男人本就一直警惕着,所以在箭羽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抽出自己的武器阻挡。 但石子速度很快,内劲十足,竟将他的武器弹开,直直打在他抓着孟若桑的那只手。 “嘶!”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立马放开孟若桑,极速往后退开。 待他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姿卓越的男子不知从哪儿出现,就站在孟若桑身边。 其他几个男人也全都拿起武器,赶紧上前,目光警惕。 领头的男人用武器对着忽然出现的人,问道:“你是谁?” 忽然出现的男子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从怀里抽出一张手帕递给孟若桑,“擦擦脸。” 那样子,像是在嫌弃她刚才被那个男人摸了脸。 孟若桑挑眉。 她是真没料到裴肇舟会忽然出手,毕竟虽然知道人在暗中跟着,但她以为他会选择一直躲在暗中看戏。 孟若桑也没客气,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手帕。 若非条件不允许,她还想洗个脸呢!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领头的人皱了皱眉。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小子,你是想救这个女人吧?” 孟若桑擦脸的手一顿。 裴肇舟英雄救美? 不可能! 裴肇舟英雄救她? 更不可能! 裴肇舟转头看过来,表情冷淡的看着那几个男人,“我若想救,你们会放人吗?” 孟若桑一边擦着脸,一边留意着那几个男人的反应。 她发现在听到裴肇舟的话后,这几人像是确认了什么事,虽然依旧警惕,但整体明显放松下来。 “想要我们放人很简单,拿钱来就行!”领头的人说道,“要是没钱,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人从我们手上抢走了,哈哈哈!” 裴肇舟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那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回应道:“我确实没银子,我的银子都在我娘子这儿。” 说着,他回头看向了孟若桑。 几个人贩子也注意到他的动作,表情微变,“她是你娘子?你到底是谁?” 随着这句话,他们又变得警惕起来。 裴肇舟轻声一笑,“她是我娘子,你觉得我是谁?”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眼眸微眯,“难不成,你们以为我是高长进?”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的语调都变慢了些,果然看到面前的几人变了脸。 聪明如裴肇舟,几乎瞬间就猜透了所有的一切。 他将目光转向孟若桑,后者嘴角含笑,也是一副猜到一切的样子。 这几人恐怕是被高长进收买的,他们口中“答应好的那件事”,应该就是配合高长进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来博得孟若桑的信任。 也许在高长进的计划了,若是他再受点伤,或者孟若桑再蠢一点,说不定还能对他这个恩人芳心暗许,成为埋伏在裴肇舟身边的暗棋。 可惜这些人只知道迹州知府家公子的名号,却不认识人,所以才把裴肇舟给认错了。 知道了高长进的目的,证人又在面前,裴肇舟和孟若桑自然也不需要再演戏。 第80章 孟鸿年回来了 孟若桑将手帕还给裴肇舟,笑道:“夫君,上吧!” 说完,她往后退了两步,头顶藏着的尖锐树枝也收了起来。 裴肇舟嫌弃的将手帕扔掉,随后无辜的看着孟若桑,“娘子,我体弱多病。” 孟若桑:“……” 他已经很久没咳过了,还在装! 何况以他的身手,就算毒发快死了,也能轻易收拾了这几个渣滓。 孟若桑“呵呵”笑了两声,直接将目光看向那几个人贩子,“我夫君武功高强,力大无穷,你们几个渣渣就算一起上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哼!你们要有本事就一起上,别耽搁我夫君接我回家吃饭,谁要是不上谁是孙子,以后死了埋土里被野狗刨,生儿子还没屁眼儿!” 裴肇舟太阳穴突了突,转头看向那几个人,果然看到他们愤怒、凶狠的眼神。 裴肇舟:“……” 这个女人…… “你找死!” 几个人贩子确实被孟若桑两句话激怒,举着武器就一起冲上来。 孟若桑立马后退,以免被波及,还好心的把躺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的那个女子也拉了起来。 裴肇舟心里升起几分无奈,但也只能出手收拾了这几个“人证”。 就在几个男人要冲过来时,一支箭羽忽然从旁边射来。 “咻——” 箭羽狠狠插在地上,跑在最前面的领头人若不是反应及时停下来,那支箭怕是就直接插他身上了。 所有人都惊讶的顺着箭羽射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拿着武器冲来。 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的弓弦还在颤抖着。 孟若桑的视角看过去,长弓刚好挡住那个人的脸。 随后,长弓慢慢移开,对方将弓递给身边的小兵,随后接过一把方天画戟负在身后,周身气势磅礴。 就像是小说里能气吞山河的将军走进现实,孟若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张脸五官端正,但面容刚毅,皮肤黝黑,眉宇间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左脸有一道疤从眼角接近嘴角,让他的面相更多了几分凶气。 但孟若桑却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甚至感到一丝亲切,仿佛在哪儿见过。 在她愣神之际,那些士兵已经冲上去跟那几个男人打在一起。 裴肇舟也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脸,眼眸微微眯起,随后将目光看向孟若桑。 后者还在看着男子,始终没想起对方是谁。 正愣神中,站在她旁边的女子忽然开口:“姑娘,你没事吧?” 孟若桑的注意力收回来,正好看到她满脸担忧和愧疚的样子。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你。”女子很真诚的道歉。 孟若桑却不在意的摇摇头,“我可不是被你牵连的。” 那些人的目的本来就是自己,她只是刚好给他们递了一个理由而已。 女子疑惑,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正要问,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小妹?” 惊喜激动又带着不确定的声音,让谈话的两人瞬间看过来。 女子疑惑。 她虽有个哥哥,但根本不是眼前这人,更不会叫她小妹,这人是…… 正想着,却见男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孟若桑,手上的方天画戟直接杵在身边,掀起一阵尘埃。 他仔细打量着孟若桑,像是确定了什么,“小妹,真的是你!我是孟鸿年,我是你哥啊!” 男人很激动,直接张开手就要去抱孟若桑,“这么久没见,哥差点儿没认出你来,没想到你变化竟然这么大!” 听到“孟鸿年”三个字,孟若桑刚抬起的手忽然顿住。 这就是将原主捡回来,省吃俭用把她辛苦养大的孟家大哥,孟鸿年? 宽厚的臂膀紧紧环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孟若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个怀抱…… “小妹,你怎么哭了?” 原本正因为见到小妹而高兴的孟鸿年,忽然看到她那双像小鹿一样清澈好看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瞬间慌了。 裴肇舟也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 她怎么还哭了…… 孟鸿年慌得手足无措,“是不是哥弄疼你了?哥就是个大老粗,手上没个轻重,你别哭……要不你打哥几拳?” 说着,他抓起孟若桑的手就往自己身上砸,那样子透露着一股憨劲儿,让人一时间竟没办法将他和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人联系起来。 孟若桑回过神,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没抽动…… “哥,你捏疼我了。” 一开口,孟若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带着一丝撒娇的依赖。 她活了两辈子,即便是面对前世在丧尸堆里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也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依赖感。 孟若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润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皱起眉头。 在原主记忆里,孟鸿年这个哥哥的怀抱是她最信任依赖的地方,每次在孟家人手上受委屈时,她最想念的就是这个怀抱。 她现在的不对劲肯定是原主的情绪和本能。 所以,原主还没完全消失? 这个想法子在瞬间从脑海里冒出来,孟若桑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到她的表情,孟鸿年更慌了。 “对不起,小妹,你别哭……我这……哎呀!你直接打我吧!” 他想再去抓孟若桑的手,却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又把小妹弄哭,赶紧把手收回来,最后直接把脸伸了过去。 孟若桑嘴角抽了抽。 怎么感觉她这个便宜大哥,有点儿憨呢? 孟若桑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笑道:“哥,不关你的事,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一时没控制住脾气。” “真的?” 孟若桑连连点头。 孟鸿年将信将疑,但想到以前自己回来的时候,小妹也会这样看着自己哭,便也没多想。 一直在旁边当空气的裴肇舟这个时候才走过来,主动开口:“孟大哥。” 孟鸿年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看到小妹太激动,他忘了妹夫也在这儿。 “裴秀才啊,哈哈……那什么,你和我小妹出来玩儿的吗?” 孟鸿年莫名变得拘谨起来,伸手抓了抓脑袋,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些什么话。 这反应,看得孟若桑一阵好奇。 要是没记错的话,孟鸿年最开始听说她嫁给裴肇舟时,是直接提着柴刀就要砍上门的。 怎么现在看来,他好像还很忌惮裴肇舟了? 第81章 孟鸿年对裴肇舟的态度 就在孟鸿年尴尬时,他手下的人走过来汇报:“启禀大人,贼人已全部擒拿,他们是人贩子,马车里还有几个女子,都是迹州城附近的人。” “人贩子?”孟鸿年眉头深深皱起,立马转头看向孟若桑,“小妹,你是怎么被这些人绑来的?” “是迹州知府家的公子说有人想跟我谈生意,我是在随他去县里的路上被绑的……” 孟若桑将自己被绑架的事说了一遍,但并没有直言这事儿跟高长进有关,也隐瞒了自己假装昏迷期间看到的、做过的事情。 有这几个男人当人证,她就没必要把自己拉入“人证”这个行列,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孟鸿年仔细听着她的话,面色严肃的样子和刚才那个手足无措的憨憨判若两人。 听完孟若桑的讲述,他沉思片刻,忽然问道:“那妹夫怎么会在这儿?” 孟鸿年的性子看似是个大老粗,但他能凭一己之力,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当上一个副将,自然不是只有一身莽粗粗的武力。 听到便宜大哥略带质疑的问话,孟若桑丝毫没有帮忙说话的意思,还跟着问了一句:“是啊,夫君怎么会在这儿?” 裴肇舟看着她,清楚的看到某人眼里写满了“我看你怎么编”这句话。 他歪着头,嘴角笑容有些恶劣。 拉人下水这件事,他还是挺擅长的。 裴肇舟正要开口,孟鸿年却一声惊呼打断他,“小妹,你刚才叫他什么?” 孟若桑正看着裴肇舟,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回道:“自然是叫夫君啊,怎么了?” 孟鸿年瞪着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没什么,没什么。”孟鸿年连连摆手,掩饰性的干咳两声,“妹夫肯定是担心小妹,所以才跟着来的,是我这话问多余了。” 孟若桑:“……” 她忽然反应过来,在原主嫁给裴肇舟后,孟鸿年只回来过两次。 而这两次,原主都会跟孟鸿年哭诉自己有多讨厌裴肇舟,哭诉自己的婚姻有多失败可怜。 孟鸿年很心疼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妹,甚至还背着所有人偷偷劝过原主和离,说自己能养活她。 可原主怕被人戳脊梁骨,怕被孟家人再卖一次,还舍不得王员外给的银子,所以一边厌恶着裴肇舟,一边又死活不愿和离。 没办法,孟鸿年只能转而劝她安安心心跟裴肇舟过日子,可原主根本不听,依旧作天作地。 如今她这一句“夫君”,怕是让孟鸿年以为她终于愿意安心过日子了,所以人也不怀疑了,还替他找了个借口。 果然,孟鸿年立马生硬的转开话题,一脸严肃的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好好盘问这个人贩子!” “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被带到这儿来,竟没一个官府的人追查!” 提到这个,孟鸿年还真生气了,立马点了几个士兵,“你们拿着本副将的令牌去找迹州知府,让他务必严查此事,再让他派人把这些姑娘都安全送回去。” 孟鸿年冷着脸,周身气势不自觉变得冷硬。 那是只有在战场上用命去拼杀才会慢慢积攒的气势。 听着他年的话,孟若桑隐约猜出一些东西。 她也不知道副将的品级是多少,但能以吩咐的语气安排迹州知府办事,恐怕自己这个便宜大哥的官职不会低。 手下听到吩咐,当即领命,“是!” 就在点到的几个士兵要准备出发时,一个站在角落的士兵忽然走出来,“大人,让迹州知府送这些女子回去怕是不妥。” “这话是何意?”孟鸿年原本紧绷的脸色放缓几分。 孟若桑注意到这一点,好奇的看向那个士兵,但后者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 面对孟鸿年的问话,他恭敬回应:“这些女子虽被大人救下,但她们被带走的时间不短,世人也不知道她们的经历,只知道她们是被贼人带走的。” “女子名节事关重大,大人还是暗中派人将她们送回去,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为好。” 这是孟鸿年没想到的,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头,“是我疏忽了,就按……你说的办!” “是。” 那个士兵终于把头抬起来,露出自己的脸。 这是个看上去和孟常德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留着两条小胡子,看上去文质彬彬,不太像是个拿刀的士兵。 事情刚吩咐下去,立马有士兵开始给这些女子登记,准备送她们回去。 十几个女子当中,只有来两个人没有登记。 一个是孟若桑,另一个则是那个想要逃跑,但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识破的女子。 “我不想回去……” 面对士兵的询问,她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我是被我爹娘卖给这些人的。如今天灾降临,很多人都吃不起饭,我就算回去也只是被他们再卖一次罢了。” 这次是她运气好,能遇到人救,但她不可能运气永远这么好。 这十几个女子当中,有不少跟她一样是被家里人卖了的,她们也知道自己就算回去,后面也可能再次面临被卖的命运。 可她们都是孤苦无依的女子,没有能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可以倚靠。 除了回去,她们还能去哪儿呢?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有些压抑。 孟鸿年皱眉,原本严肃的脸因此看上去更加骇人了。 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士气低迷,这也是他最不喜欢的氛围。 孟鸿年走到女子面前,语气坚定,“旱灾会过去的,你不用担心这些。” 随后,他又看向其他同样面色愁苦的女子,“我就是朝廷派来送赈灾粮的,最多后日,这些东西就能派发到你们手上,我保证不会让你们饿死……也不会让你们再别家里人卖了换粮食的。”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他加上去的,说起时还特意转头看了眼那个女子,像是在特意给她保证。 也不知女子是不是听懂了,看向孟鸿年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光亮。 第82章 高长进的另一面 被救的女子很感激孟鸿年,一些人甚至朝他跪下感谢,还有人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害怕,放声大哭起来。 孟鸿年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听过小妹哭,还没被别的女人守着哭过,更何况是这么多女人,顿时就慌了。 “赶紧赶紧……赶紧送她们回去!” 他直接躲到孟若桑身边,拿她当挡箭牌,“小妹,妹夫,时辰不早了,哥送给你们回去!” 说着,他一把提起杵在不远处的方天画戟,动作轻松得就像是在拿一根小木棍。 就这样,孟若桑和裴肇舟跟着孟鸿年进了他们留在远处的队伍。 队伍井然有序,放哨的、巡逻的、喂养马匹的……所有人各司其职,即便看到孟鸿年回来也没乱队形。 只是在得知孟若桑和裴肇舟的身份后,偷偷摸摸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多了不少。 孟若桑没注意到这些,而是在震惊他们拉的这些赈灾用的粮草数量之多。 她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也知道凡是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和赈灾款,经过层层剥削后,真正到灾民手上时,怕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可眼前这么多东西全是赈灾用的,总不能是朝廷拨得多吧? “哥,这些东西都是你一路从陵州押送过来的吗?” 孟鸿年点头,并不知道自家小妹在想什么,道:“押送队伍都是我从边关带来的兄弟,大家都是吃过苦的,身体好,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所以才比计划来得早。” 闻言,孟若桑明白过来。 孟鸿年人虽憨,但为人刚正,带的又都是自己的人,他本身还是个品级不低的大官,那些人就是想打赈灾粮和赈灾款的主意,怕是也没这个胆子和机会。 想了想,孟若桑问道:“哥,你这个副将是几品官啊?” 孟鸿年只当自家小妹是好奇自己,很是自豪,“是个从二品。” 怕孟若桑不能理解,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是比咱们县里的县太爷还要大很多很多的大官,以后有哥护着你,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说完,他好似想起什么,又转头看着裴肇舟,“哥也会护着你这个妹夫的。” 裴肇舟哪里不知道他这是爱屋及乌,所以浅笑了一下,并未说什么。 孟若桑没管这两人,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儿。 让从二品的武官带着自己从边关带来的士兵来押送赈灾用的东西,怎么看都有点儿大材小用了,这个下圣旨的皇帝没憋什么坏水吧? 孟若桑对这个便宜大哥的感觉不错,已经将对方划分到自己人的范围里,所以便多想了一些。 与此同时,高长进手持佩剑,带着十几个人出现在他们刚才离开的位置。 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他的脸色很难堪,“人呢?” 手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全都把头低着,生怕被他的怒火牵连。 高长进火气更甚了,“都哑巴了!” 众人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高长进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一脚踹过去,“说话!” 手下摁着自己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开口:“公子,会不会……会不会是咱们找错地方了?” 他硬着头皮说道:“咱们和那些人约好的是在这个林子,但没说具体的位置,或许……或许是咱们找错地方了。” 高长进冷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怪本公子没安排清楚了?” 手下脸色煞白,“小的不敢!” 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其他手下也跟着跪下去,个个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高长进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浑身发抖的手下,毫不犹豫拔出佩剑。 “噗嗤!” 手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明明很小心的说话了,为什么还会…… 高长进抽出佩剑,嫌弃的在尸体上擦掉血迹,神情满是对一条无辜人命的冷漠。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手下的话是对的。 那些人贩子做的生意必须掩人耳目,他们的行踪必定不好琢磨,他又因为时间紧迫,计划不周密,没提前定好一个准确位置,所以才会带着人绕了半天才找到这儿。 但是…… 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指出他的错误? 高长进收好佩剑,看了眼周围明显发生过打斗的环境,道:“回去吧。” 这次的计划只能落空,但好在他没露出什么马脚。 只是那几个人贩子…… 高长进心里升起别的算计。 至于那个被杀掉的手下,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收尸,他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 孟若桑和裴肇舟坐在押送粮草的板车上,一晃一晃的跟着队伍往迹州城而去。 其实孟若桑挺想试试骑马的,特别是看到便宜大哥翻身上马,甩着方天画戟的动作,只觉得心头的热血都被勾起来了。 裴肇舟见她一直盯着孟鸿年的背影,忽然欺身过来,“原主是孟鸿年一手拉扯大的,娘子觉得,他会发现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小妹换人了吗?” 孟若桑的思绪被拉回来,也不由思考起这个问题。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原主的人,绝对非孟鸿年莫属。 以他对原主的宠爱程度,若知道自己是个鸠占鹊巢的人…… 孟若桑忽然抬头,“夫君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裴肇舟挑眉,“娘子是在让我帮你拿主意?” 孟若桑笑着点头,“夫妻本为一体,我的事自然就是夫君的事。” 她这话说得真诚,裴肇舟却不信。 这女人的心思连他都捉摸不透,让他帮忙拿主意是假,想拖他下水是真吧! 裴肇舟也不傻,开始打太极,“我是个吃软饭的,所有事情都听娘子安排。” 孟若桑:“……” 她皮笑肉不笑的竖起大拇指,“把吃软饭说得这么理所应当,夫君真是棒棒哒!” 这话,裴肇舟听着可不像是夸奖人的。 但他笑着,温和有礼,“多谢娘子夸奖。” 两人看着彼此,眼眸一样的深不见底,仿佛要亲手将对方虚伪的面具撕下来,但他们面上却满是笑容,看着像是恩爱不疑、鹣鲽情深的夫妻,不少士兵都投来羡慕的眼光。 连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孟鸿年也时不时的转头看过来,越看越满意。 他就知道小妹会过得幸福的,瞧瞧这两口子黏腻的样子,看得他都想成亲了! 孟鸿年又多看了两眼,一转头,忽然到一瘸一拐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身影。 第83章 收下翠央 “吁——” 孟鸿年拉住缰绳,调转马头朝队伍最后面走去。 孟若桑看到他的动作,转头往后面看去,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瘸着腿,正在努力的跟上队伍。 这不就是那个想逃跑没逃掉的女子吗? 刚才孟鸿年安排人暗中送那些女子回家,但这个女子却拒绝了,说她要自己走,然后就一直跟在队伍后面 。 还以为她要去的地方跟他们是一个方向,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是在跟着队伍走。 孟若桑想到那些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忽然八卦起来。 她都顾不上刚才还哪儿哪儿都看裴肇舟不顺眼,凑过去低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裴肇舟:“……” 知道她思维总是跳得很快,但没想到她会跳这么快。 刚才还说要是被孟鸿年发现她不是原主该怎么办,现在就开始关心自己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他微微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搭在眉间遮住刺眼的眼光,慵懒开口:“这么好奇,不如过去看看?” 孟若桑自然不会跑过去,否则也显得太刻意了些。 但她没想到孟鸿年却把人带了过来,更没想到那女子走到跟前,一句话不说,先给她跪下了。 孟若桑虽然一惊,但面上却很淡定,“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重重磕头,“求小姐收留,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尽心尽力照顾小姐。” 孟若桑懵了一瞬,抬头看了眼孟鸿年,后者尴尬的抓了抓脑袋,“她说她哥已经到成亲的年纪了,她回去也会再被她爹娘卖一次。”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就想着来问问妹夫,他读书多,脑瓜子灵,肯定能想到办法。可我没想到她走过来就……就行这么大个礼。” 孟若桑也同样没想到,疑惑的看着女子,“救你的是我哥,你给我当牛做马干什么?” 女子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孟大人的救命之恩我都记在心里,往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我一定会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这倒是让孟若桑有些意外,又问道:“那你为何想跟着我?” 女子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说。 最终,她开口说道:“我没有一技之长,想要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根本不可能,说不定还会遇上其他人贩子。从见到小姐的时候,我就看出小姐气色红润,嘴唇没有干裂的痕迹,又有孟大人这样的兄长,家中条件必然不差,所以我才……” “你倒是坦诚。”孟若桑笑道。 她早就看出这女子是个细心机灵的,现在看来,她不仅聪明,还很清醒。 孟若桑又问道:“你自愿给我为奴为婢,就不怕我签了你的卖身契后,把你发卖了?” 女子脸色一白,身子也跟着抖了抖。 她当然怕,可是……她愿意赌一把! “若是我做错了事,被打被卖都是我自己的命。”女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刚才打起来的时候,小姐第一时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相信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赌一下。 因为紧张,女子的呼吸不由自主放轻,指甲似乎都要掐进肉里。 孟若桑没急着接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这女子是个聪明的,也有勇气,只是她能这么果断的放弃抛下自己的家人,未来也不是没可能果断放弃她这个收留她的主子。 旁边的裴肇舟注意到她看这个女子的眼神,几乎瞬间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想培养自己的势力,这女子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但人心难测,这个“可塑之才”能不能完全为自己所用,可不是随便就能下定论的。 孟鸿年完全没这两口子想的多,就只是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哪儿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孟鸿年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妹,只见她目光凌厉,像极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视。 他心头微微一惊。 这样的小妹…… 几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孟若桑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眼睛一亮,急忙主动说明自己的情况:“我叫翠央,上个月刚满十五。我不怕苦不怕累,从会走路开始就帮着家里做家务,什么活儿我都会干。我已经决定跟家里人断绝关系,往后不会再用他们的姓氏,也绝不会跟他们有联系,我也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绝不会为了别人做出损害小姐利益的事。” 对于她这样识时务的行为,孟若桑越发满意,“识字吗?” “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孟若桑嘴角轻勾,没有过多犹豫,“你可以留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必须跟我签卖身契,往后若是做出背叛的事……” 她没说背叛的结果如何,但冰冷带着杀意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翠央浑身一颤,连连保证自己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孟若桑也不再多说。 现在说不会背叛,说得再诚心也没用。有些事,还得时间才能证明。 见她真的收下翠央,孟鸿年惊讶,看着孟若桑的目光越发带着打量和好奇。 孟若桑抬头看过来,没错过他的眼神。 她神色没有丝毫慌张,主动问道:“哥,怎么了?” 孟鸿年张了张嘴,最后摇摇头,“没……咱们继续走吧。” 孟若桑已经做好了他要质疑自己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竟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不是最疼原主的人么,若是猜到原主被人顶替,不应该表现得这么冷静才对? 同样疑惑的,还有裴肇舟。 原主偷银子嫁给他那年,他就已经把孟家查得清清楚楚,其中就包括一些或许连现在这个孟若桑也不知道的秘密。 以孟鸿年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小妹被人顶替,一定会冲动暴起,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难道,孟鸿年也换了人? 孟若桑和裴肇舟对视一眼,两人心里竟默契的升起同一个想法。 回去路上,两人没有任何商量,竟都默契的去找孟鸿年谈话,还相互配合着套话。 但一番交谈带来,除了他们自己的那一丝怀疑,孟鸿年和他们所了解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莫非是他们想多了? 第84章 两口子互坑 因为跟了很长一截路,翠央的脚已经磨破,走路才一瘸一拐的。 孟若桑可没有磋磨人的习惯,何况她已经决定将人收下,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人,便让她一起坐上了板车。 孟鸿年有公务在身,打算派人先将孟若桑他们送回长康村。 但孟若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拒绝了。 今日的太阳并不晒人,天上飘着一些颜色灰扑扑的云,甚至还有凉风吹来,想必旱灾很快就要过去。 村里组建的两支队伍准备得差不多了,万源阁的事也得提上行程。 有裴肇舟在,孟若桑现在根本不缺银子,所以到了县里,她直奔地势最繁华的那条街。 毕竟是在旱灾期间,即便是最繁华的街道,人也少得可怜,还开着的店铺只有零零散散几家,其中卖吃食的只有一家炊饼店。 孟若桑买了三张炊饼,只是简单的解决了一下午饭。 她快一整天没吃过好东西了,得赶紧办完事,回去好好补偿自己! 孟若桑干劲十足,立马找到了街道铺子租售的负责人。 听说他们想买铺子,负责人很热情的招呼介绍,滔滔不绝,原本起皮的嘴唇都说干裂了。 这种时候还有银子买铺子做生意的,才是真正有钱的富人! 几人接连跑了几间铺子,终于定下了一个后面带有院子,占地不算大,但位置还算不错的铺子。 孟若桑爽快的付了定金,签了合约,临走时还送给了负责人一个不算大,但色泽饱满的柑橘。 跑了这么久,负责人没有丝毫不耐,甚至还会主动告知这些店铺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及周围的店铺都是做的什么,孟若桑看到他干裂的嘴唇都有些不忍。 若是寻常,负责人必然是看不上一个柑橘的,但现在的情况,一颗水润饱满的柑橘可是能救人命的! 负责人对着孟若桑连连道谢,眼眶似乎都湿了。 孟若桑收好协议,便准备回去了,结果一转身就看到裴肇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腰上挂着的青色小包。 刚才她给负责人的那个柑橘,就是从里面掏出来的。 孟若桑淡定的看了裴肇舟一眼。 他没问,她也就什么都没说,直接朝门外走去。 知道裴肇舟在身边,她便只催生了一颗小柑橘,放在青色小包里刚刚好的那种,就算他再多疑也只是怀疑而已。 孟若桑心情不错的走出门外,准备回长康村去,却忽然想到一个事。 她的马车不知道被高长进弄哪儿去了,她又拒绝了孟鸿年派人送,那她现在该怎么回去? 刚过午时不久,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一想到从县里回去的遥远路途,孟若桑就头大。 她转头看向裴肇舟,算计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夫君去找辆马车来吧,顺便再带点儿银子回来,以后万源阁的装修,雇人的工钱等等,都是需要银子的。” 以她现在的存款来看,要做这些事肯定是不够的。 裴肇舟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算盘珠子崩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孟若桑又道:“回长康村路途遥远,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夫君身子还病着,怕是受不住。” 如果裴肇舟蠢到宁愿自己跟着一起遭罪,也不愿让她坐马车,那也无所谓! 她有木系异能,真的一路走回去也不会遭什么罪,就是人可能会黑上一个度。 裴肇舟虽然疯,但他不傻。 他这两日也没休息好,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让自己白白受罪。 裴肇舟脸上挂起笑,“多谢娘子关心。我这就去找马车,娘子安心在这儿等我。” 看着他顶着太阳离开的背影,负责人手握柑橘,满脸感动,“这位公子对夫人真好,夫人肯定过得很幸福吧!” 孟若桑“呵呵”一笑,没接这话。 跟负责人道别后,她直接带着翠央就朝和裴肇舟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 翠央有些懵,疑惑问道:“小姐,咱们不在这儿等姑爷吗?” 孟若桑头也不回,“等他回来,还不如等着看母猪上树。” 以她对裴肇舟的了解,这厮弄到马车后,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驾着马车先回长康村。 而他找的理由,十有八九会是“第一次买马车,不知道买得好不好,就先试了一下,不知不觉就走回去了”。 如她所料,裴肇舟买好马车后确实是直接驾着回长康村了。 但和她料想的不同,裴肇舟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驾着马车离开的。 那女人坑了他这么多银子,总得让她吃点儿亏! 另一边。 翠央不明白孟若桑这话的意。 姑爷和小姐感情这么好,他走的时候还说了让小姐安心等,又怎么会不回来了呢?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孟若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翠央,“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有些事你务必牢牢记住。” 翠央立马收回思绪,态度认真应道:“请小姐吩咐。” “你是我的人,往后就只能忠心于我一个人。”孟若桑神色严肃,“即便那个人是我丈夫,如果我让你杀了他,你也不能有丝毫犹豫。” 翠央瞪大了眼睛,神情满是不可置信,“杀……杀了……” 孟若桑身子微微前倾,带着几分压迫感,“怎么,做不到?” 翠央咽了咽口水,“做……做得到!” 虽然语气有点虚,但她的眼神却和坚定。 杀人的事她没做过,可她发誓要效忠小姐,就不能违背小姐的意思。 见她额头上连冷汗都出来了,孟若桑脸上忽然换上笑容,往后退开半步,“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杀自己的夫君呢!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以后在心里要效忠的人,我必须是排第一个。” 这个小丫头的反应倒是越来越让她满意了。 虽然真的让她去杀人她肯定做不到,但她要效忠自己的这份决心才是最重要的。 翠央重重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小姐被那个人贩子调戏时,姑爷一个文弱书生面对那么多凶恶的男人依旧敢站出来阻止,他们感情这么好,怎么会喊打喊杀的。 小姐只是试探自己,她肯定是这世上最不希望姑爷出事的人。 单纯的翠央哪里知道,目前在这世上最恨不得裴肇舟死的人,就是她刚认下的这个小姐。 第85章 怀疑裴肇舟被夺舍 县里和镇上不同,租马车、牛车的地方不少,只是因为旱灾,很多地方关门了。 孟若桑跑了几个地方,终于租下一辆马车,让人驾着往长康村而去。 从县里离开没多久,就有一辆马车走在她们前面。 原以为是刚好顺路的陌生人,但一直走到镇上,再从镇上走到回长康村的小路,那辆马车依旧在她们前面。 孟若桑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大哥,替我拦下前面那辆马车。” 马夫鞭子一甩,立马就赶超上去,那辆马车前面赶马的人露出脸来。 不是裴肇舟又是谁! 孟若桑单手掀着帘子,神色淡定的朝他看去,两人彼此脸上都没露出意外的神情。 意外的是翠央。 还真被小姐说中了,姑爷真的没去接她们。 可姑爷明明说了会接小姐的,怎么又失约了? 翠央不敢多问,低着头坐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参与到主人家的事情中去。 孟若桑挑眉看着裴肇舟,“夫君不是说要去接我吗?” 裴肇舟没有丝毫心虚,语气还满是无辜,“我也是第一次买马车,不知道买得好不好,就打算试一下再去接娘子。” “但没想到这马性子烈,我花了点儿时间驯服,随后又试着赶了赶,结果不小心忘了这事儿,娘子没生我的气吧?” 孟若桑看了眼刚才被忽然拦下,又被这边的马撞了一下,也只是甩甩脑袋,随后慢悠悠低头啃草皮的马。 这叫性子烈? “呵呵!我怎么会生夫君的气呢?”孟若桑从马车上下来,直接钻进那辆新买的马车。 进去前,她笑眯眯的看着裴肇舟,“我是租马车回来的,送到家再给钱,夫君记得把银子付了。” 裴肇舟:“……” 如他所料,这女人的心眼儿多得根本不会让自己吃亏。 最后,裴肇舟付了租马车的银子,还花钱买了一辆新马车,当个马夫把孟若桑和翠央送回家。 甚至到最后,他刚拿到手揣热乎的银子也被孟若桑全部收走。 裴肇舟觉得不太对劲。 在坑他这件事上,这女人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 * 很快,马车到了村口。 虽然马车外观变了,但村里有马车的只有一家,在前面赶车的人还是裴肇舟,众人不用想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裴家的回来了!” “是裴家媳妇儿回来了!” 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孟若桑好奇的掀开帘子,就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从周围涌来。 领种子的事她已经全部交给周启,位置就在怀青山山脚下,怎么大伙儿都到这儿来了? 孟若桑还没想明白自己的疑惑,就听一个婶子问道:“裴家媳妇儿,你怎么不在外面多玩儿几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外面玩儿? 孟若桑有点懵。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孟若桑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就听到大伙儿七嘴八舌的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那个高公子真不是好人!好歹是知府家的,竟然想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裴家媳妇儿将神奇种子卖给他,害得人家这两天都不敢回家!” “裴家媳妇儿,你幸苦了,大家都记着你的好呢!” “是啊,这两天你跟着裴秀才出去散心,有没有觉得心情好点儿?你们都去哪儿玩了?” “人家两口子去哪儿玩关你什么事,你瞎打听什么呢!” “对对对,瞧我这张嘴问的!裴家媳妇儿,你要是觉得心里还不舒服,就跟裴秀才再出去多玩两天,不用急着回来,村里有大家相互照顾着,都挺好的。” 从这些话里零零散散拼凑的消息中,孟若桑也明白了大概,诧异的看向裴肇舟。 假装中计被带走时,她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名声这个问题。 一是因为不在意,二是就算因为这个引出麻烦,她也有无数种办法解决。 可她没想到有人会在事情开始前就替她考虑到,并处理好这个,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裴肇舟。 裴肇舟也没想到自己会做这些。 他从来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不是会主动帮别人解决麻烦的人。 只是想到孟若桑揍王公子时,她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是因为心疼自己的遭遇,他就没忍住插了手。 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裴肇舟心里默默跟自己说着,面上却是不太自然的避开了孟若桑的视线。 孟若桑可没错过他不自然的神情,更惊讶了。 这个裴肇舟……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怀着这样的疑惑,在劝走村里人,将翠央交给周氏后,孟若桑立马就要找裴肇舟谈谈。 但后者直接躲着她,跑去给周启帮忙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就不信他晚上不回房睡觉! 孟若桑也不追着人了,转而跑去找周氏,让她多做一些好吃的,顺便将孟鸿年回来的事告诉夫妻俩。 虽然孟鸿年有公务在身,但他千里迢迢从陵州过来,肯定是会抽空回来的,得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两人。 女儿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多年未归家的儿子也终于回来,周氏当然很高兴,准备大展厨艺做几个好菜,但晚饭却不是她做的。 刚到家第一天,自己本来就是来为奴为婢的,翠央自然很有眼力见,连吃饭都不愿上桌。 直到孟若桑开口:“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只要心是向着家里的就行。听我娘的,坐下吃吧。” 翠央这才忐忑的坐下,但吃饭时依旧拘谨,连菜也不敢多夹。 好在有周氏看着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丫头心疼,不断给她夹菜,才不至于让她只吃米饭。 翠央红了眼眶,不由庆幸自己没有赌错。 对以前的她来说,有米饭吃的日子都是奢侈的。 翠央的厨艺确实不错,孟若桑都没忍住吃撑了。 她带着翠央出去消消食,顺便带她认认路,也认认村里的人。 孟若桑本就是村里的风云人物,这一圈走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出去散心这两天,救了一个快要饿死在路边,孤苦无依的小丫头,人家甘愿做丫鬟报答她。 谁也没觉得她一个乡下人还要个丫鬟伺候自己有什么不好,只觉得她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愿意救人回来,果然是仙子下凡,菩萨心肠。 而此时,孟·仙子下凡·若·菩萨心肠·桑正拿着一根棍子死命的往一个男人身上招呼。 第86章 求得神明垂怜 “砰!砰!砰!” 每次棍子落在肉上的声音响起,站在远处的翠央就忍不住浑身抖一下。 小姐打人这……这么狠吗? “嘭!” 最后一棍子落下,孟若桑觉得吃撑的肚子消化不少,才终于停下。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连连惨叫,直到半天没感觉棍子再次落下,才小心翼翼地从手臂中抬起头来。 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不是孟常志又是谁!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打,这事儿还得说回两刻钟前。 原本孟若桑带着翠央在村子里瞎溜达,结果刚好碰上同样在瞎溜达的孟常志。 对方看到她,满脸震惊,“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孟若桑笑着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钱庄抵债?还是土匪窝?” 孟常志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 明明自己只是在这事儿中牵线搭桥,她又被灌了药全程昏迷,怎么会知道他也参与了? 孟常志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一个不认识的丫头片子,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原本慌张的心稳定下,他狠狠的瞪着孟若桑,“不管你是怎么逃出来,我能绑得了你第一次,就能绑得了第二次!” 他撸起袖子就朝孟若桑冲去,打算把人抓起来再卖一次。 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刚好让孟若桑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就朝孟常志身上招呼,揍得他抱头鼠窜,最后只能蜷缩在地上挨打。 孟常志终于知道怕了,目光惊恐地看着孟若桑。 娘之前跟他说这野种最喜欢用棍子打人,下手又狠,他还不信,没想到她打人竟真的这么疼! 孟若桑不屑的冷哼,将手上的棍子扔得远远的。 “翠央,我们走。” 似乎揍了一顿就出了气,她没有继续追究绑架之事的意思。 翠央连忙跟上,疑惑的问道:“小姐,那个人是你的仇人吗?” 孟若桑摇头。 这种人,还没资格做她的仇人。 “名义上,他是我二叔。” 翠央脑子宕机了一下。 她看了看被揍趴在地上现在还没起来,应该算是长辈的人,又看了看毫无愧疚和心虚之色的孟若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小姐行事竟然是这样…… 不行不行,她是小姐的人,一定要赶紧适应小姐的风格,否则小姐嫌弃她,不要她了怎么办! 走在前面的孟若桑看到她忽然变得坚定的神色,想了想,便将自己在长康村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毕竟是要培养成心腹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得让翠央知道。 孟若桑并没有夸大,只是依照事实阐述了原主在孟家的遭遇,以及孟家最近那些作死的行为,翠央却气得想回去再揍孟常志一顿。 她刚才还觉得小姐下手是不是重了,现在看来,分明是打得轻了! 想到孟若桑曾经历的事,翠央便想到了自己的以前。 她在家里也是干活最多,却吃得最少的那个,但她毕竟是爹娘的亲女儿,就算再偏心,家里能过下去的时候,也不至于对她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 可家里过不下去了,她就是第一个被抛弃的。 这一刻,翠央心里多了一丝要护着孟若桑的坚定。 这一丝变化虽细小,但敏感如孟若桑和裴肇舟,很轻易就发现了。 裴肇舟原本就好奇孟若桑会怎么培养心腹,疑惑问道:“你带她做了什么?” 孟若桑耸耸肩,“也没什么,就是带她把孟常志揍了一顿。” 裴肇舟虽没见到具体过程,但也知道这一顿揍肯定下手不轻。 他挑挑眉,“只是揍了一顿?” 以孟若桑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将孟二叔参与绑架的事揭过。 孟若桑神秘一笑,“放心,这次肯定让你看一场大好戏。” 孟常志的身体状况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也不知等秘密揭晓时,孟家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孟若桑没打算解释自己的计划,随后忽然想到自己今日的怀疑,看向裴肇舟。 “夫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裴肇舟正准备回自己的小房间,听到这话后,收回了刚抬起的脚。 在他点头示意下,孟若桑缓缓开口:“你为何要帮我?” 她本来想问他是不是被夺舍了,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来不太好,干脆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裴肇舟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无所谓道:“你是我娘子,我不帮你帮谁?” 这话说的,孟若桑要是个傻子就信了。 裴肇舟若是在意她这个“娘子”的名声,以前就不会任由原主做那些蠢事了。 原本她还以为裴肇舟被人夺舍了,没忍住高兴了一下。 但仔细想想,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他又怎么可能被人夺舍。 孟若桑略有些失望,可她还是没想明白裴肇舟帮自己的理由。 见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隐隐带着探究,裴肇舟忽然道:“我帮了娘子,娘子是不是该报答我?” 孟若桑眼睛一亮。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裴肇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夫君想要我怎么报答?” 裴肇舟嘴角轻勾,缓缓走过来,停在只有半步之遥的位置。 他微微弯腰,平视着孟若桑,似乎能从对方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得孟若桑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的心脏下意识跳快了几下。 不得不承认,裴肇舟这张脸是真的很容易让人犯罪,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望着最深爱的人,让人沉沦。 可惜孟若桑不是一般人,她虽然感受到了裴肇舟的颜值暴击,但只在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她的身子也微微往前倾,两人的距离一下更近了。 “夫君,想要我怎么报答?” 气息如兰,温热魅惑。 裴肇舟的心脏似乎漏跳一拍,下意识想往后躲,却生生忍住了。 “我这人素来仁慈心善,看不得人间疾苦。” 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深邃,“娘子既然能得神明垂怜,赐下神奇种子,不如替我问问神明,迹州何时能下雨?” 孟若桑瞳孔微颤。 她自然不信裴肇舟仁慈心善,看不得人间疾苦,他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只有一种可能…… 第87章 求雨成功了? 孟若桑的心提了起来,面上却没露出丝毫破绽。 “夫君真爱说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没有吗?”裴肇舟不信任的眨了眨眼睛,“我读过不少书,古往今来也不见有谁能被神明选中。娘子能成为这第一人,必定是神明派来的使者。” 他说得很认真,就像信徒看到神使降临,虔诚的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只是这份虔诚,并未到达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娘子可知迹州其他受旱灾的地方如今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又慢又低沉,“河床枯竭,饿殍遍野,树皮草根都被扒来充饥,很多人甚至在易子而食……” 孟若桑神色微变,仿佛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那是和末世一样恐怖压抑,处处透露着死气的画面。 孟若桑虽没走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但也知道裴肇舟的话不假。 她的生活没受用水量少的限制,是因为末世的水资源同样稀缺,她早就习惯了;长康村和附近几个村子没有过多受旱灾影响,是因为她让怀青山上的果蔬从没有断过。 若是老天再不下雨,迹州其他地方的百姓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只有她的木系异能。 这一点,孟若桑心知肚明。 裴肇舟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自然没错过她眼底闪烁的情绪。 他嘴角轻勾,声音像是带着蛊惑般,缓缓道:“娘子,为何不救救他们?” 救? 孟若桑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原来我在夫君心中,不仅有通天本事,还是个心怀苍生的人啊!” 她这人啊,最为自私,是不可能做出暴露自己异能,去救苍生于水火的事。 她愿意救长康村和附近那些村民,确实有对那些受灾百姓感到同情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她想卖神奇种子赚钱,想在这个世界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富婆。 看着她这般模样,裴肇舟却没表现出丝毫慌张。 他当然知道孟若桑不可能是心怀苍生的人,但她心里是有善念的,否则当初那些外村人求上门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还拿出怀青山里的东西。 裴肇舟撤回自己的身子,笑了笑,“难道娘子不希望迹州下雨?” “自然是希望的。” 孟若桑这话不是假的。 她虽然在利用这次旱灾为自己的商业谋划,但从没有过希望旱灾一直持续下去的想法。 即便经历过七年末世,成了很多人口中的疯子,她也做不到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 裴肇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娘子不如试着求雨看看,说不定神明能听见呢?” 他似乎真的很希望孟若桑能求来雨,可事实上,孟若桑能不能求来雨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他没想过孟若桑能答应自己这种离谱的要求,也没想过她会承认自己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他要的,是抓住孟若桑心底那一丝绵薄的善念,看看这个女人藏起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他这一脸笑意不说话的样子,看得孟若桑心里莫名发毛。 她就知道,裴肇舟怀疑自己有什么奇特本事的想法从来就没消失过。 可惜不管他怎么怀疑,只要自己死不承认,他就永远别想找到证据。 孟若桑放松下来,笑着点点头,“既然夫君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 说着,她推开房门,双手交握,闭上眼睛大声许愿,“老天爷啊,迹州河床枯竭,饿殍遍野,请给百姓们下点儿雨吧!” 这模样,就差把“敷衍”二字写脸上了。 漆黑的夜空下,只有偶尔的风声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孟若桑睁开眼睛,回头无奈的看向裴肇舟,“夫君你看,神明根本没听见我……” 天边忽然闪起一道亮光,把整个夜幕都照亮,长康村内像是在瞬间变成白昼。 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在天空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孟若桑猛地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空,那表情比天空飘来一张彩票,结果中了一亿大奖还震惊。 打……打雷了? 眨眼间的沉寂后,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就像是有一张大鼓在天上。 这动静,直接把整个长康村的人都惊醒了。 孟若桑还一脸茫然的望着天上,有种想给自己两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的想法。 她许愿要当富婆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个狗老天这么灵验?! “滴……滴滴滴……” 伴随着一滴雨水从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雨争先恐后的砸在地上,还有阵阵狂风吹来。 “是雨……下雨了……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大家快起来,下雨了!” “老天有眼啊,终于下雨了!哈哈哈!” …… 整个村子的人都醒了,大家激动的跑到雨中大喊,即便因为天黑看不到路摔倒,也会毫不在意的躺在地上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 雷声唤醒了沉睡的人们,这样的场景几乎在迹州各个角落上演。 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孟若桑动作僵硬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果然看到某人怀疑的眼神。 得,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裴肇舟感受着掌心冰凉的雨水,偶尔在雷光下露出的冷峻面容,无端让人觉得骇人。 他看着孟若桑,脸上笑容诡异,“娘子果真有着通天的本事。” 孟若桑觉得此刻拍打在脸上的雨水变成了一个个巴掌,“如果我说这不关我的事,你信吗?” 裴肇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歪着头,“娘子觉得呢?” 孟若桑:“……” 她觉得他恐怕更怀疑自己了。 孟若桑绝望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像是认命般转身回房。 “睡觉吧,我累了。” 彻底解释不清了,他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吧! 裴肇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见她这副耷拉着脑袋的颓废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不由笑了一声。 随后,他又看向闪烁着雷光的夜空, 脸上的神色渐渐收敛起来。 这一次,他相信孟若桑的话。 这女人不可能傻到当着自己的面展露出这样的逆天本事。就算她真有这样的本事,也没理由选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时候展露。 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巧合。 只是,未免有些太巧了…… 第88章 孟常志被抓 孟若桑躺在床上 ,耳边是窗外逐渐变成狂风暴雨的动静。 和裴肇舟一样,她也觉得今晚这雨来得太巧了。 但仔细想想最近几天的情况,空气不闷热,风是凉的,天上还有乌云,原书中也没说过旱灾具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大雨在今夜出现,似乎合情合理。 可孟若桑直觉有哪儿不对。 思索许久,她也没想到究竟是哪儿不对,最后想着想着还睡着了。 翌日。 天色灰蒙蒙亮起时,雨还在下,只是比起昨夜的狂风骤雨,这雨明显变得温和很多。 几乎所有人都拿出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接雨,仿佛都在害怕没水生活的日子再度来临。 但老天显然是放过了迹州百姓,这场雨又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河里都续上水了才停。 所有人都在欢呼鼓舞,孟若桑坐在院子里还能听见外面欢快的氛围。 本以为她这院子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人来了,没想到她刚吃过午饭,周启就敲响了大门。 “若桑妹子,那个高公子来了,还带了很多官兵。” 提到高长进,周启的脸色满是厌恶,显然记着前不久他想收购神奇种子赚钱,想断了大家命路的事。 那个高公子提起这事儿没两天就下雨,肯定是老天都看下去了,他怎么还有脸来长康村! 孟若桑疑惑,“他来干什么?” 周启摇头,“我原本以为他是来找你的,但他带着官兵去了孟家,说是要抓你二叔。” 他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也没打听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倒是孟若桑听说是要抓孟家二叔,转瞬就猜到了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给孟二叔准备的好戏怕是派不上用场了,不过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倒是可以看看。 孟若桑放下手上的医书,看向裴肇舟,“有好戏,夫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裴肇舟倒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好事儿上叫上自己,今日天气凉爽,他自然没拒绝,说不定还能去帮忙添把柴。 两人当即起身往外走,翠央自然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孟若桑。 周启看着忽然兴奋的两口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有文化的人跟他这种普通人用的不是同一个脑子,所以他才会经常看不懂这两口子的行为? 三人慢悠悠的往孟家的方向走去,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对面走过来。 最前面的那个人,赫然就是高长进。 孟若桑挑眉,看了眼身边的裴肇舟,后者眼里的神色和她一样,似乎猜到什么。 果然,高长进刚一走近就主动开口:“裴兄,嫂夫人,我正要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就过来了。” 裴肇舟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 “高兄找我们所为何事?” “是有好消息,我抓到绑架嫂夫人的幕后主使了,只是……”高长进面露难色,转头看向身后被镣铐锁着的孟常志。 他又将纠结的目光落在孟若桑身上,“我听村里人说,这个人好像是嫂夫人的二叔?” 一个女子被绑架,名声本就不好听,何况背后主使还是自己的二叔。 高长进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要么是情商低,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显然,高长进是后者。 他朝着孟若桑拱手行礼,态度充满歉意,“那日是我疏忽,才害得嫂夫人遭此劫难,还望嫂夫人谅解,在下愿给嫂夫人任何补偿。” 若是不知情的,看到他这么诚恳的态度,怕是都要被他感动了。 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只觉得虚伪,甚至有些人毫不掩饰自己嘲讽的笑声。 高长进听到声音,垂着的脸上眉头皱起。 从一进村,他就感觉这一路过来的村民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原本他还以为是村里人没见识,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官兵的原因,但现在想想,这些人的眼神似乎从始至终都是盯着他的。 就在高长进疑惑时,孟若桑开了口:“高公子这话就有意思了,我什么时候被绑架,连我自己不知道了?” 高长进诧异抬头,随后想到什么,连连道歉,“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怎么会有人专门绑架嫂夫人这种妇道人家呢!嫂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澄清此事,绝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嘴上说得好听,可字字句句都在表达“孟若桑被人绑架,他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将故意隐瞒这个消息”的意思。 孟若桑像是没听懂他的话,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本来就没被绑架,怎么还需要高公子澄清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裴肇舟,“夫君,难不成是我失忆了,咱们不是出去玩儿了两天,而是被人绑架了两天?” 这事儿本就是裴肇舟的主意,他自然很配合,“娘子自然没有失忆,是高兄记错了。” 他看向神情略显茫然的高长进,好心提醒到,“高兄是迹州知府之子,查案还是莫要只听一面之词。前几日我和我家娘子一起去县里办大事,村里人都可以作证,不信高兄可以问问。” 高长进转头看向周围的村民,还没张嘴问,那些人就主动开口回答:“是啊,我们都亲眼看到裴秀才两口子出的门,连包袱都是周氏收拾的。” 高长进差点儿没绷住瞬间低沉的脸色。 明明那日孟若桑是跟着他一起出的村子,很多村民都看见了,他们竟然说成是裴肇舟跟着一起的? 让全村人帮着一起作伪证,他倒是小瞧了这两口子! 高长进这下算是明白为何从他进村子,这些贱民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孟若桑看着他努力维持惊讶的表情,但好几次都没忍住露出阴沉神色的样子,都忍不住想惊叹。 怎么有人能把这么复杂的表情融合在一起?! 似乎觉得很精彩,孟若桑又添了把火,“听闻朝廷此次派来赈灾的是个比知府还大的官,若是被他知道高公子听信一面之词,差点儿毁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清白,这……” 高长进的表情绿了,手上的剑也紧握了几分。 她怎么会知道朝廷派来的是个大官? 那裴肇舟是不是也知道了? 不行,他不能让裴肇舟接触那位大官! 第89章 孟常志得病 看到高长进阴沉的脸色,孟常志顿时慌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把孟若桑卖了,没有绑架别的姑娘。” 焦急跟在后面张氏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立马跑出来,“对对对,我家男人没有绑架别的姑娘。孟若桑和裴秀才没办酒席,也没去官府登记,他们根本不是夫妻,孟若桑还是孟家的人。” 听到这话,孟若桑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的裴肇舟。 后者也是微微一愣,显然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儿。 抱着孟得福的孙氏也连忙应和,“没错,我们是她的长辈,给她许配了好人家,怕她不愿意,就想先把人送过去看看,我们没绑架她。” 这婆媳俩虽然不够聪明,但也能看出来现在唯一能救孟常志的方式,就是死咬他们只是给孟若桑许配了人家,并没有参与到什么少女绑架案当中。 张氏恶狠狠的瞪着孟若桑,“你说你去县里办事,办什么大事了?裴肇舟是你男人,村里人都要仰仗你的神奇种子,他们当然帮你说话了!” 孟若桑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但今日可是个宣传万源阁的好机会。 她当即开口:“我去县里办的大事,高公子也算是知情人。” 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的高长进没想到她会忽然叫到自己,疑惑抬头看过来。 孟若桑嘴角含笑,“高公子忘了,之前说好我免费提供神奇种子和地,知府大人负责雇佣人员,到时候种出的果蔬、粮食,全部免费捐赠于仓岳国受难于天灾的百姓。” “为了这事儿,我专门去县里买了间铺子,准备作为万源阁的总店,好方便随时给知府大人提供种子。” 说着,她特意将视线转向还在愣神中的村民,高声道,“我准备开一家店,名字就叫万源阁,是专门售卖神奇种子的,价格和普通种子一样。” 如今旱灾虽然过去,但播种的季节也过去了,百姓要为下半年做准备,最好的选择就是神奇种子。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水,神奇种子在恶劣的环境中也能生长得很好。 原本还有人担心旱灾过去,孟若桑不会再把神奇种子拿出来,如今听说她要卖种子,价格还和普通种子一样,顿时不敢置信的问道:“裴家的,你这个神奇种子真卖这么便宜?” 孟若桑回答得很坚定:“没错,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价格永远不会涨,而且神奇种子只会在万源阁出售,绝不会让中间商赚差价。” “太好了,我能现在就买点儿吗?我正准备今天去镇上买种子,否则今年过冬的食物都拿不出来。” “我也要买,家里的存粮过秋都难,必须得赶紧把地种起来才行。” “我也是,我也要买!” 听着村民兴致勃勃的喊话,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的高长进脸色铁青又扭曲。 要是这个时候他还没看出来孟若桑是在利用自己打响万源阁的名声,他就是真的蠢了。 被镣铐锁着的孟常志丝毫不关心神奇种子卖不卖的事,他看着高长进难看的脸色,更急了。 “高公子,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真的没有绑架那些少女,你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啊!” 直到此刻,孟常志还以为高长进带人来抓他是误会自己参与了绑架那些姑娘的事儿,殊不知自己就是一个背锅的罢了。 “闭嘴!”高长进冷脸呵斥,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真是没用的废物! 只一瞬间,他转过头来的眼神就收敛了杀意。 “裴兄,嫂夫人,这次是我误会,差点儿酿下大错,污了嫂夫人的清白。待此案了结,我一定好好向嫂夫人请罪。” 高长进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拱手作揖,态度诚恳,满脸懊悔。 孟若桑当然不会显得“不识趣”,笑道:“都是误会,高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嘴上说着不用多礼,脚下却没挪动半步,连手上也没个虚抬的动作。 目的没达成,还知道这两口子可能跟陵州来的大官有关系,高长进只想赶紧回去找人商量对策,也没心情再待下去。 他冷冷的撇了孟常志一眼,“带走!” 孟常志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不……我是冤枉的!高公子,我真是冤枉的!” 他一边大喊,一边激动的朝高长进扑过去。 旁边的官兵立马把人抓住,但孟常志不想被冤枉坐牢,拼了命的反抗,几个官兵一时还没把人摁住。 只听“撕拉”一声,孟常志的衣服被撕碎,露出后背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像肉疙瘩一样的小红点。 有个官兵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了。 旁边的官兵正要再上前去抓人,就被那个官兵一把拉住,“别过去,这人有脏病!” 他的声音不低,在场的人几乎大半都听见了,其中就包括高长进。 听到这话的他愣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愣,竟让孟常志直接抱住他的大腿。 “高公子,我真的是冤枉的,你……” “滚开!” 高长进这一声大喊都破音了,一脚把孟常志踹出去几米远。 他往后跳开几步,满脸嫌弃的拍着衣摆和裤腿,若非周围都是人,他怕是会直接把衣服脱下来扔掉。 看到他的动作,孟常志似乎才想起来刚才听到的话。 他转头看向那个官兵,“你刚才说……说什么?” 官兵往后退了退,一脸嫌弃,“我以前处理过一个窑子里出来,得脏病死的女人,她身上的肉疙瘩就跟你一样。” 孟常志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下意识伸手摸上自己的后背。 “不可能……我就去过两三次,怎么可能会染上那种病!”他疯狂的摇头否认,“一定是你看错了,我就是……就是很久没洗过澡,我没得脏病!” 他越是急着否认,众人心里却越发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纷纷离得远了些。 只有张氏站在原地没动。 她倒不是不嫌弃孟常志,而是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 她虽没什么见识,但也听说过脏病都是靠那种事儿传播的。 张氏脸色雪白,指着孟常志的手在发抖,“你……你……”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先质问孟常志在外面找女人的事,还是该先质问他究竟有没有得那种病。 第90章 彻底完了 孟常志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得病的事,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得这种病。 “这不可能……我没有得那种病,肯定是你看错了!” 孟常志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官兵,甚至冲上去要打人。 官兵可不是吃素的,直接拔出武器就朝他的腿砍去。 “竟敢袭击官兵,你这是找死!” 其他几个官兵也怒气冲冲的围了上来,但所有人都嫌弃孟常志,也不上手,就拿着刀鞘把人揍老实,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反抗。 孟若桑站在不远处,眼里满是看乐子的神情。 她原本还想来添把柴,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她出手了。 裴肇舟的注意一直在孟若桑身上,这一点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 他看到孟若桑的表情,几乎一下就明白她之前说要准备的大好戏是什么。 这就奇怪了。 他很清楚这女人根本没把孟家人放眼里,除了让周启帮忙多盯着点儿,根本不会花过多的心思。 这种病本就私密,连孟常志本人都不清楚,她又是怎么事先知道的? 几人心思各异,周围议论纷纷。 在长康村这个小山村里,得了那种病可不是小事,几乎所有人看孟家几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连孙氏身边都空出一个圈子来。 孙氏也被吓到了,抱着孟得福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她看着孟常志,刚才还拼命想保下他的眼神变成了惊恐,抱着怀里的孙子连连后退。 “我不知道他们的事,他们俩个口子的房间跟我离得远,得福是跟着我睡的,他们俩的病跟我们婆孙俩没关系!” 孙氏着急的否认,似乎恨不得立马跟这两人断得干干净净。 张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 完了……她彻底完了…… 一场好戏慢慢接近尾声,村口忽然走进来四五个大汉。 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这儿,其中一个大汉问道:“你们村孟常志家在哪儿?” 没人回答,但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朝被所有人孤立的孟常志看去。 大汉也看过去,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是孟常志?” 他正要抬脚走过去,身旁的人忽然把他拉住,“大哥,你看他身上……” 孟常志脸色一变,捡起自己被撕碎的衣服,胡乱盖在身上,想遮掩什么,但几个大汉早就已经看清了。 他们显然比一般人更清楚这个代表了什么,原本还要走过去的脚瞬间收回来。 领头的大汉看着孟常志的眼神倒是没嫌弃,毕竟他手下就有一个窑子,得这种病的人见多了,所以他看着孟常志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必死的人。 “我问你,你那个叫孟若桑的侄女去哪儿了?” 听他提到孟若桑,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大多都是好奇和警惕。 这几个大汉一看就不好惹,他们找孟若桑,不会是来找事儿的吧? 村长第一个站出来,问道:“我是村长,你们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头儿,表情有些不耐烦,但听说他是村长,又看到周围有这么多村民,便没有发火。 “吴家的吴婷婷将那个孟若桑卖给咱们钱庄抵债了,孟家已经跟咱们钱庄签字画押,孟若桑就是钱庄的人,我们是来带她走的。” 说着,大汉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村长,“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您老人家是一村之长,应该认字吧?” 村长自然认字,所以看清上面写着孟常志的名字,还盖了手印后,脸色气得通红。 他愤怒的指着孟常志,“你……你这个畜牲,畜牲啊!” 大概是被气急了,村长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好在被身边的李婶子接住。 孟常志刚被官兵揍了一顿,加上前两天被孟若桑打的伤还没好,此刻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 但听到大汉的话,他竟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什么抵债?吴婷婷不是说是卖给你们钱庄的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惦记钱的事儿。 听到这话,村里人再也忍不住,直接朝他吐口水,“呸,你这个畜牲,咱们长康村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滚出长康村,再也不准你踏进来一步!” “滚出长康村!” 众人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打一顿,却又嫌弃他一身脏病不敢靠近。 看到这一幕的大汉皱眉,不太能理解这些人在气什么。 前段时间旱灾,多的是为了活下去找他们卖儿鬻女的人,不就是卖了个侄女,听说还是个养女,这些外人气什么? 大汉没心思关心别人的事,又问了一句:“孟若桑在哪儿?” 依旧没人回答他,村民们看他的眼神更加戒备了,甚至还有几个村民默默朝孟若桑的方向靠拢,似乎随时都准备要护着她。 连一直站在后面的翠央也往前挪了几步,以防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挡在前面。 孟若桑本就是来看戏的,将所有人的动作和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确实没想到村民们会这么护着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孟若桑在这儿!她就是孟若桑!” 张氏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用手指着孟若桑。 那怨毒的样子,仿佛自己跌进地狱,也要把孟若桑也拉下去一样。 “她不仅被卖去了钱庄,还被卖进了土匪窝!说什么去县里办事,那都是骗你们的,她早就被那些土匪上了,早就不干净了!” “她……她被那么多男人上,肯定也得病了。她染上了脏病,她得了脏病!” 张氏歇斯底里的大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这就是事实,可她的样子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没人会信她的话,甚至觉得她这样疯疯癫癫的乱咬,是为了掩盖自己得病的心虚。 “你给我闭嘴!” 一声厉喝从人群后面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就见孟常德和周氏急匆匆的跑过来。 两人原本是在地里干活儿,听说孟家人又来找孟若桑的麻烦,便急忙赶来,路上跟传信的人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结果一来就听到张氏这话,一向胆小的周氏气得当即大喊。 她想也没想,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张氏脸上,“你再污蔑若若,我……我就跟你拼了!” 自从嫁进孟家,这是周氏第一次露出这么凶悍的样子,一巴掌把张氏都扇懵了。 第91章 拉高长进下水 孟常德不敢动手打自己的弟妹,只是又气又无奈的瞪了张氏一眼,才担忧的跑到孟若桑身边。 “若若,你没事吧?” 孟若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孟常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圈,确定人是真的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赶紧将孟若桑护在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那几个大汉,“我们和孟家已经分家了,他们没资格做主我女儿的事。” “你们要人就找孟家要,找吴婷婷要!谁要敢动我女儿……我跟他拼命!” 孟常德明明浑身都在抖,但挡在孟若桑面前的动作依旧坚定,猩红的眼里也满是决绝。 周氏这个时候也走过来,同样挡在孟若桑面前,甚至还把裴肇舟往身后拉了一把,“别怕,爹娘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突如其来的父爱母爱让孟若桑和裴肇舟都愣在原地,有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两人看着彼此,都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在他们印象里,孟常德和周氏就是只知道埋头干活儿,在生活方面把人照顾得细致入微,但只要开口说话就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别说跟人起冲突了,就算是走在路上挨了别人打,他们也会主动开口道歉让别人手疼了。 可这样懦弱的两个人,明明害怕得浑身都在抖,却依旧坚定的挡在他们面前。 这一刻,孟若桑和裴肇舟心里都有一种很陌生,也很奇怪的感觉。 但这样的感觉,他们似乎并不讨厌。 看到两人,原本打算偷偷离开的孙氏眼睛一亮。 没了女儿和二儿子,她还有大儿子啊! 常德两口子最孝顺了,他肯定不会放任她这个娘不管的! 孙氏抱着自己的孙子,眼里充满了算计。 孟常德和周氏站出来的动作就像是给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石头,原本没什么动作的村民也全都站了出来。 “没错,孟家大房已经分出来了,他们没资格做主裴家媳妇儿的事。” “你们要人就去找吴婷婷,别想从我们长康村抢人!” “对,你们要想带走裴家媳妇儿,就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还有我!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把人带走!”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连村长也由李婶子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和大家一起挡在孟若桑前面。 一时间,除了脸色苍白的孟常志和张氏,以及那几个大汉,也只有高长进和他带来的官兵还孤零零的站在那儿了。 大汉的目光看向高长进,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官服,表情微微变了变,“不知几位官爷来这儿是……” 他们今天就来了五个人,肯定是不能跟整个村子的人对上的。但白字黑字签字画押过的事,他们钱庄自然有办法对付这些乡下泥腿子。 可如果这事儿还牵扯到官家,他们就不得不重新考量了。 高长进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见到钱庄的人来,目标还是孟若桑,就特意留下来多看了一会儿。 如今被钱庄的人问到,他自然不会插手这些事。 可惜,孟若桑又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便走了。 高长进正打算开口,孟若桑就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公子是迹州知府家的公子,他今日前来是为了抓捕参与少女绑架案的孟常志,没想到这个孟常志竟然还有别的犯罪行为。” 裴肇舟跟在她身后走出来,虽没说话,却站在她身边,隐隐有种同她并肩面对的意思。 决定要形影不离跟着孟若桑的翠央也走过来,坚定的站在了她另一边。 孟若桑将高长进架了起来,“高公子,孟常志和钱庄做交易,就是在贩卖良家妇女,这事儿你是不是要管管?” 听说高长进是迹州知府家的公子,钱庄的几个大汉脸色一下就变了。 虽然他们钱庄背后有靠山,但最近组织里动荡多,他们若是因这点儿小事惹上官家,给组织带来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领头的人赶紧说道:“高公子,我们可没做贩卖良家妇女的生意,我们根本不知道孟家的情况,是吴婷婷和孟常志骗了我们,我们钱庄也是受害者。” 贩卖良家妇女的生意他们自然做过,在县里也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事,但没有证据,这件事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高长进面色紧绷,迟迟没有开口。 他现在忽然明白,要想完成自己的计划,最难对付的不是裴肇舟,而是孟若桑这个女人。 早知道这女人是个麻烦,前几天把人绑走的时候,他就该直接将人杀了的! 高长进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杀意,面上却伪装得很好。 他面露警告的看向那几个钱庄的人,“你们口中的孟若桑是我朋友的妻子,孟家跟你们签字画押的东西根本不作数,你们是被吴家和孟家骗了,往后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再找我朋友的麻烦,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会给裴肇舟做主的意思。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裴肇舟,特意强调了自己的意思,“裴兄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钱庄的人欺负了你和嫂夫人。” 钱庄的人表情不太好,可对方是迹州知府家的人,他们也只能把自己的情绪往肚子里咽。 领头的大汉抬头,顺着高长进的目光朝裴肇舟看了一眼。 这男人长得倒是不错,相貌堂堂,看着像个文弱有才情的书生,但他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领头的大汉微微皱眉,不由盯着裴肇舟多看了几眼,始终没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人。 裴肇舟自始自终都很淡定,拱手回了一礼,“那就多谢高兄了。” 这话像是承了高长进的情,但孟若桑很清楚,这个白切黑的家伙只是把高长进当个跳梁小丑罢了。 高长进显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自己今日这一趟总算是有了点收获,朝两人行过一礼,便让人带着孟常志走了。 那些官兵还是很嫌弃孟常志,拉着镣铐就把人拖走,要是他走慢了,抬手就是一顿揍。 高长进的话都已经撂下了,钱庄的人也只能无功而返。 只是临走前,领头的大汉又转头看了裴肇舟一眼,还是没想起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人。 如此明显的打量,裴肇舟当然能感受到。 他转过头对上大汉的视线,嘴角扬起浅笑,还主动点头打招呼。 孟若桑刚好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下一惊。 这厮什么时候变得有礼貌了?! 第92章 直接把人踹出去 钱庄和官府的人一走,村里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面上气势汹汹,但到底是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真要是动起手来,心里还是会发怵。 孟若桑是个懂人情世故的,面对大家刚才的挺身而出,她朝所有人道谢,并承诺会给每家每户送一包神奇种子当谢礼。 “裴家的,你是咱们村子的人,又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多,大家护着你是应该的。” 村长从刚才的怒火中缓过来,代表大家做出了拒绝。 “村长就别跟我客气了。” 孟若桑坚持要送,大家也不好再拒绝,但心里对这个懂事的小姑娘越发喜欢了。 被孤立在一旁的张氏嘴唇都是白的,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瘫坐在地,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看上去好不可怜。 可没有一个人同情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自找的,连孙氏也没分一点儿余光在她身上,就一直盯着远处的孟常德夫妻俩。 张氏从来没感受过村里人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以往凭借着丈夫在县里做事的体面,她收获的全是羡慕殷切的目光,可如今这些全都没了。 张氏茫然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孟若桑身上,像是满心仇恨忽然有了宣泄口。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野种!” 张氏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看向孟若桑,“要不是你这个野种,我们家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啊!” 孟若桑抬了抬眼皮,神色淡淡的看过去,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对方难听的话而生气。 但她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原主过去的一些事。 在孟家,如果说孙氏对原主的磋磨是直接动手,那张氏就是面上端着好二婶的架子,不跟晚辈计较,背地里却是又掐又揪,下手丝毫不比孙氏轻。 想到那些事, 孟若桑身上似乎隐隐还能感觉到那种痛,就像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那些肌肉记忆。 她眼眸微微眯了眯,朝张氏走了两步,“听说二婶前段时间一直在找堂哥?” 提到孟得才,张氏脸上的神情顿了一下,像是重新看到希望,“你知道得才在哪儿?” 对了,她还有得才,她还有希望! 一些还没散去的村民听到两人对话,好奇的看过来。 孟若桑点点头,“知道啊!” 她笑着看着张氏,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剑刺向她心口,“堂兄早就知道二叔二婶得病的事,他觉得丢脸,家里又没有吃的,就偷偷跑了。” 张氏嘴角刚刚扬起的笑僵住,瞳孔微睁,“你胡说!得才最孝顺了,他不可能丢下我跑的,不可能……” 张氏不断否定着,可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动摇了。 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 在那种被逼急了的情况下,得才不是没可能…… 孟若桑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信不信,耸了耸肩,“我亲眼看到堂兄走的,他还警告我不准说出去,二婶若是不信,就当我这话没说吧。” 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张氏又怎么可能当做她什么都没说。 她抬头看着孟若桑,眼里满是恨意,“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为孟若桑什么,可如果不这么说,她的满腔恨意就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地方。 这一刻的张氏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杀了孟若桑,撕烂她那张脸! 她抬起双手,用尽所有力气朝孟若桑扑过去,“你去死啊!” 原本以为危机已经过去,大家都散开了,谁也没料到张氏会忽然动作。 “小姐小心!” 一直跟着孟若桑的翠央立马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裴肇舟也动了,他下意识拉住孟若桑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身边拉。 孟若桑没料到他的动作,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到裴肇舟怀里。 “嘭!” 她的鼻子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眼见张氏就要扑过来,不少人都吓得一声尖叫。 就在这时,一个大包袱突然从旁边飞来,直接砸在张氏身上。 张氏的身形往一边倒去,“咚”的一声砸地上,好半天都没动静。 孟若桑捂着鼻子从裴肇舟怀里退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顺着包袱砸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孟鸿年带着几个男人走过来。 那几个男人的样子看着很眼熟,都是之前在朝廷的赈灾运送队伍里见过的。 不同的是,他们今日都穿着便装,手上也没带武器。 孟鸿年快步走来,担忧的拉开孟若桑捂着鼻子的手,“小妹,你没事吧?快让哥看看!” 孟若桑吸了吸鼻子,“我没……没事。” 她声音有点嗡,鼻子红红的,眼眶里还含着水雾,看上去让人心里直发软。 孟鸿年心疼坏了,瞪了眼裴肇舟,“女娃子娇软,你怎么也不护着点儿!” 他刚才都看清楚了,小妹的鼻子都是被他撞的。 裴肇舟看了孟若桑一眼,竟生出一种她在跟长辈告状的感觉。 他摸了摸胸口,其实也有点儿疼来着。 这可实在冤枉孟若桑了,她早就用异能缓解了鼻子的疼,是真没事儿了。 只是生理性泪水还来得及没收回去,她可不是故意的。 不知为何,裴肇舟像是读懂了她“被冤枉”的心思,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下。 他应着孟鸿年的话,“大哥教训得是,是我大意了。” 孟鸿年撇了撇嘴,明显很想再教训几句,但最后不知为何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又转头看向还张着手臂,似乎没回过神来的翠央,皱着眉,“你也是,站在这儿挨打算怎么回事?还把眼睛闭上了!下次记得直接把人踹出去!” “啊?哦,好……”翠央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懵懵懂懂的应着。 默默退到旁边的裴肇舟目光落在张氏身上,后者似乎才从那一击中缓过来,慢悠悠的动了动。 裴肇舟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浮现一抹冷意。 在所有人震惊疑惑的目光下,他抬脚走过去,竟亲手将张氏扶了起来。 第93章 告诉二婶一个秘密 “大哥,二婶毕竟是长辈,你何必对她下如此重手。” 裴肇舟带着责怪的语气开口,听得孟鸿年愣了一下。 “二婶?什么二婶?” 显然,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随手把包袱砸向的是谁,只知道对方要伤害他小妹,就直接出手了。 裴肇舟没多说,转身朝还坐在地上的那个人走过去。 他一手揽着自己的袖子,一手将人扶起来,关心的问道:“二婶没事吧?” 许是被砸蒙了,张氏也没反应过来搀扶自己的是谁,顺着他的力道就要起来。 下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压低的声音:“告诉二婶一个秘密吧,你的儿子不是跑了,而是被狼吃了。” 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落在张氏耳朵里却宛如恶魔低语:“山里的狼都很饿,把你儿子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连血也舔干净了。他死的时候,还在叫娘救他呢。” 裴肇舟的声音很低很低,只有张氏一个人听见了。 他的语速虽快,却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针一样扎进张氏耳朵里。 她还没从被砸懵中缓过来,听到这两句话后,就像是神魂被一只大手抓住。 “不……你胡说,不可能……你胡说!” 张氏猛的推向裴肇舟,手刚碰到衣服,后者就急急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孟若桑抬手将人扶住,但并未感受到多少向后的力道,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她转头看向脸色雪白的张氏,有些好奇裴肇舟是做了什么。 她知道这家伙把人扶起来绝不是因为好心,看张氏这样子,像是被逼到绝境的人,突然垮了最后的精神支柱。 孟若桑猛地反应过来,诧异的看向裴肇舟。 他不会是把孟得才的事儿告诉张氏了吧? 裴肇舟看懂他的疑问,眉角微不可查的挑了挑。 孟若桑:“!!” 她看了看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张氏,默默朝裴肇舟竖起大拇指。 杀人诛心,他这一手玩得还真溜! 张氏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裴肇舟说的那两句话。 得才怎么可能被狼吃,明明他那天晚上是在家里睡觉,甚至睡前还跟她说过话的,怎么会被狼…… 对了,狼! 张氏突然看向孟若桑,滔天的恨意宛如刀子般射过去,“是你!山上的狼全都是你养的,是你指使那些畜牲杀了得才!” “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儿子命来!” 张氏双眼猩红的扑过去,像是要撕了孟若桑一样。 孟鸿年赶紧要出手阻拦,但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翠央飞扑过去,像是听了孟鸿年刚才的说教,一脚踹向张氏。 张氏的身子被踹得往旁边倒去,翠央自己也不受控制的弹了回去。 还好孟若桑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稳住。 刚伸出手的孟鸿年都愣了。 让她踹还真踹,这小丫头片子的执行力怎么比他手下的兵还强! 孟若桑也被翠央这一脚震惊到,问道:“没事吧?” 翠央想站起来,但她的脚有点麻,刚一动就跌回孟若桑怀里。 近距离一看,她才发现小姐的脸真的好好看,同为女子的她看着都惊呆了,那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又白又嫩。 翠央眼睛都冒星星了,连连摇头,“我没事。” 孟若桑自然看出她微微抬着的脚,也没说什么,暗暗输送异能帮她缓解。 她手上拉着翠央,目光却看向又被撞倒在地的张氏。 她刚才说,孟得才被狼吃了? 她一下就猜到是刚才裴肇舟告诉张氏的,但他为何会说是狼吃的,而不是她动的手? 难道他不知,比起她指使狼吃了孟得才,说她亲自动手杀人,更容易让人信服,也更容易让她没办法辩解吗? 孟若桑心里更多的是怀疑。 最近裴肇舟帮她的举动不少,但目的却不明确,这让她不得不警惕。 在她看来,裴肇舟做好事,那就是别有用心。 裴肇舟哪里看不出她怀疑的眼神,心里竟没有丝毫意外。 他越来越发现这女人的性子跟他像了,都是这么敏感多疑。 怎么就不信,他是真的单纯要帮她呢? 翠央那一脚是直接踹到张氏胯上的,力道比不上孟鸿年扔的那个包袱,却把张氏的腰给闪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她只能坐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愤怒的指着孟若桑,“你这个杀人犯,你害死我儿子,你会遭报应的!” 所有人都对这话感到好奇,倒是没几个人相信,只是疑惑张氏这是又在发什么疯。 孟若桑将视线移过来,表现得十分从容,“二婶这话就奇怪了,你说我杀了你儿子,证据呢?” “是裴肇舟亲口说的!”张氏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说是山上的狼吃了我儿子,可山上的狼全都是听你养的,就是你杀了我儿子!” 众人疑惑的视线看向裴肇舟,后者满脸无辜,“我何时跟二婶说是山上的狼吃了你儿子?” 他不仅没承认,还反问了一句:“所有人都知道怀青山的狼都听我娘子的话,我要是跟你说了这话,不就是在说我娘子杀了人吗?我看上去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 张氏懵了,似乎没反应过来裴肇舟会这么说。 孟若桑也跟着开口:“二婶下次要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最好想个聪明点儿的理由。你要是说我半夜跑进孟家绑架了堂哥,把他带进山里折磨致死,也比说我让狼群吃了他更容易令人信服吧!” 她是说了实话,可惜没人相信,连张氏都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还在满脸恨意的瞪着她。 孟若桑丝毫不受她眼神的影响,耸耸肩,“连外村人都知道,我在山上养了鸡鸭鹅兔子,那些都是专门给狼群准备的粮食,它们吃饱喝足,根本不可能随便攻击人。” 孟常德夫妻俩把旺财他们当成了宠物来养,时不时就会开点儿小灶,那些狼平常吃得比人都好。 别说攻击人了,村里一些大胆的人还试着撸过狼呢! 张氏作为村里人,她虽然没上过山,但也是听过这些事的,一时被堵住,半天都找不到话反驳。 第94章 有这样的家人也不错 看到自己的娘被接二连三的“欺负”,一直被孙氏抱着躲在人群里的孟得福再也忍不住。 他挣脱孙氏的手臂,跑出来挡在张氏面前,“你们不准欺负我娘!” 他一脸凶狠的表情,可在见到孟若桑看过来时,被揍过的屁股隐隐开始痛起来,吓得差点坐地上去。 但他还是坚定的挡在张氏面前,害怕的指着孟若桑,“你这个……坏人,你会被雷劈的,不准欺负我娘!” 他原本想像以前那样开口乱骂,可对上孟若桑的视线后,就本能害怕的说不出口了。 张氏坐在地上扶着腰,看着还没自己半截身子高的小儿子,一时有些恍惚。 别人家有两个儿子都会更宠小的,但她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个小儿子。 因为这个小儿子是孙氏带大的,跟她这个娘还没有跟孙氏亲,而得才是她带大的,又会讨她这个当娘的欢心,所以她向来更喜欢大儿子。 可如今她被所有人厌弃,这个小儿子倒成了唯一站出来护着她的人…… 孟得福的反应确实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大概孩子小,不懂得“脏病”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自己爹娘做的事代表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们一家午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群坏人抓走爹,还说是因为堂姐的关系。 然后他们来找堂姐,那些坏人就动手打他的爹,还欺负他娘。 所以在他眼里,堂姐和那些人一样,都是欺负他们一家的坏人。 孟若桑打量了一下这个虚张声势的小屁孩。 孟家人被她揍了几次都学不会听话,这小屁孩只是被打了一顿屁股,倒是懂得吸取教训,可比其他人聪明多了。 孟若桑对这个小屁孩向来没好感,也没打算搭理他。 但翠央却觉得自家小姐不该受这种无辜的指责,哪怕对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不要以为你是小屁孩就可以乱说!”翠央叉着腰,十分生气。 毕竟孟得福还是个小孩儿,她也没说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就问了一句:“如果你爹娘天天打你,让你洗衣做饭,还不给你吃饭,你还会喜欢他们吗?” 孟得福不满四岁,确实听不懂什么讲逻辑的大道理,但如果爹娘天天打他,让他干活,还不给他吃饭,他肯定不会喜欢爹娘的。 见他哑巴了,翠央又问:“你姐姐以前在你们家的时候,你娘和你奶奶是不是天天打她骂她,让她干活儿,还不让她吃饭?” 孟得福又哑了。 他虽然小,但脑子没傻,堂姐以前在家里每天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当然记得。 孙氏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去。 她凶狠的瞪着翠央,“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孙氏一边说着,一边把孟得福抱了起来,离张氏远远的,似乎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把目光看向孟常德,表情瞬间变得讨好,“儿啊,娘以后可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你是娘辛辛苦苦一手带大的,你可不能不管娘!” 刚才面对钱庄那些人还算硬气的孟常德,此刻听到孙氏的话,一下就变成了平常那个懦弱胆怯的形象,表情纠结又愧疚。 “我……” 他拒绝不了孙氏,却又不敢轻易答应下来,本能将目光看向孟若桑。 这毕竟自己的亲娘,他不可能放着不管,可他现在吃的住的都是若若的,连工钱也是若若给的,他也不可能做主把娘接去若若家。 孟若桑知道孟常德夫妻俩是什么性子,就算分了家,只要孙氏拿出一个“孝”字压着,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把自己所有积蓄都拿出来。 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孟若桑自然不会干预。 但想到刚才两人义无反顾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孟若桑打算离开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你们……” “爹,娘,儿子难得回来一趟,有好多话想跟你们说呢!” 孟鸿年忽然走过来,一左一右拉着孟常德和周氏,直接拖着两人就走了。 他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奶奶是怎么压榨爹娘的,他从小就一清二楚。 当年要不是因为爹娘总是在奶奶和二房、三房面前直不起腰,他也不会为了能早点撑起大房,跑去参军了。 原本孙氏已经想好说辞,就算不让老大媳妇儿回来伺候自己,也得让老大拿点儿银子出来。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机会开口,人就被孟鸿年给拉走,表情当即就绿了。 “噗!” 不知是谁笑了起来,周围便陆陆续续响起一些讨论声和笑声。 孙氏表情更难看了,“笑什么笑,儿子养娘天经地义,有什么好笑的!” 她态度强硬的大吼,但脚下却着急忙慌的抱着孟得福跑了。 大房的人都走了,她留下也讨不到好,还不如先回去将门关紧了,免得张氏回来。 孟得福就趴在她怀里,愣愣看着孟若桑的背影,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孟若桑完全没想到孟鸿年会站出来,她还以为孟鸿年这种带点儿憨的性子,会跟孟常德夫妻俩一样,被一个“孝”字压头上。 她转头看着那三个并排往家里走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来。 裴肇舟走到她身边,好奇问道:“看着心情很错,你喜欢这样的家人?” 孟若桑没否认,反问:“你不觉得有这样的家人也不错吗?” 裴肇舟想到刚才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还有周氏拉住他,说要保护他的样子,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确实不错。” 家人啊…… 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 孟鸿年本想往孟家的方向走,却被爹娘往另一个方向带去。 “咱们大房已经从家里分出来了,前段时间旱灾,所有人都是靠你小妹才活下来的,现在她还打算开家店卖神奇种子呢!” 回家路上,孟常德和周氏将家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听说神奇种子是自家小妹的,孟鸿年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显然早就知道。 只是听说小妹还建了村里最好的房子,比孟家当年建的都好,不由感到好奇,脑子里已经在想象那个房子的样子了。 可当他亲眼看到各种季节的果蔬粮食长满院子,还有一个长着鲜艳荷花的小池塘后,脑子里的所有想象瞬间破裂。 第95章 黄西、鲁昌、费海、林桐 空气诡异的寂静了几秒,最后被一声惊呼打破:“我滴个乖乖,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他是跟着孟鸿年回来的。 今日跟着孟鸿年回来的一共有四个人,他们手上提着礼物,从一开始就站在人群后面没说过话,像是刻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此刻看到只有在梦里才见过的场景,几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孟若桑走在最后面进的门,转头吩咐翠央,“去泡壶菊花茶。” “是。”翠央应下。 另一个面容和善的男人率先注意到两人的动静,笑着看过来,“年哥,这就是你常挂在嘴上的小妹吧?果然跟你说的一样乖巧漂亮又懂事,难怪你刚到军营那几年,做梦都念叨着‘我家小妹’。” 闻言,孟若桑诧异的看向孟鸿年,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个妹控。 孟鸿年似乎这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脑子!爹,娘,小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招呼着自己带回来的四个兄弟,从刚才说话的人开始,依次介绍:“这是黄西,这是鲁昌,这是费海,这是林桐,他们都是跟着我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这次来迹州办事,他们也跟着一起的,听说我要回家看看,就专门跟着来陪我的。” 随后,他又介绍起了自己的家人,“这是我爹娘,这是我小妹,平常最喜欢黏着我,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哥。” 说到后面这句话,他十分骄傲,鼻孔都快翘天上去了。 孟若桑:“……”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十岁之前的事儿了吧? 后来明明是他跟在原主屁股后面“小妹小妹”的叫着,原主嫌他烦,都不想搭理他。 看着明显在炫耀的某人,孟若桑倒是没戳穿他,只是笑着跟几人打招呼。 孟鸿年的视线又看向了裴肇舟,高抬的下巴放了下来,“这是我小妹的丈夫,是咱们附近几个县里最年轻的秀才。” 裴肇舟浅笑着朝几人点头,态度不咸不淡,看着像是个亲切礼貌的文弱书生,面对几人好奇的打量丝毫不显慌乱。 虽然这四人都是自己儿子的朋友,但孟常德和周氏只要面对陌生人就很拘谨,只能堆着一脸笑,也不知该做什么。 还是向来最喜欢跟人打交道的黄西率先开口,带着一脸和善亲切的笑容走过来,“孟叔,周姨,我们都是粗人,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在迹州城随便卖了点儿,希望你们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你们人来就好,不用带什么东西的。”孟常德连忙摆手,似乎生怕他们误会自己真的会嫌弃。 正好翠央端着泡好的茶出来,孟若桑便走了过来,“几位大哥都是我哥的朋友,跟我们就是一家人,随便坐吧,不用客气。” 孟鸿年赞同的点头,随后大手一挥,“我家小妹都这么说了,你们也别客气,随便坐!” 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孟鸿年最近两年没回来过,如今难得回来,孟常德和周氏自然很高兴,两人当即跑去厨房,打算做一顿大餐。 “我来帮忙吧!” 说话的是那个叫林桐的男子,他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有些腼腆。 周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哪有让客人忙的道理。” “没事儿,娘,你就让他去吧!”孟鸿年开了口,“这小子本就是伙房的,厨艺在咱们军营里可是最好的。” 黄西也笑呵呵的开口:“是啊,小桐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做饭了。小妹也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周姨也别跟我们客气。” 听他这么说,而且孟鸿年都开口了,周氏也不好说什么,便带着林桐去了厨房。 裴肇舟和孟若桑则在外面陪着其他几人聊天。 黄西是个健谈的人,偶尔谈谈军营里的趣事儿,再问问孟若桑的情况,气氛一点儿也没冷下来过。 只是谈话的过程中,孟若桑明显感觉到他对神奇种子的事很好奇,连孟鸿年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也是好奇的看着自己。 想到便宜大哥的身份和这次回来的任务,孟若桑隐约猜到点儿什么。 想了想,她让翠央洗了不少水果出来。 枇杷、葡萄、橘子、香蕉…… 边境苦寒,孟鸿年几人又都是战场出来的大老粗,很少吃到水果这种精细的东西。 如今一下见到这么多,看上去还比他们以前见到过的那些水果更诱人,一时竟没忍住吃了很多。 “这水果也太好吃了,感觉和以前吃过的都不太一样。”鲁昌动作随意的擦擦嘴,有些意犹未尽。 他身材魁梧,面相看上去凶狠,但这副馋嘴的样子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憨态。 听到他的话,裴肇舟眸光闪了闪,忽然道:“这些都是娘子用神奇种子种出来的,确实和一般水果不一样,要香甜许多。” 因为刚才聊天时,他也会时不时的说上几句,所以并没人觉得他此刻开口有何不对。 鲁昌赞同的点头,“没错,不仅比一般水果香甜,还更水润,估计就只有皇室才能吃得上这种品质的好东西。” “昌哥,这话也就咱们自己关起院子来说说。”黄西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语气略带警告。 议论皇室,还说自己吃的东西是皇室才能吃的,这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还不知道会被拿来做什么文章呢! 鲁昌似乎也反应过来,嘿嘿一笑,抓了抓后脑勺,没再说话。 孟若桑就好像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笑道:“鲁大哥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点儿回去,我家还有很多呢!” 也就是一会儿要留着肚子吃饭,不然她这儿的水果都能管他们饱了。 鲁昌眼睛一亮,“那就谢谢小妹了!” 裴肇舟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眼小桌上的水果,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看样子,他们似乎也没吃出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话题说到这些水果上,孟鸿年干脆直接问道:“小妹,哥听说了外面的一些传闻。咱们这儿也没外人,你老实告诉哥,那些种子真有那么神奇吗?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第96章 和孟鸿年不一样的记忆 孟若桑不是傻子,从几人表现的种种迹象来看,她大概猜到孟鸿年几人回来,其中一个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神奇种子。 面对追问,她没有丝毫慌乱,将自己最开始应付村民那套“神明赏赐”的说辞拿了出来。 作为仓岳国人,即便再怎么不信神明之说,也天生对神明怀有敬畏之心。 但孟鸿年几人毕竟是从战场出来的,不是长康村那些一辈子长在深山里的人,对于这些说辞并不会轻易相信。 只是因为说这话的是孟若桑,几人有些迟疑。 一片沉默中,黄西率先开口,目光却是看向裴肇舟,“这件事,妹夫有经历吗?” 裴肇舟是秀才,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代表的意义就不同。 但裴肇舟却是摇摇头,很老实的回答:“只是听娘子说过。” “也不全是听我说,夫君不是也见过神迹吗?”孟若桑提醒到,“不仅是我们,好多村民都看到了,所有植物在眼前疯长,遍布怀青山好几个山头。” 裴肇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点点头。 见此,孟鸿年几人心中更加惊疑。 关于“神迹”的事儿,他们在之前就听说过,但心里并未全信。 如今连裴肇舟这个秀才都承认亲眼看到过,莫非真是…… 沉默中,黄西再度开口:“小妹,你刚才那些话都是你的亲身经历,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是在质疑,加上那张脸本就长得和善,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放低戒心。 孟若桑哪里看不出他们的不相信,十分坚定的点头,好看的眼眸里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澈。 孟鸿年几人再次沉默,相互望了对方,却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孟鸿年开了口:“小妹从来不会说这种胡话,我信她。” 他都这么说了,黄西几人心里纵然还有怀疑,也没再说什么。 听到这话的孟若桑,心里微微升起惊讶。 在她记忆里,原主虽不至于到处坑蒙拐骗,但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撒谎骗人的行为也是家常便饭。 怎么到孟鸿年嘴里,就成从来不会说胡话了? 孟若桑不免好奇,“哥,你真的相信……你不觉得我现在和以前变化很大吗?”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问,只是想到这个便宜大哥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原主,便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口。 孟鸿年也不知她为何这么问,理所当然道:“你现在嫁人了,比以前沉稳懂事也是应该,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吧。” 似乎想到什么,他脸上多了几抹回忆的笑,“你这丫头从小就机灵,虽然有时做事冲动泼辣,但大多时候都像个小狐狸。” “小时候村里那些人欺负你是外来的,哥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你就把人揍跑了,那气势连哥看着都吓一跳。” 也正是因为知道小妹骨子里的强势,他当初才敢下定决心去参军。 否则留下性格软弱的爹娘和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妹在家,他也不会放心。 只是这些年每次回来听到小妹的诉苦,他都会怀疑自己参军的决定是否正确,可已经入了军营,他也没办法再回来。 如今看到小妹的生活逐渐变好,还将爹娘照顾得这么好,他也并未感觉太过意外,只当她是没人护着,受的苦多了,就自己立起来了。 想到这儿,孟鸿年看着孟若桑的眼神多了几抹心疼和愧疚。 当年若是没去参军,有他护着,小妹肯定还是一个无忧无虑,只会跟他和爹娘撒娇的小丫头吧! 原本还担心孟鸿年会追问自己为何变化这么大的孟若桑,听到这话后都有些懵了。 孟鸿年说的那些事儿,她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在她认知里的原主,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即便在孟家受欺负,也有个宠她的哥哥兜底,所以在外人面前就显得性子越发泼辣。 孟若桑心里升起一丝怀疑。 难道她的记忆和孟鸿年的记忆是不一样的? 兄妹俩的话题偏得有些远,黄西开口将话题拉了回来:“小妹,我们听说你的神奇种子不仅能不分季节环境种植,生产周期还很短,需要的水也不多,这是真的吗?” 孟若桑点头,道:“几位大哥若是感兴趣,一会儿吃过饭,我带你们上怀青山看看。”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对神奇种子不只是单纯的好奇。 正好,她也想将神奇种子宣传得更远,眼前这几人可是很好的渠道。 * 几人坐在院子里交谈神奇种子时,从长康村离开的那几个大汉也回到了钱庄。 一进后院,几个大汉就气愤的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 “妈的,吴家这笔账还成了烂账不成?” “孟家有那个知府公子护着,咱们这契书算是白签了!可吴家欠的银子不少,要是收不回来,咱们怎么跟上面交代?” “我听说那个吴婷婷好像进了王家当妾,她手上应该能榨出不少银子。” “行,咱们就去找那个吴婷婷,能收回来多少是多少。” 在几个大汉商量时,领头的那个大汉始终没有开口,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儿。 他身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领头的人微微皱着眉头,“你们有没有觉得孟若桑的那个丈夫,看上去有些眼熟?” 几个大汉的表情都有些懵,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又问道:“大哥说的是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领头的人点头,“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其余几个大汉对视,表情都有些茫然,显然对那个长相出众的男人没什么特别印象。 最后,其中一个大汉拍了拍领头的人,“大哥平常老是在外面跑,听说那男人是附近几个县里最年轻的秀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见过。” 其他人也附和,“是啊,大哥就别想这么多了,还不如想想上头让找的那个令牌,若是咱们能找到暗影追杀令,那可就是立大功了。” 提到暗影追杀令,几人的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上头找那个令牌这么多年了,最近忽然听说在迹州境内有消息,所有人都在暗中调查。 若是真被他们找到,那立下的可不仅仅是一份大功这么简单。 第97章 上山 孟鸿年回来是件十分令人高兴的事儿,孟若桑还专门找村里人买了两壶酒,吃饭时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 战场上下来的人,酒量自然不会差,但几人并没有喝多,因为晚上还得回迹州城去。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今天就要走?”周氏皱着眉,显然不太赞同他们的做法。 孟鸿年知道他娘是舍不得自己,赶紧解释道:“娘,我们这次有很重要的任务在身,只是因为离家近才能回来看看,不能久待的。” 孟常德也很舍不得自己儿子,“白天出去干事,晚上住家里不行吗?若若买了马车,你们去哪儿也很方便的。” 孟鸿年还是摇了摇头,“爹,娘,咱们是给皇上办事的,有些事马虎不得。” 都提到皇上了,孟常德和周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孩子有自己的正事儿,他们做长辈的自然不能拖后腿,只是心情有些低落。 孟若桑听着几人对话,心中有些疑惑。 便宜大哥官职不低,皇上让他来做的事,只怕不简单。 不知想到什么,她问道:“哥,你平常不是都在边关吗,怎么朝廷赈灾的事会交给你来做?” 孟鸿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哥刚好从边境回陵州复命,听说了迹州旱灾的事儿,担心家里,所以就主动请缨押送,想回来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孟鸿年的神情十分自然,连黄西几人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其他神色。 但孟若桑却没错过他们几人在一瞬间的眼神交流。 看样子,她哥还真是带着隐藏任务回来的。 便宜大哥主动请缨押送赈灾粮草的理由站得住脚,一般人肯定不会怀疑,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信。 孟若桑对朝堂的了解不多,原书中也没提到过这个时期发生过什么事儿,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只是有些问题她也不好多问。 孟若桑咽下心头疑惑,问起了其他:“那你们在迹州城住哪儿?” 孟鸿年:“就住在迹州知府的府邸。” 孟若桑眸光微动。 迹州知府的府邸? 孟若桑笑了,“那我过段时间去找你们。” 见她满脸笑意,孟鸿年只当她是说说而已,当即就应下了。 长康村位置偏,连来回一趟县里都需要不少时间,更别说是去迹州城。 因为要在天黑前赶去迹州城,又打算要去怀青山看看,所以几人吃过饭后就直接上山了。 孟鸿年不会在家住,孟常德和周氏就打算搬回山里,便跟着一起上山了。 毕竟是山上,黄西提出还是拿点儿武器防身最好,毕竟他们人多,真遇上什么野兽怕是会很麻烦。 但孟若桑却阻止了。 先不说家里有没有那么多可以当武器的东西,就说山上的那些野兽,前段时间早就被旺财带着它的伙伴揍得服服帖帖,根本不敢靠近他们上山那条路。 因为之前上山的次数多,地上就被大家走出了一条路来,所以几人上山的时候十分轻松。 除了孟常德夫妻俩和翠央,其余几人脸上丝毫没有疲惫倦态,甚至连气息都没怎么乱。 孟鸿年几人好歹是军人,爬这点儿山自然不在话下,但孟若桑和裴肇舟一个是小姑娘,一个是文弱书生,竟然也这么轻松,引得孟鸿年几人阵阵惊叹。 特别是孟鸿年,他好几次都特意关注着裴肇舟,想找个能帮上忙的机会,却发现对方脚步平稳,走得一点儿也不比他们慢。 这还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多说几句话都会咳嗽的秀才妹夫吗? 良久,一行人终于走到寺庙所在的位置。 还没靠近,孟鸿年就看到了散布在周围的狼群。 他第一时间抓住孟若桑拉到自己身后,低声警告:“有狼群!” 随着他话音落下,黄西几人瞬间围成一个圈,他们手上没有武器,但依旧将孟若桑几人护在身后。 翠央也被吓到了,紧张的抓着孟若桑的衣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活了十几年,连一匹狼都没见过,今日竟然见到了这么多,没直接吓晕过去已经是她忍受的极限了。 看着他们紧张担忧的样子,周氏笑呵呵的开口:“别担心,这些毛孩子都认识我们,不会伤人的。” 说着,她和孟常德从几人身后走了出来,笑着朝明显是狼王的那头大灰狼招手,“旺财,过来。” “嗷呜~” 旺财摇着尾巴,激动的朝两人扑过去。 孟鸿年下意识要出手,但身后的孟若桑却伸手拉住他,“哥,别担心。” 孟鸿年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可是狼! 即便是他们这些军人,全副武装时遇到狼群,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但下一刻,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头跳起来比人还高的狼王,在跑到孟常德和周氏面前后,不仅没攻击人,还蹦蹦跳跳的摇着尾巴,那欢喜的样子就像是狗见到了大骨头。 孟鸿年看着他那个平常跟人多说两句话都会紧张的爹,此刻竟敢把手放到狼的下巴上挠痒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从这一刻开始,孟鸿年几人的嘴巴就没闭上过。 他们看到了寺庙前井然有序的菜园果园,看到了寺庙里摆满了的新鲜果蔬,还有不远处堆得跟小山似的,饱满有光泽的神奇种子。 直到装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下山,孟鸿年几人才终于缓过来。 “小妹,山上那些……我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孟鸿年像是要给自己两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的样子,孟若桑哭笑不得,“是不是做梦,你把这些种子带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知道他们对神奇种子感兴趣,她特意给他们装了一包。 孟鸿年亲自揣着那一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就像是在带着什么军事机密。 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几人也没多留,打算直接回迹州城。 临走前,孟鸿年特意拉着裴肇舟,“妹夫,秋闱临近,我特意从陵州给你带了些书回来,希望能对你有点帮助。” 裴肇舟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提了一沓书,只是没想到那竟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 他心下诧异,但也没拒绝,“多谢大哥。” 孟鸿年毕竟是在朝中为官,他选的书必定是对他参与秋闱有帮助的。 孟若桑注意到两人的交谈,心中疑惑。 她一直感觉便宜大哥对裴肇舟的态度有些奇怪,现在看来,这感觉更甚了。 第98章 裴肇舟的提醒 孟若桑是个聪明人,隐隐能猜到便宜大哥和裴肇舟之间应该有什么秘密。 “哥,我送送你吧!” 她打算一会儿找机会单独问问。 自家小妹主动开口要送自己,孟鸿年自然很高兴。 但他还没开口应下,就听裴肇舟忽然道:“还是我去送吧,正好有些事我想单独跟大哥聊聊。” 孟若桑一怔。 他能有什么事…… “行啊,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孟鸿年直接就应了下来。 孟若桑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两人肩并肩的离开。 她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心里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秘密! 而此时,有秘密的两人正气氛和谐的往长康村外走去。 到了村口,黄西几人很有眼力见儿的快走几步,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见此,孟鸿年也没废话,直接问道:“妹夫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 裴肇舟的表情和刚才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大哥此次来陵州,应该不只是押送赈灾粮草这么简单吧?” 孟鸿年神色微震,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也不知是因为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妹夫,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并没有否认,只是周身的气势带了几分压迫感。 裴肇舟像是完全没感觉,“大哥是从二品官员,却被派来押送赈灾粮草,因为担心家里而主动请缨,这个理由怕不是所有人都会信。” 据他所知道的消息,孟鸿年这次在边境立了功,他想借押送赈灾粮的机会回家看看,皇上必然会同意,也确实不容易引起怀疑。 但迹州藏着一个大秘密,不管孟鸿年是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来,他这个从二品大员的身份都会引起忌惮。 孟鸿年微微皱眉,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你都知道些什么?” 裴肇舟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了解大哥的性子是将家人看得很重要的。你若真想回家看看,只会带上自己全部积蓄,一身轻松的回家,而不是领了朝廷任务才回家,所以我猜到大哥应该还有其他任务,回家看看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孟鸿年面色紧绷,没有接他的话,但眼里的怀疑却没消散。 裴肇舟始终很淡定,坦然接受着他的打量,“我不知道大哥究竟有什么任务,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想提醒大哥一下,有句话叫做贼容易心虚,你的身份注定了会被很多人盯着,不管做什么事都务必小心,若出了事,岳父岳母和娘子会担心的。” 孟鸿年有些发愣,好半天才开口:“你是因为小妹,在担心我?” 裴肇舟没错过他眼里微微闪烁的亮光,却没开口否认。 因为孟若桑? 不,他只是单纯在提醒孟鸿年而已。 他这人做事随心所欲,最讨厌的就是有什么牵绊。 孟若桑为他出气揍王公子,所以他帮她护住清誉,帮他收拾张氏。 孟常德和周氏护着他,所以他多嘴提醒孟鸿年。 他只是不想跟这些人有过多牵绊,以免误了自己要做的大事。 后者压根儿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还以为他是默认了,心底一阵欣喜,“你放心,我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一身蛮力。” 他高兴的拍拍裴肇舟的肩膀,“当年我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聪明,看来我果然没看走眼,以后我们俩必定能成为同僚!” 他当年是长康村唯一读过书的,也是唯一考上过童生的人,只是因为参军而放弃了继续读书,不然现在说不定还能跟裴肇舟一起去学院呢! 现在不能一起去学院也没关系,他相信以裴肇舟的能力,必定能高中,往后跟他同朝为官,这样小妹就能多一个靠山了。 想到小妹,孟鸿年一时有些感慨,“原本我还担心你一直记着小妹强嫁给你的事,记着她这些年对你的辱骂,想替她跟你道个歉,让你多包容包容,现在看来,都是我多想了。” 他重重松了口气,“你们好好过日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这个大哥开口,只要你对小妹好,上刀山下火海,大哥绝不说一个不字。小妹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一定能发现她的好。” 裴肇舟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轻轻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孟鸿年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个重担,高高兴兴的跟着黄西几人离开了。 裴肇舟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嘴角温柔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孟鸿年性子虽老实,但不是个蠢人,听到自己的提醒后必定会放在心上。 但看他刚才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被人知道自己还有隐藏任务。 要么,是他根本就没有别的任务。 要么,是他根本不担心被人盯上。 若是后者,那他此行的目的…… 裴肇舟忽然想起遇到孟鸿年那日,在他队伍里看到的那个人。 有些记忆太久远,那个人又特意做了装扮,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没一会儿,孟鸿年几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一个相貌穿着都很普通的男子忽然出现。 他恭敬的跪在裴肇舟身后,唤道:“主子。” 裴肇舟收回视线,周身气势变得格外冷淡,“钱庄那边可有动静?” 男子应道:“暂时没有。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今日那几个大汉,他们似乎并没有认出主子。” 裴肇舟并没有什么意外。 若是那些人这么轻易就能认出他,也不至于让他在长康村藏了这么多年。 今日钱庄的人会上门,完全在裴肇舟意料之中。 那个钱庄里有他的人,所以吴家和孟家的算计他早就知道。 他并没有插手,只是顺水推舟,利用这件事设了个局而已。 裴肇舟眼眸微垂,吩咐道:“去准备一张我的画像,之前搁置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旱灾的降临是谁也没想到的,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在长康村,有些事注定会被限制,所以准备好的计划也被搁置了。 如今旱灾过去,他也该继续处理那些事了。 “是。” 男子领命,正欲退下,裴肇舟忽然将人叫住。 第99章 孙氏死了 “等等。” 裴肇舟似乎犹豫了片刻,道:“查查顺天府尹刘大人的动向。” “是。” 男子没有丝毫迟疑,似乎完全不觉得裴肇舟调查朝廷的人有何不对。 回到家后。 孟若桑没藏着自己的好奇,“你和我哥都聊了什么?” 她问得直接,裴肇舟回答得也直接,毫无隐瞒的将自己和孟鸿年的对话说了一遍。 听完一切的孟若桑有点懵。 她还以为裴肇舟和孟鸿年之间有点秘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之前便觉得便宜大哥对裴肇舟的态度隐隐带着几分讨好,仔细想想,他这么做恐怕都是为了自家这个作天作地又不愿和离的小妹。 不得不说,有这样的哥哥,孟若桑都对原主有一丝嫉妒了。 * 翌日。 之前说要组建两只队伍的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周启正在着手培训。 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些,有很多地方都要找孟若桑请教。 在培养他这件事上,孟若桑很有耐心,还把翠央也安排在旁边学习。 “……先按照我教的方法培训,特别是运输队伍的人,一定要好好筛选。” 孟若桑原本的计划,最好是雇佣一些会拳脚的人,毕竟神奇种子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是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但现在万源阁刚起步,暂时可以不用这么高的要求。 周启将这些一一几下,便准备回去实施。 但他忽然想到些事儿,“若桑妹子,昨晚孟家闹得厉害,好像是你奶奶关着门不准你二婶回去。听村里人说,你二婶也没闹多久,独自回娘家去了。” 孟家隔得远,孟若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想想孙氏的性子,这确实是她会干出来的事儿。 想了想,她道:“周大哥,以后不用再关注孟家了。” 孟家的人基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占了原主的身体,算是替原主报仇了。 至于孙氏和孟得福,村长早就说了要把孟家人赶出长康村,一个身体藏着病的老太婆和一个不满四岁的小屁孩,他们的报应在后头呢! 周启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并没多问。 他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孟若桑交给他这么多东西,还把工钱涨了,他自然能猜到代表了什么。 周启点头应下后,便准备离开,却看到他娘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过来。 “出事了,出事了,裴家媳妇儿,出大事了! 李婶子明明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却是煞白,“快叫上你爹娘,你奶奶……你奶奶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饶是站在旁边淡然如裴肇舟,也不由愣了一下。 孟若桑也很诧异,“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婶子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以往邻居每天天不亮就能听到你奶奶骂人的声音,但今日一大早,他没听见孟家有动静,所以感到好奇,便去孟家看了看。”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你奶奶浑身是血的躺在院子里,身体都凉了。” 这倒是孟若桑完全没想到的发展,“孟得福呢?” 李婶子叹气,“那孩子在房间里睡觉,听到邻居的尖叫才醒的,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你奶奶的惨状,直接吓晕过去了。” 孟若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刚才她还想着这婆孙俩的报应在后头,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其实孟若桑对这两人的事并没太大感觉,只是想到孟常德和周氏的性子,还是说道:“周大哥,麻烦你上山去接一下我爹娘。” 周启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翠央,就急忙上了怀青山。 孟若桑则带着翠央和裴肇舟,跟着李婶子去了孟家。 此时的孟家门口围了不少人,但大多都只敢在院子外站着。 这是孟若桑穿过来后第二次来孟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她拿着柴火棍将孟家砸得稀巴烂,如今的孟家外表看上去是村里唯二的青瓦房,里面却是一副家徒四壁的模样。 孟若桑到的时候,就看到孟得福脸色煞白,满脸泪痕的被一个婶子抱着。 看到孟若桑,他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孟若桑没搭理他,直接抬脚进了院子,裴肇舟跟在她身后,两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孙氏。 准确的来说,是她的尸体。 村长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人,赶紧走过来,“你们来了,正好,我有些事儿想先跟你们商量一下。” 他叹了口气,道:“虽说大房已经分出来,孟家也原本是要被赶出长康村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村长不太好意思说后面的话,毕竟当初提出分家的是他,要把孟家赶出村子的也是他。 孟若桑猜到他想说什么,便没等他继续说,而是主动开口:“死者为大,赶他们出村的事就算了,至于其他……” 她语气一顿,道:“就看我爹娘的意思吧。” 孟家二房和三房算是全凋零了,能主事的就只有孟常德和周氏。 以这两人的性子,不用想也能猜到他们会怎么做。 村长松了口气,满眼欣慰的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明事理的,可惜孟家没长眼……” 要是孟家长了眼,好好对这丫头,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想到这儿,村长一阵唏嘘。 孟若桑礼貌的笑了笑,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孙氏。 从那张灰白的脸来看,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孟若桑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村长,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进院子时,大门是关上的,还是打开的?” 村长没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 他家离这儿也不近,村民找来后他就赶紧过来,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村民在门口了。 村长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邻居叫过来,让他说说当时的情况。 听完邻居的复述,孟若桑眉头皱了一下,“这么说来,孟家的大门昨晚并没有上锁,你轻轻一推就开了?” 邻居点头,不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 孟若桑却忽然提起另一件事,“我听说昨晚孙……我奶奶把门关上,不准二婶回孟家,两人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但后来二婶也没闹多久就回娘家了。” 村长也不是傻的,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立马反应过来。 他脸色一变,赶紧把院子里的人叫出去,随后就让人报官了。 第100章 题字万源阁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长康村的名声很大,官兵来的速度很快,人也不少。 听说出事儿的是孟若桑的娘家,官兵先去拜访了孟若桑,态度隐隐带着几分恭敬。 从这些人的言语中,孟若桑听出是因为高长进的原因。 她看了眼裴肇舟,后者对她嫌弃的眼神心领神会,主动站出来跟这些官兵交谈。 裴肇舟可是个四两拨千斤的好手,不管对面怎么试探他们的意思,他都只有四个字:秉公处理。 后续的事有官府接手,孙氏的尸体也被带走,孟得福这个没有去处的小屁孩则被孟常德带了回来。 知道孟若桑不喜欢孟家那些人,也知道孟得福自从会说话后,没少在孙氏和张氏的影响下骂过孟若桑,那些话也很难听。 可这毕竟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又是自己的亲侄儿,孟常德没办法将人扔下不管。 孟得福似乎也知道自己遭人嫌,紧张的抓着孟得福的手,半个身子都躲在他的腿后面。 孟若桑看了眼满脸忐忑的一大一小,有些自我怀疑了。 她的形象看上去有这么凶吗? 孟若桑没说什么,只是让翠央多准备了一副碗筷。 孙氏的事需要等官府的调查结果,孟常德和周氏因此没有再回山上,孟得福也跟着他们住下。 这小屁孩儿在孟家是被娇宠惯了,身上有很多坏习惯。 比如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动筷,他就急吼吼的把手朝桌上最大的一块肉伸去。 “啪!” 孟若桑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上的筷子就准确无误的落到他手背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红印子。 孟得福吃痛,下意识就要跳起来骂人,但在对上孟若桑的眼神后,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 “在我家就得守我家的规矩,不想守我家的规矩,就自己滚回去!” 孟若桑语气又冷又严厉,吓得孟得福浑身一抖。 他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孟得福,但后者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半个字没多说。 在这个家里,孟若桑说好的事,连裴肇舟都不敢轻易搭腔。 见没人帮自己,孟得福只能低垂脑袋,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直到见其他人拿起筷子,他才敢伸手。 之前在孟家的时候,他是家里最受宠的,所以什么好东西他都是第一个吃的。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吃过这么又香又好吃,还这么大的肉。 孟得福好像忘了自己奶奶刚去世的事儿,就像是饿死鬼投胎,只想把所有好吃的都放进自己碗里,甚至看到翠央夹走了自己想吃的,也会毫不犹豫的伸手抢过来。 翠央皱眉,却不敢多说,孟常德和周氏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裴肇舟脸上的神色依旧很淡,但手上的筷子却放了下去。 他看着孟得福的那双眼睛,冰冷漆黑,满是嫌弃。 孟若桑脸上倒没什么反应,只是见孟得福塞了不少东西到嘴里后,又是一筷子落下。 “啪!” 这一声比刚才更响,疼得孟得福直接跳起来,“你干什么!” 孟若桑冷淡抬眸,“吃饭要讲规矩,这里没人跟你抢。你不该碗里的没吃完就夹盘子里的,更不该从别人筷子上抢。” 她似乎很有耐心,说完后还问了一句:“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孟得福当然没记住。 他平常在孟家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甚至觉得挨的这两下打很冤枉。 但他在孟若桑手上吃的亏多,倒是聪明的没说出这话,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孟若桑哪里看不出他是真记住了还是假记住了,也没废话,“我看你不是真的记住了,今天这顿饭就别吃了,去门口站着。” 孟得福瞪大了眼睛,求助的目光看向桌上其他人,却没一个站出来帮他的。 甚至连孟常德和周氏想到刚才他吃饭的样子,也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孟得福嘴一撇,“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你欺负我,我让我奶……” 孟得福第一反应就是要让孙氏撑腰,结果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画面,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的,哭得更凶了。 可他哭了半天,没一个人搭理,大伙儿都在埋头吃饭,甚至还时不时的评论上一句“好吃、好香”。 或许是哭累了,又或许是发现平常最有效的招式忽然没用了,孟得福渐渐止住哭声。 孟若桑这才抬头看过去,“我最后说一次,去门口站着,不然晚饭也别吃了。” 孟得福吸了吸鼻涕,眼泪流得更凶了。 但他不敢哭出声,老老实实挪去门口站着,眼巴巴望着他们。 孟若桑丝毫没有心软,甚至觉得饭桌上没有捣乱的人,她吃得更开心了。 她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把孟得福拉上正轨,只是单纯想把这个小屁孩镇压住,让他怕了自己,就不敢在自己面前讨嫌。 大概是吸取了教训,孟得福之后吃饭就规矩不少,但还是会偶尔乱来。 孟若桑也不客气,不仅是吃饭这个问题上,只要孟得福用上了在孟家学来的那些坏习惯,她要么直接动手打,要么罚站不准他吃饭。 其他人也不会帮忙说情,甚至也不会给孟得福送吃的,默契的打算让他学会吸取教训。 大伙儿也不傻,虽然孟若桑总是罚他,但每次都是让他吃过东西后才罚的,根本不会真的把人饿着。 就这样,孟得福在家里住下,等着官府判孙氏的案子结果。 在这期间,孟若桑在怀青山上找到了一棵十分符合自己心意的树,大概小臂那么粗。 她用异能催生,再简单的处理一下,足够做一块匾额了,才直接背下山。 “夫君,帮我个忙。”孟若桑从书房拿出最好的那套笔墨,“劳烦夫君帮我的第一家万源阁题个字。” 好歹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不管他未来是当权臣,还是当皇帝,又或者是嘎了,这块匾额都能成为十分有价值的存在。 用这个作为万源阁的第一家店,绝对是个很好的噱头。 孟若桑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裴肇舟都能听见声儿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女人心中所想,但他能感觉到她笑容里比狐狸还精的算计。 第101章 张氏的判决结果 裴肇舟的目光落在那块削得很光滑的木头上。 别人或许不认识,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种上好的红木——降香黄檀。 这么大一块,即便皇室也没那么轻易就能拿出来,她随便在山上转一圈就找到了? 不仅如此,她哪儿来的力气将这么大块木头从山上背下来?甚至还将木头切割得这么完整? 裴肇舟伸出另一只手在木头上轻轻滑过,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孟若桑那一手化树叶为利刃的本事。 但即便是这样的本事,也不可能徒手将木头处理成这样。 裴肇舟转头看过来,眼眸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思。 孟若桑好像完全没看懂他的眼神,将手上的毛笔往前递了递。 她知道裴肇舟一直怀疑自己,也知道这份怀疑根本不是随便就能打消的。 既然如此,她干脆不装了。 反正裴肇舟找不到证据,再多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而已。 裴肇舟好似读懂她的心思,轻声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毛笔。 他挥笔写下“万源阁”三个字,动作流畅,自带豪气。 这字迹和孟若桑平日在他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书法一样,凌厉霸气,笔锋处处透露着提笔之人的果断坚韧。 但这三个字又有些不同,隐约间似乎还透露出几分杀意,和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更像是裴肇舟本来的面目。 孟若桑挑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好字!夫君真厉害!” 裴肇舟笑了笑,“多谢娘子夸奖。” 题好字,孟若桑就将木头交给了周启和翠央,让他们找人将其做成匾额,还顺便多叮嘱了一句。 “周大哥回来的时候多买几个锣,要敲得最响的那种。” 周启不知道她要锣干什么,好奇的问道。 孟若桑神秘一笑,“自然是有大用处。” 等周启将锣买回来后,孟若桑又让他去找几个嗓门大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嗓门够大,穿透力够强就行。 之后孟若桑悄悄跟这几个村民吩咐了什么,连周启也不知道,只觉得她神神秘秘的,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转眼,几日过去。 这几日,孟若桑每天都会上山,暗中用异能滋养种子,为后续万源阁开张做准备。 翠央跟着她一起,在怀青山爬上爬下的锻炼身子。 裴肇舟一直在书房看书,孟鸿年从陵州给他带回来的那些书确实大有用处。 孟常德和周氏则是在家陪着孟得福,等着官府的结果,但偶尔也会跟着上山。 这日,孟若桑刚准备带着翠央上山,村长就带着一个官兵来了。 村长的神情很复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官兵说道:“裴夫人,孙氏的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我是奉命来送结果的。” 他打开一直拿在手上的圆筒,从里面取出一张卷宗,“据调查,是张氏在跟孙氏拉扯的过程中失手将人推倒,使孙氏的后脑勺磕在石阶上,才把人害死的。” “我们的人在张氏娘家将人抓获,只是……她已经疯了。” 官兵似乎受过叮嘱,特意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孟常志染病的事儿传回张氏娘家,她家里人嫌弃把她赶出来,张氏受不了打击,就疯了。” 这样的结局是谁都没想到的,甚至都没人能想到张氏竟然会动手杀了自己的婆婆。 孟若桑看着手上的记载卷宗,眸光微动,“判决结果是什么?” 她这么问不是因为关心这件事,而是因为手上的这份卷宗。 她虽没见过古代卷宗是什么样子,但这上面记载了案件全部过程,连官府印章都盖上了,却唯独把判决结果空着,十分显眼。 官兵笑道:“孙氏是不是真疯,还得看大夫检查后的结果,上面怕裴夫人等结果等得着急,就让小的先来给裴夫人告知一声,这案子很快就能结了。” 随后,他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问道:“裴夫人不妨猜猜看,这判决结果是怎样的?” 这话里的暗示,孟若桑一下就听出来了。 张氏是不是真疯,全凭她一句话。 真疯,过失杀人从轻判决;假疯,杀人就得偿命。 孟若桑目光微冷,转头看向身边的裴肇舟,后者显然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儿。 这个官兵口中的“上面”,恐怕不是县太爷,而是迹州城的那位吧! 孟若桑将卷宗收好,重新递了回去,“我只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哪知道该怎么断案,大哥怕是问错人了。” 官兵眉头皱了一下,还要再说,孟若桑却先开口:“劳烦大哥跑一趟了,等判决结果出来,我奶奶下葬的时候,欢迎大哥来我家吃席啊!” 官兵:“??” 怎么感觉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孟若桑就直接让村长送他了,他也只能收好卷宗离开。 人一走,孟若桑的表情冷下来,“这个高长进的目标,怎么感觉好像变成我了?” 裴肇舟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思索片刻,道:“或许他觉得我就是个吃软饭的,拿捏了娘子,就相当于拿捏了我?” 孟若桑:“……” 这个回答有点离谱,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她侧头看着裴肇舟,“所以,我成了你的挡箭牌?” 裴肇舟嘴角噙笑,“真是幸苦娘子了。” 孟若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知道我辛苦,夫君就多拿点儿银子回来。” 裴肇舟:“……娘子又没银子花了?” “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万源阁还要准备开业,投入自然就多。” “既然娘子这么缺银子,那之前我提议入股万源阁的事,娘子不如再考虑一下?” “诶,翠央去哪儿了?说好一起上山,这丫头是不是想偷懒了。我去找找她!” 裴肇舟:“……” 就知道她不会同意,连转移话题都这么生硬! 第102章 娘子保护我 不知道那个官兵回去是怎么说的,张氏最后因为疯了,又是过失杀人,还没有家属追责,所以被放出来了。 听说官府将人放出来后,她就疯疯癫癫的在县里乞讨,成了个疯乞丐。 孙氏的尸体被还了回来。 孟常德不忍,给她收了尸,但没有大办,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入殓下葬,还请村里人吃了个席。 孟鸿年本来就在迹州,好歹是名义上的奶奶,他也回来了,还带来了高长进父子。 迹州知府高海,身材微胖,笑起来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他穿着便服,又没人主动介绍,所以村里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高海也没有要暴露身份的意思,像个长辈似的跟孟若桑打招呼,还跟她聊起了万源阁。 反观裴肇舟这个一开始被高长进盯上的目标,悠哉悠哉的在旁边像个透明人。 孟若桑脸上噙着笑,似乎完全没察觉高海明里暗里的套话,有问有答,自信从容。 离开的时候,高海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有这样的贤妻,裴秀才这是好福气啊!” 至于这话里的深层次含义,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 是夜。 忙了一天的众人早早睡下,似乎没人在意孙氏的死,也就孟常德在她下葬的时候落了几滴泪。 还有一个哭的,是孟得福,但他并不是为了孙氏而哭。 奶奶死了,爹还在地牢,娘疯了,小姑一家也不知所踪,他现在能倚靠的只有他看一眼都怕的堂姐。 他在为自己茫然黑暗的未来而哭。 可他又不敢哭大声了,他怕惹堂姐烦被赶出去,连大伯也救不了他。 小小年纪的孟得福第一次失眠,抱着枕头无声落泪,直到哭累了才睡过去。 就在他睡下后不久,几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摸到墙角,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 孟若桑当初建房子时,特意将墙面砌得很高,一般人搭梯子都不一定能上得去。 但这些人明显有备而来,拿出一个绑着铁钩的绳子,直接甩上墙头,借助着绳子往上爬。 第一个爬上去的人伸手把住墙头,准备翻上去。 可他的手刚放下,就直接被什么东西划伤,痛得他“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所有人的心都在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上,好在那人立马忍住了。 接着依稀的月光,众人这才看见这墙头上竟然镶嵌了碎瓦片。 几人对视,随后退回去,撕下衣服包住手,才重新背着东西爬上去。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孟若桑和裴肇舟正一起站在门边,透过一丝门缝看着翻墙而入的几人。 孟若桑数了一下,一共七个人,看上去都是练家子。 她直接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那神情就一句话:带着武器半夜偷摸上门,肯定是找你的。 裴肇舟挑眉,没否认。 确实是找他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让人准备的画像起作用了。 因为离得近,即便没什么亮光,孟若桑依旧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低声问道:“夫君觉得他们是来杀人的,还是来偷东西的?” 裴肇舟似乎没听出她的试探,应道:“若是来杀人的,娘子可要保护好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比不上娘子那一手以树叶化飞刃的本事。” “若是偷东西,娘子可要保护好自己的银子,咱家的家当都在你手上呢。” 孟若桑都惊了,“夫君是读书人,怎地学会这么厚脸皮了?” 裴肇舟笑容依旧温和。 两人说话间,那几个身影已经全部进了院子,并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主屋而来。 裴肇舟将门缝关上,孟若桑也往后退开。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却配合默契的一左一右躲在门后,等着他们推门进来。 “吱——” 木门在夜色中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听上去似乎并不明显。 一只脚悄无声息的踏进来,然后便是一个手握匕首的黑衣人。 因为夜色黑沉,孟若桑和裴肇舟又是在门后的盲区,黑衣人并未看到两人,带着身后的六个人全部进了房间。 待几人完全进入后,正要往床的方向走,身后忽然传来关门声。 “啪!” 几人瞬间警惕回头,却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站在门口。 这两人背对着门外透过的月光,看不清脸,但这个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一男一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孟若桑好整以暇的看着几人,“要不先说说看,谁让你们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迟疑,拿着武器就冲过来。 孟若桑想也没想就要往后躲。 又不是冲她来的,她在旁边看戏就好。 孟若桑躲得快,可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裴肇舟不知何时跳到她身后,还不知廉耻的说了句:“娘子保护我。” 孟若桑太阳穴跳了跳,很想一脚给他踹过去,但黑衣人已经到了眼前,她只能先顾着前面。 孟若桑侧身躲过黑衣人的武器,又一把抓住另一个黑衣人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将他手上的武器对准裴肇舟。 后者左眉微挑,轻轻侧身躲过武器,几乎划过他的面门落下。 下一刻,裴肇舟右手一抬,直接将黑衣人手上的武器朝着孟若桑的面门打回去。 “噗嗤!” 刀入血肉,孟若桑扔掉被自己拉来当挡箭牌的黑衣人,冷冷瞥了眼在夜色中神色晦暗的某人。 裴肇舟的声音听着很无辜,“刀剑无眼,娘子小心些。” 孟若桑白了他一眼,没搭话,继续和黑衣人缠斗。 有意无意间,她和黑衣人的缠斗总会牵连裴肇舟,且招招致命,但对方总能轻而易举的化解,偶尔还能将攻击返回来。 这个世界的人是有内力的,而孟若桑靠的全是末世七年无数次在生死关头积累的经验和本能,好几次都差点儿没躲过去。 裴肇舟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偶尔还能近孟若桑的身。 他早就知道孟若桑身手不凡,如今看来,她身上明明一点儿内力都没有,恐怕不仅仅是“不凡”这么简单。 她的招式尽显杀意,凌厉果断,招招致命,这是只有在不断生死拼搏中才能练就出来的。 但她的招式中并没有内力,有的只是技巧和身体纯粹的力量。 一时间,他看着孟若桑的眼神越发奇异。 孟若桑哪里感受不到他的眼神,心里只想骂娘。 这厮的试探还真是越来越狗了! 第103章 孟若桑生气 寂静的夜色中,只有刀光剑影和拳肉相撞的声音。 黑衣人不是傻子。 交手这么多次,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但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根本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裴肇舟就算了,组织派他们几个人来就是知道他的本事,可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几人也不是蠢人,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讨不到好处。 “撤!” 随着一声令下,还活着的六人毫不犹豫就要往外跑。 就在第一个人的手要碰到房门时,有什么极其细小的东西忽然穿进他的脑门。 生命最后一刻,他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宛如阎王索命般的声音,“我让你们走了吗?” 孟若桑冷眼看着黑衣人倒下的尸体,指间轻捻着一颗种子,姿态散漫,仿佛一念之间取人性命的人不是她。 其他黑衣人瞬间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别说他们,连一直盯着她的裴肇舟都没看清孟若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隐约间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那个黑衣人的脑袋,却没感受到丝毫内力波动,这个女人…… 剩下的黑衣人越发警惕,毫不犹豫提起武器朝孟若桑冲去,连裴肇舟这个目标都顾不上了。 感受到鼻尖的血腥味,孟若桑眉头嫌弃的皱了起来。 她看了眼裴肇舟,随后直接朝那几个黑衣人冲过去,下手也不再留情。 试了这么久,她也看出来今夜怕是连裴肇舟的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那她也没必要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气,孟若桑下手越发狠辣,眼神也越发冰冷。 看着宛如一尊杀神般冲过来的女人,站在最后面的黑衣人眼里露出惊恐和害怕。 他毫不犹豫拉过面前的兄弟,将其当成肉盾推过去。 孟若桑拿着夺来的刀,毫不犹豫割向扔过来的黑衣人的喉咙,随后后退躲开他因惯性砸过来的尸体。 因为她这一下让开,最后面的那个黑衣人抓住机会跑到门口,毫不犹豫打开房门。 裴肇舟就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位置,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黑衣人跑了出去。 孟若桑面色一黑,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刀甩过去。 目标,自然是黑衣人。 她倒是想扔向裴肇舟,但结果肯定是人没杀死,还会被这家伙惦记上。 刀上没有木系异能,完全是靠孟若桑的力量和巧劲,却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冲向黑衣人后背。 眼见刀要直接冲出房门,却在瞬间被裴肇舟抓住刀柄,手腕一转就收了回来。 他看着孟若桑皱起的眉头,笑着解释道:“留个活口。” 留活口做什么? 当然是回去报信,让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 孟若桑眯了眯眼眸,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道火光。 她心头一跳,抬脚越过地上的尸体,跑出门。 裴肇舟也跟着跑出来,就见那个跑掉的黑衣人竟扔出一枚暗器,直接炸了隔壁的药房。 炸开的动静很大,原本熟睡的孟常德和周氏都被惊醒了,茫然的跑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呀,起火了,快救火!” 孟常德的瞌睡瞬间清醒,立马跑进厨房拿盆。 周氏和翠央急匆匆的跟在他身后,连孟得福都一脸懵的抱着瓢跟着帮忙。 孟若桑转头瞪着裴肇舟,“夫君想做什么事,我不会管,但还是希望夫君最好别连累家里!” 她是真的很想一刀嘎了裴肇舟。 她只想赚钱当个小富婆,过个没有杀戮的日子,这狗东西怎么就喜欢给她找麻烦! 裴肇舟似乎完全没有给家里招来麻烦的愧疚,“夫妻一体,娘子觉得自己躲得开?” 孟若桑咬牙。 她当然知道只要自己顶着“裴肇舟娘子”的身份一天,就一天躲不开,但裴肇舟这种将敌人直接往家里引的行为却让她很生气。 “这房子是我建的,一砖一瓦都是我设计的,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也是我亲手栽下的,你不稀罕这个家,我稀罕!” 说完,她直接跑去帮孟常德一起灭火了。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语气里的怒火却十分明显。 裴肇舟站在原地,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个局是他很早之前就开始布下的,只是因为旱灾降临才暂时搁置。 一直以来,他从没考虑过将那些人引来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后果,甚至觉得孟若桑若是能因此死了最好,毕竟他早就想杀了那个女人。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生出了怀疑。 就像这女人说的,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建造的,她对这个“家”和“家人”真的很看重。 何况,她早就不是原本的“孟若桑”了。 霎时间,裴肇舟心底闪过一丝后悔,只是他自己并没察觉到这一点。 他将手上的刀扔回房间,再将房门关上,随后跟着几人一起灭火。 孟若桑在药房门口摆了很多晒干的药材,逃跑的黑衣人正好将暗器扔到上面,才会以这么快的速度引起火光。 好在火并不大,院子里又有个池塘,六人很快就灭掉了。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孟常德一下瘫坐到地上。 周氏也气喘吁吁,疑惑问道:“好好的,药房怎么会起火?” 孟若桑撇撇嘴,责怪的目光看向裴肇舟,却忽然看到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脑子里快速闪过的思绪还没来得及理清,就听裴肇舟说道:“是我。” 所有人都看过去,裴肇舟脸上神色不变,“我睡不着,就想起来走走,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抱歉,让岳父岳母担心了。” 这样的说辞漏洞百出,若是孟鸿年几人要是没回迹州城,现在肯定能听出他在说谎。 但孟常德和周氏听不出来,还因为他这么诚恳的道歉,主动宽慰:“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 孟若桑:“……” 因为时间太晚,几人打算明天再来收拾残局。 重新回到房间,孟若桑关上房门,确定孟常德他们都睡下后,才点了蜡烛,将屋子里的情况看清楚。 第104章 对这个家多一份维护 孟若桑不是个喜欢在卧室里放很多东西的人,所以刚才那一番打斗并没有损坏屋里的东西。 加上她下手又准又狠,全都是一击毙命,鲜血也没四处飞溅。 但即便是这样,卧室里躺了六具尸体的画面也有些骇人。 裴肇舟剑眉轻锁,转身将窗户打开,好让那些刺鼻的血腥味能消散些。 孟若桑则走过去,将那些黑衣人的面罩扯下来。 这几个人长相都很普通,看着也很陌生。 她望向裴肇舟,“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既然是他故意召来的,那他肯定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裴肇舟也没隐瞒,“都是县里钱庄的人。” 县里只有一家钱庄,前不久还上门来找过孟若桑,只是并非眼前这些人。 忽然,孟若桑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个刘均男死之前提到过,他就是在钱庄看到有人重金悬赏要找黄金令牌…… 孟若桑瞬间想明白过来, 看向裴肇舟,“这些人是冲你那块黄金令牌来的?” 裴肇舟眸光微动,“一半一半吧。” 这些人的主要目标,应该还是他。 孟若桑听出他的意思,嘴角往下拉了拉。 从今晚开始,她想要的安稳日子怕是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思及此,孟若桑抬眸看着裴肇舟,神色严肃了几分,“夫妻一体,不管夫君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但这个家是我的底线。” “夫君不是也说过这些家人还不错吗,那不如就为了这些还不错的家人,对这个家多一份维护?”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杀不死,鬼仙人才会跟他这么好声好气的商量! 裴肇舟站在窗边,月光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辉,可那双眼眸里依旧是让人看不到底的漆黑。 见他迟迟没有应声,孟若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 如果他下次行事再这么不顾及家里,那她…… “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吧。”裴肇舟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孟若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两个人处理六具尸体并不容易,何况还不能惊醒村里的人。 好在长康村附近几乎都是连绵不绝的山,两人直接将尸体往深山里一扔,完全不用担心会留下后患。 一趟不能全部搬走,孟若桑就多跑了一趟,留下裴肇舟将房间里的血迹全部擦拭干净。 到了山里,孟若桑直接操控异能,就像对付孟得才那样,让这些黑衣人连存在的痕迹都没留下。 做完一切,从山上回来的孟若桑带回了一捧盛开的栀子花。 这当然是她用异能催生的。 花香四溢,刚好能压住屋里迟迟没消散的血腥味。 裴肇舟看了眼她手上的花,并未追问,只是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早点儿睡吧。” 说完,他就要回自己的隔间,却听孟若桑忽然叫住他,“夫君想不想玩儿个大的?” 裴肇舟脚下一顿,目光朝她看去,就见她用绳子拴住手上的栀子花,倒吊在窗户上。 浅金色的月辉落在洁白的栀子花上,像是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看上去带着一丝别样的韵味。 孟若桑就站在旁边,有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那张本就绝色的脸好像更美了。 裴肇舟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栀子花幻化的仙子。 直到她开口,裴肇舟才猛地回过神来,“虽然那些人不是冲我来的,但他们烧了我的药房,毁了我的院子,总得要付出代价。” “既然夫君想要这些人来找麻烦,那咱们就把麻烦闹得更大!” * 因为昨晚的“火灾”,所有人都起来得有些晚,吃早饭的时候也晚了。 许是因为前几天的教训,孟得福如今在饭桌上很守规矩,长辈不动筷他也不动,更不会跟人抢菜。 他拿着筷子正准备夹菜,就见孟若桑举起筷子朝自己伸过来。 孟得福吓得浑身一抖,立马收回自己的手。 他实在是被打怕了,手背上的红肿现在都还没消呢! 但出乎意料,孟若桑并没有打他,还给他夹了一张饼。 “你最近表现不错,昨晚还主动帮着灭火,这是给你的奖励。” 孟得福愣住。 奖励? 他……他还有奖励? 孟得福看着碗里的饼,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以前奶奶告诉他,他是孟家的宝贝疙瘩,什么好东西先紧要他都是应该的,可后来到了这个家,他又发现没有任何好东西是应该给他的。 他不懂这样的落差代表了什么,只觉得很难过、很害怕。 可如今他忽然得到一个奖励,心里所有的难过和害怕好像都消失。 孟得福到底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想不通那么多深刻的道理,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得到某种期待已久的肯定,十分开心。 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孟若桑,“谢谢姐姐!” 孟若桑抬了抬眼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小屁孩一个,还真好哄! 可惜,裴肇舟要是能有这么好哄就好了。 莫名其妙被她瞪了一眼的裴肇舟:“??”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要瞪他? 他真是从来都猜不准这女人的心思。 吃过饭,几人就开始收拾昨晚“火灾”留下的残局。 因为火势并不大,烧毁的只是一些药材,以及药房的墙面。 总的来说,损失并不大,但这房子是新建的,好好的墙面留下一块被火烧的痕迹,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这么大的痕迹根本没办法修复,只能全部拆下换新的,但这也算是不小的工程。 裴肇舟看了眼皱眉盯着墙面,似乎很不高兴的某人,心念一动。 “这些痕迹留着也不一定是坏事。”他忽然道,“若能买些颜料回来,或许能把它变成一幅画。” 孟若桑眼睛一亮。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裴肇舟作为书中无一不精的全能型男主,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孟若桑当即拍板决定,后日就去给他买些颜料回来。 之所以要选择后日,是因为周启找人定做的匾额,正好是后日完工。 原本只需要周启去把匾额带回来就行,但孟若桑却跟着一起,还把之前找来的那几个嗓门大的村民也带上了。 这几个村民人手提着一张锣,坐上村里的牛车,跟着孟若桑浩浩荡荡的往外而去。 第105章 敲锣打鼓送种子 一辆马车,一辆牛车,就这么从长康村到县里,取到匾额后又继续往前赶路。 在离开县里之前,孟若桑又让翠央去买了一个托盘,以及两块红布。 周启帮忙在给匾额盖上红布,见马车没往回去的方向走,好奇问道:“若桑妹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孟若桑正在把自己青色小包里的种子倒在托盘上,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去迹州城。” 周启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么大一伙儿人去迹州城做什么,但孟若桑明显没有要现在跟他解释的意思,正摆弄着托盘里的种子。 随后,她将那块小红布盖在托盘上,叮嘱着翠央,“到时候你就好好端着这个东西,听我指令。” 翠央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脸茫然,但对她的话没有任何质疑,点头很坚定。 唯一知道孟若桑要做什么的,也就只有裴肇舟。 这般精彩的好戏,恐怕也就她做得出来了。 迹州城的距离有些远,一行人走了两个半时辰,才终于到城门口。 孟若桑正昏昏欲睡,听到翠央叫自己才清醒过来。 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是靠在裴肇舟肩膀上的。 她有些惊讶。 这货的洁癖什么时候治好,都能允许旁人靠近了? 裴肇舟似乎也在闭目养神,听到翠央的声音后睁开眼,漆黑的瞳孔中一片清明,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他看也没看身边的人,直接起身下了马车。 孟若桑甩开脑子里的想法,也跟着走了下去,却不知走在她前面的某人袖子下的手捏紧又松开,随后又捏紧。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没动,有点儿麻了。 迹州城算是一个人口大城,只是因为前不久的旱灾,所以比往年要多几分萧条。 如今旱灾过去,城中渐渐恢复以往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比较热闹的。 孟若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第一次看到这种只有在电视剧里出现过的城墙和守卫,还有些好奇。 但她还没打量多久,周启就走了过来。 “若桑妹子,怎么在这儿就下来了,咱们不直接进去吗?” 周启是长康村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平常最多也就到县里跑跑,迹州城这种地方,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以前跟着干活儿的管事来过一次。 孟若桑神秘一笑,原本的瞌睡也没了,“周大哥,翠央,今日你们就看着我好好学学,往后你们自己要面对的大场面只多不少。” 周启没明白她的意思,刚要问,却见孟若桑招招手,“带上匾额和种子,咱们走!” 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抱着盖上大红布的匾额和锣一路走来,显得十分醒目。 一到城门口,守卫就将人拦住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般人在大白天进出城门是不需要检查的,但这一行人实在醒目,守卫自然要问问。 孟若桑笑眯眯的迎上去,“这位小哥,我们是万源阁的人,能不能问问知府大人的府邸在哪儿?我们是来给知府大人送东西的。” 守卫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万源阁,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孟若桑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笑脸人。 他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万源阁是什么?” 孟若桑就等着他这么问,赶紧道:“小哥可听说过长康村的神奇种子?实不相瞒,那个神奇种子就是我们万源阁的东西。” 她看向周围偶尔投过来好奇目光的百姓,抬高声音:“知府大人忧国忧民,知道迹州百姓受旱灾所累,听闻了万源阁有神奇种子,就特意跑到万源阁来找我,希望万源阁能用神奇种子帮助百姓。” “如今旱灾虽过去,但万源阁依旧愿意拿出神奇种子,为仓岳国百姓谋福利。知府大人清明圣洁,为国为民,是迹州百姓之幸,是万源阁之幸啊!” 短短两句话,她提了五次“万源阁”,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神奇种子的来历。 守卫根本没听说过这事儿,但看眼前的女子说得煞有其事,还将事情牵扯到迹州百姓、仓岳国百姓,也只能将信将疑的领着他们往知府的府邸而去。 见有人带路,孟若桑回头看向那些拿着锣的村民,“还记得我教你们喊的口号吗?” 众人点头,但神情有些紧张,似乎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 孟若桑注意到这一点,当即开口:“一会儿大家就使出吃奶的劲儿扯开嗓子喊,若是喊来的人多,在原本的基础上,我给大家的工钱翻倍。” 此话一出,几个村民的眼睛都亮了。 原本孟若桑答应给他们的工钱就不少,若是翻倍…… 几人精神抖擞,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咚!咚!咚!” 巨大的锣声忽然响起,惊得前面带路的守卫差点儿腿软坐地上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到一阵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万源阁特来赠送神奇种子,助迹州知府高大人开地种田,将种出来的粮食全部免费捐献!” “咚!咚!咚!” “迹州知府高大人为国为民,万源阁愿意捐赠神奇种子,将种出的粮食全部免费捐献!” “咚!咚!咚!” “万源阁捐赠神奇种子,联合迹州知府高大人一起开地种田,将种出的粮食全部免费捐献!” “咚!咚!咚!” …… 这么多锣同时敲响的声音不可谓不响亮,加上这几个村民都是孟若桑专门挑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还没走到府邸呢,那声音就已经传了进去。 此事的高海正和自己的儿子高长进在谈事,听到那些吵闹的动静后,神情不悦,“怎么回事儿?” 他刚要叫人去看看,一个下人就慌慌张张的跑来,“老爷,外面……外面有个什么自称万源阁东家的女人,敲锣打鼓的带着好多人往咱们这儿过来。” “什么万源阁?”高海疑惑,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一旁的高长进变了脸色,“爹,是神奇种子。” 那个叫孟若桑的女人跟他提万源阁的事儿后,他就回来跟他爹说过。 但当时他只是当个笑话在提,并没有放心上,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敢找上门来。 高海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似乎确实跟那个女人谈过这事儿,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往外走。 当他们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的状况后,直接懵了。 而此时,同样住在知府府邸的孟鸿年几人也听到了动静。 第106章 “万源阁”面世 “万源阁?这不是小妹之前说要开的店名吗?” 对于自家小妹说过的事,孟鸿年都是记得很清楚的。 黄西也记得此事,但他知道得比孟鸿年更多。 他向来心细,在孟家老太下葬那天就听到过孟若桑跟高海提过合作的话题,心里便猜到了一些事。 “年哥,咱们出去看看,说不定能给小妹帮上忙。” 知府府邸外。 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饶是高海早就在官场上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不改色的本事,也被吓得差点儿失态。 这是……大半个迹州城的人都来了吧? 见到高海出来,孟若桑抬手,敲锣呐喊的声音瞬间就收起来。 孟鸿年几人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出来,同样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虽然刚才听黄西说了他的猜测,知道小妹想做什么,但他们着实没想到她会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孟若桑也看到几人,目光相对的瞬间,她笑着对几人点头示意,随后走上前,朝高海行礼。 “知府大人,咱们之前说好的,万源阁提供神奇种子,大人雇佣人种地,所有收获免费用于仓岳国受灾百姓的救助。” “大人日理万机,如今旱灾又刚过去,大人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我就特地带人将种子给大人送过来了。” 她抬抬手,翠央立马端着托盘走过去。 “诸位,这就是我此次要送给知府大人的神奇种子。” 孟若桑朝着百姓说了一声,随后掀开红布,露出里面颗颗饱满圆润的种子。 神奇种子的名声早就传开,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连孟鸿年几人也不由往前走了几步。 他们之前从孟若桑手上拿回来一些神奇种子,虽然时间短,但发芽速度确实比普通种子更快,需要的土壤和水也更少。 这种子的神奇,显然已经超过他们活了这么多年的认知。 面对这么多的目光,翠央有些紧张,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抖,但面上却表现得很冷静,还主动朝看热闹的百姓靠近,让他们能看得更清楚。 这是万源阁第一次面世,她不能给小姐拖后腿。 孟若桑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原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转而落在周启身上。 “周大哥,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万源阁的神奇种子,好让更多人了解到咱们知府大人为百姓谋取了多大的福利。” 周启愣了一下。 今天的行动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甚至出门前他都以为今天只是单纯来取个匾额而已。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随后对上孟若桑没有笑意的目光。 忽然间,周启想到刚才来的路上,孟若桑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做生意,随时都可能面临各种突发状况,一个好管事,就得学会轻松面对各种变故。” 周启似乎明白过来。 万源阁的装修接近尾声,选好日子就能开业,这是若桑妹子在给他设立考验。 他回过神来,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 “诸位乡亲,我们万源阁的神奇种子不仅生长周期短,还不畏严寒酷暑,只需要一点儿水就能生长。” 周启原本就不是个腼腆内敛的人,虽然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会紧张,但并不会因紧张就出什么错。 他直接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舞台,丝毫不管身后还站着一个知府大官。 “之前旱灾,相信很多人都已经见识过咱们万源阁的神奇种子,是真是假也不需要我多说,大家若是感兴趣,欢迎随时到咱们万源阁来体验。” 随后,他走到身后由两个人抬着,盖着一块大红布的匾额面前,还接过身边一个村民手中的锣。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注意,站在府邸门口的高海父子俩却黑了脸。 活了这么多年,他们就没见过竟敢跑到他们面前,打着他们的旗号做宣传的人。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高长进抬脚就要走上去,却被自家爹一把抓住。 在他带着怒火的疑惑目光下,高海笑呵呵的开口:“这确实是咱们之前跟裴夫人说好的,这是在给百姓谋福利,自然得让百姓知道。” 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冲上去阻止,败坏的就是他这个知府的名声,何况他身边还有孟鸿年几个人盯着,更不能轻举妄动。 接收到自家父亲的暗示,高长进就算想说什么,也只能把话全部咽回去,但他看着孟若桑的眼神却越发冰冷。 之前他们想从孟若桑手上将神奇种子的好处占了,只是这女人太警惕,才被她提到合作的事岔开了话题。 他们根本就没将这事儿放心上,所以跟孟若桑说的是朝廷会和万源阁合作,还答应会向朝廷请奏承认万源阁是全天下唯一能出售神奇种子的商户。 但朝廷怎么可会跟一个商户合作! 即便是仓岳国各地灾害,当地官员上书请朝廷赈灾,也得经过层层审批,才能酌情请皇上下旨派发赈灾粮。 所以哪怕孟若桑提了不止一次,高海父子俩也只当她这个村妇是想利用神奇种子跟他们套近乎,或者借此抬高神奇种子的价格。 却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甚至还把动静搞这么大! 她这是将他们父子逼上高台,不得不答应合作的事。 届时不管朝廷愿不愿意跟万源阁合作,只怕都会对高海这个迹州知府不满,甚至朝廷若是不愿合作,这钱还得高海自己出! 别说高海父子俩没想到孟若桑这么大胆,孟鸿年几人也没想到。 他们知道孟若桑是真心想把万源阁开起来,也是真心想用神奇种子为百姓谋福利,所以不会拿着种子满天要价,却没想到她竟然大胆到把朝廷都算计上了。 黄西四人都担忧的看着孟若桑,想着要怎么帮帮忙,孟鸿年却满脸自豪,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不愧是他家小妹,比她哥在战场杀敌还有魄力! 周启完全不知道身后那群人的心思,更不知道有两双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睛,还在高声对百姓说道:“大家请看这儿,这就是我万源阁的新招牌!”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后,他猛的伸手将匾额上的红布掀开,随后朝着抬匾额的两人示意,让他们抬高点儿。 “万源阁”三个字,就这样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第107章 合作谈成 “诸位,我们万源阁的店铺就在县里,欢迎所有感兴趣的客人来咱们万源阁。普天之下,只有咱们万源阁会出售神奇种子,大家一定要认准万源阁啊!” 周启就像是得了孟若桑的真传,一句话提了四次“万源阁”。 一时间,百姓们的注意力全都在万源阁上,好像忘了自己是因为听说知府大人要免费为民谋福利的事才来的。 孟若桑不知何时退到一旁,默默看着周启的行为,也观察着百姓们的反应。 裴肇舟从始至终就像是个看客,似乎他今日过来只是单纯凑人头的。 待百姓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孟若桑终于站出来,恭恭敬敬的朝高海行礼,“知府大人,合作的事虽然之前已经谈得差不多,但具体事宜还是需要再详细聊聊,不知大人何时有时间?” 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官的人,高海虽被她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但并未表现出过多慌乱。 他没回答孟若桑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孟鸿年,“孟副将是裴夫人的兄长,想必开办万源阁的事也是知情的。” “下官虽不知道这神奇种子是真是假,但有孟副将做担保,下官自然相信裴夫人……” “合作的事是知府大人亲口承诺我的,怎么又需要孟大人做担保了?”孟若桑的声音不卑不亢,“孟大人虽是我哥,但我和知府大人说好合作的时候,他还在从陵州来的路上呢。” 她又不是傻子,连高海想拉便宜大哥下水的行为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孟鸿年虽是武将,但能做到副将这个位置,也不是一点儿脑子也没有。 他冷冷撇了高海一眼,刚要开口,就听孟若桑忽然道:“我一个出嫁女的事,知府大人就别劳烦我哥了。” 孟鸿年皱眉,自然听出自家小妹是不想让自己插手的意思。 可他这个当哥的怎么可能做出不护着自己小妹的事。 “我……” “哥,我开办万源阁的事没跟你商量,你不会怪我吧?”孟若桑再次打断他的话,脸上虽带着乖巧的笑,眼眸里却满是坚定。 孟鸿年到嘴的话顿住,哪里看不懂她的提醒。 小妹长大了,有主见了,是好事,可小妹不需要他这个当哥的保护,他心里十分酸楚。 在孟鸿年皱眉沉默时,黄西开了口:“小妹在旱灾时救助了迹州那么多百姓,如今开办万源阁也是为了做好事,你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他面色和善的看向高海,“高大人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想必这种为百姓谋福利的好事,应当不会拒绝的吧!” 高海眸光微闪,脸上和蔼的笑却未达眼底。 孟鸿年住在他府上这段时间,他最担心的不是他有什么行动,而是这个叫黄西的随从。 这人打探消息是个好手,这段时间在迹州城内不知结识了多少“好友”,又打听到了多少消息。 “黄公子说得对,为百姓谋福利的事,本官自然不会拒绝。” 高海收敛好情绪,朝着孟若桑拱手行了个礼,微胖的脸上是笑呵呵的表情,“裴秀才和裴夫人能如此记挂百姓,本官身为迹州知府,先代百姓多谢二位了。”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裴肇舟身上,“明年八月就是秋闱,裴秀才应当会很忙,现在谈这些事不知会不会耽搁裴秀才?” 他似乎觉得做主的人是裴肇舟,即便对方从出现就一直没开口过,他依旧忽视孟若桑,直接向他问话。 不少人的目光都随着高海的话看向裴肇舟,后者却表现得很淡定,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多谢知府大人关心,但神奇种子是神明赐给内子的,万源阁也是内子自己创立,学生做不了主,自然也不会耽搁学习。” 这是实话,他确实做不了孟若桑的主。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读书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自己做不了女人的主,饶是高长进早就猜到他是吃软饭的,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脸皮。 高海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看着裴肇舟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鄙视。 只是他很快就将情绪藏起来,倒是周围一些百姓落在裴肇舟身上的眼神变成了鄙夷或看笑话。 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世道中,吃软饭的男人是会被耻笑的。 裴肇舟却好似全然不知,乖巧的站在孟若桑身后,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他似乎真的不在意吃不吃软饭这件事,甚至落在孟若桑身上的视线还很温柔。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深爱自己娘子,毫无威胁性的软饭男。 孟若桑脸上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高海的眼神多了几分不爽。 不管是王员外还是高长进,又或者是现在的高海,明明做这些事情的是她,但因为她是女子,这些人便觉得背后拿主意的人是裴肇舟。 这让她真的很不爽。 孟若桑直接抬高了声音:“知府大人,既然我万源阁已经将种子送来,又有这么多百姓在场,那咱们合作的事不妨就趁这个机会谈谈?” 话说到这份儿上,又有这么多百姓盯着,高海就算想不谈都难。 他侧身朝身后的府邸做了个“请”的手势,想让人进去坐着慢慢谈,但孟若桑却说:“既然是为百姓谋福利,那咱们就当着百姓的面谈吧!” 有这么多人盯着,高海自然不好拒绝。 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却开始后悔自己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地和种子由万源阁出,雇佣人种地的银子由朝廷出,朝廷还得承认万源阁是唯一出售神奇种子的地方,这些是高海早就知道的,所以有心理准备。 可孟若桑提供的地就在长康村,她不仅要求把围起来的地挂上“万源阁慈善田”的招牌,还要求收获的所有粮食都由万源阁派人送到获捐者手上。 这就相当于朝廷出钱出力,帮万源阁把名声宣传出去,最后得到百姓信任和感激的也是万源阁。 如果朝廷没有答应这个合作,最后出钱出力又得不到好处的人,就变成了高海。 想明白这些,高海只想吐血,却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下来。 他多年来练得炉火纯青的和善面具差点龟裂,“裴夫人还真是会做生意呢!” 孟若桑笑容无辜,“多谢知府大人夸奖。” 第108章 兄长的暗中相助 既然是合作,自然需要签协议。 经历过王员外拿着官府文书来抢怀青山的事儿,孟若桑自然多了一份警惕。 她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直接将签好的协议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感谢了知府大人,还在鼓励会种地的赶紧去报名。 高海心里一肚子气,却不得不一直堆着亲切的笑容。 好在这种小事不用他这个知府亲力亲为,交给手下的人后,就赶紧转身进了府邸,连孟鸿年几人都顾不上招呼了。 为官多年,高海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甚至对方还是个乡下村妇。 跟他同样生气的,还有高长进。 高长进毕竟年轻些,完全藏不住自己的脾气,进了书房后,气得直接将桌上的水壶掀翻在地。 “该死的孟若桑,没想到咱们父子俩竟然在一个贱人手上栽了跟头!”高长进表情阴郁,似乎恨不得直接撕了孟若桑。 “爹,要不咱们直接……” 他抬手轻轻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脸上是凶狠的杀意。 高海表情也不太好,但要比高长进沉稳些,“那女人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 他也同样恨不得杀了孟若桑,但那个女人不是善茬,她背后还有孟鸿年这个的比自己官儿还大的兄长,更是不能轻易动得了的。 何况,孟鸿年这次奉旨来迹州,应该不仅仅是押送赈灾粮草这么简单。 他收到密信,说这次是孟鸿年主动请缨,因为担心家里人,想顺路回来看看。 高海为官多年,一些警惕的直觉还是有的,自然没全信。 但这些他没有跟自己的儿子说,只道:“就算真要对那个女人动手,也得等孟鸿年离开迹州以后,咱们还不能亲自动手。” 高长进明白这一点,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甚至还在那个女人身上失手了不止一次。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高海一眼就看出他的不甘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用管那个女人,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跟裴肇舟打好关系。” 提到这个,高长进有些恼,“爹,儿子试过很多方法,但那个裴肇舟油盐不进。除了他当初留在学院的那些文章,就没见他展露别的才学,我都怀疑当初他考秀才得第一,是不是被拿错了答卷。” “马上就是论学会,有没有真本事,让他参加看看就知道了。”高海很淡定,“为父倒希望他真是个有大才学的人。一个只知道躲在女人背后吃软饭的男人,是最好拿捏的。” 提到对裴肇舟的印象,这父子二人都是同样的鄙夷和不屑。 高海因为孟若桑而生气的情绪缓和下来,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进儿,三年一次的论学会是爹为你精心准备的,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筛选那些人。” 高长进明白这事儿的重要性,压下心头的怒火,坚定点头,“爹放心,儿子明白的。” 论学会举办过不止一次,高海对自己这个独子在这件事上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他欣慰的拍了拍高长进的肩膀,“爹收到消息,这次秋闱的监考官十有八九会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他是顺王的人。” 高长进眼睛一亮,原本因为孟若桑而不高兴的情绪全没了。 顺王的人,那就是自己人啊! “爹放心,儿子一定为你考一个解元回来!” 高海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和自豪,心情也变好很多。 但心情变好,不代表那些烦心事儿会消失。 虽然很不愿意,但合作的事已经闹大传开,他必须禀告朝廷。 但奏折是他写的,具体要怎么禀告,就看他想怎么写了。 同样想到这一点,还有孟鸿年。 准确的来说,想到这一点的并不是孟鸿年,而是他身边一个穿着便服的普通士兵。 这个士兵大概四五十岁,两鬓灰白,虽然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但整理得体,举手投足间不像是个拿武器的士兵,倒带着几分文人气质。 面对孟鸿年的时候,他态度虽然恭敬,但并无卑微,反倒是黄西几人对他倒带着几分尊敬。 他们朝男人行了个礼,便各自退出房间,却没离开,而是守在外面,防止有人靠近。 待屋子里没有别人,孟鸿年才问道:“不知刘大人说的让我写信回陵州,主动向皇上禀告合作一事,是何用意?” 被称作刘大人的男人摸着胡子,道:“孟大人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个合作是肯定不会得到朝廷认可的。不仅如此,神奇种子的事传开,盯上令妹的人恐怕不会少。” 孟鸿年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从刚才就一直在焦心这件事。 他是个武将,就算再擅长领兵打仗,对一些弯弯绕绕的事还是没那么容易想通。 但他不是个喜欢端着自尊不懂装懂的人,立马拱手谦逊问道:“还请刘大人赐教。” 刘大人回以一礼,“赐教谈不上,孟大人客气了。令妹的事迹我也听说过,这样一位心善为民的好人,我也不希望她因此被人盯上。” 他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孟大人作为兄长,今日又刚好在场,这件事由你亲自向皇上禀明再合适不过。” “迹州是孟大人的故乡,既然孟大人的妹妹愿意为仓岳国百姓谋福利,自愿捐赠种子和土地,那孟大人何不为自己的故乡略尽绵薄之力,捐点儿钱财?” 刘大人笑呵呵的,看上去像是个温和有礼的夫子,那双眼睛满是睿智,“孟大人兄妹仁善为民,主动请求朝廷赐给万源阁机会,以当今圣上的圣明,必定会成全这份善心,孟大人和天下百姓都应当感谢这份恩情。” 有些话他并没有明说,但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孟鸿年也不傻,瞬间就明白过来。 皇上只需要出一个圣旨,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出钱,一个出地和种子,主动请求皇上下旨成全这份善心,到时候再大力宣扬这是皇上心怀百姓的恩赐,全仓岳国的百姓都会对皇上心怀感激。 而万源阁的名声也同样能借此打出去。 就算朝廷没有公开承认万源阁是唯一出售神奇种子的地方,这一道圣旨也算是朝廷给万源阁撑腰了。 这当真是一举两得! 孟鸿年当即朝着刘大人深鞠一躬,“多谢刘大人!” 说完,他都不等对方反应,便急匆匆的跑去写奏折了。 好这刘大人知道他的性子,并未在意失礼之处。 孟大人是真性情之人,他家小妹也不是寻常女子,还有他家那个妹夫…… 想到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刘大人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 那孩子的容貌,倒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解元:举人第一名。) 第109章 对裴肇舟的佩服 一辆马车,一辆牛车,大伙儿怎么来的就怎么回。 但不同的是,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敲锣喊叫的人工钱涨了一倍,周启和翠央见证了万源阁面世的第一战,孟若桑拿到了合作的协议,还将万源阁宣传了出去,只有裴肇舟什么收获也没有。 不对,他收获了一个“软饭男”的称呼。 想到刚才散场时,那些百姓对裴肇舟毫不收敛的打量和讨论,孟若桑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眼神不受控制的往身边的人身上偷瞄。 裴肇舟眼眸微敛,眼神淡淡的撇了她一眼。 直觉告诉他,这女人肯定是在笑自己。 周启不知道这些,只当孟若桑是在为合作的事高兴,心里也带着几分激动,“若桑妹子,咱们万源阁什么时候开业?” 孟若桑脸上还噙着笑,“装修正在收尾,找人算个黄道吉日就行。” 她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县里。 她想到自己的计划,当即说道:“周大哥,翠央,你们跟大伙儿先回去,我和夫君想去铺子看看,今晚或许就住县里了。” 裴肇舟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真要是看铺子,她就不会叫上自己了。 周启和翠央没多想,对她的吩咐不会有任何质疑,当即就答应下来,将马车也留给了他们。 而孟若桑驾着马车,还真去了铺子查看,顺便把马车里的匾额带了过去。 店里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最多两日就能完工,到时候只要定下好日子,就能开业了。 从铺子里离开,孟若桑并没有去找晚上休息的客栈,反倒在打听钱庄的位置。 裴肇舟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但一直紧跟在孟若桑身后打下手,看上去比花钱雇的小厮还尽责。 原本他并没猜到孟若桑留在县里是要做什么,但现在听见她打听钱庄的位置,瞬间就想到那晚她说的“玩儿个大的”。 果然,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就不会有无聊的时候。 作为县里唯一一家钱庄,打听起来并不难,甚至孟若桑还有闲情逸致听到一些县里的八卦消息。 比如:王家正在举办宴席,庆祝王公子病愈。 听到这个消息,孟若桑才想起自己还在王家挖了个坑。 最近事情太多,她都把这事儿忘了。 孟若桑也想了解一下自己挖的坑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便多打听了一下王家的八卦。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虽然王公子下半身还是残的,但王员外依旧不顾旱灾刚过,就大办宴席庆祝,看上去似乎很看重这个儿子。 但若是真的看重,又怎么会放任王公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在后院被折辱? 可若是不看重,又为何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接出来? 孟若桑总觉得王家父子身上还有一个很关键的谜团,而这个谜团十有八九跟自己身边的人有关。 孟若桑转头看向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吃东西的某人,好奇问道:“你究竟对王家父子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不止一次,但裴肇舟从没回答过。 本以为他这次也不会回应,没想到他忽然开口:“想要父子反目,有足够的把柄和利益就行。” 孟若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回答。 她连忙追问道:“比如呢?” 裴肇舟抬眸,十分好心情的解释道:“王员外一直不敢动我,是因为我手上有他最忌惮的把柄,但其实当年离开王家时,我并没有将那件东西带走,而是将其交给了王公子。” 饶是孟若桑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黑心肝的,也被这话惊到了。 王员外恨不得杀了裴肇舟,却不得不忌惮他手上的东西这么多年,结果那件东西却在他这些年一直折辱忽视的儿子手上。 孟若桑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对裴肇舟升起一种佩服的感觉。 至少这种阴损的招儿,她是想不出来的,也没这个魄力将能护住自己命的东西拿来做赌局。 孟若桑心里隐隐激动和期待,还有些摩拳擦掌。 有空她得去一趟王家,看看那个王员外知道真相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孟若桑暗暗将这事儿记在了心里,但眼下她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夜色低沉。 所有人都睡下,两道身影却如鬼影般穿梭在街头巷尾。 孟若桑的速度很快。 她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虽然异能还没完全恢复,但体能已经达到了前世的巅峰。 她用尽全力往钱庄的位置而去,裴肇舟则紧紧跟在她身后,看上去十分轻松,甚至速度还能比她更快。 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裴肇舟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就算内力被压制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在孟若桑惊叹裴肇舟实力的同时,殊不知对方也同样惊讶她的能力。 他能感觉到这女人没有任何内力,拥有如此速度完全是靠自身的力量,这种程度饶是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这个异世之魂究竟是什么来历? 两人心思各异,路上没有任何交谈,就这么找到了钱庄。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经睡下,钱庄里除了守夜的人还提着灯笼,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孟若桑和裴肇舟在夜色中丝毫不受影响,穿梭在各个房顶之间。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钱庄,对布局并不熟悉,之所以没急着动手,就是为了找到钱庄最重要的位置,也就是守卫最多的地方。 有异能相助,孟若桑很快就找到位置,是处于钱庄最北方的一个房间。 房间周围明里暗里有很多守卫,两人也不敢靠太近,隐在暗处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直到这时,裴肇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做?”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裴肇舟的声音很低,还离孟若桑很近,近得她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耳朵上的气息。 孟若桑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随后偏头看过来。 裴肇舟也正好转头,但两人的身体依旧离得很近。 因为同时转头,两人瞬间脸对着脸,即便在夜色中也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眸中的自己。 第110章 火烧钱庄 这一刻,孟若桑无比庆幸自己刚才躲了一下。 要是没躲,两人现在怕是已经亲到一起了。 如今虽然没亲到一起,但两人的距离很近,孟若桑甚至能感觉到她和裴肇舟彼此交融的呼吸。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两人都愣了一下,还是孟若桑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往后撤。 毕竟是在钱庄,今晚又是要搞事情的,孟若桑即便后撤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更没弄出什么动静。 如此暧昧的情况下,她心里不仅没有一丝旖旎,甚至后背还阵阵发凉。 谢天谢地她刚才躲了一下,要是真亲上了,这个有洁癖的疯批怕是会当场拧下她的脑袋! 身为另一个当事人,裴肇舟心里也同样没有旖旎的心思,眉头甚至皱了起来。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附身到“孟若桑”身体里的那个异世之魂很好奇,就像是难得遇到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会格外感兴趣。 所以即便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原主,知道她心里或许想杀了自己,也没打算放她离开。 但即便再感兴趣的东西,一旦越界,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掉。 他不喜欢任何人的靠近,可刚才孟若桑靠近时,他心里却没升起丝毫厌恶之情。 这种情况,可不是他喜欢看到的。 裴肇舟的脸色冷下来,周身的气势也隐隐泄露出杀意。 离得最近的孟若桑第一时间感受到,浑身血液都倒流了。 他不会真要拧下她的脑袋吧?! 孟若桑浑身僵硬,体内的异能立马运了起来,有好几株锋利的植物藏在暗中蓄势待发,只要裴肇舟一有动作就会在刺过来。 就算扎不死,也足够阻挡他的动作,给自己争取逃命的机会。 只是可惜了她的万源阁,才刚冒头呢…… “你打算怎么做?” 裴肇舟忽然开口,让孟若桑差点儿直接控制植物扎过去了。 她转过头来,就见裴肇舟身上泄露的杀意被收起来,似乎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孟若桑稍一迟疑,默默收起异能。 没有把握能除掉裴肇舟,现在就还不是跟他撕破脸的时候。 “你带火了吗?”孟若桑像是完全没发现刚才的异常,问道。 裴肇舟不知她要火做什么,摇摇头。 孟若桑也没带火折子出门,当即道:“那就麻烦帮我找个火折子,最好还有煤油,我在这儿布置一份大礼送给他们。” 都已经跟着到这儿来了,裴肇舟自然不介意帮她这点儿小忙。 主要是他也想看看,她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想做什么。 裴肇舟很快就离开了暗中隐藏的地方,一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确定他离开后,孟若桑也没耽搁,立马调动了体内所有的异能。 没带火折子是她故意的,就是为了支开裴肇舟。 这家伙太敏感了,她要调动所有异能大范围操控植物,必定会被这家伙盯上,上次在怀青山上“见证神迹”的事情,是不适合在裴肇舟这个聪明多疑的人面前展现第二次的。 钱庄里有很多人守着,但谁也没注意到黑夜中的那些植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最看重的那个房间包围。 那些植物全都在暗中挪动,没有发现任何声音,就算有人看到植物在动,也只当是风在吹。 在将房间包围起来后,那些植物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黄,变成枯木。 孟若桑一直躲在暗处,身形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但那张脸却微微发白。 她能用木系异能催生植物,自然也能靠抽干所有木系异能,使植物枯竭,只是这样会更损耗她的精神而已。 好在这个房间的范围不算大,在裴肇舟回来前,孟若桑就将所有“柴火”准备完毕。 有夜色作掩护,加上孟若桑刻意往暗处缩了缩,饶是裴肇舟再敏感,也没发现她脸色的不对劲。 他将火折子递过来,还有一个装着煤油的陶瓷罐。 孟若桑接过后在手上掂了掂,随后打开陶瓷罐,将手上的火折子打开吹了吹,直接丢进去。 如此危险莽撞的动作,饶是裴肇舟都惊了一下。 但他没躲,只觉得这女人跟他想象的一样,是个疯子。 暗中忽然亮起的火光瞬间吸引了几个守卫的注意,目光警惕的看过来,“谁在哪儿?” 回答他们的,是一个燃烧着的煤油罐子飞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几人一惊,立马高呼:“闪开!” “嘭!” 陶瓷罐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里面的煤油裹挟着火焰四散开来。 细小的火焰刚好落在那些不起眼的枯死的植物上,瞬间蔓延开来。 “有火……走水了,快救火!快救火啊!” 明里暗里的守卫瞬间被惊动,全都慌乱起来,但有不少暗中的守卫第一时间朝孟若桑和裴肇舟所在的方向跑去,想抓住这两个罪魁祸首。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围上来,一阵阵破空声忽然响起。 “咻咻咻——” 似乎有暗器忽然飞射而来,几个暗中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和喉咙就被直接贯穿。 正准备出手的裴肇舟惊讶的看向孟若桑腰间的那个青色小包,眸中神色多了几分异样。 他知道孟若桑即便没有内力,也能将一片树叶当成暗器使用,也知道她那个小包里随时都装着神奇种子。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能将种子当暗器使用,甚至能同时贯穿几个习武之人的脑袋和喉咙。 头骨有多坚硬,杀过人的都知道。即便是他,用上内力来使用种子当暗器,怕是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隐约间,裴肇舟落在身旁人身上的眼神愈发有亮光了。 他一定要找出她身上的所有秘密! 孟若桑只感觉后背凉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这里的动静就惊动了其他人。 那个房间明显是对钱庄很重要的,起火没一会儿就吸引了很多人来,其中有个长得略显富态的胖男人在旁人的簇拥下跑来,看上去像是管事的。 他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几个守卫被杀的画面,也注意到藏在暗处的两个身影。 胖男人满脸怒火,直接抬手指过来,“抓住他们!” 第111章 种子认人 面对围上来的一群人,孟若桑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辛辛苦苦跑来钱庄,她可不是单纯为了放这一把火而已。 孟若桑抬脚从暗中走出来,丝毫没有要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胖男人也走过来,看到她后满脸火气,“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我们钱庄作对?” 闻言,孟若桑直接笑出了声,“你们的人半夜拿着武器闯进我家,还差点儿烧了我的房子,反倒来问我是谁?” 胖男人眉头紧锁,看神情似乎依旧没想起她是谁。 这时,原本站在黑暗中的裴肇舟也走了出来,那张俊朗出尘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胖男人的脸色瞬间一变,“是你……” 显然,他猜到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份。 胖男人本能往后退,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杀了他们……别救火了,杀了他们!” 孟若桑回头看了眼淡然站在那儿的人,青白色长衣在月光和火光的映照下,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夜色中降临凡尘的仙人。 怎么这个“仙人”在其他人眼里,倒像是个恶鬼? 有了胖男人的命令,原本还在救火的众人立马丢下手上的水盆,要么赤手空拳,要么拿起武器,冲着两人就扑过去。 孟若桑并不想参与其中,但刚才胖男人口中说的是“他们”,朝她扑过来的人也不少。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这些人的主要目标是裴肇舟,自己顶多算是个顺带的。 可裴肇舟那个死男人,硬是要拖着那些人跟在自己身边! 她往哪儿躲,他就把人往哪儿带。 忍无可忍,孟若桑一把将手上的种子扔过去。 所有人都见识过她用那些种子杀人的样子,所以看到她把这么多种子撒过来,吓得赶紧躲开。 裴肇舟却没躲,身体甚至还因为往前冲的惯性,直接迎了上去。 孟若桑的力道不算小,细小的种子大部分都砸在他那张俊脸上。 有点儿疼,但并没有杀伤力。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原本还在围攻的众人一时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这种子还能认人? 事实上,孟若桑在某一瞬间是打算用上木系异能,把这家伙的脑袋打成筛子的。 但第一次用异能交手的时候她就体验过,这种攻击对裴肇舟这个男主并不能造成伤害,甚至若自己真这样做了,以这家伙的智商,说不定还能猜到自己受限制杀不了他的事儿。 孟若桑的脑子转得很快,但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裴肇舟早就猜到她在对付自己的这件事上是有什么限制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算猜得八九不离十。 裴肇舟摸了摸自己被砸的脸,神情茫然,“娘子怎么了?” 那样子,好像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孟若桑自然不信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咬咬牙开口:“夫君能不能把人往其他地方带?我怕我手抖,万一伤到你,夫君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裴肇舟笑容更温和了,“我相信娘子的能力。” “是吗?”孟若桑皮笑肉不笑,“我也相信夫君的能力肯定能收拾得了他们,那我的安全就交给夫君了。” 他既然要暗戳戳的躲懒,那自己就明晃晃的把皮球踢回去。 但她显然低估了这家伙的厚脸皮。 自从第一次开口承认自己吃软饭后,他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越来越不要脸了。 裴肇舟抬脚走过来,做作的咳嗽了两声,“娘子真是高看我了,我身体孱弱,还得需要娘子保护。” 孟若桑:“……夫君是不是太久没咳过,忘了真正咳嗽的样子是怎样的了?” 她都不好意思直说,这家伙在演咳嗽的时候有多假。 裴肇舟捂着嘴装咳嗽的动作一僵。 很假吗?他觉得还挺像的啊! 偌大的钱庄,除了大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只有这两口子的说话声。 其他人也不知是被“认人”的种子吓到了,还是被这两口子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忘记打情骂俏的行为震惊到了,竟没一个上前的。 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管事的胖男人,他一声大吼:“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全部杀了!” 一声令下,其他人似乎才反应过来,重新朝着两人冲上去。 孟若桑转头看去,凉凉的目光落在那个胖男人身上。 “这些人就交给夫君了,我来会会这个要把咱们都杀了的人。”孟若桑丢下一句话,直接朝胖男人冲过去。 就算她真能一个人打这么多人,也不会傻到真这么做。 虽然今晚来闹事儿的决定是她做的,但一切的导火索是裴肇舟,这种费力的事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吧! 孟若桑以极快的速度朝胖男人冲去,伸手从青色小包里摸出一把种子。 看到她的动作,所有人都下意识躲开,愣是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不是他们怂,实在是这女人的实力太过恐怖。 他们的人就没近过她的身,有些兄弟甚至还没看清楚情况,脑袋和喉咙就被贯穿。 反观那个看着很瘦弱的男人,虽然实力同样恐怖,面对他们这么多人围剿也表现得很轻松,甚至衣服上都没沾染上血迹,但至少比那个诡异的女人显得像是个人。 两相对比之下,大部分人都将目标转移到裴肇舟身上,硬着头皮攻过去。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不想选,但如果不上,上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冲上去拼了。 看着这些人自寻死路的样子,裴肇舟脸上依旧噙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他稍稍往后退了半步,足尖轻轻勾起地上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子落下的武器,朝着那些人就冲过去。 孟若桑并没留意身后的情况,她一看其他人的反应,就知道裴肇舟是不可能当甩手掌柜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管其他的,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胖男人的衣领。 胖男人是真的有点胖,孟若桑这一抓还差点儿被对方给带走。 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形,甚至还将对方往后拖了回来。 胖男人一声惨叫,仰头就往后倒下。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忽然扬手将什么东西撒在了孟若桑脸上。 第112章 孟若桑的想法 孟若桑反应极快,立马捂住自己的口鼻退开,抓着胖男人的手也松开了。 因为她的动作太快太猛,胖男人“嘭”的一声仰头砸在地上。 他撒下的药粉大部分落在孟若桑身上,但还有一小部分在这个时候才慢慢落下,且恰好落到他的脸上。 胖男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伸手在怀里摸什么,可手还没来得及伸进怀里,浑身就止不出的抽搐起来。 几个呼吸间,他的抽搐越来越弱,最后彻底停下动静,七窍流血,没了呼吸。 死前,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明明应该死得比自己还凄惨的女人,却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冷眼看着自己,仿佛一点儿药粉也没撒在她身上。 但孟若桑并没有看上去的这么平静,踉跄了好几下才稳住的身形。 这药的毒性是真的强,在接触她皮肤的一瞬间就侵入身体,迅速蔓延。 要不是她有异能,又恢复了治疗能力,怕是解药摆在面前都来不及服下。 孟若桑看着地上那个胖男人的尸体,嘴角撇了撇。 还真是便宜他了! 孟若桑拍了拍身上剩余的药粉,这才转过头去看裴肇舟。 他还在跟那些人缠斗,但刚过了这么点儿时间,周围还站着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家伙的实力都被压制了,竟然还这么强? “咔嚓!” 裴肇舟徒手拧掉一个打手的脖子,脸上带着嗜血的笑。 见孟若桑看过来,他嘴角笑容更大,火光映射下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 显然,他看到了孟若桑中毒的画面,也看到了中毒更少的胖男人死掉的画面。 “咚!嘭!咔嚓!” 裴肇舟就像索命的杀神,没一会儿便将剩下那几人的命全部收割。 他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血迹,有风吹来,这画面看上去更吓人了。 孟若桑好似完全没察觉,笑呵呵的鼓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夫君真厉害!” 裴肇舟嘴角也噙着笑,却不知是因为她的夸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去。 就见一个畏畏缩缩躲在角落的男人正准备偷偷溜走,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血滑了一下。 他僵硬的转过头,正好看到两人都是一脸笑容望过来的样子。 男人一屁股坐地上,脸上的血色都没了。 “别杀我……救命……救命啊!” 男人被吓得六神无主,手脚并用的边爬边跑。 孟若桑握着种子的手动了动,刚要动手,却听裴肇舟忽然叫道:“娘子手下留情。” 孟若桑的手一顿,挑眉望过来。 她可不觉得裴肇舟是良心发现饶人一命,他应该是打算放这人回去通风报信。 他在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 孟若桑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眼底多了一抹疑惑。 按照原书的记载,裴肇舟明明是一直在隐藏自己的行踪,怎么会选择主动暴露? 裴肇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见她沉默,忽然想到那晚她说的“对这个家多一份维护”。 家…… 他若是还有家的话,肯定会拼上一切去维护的,但这个家不是他的家…… 裴肇舟眸光微闪,不自觉的开口回了一句:“放心,不会牵连你的家和家人。” 这一句解释让孟若桑有些意外,同时还有一些惊喜。 她今天来钱庄放这一把火,一是为了报复对方烧了她的药材和院子,二是为了帮裴肇舟。 这人杀又杀不死,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刷点儿好感度,结果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好。 裴肇舟竟然愿意为这个家考虑了! 一时间,孟若桑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她现在可以肯定裴肇舟绝不会因为原主的事迁怒自己,但这人心思诡秘,不把自己的秘密扒得一干二净,是绝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的。 可她并不想呆在裴肇舟身边。 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裴肇舟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麻烦和危险,这是她最不喜欢的生活。 何况以裴肇舟疯批多疑的性子,就算扒光了她身上的秘密,对她失去了好奇和兴趣,最大的可能也是灭了自己这个也许会威胁到他的存在。 所以孟若桑从没放弃过杀了对方的想法,但表面上也没放弃过刷好感的行动。 本来她觉得刷好感的行动成功机率渺茫,但现在看来,可能性还是比她想象的大。 若她能帮裴肇舟渡过原书中的几个大劫,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说不定有机会得到他亲口放自己离开, 那就皆大欢喜了! 想到这儿,孟若桑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连眼眸里都染上的愉悦之情。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一切的。” 裴肇舟微怔。 他总觉得孟若桑的笑容有些奇怪,但她没故意叫自己“夫君”,听着似乎挺真诚。 “真诚”的孟若桑带着“真诚”的笑,留下满地尸体和熊熊大火,带着裴肇舟离开了钱庄。 虽然两人一番大开杀戒,但钱庄上上下下的人不少,死的只是掌柜的和一些在钱庄有点儿地位的人。 这么大的动静,只一晚就传遍了整个县,翌日孟若桑和裴肇舟下楼吃饭时,就在客栈听到所有人谈论钱庄走水,死了好多人的事儿。 昨晚看到两人身形的人基本都死了,唯一逃出去的那个人估计也急着跑去跟背后的人传信,没人知道始作俑者的身份,所以大街小巷都在猜测。 深藏功与名的两人则悠哉悠哉的边听八卦边逛街,慢悠悠的穿过人群。 他们并没有回去,而是沿街在找卖颜料的店家。 说好要把药房烧黑的墙遮掩一下,这事儿孟若桑可一直记着。 作画的人是裴肇舟,所以买颜料的事儿就是他说了算。 但这人选了半天,只选了白色和红色这两种颜料,简单得孟若桑都怀疑他说要作画的事是在骗自己。 带着质疑,孟若桑多买了几种颜料,这才付银子出门。 其实裴肇舟在看到烧黑的墙面时,心里就已经想好要画什么了,只是面对孟若桑的质疑,他并没有解释,跟着走了出去。 因为是专门出来买颜料的,所以两人将马车停在客栈,走路出来的。 如今没别的事了,两人便打算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回家吃个午饭。 结果刚走没多久,一辆马车就拦在两人面前。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抹了怕是有一斤胭脂水粉的脸。 第113章 用吴婷婷给王家下套 孟若桑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自己见鬼了。 但青天白日肯定没鬼,这声音听上去还有些熟悉。 “哟,这不是我堂姐么,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村里唯一买了马车的人,这是什么路,还需要堂姐亲自来走啊?” 孟若桑表情微懵的看了眼前的人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吴婷婷?”即使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但她还是不太确定的问道。 看着她迟疑的表情,吴婷婷很是得意,随后干脆从马车里走出来,露出满头的珠钗。 倒也不是真的插得满头都是,只是花花绿绿各种颜色都有,看得人眼睛都挤。 看着孟若桑僵硬的表情,吴婷婷只觉得对方是被自己满身贵气的样子震惊到了,矫揉造作的摸了摸头上的发钗。 “这些是王老爷给我买的,我都说了用不了这么多,可王老爷非要送给我呢!” 那骄傲得意的样子,落在孟若桑眼里就只有两个字:有病。 王员外的年纪比她爹还大,她还真是个勇士! 孟若桑没兴趣跟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浪费时间,这种人的结局,她不算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 她想越过马车离开,吴婷婷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堂姐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难道是不好意思面对我比你过得好的事实?”吴婷婷声音都是激动的,“堂姐的神奇种子传得人尽皆知,应该赚了不少钱才对,怎么连一支发钗都买不起?” 说着,她看向旁边始终没出声的裴肇舟,嘲讽一笑,“也对,堂姐嫁给一个吃软饭的穷书生,又怎么买得起这些东西。” 孟若桑:“……” 她转头看向裴肇舟,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家伙吃软饭的名声都传开了,她万源阁的消息为何还没从迹州城传过来? 裴肇舟:“……” 虽然这种消息是他主动传出去的,但他也没想到传播速度会这么快。 见两人沉默,甚至孟若桑还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裴肇舟,吴婷婷更激动了。 “堂姐别生气,现在吃软饭的男人不好找,别人想找都还找不到呢!” 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孟若桑表情越难看,她就会越高兴一样。 孟若桑收住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想搭理这人。 她没开口,倒是旁边的裴肇舟忽然很真诚的问了一句:“娘子,你堂妹什么时候出嫁的?” 孟若桑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对呀,堂妹什么时候出嫁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吴婷婷完全没听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意思,愣愣的看着两人,直到听见他们后面的话。 “按照我朝律法,即便是为妾,也要请官府出具文书,盖上红盖头,一顶轿子从后门抬进去。”裴肇舟顿住,上下打量着吴婷婷。 孟若桑很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立马接茬儿,“夫君说得对,像堂妹这种情况,连妾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无谋苟合。” 最后四个字被她咬得有些重,路过的人听见了,几乎下意识停下脚步,将怪异的目光看向吴婷婷。 这种时候,吴婷婷要是还不明白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是什么意思,她就真的是蠢笨如猪了。 “你胡说!我……老爷说了,以后我就是府上的姨娘,你说的这些东西……老爷日理万机,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办而已。” 吴婷婷似乎找到了理由,还肯定的给自己点头,“没错,老爷十分疼爱我,给我买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们说的那些他只是没来得及办而已。” 对于她这种说法,孟若桑只是呵呵一笑,压根儿没有跟她争论这些的意思,只是笑道:“姨娘啊,那就是一个妾。” “听说妾室死了是不能进祖坟的,吴家现在的情况……堂妹要是出了什么事,怕是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吧?” 吴婷婷的表情僵在脸上,对这话找不到一个字反驳。 偏偏这时裴肇舟还在旁边一唱一和的配合,“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堂妹若是运气好,给王家生个一儿半女,自然是有人送终的。” 原本他会开口呛人就已经让孟若桑意外了,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孟若桑心里疑惑了。 他这是又要下什么套? 对于裴肇舟那些设计人的手段,只要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孟若桑还是挺喜欢看的。 因此,她毫不犹豫的搭腔,“那也不一定。听说王公子已经病愈,王员外还特意大摆宴席庆祝,以后肯定是要将所有产业都留给王公子的。” “王员外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一个儿子,肯定对他疼爱有加,所以后宅那么多女人,却没一个怀上的。” 裴肇舟嘴角轻轻勾了勾,配合点头,“确实有这可能,连话本子里都说过,那些大宅院里经常会发生为了争夺家产而兄弟相残的故事,或许王员外就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在这两人一唱一和之下,吴婷婷原本得意嚣张的表情僵住,逐渐慌乱。 显然,她把这两人的话听进去了。 “你……胡说八道!哼!” 吴婷婷嘴硬的瞪着两人,却再也没有了炫耀的心思,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车,匆匆离开。 被她拦下的孟若桑和裴肇舟还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离开视线。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孟若桑并不知道裴肇舟到底想做什么,但最终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王家家宅不宁,她自然可以帮一把。 后宅,可是最容易让家宅不宁的地方。 吴婷婷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面对的是两个比狐狸还精的人,满脑子就想着他们说的那些话,想到王家后院那些每天都在喝药的姨娘。 或许孟若桑说得没错,那些女人天天都在喝药,为何这么多年来就没一个怀上的? 老爷已经一把年纪了,她又没有娘家可以倚靠,若老爷真的把一切都留给王公子,那她以后要怎么办? 吴婷婷满心焦虑,也不急着回去了,而是直接去了县里最大的医馆,找人开了好几副最贵最好的生子药。 而促成这一切的孟若桑和裴肇舟,则悠哉悠哉的回了长康村。 但今日显然不是适合出门的好日子,两人刚甩开烦人的吴婷婷,又遇上了更烦人的家伙。 第114章 曾被学院退学 “裴兄?真的是你啊!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竟然又遇上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孟若桑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学院服的男子满脸欣喜的从旁边的街口走来。 孟若桑记忆力一向不错,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在书肆里遇到过的,裴肇舟以前的同窗,好像姓李。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他们才认识了高长进。 孟若桑的目光朝李学子身后的那些人望去,果然看到了高长进的身影。 根据以往经验,只要看到这人就准没好事儿! 不出所料,李学子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起:“李兄,你跟这种被赶出学院的人打什么招呼,也不怕沾了晦气!” 说这话的人并非原本应该找事儿的高长进,而是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穿着和李学子一样的学院服的男子。 男子长得很高,面容偏瘦,看上去有一丝尖酸刻薄的感觉。 一听是来找裴肇舟事儿的,孟若桑立马靠边站,但心里还有一丝好奇。 她知道裴肇舟以前在县里的书院读过书,但后来搬到长康村就再也没去过了,也没人细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如今听这个学子的意思,他是被退学的? 那就奇怪了。 这家伙心眼多、手段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把自己弄到被退学的地步啊! 面对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裴肇舟始终很淡定,仿佛没听出那个学子话里的阴阳怪气。 李学子倒是听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下意识看了裴肇舟一眼,紧张的说道:“当年的事可不怪裴兄,他也是被逼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夫子还总是念叨着裴兄呢!” 裴肇舟那几年作为学院里最有前途和希望的学子,深受所有夫子喜爱。 从入学开始,他逢考必过,且次次都是第一,几乎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传奇。 但就是这样一个风光无限的人,最后却落得被退学的下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唏嘘。 那个高瘦的学子似乎对裴肇舟敌意很大,听到这话也没收敛的意思,冷笑道:“夫子念叨他又如何?他这几年呆在乡下,根本无心读书,怕是都没信心参加这次的秋闱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裴肇舟依旧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把这些话放心上一样。 但孟若桑知道,裴肇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更不是那种被狗咬了,会因为对方是狗就不在意的人。 相反,他会温柔的询问狗咬的这一口硌不硌牙,然后一颗一颗拔掉对方的牙齿,最后笑呵呵的说上一句:“你看,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咯牙了。” 高瘦学子显然不了解裴肇舟的为人,甚至觉得对方抬眸看自己那一眼,是被说中心思的恼怒。 他正要得意的再开口,高长进忽然做起了好人,“裴兄文采斐然,在下也十分钦佩。听说裴兄在乡下也没放弃过学业,我相信他肯定能在明年秋闱考得一个好名次。” 听到这话,高瘦学子的话一下堵住,脸色有瞬间的难看。 但这人是高长进,即便说的这些话是在打自己的脸,他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乖乖住嘴。 高长进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给高瘦男人带来了怎样的伤害,满脸笑意的看着裴肇舟,礼貌拱手,“裴兄,还有一个多月便是论学会了,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听到这句话,收敛一身气息站在旁边的孟若桑眸光一闪。 高家的论学会? 原书中虽没详细描述过,但未来发生的一些动荡整个朝堂的大事,可都跟这个论学会脱不了干系。 直到这时,一直沉默的裴肇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多谢高兄好意,我忙着陪娘子赚钱,怕是没时间参加了。” 忽然被点的孟若桑:“……” 都看着她干什么?听不出来这都是他找的借口吗? 显然,这些人真没听出来,甚至李学子还在劝她,说男子读书走仕途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孟若桑:“……” 好在她打太极的本事不低,轻松将众人的话应付过去。 倒是那个高瘦学子,从高长进开口后就聪明的没再说过什么。 可惜,他已经把裴肇舟得罪了。 跟那些人告别时,孟若桑注意到裴肇舟看了眼那个高瘦学子,脸上的笑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就是给她一种那人要倒霉的感觉。 她没掩饰自己的好奇,“你跟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学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裴肇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随后才道:“夫子为了提升所有人的学识,曾实施过一对一帮扶的计划,他就是我的帮扶对象。” “帮扶”这个词,不像是会出现在裴肇舟身上的。 孟若桑依旧疑惑,“莫非你的帮扶没效果,被他记恨上了。” 裴肇舟:“不是,我拒绝了帮他。” “为何?” “人太蠢。” 孟若桑:“……”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想说的话:“看上去他一直因此记恨着你,平日没少给你使绊子吧?” 裴肇舟回答得倒也坦诚,“嗯,所以我打算给他送份大礼。” 见他回答得这么直接,孟若桑好奇问道:“什么大礼?” 似乎经过火烧钱庄的事儿,这两人在彼此面前戴的面具被撕下来不少。 裴肇舟嘴角噙着的笑带着一丝凉意,“送他参加论学会,就是最大的礼。” 孟若桑面露好奇。 她记得原书中提到的,这个论学会就是高海在迹州境内举办的一个诗会。 每隔三年,高海便会邀请一些寒门学子,在迹州城内举办一个论学会,并挑选其中才学最为突出的人,资助其一年的束修。 对这些寒门学子来说,这不仅是能让他们继续读书走仕途的机会,更是一个抛头露面宣扬自己的机会,所以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参加。 但能参加的只有经过高海亲自考察过,有真材实料的学子,所以凡是参加过论学会的人,大多都是在朝廷的各种考试中榜上有名的。 听起来,这个论学会是有真材实料的寒门学子最大的机会,但原书中爆出来的那些事,却处处透露着论学会的黑暗。 第115章 必须去论学会 见孟若桑半天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裴肇舟心念一动。 “娘子知道论学会?” 每三年一次的论学会在迹州境内不算秘密,但知道的基本都是读书人,其他人很少会去关注这些。 孟若桑这个异世之魂,就算拥有原主的记忆,也没理由听说过论学会。 况且看她的样子,似乎不仅仅是听说过这么简单。 孟若桑抬头看过来,神情无辜茫然,“连原主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夫君似乎懂得不少,要不跟我说说为何送那个学子去论学会就算是大礼了?” 裴肇舟面含笑意,像是没听见这话,“到了,娘子请上马车,咱们回家。” 孟若桑看了眼客栈门口的马车,才发现他们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客栈门口。 她也笑了一下,“幸苦夫君了。” 这两人,又把自己的面具戴了起来。 * 在大街上偶遇吴婷婷和高长进两人是孟若桑和裴肇舟计划之外的,同样,偶遇他们也是高长进计划之外的。 论学会还有一个多月,他忙着确定要邀请的人,最近便没总是去长康村,但裴肇舟一早就在他的名单上,所以今日遇到后,他就顺便提出了邀请。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拒绝。 迹州城内,多少寒门学子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论学会,他竟然拒绝了,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果然是个吃软饭的,就算有再大的才学,也是个没用的男人。 高长进将这事儿告诉了他爹,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爹,那个裴肇舟不足为惧,很容易就能掌控,他去不去论学会都不重要吧?” 高海摸着胡须,摇摇头,“进儿,你错了,就算裴肇舟没有真材实料,他也必须去论学会。” 高长进不解,“为何?” “因为他背后还有一个孟鸿年。”高海眼里全是精光,“这些年来,朝中不乏有想拉拢孟鸿年的人,可惜没一个成功的。” “若能拿捏住裴肇舟这个妹夫,说不定也能拿捏住孟鸿年。” 高长进算个聪明人,听到这话一下就明白了背后代表的意义。 真没想到啊,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有裴肇舟这么会吃软饭了! 高长进感慨了一下,随后又回到论学会的话题上来,“可裴肇舟已经拒绝了要去论学会,要是咱们强硬要求,会不会引起怀疑?” 论学会能成功举办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他们父子二人的小心警惕。 因为背后的水太深,所以哪怕有一点儿不对劲,他们都不敢轻易行动。 但这次的裴肇舟背后不仅牵扯着那个叫孟若桑的女人,还有一个孟鸿年,若错过了这次机会,裴肇舟或许就会直接去陵州参加春闱。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敢伸手参与的了。 高海也明白这一点,眉头微皱,“论学会还有一个多月,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父子俩暂时没想到好的办法,但没想到瞌睡来了会有人递枕头。 就在第二日,孟鸿年忽然提出了自己对论学会的兴趣。 最近一段时间,他忙着处理旱灾善后的事儿,几乎天天在外跑,也听说了论学会的事,产生了好奇。 “听闻论学会是高大人专门为寒门学子准备的,我当年要是能遇到高大人这样的好人,说不定后来就不会参军了。” 孟鸿年似乎很感慨,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能不能去论学会看看?” 高海似乎没料到他会提这个,稍有些迟疑,“这……” 他本就怀疑孟鸿年这次来迹州的目的不简单,如今听他主动提到要去论学会,也不怪他会多想。 但孟鸿年似乎并不在意,“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本官也只是好奇而已。”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本官此行任务算是圆满完成,明日回老家看看家人,便打算回陵州复命了。” “孟大人要走?”高海是真震惊了。 孟鸿年很平静的点头,“带来的赈灾物品基本已经全部发放到百姓手上,后续事宜有高大人在,本官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说着,他带着黄西几人朝高海拱手行礼,态度看上去十分真诚,“这段时间多谢高大人款待,还得劳烦高大人帮我们准备一些回程的东西,待明日回家看过家人后,我们就要直接回陵州了。” 高海迟疑了一瞬,心里闪过什么想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孟大人难得回来一趟,何必这么急着走?”高海笑道,“论学会三年才会有一次,孟大人能遇上也是缘分,不如就等过了论学会再走?” 孟鸿年似乎有些心动,但思考片刻,还是拒绝了,“算了,论学会还有一个多月,本官得回陵州复命,等不了这么久,还是等下次有缘再说吧。” 见他拒绝得这么干脆,高海心底的那一丝怀疑也消散了。 做了这么多年知府,为背后的人做了这么多年事,他还是有些敢赌的精神的。 论学会三年一次,错过这一次,不管是要对付裴肇舟还是孟鸿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只一瞬间的犹豫,高海心里就有了决定。 “孟大人不必心急。”他笑呵呵的开口,“论学会的目的是为了选出最有能力的寒门学子,为他提供帮助,不管什么时候举办都是可以的。” “若孟大人真想看看,不如今年的论学会就提前举办,待孟大人回陵州后,也好在皇上面前替我迹州学子多美言几句。” 他说这话的神情,就好像真是一心为学子争取的好官。 孟鸿年似乎被说得心动了,但依旧没有直接答应,显然还在迟疑。 这时,向来腼腆话少的林桐开了口:“年哥,要不咱们就留下看看吧。我自幼长在边关,还没见识过这些……”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但也给自己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因此,孟鸿年稍作迟疑就答应下来后,高海不仅没有怀疑,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孟鸿年脸上露出笑容,笑得十分真心。 刘大人说得果然没错,他越表现得不情不愿参加论学会,高海越巴不得他参加。 甚至让人林桐开口说的那句话也是刘大人事先叮嘱的,说林桐性子内敛,让他开口会更容易让人信服。 高海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别人设好的陷阱里钻,想着不能让孟鸿年白参加论学会,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116章 找裴肇舟帮忙 万源阁的事定下后,周启忙得脚不沾地,翠央忙着学识字,裴肇舟忙着看书,孟若桑更是忙。 她忙着用异能滋养更多的种子,为万源阁开业以及后面的经营做准备。 更重要的,是她忙着实验应证自己之前的猜测。 如她所料,怀青山的土地经过木系异能的蕴养,结出的种子自带异能,效果虽比不上她直接用异能滋养出的神奇种子,但也差不了太多。 往后,她就能花更少的精力,将万源阁做得更大,也更不容易暴露她的异能了。 这样的发现让孟若桑十分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准备将周启一家人都叫来吃饭,顺便定下开业的日子。 她刚吩咐翠央出门叫人,却见孟鸿年竟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是一个人来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连个随从都没带。 孟若桑赶紧伸手去接他手上的东西,“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不用,这点儿东西哥提得动。”孟鸿年错开她的手,直接往院子里走,“我过阵子要回陵州了,就先回家来看看,顺便有点事儿要找妹夫帮忙。” 找裴肇舟帮忙? 孟若桑没想明白他有什么是需要裴肇舟帮忙的,正要问,正好看到裴肇舟从屋里出来。 孟鸿年也看到了人,立马高兴的迎接上去,“妹夫,我正好有事儿找你。” 说着,他将手上提的东西全塞了过去,“这些都是我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孟鸿年带来的东西不少,重量也不低,这么一下砸在裴肇舟手上,却没让对方身形有丝毫晃动。 孟鸿年发现了这一点,只当自己这个妹夫的身体不错。 肯定是小妹照顾得好,都不像前几年那样,一副风吹大了都要倒的样子。 孟若桑跟在后面走过来,“哥,你能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都是一家人,孟鸿年也没拐弯抹角,“高家办的论学会你听说过吧?听说他们邀请过你,但被你拒绝了?” 他看着裴肇舟,后者点头承认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见此,孟鸿年问道:“你对这个论学会了解多少?” 裴肇舟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以前在王家时听说过,论学会每三年一次,每次王家都会选几个表现好的寒门学子,资助他们的束修。” “王家?哪个王家?” 孟鸿年毕竟常年不在家,对这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提到王家他就只想到一个,便是传说裴肇舟是他家私生子那个…… 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裴肇舟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猜测。 孟鸿年皱眉,没太明白这事儿怎么又扯上王家了。 他疑惑问道:“那你之前参加过论学会吗?” “没有。”裴肇舟摇头,“王家不允许我去的。” “为何?” 裴肇舟神色平静的回道:“寄人篱下,他们不准,我也不敢多问。” 孟鸿年对王家的事知道的不多,只听村里说过裴肇舟是王家私生子的事儿,也不好多问,以免触及别人的伤心事。 倒是一直没开口的孟若桑,没忍住多看了裴肇舟两眼。 他说的那些话不像是假的,但绝对还藏着一些事儿没说。 比如他对论学会真正的了解,比如王家为何不准他参加论学会。 孟鸿年倒是没想到这么多,见从裴肇舟这儿问不出来太多有用的消息,便说到了自己今日回来的主要目的。 “妹夫,今日我来就是高海想让我再邀请你去这一次的论学会,我想希望你能答应下来,顺便帮我带两个人进去。”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不好开口提,但现在小妹和他关系明显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连爹娘也住在一起,他们现在的样子才真正算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孟鸿年对裴肇舟的态度自然也和以前不一样。 何况通过上次在村口的谈话,他也看出自己这个妹夫的脑子非常人,所以说道:“那个论学会上,或许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说得很隐晦,但他相信以裴肇舟的聪明,肯定能听明白他想去论学会,是跟自己回迹州的真正任务有关。 裴肇舟确实听明白了,甚至通过这一句话猜到的东西更多。 比如,他大概知道孟鸿年的隐藏任务究竟是什么,以及之前他让人查的顺天府尹的动向。 迹州……不,整个仓岳国朝堂,要掀起大风浪了。 裴肇舟嘴角轻扬,心情愉悦,点头答应下来。 孟鸿年很高兴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孟若桑却看出这家伙嘴角那一抹笑容里藏着的“唯恐天下不乱”。 她能猜到孟鸿年要去论学会,应当是跟他的隐藏任务有关,而裴肇舟知道的,显然比她猜到的要多。 孟若桑皱眉。 能让一个从二品大臣偷偷调查,还让裴肇舟露出这样的表情,恐怕这里面的水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深,便宜大哥这有点憨的性子,能应付得了吗? 孟若桑隐隐有一丝担忧,随后便将主意打到裴肇舟头上。 若是有他照应…… 心里有了主意,孟若桑吃过饭就把孟鸿年撵去陪孟常德夫妻俩,自己则拉着裴肇舟去给药房的墙面上画了。 本来这是前两天就该做的事,结果拖到现在,正好给了孟若桑找借口的机会。 两人拆着颜料,相互协作任务,背影看上去十分和谐。 微风习习,像是展开了一副会动的画卷,唯美动人。 蹲在角落痛苦背诗的翠央刚好抬头,看到这一幕都没忍住看痴了。 而身为当事人,孟若桑和裴肇舟却毫无感觉。 见颜料摆好后,孟若桑才开口:“我哥有点憨,在论学会上,你多盯着他点儿。” 裴肇舟拿着毛笔的手一顿,似有些想笑,“连原主都不是他亲妹子,你倒是适应得挺快。” 他了解的孟若桑确实是个护短的人,但她才见过孟鸿年几次,竟然就将对方护到自己羽翼下了? 孟若桑抬了抬眼皮,“他将我当小妹,我自然认他这个哥。他也将你当一家人了,你帮衬着他一点儿,就当是顺带手。” 若非那个论学会不能带家属,更不会让女子参与,她就亲自去了,哪里用得上他。 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她没说出来的意思,裴肇舟脸上又挂起面具般的笑,“娘子对我倒是信任。” 他没说帮,也没说不帮,只是让孟若桑将调好的颜料递过来,开始给墙面上画。 这态度,看得孟若桑体内的异能蠢蠢欲动。 又是想杀了这厮的一天呢! 第117章 裴肇舟身上的死亡气息 感受到身侧时不时透出来的冷气,裴肇舟嘴角弧度更高,下笔的速度也更快了。 孟若桑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反而移开视线压制着自己的杀意。 其实仔细想想,以裴肇舟这个诡异的疯批性格,就算真答应了会帮衬便宜大哥,也不一定会真的做到,所以自己完全没必要跟他生气。 孟鸿年好歹是从二品大臣,又是带着皇上旨意来的迹州,高海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直接动手。 就算高海真不要命的动手了,只要孟鸿年还有一口气,她就能把人救回来,所以自己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明白这些,孟若桑顿时就不气了,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跟裴肇舟在这儿浪费时间。 思及此,她正准备直接离开,却听到身旁的人忽然说了一句:“画好了。” 孟若桑一顿,本能转头看向药房的那片墙面。 原本被烧焦的墙面是一大片黑灰色的痕迹,但如今这片痕迹上多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和红色。 这两种颜色的布局没有任何规律,看上去甚至很凌乱,却清楚的勾勒出一个个人影和武器,还有一些飞扬的旗帜。 这是一副战场的画面。 红色勾勒的是一片片鲜血飞溅,白色勾勒出的黑影则是一个个在血腥中拼杀出来的士兵。 这本该是一副兵戈铁马、刀光剑影的画,可孟若桑没有感觉到一丝将士于战场厮杀,保家卫国的慷慨与英勇。 她感受到的,只有沉重浓烈,似乎要将人活活吞噬,只看一眼就让人感到压抑的死亡气息。 孟若桑的目光慢慢落在裴肇舟身上,后者手中还握着笔,面容还是那么俊朗出尘,就像不染凡尘的谪仙,仿佛这幅画根本不是出自他之手。 那一瞬间,孟若桑似乎从未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过裴肇舟身上的死亡气息。 那是一种对世间万物的淡漠,是连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都能随意放弃的不在乎。 似感受到身旁的视线,裴肇舟转过头来,脸上笑容不变,“好看吗?” 他问的,当然是指这幅画。 孟若桑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好看。” 这是实话。 虽然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很压抑,但不可否认确实很好看,即便是在粗糙的墙面上,也能看出作画之人的功底,但…… “但我不喜欢。” 孟若桑接的这句话也很诚实。 她没管裴肇舟微凉的视线,从他手上拿过画笔,在旁边准备好水碗里洗了洗。 随后,她用画笔蘸取其他完全没动过的颜料,慢慢在墙面上画着。 一边画,孟若桑一边念叨着:“幸好我还买了别的颜色。家嘛,最应该充满的就是希望和幸运,可不是你这些。” 没一会儿,裴肇舟留下的画作上便多了几抹别的颜色。 洁白的雪滴花,紫色的苜蓿花,黄色的向日葵…… 全都是代表希望和幸运的花,从倒下的将士身上、从飞溅的鲜血中生长出来。 因为这些花的出现,原本带着死气的画仿佛忽然被什么打破,那些压抑的感觉瞬间没了。 裴肇舟有些呆愣,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慢慢捏紧,原本噙着笑的嘴角也渐渐收敛起来。 良久,孟若桑终于收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末世七年见多了废墟的样子,她就喜欢催生一些好看的花儿,给那个破碎的世界和自己增添一些美好。 大概是看得多了,没想到第一次画,竟然还挺好看! 孟若桑开心的转头看向裴肇舟,“好看吗?” 随着她的转身,几缕发丝轻轻打在她的脸颊上,却丝毫不影响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她手持画笔,笔尖是一抹明亮的黄色,像是灵动的精灵,每煽动一下翅膀就落下一些耀眼的星尘。 一瞬间,裴肇舟感觉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好似不仅仅开在了那片被烧焦的墙面上。 他冷淡的移开视线,回了句:“丑死了。” 孟若桑:“……” 原本愉悦的心情像是被人瞬间一盆凉水泼下,她正要怼上一句,却见裴肇舟竟然直接转身进屋了,根本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 孟若桑:“!!” 她看着墙面上的画,眉头皱起来。 虽然花的种类有点儿多,但她画的不多,而且明明画得很好啊,哪儿丑了?! 没品位的男人! 孟若桑对自己的画很满意,特别是听到孟鸿年也夸奖后,更觉得是裴肇舟没有欣赏力了。 对此,裴肇舟依旧只有三个字:丑死了。 孟若桑呵呵一笑,“夫君是秀才,夫君说得自然是对的,但已经画上,也只有这样了。” 她不跟脑子有病的人一般计较,反正剩下的颜料都已经扔了,就不信他能再画一副! 裴肇舟当然知道她说这话毫不走心,也知道她偷偷把颜料扔了的事儿,但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没太大反应。 这女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 在这两人相互“嫌弃”之时,关于他们的消息,正从迹州飞鸽传书到某个位置隐蔽的据点。 精致奢华的房间内,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脸上戴着面具,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在他面前,两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压着一个外形狼狈,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臭味的男人跪在地上。 这个男人似乎很害怕面前的人,浑身都在抖,蜷缩的身子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 “你是说那个小哑巴就在迹州,还化名裴肇舟,烧了本座的钱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忽然开口。 似乎做了特殊处理,他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透露出的冷意却很清晰。 跪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连连应“是”,却丝毫不敢抬头。 若裴肇舟和孟若桑在这儿,定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从钱庄被放走的那个人。 听到自己的钱庄被烧,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丝毫不生气,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他躲了这么多年,竟然就躲在迹州!”男人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满是阴狠,“把庄再叫来。” 跪在地上的男人被拖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同样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带着黑金面具的男子走进来。 不同的是,他的黑金面具只有下半部分。 露出的上半部分脸,是宛如杀人兵器般的冷漠和麻木。 他来到轮椅前,恭敬的跪下,“属下参见门主。” 第118章 小哑巴的消息 门主看着恭敬跪在面前的人,那双眼睛里全是满意和欣赏,就像是在看自己最中意的作品。 不,这不是他最中意的作品。 他最中意的,是那个害他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躲了他这么多年也没消息的小畜牲! 想到这儿,门主的表情冷下来,眼里的恨意像是要把人撕碎。 “庄再,本座找到小哑巴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像是木偶般冷漠麻木的跪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他眼皮微抬,随后重重的磕了个头,“请门主吩咐。” 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反应,就像是被抽去灵魂和思想的木偶,一切只听主人吩咐。 这就是门主最满意他的地方。 聪明懂事,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身手不凡,能做他手上最锋利的武器;忠心听话,对他的吩咐从来不问是非因果,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唯一忤逆他的一次,就是当年…… 门主眼眸眯了眯,“庄再,当年你没能杀了小哑巴,本座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 “去迹州,把小哑巴抓来,本座要他跪下求死!” * 迹州,长康村。 裴肇舟摸着微微发烫的耳朵,目光看向了坐在躺椅上,一摇一晃晒太阳的某人。 之前她躺在那儿时,被指使着剥水果的人是自己,但后来孟得福被“筷子教育”培养得服服帖帖的之后,那个位置就被他让出来了。 那女人刚才不会是因为这个在骂他吧? 裴肇舟又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朵,淡定的收回视线继续看书,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他刚转过头,孟若桑就把视线看过来。 怎么感觉好像刚才他在看自己? 这家伙不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孟若桑一下从摇椅上弹坐起来,将孟得福剥好的龙眼推回去,“这个能补身体,你自己吃。” 她得看看裴肇舟那家伙到底要打什么坏主意,万源阁马上开张了,可不能让他在这事儿上捣乱! 孟若桑立马开启自己刷好感度的状态,笑盈盈的跑去找裴肇舟,留下孟得福满脸感动的坐在小凳子上。 翠央姐姐说,做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就是要懂得分辨别人话里的真假和好坏。 他其实不太懂要怎么做,也不太懂怎么分辨,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姐姐把龙眼给他吃的原因,是在对他好。 她刚才说了的,这个能补身体,所以是专门给他留的吧? 翠央姐姐说得对,只要他听话,改掉坏习惯,姐姐果然是会喜欢他的! 孟若桑完全不知有人在背后眼巴巴望着自己,专心跑到裴肇舟面前刷好感,时不时的还偷偷测试一下能不能把人杀死。 事实证明,男主光环强得可怕,别说破皮了,连根头发丝都没蹭掉。 因为有心理准备,孟若桑也不气馁,就防着他在万源阁开业时搞破坏。 但她似乎想多了,裴肇舟不仅没在开业那天搞破坏,还忙前忙后的帮了不少忙。 难不成,她想岔了? 孟若桑搞不明白,也没多余的心思细想,转头去忙开业迎宾了。 一直忙着打下手的裴肇舟这个时候才抬头,但也只是看了孟若桑一眼,就继续忙手上的事了。 他当然能感觉到这两天孟若桑的奇怪,也大概能猜到她在忌惮什么。 不过就是把钱庄的人往家里引了一次,这女人便这般不信任他了嘛? 两人间的小心思没人知道,所有人都在忙着万源阁开业的事。 因为名声早就打出去了,所以店铺装修好后,就选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开业。 这一天,长康村大半村民都来捧场了,甚至其他几个村里受过孟若桑恩惠的村民也来了。 街上人山人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状元巡街,百姓都来看热闹了。 孟若桑亲自将大概流程梳理完后,就将主场交给了周启,还让翠央也跟在旁边学习。 该教给两人的都已经差不多教过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实践和运用。 事实证明孟若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周启和翠央虽然偶尔会犯一些错,但很快就能改正过来,及时做出弥补。 孟若桑坐在后方,满意的观察着两人的举动,目光却时不时的盯着门口。 万源阁开业,便宜大哥说了会来的,怎么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正想着,下一刻就见孟鸿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边不仅跟着黄西几人,还有高海父子俩。 孟若桑直接忽视后面两人,欢喜的朝孟鸿年跑去,“哥,你们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晚?” 再等一会儿,周围的人怕是都要散了。 黄西笑嘻嘻解释道:“迹州城离得不算近,我们来得晚了点儿,结果外面到处都是人,我们坐着马车进不来,下来走路也差点儿没挤进来。” “小妹,恭喜恭喜啊,你这万源阁开业的生意也太好了吧!” 孟若桑一脸笑意,正要回话,高长进忽然凑过来,“是啊,我也见过不少做生意的,但从没见过开业当天能做到嫂夫人这般的。” 他似乎很好奇,“嫂夫人都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学习学习。” 孟若桑脸上笑容没变,“高公子说笑了,你是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哪需要学这些。” 高长进回以一笑,并未对这话做出什么回应,目光却是在万源阁周围看了一圈。 这里的装修和一般种子铺没什么区别,但每种种子的旁边都摆了一个小花盆,里面长着对应的果蔬粮食。 色泽鲜艳,果实饱满,各种季节的都有,光是这样的画面,就成了和全天下种子铺不一样的特点。 高海也注意到这些,惊讶问道:“这铺子的装修风格,是裴夫人的意思吗?” 这确实是孟若桑的意思,所以后者点了点头。 见此,高海二人都表示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夸赞的话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见到裴肇舟走过来,两人都热情打招呼,态度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孟若桑却多看了两人一眼。 无事献殷勤!他们不辞辛苦跑过来,总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来祝贺她新店开业的吧? 孟若桑的直觉挺准,两人确实不是简单的来祝贺的,而是带着一张请柬来的。 第119章 又有麻烦找上来 “这次论学会提前定在十日后举行,我今日可是专程来给裴兄送请柬的。”高长进笑呵呵的将装订精美的请柬递过来。 之前就说好了要参加,裴肇舟自然没拒绝,但他还是转头看了孟若桑一眼,才在对方点头后才接过请柬,将吃软饭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看到这一幕的高海笑容更深了,转移视线看向孟若桑,“恭贺裴夫人新店开业,本官已经将万源阁慈善田的事和裴夫人的请求一起上书朝廷,相信很快就能收到回信了。” 孟若桑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并未因这话表现得情绪激动,“那就多谢高大人了。” 见她如此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高海眼中多了一抹欣赏和可惜。 欣赏她聪明沉稳的能力,可惜她是个女人。 孟若桑好似没看出他的眼神含了什么,继续跟这些人打太极,顺便忽悠着这父子俩买了不少种子做捐赠。 因为这个,百姓对万源阁夸赞的声音更大了,甚至还有一些很懂经商的老板主动找到孟若桑,想跟她谈合作。 开业第一天,万源阁做到了真正的名利双收,以至于明明打烊的时候大家都很累,但精神却很好。 为了犒劳大家,孟若桑本打算请大家去县里的酒楼吃顿好的,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改成发红包,连孟得福这个躲在柜台后面帮忙磨墨的小家伙都有。 上班已经很累了,搞聚餐团建还不如直接发奖金实在! 果然,所有员工的精神瞬间更好了,仿佛所有劳累一扫而空,看着孟若桑的眼睛都是亮的。 特别是孟得福,看着孟若桑的眼睛是最亮的。 他这样子,仿佛几个月前看到孟若桑只会恶语相向,眼神满是鄙夷和仇恨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之后几天,孟若桑天天都会来万源阁看看,但她并没有插手店里的事,只在周启和翠央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开口说上几句。 本来她是打算把孟常德夫妻俩也安排到店里来做事的,这样会比他们在怀青山上轻松很多。 但两人的性格实在是胆小,人多了就不敢大声说话,甚至恨不得脑袋都埋进肚子里。 所以除了开业那天,这两人就没来过,直接回了怀青山,跟着李婶子他们去处理种子了。 待周启能大致自己处理事情后,孟若桑就没再去万源阁,连翠央也跟着回来了。 她现在刚学认字没多久,跟着周启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段时间孟若桑将她留在万源阁也只是为了锻炼她的胆识和应变能力。 如今她大多时候都是在家里学认字,偶尔才会跑去万源阁帮忙。 跟她一起学认字的,还有孟得福。 这小子倒是变得听话懂事,但每次做什么事情前,他都喜欢带着紧张询问的眼神看着孟若桑,似乎想要她开口吩咐自己怎么做,显得有些没主见。 孟若桑可不喜欢做主别人的事,更不想被这么一个小屁孩儿赖上,只要他不在自己面前讨嫌,她从来不会搭理。 时间飞逝。 转眼,高家举办的论学会便只剩一天。 虽然不知道明日究竟会发生什么,但孟若桑知道肯定会十分热闹,可惜自己看不到。 但没关系,她明日还有其他热闹要去凑。 想着,孟若桑便打算为明日要做的事做准备,比如去试试自己偷偷买回来的夜行衣。 “裴家媳妇儿,快出来快出来,你又有麻烦找上来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传神了。 孟若桑挑挑眉,打开院子大门,就见村里一个大婶边跑过来边喊着。 孟若桑从腰上的小包里摸出几颗龙眼递给大婶,问道:“婶子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大婶笑呵呵的接过龙眼,嘴上却说着:“哎哟,你这孩子咋这么客气呢!” 说着,她将龙眼揣进兜里,才再次开口:“是吴家那个女的来了,坐着马车,打扮得花里胡哨,还有下人伺候呢!” “她带了很多东西,说是要分给乡亲们,感谢大家之前对她的照顾,但我看她就是回来炫耀的!” 姓吴的,孟若桑就认识一个。 “婶子说的是吴婷婷?” 大婶点头,“是啊,她在村里的时候可没人喜欢,现在说是来感谢大家的照顾,肯定没安好心。” 说着,大婶往前靠了靠,小声说道:“裴家媳妇儿,她当初还想赖上你男人,这次回来肯定会找你麻烦,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如今的长康村,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护着孟若桑,所以其他人在村口拦着吴婷婷,让大婶跑来送信了。 孟若桑很感动村里人对自己的维护,本不打算搭理吴婷婷,但转瞬又想到什么,“婶子是说吴婷婷带了很多东西来,说是要送给乡亲们的?” 大婶点头,“是啊。” 孟若桑嘴角勾起笑意,“人家辛辛苦苦赶来,我也该去迎接一下才对。” 大婶:“??” 怎么感觉裴家媳妇儿刚才的样子,像只狐狸似的? 大婶的目光忽然看到院子里走出来的裴肇舟,连忙喊道:“裴秀才,你媳妇儿去找吴婷婷了,你还不跟上去看看……” 她将吴婷婷来的那个阵仗又说了一遍,比刚才跟孟若桑说的要夸张一点。 听到这些,裴肇舟便猜到了孟若桑急匆匆的跑出去是为什么。 就算不用亲眼看,他也能猜到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他对吴婷婷的作死没有任何兴趣,便准备去找孟得福和翠央,检查昨日给这两人布置的练字作业。 也不知他是被怎么忽悠的,竟然答应了教这两人识字的事儿,明明当时孟若桑那女人正无聊的蹲在池塘边喂鱼…… 见他丝毫不急的样子,大婶没忍住提醒道:“裴秀才,我看那个吴婷婷带了不少人,你媳妇儿怕是要吃亏啊!” 裴肇舟正准备抬起的脚一顿。 孟若桑会吃亏? 除非太阳从南边出来了! 想到火烧钱庄那晚,孟若桑像索命修罗般轻轻松松收割那些人脑袋的动作,裴肇舟毫不怀疑她的能力。 但迟疑片刻,他还是收回转向另一边的脚,往院子外走去。 毕竟是一出好戏,他也想看看那女人会怎么收拾吴婷婷。 大婶看着他的背影,满意点头。 她就说嘛,裴秀才虽然平常给人的感觉不接地气,但对自家媳妇儿还是很用心的。 第120章 吴婷婷的脑回路 孟若桑来到村口时,就见不少人围在那儿,而停在中间的那辆奢华精致的马车格外显眼。 隔着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边的吴婷婷。 和上次见面一样,她脸上涂着厚重的胭脂水粉,头上满是花花绿绿的钗子。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她现在头上的钗子更多了,身上的衣服点缀也更多了。 明明分开来看,这些都是很不错的饰品,但被她这么一股脑的戴身上,怎么看都辣眼睛。 吴婷婷也看到了她,立马高声呼喊:“堂姐,你总算出来了!” 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几个小厮立马上前将面前的人群推开。 被粗暴挤开的村民不高兴的皱起眉头,但看着对方人高马大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让出一条路。 虽然害怕这些人高马大的小厮,但众人都紧张的看着孟若桑,一副随时都准备出手护着她的样子。 他们都是刚经历过旱灾,差点儿渴死饿死的人,加上孟若桑又是“神明”选中的人,所以如今孟若桑在大家伙儿心里,那就是全村人都应该护着敬着的宝贝疙瘩。 吴婷婷要是敢让人动她,村民们必定会当场奋起反抗。 吴婷婷完全不知道有好几个村民正想着要是动起手来,第一个要打的就是她,只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让她鼻孔都快抬天上去了。 等路让出来了,吴婷婷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的朝孟若桑走过来。 她就像是什么贵重精细的东西,被这些丫鬟小厮精心护着走过来。 “堂姐,几天没见,你看我是不是长得更好看了?”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头上的发钗,那炫耀的样子比上次还夸张。 孟若桑连个眼神都没落到她身上,直接看向她背后那个停在马车后面的板车上。 上面放了很多盒子布匹,光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 孟若桑指着板车问道:“听说堂妹带了很多东西来感谢乡亲们,就是那些吗?” 她这反应,让吴婷婷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表情僵了一下。 她是想让孟若桑羡慕她身上的首饰,不是让她关注那些东西的! 吴婷婷心里升起怨气,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瞬间不怨了。 她得意的抬着下巴,“是啊!我这人心胸宽广,不是那些记仇的小人,所以才会特意来感谢乡亲们之前愿意收留我。” 她将目光落在周围的村民身上,想看到他们后悔愧疚的表情,可所有人都只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偶尔有几个其他表情的,也是在鄙夷。 当初吴婷婷来长康村,那可是没有一个人欢迎,甚至她离开长康村的原因也是提起来就让人忍不出想吐口水。 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还有脸回来,还这么大张旗鼓,她这是在外面发什么财了? 村民的眼神中终于多了几分好奇,但不是对板车上的那些东西,而是对吴婷婷。 对他们而言,如今最有吸引力的东西就是吃的喝的,板车上那些一看就很精致华丽的东西,完全没有吸引力。 吴婷婷不知道这些村民在想什么,还以为他们看着自己,是因为想要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 刚才这些人之所以不要,肯定是因为怕得罪孟若桑,毕竟这个野种心眼小又自私,偏偏之前旱灾的时候又掌握着这么多人活下去的命脉,所以村民们下意识都不敢得罪她。 想到这儿,吴婷婷看向孟若桑的眼神充满鄙夷和敌意。 她一定要撕下这个女人虚伪的面具,帮村民摆脱她的控制!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帮了这么多人的救世主,吴婷婷隐隐有些激动,语气也变得义正言辞起来,“堂姐,这事儿我就得好好说说你了!” 孟若桑:“??” 是她漏掉了吴婷婷的话吗,怎么没听懂她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吴婷婷跟个老太爷似的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表情严肃的瞪着孟若桑,“你和我之间有恩怨,为何要迁怒无辜的乡亲们?” “我带这些东西是来感谢他们的,跟堂姐又没关系,你凭什么不许他们接受我的好意!” 饶是聪明如孟若桑,也是半天才想明白她的脑回路。 此时的她:“……” 跟在后面走来,就站在不远处的裴肇舟也听到了吴婷婷宛如智障般的话。 但他对吴婷婷是聪明是傻根本没兴趣,目光一直看着孟若桑,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这种震惊到无语的表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吴婷婷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裴肇舟心情愉悦,竟也生了要搅和进来的心思。 他也没多想,抬脚就走过来,“你说那些东西是送给乡亲们的,那是不是指长康村所有村民都有?” 吴婷婷正想象着村里人因为自己的话全都谴责的看向孟若桑,却没想到会有人忽然问自己,甚至这个人还是裴肇舟。 她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像从前每次看到裴肇舟那样,露出娇羞的神色。 以往她也会在脸上擦一些胭脂,虽然都很劣质,种类也少,但至少能看,完全没有现在这么花花绿绿的,看着就辣眼睛的感觉。 她这模样,孟若桑多看两眼都控制不住要崩表情,裴肇舟却始终带着一抹浅笑,似乎面前 的人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面对这样的裴肇舟,吴婷婷下意识露出娇羞的表情。 旁边扶着她的一个丫鬟忍不住皱眉,低声提醒道:“姨娘现在是王家的人,出门在外要记得王家的脸面。” 吴婷婷猛的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 她略显尴尬心虚的看了看周围,赶紧收敛自己的情绪。 她也是习惯了每次遇到裴肇舟,就娇羞的暗示自己的心意,一时没改过来。 要说后悔的话…… 她还真不后悔! 裴肇舟一个穷书生,就算再有学识,当上了官,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日子也不一定能比王员外过得更好。 想到这儿,吴婷婷高傲的抬着下巴,看着裴肇舟的眼神还有些同情,“当然了,我带来的这些东西,全村人都有份儿。” 难得她脑回路跳跃得这么快,还记得回复裴肇舟的话。 听到这个回答,孟若桑和裴肇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两人虽没有任何交流,却清楚的知道对方心里的小算计。 第121章 兔子变的 “原来是全村人都有份儿啊!这样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孟若桑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转身朝着周围的村民招呼,“大家都别愣着了,人家辛辛苦苦将东西带来送给咱们,咱们总不好还让人家亲手将东西搬下来。” “走走走,我们自己去搬!” 说着,她率先朝着板车走过去,直接在那一大堆东西里挑选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给自己挑礼物。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个动作震惊到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对呀,人家辛辛苦苦带来,不要白不要嘛! 反应过来的众人立马一窝蜂的朝板车跑去,就算还有觉得不好意思的人,在大多数人的带领下也跟着围上去。 吴婷婷站的位置刚好就在这之间,村民要到板车那儿去,就必须经过她身边。 见这么多人围过来,吴婷婷还没什么反应,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却变了脸色。 “你过来!别挤啊!快……快护着姨娘,别让这些贱民伤到了姨娘!” “别挤……都别挤!姨娘肚子里怀着我们王家的孩子,要是伤到了姨娘,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谁也没管这两个丫鬟的话,甚至听到她们嘴里叫着“贱民”,还挤得更厉害了。 倒是已经站在板车前的孟若桑回过头,好奇的看着吴婷婷。 又有身孕了? 孟若桑正疑惑,忽然看见吴婷婷被人挤了一下,直接就朝后面倒下去了。 “啊!” “小心姨娘!别挤了,我们姨娘肚子里有孩子,快让开!” 丫鬟带着惊恐的叫声终于让周围的村民反应过来,立马从她周围散开。 吴婷婷这一下摔得有点儿狠,一脸痛苦的捂着屁股。 两个丫鬟满脸紧张,伸手抓着她的手臂却不敢扶,“姨娘没事吧?肚子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快……快去找大夫来!” 吴婷婷还有些懵,但她带来的人全都吓坏了,连那些长得人高马大的小厮都苍白了脸色,仿佛遇上了天大的事。 村民们被这一幕弄得手足无措,特别是那个把吴婷婷撞倒的男人,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不……不关我的事,我不是故意要撞她的,我……” 男人的话好像给那个丫鬟提了醒,立马凶狠的瞪过来,“把这个伤害姨娘的人抓起来,交给老爷发落!” 那样子,显然是想让这个村民当背后的替死鬼。 眼见那些小厮围上来,男人吓得脸色更白了,连连后退。 下一刻,孟若桑忽然挡在他面前。 “有时间在这儿找替死鬼,还不如看看你们家姨娘,我看她捂着屁股半天了,也不像是肚子有事的样子。” 众人的视线立马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只见吴婷婷果然捂着屁股,完全不像是伤到肚子里孩子的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吴婷婷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伸手摸上肚子。 事发突然,她一时竟忘了自己怀着孕…… 一个丫鬟不由皱眉,“姨娘,你肚子没事吧?” 吴婷婷目光闪了闪,刚要开口,就听孟若桑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她又没流血,当然没事。” 吴婷婷抬眸,就见孟若桑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就像是知道了什么。 她神色一慌,自己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没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去看孟若桑的眼睛。 其实刚才摔倒完全是意外,但她确实是想借此做点什么,只是在看到孟若桑那一瞬间,她不自觉的就收敛了所有心思。 但孟若桑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主动上门找死的人,她向来喜欢乐于助人的帮他们一把。 “才多久没见,堂妹这是又怀了?” 吴婷婷心里咯噔一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慌乱。 她扯出一抹笑望着孟若桑,“堂姐说什么呢……这些布匹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堂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拿回去做几身新衣裳,若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多送些来。” 只求她别再说那些话。 孟若桑却好似完全没懂她的意思,继续说道:“堂妹之前说怀了我夫君的孩子,都还没生下来呢,怎么又怀上了?” 在吴婷婷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中,她发出了最诚挚的疑问:“莫非堂妹是兔子变的,能同时怀两胎?” “噗——兔子变的,那不就成妖怪了!” 一个村民直接笑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及吴婷婷颜面的意思。 她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了,今日还跑到村里来炫耀,自然没人会顾及她的颜面。 不少人都跟着笑起来,七嘴八舌的提起之前的事儿。 “她哪是妖怪,分明是不要脸,为了留下来连清白都不要了,故意诬陷人家裴秀才。” “就是,要不是那天裴秀才一直跟大家伙儿待在一起,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没错,好在村长聪明,知道找大夫来看,不然大家伙儿还真被她假怀孕给糊弄了。” 不仅村民们在议论,连裴肇舟也说了句:“娘子别污我清白,我可看不上这种丑八怪。” 那谪仙般的脸露出嫌弃的表情,侮辱性真不是一般的强。 周围的人:“……” 还别说,吴婷婷比起孟若桑当真算是个丑八怪,特别是她现在打扮出来的样子,看着比以前更丑了。 吴婷婷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和扭曲,“你们……你……” 她似乎气急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是毫无威慑力的放出一句话:“你们给我等着!” 然后冷哼一声,一跺脚,气冲冲的走了。 但在转身那一瞬间,她脸上全是落荒而逃的害怕和慌乱。 该死的,她今天就不该来! 吴婷婷这个主事人都走了,其他丫鬟和小厮自然也不会再留下来,甚至还松了口气。 若是这个祖宗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陪葬的。 在所有人离开前,其中一个丫鬟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村民,又看了看面前准备启程离开的马车,皱起眉头。 那眼里的怀疑,孟若桑瞧得清清楚楚。 看来,王家这锅粥要更乱了。 (冷知识:兔子有两个子宫。) 第122章 生不出儿子 论学会当日。 裴肇舟早早就起床,简单收拾一番便出发去了迹州城,身边还带了一个书童。 这是孟鸿年给他准备的,但对外说是随手买回来给裴肇舟撑场面的。 看上去是个腼腆话少的少年,总喜欢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很容易就会被人忽视。 但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忽视,除非他本身实力不低,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裴肇舟没有多问不该自己问的事,带着少年坐上马车,慢悠悠往迹州城而去。 论学会在迹州城郊外的一处别院,除了论学会当天,从来不会对外开放。 即便是要进入,也必须得拿着请柬,经过重重检验才行,根本没机会不打草惊蛇的潜入。 这也是孟鸿年会迂回的找裴肇舟帮忙的原因。 孟鸿年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身边只带了一个黄西。 黄西擅长与人沟通,心思活络,把他带来这儿,怕是提防着他的人不少。 但黄西似乎并不在意,乐呵呵的自己找人聊天交友,三两句话就能跟人谈到一起。 孟鸿年身边陪着的是高长进,还围了几个学子。 从来到迹州,他就没隐藏过自己的身份,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从二品的副将,身边围着的人自然多。 孟鸿年虽比不上朝中那些老狐狸圆滑,但应付这种小场面还是没问题的,裴肇舟到的时候就看到他正跟几个学子有说有笑,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他面对孟若桑时那副憨憨的样子。 “孟大人,裴兄到了。” 高长进率先看到裴肇舟,便跟孟鸿年说着,告别周围的人,快步走上去。 “妹夫,你总算来了!” 孟鸿年直接领着裴肇舟进门,从头到尾都没将眼神落在他身后的书童身上,仿佛那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与此同时,本该呆在长康村的孟若桑也出了门。 她带着一个小包袱,说是要带去万源阁给周启的东西,实则到了县里后,她并没有将东西交给周启。 万源阁后院有专门留给员工休息的房间,其中有一间是特意留给孟若桑的。 她将自己带来的小包袱放到房间里,在万源阁逛了逛,便出了门,径直来到一个偏远的巷子里。 确定周围没人后,她直接调动异能,操控着墙角的野草将自己送进墙内。 这里面,正是王员外府上。 来过一次的孟若桑已经把王家差不多摸清楚了,直接就要往王公子所在的院子而去。 毕竟是大白天,想遮掩身形不容易,府上来来往往的下人也不少,所以孟若桑比上次更警惕些。 绕了一段路,她终于来到王公子的院子,但没想到竟然在门口就看到了人。 王公子坐在轮椅上,和上次看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他穿着锦衣华服,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 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人,穿得花枝招展,满头发钗,不是吴婷婷又是谁。 她身边并没有带别的人,表情娇羞的看着王公子的样子,像极了以前在裴肇舟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样。 因为距离远,孟若桑也没听见两人说了什么,就见吴婷婷朝王公子伸出手,身体还朝着对方靠过去。 哟哟哟,精彩画面啊! 孟若桑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凑过去想更清楚的看到后续。 但王公子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就推开了吴婷婷,脸上的惊恐和厌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比屎还恶心的东西。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怀着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野种还敢往我面前凑,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女人。 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杀了! 吴婷婷震惊抬头,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两巴掌,火辣辣的。 “你……”她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愤怒的指着王公子,“我怀的可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竟然敢骂他是野种!” 王公子一声冷笑,“呵,他的儿子?你当我跟他一样蠢?” 他盯着吴婷婷,那双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看得后者的火气莫名变成了心虚。 “姨娘!” 一个丫鬟注意到吴婷婷坐在地上,立马惊慌的跑过来,“姨娘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儿?” 面对丫鬟紧张关切的话,吴婷婷略显慌乱的摇头,“我没事……咱们走。” 她不敢去看王公子的眼睛,匆匆拉着丫鬟离开,似乎生怕对方会再说出什么话来。 她明明做得很隐蔽,怎么感觉……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 原本打算凑近看戏的孟若桑:“……” 这就走了? 孟若桑隐隐有点儿可惜,但她想着王公子刚才说的两句话,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她昨天用异能查过,吴婷婷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她一清二楚。 但王公子这么肯定的说吴婷婷怀的不是自己的父亲的种,依据是什么? 带着疑问,在等王公子回屋后,孟若桑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房间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吓得王公子差点儿尖叫出来。 但看到对方是孟若桑后,他将所有尖叫咽回去,神情变得激动,“仙子,您……您是来给我治疗的吗?” 孟若桑没否认这话,问道:“我听说你爹有个姨娘有身孕了,你不着急吗?” 王公子愣了一下,随后想到刚才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一个不知道是怀的谁的野种,要是能生下来最好。” 王公子面色讥讽,“我也想看看那个老王八知道自己满心期待得到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种,会是什么表情。” 孟若桑心里更加疑惑,“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你爹的种?” 吴婷婷的人品虽不怎么样,但她刚进王家没多久,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背着王员外偷人。 对于她的疑问,王公子却没有解释,似乎隐瞒着什么。 孟若桑更好奇了,但她并没有直接问,而是道:“原本我以为你爹有了新儿子,你就会急着想恢复,但现在看来我今天是要白跑一趟了。” 见她转身就要走,王公子总算急了,差点儿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等等,仙子你……你不给我治了吗?” “我看你并不着急,以后再治也不迟。”孟若桑耸耸肩,“不过就算吴婷婷怀的不是你爹的种,你爹那么多姨娘通房,总有一天会给你生个弟弟,抢走你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这是个很残酷的事实,但王公子却回答得很肯定,“不可能,他根本生不出儿子!” 第123章 王家的精彩狗血秘密 孟若桑的眼眸不受控制的瞪大。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炸裂秘密?! 王员外生不出儿子,王公子是哪儿来的? 王员外明显是不知道这事儿的,那王公子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吼完那句话,王公子才回过神来,表情微微一僵,立马紧张的看向门口。 因为害怕被王员外的人监视,他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赶出了院子,所以并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他刚才那句话。 王公子暗暗松了口气,但看着孟若桑的目光还是有些紧张,“这事儿还希望仙子能暂时保守秘密。” 孟若桑没答应他,追问道:“你爹为了传宗接代,肯定看过大夫吃过药,他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这……” 王公子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啧,我这人看上去是不是很好说话啊?” 孟若桑双手环胸,玩味儿的看着轮椅上的人。 明明她脸上挂着笑,眼神里透露出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王公子头皮都麻了,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困在轮椅上根本不能动弹。 孟若桑面色冷淡,“问你什么,你就直接回答,再支支吾吾的,我不介意让你重新躺回床上去。” 她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可王公子却吓得脸上血色都没了。 “不……不敢……” 此时的他哪还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倒豆子般的将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我爹……我给那个老王八下了药,他这辈子除了我和妹妹,根本不可能再有子嗣。” “府上的府医是我娘的情夫……他很爱我娘,当年老王八害死我娘后,府医一直在找机会报仇,所以他帮我下药,还帮我隐瞒到现在,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可能是王家的。” 孟若桑确实没想到王家竟然还有这么多狗血的秘密,真是……够精彩! 这么精彩的一出戏,她当然得再添一把柴。 “这么说来,你就是王家唯一的子嗣,不管你犯了什么错,你爹都不会杀你,但若是知道自己的女人骗了自己,他肯定会直接杀人灭口吧?” 王公子连连点头。 这就是为何这么多年来,那个老王八宁愿把他关在院子里找女人来折辱他,也不愿意直接杀了他的原因。 当然,他现在不敢动自己,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有一些秘密王公子没说,但又害怕孟若桑会继续逼问,整颗心都悬着。 好在孟若桑并不知道还有别的事,只是问道:“你还有个妹妹?” 不管是在原书中还是在周围人的认知里,好像都没听说过王家还有个千金。 “啊?哦对,我妹妹嫁去了很远的地方,好多年没回来过,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爹也没提过。” 王公子脸上的笑有些牵强,但目光却直视着孟若桑的眼睛,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但就是因为他这样直视的样子,反倒像是在极力掩饰。 孟若桑嘴角弧度更深,眼眸却更冷了。 看样子,她给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孟若桑慢慢伸手摸向腰间的青色小包,但她又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并没有将种子拿出来。 她默默收回手,没再继续追问,“你王家的事我不关心,我要的只是你爹过得不好。下药的事你干得不错,若是再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提前治好你的下半身。” “真的?”王公子很是激动,“仙子尽管吩咐,我一定帮你办到!” 孟若桑也没废话,说道:“我要你今晚想办法把你爹支开,我要去他卧房里取点儿东西。” 王公子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爹的卧室里有什么东西…… 王公子忽然反应过来,明白了孟若桑是要做什么。 他下意识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看到孟若桑的眼神,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直觉告诉他,自己若是敢开口阻止,绝对会立马回到瘫在床上的那种日子。 再过那种日子,他宁愿去死! 王公子一咬牙,坚定的回答:“仙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孟若桑笑笑,并未多言,简单交代一下就离开了。 出院子前,她往角落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花花绿绿的衣摆露出来,也不知在那儿躲了多久。 不管多久,该听到的话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 时间差不多,论学会也正式开始了。 所谓论学会,就是一群学子坐在一起展示自己的才学,表现得最突出的,就会得到迹州知府的青睐,不仅能获得捐助的束修,以后走上仕途了也能得到帮助。 所以但凡是能受邀参加的,都铆足了劲儿的展示自己,只有一个人除外。 从进入庭院,裴肇舟就坐在那里悠闲的品茗听曲儿,屁股都没挪一下,连孟鸿年都比他忙。 原本所有人都急着争表现,也没人注意到他,但偏偏有个跟他不对付人也进了论学会,也就是曾与裴肇舟在同一学院的那个高瘦学子。 “裴兄怎么一直坐在这儿?”高瘦学子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走过来,“当年裴兄的文采可是深受学院所有夫子的喜爱,今日难得这么多有才之士相聚,不如裴兄也露上一手?” 这两句话吸引了不少人,毕竟裴肇舟的名字在这些学子中,也算是比较有名的。 面对这些目光,裴肇舟淡定的将手中的茶水饮完,才慢悠悠的抬眸看去。 “我这几年一直在乡下生活,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农活,已经很久没碰过书本了。实不相瞒,诸位刚才引经据典的谈论我也听不太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他十分淡定,就好像不是在表达自己有多没学识,而是在说自己懂得很多。 高瘦学子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然,就像是挥出去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无力。 在片刻的沉默后,裴肇舟再次开口:“我的文采自然是比不上孙兄的,听闻孙兄最近在酒后写下了一篇夜雨惊鸿词,不知可有此事?” 高瘦学子一怔,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旁边的几个学子惊讶道:“夜雨惊鸿词?那竟是孙兄酒后写下的?” 第124章 孟鸿年的怀疑 提到夜雨惊鸿词,不少人都惊讶的转头看过来,甚至还有几个人朝高瘦学子走了过来。 “那一首夜雨惊鸿词是这位兄台写的?” “听说还是醉酒后挥笔写下的,文采远超孙兄平日表现,犹如仙人附体。” “这么说来,孙兄的实力是很不错的,只是缺乏一个时机激发。” “孙兄之才实在令我等钦佩,不知可否跟我等讲解一下这首词?” …… 七嘴八舌的言论很快淹没高瘦学子,原本还有些心慌的他很快就乐呵呵的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转眼便忘了自己是来找裴肇舟麻烦的。 夜雨惊鸿词在最近几天传得可是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听说这首惊艳绝伦的词是一个学子酒后之作,但没想到这个学子竟然就在眼前。 高海和高长进显然也是听过这首词的,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高瘦学子正沉浸在众人为自己的文采钦佩中,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两双盯上猎物的眼神。 这么大的动静,孟鸿年自然也听到了。 他也是读过书的人,这些年虽然一直呆在战场上,但也没完全放下书本,所以能听懂那些学子文邹邹的谈论。 特别是那首夜雨惊鸿词……怎么感觉听上去很熟悉? “……雨骤击石鼓如破,夜沉沉,欲摧万军篝火……” 孟鸿年浑身一颤,猛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裴肇舟,“这首词……” 裴肇舟浅笑着端起手上的茶杯,“这首词写得确实不错,大哥觉得呢?” 孟鸿年皱眉,张了张嘴,最后到底只是应了声:“确实不错。” 这首词他分明之前就在裴肇舟的书房见过,还是他亲眼看到他写下的,怎么现在就成了别人醉酒后写下的了? 孟鸿年多看了裴肇舟两眼,表情带着几分严肃。 这事儿可大可小,若真跟他要调查的事有关…… 孟鸿年眉头皱更深了,还带着几分忧虑。 这可是他名义上的妹夫,小妹好不容易愿意安心跟这人过日子,若是…… 一时间,孟鸿年觉得自己头发都掉了不少。 谁也没注意到孟鸿年此刻的忧愁,推杯换盏间展示着各自的才学。 这时,十几个侍女手持壶酒来到席间。 在众人疑惑诧异的目光下,高海开口解释道:“诸位,这是三年前参加论学会的学子一起埋在院中的美酒,本官特意为此酒取名蟾宫折桂,算是论学会的一种传承,诸位尝尝味道如何?”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几个侍女都动了起来,主动为众学子斟酒。 因大家基本都是随意站在席间的,所以侍女穿梭在众人之间斟酒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乱,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个侍女斟酒前,其实都会先确认学子的脸。 裴肇舟微笑着等着面前的侍女斟酒,幽深的眼眸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样。 侍女正好抬眸看了一眼,手竟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差点儿将酒洒出来。 好在她及时稳住,匆匆收回视线,又转向了旁边的孟鸿年。 裴肇舟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孟鸿年手中的酒杯上,眼眸微微闪烁,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脑海里想起了之前孟若桑跟自己说,让他在论学会上帮衬着孟鸿年的话。 他……为何帮他呢? 孟鸿年原本正在闻杯中酒香。 他是个粗人,在边关经常会跟将士们一起喝酒吃肉,对酒的了解虽然不深,但能品出这酒确实不错。 他本想尝尝,却忽然感受到身旁的目光,不由转过头来,正好对上裴肇舟的视线。 裴肇舟面色平静的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诸位,就让我们共饮此杯,本官祝各位学子早日高中,瞻宫折桂!” 高海举着酒杯,慷慨激昂的朝众人说着。 听到这话,那些学子心中升起一股热血,纷纷举杯共饮。 裴肇舟也要饮下,却在抬起的瞬间被身边的孟鸿年夺了过去,“你身子骨不好,酒就别喝了,我替你喝。” 说完,他仰头就要把裴肇舟那杯酒往嘴里送,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因为孟鸿年动作很快,加上又是忽然被抓住的,杯中的酒竟一下就洒了出来。 在孟鸿年疑惑的目光下,裴肇舟笑着开口:“有娘子帮我调理身体,我最近感觉好了很多,难得今日有机会,大哥就让我尝尝酒的味道吧。” 说话间,他将手伸向了孟鸿年的那杯酒,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直接仰头喝下。 “诶?你……” 孟鸿年完全没想到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妹夫竟会干出抢酒的事儿,看着手上剩下的空酒杯,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见此一幕,旁边守着的侍女立马上前要给他斟酒,但旁边的裴肇舟忽然一个踉跄,直接倒向孟鸿年。 孟鸿年反应极快,伸手将人接住,“你怎么了?” 他担忧的扶起裴肇舟的脸,却见对方脸颊绯红,一副醉醺醺的表情。 孟鸿年:“??” 这……这就醉了? 侍女微怔,下意识抬头朝高海看去,见后者轻轻摇了摇头,才端着酒壶退下。 孟鸿年没注意到这些,倒是看着裴肇舟的表情露出了一丝鄙夷,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这酒量,以后小妹做生意了,他怎么护得住小妹! 他看向离得最近的一个下人,“客房在哪儿?我带他下去休息。” 只要是宴席,都会给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所以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宴席。 高长进注意到了刚才的事,走到他爹的身旁,担忧开口:“爹……” 高海轻轻摇头,“无妨,还有裴肇舟。” 让裴肇舟喝下那酒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对孟鸿年下手只是顺带而已。 毕竟对于这种不怕死的武将,这些手段并不会有什么作用。 高海是个谨慎的人,虽然裴肇舟已经喝了酒,但他还是叮嘱道:“让人把他们盯住了,一举一动都必须跟我汇报。” 高长进点头,“爹放心,儿子已经吩咐下去了。” 高海对他做事还是很放心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些学子身上,忽然皱起眉头,“孟鸿年和裴肇舟带来的那两个书童呢?” (夜雨惊鸿词是作者瞎编的,别杠,杠就是你对~) 第125章 今日失算了 高海是个非常警惕的人,即便打消了对孟鸿年的疑虑,也依旧不会掉以轻心。 不管是孟鸿年和裴肇舟,还是他们带来的那两个人,从踏进这个别院开始,就一直被他的人盯着。 如今看到那两个书童迟迟不见踪影,高海没忍住警惕的说道:“那两个人也得派人盯紧了。” 高长进继承了自家父亲的警惕, “爹放心,我一直让人盯着的,他们两个跟着其他书童小厮去参观别院了。” 高海很满意自家儿子的反应,点点头,“特别是那个叫黄西,他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必须打听清楚。” 自从来到迹州,孟鸿年一行人就住在他的府邸,所以黄西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 那人虽然只是孟鸿年身边的一个跟班,但很擅长探听消息,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套话。 高长进之前就听过自家爹的提醒,所以对黄西格外关注,就算不用他爹提醒也知道。 这父子二人处处警惕,一边要忙着应付一群学子,还要盯着那几个被他们选中的人,一边又时刻注意着裴肇舟四人的动向。 可盯了一天,直到众人慢慢散去,他们也没发现这四人有任何动作。 高海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只觉得今日的一切都格外顺利。 因为没住在一起,裴肇舟又“酒醒了”,他便带着书童往长康村而去。 看着低头坐在旁边,即便周围没人,也依旧表现得毕恭毕敬的少年,裴肇舟问了一句:“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少年依旧低头不语,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见此,裴肇舟识趣的没再追问,氛围一时沉默下来。 直到马车行驶到长康村村口,少年终于动了。 他朝着裴肇舟尊敬礼貌的行礼,“今日多谢裴公子相助。” 裴肇舟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少年也不再废话,利落的下了马车,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裴肇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眸里涌动着暗流。 他虽不清楚孟鸿年今日究竟想找什么东西,但他大概可以确定,自己手上应该有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那东西对很多人而言,或许比命还重要,但对他而言却是废纸一张。 他可以将那个东西交给孟鸿年,可他没理由这么做,也没那个好心。 他承认他对孟若桑这个身怀大秘密的异世之魂感兴趣,也对她和她的家人格外不同。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将他们当家人,无条件的帮助他们。 他不是好人,也没这么多善心。 他们更不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早就死了。 他也和他们一起死了。 裴肇舟压下心头那一丝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不对劲,让自己变成一直以来那个冷心冷情的样子。 筹谋多年的计划马上就要实施,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咳咳咳!” 裴肇舟忽然没忍住咳了起来,唇色也露出一丝苍白。 他调动内力,双手运气,压下体内翻涌的不对劲,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他一个人慢悠悠的回了村,进了院子里却只看到翠央和孟得福。 似乎看出他在找人,翠央主动说道:“小姐一早就去县里找周大哥了,现在还没回来。” 县里? 裴肇舟心生怀疑,本想再问点儿什么,但胸口又涌上一股疼意。 他抬手捂着胸口,努力压下涌上喉咙的甜腥味,默默进了书房。 他今日似乎失算了…… 裴肇舟一直在书房调理内息。 好在他早就立下规矩,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私自进书房,所以翠央和孟得福都不敢擅闯进来。 只是这个规矩有个唯一束缚不了的人——孟若桑。 也不知那女人究竟在县里做什么,天都黑了也不见回来。 正被念叨着的孟若桑鼻子微微发痒,差点没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暴露自己的踪迹。 此刻的她正借着夜色,偷偷趴在房顶,隔着半块瓦片的缝隙,看着屋子里一男一女亲亲我我的粘腻样子。 这一对主人公,正是王员外和吴婷婷。 吴婷婷卸下了满头珠钗,穿着一身有点薄的粉色纱裙,虽然皮肤依旧黝黑,但比昨天那副化着夸张妆容的样子顺眼多了。 她坐在王员外腿上,回应着对方的调笑,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员外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没错过吴婷婷那副有心事的样子。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问道:“你在想什么?” 吴婷婷立马回神,结结巴巴应道:“没……我……就是第一次怀孕,我有些不适应。” 王员外眯了眯眼,对她这话自然是没全信,但他没拆穿。 他松开吴婷婷的下巴,将手移到她肚子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的把我儿子生下来。” “给我生下儿子,你就是王家的大功臣,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许诺。 他不在乎吴婷婷有什么小秘密,这女人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但前提是,她得平平安安的把他的儿子生下来。 吴婷婷浑身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脸上的笑有些牵强,“老爷放心,我肯定会给老爷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得到她的保证,王员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甚至看着她的眼神更怀疑了。 这小贱人瞒着他的秘密,不会是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吧? 王员外目光冷了几分,刚要开口,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老爷,公子在外面候着,说是有急事找您。” 王员外皱眉,不明白他怎么会主动找自己。 他们父子二人如今已经是面和心离,若非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儿子,他早就下杀手了。 那个逆子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现在还得依附自己,所以不敢像当年那样…… 犹豫片刻,王员外推开了怀里的吴婷婷,起身往外走去。 吴婷婷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她怕老爷再呆下去,自己就要控制不住露馅了。 可她没想到王员外走到门口,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忽然回过头来。 第126章 富有的王家 “你知道我平常都是怎么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人吗?” 吴婷婷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接话。 王员外似乎也没想得到她的回答,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只要别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把天捅下来了我也能给你兜着,但你若是敢伤到孩子……” 后面的话,王员外没说出来,但这种未知结局的威胁反倒更令人恐惧。 屋顶的孟若桑听到这话,更多的是诧异。 一个员外郎,连天捅下来都能兜着,究竟是说大话,还是真有这样的本事? 孟若桑轻轻盖上瓦片,跟着王员外离开了这个院子。 吴婷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没了,强撑着等到王员外的身影消失,才终于控制不住的跌坐到凳子上。 听老爷的意思,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但问题是…… 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吴婷婷整个人都慌了,满脑子都是孟若桑和王公子说过的那些话,还有王员外刚才的眼神。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们会不会告密? 她要是主动坦白,王员外会不会原谅她? 不,王员外这么看重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丫鬟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姨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要不奴婢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 吴婷婷几乎尖叫出来,“我没事……我……我就是做了噩梦,被吓到了,缓缓就好。” 丫鬟心里疑惑。 老爷才刚离开,她哪儿来的时间做噩梦? 丫鬟看了看眼前的人六神无主的样子,想到老爷对她的重视,便将心里的怀疑压了下去。 “姨娘,后门来了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女乞丐,她说她是你娘。”丫鬟禀告着自己带来的消息,“本来门房是要直接把人赶走的,但她说了很多姨娘的事儿,奴婢也拿不定主意。” 吴婷婷还有些心绪未定,“我……我娘?” 她终于缓过来,想也没想就否认,“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我娘,我娘明明在……” 吴婷婷话语一顿,忽然想到之前在街上听到的,县里的钱庄因为一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最后倒闭关门的事。 她脸色又白了几分,又惊慌又心虚,“她不是我娘,把她赶出去,绝对不要她进来,她不是我娘!” 丫鬟皱着眉,总觉得这个姨娘的脑子不太好,经常做出一些又蠢又无知的行为,但奈何人家肚子争取。 不过…… 丫鬟想到从长康村回来后的一些事,看着吴婷婷的眼神有些怪异。 此时的吴婷婷满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催促着丫鬟赶紧去把人赶走。 但在丫鬟走出房门后,她忽然把人叫住:“等等……”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变得冷静,眼睛里带上了算计。 “不用赶了,把人带进来。” 她似乎想明白了,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一支发钗,犹豫片刻后又多拿了一支,随后一起交给那个丫鬟。 “你偷偷把人带进来,别让任何人知道,这是辛苦费。要是这事儿办得好,回来我再赏你一支。” 丫鬟倒没想到平日抠抠搜搜的人竟会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只是这两支钗子…… 丫鬟眼里闪过一抹鄙夷,明显有些看不上,但不要白不要。 她带着一脸假笑收下,还装作很欢喜的样子道谢,保证会把事情办得稳稳妥妥。 今晚的王家,注定会在夜幕之下发生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比如,正翻身溜进王员外卧室的孟若桑。 她对王公子的信任不多,所以必须亲眼盯着王员外离开才敢行动。 好在吴婷婷很得宠,住的地方跟王员外的卧室仅隔了一个院子,所以孟若桑亲眼看到王员外离开后,很快就溜了进来。 王员外的住处是整个王家守卫最多的地方,所以孟若桑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即便是进了卧室也没急着行动。 她前世看过不少小说电视剧,若是放了重要东西的房间,九成以上都是会设置一些障碍,王员外这个房间也不例外。 但有王公子这个内鬼在,早就把房间里的所有机关告诉孟若桑了。 孟若桑一边避开、拆卸那些机关,一边握着一把种子,随时准备动手。 王公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有求于她,但也不是没有要害自己的可能。 好在王公子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说的都是实话。 孟若桑轻松避开所有障碍,找到字画背后的机关打开。 “咔哒!” 随着极其细微的声响,墙上的书架慢慢往后缩,露出一个仅供两人通行的暗道。 孟若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慢慢朝通道走过去。 她动作警惕,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抓着一把种子,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没一会儿,孟若桑就走到一个密室里,入眼的便是几个大箱子。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古董字画、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一大箱金灿灿的黄金。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孟若桑也惊了。 一个小小的员外郎,竟然这么富有?! 孟若桑也没深究这个问题,一把将手上种子扔出去。 “唰唰唰!” 随着种子落地,一条条藤蔓瞬间长出,将那几个大箱子全部包裹住。 孟若桑又在密室里走了一圈。 架子上摆的花瓶、墙上的青铜烛台、顶上的夜明珠…… 凡是能看到的东西,她全用藤蔓裹上了,随后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随着她的离开,偌大的密室瞬间变得光秃秃。 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院子里有很多守卫,孟若桑就没从正门走,而是直接从屋顶翻出去的。 天空中挂着一轮朦胧的月亮,成为夜幕中唯一的亮色,但这一抹亮色并没有照亮那些守卫的眼睛。 没人注意到,一团团黑色的影子正从他们头顶跃过,很快便隐于夜色中。 就算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也只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飞速闪过,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当是哪儿来的夜猫在乱蹿。 此时,孟·野猫·若桑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夜幕下,直奔长康村。 她没走大路,而是选择在山林之间,释放出所有异能,如过无人之境,仅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怀青山。 第127章 感受到异能 夜幕下的怀青山没有一丝光亮,但对孟若桑来说,却像是没有任何阻挡。 第一个发现她踪迹的,是山里的那群狼。 旺财第一时间蹿出来,欢快的摇着尾巴,“嗷呜嗷呜”的叫唤着。 孟若桑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挠了挠旺财的下巴,“乖,别吵,我来藏点儿东西。” 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木系异能,旺财舒服的哼唧了两声,乖巧的带着自己的伙伴们给她让路。 就这样,孟若桑带着身后一个接一个被藤蔓包裹成球的东西,来到寺庙里。 如今的寺庙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破败的样子,墙壁被垒起来,屋顶也被盖上,虽算不上精致,但供上香火后,倒像是个常被人拜祭的寺庙。 因为孟常德夫妻俩就在隔壁房间,孟若桑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小心翼翼的操控着藤蔓,将那些东西全部拉进地里。 地面像是翻涌的岩浆,无数藤蔓争先恐后的往下面钻,画面看上去有些吓人。 没一会儿,所有藤蔓包裹着的东西都被埋进地下,原本翻涌的地面很快就重新长出野草,像是什么都没反生过一样。 孟若桑所在的位置是在寺庙的外面,背对着的一墙之隔刚好就是那尊佛像。 若是有人从她站的这个地方开始挖,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她刚才埋下去的那些东西。 因为在控制藤蔓将所有财宝拖入地下后,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将东西移到了佛像的正下方。 毕竟整个怀青山,这个佛像底下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孟若桑并没有将包裹那些财宝的藤蔓收回,一是为了保护财宝不被侵蚀,二是为了确保以后想取出来的时候方便。 做完一切,孟若桑撸了撸旺财,这才下山往家里赶,一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到家时,所有人都睡下了,连裴肇舟的隔间里都是一片漆黑。 孟若桑在厨房简单洗漱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推开自己的房门。 隔间里没有任何动静,但以裴肇舟的实力,房间里多出一个人是肯定能察觉到的,所以孟若桑已经做好了他来找自己试探的准备。 可等了半天,隔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似乎里面的人早就睡着了。 这可不像裴肇舟多疑的性子! 正疑惑着,隔间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因为刻意压制着,所以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但依旧能从中听出声音主人的不适。 孟若桑忽然站起来,下意识往隔间的方向走了两步。 怎么回事,难道今日论学会上发生了什么? 孟若桑本想推开门进去看看,但抬起手后又顿住。 以裴肇舟的性子,肯定不愿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体状况。 稍一迟疑,孟若桑便收回手。 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慢慢散开体内的异能。 这一路从县里赶来,全程几乎没停过,她体内的异能都快要耗空了。 剩下的这一点儿,查看一下裴肇舟的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隔间里。 裴肇舟早就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也察觉到那个站在隔间门口的身影。 他以为那女人要进来,可等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奇怪,她不可能没听到自己刚才没忍住的咳嗽。 以她的性子,肯定会进来看看,打探一下他现在的底细才对。 “咳咳!” 裴肇舟没忍住又咳了起来,嗓子里似乎有甜腥味涌上来。 想到门口站着的人,他立马压下后面的咳嗽,可嗓子里的痒意并不好忍。 就在裴肇舟难受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力量钻进自己体内,那些不适感瞬间得到缓解。 就像春风吹拂杨柳般,给人一种清爽温暖的感觉,虽然并未完全消除他的不适,但至少嗓子里的那种痒意没了。 裴肇舟第一时间运起内力,想要探查是什么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可那力量在进入他体内的瞬间就融入四肢百骸,明明感觉在他体内无处不在,却又什么都探查不到。 裴肇舟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那股力量就忽然消失,没留下一点痕迹,刚压下去的不适再次涌上来,仿佛刚才都只是他的错觉。 一直站在隔间门口的那个身影终于动了,却没有推门进来,而是直接离开了。 夜色重新归于平静,只有偶尔会响起虫鸣。 夜色里,裴肇舟端坐在床边,隐在黑暗中的俊脸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他不相信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可这种诡异神秘的事,实在难以找到理由解释。 不过,那女人作为异世之魂,本就是一件难以解释的事,不管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有多离谱,似乎都不是不可能。 “阿啾!” 孟若桑双手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喷嚏。 今晚运动量有些大,异能也差不多耗空了,还吹了不少凉风,她不会感冒了吧? 孟若桑立马脱了鞋子爬上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探查到的情况。 也不知裴肇舟在论学会上干了什么,竟然把自己身体搞成这样。 在原书剧情里,现在的裴肇舟几乎无时无刻不被体内的毒折磨着,要不是他自己内力深厚,还有男主光环,怕是早就嗝屁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竟然又被人下了毒,此时的裴肇舟所遭受的感觉若是放到一般人身上,对方怕是不死也得疯。 但裴肇舟肯定是没事的,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最多会有点儿遭罪,要不了他的命。 因为原书烂尾的关系,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裴肇舟身上的毒连原书女主都解不开,只能暂时压制。 可她能解。 只要她愿意,现在就能解开裴肇舟身上所有的毒,明天一早就能让他活蹦乱跳的,活到九十九都没问题。 可惜,她不愿意。 她才不要上赶着给这个疯子解毒呢! 孟若桑翻了个身,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了裴肇舟。 他体内的毒发作,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自己的衣摆,像个小可怜似的,哼哼唧唧求自己救他。 孟若桑使劲儿揉搓着他那张俊脸,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哈哈哈!裴肇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跪下!唱征服,唱满意了姐姐救你! 第128章 知道裴肇舟中毒原因 “跪下!叫姐姐……姐姐救你!嘿嘿嘿!” 孟若桑口齿不清的喃喃着,笑得…… 有点儿猥琐。 她正要再嘚瑟,脑门儿忽然被人弹了一下。 “嘶——” 孟若桑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一手捂着脑门儿,一手撑着身子警惕的往后缩。 她是睡得有多沉,竟然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孟若桑满脸警惕,待看清面前的人竟是裴肇舟后,悬着的心悬得更高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刚才没说梦话吧? 想到自己在梦里那些嚣张至极的话,孟若桑头皮都麻了。 裴肇舟轻轻揉搓着指腹,反问了一句:“你梦到孟得福了?” 孟若桑被他这话问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啊,对对对,他一直姐姐前姐姐后的跟着我,烦死了!那什么,你怎么进来了?” 裴肇舟虽然平常可恶了些,但自从房子建好后,他从来不会随便进她的房间。 面对她的疑问,裴肇舟平静说道:“是你哥他们来了。” 他似乎只是来传话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但在踏出房门后,他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他确实没有随便进她房间的习惯,但刚才他清楚的听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便好奇的想进来看看。 谁知道这女人在梦里咯咯直笑,一个劲儿的让自己跪下叫姐姐,他忍了又忍,才只是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当然,这一下是带着内力的,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他这一下确实不伤脑,但孟若桑还是感觉脑瓜子疼。 她一边穿衣洗漱,一边用异能缓解疼痛。 这一下她记住了,早晚得找那家伙讨回来! 很快,孟若桑收拾好出门,就见孟鸿年几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天。 见到她出来,孟鸿年立马提着手上的一个盒子走来,“小妹,这是哥在迹州城给你买的糕点,都是哥亲口尝过的,很好吃。”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面前的盒子,露出里面精致可爱的糕点。 看着他献宝似的表情,孟若桑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从小到大,孟鸿年身上只要有银子,就会在镇上给她买好吃的偷偷带回来,还会亲自盯着她吃完,说这是他们兄妹俩之间的秘密,连爹娘都不能告诉。 这些记忆孟若桑之前并没有,此刻却忽然冒出来,速度快得她恍惚了一下。 见她盯着糕点没反应,孟鸿年心里紧张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 自从参军后,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待不了多久便要走,和小妹的关系渐渐比不上从前。 每次他专门给小妹带回来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奶奶或者二婶手上,明明说好是他们兄妹俩之间的秘密,但小妹…… “哥说什么呢,我当然喜欢了!”孟若桑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昨晚在县里忙了一天,急着赶回来,晚饭都没吃,我正饿着呢!” 听到这话,翠央连忙道:“小姐等等,我马上就去做早饭。”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但没想到孟鸿年几人会回来,所以做得并不多。 好在做早饭简单,很快就能弄好。 孟若桑也确实是饿了,就吃着孟鸿年带回来的糕点垫垫肚子,顺便问起他们一大早就来的原因。 提到这个,孟鸿年脸上原本的开心少了几分,“我们来迹州的事办得差不多,过几天就准备回陵州了。” 他叹了口气,“难得回来一趟,我就想这几天回家里来住,在家多陪陪你,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他眉宇间的神情,孟若桑隐约猜到点儿什么。 看样子,便宜大哥要做的事进展得并不顺利。 这里没有外人,孟若桑人支开孟得福,让他去厨房给翠央帮忙,便问到论学会上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就用异能探查过便宜大哥,他体内并没有被人下毒的痕迹。 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孟鸿年是武将,又是个从二品的官员,不管是给他下毒是想害人命还是想控制他,都是很冒险的一步棋。 孟鸿年并不知道自家小妹的想法,只当她是好奇才会有此一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一群有才之士受生活所困,不得不卖弄才学,给自己博取一个好的未来。” 说到这个,孟鸿年叹了口气,“若论学会当真……对天下寒门学子来说,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当真什么,他没说,但孟若桑能猜到一点儿。 以高家父子的为人,若论学会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便宜大哥就不会查到他们头上了。 虽然不知道便宜大哥来迹州主要任务是什么,但肯定跟高海有关,如今他什么都没查到,也不知回去后会不会被怪罪。 孟若桑有心想帮点儿忙,便多问了一句:“哥,你第一次参加那个论学会,就没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印象深刻的事?”孟鸿年沉思片刻,忽然将目光看向裴肇舟,“我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没想到妹夫的酒量这么差,一杯就倒。” 孟若桑没想到他的话题会忽然落在裴肇舟身上,跟着转头看过去。 他酒量差? 在原主和她的记忆里,确实从来没见过裴肇舟喝酒的样子,但原书中的他可是千杯不醉。 孟若桑一下就想明白过来,问道:“哥,夫君身体不好,你怎么还让他喝酒?” “我没让他喝啊!”孟鸿年直呼冤枉,“我把酒杯都给他夺了,谁知道他抢了我的酒喝!” 在边关的时候,他经常跟将士们互相抢酒抢肉,大家都是当亲兄弟一样,所以他并没觉得裴肇舟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可听到自家小妹的质疑,孟鸿年瞬间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故意的。 知道小妹最黏他,这家伙吃醋了! 莫名受了孟鸿年一记白眼的裴肇舟:“……” 这兄妹俩有时还真是……一样的让人无语! 孟若桑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视线交流,想着孟鸿年的话,心里逐渐明白过来。 所以,裴肇舟会中毒,是为了救便宜大哥? 第129章 裴肇舟,谢谢你 孟若桑完全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所以裴肇舟昨晚遭的罪,都是因为便宜大哥? 有那么一瞬间,孟若桑心里对裴肇舟升起了愧疚之情。 当然,这份愧疚之情只是转瞬即逝。 * 因为过几日就要离开,孟鸿年特意上怀青山去看了孟常德和周氏。 万源阁开业,怀青山上也很忙。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自身的价值,孟常德和周氏明显比以前多了些许活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听说孟鸿年又要走,两人十分不舍,却没有要下山多陪她几天的意思。 显然,他们觉得山里要收到食物和种子,比这个几年才回来一趟的儿子重要得多。 孟鸿年也不伤心,每天跑来山上帮忙,顺便还会指使黄西几人。 原本孟常德和周氏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黄西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下,很快就将几人当成了亲儿子指使。 特别是鲁昌,他是几人中力气最大的,也是干活最多的,那憨厚老实只知道卖力气的样子,最得孟常德和周氏的喜欢。 甚至两人每次帮忙送水时,都会直接越过孟鸿年这个亲儿子,贴心的送到鲁昌面前。 孟若桑没怎么上山,对这些热闹事儿倒是不清楚。 她这几天留在家里,忙着给裴肇舟解毒。 毕竟他是因为便宜大哥才会中毒,孟若桑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听说她要给自己解毒,裴肇舟上下打量着她,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只是问道:“娘子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毒?” 孟若桑耸耸肩,回答得很坦诚:“不知道。” 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在作者设定的架空历史背景下的毒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这毒原本只会在特定诱因下才会发作,平常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但你体内有别的毒,使这毒的药性改变。虽不至于要你的命,但会让你时常感觉到毒发的痛苦。” 现在的裴肇舟就是在承受着毒发的痛苦,可他却表现得跟没事儿人一样,这毅力倒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听她提到“体内有别的毒”,裴肇舟神色微微一变。 她知道的事,究竟有多少? 孟若桑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疑惑,拿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夫君快躺下,我现在就开始给你治疗。” 这温和友善的笑,落在裴肇舟眼里却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孟若桑微微歪着脑袋,“夫君不会是怕了吧?” 如此明显的激将法,裴肇舟就是瞎了也能看出来。 可他偏偏没有避开,“我自然是相信娘子的。” 说完,他就直接躺了下来,一副“任君做主”的样子。 孟若桑挑眉。 不愧是男主,真有勇气! 孟若桑没客气,拿着银针毫不犹豫就扎了下去。 事先声明,她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因为早上被弹了脑门儿的事记恨裴肇舟,每次下针都是很认真很警惕的。 可她治疗救人用的是异能,针灸什么的,她才刚开始学…… 饶是裴肇舟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她接连几针扎得脸色微变,下针处甚至还有血珠冒出来。 即便如此,他依旧一声没坑,看得孟若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将木系异能顺着银针输入裴肇舟体内,一边拿着针乱扎,一边用异能为他压制缓解。 解毒,当然不是一次性就要全部解了的。 孟若桑只是用异能削弱毒性,缓解了裴肇舟毒发的痛苦和折磨。 让他真实感受到效果,才方便她后面的安排。 裴肇舟原本还在揣摩孟若桑的心思,思绪却在异能进入体内的瞬间被打乱。 又是那种感觉…… 裴肇舟立马运转内力,想要探查那股力量,可他感受到的只有浸入四肢百骸的舒缓,完全捕捉不到其他东西,甚至寻查不到是从何而来的。 就好像那股力量只是他的错觉,其实根本不存在一样。 可他确实感受到了缓解,就连之前一直折磨着他的那些难受的感觉也消散不少。 性子冷淡如裴肇舟,此刻也忍不住在心底掀起一片风浪。 他抬眸看向孟若桑,却见对方也正好看过来。 孟若桑心头没由来的跳了跳,总感觉自己的秘密似乎被眼前的人给扒下来了。 她为了不引起怀疑特意没直接解毒,而是选择了循序渐进的法子,这家伙不会还是怀疑了吧? 可寻常人根本感受不到木系异能的存在,即便是她将所有异能灌注到一个濒死之人身上,对方也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好,感觉不到异能的力量,裴肇舟又怎么可能察觉。 孟若桑怀疑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裴肇舟生性多疑,自己只是扎几针就让他得到缓解,这才引得他心生疑惑。 思及此,孟若桑连忙开口打破沉默:“你在论学会上中毒,是为了我哥吧?” 她的语气,分明是肯定的。 裴肇舟没错过她神情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从这女人嘴里套不出话来,干脆就没问。 他侧目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这女人是个聪明人,能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但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说了一句:“裴肇舟,谢谢你。” 这郑重的六个字,让裴肇舟一时愣在原地。 她……还会道谢呢? 孟若桑的眼睛盯着下针的地方,并没发现他质疑的眼神。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充满了真挚。 “听我哥说,是你抢走了他手上原本应该是他喝的那一杯酒,所以你早就知道那杯酒有问题,你是为了救我哥才喝的。” 虽然即便孟鸿年中毒,她也能在对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毒解了,但裴肇舟却是不知道的,他还能帮孟鸿年挡下毒酒。 从这一点来说,她就应该说上一句谢谢。 但她心里也有疑惑,“你既然知道酒里有毒,为何还要喝?” 不管裴肇舟是因为自己的嘱托,还是因为真的把孟鸿年当大哥才会主动挡下毒酒,他都不可能傻到真的将毒喝下去吧? 第130章 解毒的条件 裴肇舟似乎才从那句道谢中缓过神来,但目光依旧没从孟若桑脸上移开,“你不是知道我体内原本就有毒么,难道不知有那个毒在,其他任何毒进入我体内,都只能算是给它当养料的?” 孟若桑在那晚用异能探查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了,但她也知道即便其它毒对他没用,依旧会让他感觉到常人无法忍受的毒发的痛苦,比如现在。 她皱着眉头,问道:“那你知道你体内原本的毒有多霸道吗?虽然其它毒对它没用,但在被它吞噬的时候会直接引起毒发,让你痛不欲生。” 现在的裴肇舟体内有两种毒,虽然在论学会中的这个比不上他原本的那个毒性大,但这两种毒都是不致命,却能将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就像是……专门用来控制人的。 裴肇舟嘴角噙着笑意,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娘子这是在关心我吗?” 孟若桑:“……那倒也没有。” 她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以裴肇舟的聪明,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不喝下那杯酒,但他偏偏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蠢的方法。 说到底,他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才能做到对自己这么狠。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孟若桑确实对裴肇舟生出一丝好奇和同情。 就算她在末世生存了七年,也做不到对自己的身体和性命这般冷漠狠辣。 裴肇舟……他经历的痛苦,应当不只是原书中记载的那些吧? 鬼使神差,孟若桑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有。坦诚来说,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相互试探,相互怀疑,所以我们不是朋友,更不是亲人,但我们肯定不是敌人。” 她抬眸,特意将最后那句话再说了一次,“我们肯定不是敌人。” 她从没想过跟裴肇舟不死不休,只要他放过自己,她不介意把他当孟鸿年和翠央那样的亲人或朋友。 但前提,是这人发疯的时候,别牵连到她在意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她语气里的认真,裴肇舟轻轻勾起嘴角。 不是敌人,那为何到现在还没放弃要杀他的想法? 他虽然不懂医,但也知道人体有几处死穴是动不得的,可她刚才下针全在往那些死穴上扎。 若非这女人每次都在关键时候收手,他怕是早就一掌拍过去了。 不过,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么…… 裴肇舟嘴角弧度更深,眼里的冷漠也更甚。 是敌人也没关系,如此有意思的小狐狸,正好看看在他没打算放手前,她还能翻出怎样的风浪。 孟若桑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已经被发现,更不知道对方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杀心。 她感谢裴肇舟帮了便宜大哥是真,想借此刷好感度也是真。 当然,想一针扎死他,却被主角光环阻挡同样是真的。 见裴肇舟不搭自己的话,她继续说着攻略好感度的话:“我爹娘和哥哥都是真心把你当家人的,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也不管你怎么看待他们,只要你不做出伤害这个家的事,我也会把你当家人。” 她这话或许有故意讨好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真心。 她前世没有家人,所以行事作风百无禁忌,全凭心情,如今有了真心关爱她的家人,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也想留住自己的家人,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 裴肇舟虽然疯批了些,但她的家人都将他当成家人,只要他不伤害这个家,她也是很愿意接纳他成为家人的。 可裴肇舟之所以被叫做疯批,是因为这世上根本没人能走进他心里,即便是原书女主,最后的结局也是被他亲手嘎掉…… 但让孟若桑意外的是,裴肇舟沉默半晌,忽然喃喃了一声:“家人?” 他声音很低,低到仿佛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孟若桑却隐约听出一丝悲怆,仿佛藏着无尽的悲伤和恨意。 她轻轻皱眉,心中对裴肇舟的过去升起好奇。 她这才想起原书中只描述过裴肇舟小时候的一些经历,但对于他究竟来自何处,却没有提过只言片语。 一个人从来到这个世界,不管会经历什么,都有血缘上的亲生父母,连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都有来历,可裴肇舟却像一张白纸。 这…… “娘子才学医不久,倒是没想到医术竟这般厉害。” 裴肇舟忽然开口,打断了孟若桑的思绪,也避开了“家人”的话题。 孟若桑有心还想再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发现只要是提到“家人”这个话题,裴肇舟就会变得和平常不太一样。 她好像,发现裴肇舟的软肋了。 孟若桑眼眸闪烁着亮光,顺着他的话将话题转移。 “我学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我原本就是会医术的。”她笑盈盈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夫君莫不是忘了,我是异世之魂,不是原本的孟若桑。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裴肇舟当然没忘,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在他面前表现出“我有秘密”的样子。 明明她很清楚,她表现出的秘密越多,自己越不会放过她…… 在两人对视的沉默中,裴肇舟终于开口:“你能解我的毒?” “当然可以!”孟若桑嘴角弧度更深,“不仅是在论学会上中的毒,还有你身上原本的毒,我也能解。” 她回答得很肯定,还带着几分自豪,“这天下除了我,没人能救你的命。” 换而言之,他的命是掌握在她手上的。 裴肇舟没急着接话,似在辨别她这话的真假。 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你的条件呢?”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无条件的好处,更何况对面还是孟若桑这个小狐狸。 孟若桑的条件? 她当然是希望解完毒后,裴肇舟就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最好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知道自己要真这么说,就算这家伙现在答应了,最后也十有八九会理所应当的食言。 所以,倒不如收取一些眼前的、实用的好处。 “夫君说的是哪里话,一家人互帮互助,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 孟若桑嘴上笑呵呵的说着,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对了,夫君这么聪明,应该猜到我哥他参加论学会,是想找什么东西吧?” 第131章 顺天府尹刘长文 说话的时候,孟若桑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态度强硬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看上去,她好像真的是把裴肇舟当家人,所以不管他答不答应这个交易,她都会帮忙解毒。 裴肇舟目光沉沉的看了她半天,终于开口:“我确实猜到了他们想要什么,娘子觉得我要拿出来吗?” 这么直接的问题,问得孟若桑顿了顿。 她还以为裴肇舟会选择装傻充愣来着。 略一沉思,孟若桑开口:“若是对夫君无害,我自然是希望夫君能帮帮我哥的。” 裴肇舟对这个回答好似并不意外,说道:“你哥想要的东西,应该在王公子手上。” 孟若桑正准备下针的手一顿,忽然就明白为何裴肇舟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王家现在就是一团乱粥,只需要一点点推力,所有矛盾就会彻底爆发,同时高家头上也悬着一把剑,那根拴着剑的绳子随时都可能会断开。 便宜大哥要的东西刚好就在王家,而那个东西又刚好能割断那根绳子…… 裴肇舟这是想一箭双雕,把王家和高家一起收拾了! 想明白这些,孟若桑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佩服,“夫君当真是厉害!” 裴肇舟回答得倒是一点儿不谦逊,“多谢娘子夸奖。” 孟若桑继续扎着手上的针,接着问道:“夫君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能同时捏住王家和高家的命脉,还让朝廷派便宜大哥千里迢迢的来偷偷调查,她心里确实有些好奇。 许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被缓解,又或者是因为孟若桑说的那些话让他很舒心,裴肇舟也没隐瞒,“是一个账本。” 他顿了顿,笑容有些恶劣,“不过高家要的账本,或许和王家要的不一样。” 若非他在王家住了多年,怕是也不会发现这两家表面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实际上却是效忠着不同主人的两条狗。 他这话神神秘秘的,明显是知道一些很隐秘的事儿。 孟若桑心里好奇。 她本身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她忽然发现裴肇舟身上有很多原书中根本没提到过的东西。 就比如王家和高家的事儿,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具体是有什么秘密,只知道牵扯甚广,而裴肇舟也明显在其中参与了不少,按理说这事儿不可能在原书中一点痕迹都没有。 难不成是她记忆错乱,还是她穿错了书? 孟若桑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便打算多探探这事儿,可裴肇舟忽然开始吊胃口,不管她怎么套话都不说了。 那样子,气得孟若桑直接加重了扎针的动作。 既然扎不死,那就扎疼他! 直到看见裴肇舟脸皮不受控制的抽动,她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力道,也不跟他计较了。 他不愿说就算了,反正知道秘密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她就不信查不到! 既然知道便宜大哥要的东西在王公子手上,孟若桑自然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孟鸿年。 但她不好直说,便旁敲侧击的提到裴肇舟以前住在王家时,撞见过王员外和高海私下见面,偷偷交接着什么东西。 孟鸿年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小妹,得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就在林桐耳边悄悄吩咐着什么。 之后林桐去了哪儿没人知道,几乎一整天都没看到他的踪影。 直到天黑,林桐终于回来,但他身边还带了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两鬓灰白的男人。 看到他,原本坐在院子里的孟鸿年立马站起来,“刘……你怎么来了?” 男人摸着自己的胡子,就像是从书香门第出来的长辈,笑呵呵的说道:“孟大人不必担忧,我是专程来找你那位妹夫的。” 听到他的话,孟鸿年诧异。 不是说要隐藏身份么,怎么忽然就…… 孟鸿年转头看向不远处正被自家小妹指使着切苹果的妹夫,有一瞬间的汗颜。 他忽然想到前不久在外面听说的裴肇舟是个软饭男的传言,原本他还觉得是百姓无聊乱传的,怎么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 “咳咳!”孟鸿年立马打断自己的思绪,朝裴肇舟喊到:“妹夫,你过来一下。” 在林桐带人走进院子时,孟若桑和裴肇舟注意到他带来的人。 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孟鸿年,两人就只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孟若桑记忆力不错,一下就想到第一次碰到孟鸿年时,那个让他对待态度有些奇怪的士兵。 看样子,他的身份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孟若桑和裴肇舟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裴肇舟放下了手上切到一半的苹果,顺手接过孟若桑递来的方巾擦擦手,这才朝那边走过去。 两人动作自然,像是相处多年已经培养出默契的夫妻,氛围和谐得连两个当事人都没察觉。 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在裴肇舟身上,原本是在欣赏打量,但看着看着,他眼中似乎多了一抹疑惑。 这孩子的长相…… 直到两人走到他面前,朝着他行礼问候,他才反应过来。 孟鸿年本想给双方做个介绍,但他想到男人原本是隐藏身份来的迹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介绍。 好在男人主动开口:“我乃顺天府尹刘长文,是奉皇上旨意,隐藏身份来迹州查案的。” 顺天府尹? 那可是正三品的官员,怎么会隐姓埋名的来查案? 孟若桑脑子转得飞快,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一些事。 难怪便宜大哥这个从二品的官员会大张旗鼓的来迹州,原来是为了吸引火力,给真正要办事查案的人打掩护的。 孟若桑和裴肇舟朝对方行礼问候,将人邀请进来,还让翠央奉上茶水。 “多谢。” 刘长文并没有端着自己的官架子,反倒像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者,朝着翠央点头致谢。 随后,他看向裴肇舟,“有些事我想单独跟裴秀才谈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找裴肇舟单独谈,这是连孟鸿年都没料到的。 想到刘长文来迹州要查的事,又想到裴肇舟的身份,孟鸿年心里咯噔一下。 “刘大人,我妹夫连参加论学会都是为了我们,他绝不会和这些事有关的!” 第132章 论学会的真实目的 孟鸿年似乎有些焦急,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我妹夫不管考童生还考秀才都是第一名,他是有实力的,刘大人若不信可以现在就考考他。” 刘长文无奈一笑,“孟大人别急,我来找裴秀才并非怀疑他参与了那些事,只是有些问题要问他。” 他将目光看向裴肇舟,“裴公子应当已经猜到我们此次来迹州是为了什么,孟大人的妹子说的那些话,也是你的意思吧?” 他开门见山的把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黄西朝身边的兄弟们示意,几人默契的往院子外走去,还顺手将门关上,警惕的守在门口。 翠央也很懂事的跟着出去,还把孟得福也带走了。 唯有孟若桑站着没动。 她本就想弄清楚这件事儿,听到刘长文和孟鸿年打哑迷,自然想留下来听听。 孟鸿年也没离开,疑惑的问道:“刘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长文笑了笑,道:“孟大人,咱们要查的事非同小可,最不应该信的就是巧合。” 他并没有详细解释这话的意思,目光赞赏的看着裴肇舟,“孟大人这位妹夫的聪慧,可不是常人能比的,往后仓岳国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孟鸿年表情有点懵。 他就说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跟文官打交道,一句话不能明说,非要绕十七八个弯自己猜! 相较于孟鸿年的无语,孟若桑倒是猜到点儿什么。 这位刘大人当真是个心细谨慎之人,想必他是因为裴肇舟之前对便宜大哥的善意提醒,后面又轻易答应带人进论学会,最后又“不经意想起”以前在王家看到过高海,就猜到裴肇舟是个知情人。 他甚至可能已经猜到,裴肇舟或许知道了他们此次来迹州的任务是什么。 刘长文确实已经猜到了,特别是在看见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后,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的裴肇舟,心里越发肯定。 他看了看周围,就见院门已经关上,黄西几人许是正在外面守着,他们的谈话并不会有其他人听见。 刘长文最后看了孟若桑一眼,想到她的身份,并没有开口赶人。 她是孟鸿年的妹妹,是裴肇舟的妻子,自身又有能力开办万源阁,还让高海父子都栽了不止一个跟头,定然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刘长文收回视线,说道:“其实我今日前来,还带来了一个关于王家的消息。” 听到王家,孟若桑第一个就想到自己埋在怀青山佛像底下的那些东西。 果然,就听刘长文说道:“王家遭了贼,听说王员外珍藏的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 王家遭贼不是什么大事,但值得刘长文今日亲自跑一趟的,是王家遭贼后的事。 “王家出事后,王员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报官,而是隐匿行踪,偷偷去见了高海……” 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就没关注一个小小的王家,但从踏进迹州境内,他们的人就一直盯着知府府邸,才会发现王家的不对劲。 而林桐又刚好带着王家和高家暗中有接触的消息前来,所以刘长文才决定亲自跑一趟。 有些事,或许只能求助于裴肇舟这个在王家生活多年的人。 但要人家帮忙,他们要做的事自然也不能继续瞒着人家,所以刘长文不再有隐瞒,“我和孟大人来迹州,其实是奉旨调查科举考试中的替考一事。” “刘大人!” 孟鸿年皱眉怒呵,显然不赞同他将此事说出来。 先不说这是朝廷交给他们的秘密任务,小妹和裴肇舟只是普通老百姓,若是牵扯进这些事情中,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 刘长文理解他的顾虑,轻声叹息,“孟大人,高家既然邀请了裴公子参加论学会,只要他在后面的科举中展露头角,怕是都躲不过的。” 孟鸿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反驳不了这话。 科举事关天下学子,裴肇舟确实没办法独善其身,特别是他还参加了论学会。 虽然不知道高海举办论学会究竟是要实行什么计划,但根据他们之前查到的东西,出事的学子或多或少都是跟论学会有关联的。 见他沉默,刘长文再次看向裴肇舟,“裴公子也是读书人,应当知道科举对天下学子意味着什么,若真是有人利用自身权力在科举上动手脚,这对天下学子,对整个仓岳国都是巨大的伤害。” “我之前就查到过有人在科举中暗箱操作,只要花银子就能找人替考,但一直没有证据。眼看秋闱马上便要来临,若是不能阻止背后之人在秋闱上动手,不知道会有多少学子深受其害。” 从进入院子里,刘长文表现的就是从容淡然的形象,但此刻却满目痛心忧愁。 他也是读书人,知道科举有多重要。 对科举下手,那就是在残害仓岳国的未来! 面对这些话,裴肇舟迟迟没有开口,脸上也没什么神情变化,仿佛这些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刘长文的视线一直都在裴肇舟身上,看着他那张从一开始见面就带给他一种熟悉感的相貌,忽然想到了一位故人说过的话。 “天下学子以热血报国,天下臣子以己身为民。若连学子都护不住,何谈报国,何以为民!” 原本神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的裴肇舟,在这一刻忽然浑身一颤,反应明显得旁边的孟若桑想忽视都难。 这个刘大人的话确实满腔热忱,激动人心,但这话怎么也不可能感动得了裴肇舟,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孟若桑打量着刘长文,想到他刚才那些话,又想到裴肇舟从论学会带回来的那一身毒,心里猜到一些情况。 听刘长文的意思,他查到的只是科举替考,但真实的情况可能比他们所料想的更严重,也更黑暗。 能参加论学会的学子都是高家父子精挑细选的,表面是为了找出最有潜力和才能的学子进行资助,实则是在科举之前就用毒控制那些学子。 那些学子都是出自寒门,背后没有依靠,小命完全掌握在高家手上。 若他们真的考上了,顺从高家不仅能保命,还能得到朝中前辈相助,几乎不会有人敢反抗。 王家每年资助的学子不少,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必定大多都能考上,但他们全都成了高家的傀儡。 若是这些人全都入仕,那仓岳国朝堂…… 第133章 第一次像个正常人 孟若桑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浑身一惊。 这个高海……他不会是想架空仓岳国的皇帝吧?! 不过,能布下这么大的局,还隐藏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真是一个知府能做到的? 孟若桑看向裴肇舟。 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又或者他会不会在其中插手什么? 想想原书中裴肇舟做的那些搅乱朝堂的事,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往日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孟若桑细微变化的裴肇舟,此刻却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脸上看着没有任何表情,可周身泄露出的气势却让人莫名心颤。 但这气势转瞬即逝,除了离得近又敏感的孟若桑,谁也没发现。 刘长文眼眶微微泛红,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眨了眨眼睛憋回湿意,才道:“我知道裴公子是聪明人,你在王家这么多年,必定知道很多隐秘之事,我们确实需要裴公子的帮助。” 他们调查高家这么久都没线索,继续在迹州呆下去肯定会暴露,甚至打草惊蛇。 此事非同小可,如今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王家了。 刘长文的态度很真诚,真诚到似乎都感化了裴肇舟。 他缓缓开口:“你们要的东西,在王公子卧室的房梁之上。” 除了这句话,他什么也没说。 裴肇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愿意主动无条件的给出帮助,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刘长文虽然很希望他能再提供些消息,但见对方明显不想多说,也没有出言逼迫。 人家提供的这个消息,已经足够了。 刘长文双手交握,并未因自己的身份觉得有何不妥,朝裴肇舟作揖,“多谢裴公子。” 他的腰还未弯下,就被裴肇舟一把抓住手臂,“刘大人不必多礼,您是在为天下的学子讨公道,论起来还得我这个读书人感谢刘大人才是。” 说着,他往后退开一步,规规矩矩的朝刘长文行礼,“学生,拜谢刘大人。” 谢他还能记得或许早已被世人遗忘的那个人,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刘长文并不知他没说出来的话,只觉得这后生聪明机警,儒雅端正,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同龄人给他的感觉更出色。 这孩子,未来必定非池中之物。 从始至终站在旁边没说过一句话的孟若桑,落在裴肇舟身上的眼神,却满是怀疑。 这是第一次,她在裴肇舟身上看到一个真正的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可是这个刘长文…… 孟若桑仔细回想着原书中的剧情,才隐约想起刘长文这个名字,似乎只出现过一次。 那是在裴肇舟造反成功后,有一批誓死效忠前朝的忠臣在殿前撞柱,其中带头的就是刘长文。 瞧着两人如今的样子,真要是走到原书中那一步…… 孟若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一个字也没说。 裴肇舟的事,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参与。 已经知道了论学会的秘密,孟若桑便不打算参与太多。 这事儿背后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她只想安安静静赚钱做个小富婆,可不想被牵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孟若桑对后续的事并没有过多关注,但她没想到孟鸿年竟然会带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消息:王员外父子死了。 “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饶是孟若桑都不由惊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儿还得说到两天前。 因为怀有身孕,吴婷婷在王家十分得宠,不管是面对王员外的那些小妾,还是面对府上的丫鬟小厮都很嚣张。 许是因为心虚,在经过孟若桑和王公子的“提醒”后,吴婷婷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身边的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因此开始留心起身边人。 这一留心,倒真让她发现身边有个丫鬟竟然在暗中调查她在长康村住的那段时间的事儿,甚至查到了给她诊断有孕的大夫头上。 吴婷婷当天夜里便将从外面拿到证据回来的丫鬟叫进自己房间,将所有家底拿出来,想要收买她。 丫鬟看着这些东西的眼睛明显带着贪婪,但最后还是拒绝了,“姨娘这是要我背叛老爷?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可没有姨娘那么大的胆子,姨娘就别为难奴婢了。” 说完,丫鬟就要直接离开。 吴婷婷怎么可能放她离开,立马上前把人拦住,“你是不是嫌这些不够,我还有,我所有东西都给你!我……我还可以让老爷收了你,到时候你就是老爷的人了,你也可以当姨娘。” 丫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姨娘来府上这么久,还不知道咱们府上的丫鬟,其实全都做过老爷的通房吧?” 吴婷婷愣在原地,好半天没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 她一直以为王员外很想要个孩子,人家又有钱有势,所以府上姨娘侍妾多也不奇怪,却没想到连那些丫鬟竟然也是…… 难怪府上的丫鬟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还以为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这样。 看着她扭曲的脸色,丫鬟直接翻了个白眼。 若是之前,吴婷婷肯定会拿着自己的“姨娘威严”好好教训一番,但此刻她却丝毫不敢得罪这个丫鬟。 她死死拉着丫鬟的手臂,生怕一个松手就让她跑去告密。 丫鬟试着甩了几次,依旧甩不开,她不高兴的皱着眉头,“姨娘拉着我也没用,你肚子里没孩子,就算我现在不拆穿,也早晚会被发现的。” 没错,吴婷婷又用了“假孕”的招式,也不知该夸她胆子大,还是该说她蠢到同一个招式用两次。 吴婷婷脸色煞白,可她手上的筹码实在太少,就连拿来收买丫鬟的这些东西都是“怀孕”后,王员外赏赐给她的。 紧要关头,她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想到新对策,“你帮帮我,虽然我现在没怀孩子,但老爷对我很宠爱,每天都会来我院子,怀上孩子是迟早的事儿。” “只要你帮我,让我在王家站稳脚跟,我肯定会报答你,让你成为府上最尊贵的丫鬟,我还能让你当姨娘,当比我还尊贵的姨娘!” 这个诱惑,对丫鬟来说确实很诱人。 若吴婷婷争气生了个儿子,凭借这个把柄,她以后在府上就可以不用把任何人放眼里。 看着丫鬟迟疑的样子,吴婷婷眼底迸发出希望。 但下一刻,丫鬟的话却给了她当头一棒:“不是我不想帮姨娘,实在是我也不敢啊!” 第134章 下了绝子药 “姨娘来府上没多久,可能还不了解咱们老爷的脾气。” 即便知道不会有其他人听见,丫鬟还是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老爷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人,而那些敢忤逆他的,没一个能活到第二天。” 她表情严肃了几分,“三年前有个负责后厨采买的管事偷偷吃回扣,被发现后,老爷直接让人剁了他的手,把他绑上石头,扔到了河里。” 吴婷婷脸色更白了,眼里满是惧意。 见此,丫鬟幸灾乐祸的又说了一句:“当时老爷就说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欺瞒背叛他的人,所以但凡是这种人,他都不会只是让人死了这么简单。” “我也想帮姨娘,可我更怕这么大的事瞒不住,到时候被老爷知道了……” 这话虽然有故意恐吓的成份,但说的都是事实。 吴婷婷果然被吓到了,连丫鬟什么时候悄悄将自己的手臂抽出去都不知道。 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如果……被老爷知道…… 吴婷婷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浑身一颤。 她猛地回过神来,就见原本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丫鬟竟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 不,不能让她去找老爷告状,绝对不能让老爷知道! 吴婷婷的目光一下就看到旁边架子上的花瓶,眼底涌上一股狠辣。 她双手抓起花瓶,举过头顶,毫不犹豫朝背对着自己的丫鬟头上砸去。 “哗啦——” 花瓶碎裂,瞬间散落一地,丫鬟也闭着眼睛倒下,额头上鲜血涌出。 吴婷婷浑身颤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刺目的鲜血,似乎一直没反应过来。 直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是孟常淑。 为了收买这个丫鬟,吴婷婷提前将所有下人都赶走,只有被偷藏起来的孟常淑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 看到屋里的情况,孟常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蹲下来查看丫鬟的情况。 倒下的丫鬟双眼紧闭,满头是血,翻过来后的后脑勺还插着几块花瓶碎片,人已经没气了。 孟常淑也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但她比吴婷婷沉稳些,率先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将门关上。 吴婷婷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但她毕竟刚杀了人,此刻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孟常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她……是她自己不愿意帮我……”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孟常淑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冷静下来,“婷婷,你先告诉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吴婷婷满脸泪痕,抽抽搭搭的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我没想杀她的,我只是想收买她,是她自己不愿意,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孟常淑还是听懂了大概。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这么大胆,在大户人家里当小妾没几天就敢用假孕的招式。 但想想也不奇怪,她要是不胆大,当初也不会在那种危机时刻,还能想到卖了她这个娘的主意。 孟常淑眼底闪过晦色,脑子里也在飞快想着对策。 现在女儿是她唯一的倚靠,她必须想办法帮她解决这件事。 孟常淑从小就是个心思多的,又被钱庄的人拉着去那些黑暗的地方滚过一圈,脑子确实好用不少,很快就想到办法。 “婷婷,你听娘说,是这个丫鬟嫉妒你怀孕,想害你,你为了自保才失手杀了她,却不小心没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孟常淑的眼神十分坚定,吴婷婷也在她这样的眼神下慢慢冷静下来。 见此,孟常淑再次说道:“你现在出去找猪血或者狗血,只要是血就行,然后联系给你诊脉的大夫,不管出多少银子,一定要让他配合你演戏。” “屋里就交给娘来收拾,快去!” 吴婷婷像是有了主心骨,将孟常淑的话当做了圣旨般,牢牢记着。 她转身就要朝屋外走,却在走到门口的瞬间忽然顿住。 她转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孟常淑,“娘,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或许是因为不敢面对,她将孟常淑偷偷接进王家后,就一直将她禁足在最偏僻的小房间里,这些天一次也没见过。 却没想到如今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竟然会主动站出来帮自己。 外面天色黑沉,屋里只有几支昏暗的蜡烛燃着,孟常淑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但她的声音却很清晰,“傻婷婷,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娘一把年纪了还能帮到你,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娘知道当时那样的情况,你也是逼不得已。” “何况当时你若不这么做,又怎么会有在王家的好日子,兴许娘也已经在大街上饿死了。” 听到她和以前一样充满慈爱和疼惜的语气,吴婷婷松了口气。 她打开房门,临走前十分真诚的说了一句:“娘,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娘相信你。” 孟常淑语气温柔,但那张藏在夜色中的脸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怪? 她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真心和母爱,结果到头来得到的却是那样的结果,她怎么可能不怪! 可她现在只能仰仗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算心里再怨,她也不敢表露出来,还得任劳任怨的给她收拾残局。 出门的吴婷婷完全不知自己决心要好好弥补的娘心里什么想法,警惕的朝外面走去。 她住的院子离王员外的主院很近,出去的方向又刚好要经过那个院子。 吴婷婷本打算偷偷溜过去,结果刚好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如果不是为了给王家传宗接代,你还能有什么用?等吴婷婷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再留你了!”这是王员外的声音,气急败坏的。 “呵!你还以为那是你的孩子呢?”王公子的声音也传来,“不怕告诉你,我早就给你下了绝子药,别说儿子,你后半辈子一个种都别想生出来!” 第135章 王家父子身死 “轰!” 吴婷婷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耳边传来尖锐刺耳的轰鸣声,其他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 绝子药……再也生不出…… 想到丫鬟说的那些话,吴婷婷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墙才稳住。 完了,她彻底完了! 不,她不能就这么认命,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吴婷婷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一颗心却渐渐冷静下来。 她似乎拿定某种主意,目光也逐渐阴冷,就像是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夺人性命的野鬼。 她不再停留,也不再继续往外走,而是朝着自己的院子回去。 * 对于当晚发生的事,没人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后来孟鸿年带着官府的人经过一番探查,查到的结果就是吴婷婷和丫鬟在争执过程中打翻烛台,引起火灾。 “那丫鬟当晚就查到了吴婷婷假孕的证据,本打算交给王员外,谁知提前被吴婷婷拦下。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最后直接动起手来,才打翻烛台造成失火。至于王家父子……” 孟鸿年顿了顿,表情一言难尽。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王员外被他亲儿子捅了一刀,身受重伤不能行动,而王公子……” “吴婷婷的院子离主院近,之前旱灾将府上的植物全都晒干,一点儿火星子就直接让两个院子都烧了起来。” “仵作验尸后得出的结论,两人都是因为行动不便,大火燃起来后逃不掉,被活活烧死的。” 这样的结局,难怪孟鸿年说得一阵唏嘘。 但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孟若桑皱眉问道:“确定那两具尸体是王家父子吗?” “确定过了,的确是他们。那火也确实是从吴婷婷的院子烧过去的。” 孟鸿年不是个粗心马虎的人,也想到过这可能是两人死遁的局,或者是有人想灭口的行为,所以特意让人仔细查过。 这样的故事发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沉默片刻,孟若桑问道:“那你们在王家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孟鸿年摇头,“王公子的院子没被大火波及,但我们的人并没在房梁上找到任何东西,这也是我今日回来的原因。” 这个回答不仅让孟若桑意外,也是裴肇舟没想到的。 据他的人汇报的情况,王公子似乎并没有将东西带出过那个房间。 孟鸿年面色严肃郑重,看着裴肇舟,“妹夫,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或者王家还有没有别的类似的东西?” 也不怪他表现得这么着急。 他来迹州的主要目的本就是调查这事儿,眼看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忽然断开,他怎么可能不急。 裴肇舟稍稍迟疑,随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是见高海拿在手上的时候像是一本书,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毕竟王家从来没有把我当过自家人。” 有些事他确实知道得不少,但不是因为他在王家呆过,而是因为他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裴肇舟自然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但他既然插手了这事儿,自然会再透露出一些线索,“王员外的卧室里似乎密室,但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会放在里面。” 提到那个密室,孟若桑莫名心虚了一下。 她将密室里放花瓶的架子都搬走了,如今那里面比她刚穿过来时住的房子还空,便宜大哥要的东西不会在她手上吧? 孟若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好像确实收了不少书,但她也没看具体是些什么,不太确定东西是不是被自己收走了。 要不今晚去趟怀青山,仔细看看? 打定主意,孟若桑便打算晚上找个机会溜出去。 但她还没行动,就有人比她先溜出去了。 裴肇舟换上了一身暗色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随后几个起跃便消失在院子里,连大门都没打开过。 孟若桑看着自己手上专门为这家伙准备的安睡药,无奈的撇撇嘴。 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她将安睡药收起来,朝着裴肇舟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怀青山明天也可以去,但裴肇舟要做什么,她今晚得先弄清楚。 这家伙虽然在她面前从没有藏着掖着,但也没透露过有关自己的丝毫讯息。 如今他大半夜偷溜出去,要做的事肯定不简单,说不定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呢! 知道裴肇舟警惕,孟若桑这一路不敢靠得太近,几乎全神贯注的调动着异能。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夜色中极速前进,速度似乎比飞驰的骏马还快。 良久,两人来到县里,直接跃进了王员外府上。 这里已经被官府封上,孟若桑不明白裴肇舟为何要来这儿。 她正要跟上,却见前面的人忽然改变行踪,往旁边的暗处躲去。 孟若桑差点儿暴露行踪,好在她一直警惕着,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也躲进了角落里。 只见在官兵守着的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竟是孟鸿年。 大半夜的,他怎么会来这儿? 要是想找裴肇舟说的那个密室,他不是应该白天来吗? 正想着,就见孟鸿年抬脚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裴肇舟也跟着进去了。 孟若桑稍一迟疑,也跟着溜进去。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从旁边的墙头一跃而过,门口的士兵竟没有任何察觉。 孟鸿年走在最前面,轻车熟路的来到王员外的主院。 院子已经被烧毁,到处都是残桓断壁,但隐约能看出原本的奢华。 孟鸿年来到王员外的卧室外,警惕的看了看周围,随后才推开门进去,却在进去的瞬间将门关上。 说是有门,实则大半面墙都已经被烧垮了,连屋顶也塌了一半。 跟在后面的裴肇舟就藏身在没垮的半面墙后面,朝着里面看去。 孟若桑担心打草惊蛇,不敢靠太近,但她实在好奇便宜大哥这偷偷摸摸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想了想,她掏出一颗种子催生,将自己送上还没塌的半边屋顶,选了个避开裴肇舟视线的位置,轻轻掀开瓦片看下去。 这三人,竟然在小小的空间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第136章 账本上的名字 昏暗的夜色中,孟鸿年吹燃火折子,借着亮光走向原本挂了一副字画,但已经被烧毁的墙面。 他伸手朝墙面按下,密室的通道就露了出来。 他动作熟练度,显然之前就来过。 孟若桑本以为便宜大哥要进密室里去,却见他就站在通道口,伸手在一面墙上摸了摸。 “咔哒!” 很细微的一声响,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听不真切。 随后,孟鸿年收回手,他的手上赫然多了一本书。 书的外在和普通书籍没什么区别,封面上赫然写着“账本”两个字。 这难道就是裴肇舟说的那个东西? 孟若桑想看仔细点儿,但她的位置在孟鸿年的斜后方,那颗脑袋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孟鸿年将账本打开翻到某一页,火光下的脸上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似乎迟疑良久,他忽然将账本扣过来,放到了火折子上。 孟若桑心下一惊,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儿? 他那么急切想要找到的东西,怎么就烧了? 下一刻,孟鸿年忽然收手,甩掉了账本上的火星。 孟若桑还没摸清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再次将账本放到了火折子上。 如此反复几次,原本完好无损的账本就变成了像是被锁在严严实实的盒子里,丢进火堆烧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完全烧坏的样子。 随后,孟鸿年再次翻到之前那一页,对着火光在看着什么。 孟若桑猜不透他的做法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是在看什么,心里十分好奇,却什么也看不到。 相较于她的茫然,此时躲在另一边的裴肇舟却好像明白什么。 王家藏着的两个账本,他都看过。 孟鸿年手上的这本,有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就写在孟鸿年看的那一页,也在他第一次拿火折子烧的位置。 出现在这个账本上的名字代表了什么意义,孟鸿年心知肚明。 他这么做……是在维护裴肇舟。 聪明如裴肇舟,几乎瞬间就想明白这一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久违的感觉。 暖暖的,还有些酸。 被自家人护着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他好像都快要忘了。 孟鸿年对这两人的心思完全不懂,甚至不知道还有人能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跟踪他。 将账本上的痕迹做得差不多了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等。 他在等账本上的热度散去,让这些痕迹显得更逼真。 其实白天来搜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这个了,但他随手翻开的一页刚好看到裴肇舟的名字。 孟鸿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在有人靠近时立马将东西放回原处,等他反应过来时,暗格就已经变回原样了。 回去后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带上火折子来了这儿。 他也算想明白了为何王家从不准许裴肇舟参加论学会,因为他一早就在名单上了。 这份名单很奇怪,上面记载了很多在朝中任职的官员名字,名字后面记载了王家资助他们的银两和时间。 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但分布很广。 偶尔有几个不是朝中官员的,他们的名字后面都写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些人才是真正在朝中任职的人。 孟鸿年暂时没看懂这个名单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名字出现在这上面肯定不是好事,何况裴肇舟又正好在科考的关键时期。 想到这次回来后自家小妹的变化,孟鸿年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裴肇舟在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特意查过,名字出现在名单上肯定不是他自愿的。 他现在还没有入朝为官,为了小妹,他可以给他一次机会,未来如何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孟鸿年收好已经散去热度的账本,坚定的转身朝外走去。 裴肇舟依旧站在墙角的黑暗处,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 有这样的家人,或许真的挺不错。 孟若桑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便宜大哥为什么要烧那个账本? 裴肇舟为何盯着便宜大哥的背影愣神? 他们俩心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孟若桑还没想明白这些问题,像尊石头似的站在那儿的裴肇舟就动了。 他没有继续跟着孟鸿年,而是转身朝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里,是王公子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并没有被大火牵连,看上去比之前的样子更奢靡精致。 孟若桑亲眼看到裴肇舟进了房间,关上放房门,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她没有犹豫,操控着异能将自己送上屋顶,小心翼翼的掀开瓦片。 孟若桑想了无数种自己可能会看到的场景,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拿开瓦片后,竟然和裴肇舟来了个四目相对。 孟若桑:“……” 裴肇舟:“……” 隐约间,孟若桑好像听见有乌鸦从头顶飞过。 “嘿嘿,好巧哈……你也来看星星的?” 孟若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只是觉得不开口打破沉默的话,有点尴尬。 此时的裴肇舟正蹲在房梁上,与屋顶的距离不到半米,手上还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对于孟若桑的出现,他似乎有些诧异,但又觉得要是这女人的话,倒也不奇怪了。 裴肇舟仰着头,从下往上看去的角度,孟若桑那张本就出众的脸似乎更好看了。 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娘子倒是好兴致,跑来王家看星星。” 孟若桑:“……我以为夫君是有看星星的好地方,就跟着来了,没想到夫君竟然来了这儿。” 她也不隐瞒自己跟踪的事儿,反正以这家伙的聪明也能猜出来。 裴肇舟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噙着笑,听到这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低头收回视线。 他拿着手上的匕首,沿着房梁上一条极其细小的缝隙撬动,将面上的盖子撬开,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孟若桑微微侧开身子,让月光从自己掀开的地方射进来,刚好照在那个洞的位置。 洞里什么也没有。 裴肇舟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显然对于这个画面有些意外。 孟若桑想到他之前跟便宜大哥说的,他们要的东西就在这个屋子的房梁上。 刚才裴肇舟亲眼看到孟鸿年已经拿到账本了,为何还要亲自来这儿跑一趟? 她好奇问道:“这里面原本放的什么?” 第137章 裴肇舟爱玩弄人心 裴肇舟目光幽暗,启唇道:“王家要的账本。” 孟若桑还趴在屋顶,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两个账本。 所以刚才孟鸿年拿的是高家要的账本,而藏在这里的是王家要的账本? “这两个账本有何不同?”孟若桑又问道。 裴肇舟抬头看着她,“你确定想知道?” 知道后,带来的麻烦恐怕不会少。 孟若桑好似理解了他没说出来的话,瞬间不想知道了。 裴肇舟嘴角笑容更深,随后收回视线,将手上的木头盖了回去。 孟若桑的目光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又刚好看到下方床榻的位置。 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她看向裴肇舟,“王员外这些年来一直不敢动你,还让原主偷偷找的东西,就是这个账本吧?” 听到这话,裴肇舟就知道她许是猜到了什么,点点头。 孟若桑又问道:“那王公子知道东西在这儿吗?” 裴肇舟再次点头。 孟若桑:“……” 以王员外的手段,这么多年都不敢动裴肇舟,足以见得他有多重视这个账本。 可裴肇舟压根儿没将这个账本带离王家,甚至就放在王公子日日都能看见,且他早就知道的地方。 虽说王公子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他人没傻,只要想表达,多的是法子。 但凡王员外没有那样对他,或者这些年多去病床前表达一下自己的父爱,他也不会被裴肇舟耍了这么多年,更不会在王公子恢复说话的能力后,依旧没将账本交出。 不得不说,裴肇舟这一手是真的狗! 孟若桑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裴肇舟。 话说回来,她虽然不了解王家父子,但她了解裴肇舟。 既然在王家布了局,他必定是要让人盯着的,可如今连他都不知道账本的去向…… 孟若桑心里正思索着,裴肇舟的声音响起:“娘子瓦片都掀了,不如多掀几块,帮我开个路?” 孟若桑回神,就见某人坐在房梁上,一只脚悬空搭着,背靠直立的房梁,歪头盯着自己。 月亮撒下一格光辉,铺洒在那张好看到犯规的脸上,让人似乎想沉沦。 在那一瞬间,孟若桑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她必须得承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裴肇舟都十分对她的口味,甚至给她一种灵魂契合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或许她仅凭这张脸就能见色起意。 孟若桑咂咂嘴,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让月光更多的撒在那张脸上。 她欣赏着面前的“美卷”,幽幽问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王家父子反目成这样。” 王公子都在床上瘫成那样了,王员外还依旧给他找女人生孩子,足以证明这人对子嗣极其看重,王公子又是她们唯一的儿子,按理说这父子俩不管发生多大的仇怨,都不至于变成这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得近,裴肇舟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心情似乎更愉悦了,“想听故事的话,是不是应该先让我出来?” 孟若桑迟疑了一下,随后将面前的瓦片多掀开了几块,让裴肇舟刚好能从里面出来。 原本支撑着孟若桑的藤蔓不知何时褪去,她趴在屋顶,一边将瓦片复原,一边问道:“现在是不是能讲讲了?” 她倒不是对王家的故事感兴趣,而是好奇这家伙的手段。 原书中形容裴肇舟,说他素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孟若桑自知真要是跟裴肇舟对上,自己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也想看看自己究竟差了多少。 从屋子里出来的裴肇舟没急着离开,仰面躺在屋顶上,左手枕在脑后,那悠闲的样子倒真像是来看星星的。 孟若桑放好最后一块瓦片转过头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个画面。 俊逸出尘,慵懒矜贵,就是漫画里的主角走进现实,满满的都是张力。 对比自己不太优雅的趴着的动作,孟若桑也翻过身来,学着他的动作仰面躺下。 黑沉的夜幕下,偶尔有几颗星星闪烁,朦胧的弦月像是披着一层雾,格外的诗意。 在看到这幅画面的瞬间,孟若桑的心似乎也跟着平静下来。 欣赏夜色,似乎是她好多年都没做过的事了。 裴肇舟缓慢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我被王家捡回来之前,算是一个在街上流浪的乞丐……” 孟若桑挑眉。 算?这个词用得…… 裴肇舟从来不是个喜欢向旁人展露自己的人,但今日似乎氛围到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慢慢讲起了自己在王家的故事。 “所有人都说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被王员外收为义子,实际上我不过就是王公子的随身药引罢了……” 有钱的人或许都很信奉这些东西,加上王公子又是家里唯一的子嗣,所以王员外对他格外看重。 王公子自小娇养,养出一身富贵病,王员外却觉得他是体弱多病,加之算命的又说他命里有一劫,必须要吃祖传的神药配药引,还需要有个人来挡劫。 街边晕倒的裴肇舟自然就成了这个人选。 他在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被当移动血包,还有王家父子的鄙视羞辱,以及府上见风使舵的下人的踩踏。 对于这些经历,裴肇舟都是一笔带过,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孟若桑知道,他确实没放在心上。 裴肇舟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得罪他的人不是当场就被收拾了,便是等到后面专门送上一份更大的礼,所以他根本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王家父子的待遇,显然是后者。 “……在王员外的教导下,王公子的野心自然不会小,我做的也只是将他的野心放大而已。” 孟若桑一直侧头听着他说话,下意思接了一句:“比如呢?” 裴肇舟也侧过头来,“我怂恿王公子杀了他爹,自己上位掌控那两个账本。可惜他不是块好料,下不去手,只想把他爹囚禁起来。” 显而易见,王公子因为心软失败了,不仅失去了老爹的信任,还失去了王家最尊贵的少爷的身份。 听到这儿,孟若桑都不得不夸一句裴肇舟这两头拱火的能力。 他在自己寄人篱下,活着都困难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离间彼此信任几十年的父子,光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孟若桑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若是处在裴肇舟的位置,能做到的只有带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亲手解决这父子俩,而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则在旁边看戏。 第138章 屋顶看星星 不知是不是裴肇舟的故事讲得太好,孟若桑心里多了很多好奇,“那你为何要给王公子下毒?又是怎么拿到那个账本的。” 既然是“王家想要的账本”,王员外肯定会比另一个账本藏得更深,又怎么可能让裴肇舟轻易拿到,还成了要挟自己的把柄。 “账本不是我拿的。”裴肇舟语气平淡,“王公子知道他爹所有秘密,自然也知道东西在哪儿。他当时很信任我,主动将账本交给我保管了。” “至于下毒,其实我并没想让他完全说不出来话。”裴肇舟似乎很无奈,“我给他下的毒只会让他慢慢说不了话,王员外最开始的时候也会去看他,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将账本的事说出来。” 可惜他没有,最后慢慢说不出话后,他爹也不再来看他,就算他想说也说不了。 孟若桑:“……” 她竟然不知该说裴肇舟胆子大,还是该夸他把人性掌控得太好了。 难怪原书说裴肇舟喜欢玩弄人心,就这心机手段,不玩弄人心都可惜了! 孟若桑感慨,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猜测。 他既然这么懂人心,那会不会早就察觉到自己要杀他的意图了? 想到这个可能,孟若桑忽然坐起来,有种天灵盖都凉了的感觉。 以裴肇舟的性格,若真有人动了杀他的意图,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他也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对方。 “你……” 孟若桑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经过多次实验,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杀了裴肇舟,若是他并没察觉什么,而自己恰好哪句话没说好暴露了想杀他的意思…… 裴肇舟并不知道她的思绪飘了这么远,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孟若桑心里闪过无数思绪,最后又通通将所有想法压了下去。 她竖起大拇指,“我想夸你干得漂亮!” 这话,半真半假吧! 裴肇舟看了眼她手上的动作,总觉得她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不过,今晚夜色不错,他心情也不错,便不跟她计较了。 他微笑着回了一句:“多谢夸奖。” 孟若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气息,心下奇怪。 他今晚要来找的账本没找到,怎么心情还这么好? 难道他很喜欢被人夸奖? 弦月高挂。 像是因为害羞,月亮躲进了薄雾中,透着朦胧的光亮。 月光照射下的屋顶上躺着两道身影,衣袂与发丝的交缠让氛围多了几分暖意,但微风吹来丝丝凉意,让这氛围又多了几分清冷。 许是太过放松,又或者是这夜色太过平静,裴肇舟似乎好多年没有过这般轻松的感觉。 就在他享受着这份惬意时,一声熟悉的鸟叫忽然响起。 裴肇舟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竟见这女人不知何时睡着了。 月光撒在她脸上,翘起的鼻尖,粉嫩的嘴唇,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在吸收日月精华的精灵,脸上似乎还能看到细腻的绒毛。 裴肇舟微微一怔,似有些想笑。 他轻手轻脚的从屋顶上站起,随后看了熟睡的某人一眼,运起内气轻轻一跃,悄无声息的朝刚才鸟叫的地方而去。 那里,正有一个黑衣人恭敬的等着。 见到裴肇舟,黑衣人低声唤道:“主子。” 他行了个礼,禀告自己带来的消息,“如主子所料,门主派了庄统领来,带来的人也大多都是他的心腹。” “一切已经按主子的安排布置好,行动定在了下月初十。” 下月初十是个好日子,蛰伏多年,他撒下的第一个网终于要收回了。 裴肇舟简单吩咐了几句,便重新回到那个屋顶。 王家彻底倒台,除了大门和后门有人守着,偌大的府上空落落的。 裴肇舟这一趟往返,竟没一个人发现,就连同在屋顶的孟若桑都还在睡梦中,丝毫没发现某人中途离开过。 直到翌日的第一缕阳光撒下,刺眼的阳光落在眼眶上,微微颤抖的睫毛才缓缓睁开。 刚醒的孟若桑还有些茫然,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她无意识转过头,就见裴肇舟平躺在自己身边,一只脚蜷缩着,双手交握放在腹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平和的气质。 孟若桑没忍住,伸手朝他脸颊戳去。 就在她的手指要碰到那张宛如白玉般的脸颊时,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裴肇舟睁开眼睛,转头看过来,眼底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惺忪。 “你在做什么?” 孟若桑有瞬间被抓包的尴尬,随后却很坦然的说道:“我看你这脸长得白玉无瑕,就好奇想戳一戳。” 回答得这么坦然,倒是打了裴肇舟一个措手不及。 他愣了一会儿,松开孟若桑的手,转而朝着她的脸上戳去。 温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 裴肇舟轻轻揉搓了一下指腹,笑道:“娘子的脸才是真的白玉无瑕,比原主当初的样子好太多了。” 孟若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被戳得一愣。 有木系异能蕴养,她的皮肤确实比刚穿过来时好很多,但这不是他能随便上手的理由! 孟若桑也不客气,在裴肇舟准备起身的瞬间,快速的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是捏,不是戳,下手还有点重,皮肤上都有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有些紧绷,但手感还不错。 孟若桑速度快,捏完就起身从屋顶翻身下去,完全不给裴肇舟反应的机会。 后者坐在屋顶上愣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似乎昨晚那种放松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在屋顶看了一晚星星的后果,就是感冒了。 孟若桑倒没事儿,毕竟她随时都有异能傍身,遭殃的是裴肇舟。 他原本体内就有毒,所以平常会显得比较孱弱,又在论学会上带回一身毒没消化,吹了一夜风自然受不住。 因为之前谈好的交易,孟若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帮他“调理解毒”,便顺手治好了他的感冒。 但她不知道的是,裴肇舟是个极其敏感的人。 第139章 孟鸿年离开 在异能进入身体的瞬间,裴肇舟就已经察觉了。 每次“调理解毒”时都有这样的感觉,他已经能确定孟若桑身上有着某种无法解释的神奇力量。 她不说,他当然也不会问。 小猫也有脾气,惹急了可就不好了。 裴肇舟以为又要像往常一样承受一下针扎的痛,就能抑制住毒发的痛苦,且很快就能解决。 但异能在体内流转了一会儿,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能感觉到自己受了风寒,这点儿小毛病他本是不放在眼里的,但现在却忽然感觉到体内因风寒带来的不适感迅速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个变化很细微,可裴肇舟还是还清楚的感觉到了。 他抬眸看向正在用烛火烧着银针的人,眸光幽深。 他原本就在猜测孟若桑隐藏的神奇力量应该是能治病解毒一类的,如今更加确定了。 他甚至还在猜测,这女人是不是很轻松就能将自己体内的毒解了,只是因为她不愿,或者想利用这个毒来掣肘自己,故意装作不好解? “阿啾!” 孟若桑鼻子一痒,手上的针差点儿扎裴肇舟眼睛上去。 裴肇舟:“……” 这一下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刚才明明可以把手挪开。 * 王家的事有很多后续要处理,但孟鸿年毕竟不是迹州的官,这些事自然有其他人接手。 他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打算启程回陵州。 出发那天,孟若桑带着全家人去迹州城送了他们。 刘长文依旧是扮成普通士兵的样子,显然还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跟爹娘惜别后,孟鸿年这才来到孟若桑和裴肇舟面前。 面对最疼爱的小妹,孟鸿年心里的不舍几乎快溢出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听得孟若桑都怀疑他是不是变话唠了。 好不容易念叨完,孟鸿年的目光又落在裴肇舟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好半天,他终于开口:“我知道你以前过的日子不好,我也知道你聪明有手段,这些都是你自保的本事,我能理解。” “我把你当家人,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对小妹。我小妹性情纯真,你那些聪明最好永远别用在她身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说到最后,他威胁的语气里还带上了几分压迫。 寻常人若是碰上这一身战场上下来的气势,怕是早就胆颤了,但裴肇舟却没有丝毫反应。 孟鸿年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倒是一点儿不意外。 他是个粗人,但不是个傻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加上刘大人跟他说的那些话,他能猜出裴肇舟的不简单。 也不知这样的人,小妹能不能压得住。 孟鸿年心里是深深的忧愁,但面上丝毫没表现出来。 他伸手拍了拍裴肇舟的肩膀,力道不算轻,“你好好读书,当大哥的虽然不会在这些事上徇私舞弊,但也能保你不会被旁人欺负。” “我知道你小子是读书的料,明年争取给我考个解元,我在陵州给你办宴席庆祝!” 他在家里那几天可不是白吃白喝的,裴肇舟书房的文章他看过几篇,确实是有实力的,比他当年可厉害多了。 凭这实力,能不能考上解元不知道,但肯定能考上举人。 以裴肇舟的聪明,自然听得出他这句话是在点自己,点头应下,“那我先多谢大哥了。” 孟若桑一直在旁边,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似乎不像表面听上去的这么简单。 她打量着两人,却见孟鸿年的目光又看过来。 “对了,有件事儿差点忘了。”孟鸿年伸出手,将孟若桑和裴肇舟往旁边拉了拉。 “妹夫,刘大人说拿到线索的事有你一份功劳,但你毕竟是马上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参与这事儿对你不太好,他就把谢礼还在了其他地方。” 说着,他看向孟若桑,“刘大人说小妹是你妻子,这份谢礼给她也一样,但我问了半天,他也没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刘长文搞得神神秘秘,他担心这谢礼会吓到他家小妹,就提前给两人打个招呼。 裴肇舟对这事儿也不清楚,只是调笑着看向孟若桑,“娘子这是沾我的光了。” 自从那晚有了一起看星星的情谊,裴肇舟时不时的就要逗弄一下孟若桑,人显得鲜活不少,面具似乎也少了一些。 孟若桑刚张嘴要说什么,却见孟鸿年忽然一巴掌拍过来。 “啪”的一声,裴肇舟的身体都被拍得晃了晃,差点儿被拍出内伤。 孟鸿年一脸不赞同,“瞧你这话说的,两口子还说什么沾不沾光,以后不准再说了!” 裴肇舟:“……大哥说得是。” 旁边看戏的孟若桑差点儿没压住嘴角的笑。 该说的话差不多都说了,即便再多不舍,也终究还是有分别的时候。 孟若桑本就不是个喜欢伤感的人,所以话也不多,只是在分别的时候特意跟孟鸿年叮嘱了一句:“哥,路上一定要小心。” 王家出事,便宜大哥第一时间就带人围了王家,不管是高海还是他背后的人,肯定会怀疑不见了的账本在他手上。 这一路回陵州,是不会太平的。 孟鸿年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手持方天画戟,笑得恣意张扬,“小妹放心,你哥带来的兄弟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付得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高海,后者脸上还是端着慈爱和善的笑,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孟若桑当然知道便宜大哥能坐上副将的位置,武力值是肯定不低的。 只是小人手段防不胜防,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孟若桑并没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反正她做了准备,真要有小人手段,应该可以帮便宜大哥渡过一劫。 “启程!” 孟鸿年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开始从迹州城出发。 众人都站在城门口看着队伍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不舍,有担忧,有算计,各人心思各异。 孟若桑和裴肇舟离众人站的距离稍有些远,她往身边人旁边凑了凑,“你刚才和我哥在打什么哑谜呢?” 第140章 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 裴肇舟还在望着远去的队伍,眼眸里藏着的是让人看不懂的波光。 “你哥……对你当真是极好。” 似羡慕,又似随口一声感慨,孟若桑好似听出了一丝羡慕和怀念。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时,高长进带着一脸笑走过来,“裴兄难得来一趟迹州城,今日我做东,咱们兄弟俩好好聚聚。” 裴肇舟脸上的神色没变,但眼眸却冷淡了几分,“娘子一会儿还要去万源阁,我得陪我娘子。” 吃软饭这顶帽子,他似乎是打算戴稳了。 许是因为觉得已经下过毒,高长进演戏的耐心也没了,表情里的不屑和鄙夷明晃晃的。 可惜裴肇舟和孟若桑根本没搭理他,带着一家人就离开了。 他们和高家的关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风吹大了就会破,维不维护表面的和谐都无所谓。 迹州城门口的动静不算小,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其中自然也混进来一些别的人。 随着百姓散去,几个身影也在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中,出现在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民宅里。 几人将在城门口看到的情况禀告给坐在最上面的一个男人,其中着重提到了裴肇舟。 “庄统领,我已经确定那人就是当年的小哑巴,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其中一个男人问道,态度算不上有多尊敬。 比起尊敬,他们对此人更多的是害怕。 从十年前开始,这人就已经蝉联门内第一杀手的位置至今,又是门主最得力的心腹,自然是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但门主的心腹不止一个,有些人的武功虽比不上庄再,受门主看重的程度却不一定比他差。 比如此刻说话的男人,进门时朝庄再拱了拱手,便径直坐到了他另一边的凳子上。 “小哑巴敢伤害门主,还苟且偷生的躲了这么多年,我一定要亲手打断他的腿,为门主报仇!”男人恶狠狠的说到。 庄再原本是闭着眼睛坐在凳子上,似在调息,即便是听到他们说找到“小哑巴”也依旧没反应。 直到此时听见男人的话,他终于睁开眼睛, 转头看过来,“他逃出门内十几年,你怎么就确定是他?”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长得比他那张脸还好看的男人,想不记得都难。” 说到这儿,他表情变得诡异,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庄统领,今晚抓到他后,你能不能先把人交给我?嘿嘿,反正门主只说要活的,也没说……” “谁跟你说今晚要动手了?”庄再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男人在门内是出了名的好色,男女不忌,只爱美色,他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懂。 男人倒水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你不打算行动?” 他不高兴的看着庄再,“咱们已经来这儿几天了,去长康村打探的人也派了两波,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庄再没说话,隐在半边黑金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很冷很冷。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冷淡麻木,宛如木偶的形象,门内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所以男人并没有感觉有何不对。 他还冷哼一声,“你再不行动,我就传信给门主,让门主好好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庄再,神情得意,端起自己倒好的茶水就仰头喝下。 一杯茶喝进嘴里,他还没来得及咽,一刀剑光忽然闪过。 “噗嗤!” 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男人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庄再依旧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神情也依旧冷淡麻木,手上却慢悠悠的擦拭着染血的长剑。 “哐当!” 茶杯掉落在地,男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庄再,开口就是大量鲜血涌出。 他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就这么倒在地上,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庄再收好剑,垂眸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警告:“我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 说着,他的目光从屋里其他人身上扫过,带着嗜血杀气的压迫感使得所有人都把头低了下去。 见此,庄再再次开口:“那人躲了这么多年,还能一个人把钱庄灭了,肯定不会没想过组织会找上门,也肯定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 “此事我自有安排,谁若敢拿这事儿去惊扰门主……” 后面的话没说,但他的目光却看向地上的尸体。 “庄统领放心,我等都听你差遣。” 有一个人应话,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开口。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自然没人敢再质疑他。 庄再看了看屋子里埋头站着,满是畏惧的众人。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对他心服口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暗中给门主通风报信,他也不在意。 反正,他们也活不长了。 * 送走孟鸿年,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其中以高海父子俩为最。 但高长进更多的是担心,“爹,咱们真能拦下孟鸿年吗?” 在听说王家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偷偷派人去过,没想到还是比孟鸿年慢了一步。 现在看来,他来迹州的目的果然不简单,那个名单也肯定被他拿到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要走。 猜到这些,他们便安排了人在去往陵州的路上拦截孟鸿年,就算不能杀人灭口,也得将名单抢回来。 可孟鸿年的一身功绩和官职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他带来的那些兄弟也都是战场的人,他们派出去的人怕是不容易完成任务。 高海也知道这一点,道:“放心,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会出手。就算不能拿回名单也无妨,上面记载的内容并不明确,也没有咱们父子的名字,牵连不到咱们的。” 话虽如此,但他知道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自己儿子。 名单被曝出来确实不会直接牵连他们父子,但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恐怕顺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高长进并不知道自家父亲为自己瞒下了什么,听到这话放下心来,“还是爹有先见之明,没让我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 按理说他的名字是应该在名单上的,但爹做事警惕,最开始就没让那个姓王的将他的名字写上去。 高海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事已至此,咱们必须把今年论学会选出来的人盯好,才能在顺王那儿将功折罪。” “进儿,你找好人选了吗?” 第141章 哥哥亲手杀了爹爹 提到自己的事儿,高长进精神振奋,“已经选好了。爹,除了原本选好的人,我还要裴肇舟。” 高海疑惑,“为何?” 原本他也以为裴肇舟是个有才的,但这么久以来没见他有什么表现,肯定是徒有虚名之辈,怎么还要把他也选上? 高长进神色悲愤,“我当他是至交好友、人生知己,也不嫌弃他是个吃女人软饭的废物,可他竟然敢背叛我,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在外人眼里,他们高家和王家没有任何交集,孟鸿年要调查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注意到王家。 可他回了一趟长康村就盯上王家,肯定是因为听说了什么。 整个长康村里,就只有裴肇舟是唯一一个和王家有关,且在王家住了很多年的人。 高海对裴肇舟并有什么印象,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低调,还是真的没本事,他也不在意。 宝贝儿子想收拾这么一个没本事的软饭男,他当然不会阻止。 “好,想这么处置,你拿主意就行。” 在高家父子盘算着针对裴肇舟的阴谋诡计时,有关王家的消息也飞鸽传书,直达陵州。 红砖绿瓦,雕梁画栋。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两根雕画着金色凤凰的柱子立在主院大门前,四周有很多丫鬟正低头小心谨慎的做着手上的事。 “哗啦!” 一阵打翻东西的声音从主院旁边同样装修精致的房间传来,外面干活儿的丫鬟顿了顿,很快就重新投入手上的事情中,动作更加小心,甚至还主动离那个房间远了些。 偏房内,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头戴金钗的女子坐在高座上,脚边是一地散落的茶具。 女子约莫桃李年华,算不上绝色,但十分清秀,额间的花钿更是给她的容貌增添了几分颜色。 但她此刻满脸怒火,狠辣的眼神生生破坏了那几分颜色。 “哥哥怎么可能会亲手杀了爹爹,这绝对不可能!” 她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恨不得将头埋在地上的人,对于他传来的消息一个字也不愿相信。 “查,就算把迹州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查清楚!”女子压下自己的怒火,目光却依旧冰冷,“暗中找找我哥和爹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找不到……就提着你的脑袋来见!” 跪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是。” * 孟鸿年一走,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连高长进都没有经常来长康村晃悠了。 孟若桑倒是变得更忙,连周启都连续小半个月没回来过,一直住在万源阁。 万源阁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专门跑来迹州买种子,还有很多富商专门跑来长康村,找孟若桑谈合作的事儿。 将神奇种子卖给这些人,她确实能从中获取很大的利润,但普通人买种子的价格会提高,也不利于她一开始“只有万源阁会售卖神奇种子”的计划。 见孟若桑拒绝得这么干脆,来的人都不免失望,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做生意的,都会有一些内部消息,比如万源阁是迹州知府罩着的,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轻易跟万源阁交恶。 孟若桑虽然拒绝了所有人,但还是挑选了几个在交谈过程中感觉还不错的人,商谈另一种合作方式。 神奇种子和万源阁的名声已经打出去,可她现在并没有更多的银子和人员来开分店,还不如找人合作,人家出钱出人,她出种子和万源阁的招牌。 这种模式,俗称加盟。 因为这些事儿,孟若桑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要出去跟那几个富商见面,商讨合作之事,还抽空偷偷去怀青山耗空一下异能。 种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她自然需要准备更多,所以干脆以怀青山为中心,把周围几座山都买下来了。 收种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孟若桑没打算全靠异能,就把整个长康村的村民都雇佣下来了,连附近几个村也招了人。 这些村民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种地的本事是刻在骨子里的,交给他们比去外面雇人更方便,也更能信得过。 裴肇舟每天都留在家里读书,偶尔教教翠央和孟得福,看上去十分清闲。 实际上他也帮孟若桑做了不少事,比如雄厚的财力支持,以及在算账这方面,他的能力还没人能比得上。 就这样忙忙碌碌大半个月,孟若桑终于跟所有富商谈好合作。 她仔细将所有协议收好,然后大手一挥,“我决定了,我还要再开一家新店!” 说完,她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裴肇舟,“有没有兴趣参股分红?” 裴肇舟挑眉,倒是有些惊讶她竟然会主动开口邀请自己参加,明明之前她还一点儿也不打算让自己插手的。 孟若桑猜到他在疑惑什么,主动解释:“我想开的新店不是万源阁,而是一家酒楼。” 万源阁的起点不错,只要慈善田做起来,背后的靠山就相当于是朝廷,不是谁都敢轻易动的,所以她不想让其他人来分一杯羹,特别是裴肇舟这个随时可能跟自己成为敌人的气运之子。 而酒楼是她想到的新点子,保证能赚大钱那种! 这个新点子没有神奇种子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特点,到后面甚至可能会兴起一大批跟风模仿的,但能赚钱是肯定的。 她现在没有本钱,也没有足够的人脉和精力,所以邀请裴肇舟这个有钱有势有气运的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裴肇舟并不知道她心里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想法,倒是想到她前不久神神秘秘画的一些图纸。 沉思片刻,他才道:“你想怎么合作?” 孟若桑既然提出这事儿,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的,就等他这句话了! 知道裴肇舟是个老狐狸,孟若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谈判,最后才定下合作方案,连协议也签上 。 裴肇舟擦拭着刚摁过手印的指腹,笑道:“大哥走之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没想到娘子竟然现在就和我分这么清楚。” 孟若桑头也没抬,回了一句:“亲兄弟明算账,我也是怕到时候收获的利益太大,万一我没抵住诱惑,贪了夫君的银子就不好了。” 这话听着确实挺真诚,但裴肇舟怎么觉得她好像是在暗射自己? 事情谈妥,孟若桑心情十分愉悦,直接在饭桌上宣布一件大事:“初十那日咱们一家出去踏青,我请大家见识一个好东西!” 第142章 孟鸿年遇袭 最近所有人都有些累,听说要出去放松一下,自然没人反对。 只有刚拿起筷子的裴肇舟稍稍迟疑,问道:“为何要是初十?” 孟若桑心情不错,随口回道:“我看了黄历,初十是个好日子,我订做的东西也好了,到时候把村长一家都叫上!” 她显然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裴肇舟抬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沉默的端起了饭碗。 孟若桑并不知道他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察觉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这家伙不说,她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暗暗记着这事儿,想着初十那日多留意他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裴肇舟趁着她某日上怀青山的时候,偷偷出了长康村。 “传信回去,初十那日行动取消。” 裴肇舟语气淡淡,并没解释原因,只是简单的吩咐着。 候在一旁等着吩咐的男人一愣,诧异的抬头看过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距离初十也不过几日,怎么忽然要取消了? 男人心里虽然很疑惑,但他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更不敢多问。 “是。” 男人正要领命离开,裴肇舟却忽然问道:“孟鸿年那边情况如何了?” 孟若桑能想到孟鸿年这一路回去不会安生,他自然也能想到,便早早派了人一路跟随。 男人一直以来的任务就是随时给裴肇舟传消息,自然知道这个,当即道:“他们马上就要进入陵州境内,这一路大大小小遇到过十几次刺杀,但都被挡下来,并无大碍。”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消息,但马上就要到陵州了,真正的危险才刚开始。 片刻后,裴肇舟才道:“继续跟着,不到关键时候不必出手。” “是。” 而此时,被提及的孟鸿年才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 山明水秀,虫鸣鸟叫,日落撒下金黄色的余辉,本该波光粼粼的河面却飘来阵阵腥红。 河边,十几个士兵正拿着武器清理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尸体,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连孟鸿年也坐在一旁包扎着手臂。 他的方天画戟立在身边,手上拿着的是一支只有小臂长的短箭。 短箭上并没有什么特殊标志,完全看不出什么信息。 他将短箭递给身边的黄西,“你来看看。” 黄西在军营里是名弓箭手,平日最喜欢的便是研究各种弓和箭。 但他拿着短箭研究半天,也只是皱着眉头摇头,“这只是最普通的袖箭,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虽然只是普通的袖箭,但这小东西刚才可是在关键时候救了孟鸿年的命。 想到刚才的画面,众人都心有余悸。 他们早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安生,也知道越是临近陵州,面对的危险就越多,但他们还是没想到对方会派这么多人来。 因为天色要黑了,他们就在河边休息,打算明日天亮再出发,结果刚吃过晚饭,队伍里就有十几个人中毒,其中包括孟鸿年五人。 他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有一大群杀手出现,数量比之前都多,背后的人明显是想在这次要了他们的命。 孟鸿年就算武功再高,也终究抵不过这么多人一起上,何况他还中了毒。 眼见有个杀手要偷袭成功,不知从哪儿忽然飞来一支短箭,救下他一命。 鲁昌坐在旁边喝水。 他本来就块头大,皮糙肉厚,力大无穷,那些杀手不敢凑太近,倒是让他成了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 听到黄西的话,他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不甚在意道:“对方明显没有恶意,人家既然不想暴露身份,咱们也不要追究了。” 对于这话,孟鸿年倒是没有否认。 鲁昌是个粗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这话确实有理。 对方会出手相助,就肯定不会是敌人。 他们如今在查的事非同小可,背后的水也深,这个时候跟他们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人家不愿意暴露身份也正常。 这么想着,孟鸿年单手将手上的短箭折断,随意丢进面前的火堆中。 夜色逐渐黑沉,柴火燃烧的声音变得明显。 孟鸿年周围就只有他最信任的四个兄弟,便低声问道:“那边……有消息吗?” 他声音很低,低到只有黄西一个人听见了。 后者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轻轻摇头,“依咱们刚才经历的来看,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孟鸿年也明白这一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所有人都以为他拿到了证据,又是这一行人当中武功最高的,那件东西肯定在他手上。 但很少有人知道,从接下押送赈灾粮草的任务开始,他就已经成了所有人盯着的靶子,这次回程路上也一样。 在第一次遇到刺客后,真正拿着账本的刘长文就通过假死“下葬”,被两名心腹护送着从其他路线回陵州了。 两个人的速度比队伍要快,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快到陵州城了吧? 这是个好计划,目前看来并未出什么差错,但孟鸿年没有亲眼见到刘长文之前,始终有些不放心。 孟鸿年正愣神,林桐忽然说道:“年哥,包好了。” 他检查了一下孟鸿年手臂上的伤,这才把伤药和绷带收起来。 孟鸿年回过神,将袖子放下来。 黄西也自觉的没提刚才的话,目光看向一旁正拿着小帕子,对着镜子擦脸的费海,“海美人,你怎么还在擦?” 从结束战斗到现在,他这脸不知道擦多少遍了,手洗了衣服也换了,连头发都重新梳了一遍,结果现在还在擦呢! 费海从小镜子里抬起视线,解释道:“你不知道那些人的血有多脏,要不是皂荚丢了,我至于擦这么多遍嘛!” 说着,他似乎想起那些又脏又腥的血喷在脸上的感觉,手臂直冒鸡皮疙瘩,赶紧将帕子洗洗,重新擦了起来。 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大伙儿早就习惯了他的行为,加上他本身长相偏柔和,就给他取了“海美人”这个称呼。 对此,费海表示十分喜欢,还让大家以后都这么称呼他。 第143章 开酒楼 看着费海那副被恶心到的样子,几人都笑起来,似乎刚才经历过厮杀的沉闷气氛都消失了。 林桐收好医药箱,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海哥,你怎么会有解药?” 刚才几乎所有人都中了毒,一动内力就吐血,身体差的连武器都拿不动。 关键时刻,费海忽然拿出几个小瓷瓶,说是解药。 因为信任,他们根本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吃下药丸,所以才能在这么多杀手的围攻下取胜。 几人认识这么久,很清楚费海顶多认识几种常见的伤药,又怎么会有别人专门为了对付他们而下的毒的解药? 林桐的话也是其他几人的疑惑,但他们只是单纯好奇,谁也没有因此怀疑什么。 费海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在怀疑自己,一边仔仔细细的擦着脸,一边回道:“我哪有什么解药,这是年哥小妹给我的。” “小妹?”孟鸿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就亮了,“小妹怎么会给你这个?” 费海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小镜子,但另一只手还在脸上擦着,“小妹是个聪明的,她猜到咱们回去的路上会出事,就提前给了我几瓶药,说是虽然不能任何毒都解,但对大多数的毒都是有用的。” 费海是个爱美的人,所以在看到孟若桑那张什么东西也没用过,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的脸吸引了,没事儿就喜欢往她面前凑。 因为这个,孟鸿年还动手揍过他一次,但依旧阻止不了他往孟若桑面前凑的决心。 所以听说这些解药是孟若桑给他的时候,众人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年哥,小妹还会医术吗?” 在孟鸿年的记忆里,孟若桑自然是不会医术的,但他没有丝毫怀疑。 “小妹自小就聪明,我听说她为了我妹夫一直在学医,能拿出这种解药一点儿也不奇怪。”说这话时,孟鸿年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黄西四人:“……” 早就知道年哥是妹控,他们对这个回答竟没有丝毫意外。 * 白驹过隙。 转眼,便是初十。 一大早,孟若桑就在厨房捣鼓东西,神神秘秘的,连翠央帮忙都拒绝了。 出门的时候,她收拾了整整两大包,不仅把马车带上,还让周启把牛车也借来。 村长一家、孟常德夫妻俩,还有孟若桑四人,浩浩荡荡的往村口走去。 他们先去镇上的铁匠铺,拿了一个形状奇特的锅。 锅底是平的,锅中有一块弧形挡板,看着像是个太极,支撑着锅的是一个大约两尺高的架子,架子中偏上的位置还有一个铁板。 裴肇舟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外观奇特的锅,趁着身旁没人问了一句:“这是你原本那个世界的东西?” 凡是孟若桑脑子里蹦出来的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他就能猜到不是这个世界的。 孟若桑笑容神秘,并没否认,又带着众人在街上买了些木炭,才往目的地而去。 她去的目的地,是郊外一处风景秀丽,能俯瞰被山川绿景包围的镇子全景的地方。 不知是因为她本身有木系异能,还是因为前世见到的都是末世的凄凉萧瑟、落寞凄清,她现在很喜欢看这些大好河山的景色。 到了地方,孟若桑指挥着周启和翠央将木炭烧上,再将锅架好,用清水洗过后,就将自己带来的两大包东西拿出来。 她带的这两包都是食材,其中一包大多是调料,和两碗看上去不太明白是什么的东西。 其中一碗红彤彤的,上面飘着几颗辣椒和花椒,看着就很辣,另一碗像是熬了一夜的大骨汤,飘着油花和番茄,还有切碎的菇。 孟若桑将这两碗倒进锅里,掺上水,又将烧红的木炭放到架子中间的挡板上,再把所有食材整整齐齐的摆在提前铺好的布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她将碗筷都分好,才疑惑问道:“裴家的,你这些东西……是要吃的?” 食材肯定是拿来吃的,但这些食材都是生的,看着也不像是能直接吃的。 “这就是我要给大家介绍的好东西了!”孟若桑很得意,“这个叫火锅,有清汤和红汤两种口味,大家想吃什么直接煮,这些是调料,就像这样……” 孟若桑率先做了示范,教大家如何涮火锅。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十分惊奇,连裴肇舟的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她原本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精彩奇特? 火锅的精髓就是所有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这个世界没有前世那么多口味的饮料,但孟若桑专门准备了几种果汁带来,还准备了清水。 清汤的味道再鲜,也不比红汤的有味道,对于吃不了辣的人来说,涮红汤里再过一遍清水吃,也是一种乐趣。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吃火锅,体验和味道都很奇特。 “没想到食材还能这么吃,我以为那些大酒楼里样式又怪,份量又少,价格还贵的菜品已经是花样最多的了。”周启感慨着。 自从当了万源阁的管事,他每天都要接待很多客人,进出酒楼的次数也多了。 听他提起这个,孟若桑主动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我开个火锅酒楼,来的客人多不多?” 村长诧异,“你想开酒楼。”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孟若桑没法否认,“我今天叫大家来除了要庆祝咱们万源阁步入正轨,逐渐稳定,就是想让大家尝尝看,我这个火锅能不能开酒楼?” 除了裴肇舟,所有人都被她的想法震惊到了,就连跟着她做了这么久生意的周启也很意外。 周围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孟得福,“火锅很好吃,姐姐要开酒楼,一定是很大很大的酒楼。” 说这话时,他看着孟若桑的眼睛里全是崇拜。 这小屁孩儿平常都是跟着翠央的,翠央对孟若桑各方各面都极其崇拜,所以渐渐的把孟得福也培养成了孟若桑的“脑残粉”。 只要是姐姐的话,不管对错,那永远是对的! 虽然知道这小屁孩儿或许根本不懂开酒楼是什么意思,但他这话还是很中听的。 孟若桑伸手摸了摸孟得福的脑袋,满脸欣慰。 她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这周围……有人! 第144章 出现杀手 “咻咻咻——” 十几支箭羽从孟若桑感知到的方向射来,带着凌厉的杀意。 她毫不犹豫抓起孟得福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则迅速抓起地上铺开的布,猛地向上掀起。 “哗——嘭嘭嘭!” 所有东西都被掀得四处飞溅,甚至还有一个碗落到了锅里,热汤红油溅得到处都是。 箭羽来得突然,对于周启这些普通人来说,甚至到现在都没察觉,他们只是被孟若桑忽然“掀桌”的举动吓了一跳,翠央还被溅出的锅底烫了一下。 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摆在铺开的布上,还没来得及下锅的食材像长了眼睛一样,全部撞向那些飞来的箭羽。 裴肇舟微微侧身,一支箭羽贴着他的身形插进旁边的地里,但他连头都没低下看一眼,目光一直在孟若桑身上。 十几支势如破竹的箭,竟没伤到一人,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特别是看到插在地上的那些箭,老实了一辈子的村长和李婶子差点儿腿软坐地上。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几十个黑衣人忽然出现,手握武器,浑身杀意。 周启将自己的爹娘护在身后,还把站在最前面的孟若桑拉过来,害怕又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孟得福整个人都是懵的,害怕的抓着孟若桑的衣角,小脸发白。 翠央顾不上烫红的手,急忙跑到孟若桑身边,紧张的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孟若桑摇摇头,警惕的看向黑衣人,“诸位好汉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只是些老实的乡下人,趁着天气好一家人出来游玩,若是挡了诸位好汉的事,我们马上就走。” 对方这么多人,而且一看身上的气势就是手上沾过人命的,她可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可那些黑衣人就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目光紧紧盯着裴肇舟。 见此,孟若桑还有什么不懂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有些冷。 上次这家伙招人来毁了她的院子,还差点儿烧了药房,没想到他这次不仅没改,还选了一个连村长一家都在的,她精心挑选的大好日子! 那带着恼怒的冰凉眼神,裴肇舟自然不会没感觉。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慌了一下。 “不是我安排的。”他下意识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忽然愣住。 他为何要解释…… 孟若桑也没料到他还会做出解释的行为,愣了一下。 这句话她是信的,毕竟裴肇舟虽然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但他绝不会用说谎来推卸自己的责任。 这些黑衣人就像是专业当杀手的,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亮出武器。 “除了小哑巴,一个不留。”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了一句,带着其他人就冲过来。 这般不讲理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周启顺手抓起旁边的碗就要丢过去,有人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咻——” 一支箭从他旁边飞过去,直接插进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的胸膛。 周启惊愕的转过头,就见裴肇舟刚好收回自己的脚,而他脚边原本插在地上的那一支箭已经不见了踪迹。 或许是眼前这一幕太过震惊,周启一时竟忘了刚面临的危险,愣在原地。 裴秀才不是体弱多病,多走几步路都会喘吗? 周启正愣神间,一团背影忽然朝自己飞过来。 他本能伸手接住一看,竟然是表情有些懵的孟得福。 原本他是一直跟着孟若桑的,但此时的孟若桑已经向着那些黑衣人冲了过去。 “若若!不要!” 看到这一幕的周氏吓得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下意识想冲上去阻止,却腿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翠央也没料到原本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会忽然冲出去,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衣人的刀朝孟若桑劈去,呆愣的表情变得惊恐,“小姐小心!” 就在所有人因为孟若桑的动作把心都提起来时,唯有裴肇舟站着没动。 有事的,肯定不会是这个女人。 不出所料,就在孟若桑即将靠近黑衣人时,她手上忽然扔出一把种子。 因为离得近,孟若桑动作又快,这一把种子几乎眨眼间就飞到黑衣人眼前,甚至还带起阵阵破空声。 “噗噗噗!” 几颗种子精确的插进前面几个黑衣人的眉间和脖子,带起的鲜血还来不及飞溅,他们眼中的生机就已经消失了。 到死,这几人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孟若桑的动作很快,但这些黑衣人都是一次次用命完成的任务,身体对危险的反应快过大脑。 他们有的用武器挡下种子,有的虽然被伤到,但全都躲开了致命伤。 他们看了看身上还没指甲盖大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种子?最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孟若桑。 明明没有丝毫内力,为何一颗小小的种子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怕是门主都做不到吧! 一击得手,孟若桑毫不犹豫的后退拉开距离,还顺手抢了一个黑衣人的刀。 她的目光从那些黑衣人身上的伤口处扫过。 种子镶进身体,只要她一个念头,这几个人的身体里就会长出参天大树,但…… 孟若桑看了眼身后满脸震惊望着自己的翠央等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拿着武器来到几人面前,将他们挡在身后。 翠央下意识就想站到她面前去,却在抬脚的瞬间顿住,抓在一起的手越来越用力。 明明应该是她保护小姐的,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躲在小姐身后,尽量不给她添乱。 孟常德和周氏欲言又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迟疑。 村长一家也是满脸茫然,脑子还有点儿乱,似乎不知道该害怕这些一见面就杀人的黑衣人,还是该震惊孟若桑刚才利落的杀人动作。 孟得福什么都不懂,满眼崇拜看着孟若桑。 姐姐果然是最厉害的,他以后也要像姐姐那么厉害! 孟若桑完全没空理会身后那些人乱七八糟的想法,脑子飞快转动,想着对策。 第145章 准备暴露异能 黑衣人的数量有些多,但周围全是各种植物,若孟若桑只有一个人,她倒是能保证自己从这些人手上全身而退。 可她身后还有这么多人,也不方便暴露异能,所以她刚才才会忽然出手,先发制人,想着能杀几个是几个。 但先发制人的手段只能用一次,黑衣人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太多,要想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 黑衣人虽然很震惊孟若桑的身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再次拿着武器袭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将孟若桑也当成了主要目标之一。 孟若桑没动,瞥了眼旁边的裴肇舟,直接将手上的武器扔过去。 那眼神, 裴肇舟几乎秒懂:自己惹来的问题,自己解决。 接住武器的裴肇舟:“……” 明明他早就已经下令取消今日的行动,没想到还是让这些人找上来了。 裴肇舟神情平淡,但若是熟悉的人就会发现,他眼底的眸光明显变冷了。 眼看黑衣人就要冲上来,他身形一动,几乎眨眼间就来到黑衣人眼前。 他一手抓住黑衣人握剑的手腕,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咔哒!” 轻微的脆响后,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在他身体滑落的同时,裴肇舟也拿走了他手上的剑。 “唰!” 他神情冷漠,眼神淡淡的看着前方,手腕翻转间便用剑削掉了想从旁边偷袭的一个黑衣人的脑袋。 凌厉的剑式掀起一阵风,黑发和青白色衣摆的交融明明看着是一个温柔的画面,却被飞溅的血液破坏了这份诗意,配上那张冷峻如杀神般的脸,莫名让孟若桑想起了药房墙上的那幅画…… 眨眼间,裴肇舟的身形便被黑衣人包围。 刀光剑影,危险重重,好似随时都会从暗处飞来致命攻击。 孟若桑看不懂这些招式,但她能看出裴肇舟应付起来不算吃力,毕竟还有不少人都跑到她这儿来了。 她没有武器,也用不惯那些东西,一手抓着一把种子,对着迎上来的黑衣人就扔去,偶尔还能顺手抓两把草或叶子当武器。 对上她,黑衣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甚至还觉得她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内功高手,所以动起手来越发谨慎不留情。 孟若桑反应快,身手灵活,“暗器”又用得神出鬼没,但黑衣人不是不会动的靶子,他们不仅会挡会躲,还会配合着偷袭。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面还有这么多人,孟若桑不敢明着使用异能,又要护着身后的人,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好几个地方都受了伤。 周启几人也没有坐等保护,随手捡起身边能防身的东西,背对背靠在一起,还能趁着混乱对着黑衣人偷袭一下。 翠央甚至胆大的从黑衣人的尸体上捡了一把剑,哆哆嗦嗦的举起来。 裴肇舟牵制着大部分黑衣人,甚至看到有人想往孟若桑这边来时,还会出手阻止。 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他看上去游刃有余,但有好几次都没及时避开黑衣人的攻击,鲜血浸染了衣裳。 孟若桑一边阻挡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观察着所有人的情况。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黑衣人的目标是裴肇舟,但他们明显打算把所有人灭口,根本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就算她让翠央带着其他人先走,也不知道黑衣人会不会还有其他埋伏。 “噗嗤!” 孟若桑又一次没躲开,肩膀被砍了一刀,身形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对身后人的保护也露出破绽。 黑衣人之间配合默契,几乎在她倒下的瞬间,另一个黑衣人就举着剑朝孟若桑刺去。 这一下,孟若桑根本躲不掉,她也做好了被刺中的准备。 虽然异能已经被消耗了一大半,但这一下还要不了她的命。 就在孟若桑做好心理准备的同时,一把利剑忽然从旁边飞来,贯穿了黑衣人的脑袋。 孟若桑下意识转头,就见不远处的裴肇舟还保持着将剑扔过来的动作,而他身后有两个黑衣人的武器已经对准了他的命门。 孟若桑瞳孔一震,完全忘了裴肇舟身为男主的气运,也忘了隐藏异能的事,毫不犹豫将异能散开。 霎时间,地上的野草、脚边的灌木、周围的大树全都抖动起来。 就在这些植物要疯长起来,攻击黑衣人时,一支长箭忽然从旁边射出,以一箭双雕的方式将裴肇舟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贯穿。 紧接着,又是十几个黑衣人出现,领头的那个还带着半边黑金面具。 看着他们和之前的黑衣人一模一样的穿着,孟若桑丝毫不敢放松,其中一棵灌木的尖刃还对准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男人并未察觉,目光落在裴肇舟身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气势有些冷。 裴肇舟的表情没有变化,手上的武器却收了起来,好像并不在意忽然多出来的十几个黑衣人。 但无人知道,他垂在袖子下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看到这个男人的出现,原本的那些黑衣人全都停下动作,似忌惮,又似心虚。 其中一个黑衣人跟同伴眼神交流片刻,带着讨好的笑迎上去,“庄统领,您……” “噗!” 黑衣人脸上的笑还挂着,脖子上却多了一道鲜血翻涌的痕迹。 庄再单手持剑,黏腻温热的鲜血顺着剑滴落。 他神色冰冷的看着那些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震惊得后退的黑衣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杀了。” 听到这毫无波澜的话,所有黑衣人都变了脸色。 “庄统领,我们都是门主的人,是在奉门主的命令办事,你不能……” 其中一个黑衣人话没说完,就直接被人抹了喉。 几乎眨眼间,庄再带来的人就跟之前的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突然的变化是谁也没料到的,连孟若桑都还保持着操控植物的状态,随时准备动手。 这些人一看就是一伙儿的,虽然现在他们斗起来了,但说不准一会儿就会对他们出手。 原本还被黑衣人包围的裴肇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她身边问道:“没事吧?” 这淡定从容的样子,似乎眼前的危机已经化解了。 霎时间,孟若桑便猜到什么。 第146章 又是一拨黑衣人 “没事。” 孟若桑摇摇头,收回了操控那些植物的异能,暗暗替自己疗伤。 她看了看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周启几人,见村长脸色煞白,连唇色都没了,明显被吓得不轻。 想了想,孟若桑悄悄将异能散开,帮着村长、李婶子和孟常德夫妻俩缓解。 这四人年纪都不小了,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身体肯定受不住,何况她刚才和裴肇舟展现出来的样子…… 真要是把他们吓出个好歹来,才是真的罪过。 庄再带来的人明显身手更好,且都是下了死手的,原本气势汹汹要杀了他们的黑衣人没一会儿就溃不成军,最后直接开始逃跑。 但庄再显然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下手越发狠厉。 没一会儿,那些黑衣人就没剩下几个。 孟若桑不再关注结局既定的局面,朝着周启等人走过去,“周大哥,村长……你们都没事吧?” “啊?没……额,没事。” 周启似乎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回答得有些懵。 许是因为异能的原因,村长倒是先缓过来的,“裴秀才,你们……”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裴肇舟和孟若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孟若桑知道他们有很多疑问,这件事恐怕也不是能轻易解释清楚的。 虽然她前段时间的表现和原主的差别也很大,但那都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不像现在…… 孟若桑有些头疼,但不管是村长一家还是孟常德他们,都是她已经接纳为自己人的。 何况他们亲眼见到她动作利落杀人的样子,却始终没对她表现出一丝害怕,甚至周氏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一丝心疼和关心,也不知道她自己脑补了什么。 孟若桑自然不会放弃这些亲人,便说道:“等回去后我再跟你们解释。” 她得留点儿时间,让裴肇舟好好想想理由。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确实比自己聪明,心思也更缜密,何况今天发生的事儿主要就赖他,就该让他自己去头疼这些。 聪明的猜透她心思的裴肇舟:“……” 似乎察觉到已经安全了,周启几人心里虽然还悬着,但人放松不少。 不远处仅剩的几个黑衣人还在负隅顽抗,时不时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能掩盖很多别的声音。 比如,暗中偷袭的箭。 直到余光看见一支箭气势凌厉的飞来,孟若桑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那支箭对准的,是裴肇舟。 “小心!” 孟若桑本能出声提醒,想要出手,但裴肇舟动作更快,直接侧身闪开。 箭的速度很快,但裴肇舟完全能躲过去。 可他躲开了,村长就正好暴露在箭前,箭的轨迹直击他的面门。 那一刻,村长好似看到了泛着寒光的箭尖在眼前无限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骨骼分明的手抓住箭身,尖锐的箭尖距离村长的脸三指远。 裴肇舟连发丝都没动一下,精准无误的抓住飞来的箭,目光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看来初十果然是个黄道吉日,全都把事情选在这一天来办了! 村长呼吸都停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箭尖好半天,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爹!” 周启和李婶子慌忙伸手接住他。 孟若桑没上前,但第一时间调动了异能。 村长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的,好在她刚才偷偷用异能给几人缓解过,否则这一下怕是要把命都交代在这儿。 裴肇舟收回抓住箭的手,指尖轻转,朝着箭射来的方向就扔回去。 “咻——” 那支箭带着比刚才更足的气势飞回去,瞬间没入一棵大树里。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从树丛中跌落,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周启等人刚松的一口气再次提起来,全都警惕看着那个方向。 只安静了一瞬,忽然有十几个黑衣人从那个方向冒出来。 和之前的黑衣人不同,这些人脸上都带着面巾,目的也很明确。 “裴肇舟留下,你们都可以走!” 听到这一拨黑衣人的话,孟若桑太阳穴跳了跳。 三拨人,非要在她精心挑选的好日子来找事儿是吧?! 忍无可忍,孟若桑直接一脚踹向身旁的裴肇舟。 她这一脚不算轻,但以裴肇舟的本事轻轻松松就能躲过,就算躲不过也只会让他有种挠痒痒的感觉。 可裴肇舟却忽然踉跄了几步,差点儿坐地上。 这么娇弱? 孟若桑皱眉,为数不多的异能悄悄进入裴肇舟的体内。 熟悉的感觉传来,裴肇舟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本没想让她发现的,但他实在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踹人,下脚还这么重。 探查了裴肇舟的身体,孟若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这家伙毒发了? 想想也是,他的毒本就靠内力压制,刚才面对这么多人围攻,还受了这么多伤,不毒发才怪! 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能比的,他此刻的状态比起之前在论学会回来后的毒发更严重,但这家伙除了气息有些乱,竟没表现出分毫不对劲。 孟若桑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他一人牵制那么多黑衣人的行为,又输送了一些异能给他。 这次回去,她一定要连本带利,利滚利的找这家伙讨回今天的损失! 领头的人说完话后,就等着看几人感恩戴德的谢他饶命,然后毫不犹豫抛下裴肇舟逃跑的样子。 可他等了半天,这几人竟丝毫没有要逃的意思,甚至那个女人还在跟裴肇舟打情骂俏。 领头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再次提高声音,“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滚!” 依旧没人动,甚至孟若桑的眼神都没朝他看过来,还在“含情脉脉”的盯着裴肇舟。 领头人怒了,自家拔出自己佩剑,“为了这么一个吃软饭的废物,你们是不想要命了嘛!” 听到这话的孟若桑终于将视线看过来。 吃软饭? 这是迹州的人? 第147章 掉落悬崖的剧情 关于裴肇舟是软饭男的消息,虽然在很多人当中都传开了,但也仅限于迹州而已。 在迹州,会对裴肇舟下手的人,孟若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家。 她仔细看着面前这个领头人,身形倒确实挺像是高长进。 如果是他,这就有些奇怪了。 高家请裴肇舟去了论学会,也让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为何还要派人来杀他?甚至还是高长进亲自来的? 高长进乔装打扮前来,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也不会给她解释疑惑。 他直接挥动手上的剑,“上!” 没说要全部杀了,也没说要留活口,但冲着裴肇舟去的动作却很明确。 裴肇舟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但他自己能忍,孟若桑也没有上去帮忙。 作为气运之子,裴肇舟就算只剩下一口气,老天也会给他安排峰回路转的奇遇。 可他们这些炮灰配角不同,稍不注意就真的会把命搭上。 她现在的异能已经没剩多少了,必须得留点儿在关键时刻救命用。 孟若桑没动,但她让周启和翠央带着其他人先回了马车上。 情况不对的时候,她或许可以带着他们先溜。 高长进带来的这些人明显跟之前的黑衣人不同,就像是轻轻就能捏碎的纸老虎,不过一个呼吸间就有人被裴肇舟拧断了脖子。 看到这一幕,高长进藏在面巾下的脸色十分难看。 刚才看到裴肇舟徒手接箭,甚至还不用弓就将箭射回去时,他就知道裴肇舟根本不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文弱书生,但他没想到他的身手竟这么好! 高长进刚才来的时候只看到两拨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在交手,裴肇舟几人则带伤站在旁边,便觉得这是动手的好时机,立马让人放暗箭,所以他并不知道地上那么多尸体,大部分都是裴肇舟下的手。 “找死!” 高长进咬牙切齿,直接后退两步,“放箭!除了裴肇舟,一个不留!” 孟若桑:“??” 她站在这儿就没动过,关她什么事? 孟若桑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车。 “驾!” 裴肇舟回头:“……” 刚才还没打算扔下他,现在竟然扔得这么干脆? 马儿扬起蹄子,仰天嘶叫一声就朝前跑去。 孟若桑回头,朝着裴肇舟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她又不会驾马车,一会儿高长进放箭了,还需要人在后面挡一下,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裴肇舟回过神,脸上原本的冷淡消散,嘴角还轻轻勾了一下。 他足尖轻点,一个翻身就跃上马车,一手抓着马车边沿,一手握着武器,身体半吊在马车上。 “放箭!放箭!别伤了裴肇舟的命,射他的手和腿!” 高长进急促的下着命令,但这个命令听上去很奇怪。 裴肇舟听到了他的话,眼神冷下来,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武器扔过去。 高长进清楚的看到长剑朝自己飞过来,想也没想就把身边的人拉过来。 “噗嗤”一声,长剑穿透那人身体,剑尖还差点儿划伤高长进。 这一举动瞬间激怒高长进,“杀了他,直接杀了……” 他后面的话还没喊完,一股温热的鲜血忽然喷洒在他脸上。 庄再已经收拾完所有黑衣人,正带着人朝他走过来。 裴肇舟单手支撑着自己悬挂于马车上,神色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孟若桑对后面的情况毫不知情,她是真的不会赶马车。 她除了会在马屁股上抽鞭子,根本不懂怎么控制缰绳,吃痛的马被拉得在路上乱窜,马车里的人也跟着东倒西歪,连昏迷的村长都被摇醒了。 虽然很难受,但大伙儿都知道这是在逃命,全都在拼命忍着。 可所有人都高估了孟若桑的驾车技术和运气。 只见她驾着马车,就这么直愣愣的朝悬崖冲去。 说是悬崖,其实是一个很长很陡,堪比悬崖的斜坡,大概三四百米长,坡下是湍急的河流。 “吁——” 孟若桑努力想让马车停下来,可马儿根本不听她使唤,还在往前冲。 没办法,她只能一咬牙,使劲儿的攥着缰绳往另一边拽。 遇到悬崖必掉是男女主的命运,她一个配角都算不上的炮灰,这剧情怎么也轮不上她吧! 孟若桑这样想着,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亲眼看见马车贴着悬崖边飘过。 她正要庆幸,忽然感觉身体因惯性不受控制的往悬崖的方向倒去。 孟若桑:“??卧槽!” 孟若桑本能想抓紧缰绳,但变故发生得太快,缰绳贴着她的指腹滑过。 飞出马车的身体在悬崖上有一瞬的悬空,随后便是失重般的坠落。 孟若桑第一反应是伸手抓种子,可她的手摸向腰间时,却没有摸到熟悉的青色小包。 陡峭的悬崖上全是纵横交错的碎石,周围没有丝毫可以操控的植物,远处倒是有,可她仅剩的异能根本做不到。 难道她好不容易重生,最后却注定是个早死的炮灰前妻吗? 她不是这本书的主角,甚至不是任何排得上号的配角,掉下悬崖是真的会死的! 不知是不是怨念太深,就在身体下落的瞬间,孟若桑竟看到了裴肇舟朝自己飞身而来的画面。 他这是…… 下一刻,孟若桑手腕被一把抓住,瞬间便跌进一个不太熟悉的怀抱中。 这一切看似漫长,却只是发生在一个呼吸间。 “嘭!” 裴肇舟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后背重重砸在悬崖壁上。 这个悬崖并不是垂直的石壁,而是带着一点儿倾斜的坡,裴肇舟抱着孟若桑重重砸下后,就不受控制的顺着坡往下滚。 他尝试过伸手抓住石壁,可错综复杂的石头经过千万年的风吹日晒,变得跟土块一样脆,根本承受不住一点儿力。 孟若桑也想找可操控的植物,哪怕只是一株刚发芽的野草也行。 可直到她差点儿在翻滚的过程中晕过去,别说野草了,连一颗蒲公英种子都没找到。 “嘭!咚!乓!” 孟若桑整个人都被裴肇舟抱在怀里,看不到周围的任何东西,却能清楚听见很多的声音。 那是光听着,就能猜到会伤得有多严重的声音。 孟若桑心里涌上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但她此刻来不及理清,连忙调动着最后的异能,护住裴肇舟的心脉。 第148章 炮灰的顽强生命力 “哗啦——” 巨大的落水声后,孟若桑感觉到大量的水灌入自己的鼻子和耳朵里。 河流湍急,水下更是藏着乱七八糟的暗流,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这两人。 被护在怀里的孟若桑都是这样的感觉,难以想象裴肇舟承受的撞击有多惨烈。 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孟若桑忽然感觉腰上传来一股重击,疼得她憋的气都断开了,一口鲜血吐出。 与此同时,原本紧紧环在孟若桑身上的手臂也宛如脱力般松开,裴肇舟双眼睛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一下撞击打通了脉搏,原本全用来护住裴肇舟心脉的异能竟恢复了一点儿。 虽然极其细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对这个时候的孟若桑来说却是能救命的存在。 她毫不犹豫的催动河底的水草,将她和裴肇舟的手紧紧绑在一起。 异能只恢复了一点儿,将两人完全绑在一起后就彻底被耗空。 没办法,孟若桑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拼命往上游,终于在要憋死前浮出水面,拖着裴肇舟往岸边游去。 这一刻的孟若桑完全没想过,其实她可以丢下裴肇舟的,毕竟身为男主角,裴肇舟不可能会真的出事。 浮上水面后,河水湍急的撕扯感减弱很多,但依旧在往下游冲。 孟若桑已经没有异能可用,身上原本就带着伤,在河底也不知道被撞了多少次,若非强大的毅力支撑着,她早就晕过去了。 她一手抓着裴肇舟,每游动一次就像是用上了所有力气,好不容易才带着人游到岸边。 岸边全是湿滑的泥巴,她费尽力气将裴肇舟推上去,自己却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去。 孟若桑已经完全脱力,意识也逐渐模糊,根本不可能再上得去。 掉下悬崖都没能摔死她,难道最终还是逃不过那样的结局吗?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孟若桑死死抓住裴肇舟的手,将他的衣服在手上缠了几圈,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遮天蔽日的树丛中传来虫鸣鸟叫,偶尔还有野兽的嘶吼的声音。 流水潺潺,河边躺着两个不知生死的身影。 因迟迟没有动静,还引来了鸟儿的围观,河里甚至有胆大的鱼儿啄咬着飘荡在水中的裙摆。 不知是鱼儿的力气太大,又或是流水推动的原因,半趴在岸边的身子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去。 时间渐渐流逝,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紧闭的眼眸微微颤抖,昏迷的裴肇舟终于睁开了眼睛。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浑身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让裴肇舟好像回到了当年倒在乱葬岗的时刻。 他恍惚间不由在想,自己是不是从来没从乱葬岗走出去过,后来那些年经历的都只是他的梦? 如果是梦的话,他为何连梦里都让自己经历些不好的事儿,先是组织,后是王家,最后又来个高家…… 也不算全是不好的事儿吧,那个孟若桑倒是个有趣的。 裴肇舟胡思乱想间,手上忽然被一股力道扯过去,紧接着又响起一道落水的声音。 他侧头看去,就见一团绿色的水草将他的右手跟另一个人的手紧紧缠在一起,而另一只手的主人…… 裴肇舟浑身一震,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将马上就要被河水完全淹没人拉了起来。 “哗啦!” 孟若桑的身体终于从河里出来,刚好就躺在裴肇舟腿上,她依旧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看上去就像是…… 裴肇舟下意识将手往她鼻子下探了探,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后,才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试着将缠在上面的水草拉开,但那些水草就像是长在他们手上的一样,十分坚韧,一点儿也不像是普通的水草。 裴肇舟眉头轻皱,抬眸看了孟若桑一眼,心底似闪过什么思绪。 随后,他抬头打量起周围,发现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个茂密的丛林里。 迹州大旱结束没多久,这么茂盛的植被,要么是周围荒无人烟,要么是已经出了迹州境内。 裴肇舟心中默默盘算着,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趁天黑前做好准备。 他们两人现在都是重伤,身上带着血腥气,而丛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欢血腥的野兽,随时可能会找过来。 手上的水草扯不断,身上又没有能用的利刃,裴肇舟只能暂时放任不管。 他想起身,但刚一动,一口鲜血忽然吐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裴肇舟才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他浑身上下的内伤、外伤数不胜数,整个身体已经算是强弩之末,只有躺着等死的份儿,但心脉处却有一股强劲熟悉的力量护着他的命。 几乎一瞬间,裴肇舟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神色复杂的看着还昏迷着的孟若桑。 风沉默的吹了一会儿,裴肇舟硬撑着起身。 因为右手和孟若桑绑在一起,他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才将人抱了起来。 天色渐渐低沉,河流依旧湍急,一条血色的痕迹从河边蔓延,一直深入丛林。 * 孟若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只感觉整个人好像被丢进冰窟里,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没一会儿,冰冷的感觉消失,周围又变得暖洋洋的,但这份暖意很快变得越来越热,她又像是掉进了火堆里。 孟若桑好似被热醒了,慢慢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虫鸣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她转过头去,就看到正烧得旺盛的火堆,和坐在火堆旁烤衣服的人。 孟若桑懵了一下。 她还活着? 炮灰的生命力也能这么顽强? 孟若桑被一阵喜悦砸中,但心里还是带着一丝疑惑。 裴肇舟是男主角,掉崖不是有奇遇,就是有新的磨难,可原书中好像并没有他掉崖的戏份,自己这个炮灰大难不死,会不会是还有别的用处? 许是想着事,孟若桑盯着裴肇舟有些走神。 还是后者开口拉回她的思绪,“既然醒了,把这个解开吧。” 他抬起右手,露出两人被水草绑在一起的手。 孟若桑回过神,连忙伸手在水草上扒拉了几下。 也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异能倒是恢复了一点儿,所以很轻易的就把水草解开了。 裴肇舟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见她轻易就解开,眉角微微一挑。 他刚才试过用石头磨也没磨断,这韧性可不是一般水草能比的,但她竟然轻易就解开了。 第149章 裴肇舟,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许是因为被绑的时间有点久,孟若桑手都泡白了。 她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脸颊也在发烫,显然是把人也泡感冒了。 感受着体内十分绵薄的异能,孟若桑放弃了把感冒治好的打算。 他们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说不准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还是得留点儿保命的底牌。 孟若桑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穿着一件里衣,而她的外衣正被裴肇舟拿在手上,支在火堆上烤。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裴肇舟将衣服递过来。 他什么也没说,似乎替她脱了衣服烤干的行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孟若桑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她明显感觉里衣还有些湿润,证明人家并没有真的把她脱光。 她只是很震惊,裴肇舟竟然会做这种暖心照顾人的事儿。 莫名的,孟若桑想到了从悬崖掉下来那一刻,裴肇舟奋不顾身扑过来的画面。 她眸光微闪,伸手接过外衣,简单的穿在身上。 随后,才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不管是奋不顾身跃下悬崖,还是掉进河底死死抱着她,都不像是裴肇舟能做出来的事儿。 裴肇舟原本正在穿衣服,身形忽然顿了一下。 为何?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孟若桑被马车摔下去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当时的心绪和想法。 他从来不是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救另一个人,何况还是个随时都想着要杀自己的人。 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为何就偏偏什么都不顾的冲了过去? 见他沉默半天不开口,脸上还露出茫然沉思的神情,孟若桑心里升起一丝稍纵即逝的诡异感。 “你……” 她话到嘴边,不自觉的顿了一下,才道:“你是不是在后悔救了我?” 裴肇舟眼底覆上的茫然瞬间消失,又变成了那副深不见底的样子。 他抖了抖穿上身的衣服,淡定从容的回道:“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即便是当年亲手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从不后悔。 孟若桑能感觉到他这话的坚定,更疑惑了,“那你救我是出于本能?” 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瞪大了眼睛,“裴肇舟,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孟若桑也是看过不少电视剧和小说的人,这种在掉落悬崖的时候会奋不顾身跟着跳下来的,十有八九是因为爱情。 不怪孟若桑自恋,同类人本就容易相互吸引,她和裴肇舟一样,都是将骨子里的疯藏在和善皮囊之下的类型。 因为她是异世之魂,裴肇舟总是对她有很大的兴趣,而感兴趣往往就是一段感情开始的基础。 孟若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联想到这个,没有丝毫的羞涩和害怕,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前世作为末世首席治疗师,她又有着一张极为出众的脸,走到哪儿都不缺喜欢她的人。 但裴肇舟的喜欢可跟那些人不一样。 裴肇舟完全没料到她会冒出这么突兀的一句话,但转瞬想想,似乎也不奇怪了。 若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想,那她就不是孟若桑了。 “喜欢么?” 裴肇舟若有所思的沉吟着,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恨过不少人,却没试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沉思片刻后,他的目光又看向孟若桑,“那你呢?为何要救我?” 他将问题抛了回来,“跌入河底后,你明明可以抛下我离开,可你不仅没有,还率先将我推上岸,差点儿因此把自己淹死。” “莫非,也是因为喜欢我?”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紧张和试探,更没有揶揄或讥讽,就像是在跟面前的人谈论着某件稀疏平常的事儿。 孟若桑被他的话题问得有些懵,一时愣住。 是啊,她当时明明可以抛下他,毕竟他是男主,怎么都不可能会死,可她为何没这么做? 孟若桑从来不是个会逃避的人,顺着裴肇舟的话,她想到了很多东西。 虽然她现在也时不时的会试着杀了裴肇舟,但每次动手的时候,她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自己根本不会成功。 甚至在日常的相处中,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裴肇舟跟个影子似的跟在身后,甚至有时还能给自己兜底。 喜欢…… 她没喜欢过人,但对裴肇舟的感觉,确实像是喜欢。 孟若桑向来脑子灵敏,人活得也清醒,所以有些事很容易就能理清。 她和裴肇舟是同类人,既然她能想到裴肇舟可能喜欢自己,那她喜欢他似乎也不奇怪。 孟若桑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裴肇舟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嘴角有丝丝鲜血涌出,情况看上去不太好。 孟若桑皱眉,忽然想到他对付那些黑衣人时就已经毒发了,之后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滚下来,又在河底被暗流撕扯,还带着她来到这儿,他的身体。 她稍稍迟疑片刻,问道:“你还好吗?” 喜欢是一回事,异能在此刻格外宝贵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可以不用混为一谈。 孟若桑虽然发着烧,但她人很清醒。 裴肇舟淡定的擦掉嘴角的血迹,呼吸虽然有些重,但回答得十分平静:“还死不了。” 这是实话。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差,可护着心脉的那股力量正在慢慢修复他的身体,虽然细微得就像一滴水落入汪洋大海中,但总归是好的。 听他这么说了,神色间也确实没什么异样,孟若桑也没再多说。 先不说裴肇舟气运之子的身份,她之前在最后关头用异能护住了他的心脉,一时半会儿是肯定死不了的。 等她多恢复些异能,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 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差,异能恢复得有些慢,只希望在这之前,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忽然的咳嗽,两人刚才的话题被打断,这个时候再继续讨论就有些突兀了。 许是有这同样的想法,两人都没再开口。 孟若桑忍着浑身的痛意,撑着身子往火堆旁挪了挪。 虽然她现在身上烫得难受,但若能烤出一身汗反倒能好些。 裴肇舟看着她因不适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心念一动,“你……”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护着我心脉的那个东西,是你做的吧?” 第150章 异能暴露 孟若桑的心在一瞬间揪了起来,面上却是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虽然刚想清楚自己或许是喜欢裴肇舟的,但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没到能曝出异能这个秘密的地步。 孟若桑的演技很好,但裴肇舟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抉择,自然知道她这话的真假。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缓缓开口:“我能感觉到这里有一股力量。不仅是现在,以往你每次给我治疗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 孟若桑瞳孔微颤,即便极力控制,还是忍不住泄露出几分异样。 这怎么可能……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感受到异能的存在,裴肇舟怎么会有感觉? 似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裴肇舟又道:“家里所有粮食都含有那股力量,但除了我,其他人似乎并不知道。” 他仔细看着孟若桑的每一个表情,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怀青山上根本没有神迹,那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孟若桑张张嘴,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却没想到一个能反驳的。 气氛一时沉默,甚至还有一丝凝重。 孟若桑是真没想到裴肇舟竟然会感受到异能的存在。 以这家伙的聪明,他究竟还猜到了多少事? 沉默良久,孟若桑才开口:“你还知道什么?” 这句话,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孟若桑很心里很清楚,既然他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不管自己怎么否认都无济于事。 现在,她得摸清楚裴肇舟突然提起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裴肇舟神色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丝毫内心情绪。 “我还知道你这个力量应该是和治病救人有关。”裴肇舟声音缓慢,似在娓娓道来,“这股力量应该有很强的生命力,能够催动植物生长,对吧?” 孟若桑撑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泥土下的树根轻轻涌动,好似要有什么行动。 她语气平静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根据自己的感受猜的?” 裴肇舟一直侧头看着她,轻轻点头,“算是。” 他一向警惕多疑,很多蛛丝马迹的事都会留意,也会将一些事串联起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孟若桑还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猜到这种地步。 这个家伙的心思,当真不可小觑。 孟若桑迟迟没说话,默默在心里做着取舍。 她是要丢下现在的一切直接逃,想尽办法的躲裴肇舟一辈子,还是要最后拼上一把,杀了他? 无声的沉默中,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格外明显。 许是因为夜色太沉,孟若桑又离火堆有些远,裴肇舟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在躁动着。 这女人,不会还在想着要杀他吧? 不知沉默了多久,孟若桑终于开口:“既然知道我在你心脉处留了东西,你就不怕?”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继续否认的必要了。 裴肇舟猜到她的秘密,但她也知道裴肇舟不少秘密。 真要是彻底撕破脸,她也不是一定处于被动的位置。 听到她的话,裴肇舟伸手放在心口处,嘴角忽然勾一下,“你不会。” 他再次看向孟若桑,眼神是说不出的确信,“如此珍贵神奇的力量,你却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放在我身上,绝不会是为了要我的命。” 而且,他确实能感受到自己如今的命全靠那股力量撑着。 对上那双坚定的双眼,孟若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将自己保命的力量送给别人,这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做的事。 沉默半晌,孟若桑抿了抿唇,问道:“你这个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是想做什么?” 她清楚裴肇舟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既然他知道自己有能治疗他的能力,会不会就是为了让自己救他? 孟若桑有这个猜测,但心里却觉得这不是裴肇舟会做的事儿。 裴肇舟确实从没有这么想过。 他想做什么? 他只是看到孟若桑那一身伤,看到她眉宇间难受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聪明通透如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眸光幽深,“我想做的,是让你不需要隐瞒能力,治好自己的伤。” 虽然猜到裴肇舟的目的或许不是想威胁自己救他,但这个回答也完全出乎了孟若桑的意料。 她收回撑着的身子,以两只手做支撑,身体往裴肇舟的方向倾倒,“你这是担心我?你果然是喜欢我?”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她眼底像是亮起了星光,比摇曳的火光还耀眼。 裴肇舟没什么神情的脸上一动,薄唇微张,吐出的话却是:“那你连自己命都顾不上的救我,是因为喜欢我?” 两人的身体都带着重伤,若是寻常人到他们这种地步,恐怕早就躺床上一动不动,痛苦哼唧了。 但即便在这个时候,两人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相互试探,即便话递到嘴边了,依旧回答得滴水不漏。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在摇曳的火光下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脸。 一样的幽深,一样的让人看不懂。 相互试探的氛围中带着暧昧的拉扯,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激动的鼓舞着什么。 就在这长时间的沉默中,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黑暗中,有一个小小的光点慢慢靠近。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女子举着火把慢慢走过来。 女子穿着一身青白色的长裙,面容姣好,螓首蛾眉,整个人在月光和火光的交相辉映下,美得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女子似乎也看到了他们,表情惊讶,“我远远就看见这边有火光,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 她表情惊喜,提了提肩上的包袱,走过来的步伐加快了些。 孟若桑和裴肇舟不动声色,但两人都警惕起来。 女子好似并没有察觉到,惊讶的看着两人,“呀,你们怎么都受伤了?” 她眉头皱起,神情带着惊讶和关心,随后将火把扔进火堆里,放下自己的的包袱打开。 她一切动作都很自然,仿佛两人都是她认识的朋友一般。 她露出的包袱里,全是瓶瓶罐罐的药。 第151章 原书中女主 看到这么多药瓶的时候,孟若桑愣了一下。 这个人,不会是要给他们治疗吧? 正想着,就见面前的女人打开一个瓶子,满脸温柔的看向他们,“别担心,我会救你们的。” 孟若桑裴肇舟:“……” 见两人没说话,女人再次开口:“我是神医谷弟子,来仓岳国办事路过此地,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神医谷,天下最神秘的组织。据说谷中人人会医,即便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厮,在谷外也是很多人追捧的存在。 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找神医谷寻求帮助,但谁也找不到它究竟在哪儿。 而在原书的设定中,与仓岳国相临的邑青国是个“崇尚医学,全民善药”的国度,神医谷的位置就在邑青国。 原书中对神医谷的描写篇幅很多,凡是神医谷出场的人物,从始至终都是正面的形象。 孟若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心里莫名涌上一种猜测。 “多谢姑娘好意。”她表现得很有礼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灿灿一笑,笑容里像是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我叫柳姎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姎姎。” 孟若桑眼眸一眯,轻轻抿了抿唇。 果然是她! 孟若桑转头看向裴肇舟,后者的目光始终却在柳姎姎身上,像是在愣神般,许久都没有反应。 她神情微微一变,嘴角轻轻上扬,有些讥讽。 这就是书中男女主之间的相互吸引?竟让裴肇舟这样的人都愣了神。 没错,柳姎姎,就是原书中被裴肇舟视作人生唯一救赎,差点儿就与之携手共老的女主。 孟若桑收回自己的视线,没再去搭理还盯着自己命定女主愣神的裴肇舟。 “那就麻烦柳姑娘了。”孟若桑的声音很淡,连态度也是冷冷淡淡 。 “姑娘不必客气。”柳姎姎笑容温和,拿着药就朝离自己更近的裴肇舟走去。 此时的裴肇舟已经收敛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拒绝柳姎姎的帮助,还态度温和的道了声谢。 到底是神医谷出来的,柳姎姎处理伤口的手法娴熟,拿出的药也是极好的。 孟若桑就这么坐在不远处,看着原书中的男女主第一次产生交集的画面,还趁机细细打量着柳姎姎这个被作者偏爱的女主角。 书中的柳姎姎是个率真善良的人,即便是对敌人也怀着慈悲怜悯之心,但她同样也嫉恶如仇,所以在后期知道男主做过的那些疯批残暴的事后,才会跟他决裂,甚至死在他手上。 想到这些,孟若桑嘴角笑容更深,也更加恶劣。 月光恰到好处的照下来,将柳姎姎和裴肇舟包裹在其中,跳动的火光将他们的面色照得泛起温柔的红色,氛围说不出的暧昧。 更巧合的是,这两人还是穿着一样的青白色的衣服,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孟若桑猛地想明白一些东西,捏着水壶的手不自觉收紧。 掉落悬崖、九死一生、男女主相遇…… 柳姎姎包扎完伤口转过头来时,刚好就看到她的神情。 她忽然愣住,“姑娘你……” 在她开口的瞬间,孟若桑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是柳姎姎的错觉。 孟若桑微微歪头,无辜的问道:“怎么了?” 柳姎姎摇摇头,拿上新的药走过来,“没……我替姑娘包扎吧!” 她只当自己刚才是看错了,因为她从来不喜欢将人想得很坏。 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夜色中,孟若桑依旧能看清她眼底的清澈。 如此干净纯粹的人,也就只有在作者笔下才会有了。 “多谢柳姑娘。”孟若桑神色冷淡,却在她伸手过来的时候忽然挡住。 “就不麻烦柳姑娘了,我没事。” 说着,她直接站起来,脸上因发烧而浮现的红晕以极快的速度褪去,只是因为天色低沉,柳姎姎并未看真切。 孟若桑原本恢复一点儿的异能,此刻全用在了自己身上,虽不至于完全治好自己的伤,但能让她看上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看到这一幕,裴肇舟眼底流光闪过。 孟若桑伤得有多重,他心里一清二楚,明明她刚才连撑着自己身子的手臂都在颤抖,根本不可能这般轻轻松松站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平稳。 她此时的举动,无异于变相承认了他们之前交谈的事:她确实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她这是终于不再跟自己隐瞒了? 裴肇舟的嘴角刚要上扬,忽然看到孟若桑的视线看过来,里面的冰冷和杀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又想杀自己? 不对,她想杀的是这个柳姎姎。 这就奇怪了,看她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认识柳姎姎的样子。 裴肇舟还没想明白为何,就见孟若桑已经收回视线,抬脚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坐着,闭上了眼睛。 她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是想杀了柳姎姎。 在她刚才看到的那幅画面里,这两人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忽然就想明白一些东西。 难怪裴肇舟会跟着她一起掉下悬崖,原来竟是为了和女主相遇! 如果没有异能傍身,她这个炮灰前妻是不是早就死了? 或者她能大难不死,是为了保证男主能活着见到女主吧? 那她在这儿忍受着浑身重伤等待着被耗空的异能恢复,也是男女主play的一环? 孟若桑心底升起一丝戾气。 不管是作者还是天道,她讨厌任何人操控她的人生,更讨厌被人当垫脚石! 柳姎姎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心眼子多得像是被刺猬滚了一圈的人在想什么,有些奇怪的看着孟若桑。 师父说她心思单纯,所以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敌意,可她跟这位姑娘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柳姎姎心里有很多疑惑想问,但见孟若桑闭着眼睛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不太敢靠近,只能将目光看向裴肇舟。 “公子,她这是……” 毕竟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把自己的话问出口。 裴肇舟嘴角噙笑,“姑娘莫怪,我娘子也是受了惊吓。我们夫妻二人出门游玩时遇到劫匪,跳进河里才逃过一劫的……” 他语气温和,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看上去和当初面对村里人时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但孟若桑听着,却是在心里一声冷笑。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能有这么多话? 孟若桑一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却并没有睡着。 她清楚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听到裴肇舟三言两语就套出了柳姎姎的情况。 第152章 高长进找来 和原书记载的一样,柳姎姎是被神医谷谷主捡回去的孤儿,她这次从邑青国来仓岳国,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血脉亲人。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在迹州之内,离城中也不算远。 柳姎姎没有丝毫防备心,完全没察觉自己所有信息都被裴肇舟给套出来了,包括她神医谷谷主最疼爱的徒弟的身份。 许是这两人交谈的声音太吵,孟若桑闭着眼睛很久都没睡着,直到后半夜才慢慢有了睡意。 夜色黑沉。 翌日。 耳边响起一些细碎的声音,孟若桑终于睁开眼睛,正好就看到柳姎姎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走过来。 “孟姑娘醒了。” 柳姎姎笑意浓浓的走过来,蹲在了孟若桑面前,“我刚才重新调制了一些药,对外伤有很大的好处,我帮你换药吧。”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拉孟若桑的衣服,手腕却忽然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 孟若桑眼底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惺忪,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幽深,“小伤而已,不用麻烦柳姑娘了。” 既然是男女主培养感情的剧情,她这个炮灰就不用参与进去了。 孟若桑将柳姎姎的手推回去,直接站了起来,还动作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这态度,明显比昨晚冷淡很多,还带着一丝敌意。 柳姎姎当然能感觉到这些,但她并没有放心上。 普通人家的女人,遇到劫匪就很害怕了,她还差点儿丢了性命,肯定是被吓坏了。 孟若桑压根儿不知道她心里对自己的同情,起身往旁边走去。 休息了一晚上,她的异能恢复不少,但跟在男女主身边,她这个炮灰随时都可能遇上要命的事儿,这一身伤就不用急着治疗了。 相比之下,裴肇舟的情况倒是更加严重。 虽然有孟若桑的异能护住心脉,又有柳姎姎外用内服加针灸的治疗,但他这次不仅被黑衣人伤到,还引起了毒发,掉落悬崖时在石头上一路翻滚,又在河底受到那么多的冲击撕扯,还能坐在这儿说话全靠主角光环庇佑。 按照柳姎姎的说法,他现在必须要静养,根本不能随意挪动,但没有药材和食物,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最终,柳姎姎拍板决定,“我去周围找找草药,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人,你们就在这儿等我。” 她很坚定的将事情揽下,还见过自己的食物和水都留给了两人。 对于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她都能热心的做到这一步,真不愧是作者笔下率真善良的女主角。 孟若桑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坐在旁边把玩着一片树叶,甚至连柳姎姎离开了也没有要跟裴肇舟说话的意思。 还是裴肇舟主动打破沉默:“你看上去心情不好?是因为那个柳姎姎?” 孟若桑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皮抬了抬。 良久,她才看向裴肇舟,十分坦然的承认了,“是啊,但有些事情,你不懂。” 裴肇舟确实不懂,所以心里才会疑惑。 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吃亏生闷气的,如果她跟柳姎姎有仇,甚至想杀了对方,昨晚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 但她迟迟没动作,神情也不像是有其他计划,反倒像是在不甘心的忍耐着。 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她对一个人不甘心的忍耐,还是对自己。 难不成她没有动手杀柳姎姎的理由,和没有动手杀自己的理由一样? 孟若桑哪里知道某人又一次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思考着新的出路。 男女主已经相遇,后续肯定还会有很多牵连,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就成了男女主感情发展的最大阻碍,以后的剧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是针对她的。 孟若桑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但杀了柳姎姎和裴肇舟的计划都不现实,她必须再想想别的办法。 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 在今日之前,孟若桑和裴肇舟相处的时候其实大多时候也是沉默的,但氛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僵硬。 裴肇舟轻轻皱着眉头,薄唇轻抿,心里升起一丝很细微的烦躁感。 他总觉得孟若桑身上除了那个神秘的力量,还藏着别的更大的秘密。 这样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 “快到了,他们就在前面。” 柳姎姎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雀跃和激动。 一直闭着眼睛的孟若桑转过头,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只见柳姎姎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而她身后则跟着三四个手持武器走来的男人。 为首的,赫然就是高长进。 孟若桑忽然坐直了身子,没有直接站起来,却多扯了几片树叶拿在手上。 裴肇舟也看到了走在柳姎姎后面的人,眼眸略有些冷,也坐在地上没动。 高长进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裴肇舟身上,满脸惊喜的快步走来,“裴兄,你果然在这儿?你没事吧?” 他蹲在裴肇舟面前,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他,似乎真的很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柳姎姎也走了过来,笑着解释道:“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位公子,听他描述的要找的人和你们很像,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孟若桑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高长进带来的几人,目光在他们的武器上扫了一眼。 高长进在找他们倒不稀奇,毕竟这人最开始目的就不是真的要裴肇舟的命。 只是他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在图裴肇舟的什么? 孟若桑在这边思考着,那边高长进则伸手要去扶还坐在地上的裴肇舟。 柳姎姎连忙上前拦着,“等等,他受伤很严重,现在不太方便随意挪动。” 高长进伸出的手一顿,随后起身看向柳姎姎,“柳姑娘会医术?那裴兄的身体如何了?” 柳姎姎丝毫不没觉得他这话问得是有别的目的,诚实说道:“裴公子伤得很严重,但若是好好修养,定时针灸,还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听到这话,高长进眉头皱了一下,但转瞬就换上了高兴的神情,“太好了,没事就好。柳姑娘,不管用什么药,你一定要治好裴兄。” 柳姎姎毫不犹豫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定了裴肇舟的事儿,反观孟若桑这个正牌妻子倒像是个局外人。 第153章 确实挺像夫妻 裴肇舟现在的情况确定不易挪动,但若是几个人动作小心一点儿,倒没多大问题。 得到柳姎姎的肯定,高长进当即让人去准备担架。 裴肇舟没拒绝,还笑着跟他道谢,顺便多提了一句:“我娘子也受了伤,能不能劳烦高兄多做一份担架?” 听到这话,正打算起身的孟若桑立马就坐了回去。 高长进只带了三个人来,要抬两个担架,他就不可能闲着。 高长进似乎并未想到这一点,答应得很爽快,直到担架做好后,孟若桑和裴肇舟躺上担架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表情有些僵硬,目光落在柳姎姎身上。 这个柳姎姎……怎么就不能是个男人! 孟若桑躺在担架上,满是真诚的说道:“高公子,真是麻烦你了。” 高长进脸皮抽搐了一下,尬笑两声,“呵呵,嫂夫人客气了。” 他们背后有孟鸿年,他也不敢跟两人明着撕破脸,只能硬着头皮抬起担架。 但他也是个从聪明的,知道裴肇舟更重,便率先去抬孟若桑的担架。 一行人就这样往林子外走去,柳姎姎也跟着一起。 她一直守在裴肇舟旁边,偶尔抬担架的人“脚下不稳”时,她还能帮忙扶着,贴心的安慰道:“没事儿,咱们走慢一点,不用急。” 斜后方的孟若桑嘴角轻勾,忽然觉得柳姎姎这种单纯天真的性子也不全是坏事。 高长进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难看,好几次用眼神瞪柳姎姎,后者却没丝毫察觉。 孟若桑乐得看戏,但没想到高长进会忽然找上她,“嫂夫人,裴兄和这位柳姑娘很熟吗?” 孟若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问自己,懵了一下。 高长进好似不经意的感慨了一句:“瞧她关心裴兄的样子,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裴兄的妻子。” 他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孟若桑的反应,就见她的目光一直望着那两人。 高长进露出得意的笑,但下一刻,他的笑直接僵在脸上。 “高公子说得对,他们确实挺像夫妻的。”孟若桑回答得很认真,还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高长进以为自己幻听了,脚下一顿,差点儿把担架脱手。 虽然在最后关头及时稳住,但担架还是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裴肇舟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开口道:“高兄可是需要休息一下?我娘子娇贵,真是辛苦高兄了。” 高长进嘴角扯着牵强的笑,“不……不辛苦。” 他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个裴肇舟还真是命大,掉下悬崖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死,还遇上了一个会医术的柳姎姎! 试了几次都失败,高长进也不敢再动作。 原本他以为裴肇舟是个体弱多病的废物,但扮成黑衣人的时候才发现他武功那么好,自己的小动作多了必定容易被发现。 虽然他选中的人不是裴肇舟,对他下手也不过是因为他这么多年还没在一个人身上吃这么多瘪,想出口气。 可裴肇舟命硬,自己心里的气消不了,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高长进心里想着新的算计,手上的动作倒是更稳了。 他安分下来,孟若桑和裴肇舟却丝毫没有放心。 越安静,就证明这人越想憋个大招。 不出所料,没走一会儿,高长进就抬着孟若桑渐渐向裴肇舟靠近。 两人还没想明白他是要做什么,就见高长进忽然“脚下一滑”,抬着孟若桑的担架就往旁边摔去。 孟若桑一直警惕着,所以在失重感传来的第一时间就挺住腰杆,准备翻身而起。 但她没料到高长进竟将她扔向了裴肇舟,根本没给她躲开的机会。 可如果她不躲,就会直接砸在裴肇舟身上,到时候他不死也得残。 这高长进倒是狠! 就在孟若桑迟疑的瞬间,裴肇舟忽然伸手抓住孟若桑的手腕,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突然变重的力道让两个抬担架的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们本来就不怎么上心,所以一下就脱了手。 柳姎姎倒是反应过来了,满脸惊吓的伸手抓住担架的一边,试图将其稳住。 但她根本没这么大的力气,反倒使得本该平稳砸在地上的两人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才砸下去。 裴肇舟双手环住孟若桑,以自己垫背的姿势砸在地上,饶是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响。 “咔嚓!” 突然一声脆响,孟若桑脸色瞬间一变,下意识抬头,就见裴肇舟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冒出。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翻身从裴肇舟身上下来,紧张的看向他被自己压到的右腿。 那条腿,正以不正常的弧度朝外弯曲着。 裴肇舟伸手想去碰那条腿,嗓子里忽然涌上一股甜腥。 “噗!” 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脸色也变得更白了。 “呀,裴兄,你这是怎么了?” 高长进似乎“刚反应过来”,连忙就要上前去扶。 孟若桑面色寒冷,抬手一把将人推开,“别碰他!” 那一刻,她手上已经积攒上异能,眼神里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就在她要动手时,另一只手忽然被人抓住,耳边传来裴肇舟压抑的声音,“别冲动。” 高长进肯定带了不止这几个人,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硬碰硬。 何况旁边还有个来自神医谷的柳姎姎,不是轻易就能灭口的。 他的话没说出来,但孟若桑却明白他的意思。 她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情绪,但看着高长进的眼神却藏着深深的冷意。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孟若桑之所以这么生气,倒不全是因为高长进的刻意算计,还因为他竟然敢利用自己来对裴肇舟下手。 高长进没料到孟若桑会忽然动手,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他皱眉看过去,神情明显不悦。 柳姎姎压根儿不知道双方的暗流涌动,急匆匆的跑到裴肇舟身边蹲下,紧张的替他检查着。 越检查,柳姎姎的眉头皱得越深,神情也越惊讶。 “这……内伤复发,外伤崩裂,腿也……怎么还有毒?”柳姎姎从没见过有人伤成这样都能活着,一时都惊了。 更奇怪是,她好像没看出这毒是什么,而且昨晚和今早检查的时候,她也没发现毒的存在。 听到她的话,孟若桑毫不犹豫的调动了自己不算多的异能。 就像刚才裴肇舟毫不犹豫的伸手护住她一样,孟若桑也根本没思考过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行为。 第154章 对柳姎姎爱得死去活来 和柳姎姎说的一样,此时的裴肇舟内伤复发、外伤崩裂、右腿骨折、肋骨断了两根,还毒发了。 要不是她之前留在他心脉处的异能还没完全消散,这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孟若桑紧抿双唇,目光有些凉薄。 这时,裴肇舟忽然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在她异能进入身体的一瞬间,裴肇舟就感觉到了。 柳姎姎已经查看过他的身体情况,她若是这个时候做了什么,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孟若桑明白他的意思,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异能。 但在收回来之前,她将裴肇舟毒发的痛苦缓解大半,还留了一些异能在他的心脉上,算是帮他吊着最后一口气。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从掉下悬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而这种变化唯一的阻碍,就是此刻正在忙着给裴肇舟“救命”的柳姎姎。 柳姎姎带来的包袱跟个百宝箱似的,伤药、绷带、银针,什么都能拿出来。 她全神贯注的做着手上的事,连额头冒汗了都没时间擦。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来,神色严肃,“裴公子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必须要早点儿出去,我才能找材料治疗,否则他的腿……” 似乎觉得后面的话很残忍,柳姎姎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坚定的看向裴肇舟,“你放心,只要咱们出去得及时,我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听到这话,孟若桑眉角轻挑了一下,转头看向高长进,果然看到对方眼里浮现的算计。 这片林子,他们今日怕是出不去了。 想明白这一点,孟若桑反倒不着急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她能猜出高长进的目的应该是要裴肇舟受那种治不好的伤,所以之后的路程,他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提防了。 虽然大概率会在这个林子里绕圈子,但需要抬担架的又不是他们,这些人想绕多久都可以。 只要裴肇舟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能从阎王手里把他抢回来。 至于他在这个过程中会遭多少罪,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这是天道给男女主创造的机会,她这个炮灰就别上去凑热闹了。 想到自己遭遇这些的原因,孟若桑看着裴肇舟的眼神又变冷淡起来。 在后者茫然的视线中,她翻了个白眼,屁股挪上担架,直接背过身去。 裴肇舟:“??” 怎么感觉昨晚的相互试探后,这女人的心思变得更难猜了? * 如同孟若桑所想的那样,高长进在之后的路程一直带着他们绕圈子。 随着时间推移,柳姎姎越来越着急,看向高长进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责备,“高公子,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出去的吗?” 高长进的表情也显得很焦急,看向裴肇舟的眼神十分担忧。 “这个林子太大,我们为了找裴兄也不记得是往什么方向来的,现在怕是迷路了。”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回答得十分自然,面对裴肇舟的表情还带着愧疚。 柳姎姎皱着眉,想要说什么,但高长进却盯着裴肇舟先一步开口:“裴兄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路出去,绝不会让你的腿就这么废了。” 他似乎并不觉得当着一个正承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伤痛,腿随时都会废了的人的面,提到这个话题有何不妥,满脸的坚定认真。 柳姎姎倒是隐约感觉到哪儿不对劲,但高长进的神色太认真,她并没多想,连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就这样,一行人在林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孟若桑都用异能将自己身上那些看不到的伤完全治好了,依旧没“找到路”。 眼看天色黑下来,高长进却忽然将担架放下来,柳姎姎急得嘴唇都要冒泡了,“高公子,怎么不走了?” 高长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柳姑娘,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歇歇吧。” 说着,他直接坐到地上,一副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他确实很累,但这些年一直在习武,所以也没有表现出的这么累。 一行人走了这么久,只有在找野果填饱肚子的时候休息了一下,柳姎姎也走累了。 但她这一路都关注着裴肇舟的腿,很清楚他的情况根本等不得。 她皱着眉头,神色焦急,“可是……” “柳姑娘。”裴肇舟忽然开口打断她,“高兄他们确实很累了,就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柳姎姎明显不赞同,“可你的腿……你现在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我们必须早点出去。” 作为当事人的裴肇舟很淡定,似乎此刻正忍着痛楚的人并不是自己。 “不如等高兄休息一会儿,他们去找出路,我们就在这儿等。”裴肇舟面带浅笑看着高长进,“这样高兄也不用一直抬着我们,只是又要辛苦高兄了。” “不幸苦不幸苦,我和裴兄是朋友,这点小事儿都是我应该做的!” 高长进笑呵呵的摆摆手,一副“愿为兄弟赴汤蹈火”的样子,对于裴肇舟的提议直接就应下了。 其实他早就想溜了,可柳姎姎这个女人跟有病似的,非要催着他赶路,还会指责他是不是真的关心裴肇舟。 如今裴肇舟主动将台阶递过来,他毫不犹豫就接下了,甚至还担心柳姎姎会再说什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人“找出路”去了。 “这……” 柳姎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她再次检查了裴肇舟的身体状况,眉头皱得更深了。 裴公子的生命力比她想象的更顽强,但再顽强也只是个凡人,若是继续拖下去,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一直将自己当透明人的孟若桑默默看着柳姎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样子,眸色微微有些冷。 高长进有句话说得对,若是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她柳姎姎才是裴肇舟的妻子。 明明第一次见,她却这么关心裴肇舟,是因为她的人设善良纯真,还是因为女主对男主的一见钟情? 小说里的男女主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对方,哪怕两人的性格不同、地位不同、三观不同,只要是作者笔下的男女主,他们就一定会和对方爱得死去活来,丝毫不讲逻辑。 所以,裴肇舟也会顺应作者的安排,对柳姎姎爱得死去活来么? 第155章 你当真是裴公子的娘子吗? 许是想得愣了神,孟若桑并没有注意到柳姎姎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听见她开口道:“孟姑娘,你当真是裴公子的娘子吗?” 这个问题直接把孟若桑的问懵了。 柳姎姎一脸义愤填膺,“他现在伤得这么重,你就一点儿不担心他吗?” 孟若桑:“……” 回想一下自己的表现,她好像确实有点冷漠了,相比于柳姎姎的担忧热心,自己倒像个陌生人一样。 孟若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她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所以呢?你这么担心,他的伤就好了吗?” 这次轮到柳姎姎懵了。 她似乎没想到为何自己都提出来了,她还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柳姎姎转头看向裴肇舟,似乎希望他能给点儿反应。 可她看过去时,就见裴肇舟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微弱沉重的呼吸。 竟然撑到现在才睡下,裴公子果然是她见过意志力最坚定的。 柳姎姎又将目光看过来,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本来就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刚才那一句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其实她不该多嘴的。 周围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就这样,三人一直等到天黑,依旧不见高长进几人的踪迹。 孟若桑对这一幕早有预料,趁着天黑前捡了些柴火,生起火堆。 柳姎姎还望着高长进他们离开的方向,裴肇舟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能支撑到现在,一路上连哼都没哼一声,已经是极限了。 看着他昏睡中也紧锁着眉头忍耐,额头上还冒出细细密密的汗,孟若桑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出了自己的异能。 没一会儿,裴肇舟因难受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缓了很多。 孟若桑适时收手,看了眼还在等着高长进回来的柳姎姎,找了个地方躺下睡觉了。 这一晚,高长进是肯定不会回来的,但孟若桑也没有直接睡过去。 夜里的密林情况变幻莫测,裴肇舟的状况也不太稳定,她必须要盯着。 孟若桑在火堆旁守了一夜,柳姎姎则举着火把在路口守了一夜,还时不时的回来查看裴肇舟的状况。 直到天色大亮,高长进几人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他们看上去很狼狈,但神色之间丝毫不见憔悴,精神状态看上去似乎比孟若桑还好。 看到他们终于回来,柳姎姎忍不住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高长进没回答她,担忧的看向还在昏睡的裴肇舟,“裴兄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裴肇舟的情况决定了他们一晚上的“辛苦”有没有结果。 柳姎姎没听出这些意思,皱着眉欲言又止。 她看着昏睡的裴肇舟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腿……” 之前裴肇舟一直清醒着,有些话她也不好明说。 他的腿骨头已经断了,除非请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否则这条腿就算彻底废了。 旁边的孟若桑听着两人对话,神情冷淡,瞥了一眼裴肇舟的腿。 其实他的腿从悬崖上滚下来的时候就受了伤,只是这家伙一直在硬撑,直到被她压了那一下才彻底爆发。 即便是现代医学,面对拖了这么久的腿也不可能完全治好,除非有她这种逆天的异能。 因为柳姎姎的不设防,高长进很轻易就从她口中套出裴肇舟的状况。 听说他的腿被耽搁,高长进露出惋惜的神色,眼底却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欣喜。 他暗暗收敛了一下情绪,赶紧说道:“我们幸苦找了一整晚,终于找到出路,只是路程有点儿远。” 路程自然是不远的,但有柳姎姎在,他还是得以防万一,多拖延一阵子。 借此机会,他也能跟柳姎姎这个神医谷弟子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还能借此搭上神医谷。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关心朋友,高长进也不休息,赶紧招呼手下的人抬担架。 看着他的样子,柳姎姎十分感动,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虽然裴公子的夫人……但有高公子这样的朋友,裴公子还是很幸运的。” 忽然被cue的孟若桑已经坦然的躺上了另一副担架,听到柳姎姎的话,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很快就重新闭上了。 昨晚守了一夜,她早就困了,得趁这个机会赶紧睡上一觉。 高长进当然也听懂了柳姎姎的意思,偷偷瞄了孟若桑一眼,眼里的八卦都快遮不住了。 同位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裴肇舟那张脸是他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出众的,柳姎姎这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会被那张脸欺骗也不奇怪。 可惜她还不知道,这个裴肇舟徒有一张好看的脸,实则就是个吃软饭的。 八卦是每个人的天性,高长进也不例外。 他一边抬着担架,一边想象着这三人以后可能会闹出的故事。 孟若桑压根儿不知道一个人八卦起来时,想象力会有那么丰富,原本昏昏沉沉的都要睡着了,忽然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毕竟不是在安全的环境里,就算是要睡觉,她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几乎在那人出现的瞬间,就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颗茂密的树上。 孟若桑的异能已经恢复不少,这个时候也没有节约,直接调动异能偷偷操控那棵树的树枝。 只要那人一有行动,她就能第一时间要了对方的命。 但对方并没有动作,只是一直蹲在茂密的树丛中,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他只是路过的? 正疑惑着,孟若桑的视线刚好看到不知何时醒来的裴肇舟动了动手指,朝着那人藏身的方向快速的比了一个手势。 下一刻,藏在树上的人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看样子,那是裴肇舟的人。 裴肇舟出事,他的人会来寻找并不奇怪,只是竟然比高长进慢这么多,显得也太没用了些。 “阿啾!” 已经走远的人影一个喷嚏,差点儿脚下打滑,从树上掉下来。 难不成他不眠不休的找了两天,把自己都找生病了? 另一边,高长进带着几人弯弯绕绕半天,终于走出了密林。 柳姎姎一路上都很焦急,但还是走到午时才找到能帮裴肇舟治疗的地方和材料。 高长进一直在旁边“尽心尽力”的帮忙,身为知府之子,照顾人的事却丝毫不假他人之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才是裴肇舟的亲人。 第156章 夫君千万别渴死了 孟若桑在旁边由一个小药童帮忙包扎伤口,看到这一幕,很识趣的给两个献殷勤的人让位。 看着她往后躲的样子,裴肇舟直接开口:“娘子,我渴了。”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还有个孟若桑,全都将目光看过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柳姎姎,她立马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端过来。 可裴肇舟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盯着孟若桑,又叫了一声:“娘子……” 这一声唤得,听着就让人替他感到委屈。 孟若桑不知道他这是又抽什么风,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柳姑娘已经将水倒上了,夫君快喝吧,千万别渴死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是埋头在旁边帮忙包扎的小药童都听出来了。 孟若桑就是故意的,所以面对众人的视线,她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裴肇舟,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 愿意救裴肇舟是一回事儿,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成为男女主相遇的工具人这件事。 敏感如裴肇舟,早就察觉到她这两天,准确的来说,是从柳姎姎出现后,就开始变得不对劲。 虽然他没想明白原因,但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终于将视线看向柳姎姎,神情满是疏离,“裴某多谢柳姑娘救命之恩,但男女有别,等回去之后,我娘子一定会亲自替我好好谢谢柳姑娘的。” 柳姎姎又不是傻子,哪里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想想还坐在旁边的孟若桑,她也反应过来自己对裴肇舟的关心是有点多了。 柳姎姎收回端着的茶杯,笑道:“谢就不必了,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职责,裴公子不用客气。” 随后,她转头看向孟若桑,“裴公子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但他还不宜乱动,孟姑娘得帮他换身衣服。” 孟若桑看了裴肇舟一眼,倒没拒绝这个。 她现在到底还是裴肇舟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要给男女主让位,那也得是她自己做了这个选择之后。 两套干净衣服是高长进准备的。 在确切的从柳姎姎嘴里得知裴肇舟右腿彻底废了的消息后,他对两人的照顾就格外上心。 但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是因为愧疚。 屋里没了其他人,孟若桑自顾自脱下了脏衣服,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 裴肇舟没料到她动作这么大胆,微微挑眉,“娘子对我倒是放心。” 孟若桑头也没抬,“你腿都废了,我当然放心。” 换个衣服而已,又不是全脱光,有什么好矫情的。 听她这么提到自己的腿,裴肇舟并没有生气,只是目光不自觉的收了回来,避开她衣领间泄露出的春光。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眸色变了几分,“我这腿是真的废了吗?”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语气并没有多少起伏,但孟若桑却听到了一些别的意味,正在穿衣股的手一顿。 在原书剧情中,现在的裴肇舟应该还在跟着长康村的人逃荒流浪,或者是因为黄金令牌泄露行踪,被仇家抓回去囚禁折磨,根本没有高家的剧情,更没有断腿一事。 如今剧情完全跑偏,应当是因她出现的蝴蝶效应。 孟若桑心中闪过一些思绪,淡定的继续穿衣服,“放心,不会废一辈子的。” 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来说,这条腿确实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可有她的异能,就算是先天性的残疾,她都能轻轻松松治好。 但即便没有她,裴肇舟也不可能一辈子是个残疾。 身为一本言情小说世界的男主,作者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裴肇舟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到她这么肯定的话,想到她之前暴露的那股神奇的力量,便猜测她这是不是在表明会救自己的意思? 耳边传来有人靠近的声音,裴肇舟收回思绪,转头就见孟若桑拿着一套新衣服走来。 她双手抱着衣服,微微挑眉,“自己脱,还是要我帮你?” 这话的语气听着十分正常,但她的表情却满是揶揄。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平常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从来不会说这种暧昧的话。 除了…… 想到柳姎姎出现之前,他和孟若桑那些相互试探的暧昧拉扯,裴肇舟嘴角轻轻一勾,“娘子若是不会觉得害羞,那就麻烦娘子动手了。” 他身子后倾,用手撑住,神态漫不经心。 害羞这东西,他不觉得是孟若桑会有的。 果然,她脸颊都没红一下,抬脚就走过来,“夫君放心,以我阅男无数的经验 ,肯定不会害羞的。” 这话说得,就好像这是一件非常令人骄傲的事一样。 裴肇舟一把抓住她伸向自己衣领的手,“娘子……有很多经验?” 孟若桑抬眸,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个。是因为一个男人对名义上的妻子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还是因为…… 孟若桑嘴角轻轻勾起,坚定点头,“说来夫君可能不信,在我那个世界,原本也是人人平等自由,男子和女子能穿着褒衣褒裤一起在海边嬉闹的。” 可惜后来末世降临,和平自由被打破,世界变成了一个弱肉强食、处处都是血腥杀戮的世界。 因为离得近,孟若桑眼里的惋惜和失落全被裴肇舟看在眼里。 他不懂她这样的情绪是为何而来,莫非是因为想念那个世界了? 裴肇舟以前只是对孟若桑这个异世之魂感兴趣,但现在他对她的那个世界也来了兴致。 “你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是孟若桑没想到的,诧异的看了裴肇舟半天。 一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却对另一个世界感兴趣,这当真是好事? 孟若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想到这一点,盯着裴肇舟看了许久,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 “我看你力气不小,自己换衣服吧!” 她将另一只手里抱着的衣服递过去,抽身往旁边走去,似乎并不想继续谈论那个话题。 她和裴肇舟的关系还没熟到要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分享出来,何况现在还出现了柳姎姎这个原书女主。 第157章 想吃馄饨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第一件事肯定是通知家里人。 他们的位置离迹州城很近,但离长康村却很远,裴肇舟也不适合一路颠簸。 最终,是高长进主动揽下了传消息的任务。 裴肇舟住进了医馆后面的小院,孟若桑和柳姎姎则作为陪同人员和大夫,一起留了下来。 消息传回去需要时间,就算长康村的人收到消息就往这儿赶,最快也得明天。 医馆的房间不多,孟若桑和裴肇舟作为夫妻,自然是住的一间房,还只有一张床。 裴肇舟身受重伤,只能躺在床上不挪动,而孟若桑又不可能委屈自己睡地上。 她直接将裴肇舟往里面一推,翻身上了床榻。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对于床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不管是孟若桑还是裴肇舟,都会感到有些不适。 寂静的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许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孟若桑开了口:“要不咱们聊点儿什么?” 裴肇舟也盯着黑暗中的床幔出神,听到这话后反问:“聊什么?” 孟若桑也没想好聊什么,正在想合适的话题,就听见身边人转过来的动静。 “不如聊聊你的那个世界,聊聊你过去的人生?” 孟若桑:“……” 她翻身背对着裴肇舟,“睡觉吧,困了。” 裴肇舟:“……” 夜色寂静,耳边是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原本还有些睡不着的两人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 明明身边多了一个人,向来领域感很强的两人却丝毫没有不适,睡得十分安稳。 他们都不是睡相难看的人,特别是裴肇舟,睡前是什么姿势,第二天醒来时也是什么姿势。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都睁开了眼睛。 孟若桑原本是背对裴肇舟的,但睁开眼睛时却是面对着他的样子。 那一瞬间,孟若桑觉得若是每天早上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这样的颜值暴击,肯定是很不错的。 裴肇舟也刚醒,还有些没回过神。 感受到身旁灼热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却见孟若桑直接翻身下床。 她伸了个懒腰,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看着她的样子,裴肇舟突然有种自己好像真的是在吃软饭的感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吃馄饨。” 孟若桑点点头应下,这才转身出了门,简单洗漱后就到街上去了。 他们在的地方是一个镇子,因为离迹州城近,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 一大早,街上就有很多卖菜卖肉卖馄饨的小摊子摆出来,处处都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孟若桑平日就喜欢闲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悠闲的逛了一会儿,吃过早饭,才让老板装了一份馄饨带走。 她径直往医馆走去,从后门进了小院,朝昨晚休息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没关,里面还传来了柳姎姎的声音:“裴公子,你现在不易吃重口味的东西,我特意去后厨给你熬了点儿粥。” 孟若桑原本正打算踏进门的脚顿住,提着食盒的手也紧了紧。 小说中女主出现在男主最狼狈时候,不仅救了他一命,并在养伤期间悉心照顾,这样的剧情虽然狗血,但确实很容易增进男女主之间的感情。 孟若桑心下冷了几分,刚要有下一步动作,忽然听见裴肇舟的声音:“我自有娘子照顾,这粥还是柳姑娘拿回去自己喝吧。” 他语气平静,孟若桑似乎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有多疏离。 柳姎姎的声音接着传来:“听药童说孟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前两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现在身体还虚,不能再饿着了。” 她语气很诚恳,“我还在厨房给孟姑娘留了一碗粥,裴公子不用担心她。” 听到这儿,孟若桑抬起的脚重新落下,直接跨步走了进去,“柳姑娘真是人美心善,不过你的好意怕是要被辜负了。” 屋里的两人齐齐转头看过来,就见孟若桑提着食盒,面带笑意的走进来。 裴肇舟原本疏离淡漠,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耐的神情瞬间缓和,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但孟若桑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嘴角轻轻勾起,将食盒放到床榻边打开,“我已经在街上吃过,还给夫君带了馄饨,就不劳烦柳姑娘辛苦了。” 随着食盒打开,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汤面上飘着淡淡的油花和香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见此,柳姎姎自然不可能继续要求人家喝她煮的粥。 她识趣的将自己递出去的粥收回来,笑盈盈的看着孟若桑,“既然孟姑娘来了,那照顾裴公子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们是夫妻,由你照顾他肯定更好。” 对于这夫妻俩拒绝自己好意的行为,她并没有生气,毕竟男女有别,若不是出于医者的职责,加上之前孟若桑作为妻子却一直不作为,她也不会这般上心。 如今看到孟若桑愿意照顾裴肇舟,尽到做妻子的责任,她这个大夫也能放下心来了。 柳姎姎多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主动端着自己的粥出去,还贴心的帮两人将门关上。 见她走得这么干脆,孟若桑都懵了一下。 她这个炮灰女配角都凑上来了,她作为女主角却没什么反应,也太不讲言情小说的逻辑了吧? 孟若桑心底飞快闪过一丝疑虑,但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身侧的裴肇舟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对那个柳姎姎是不是带着敌意?” 孟若桑回头,并没回答这话。 敌意是有,毕竟恶毒女配和女主角天生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但她的敌意并不强烈,因为她没想给自己找麻烦,参与到主线剧情里去。 孟若桑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直接将端着的馄饨递过去,“趁热吃吧。” 裴肇舟细细打量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什么。 他撑着身子靠着床沿,接过馄饨慢慢吃了起来。 馄饨的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皮薄馅多,味道鲜美。 裴肇舟确实有点儿饿了,吃的速度很快,但动作却透着一丝优雅矜贵,让人觉得看他吃饭就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事。 第158章 翠央痛哭 孟若桑并没有离开,挪了根凳子坐过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人。 裴肇舟被她盯得有些发慌,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你想问什么?” 看她这幅样子,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 孟若桑确实有事要说,也没卖关子,“那天出现的那些黑衣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可不会忘记那天被黑衣人逼得差点儿就暴露异能了,这笔账总得算算。 裴肇舟清楚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她是受他牵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她更不会放过那些人。 裴肇舟抿了抿唇,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孟若桑挑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可不像是这么纠结的性子。 裴肇舟抬眸,摇摇头,“你若想亲自动手报仇,怕是晚了。我的人应该在当天就解决了所有人。” 孟若桑诧异,“连幕后黑手也解决了?” “这倒没有。” 忽然想到什么,裴肇舟眸色一闪,“你若想对幕后的人动手,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个陷阱。 孟若桑想到那日第二拨出现的黑衣人和第一拨出现的明显是一伙人,但双方的目的却完全不同,这背后的事儿恐怕不简单。 裴肇舟这是在跟自己分享他的秘密,还是想把她拉下水? 这么想着,孟若桑直接问了出来,耿直得倒是让裴肇舟愣了一下。 他轻声一笑,“两者都有吧。” 他回答得也很耿直,“如何,娘子要不要趟这淌浑水呢?” 他直说是趟浑水了,似乎并不在意孟若桑愿不愿意参与进来。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孟若桑忽然笑了,“这淌浑水,似乎早就由不得我选择了。”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裴肇舟的妻子,跟他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任何要对付他的人都会将视线放到她身上。 那些黑衣人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那些杀手在杀裴肇舟的时候还丝毫没有放过他们这些无辜之人的意思,自己就算现在跟裴肇舟撇清关系,恐怕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裴肇舟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还有些期待。 他是个疯子,孟若桑也是。 那个人同时惹上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两个疯子的报复。 裴肇舟心情不错,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但孟若桑下一刻开口的话却让他差点儿噎住。 “害我遭受这些都是因为你,夫君不打算补偿补偿我吗?” 裴肇舟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微偏着脑袋看着她,眼中带着疑惑和警惕。 他嘴里还包着一个馄饨,脸颊微微鼓起,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孟若桑手痒了痒,赶忙抑制住想捏上一把的冲动,说道:“比如开火锅店的分红,夫君可以多让我几分利。” 虽然跟大家分享火锅的那天出了点儿意外,但这并不影响她开店赚钱的决心。 裴肇舟完全没想到她会提这个,有些无奈的笑了。 合作的事还没正式谈呢,她竟然就惦记着要自己让利了。 裴肇舟没直接回答,慢条斯理的吃着剩下的馄饨。 等吃完了,擦了擦嘴,他才慢慢跟孟若桑商量起合作的具体事宜。 没人知道这两人具体谈了什么,更没人知道未来遍布天下各州各镇的火锅店,一开始就是在这么一个小医馆的后院定下的。 * 虽然在密林里一直拖延时间,但高长进传消息回去的速度倒是挺快。 午时刚过没多久,周启就急匆匆的赶着马车找来医馆。 跟他同行,只有一个翠央。 马车都还没挺稳,翠央就着急忙慌的跳下来,正好碰到吃过午饭准备出门消食的孟若桑。 “小姐!” 翠央的声音满是哭腔,在孟若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突然扑了过去。 好在孟若桑反应快,收回了本能要踹出去的脚,被翠央直接一个熊抱。 “呜呜呜,小姐,我还以为……呜呜呜……小姐,你吓死我了!” 仿佛一直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翠央失声痛哭起来,丝毫不在意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来人往看热闹的人。 孟若桑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强烈,愣了一会儿,才无奈的拍拍她的后背,“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有点儿丢脸。” 嘴上虽然嫌弃,但她脸上温暖的笑意却是真的。 周启也跑了过来,似乎赶得有些急,额头上还在冒汗。 他虽然没像翠央那样抱着孟若桑失声痛哭,但也看着她红了眼眶,站在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翠央的哭声很大,不少听到动静的人靠了过来,其中就包括柳姎姎。 孟若桑看到了她,赶紧把人叫过来,“周大哥,翠央,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柳姑娘就是救了我们的恩人……” 害怕翠央再哭下去,她赶紧将掉下悬崖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是减去了异能和高长进故意拖延时间害裴肇舟的事儿。 提到裴肇舟,孟若桑并没有说他腿断了的事,但柳姎姎却在两人要去找裴肇舟时,提醒道:“虽然裴公子表现得毫不在意,但任何人都没办法接受自己好好的忽然就腿废了,你们一会儿千万别提这个。” 柳姎姎说这个完全是出于好心,因为一般人遇到这事儿确实是个很大的打击,可她不知道,裴肇舟根本不是一般人。 听到这话的周启和翠央都愣住了,周启没忍住看向孟若桑,似在找她确认,“裴秀才的腿真的……” 孟若桑点头,旁的并没有多说。 周启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裴秀才是读书人,还是附近几个村最厉害的读书人,如今却断了腿…… 气氛有些压抑,虽然两人极力掩饰,但见到裴肇舟时,还是从神情间透露出一点儿东西。 裴肇舟当然有所察觉,转头看向走在后面的孟若桑。 孟若桑耸耸肩,朝他的腿使了个眼色,裴肇舟便瞬间明白过来。 他没说什么,也没主动提起,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浅笑跟两人说话。 虽然裴肇舟现在的情况并不宜挪动,但这里毕竟是医馆,就算要养伤,也得搬回家里养才是。 幸好周启将马车带来了,翠央专门去街上买了两条厚棉被铺上,才在医馆众人的帮助下将裴肇舟抬上去。 而作为全权负责给裴肇舟治疗的大夫,柳姎姎也跟着上了马车。 第159章 回到长康村 马车晃晃悠悠朝长康村的方向而去。 因为马车里有个重伤的人,周启赶得很慢,生怕给裴肇舟造成新的伤害。 孟若桑买的马车还是挺大的,坐了三个人,还躺着一个,也并不显得很拥挤。 翠央跟着孟若桑坐在左边,一直拉着她的衣袖,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裴肇舟半躺在右边,柳姎姎则坐在他脚边,随时注意着他的情况。 原本翠央的视线一直都是在孟若桑身上的,但回去的路程远,周启又赶得慢,耗费的时间就更久了,她自然就注意到柳姎姎。 她一直觉得小姐是这世上长得最美的人,但看到这个柳姎姎时,她才发现还有人也能长这么美。 但这位柳姑娘是和小姐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给人的感觉是第一眼见就莫名让人亲切,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种充满阳光的力量,但小姐给人的感觉却是看着和善,却不敢轻易靠近,甚至会让人在她面前不自觉臣服,对她生出敬仰之情。 原本翠央只是在好奇的打量这个是小姐救命恩人的柳姑娘,可看着看着,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个柳姑娘虽然是大夫,但她对姑爷的照顾是不是有些过了? 翠央皱着眉,在柳姎姎第三次伸手要去给裴肇舟号脉时,忽然起身抓住她的手。 马车内几人的视线都看过来,似乎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 翠央神色不变,眼底露出好奇,“柳姑娘,你的医术似乎很厉害,能不能帮我看看?” 说话间,她直接将柳姎姎拉了过来,还动手将孟若桑推了过去。 原本还没弄明白她是要做什么的孟若桑,抬头就对上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 这丫头真是…… 孟若桑一时都不知该说她什么,转头看了眼裴肇舟,什么话也没说。 裴肇舟同样没什么反应,但看着翠央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这丫头平常读书识字时又蠢又笨,没想到平常倒是挺有眼力见儿。 若非察觉到孟若桑一直对柳姎姎退让,似乎想从她身上查探出什么,他早就不会容忍柳姎姎总在自己面前晃悠了。 柳姎姎从不会对人心多想,何况翠央还是个长相可爱,看着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她还有别的心思,只当她是哪儿不舒服,便认真的替她号脉诊断。 翠央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家里帮忙做事,身上大大小小的暗伤无数,但孟若桑早就偷偷帮她治疗好了。 如今她的身子骨用一句俗话来说,那就是“壮得跟头牛似的”。 翠央本就没觉得有不舒服的,只是为了找个借口把柳姎姎拉过来而已。 所以“知道自己身体很健康”后,她又夸张惊讶的称赞起柳姎姎的医术,还一副对学医很好奇的样子问东问西。 柳姎姎自幼学医,也很爱医术,所以遇到一个“志同道合、虚心求教”的人,就像是找到知音,完全打开了话匣子。 实际上,翠央对她说的那些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才学认字没多久,对于柳姎姎说的那些东西根本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阻止柳姎姎去打扰小姐和姑爷。 马车缓缓行驶,一路上只有柳姎姎激动的声音,偶尔才传来翠央几句“好奇”的发问。 不知过了多久,孟若桑觉得自己好像都做完了一个梦,马车终于停下。 “若桑妹子,咱们到了。” 孟若桑有些茫然的睁开眼,但眼神转瞬就恢复清明。 她看了眼马车内的几人,率先起身掀开帘子。 她正要下马车,忽然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马车前密密麻麻站了好几百人,全是长康村的村民,还有很多站得较远的人,面孔也都很熟悉。 “你们……” 孟若桑有些懵,似乎没明白这么浩大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看到她出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样子,站在最前面的村长在李婶子的搀扶下跑过来,“裴家媳妇儿,你没事吧?” 他紧张的打量着孟若桑,似乎生怕她出什么事儿,连他身后那些村民也是满脸关心。 自从裴家两口子掉下悬崖后,所有人都找疯了。 不仅长康村全村人出动,连隔壁几个村子都专门派了人来找,甚至还组建了一队擅长游术的人,轮流下崖底的河里找。 所有人都快绝望了,好在老天有眼,高公子在这个时候送来了消息。 要不是怕耽搁时间,他们这些人都恨不得跟周启一起去了。 这么多人的担忧关心让孟若桑一时愣住,有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她前世一直是独自在末世苟活,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一起拼杀的队友都在最后关头亲手将她推进丧尸堆,让她被丧尸分食,才会穿进这个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真切的关心和温暖,其中还有很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陌生人。 孟若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周启开口帮了她,“爹,若桑妹子他们好不容易回来,我先送他们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村长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先送他们回去。” 周启点头,但随后想到什么,偷偷在他爹耳边说了几句。 村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朝马车里看去。 但孟若桑的身子正好挡住他的视线,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村长张了张嘴,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叫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出来,把其他人都遣散了。 孟若桑没错过他惋惜又痛苦的眼神,大概猜到这父子俩在说什么。 如她所料,这几个年轻人跟着到了她家,然后主动上马车将裴肇舟抬了下来。 虽然大家什么都没说,像是在刻意避开这事儿,但他们落在裴肇舟腿上的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好在裴肇舟完全没将这事儿放心上,一如往常般温和的笑着,跟众人道谢。 几个年轻人似乎都被打过招呼,谁也没说什么,将人抬进去后就各自散去了。 周启知道自家老爹还等着他回去有很多话要问,也跟着几人离开。 院子里,除了眼睛还红肿的翠央、满脸心痛和震惊的孟常德夫妻俩、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孟得福,以及孟若桑和裴肇舟,就只有柳姎姎一个外人在。 作为唯一的外人,柳姎姎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留下有何不妥,正惊奇的打量着这个神奇的院子。 (古代称游泳为“游术”。) 第160章 拿柳姎姎做尝试 “姐姐?” 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年纪最小的孟得福。 他望着孟若桑,似乎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真是假,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伸手摸。 因为身高不是很高,他只能摸到孟若桑的手。 温热的,真实的…… 孟若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低头好奇的盯着他。 下一刻,孟得福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哇呜——姐姐,你是活的姐姐,你没有死,你没有不要我,太好了,呜呜呜……” 孟若桑被他这突然的大哭吓了一跳,直接懵了。 不是,他哭什么? 周氏被这哭声喊回神,赶紧跑过去将孟得福抱起来。 可小家伙死死攥着孟若桑的手,用力得把孟若桑都掐痛了。 周氏抱着他轻拍后背,解释道:“自从你们……这孩子吓坏了,每次睡着都会被噩梦惊醒,说你在梦里一个劲儿的跟他喊疼。” 孟若桑:“……” 她干嘛要跟一个尿都憋不住的小屁孩儿喊疼? 她张了张嘴,最后在孟得福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别哭了,你看我好好的,哪儿疼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家伙平日里最怕她了,刚开始住进来时还会偷偷在背地里学着孙氏那些话骂她,没想到现在倒是抱着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 孟若桑露出嫌弃的表情,但被孟得福掐得通红的手却没收回来。 小屁孩儿的力气,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她没再搭理这个哭得有些丑的小家伙,目光移向柳姎姎。 柳姎姎还在打量着院子里的环境,甚至还走到墙角仔细观察着不该在这个季节盛开的梅花。 神医谷位于四季如春的地方,所以很多不同季节的药材都能一起长出来,但那是在他们精心养护,很多时候都会失败的情况下才有的。 像这样随便种在院子里,却长得郁郁葱葱、硕果累累,是他们神医谷都不敢想象的事儿。 柳姎姎惊讶的问道:“孟姑娘,院子里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种的吗?” 孟若桑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原书中描写过神医谷,她自然知道四季如春、药田片片相连的神医谷是全天下的一大奇观。 她的院子虽然比不上神医谷的奇观壮观,但怀青山上的一切,却足以轻松秒杀神医谷。 看到这个院子就震惊,若是看到怀青山…… 孟若桑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若是能与享誉天下的神医谷合作,那万源阁岂不是能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想法在孟若桑心里一闪而过,并没有提出来。 要不要有这个合作,取决于她和柳姎姎这个女主的关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若桑嘴角含笑,点点头,“是我种的,柳姑娘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说,家里都有。” 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向翠央,“今日的晚饭都从地里摘新鲜的,好好招待柳姑娘。” 顺便看看,同位气运之子的柳姎姎,是不是和裴肇舟一样能感觉到异能的存在。 因为孟若桑的吩咐,翠央将晚饭做得很丰盛,除了裴肇舟单独的那一份比较清淡,其他的都是色香味俱全。 饶是吃过不少山珍海味的柳姎姎,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柳姑娘别客气,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些都是我家特有的。” 这些都是神奇种子种出来的东西,刚才她还特意在翠央做饭前输送了一些异能,自然是特有的。 孟若桑并没有表现得很热情,但得知柳姎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孟常德夫妻俩对她十分感激,一个劲儿的招呼她吃。 见吃得差不多了,孟若桑才问起了她的感受。 柳姎姎的回答和其他人的说法差不多:“这些食物比我以前吃的那些都要新鲜和鲜美,孟姑娘,你都是怎么种的?” “这都是自家的种子种出来的。” 孟若桑并没有细说,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但得到的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 难不成,就只有裴肇舟一个人能感受到异能? 可这是为什么? 孟若桑心里总觉得有一团迷雾,而她直觉这团迷雾里藏着最大的秘密。 因为想着事,孟若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饭后听见周氏主动提要去给柳姎姎准备一间房,她才反应过来。 “娘,我明天要把旺财接下来,柳姑娘住在这儿怕是不方便。” 她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家拿来给男女主培养感情的,何况是在她还是裴肇舟名义上的妻子时,让这么多村民看到裴肇舟和别的女人慢慢产生感情。 旺财一直生活在山上,周氏不明白她这个时候把旺财接下来做什么,但她对孟若桑的决定从来不会质疑,也就没说什么。 孟若桑再次开口:“柳姑娘,我带你去找村长,让她给你安排住处吧!” 柳姎姎潜意识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孟若桑的演技很好,她自然看不出什么,只当人家是真的没地方给她住了,便点点头。 但在村长给她安排住处的时候,她也提了条件,“我想离孟姑娘家近一些,这样也能随时留意裴公子的情况。” 她承诺了要治好裴公子的腿,就一定不会食言,等明日她就写信给师父,找亲生父母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村长看了看孟若桑,见她点头,便让李婶子带柳姎姎去了离裴秀才家最近的人家借住,把孟若桑留了下来。 “裴家的,你实话实说,你男人的腿……”村长面露不忍,“他的腿真的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吗?” 孟若桑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裴肇舟,想了想,道:“柳姑娘说就算站起来了也会留下跛脚的毛病,但我知道一个神医,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一定能治好夫君的。” 不管是被她用异能治好,还是作者给他这个男主安排别的机遇,裴肇舟最后的结果肯定不是跛脚。 “真的?”村长很惊喜,“那个神医在哪儿?他救人有没有什么要求?咱们村里人都能帮忙的。” 他这样子,似乎恨不得立马将那个神医拖过来给裴肇舟看腿。 他是真的把裴肇舟当自己的晚辈看待,寄予了厚望的。 第161章 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孟若桑就知道村长会问,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那个神医脾气古怪,不喜欢别人大张旗鼓的找他,所以这事儿还希望村长能暂时保密。” “放心,我一定不乱说。” 村长很坚定的点头,满脸严肃认真,那样子看得孟若桑都有些心虚,连忙岔开话题。 其实她主动过来找村长,除了是要给柳姎姎找住处,也是等着村长问起她和裴肇舟会武功的事儿。 但没想到村长就好像完全忘了,直到她离开都没问过一句。 就连回去后,家里没了外人在,孟常德夫妻俩也没问过这事儿。 孟若桑倒是主动提过,可孟常德只道:“村长说了,只要你们人回来了,别的都不重要。” 原本他们是有疑问的,毕竟虽然不知道裴肇舟以前是什么样,但孟若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谁见过她有那样的身手和反应。 可他们失踪了两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他们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孟若桑完全没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想法,心里涌上阵阵暖流。 这就是家人…… 她的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爹,娘,有你们真好。” 她将脑袋靠在周氏肩膀上,像个小女生一般撒着娇,逗得周氏直笑,满脸宠溺。 不远处开着的一扇窗内,裴肇舟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羡慕。 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他其实也曾经历过的。 像是追忆到往事,裴肇舟的目光逐渐缥缈不定,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些仿佛快要被他遗忘的美好。 从大门走进的柳姎姎,一抬头就刚好看到他嘴角含笑,眼眸满是温柔的神情,不由愣在原地。 微风吹起墙边的树枝,阳光透下的斑驳在纸窗上摇曳,像是一群舞者跳动着欢快动情的舞姿。 窗内的人如同天神睥睨尘世,高洁不可侵犯,神情间却透露着对这尘世的心软和向往。 孟若桑正跟周氏撒着娇,余光忽然看到门口多出一个人影。 她转头看去,就见柳姎姎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愣神。 她顺着柳姎姎的目光看去,眉头轻轻皱起。 柳姎姎原本还在盯着裴肇舟,下一刻视线里就多出一个人挡在面前。 “柳姑娘又来了。” 孟若桑面带笑意,就好像并不是故意挡住她似的。 柳姎姎回过神,脸上微微燥热。 “孟……孟姑娘。”柳姎姎不自在的偏过头去,“我来给裴公子针灸的。” 孟若桑当然知道她是来给裴肇舟针灸的。 自从回到长康村,柳姎姎天天都会来给裴肇舟看病换药针灸,尽心尽力,不收一点儿诊费,偶尔还会免费给村里人看病。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善良,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女主光环,村里所有人都在夸柳姎姎人美心善,是心怀慈悲的女神医,对她的印象格外好。 孟若桑早就说过不需要她来,裴肇舟也拒绝过,可柳姎姎坚持认为自己是大夫,必须对每一个病人负责,风雨无阻。 人家是一片好心,孟若桑也不好直接将人赶走。 好在每次针灸完后,柳姎姎都会直接离开,并没有留下来和裴肇舟过多交流。 当然,这都是因为裴肇舟每次在她收针的时候,都会先一步开口:“娘子,帮我送一下柳大夫。” 他连称呼都变了,随后还闭上眼睛小憩,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最开始面对柳姎姎时的异样。 虽然不知裴肇舟这个男主为何会对柳姎姎这个女主忽然态度冷淡,但孟若桑对他的反应十分喜欢,也不在意他指使自己的事儿,招呼着柳姎姎离开。 柳姎姎不是傻子,看得出人家这是在下逐客令,便和前几日一样识趣的收拾东西离开。 但今日走到门口时,她忽然问了一句:“孟姑娘,我是不是在哪儿得罪裴公子了?” 孟若桑微怔,“柳姑娘何出此言?” 柳姎姎微皱眉头,“我这人生来就能感知到别人对我的情绪,我能感觉到裴公子的疏离和不喜,这几天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似乎很纠结,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是不是……裴公子是不是在怪我明明答应了要治好他的腿,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得不说,柳姎姎这种有问题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圣母性子,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孟若桑眼眸微垂,笑着回答:“柳姑娘放心,夫君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男女有别,就算柳姑娘是大夫,也始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夫君与你疏离一些也是应该。” “真的?”柳姎姎不太确定,“可师父说过,给患者治疗时,大夫眼里只有患者,没有男女。” 提到师父,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已经写信给师父,把裴公子的情况告诉他了。师父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若他能出手,裴公子一定还有希望。” 孟若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才刚认识的裴肇舟就去找自己师父出手。 要知道,即便是一国皇帝想请神医谷谷主出手,那也是得态度谦卑、恭恭敬敬,还不一定能见到人家一面。 难不成就因为裴肇舟是男主,而他跌入谷底时遇到的救赎,便一定和女主有关? 孟若桑心思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先替夫君谢谢柳姑娘的好意。” 她也没说旁的话,亲自将柳姎姎送到了门口。 之所以要亲自送,除了是因为礼貌,还因为她这院子里住着好几只威风凛凛,看着就吓人的狼。 柳姎姎第一次看到院子里有这么多狼时,吓得差点儿晕过去,这也是她每次给裴肇舟治疗完后不敢多留的另一个原因。 孟若桑摸着旺财的狼头,笑眯眯的看着柳姎姎匆匆离开的背影。 之前说要将旺财从怀青山上带下来,并不仅仅是她拒绝柳姎姎住在家里的借口而已。 跟那些富豪的合作逐渐走上正轨,但这个世界的交通没有她前世那么方便,要想把神奇种子送出去,就只能靠人力运输。 而运输路上最可能遇到的,就是那些“绿林好汉”。 这些绿林好汉都是专业的,埋伏手段防不胜防,即便是常年走镖的镖局也会栽跟斗。 孟若桑不想花更多的钱请镖局运送保护,便想着自己培养一支运输队伍,并让狼群也加入其中。 怀青山上的狼被孟常德夫妻俩养得个个膘肥体壮,队伍也越来越壮大,继续守在怀青山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让它们成为运输队伍的一员,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162章 不能参加科举 训练狼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何况还是要训练它们跟运输队的人相互配合。 这不仅要人克服对野兽的恐惧,还需要狼群克服自己的野性,难度自然不小。 孟若桑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这上面,对裴肇舟的关注反倒少了,以至于某天被周氏神神秘秘的拉到角落。 “若若,娘问你个事儿,你一定要跟娘说实话。”周氏很严肃,“你对裴秀才……你是不是嫌弃他了?” 孟若桑:“??娘,你说什么呢?” 见她表情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周氏咬咬牙,干脆直说了,“裴秀才现在虽然腿断了,以后不能参加科举,但他好歹还是个秀才,以后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可以的,你可千万不能嫌弃人家。” 孟若桑心念一动。 不能参加科举? 周氏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以前在孟家时,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是低着脑袋,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一样。 今天她愿意说这些,只是因为这事关她的女儿女婿,她是真的为这两个孩子担心。 她苦口婆心的说道:“娘说句不好听的,你以前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人家女婿也没嫌弃你,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人家!人家平常就对你百依百顺,现在他只是废了一条腿,又不是伤了脑子……” 周氏开始细数着裴肇舟的好,听得孟若桑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哭笑不得,赶紧说道:“娘,我什么时候说要抛弃裴肇舟了?我最近是在忙着训练旺财它们而已,何况裴肇舟那儿有柳姑娘,我医术不精,凑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真的?” 见她一脸真诚点头的样子,周氏虽然还有怀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道:“就算柳姑娘好心,那也不能总是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跟你男人接触,这对你们的名声都不好。” 孟若桑并不反感周氏的关心和唠叨,反而还觉得十分暖心,“娘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原本她就没让柳姎姎插手,是她自己坚持要给裴肇舟治疗,让她就算想用异能帮裴肇舟都没机会出手。 现在的裴肇舟虽然一直在静养,但身上的外伤、内伤无数,每时每刻都在作痛,他的腿是断的,毒也时不时会发作,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轻松惬意。 有时孟若桑就在想,柳姎姎会不会不是裴肇舟的女主,而是他的债主,专门来让他受这些罪的。 跟周氏做了再三保证后,母女俩才转身往自家走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高长进站在大门外不断往里面张望,明明门开着,他却不敢进去。 前几天来的时候,他倒是敢直接往里钻,就算大门关着,也不影响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推门进去。 结果他来的那天,孟若桑刚把旺财从怀青山上接下来,在厨房和周氏一起给它们准备伙食。 门关着就是为了防止旺财它们跑出去,吓到村里人。 结果高长进不请自来,直接推门而入,对于领域感极强的狼来说,自然就把他当成了入侵者,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要不是孟若桑刚好出来,及时开口制止,旺财的嘴就咬上高长进的屁股了。 还是前面…… 因为这事儿,高长进再也不敢随意闯进来,但这依旧不影响他隔三差五跑来长康村找裴肇舟。 原本他是想像柳姎姎那样直接住进长康村的,但村里人都不喜欢他,自然没人愿意接纳。 高长进只能住去镇上,一两天才来一趟。 他来的目的,表面上是为了关心裴肇舟这个刚遭受大打击的好兄弟,实则却好像是为了羞辱。 “裴兄放心,不管有多难,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 “裴兄要相信柳姑娘,她是神医谷谷主的亲传弟子,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虽然裴兄不能再参与科举,但你一身才学肯定能找到用武之地。” “裴兄……” 所有人都不敢在裴肇舟面前提他腿废了的事儿,生怕引他伤心, 但高长进就好像没脑子似的,每一句话都在提。 他当然不是没脑子,而是故意的。 他这是在故意羞辱裴肇舟。 等高长进走后,孟若桑好奇的问道:“你是在哪儿得罪高长进了?” 弄断他的腿不算完,还要专门跑来羞辱,这结的怕不是一般的仇吧! 裴肇舟双手撑着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 长时间的坐和躺,饶是他也有些受不住,屁股都硬了…… 但他神情很坦然,“大概是受了你哥的牵连。” 这是实话。 原本他已经给高长进安排了新的替死鬼人选,但因为孟鸿年在查那些事,自己刚好是他的妹夫,又帮他带人进了论学会,高家自然就盯上他了。 孟若桑显然也想到了这个,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裴肇舟这次,确实是受了她和便宜大哥的牵连。 孟若桑很聪明,原本她还没想明白高长进一开始接近裴肇舟是为什么,但后来经过村长和周氏无意间的提醒,她一下就明白过来。 按照仓岳国律法,面容有毁、身有残疾者不可入仕。 结合便宜大哥之前调查的事,孟若桑一下就猜到了所有前因后果。 那个论学会,除了是寻找有能力的学子控制,也是高长进在选择合适的替死鬼帮自己替考,而裴肇舟就是他一开始选中的人。 当然,想找替考的肯定不止一个高长进。 裴肇舟大概早就知道这个,所以一直没在高长进面前露过实力,还给自己营造出一个软饭男的形象,甚至将自己写的夜雨惊鸿词挂到别人名下,帮高长进选出一个新的替死鬼。 但因为孟鸿年的出现,加上她几次给高海挖坑,裴肇舟或许跟原书剧情一样,根本不会被高家注意到。 想到这些的孟若桑有点儿心虚,赶紧岔开话题:“那什么……我一会儿要去镇上买点儿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娘子这是想补偿我?”裴肇舟笑盈盈道,“那不如娘子给我买几身新衣裳?” 孟若桑:“……” 她心头一虚,下意识将视线看向旁边的衣桁。 那里挂着好几件青白色的衣服,有些看上去还是崭新的,但此刻全都变成了一条条碎布,像是被人刻意剪的。 孟若桑的眼神更心虚了。 (衣桁:衣架,古代用来挂衣服的横木。) 第163章 小姐喜欢宠着姑爷 因为之前觉得裴肇舟穿青白色的衣服好看,孟若桑给他买的几乎全是这个色系的。 好巧不巧,柳姎姎的衣服也全是这个颜色。 两人天天坐在一起的时候,孟若桑看着眼睛疼,便以想学习女红为由,把裴肇舟的衣服全霍霍了。 如今的裴肇舟坐在床上不出门,每天穿的都是孟常德的衣服。 孟若桑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失误失误,我重新给你买新的。” 她这人说到做到,当即就收拾收拾去镇上了。 裴肇舟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他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看着像是人畜无害的温润公子,所以青白色会显得更合适。 但现在孟若桑改了主意,决定除了青白色,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买上一件。 于是乎,孟若桑就坐上马车去了镇上。 翠央跟着一起,专门负责接替裴肇舟的位置,坐在前面赶马车。 经过上次孟若桑赶马车把自己甩下悬崖的事,她第一时间就去学了赶马车。 翠央从懂事起就开始干农活,和牲畜接触这方面懂得不少,学得也很快,就是速度有些慢。 孟若桑也没催促,花了比平常多一半的时间,两人才到镇上。 家里其实什么都不缺,所以孟若桑直奔成衣店,大手一挥,把店里近一半的衣服都买了下来。 幸好她坐的马车来,不然这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还真带不走。 看到她买了这么多衣服,翠央都愣了,“小姐,这……这么多衣服,姑爷穿得完吗?” 孟若桑将最后一包扔上马车,道:“放心,在他活得久,肯定能穿完的。” 翠央:“……” 这是活不活得久的事儿吗? 算了,小姐有钱,喜欢宠着姑爷就宠着吧! 翠央什么也没说,扶着孟若桑上马车后,就赶着马车回去了。 一如出来时那样,马车晃晃悠悠,速度很慢。 马上就要到村口了,翠央忽然“吁——”了一声。 感受到马车忽然停下,孟若桑好奇的掀开帘子,“怎么了?” 翠央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很尴尬,“小姐……” 孟若桑顺着她尴尬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高长进和柳姎姎站在不远处,同样满脸尴尬的看着她们。 两人之间距离一臂远,像是为了避嫌似的,高长进想伸手搀扶,柳姎姎却往旁边退开。 结果她一动,脚下忽然一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就往旁边摔去。 高长进下意识伸手,立马抓住她的手臂,将即将倒下的人拉了回来。 他下意识想伸出另一只手搂住柳姎姎的腰,但关键时候忍住了,只是用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 柳姎姎似乎被吓到了,惊呼一声,回过神来后立马松开高长进的手。 “多谢高公子,我没事了。”柳姎姎行了个礼,但似乎因为脚不舒服,动作有些别扭。 随后,她将目光看向马车里似乎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孟若桑主仆二人,解释道:“刚才是我不小心崴了脚,高公子正好路过,就打算送我回去。” “但男女有别,所以听到有人靠近的时候我们才表现得这么慌张,我们没做别的事。” 她神情坦诚,话也说得很直白,若是孟若桑二人因为自己看到的一点儿画面就胡思乱想,就是她们的不对了。 高长进也连忙应和:“没错,我只是送柳姑娘回去,嫂夫人千万别误会了。” 孟若桑:“……” 她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吧? 她轻轻一笑,不在意道:“高公子和柳姑娘都是心善之人,我怎么会误会你们。” “我家里还有些急事,就不跟两位闲聊了。”她转头看向翠央,“走吧。” 翠央当然听她的话,驾着马车就离开,还刚好从这两人身边经过。 高长进看了眼身边的人,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嫂夫人似乎不太相信……她若是跟别人提起,那对柳姑娘的名声……” “她不会。”柳姎姎回答得很肯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她和孟若桑的接触不算多,偶尔也会看不惯她对裴公子的漠视,但她能感觉到她绝对不会是这种长舌妇。 高长进愣了一下,赶紧说道:“柳姑娘说得没错,裴兄的妻子定不是这种人,是我多想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柳姎姎,对于她完全没听出自己话里的引导之意毫不意外。 这女人,善良得像是完全没见过人心阴暗的那面,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想到第一次见柳姎姎时,她正在给一个又脏又丑,像是刚刨了坑出来的小屁孩儿看病。 她好似一点儿也不嫌弃那个小孩儿脏,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擦脸,笑得一脸温柔善良,浑身上下就像是在闪着光。 高长进见过很多女人,聪明能干的心思深沉,天真善良的又很蠢,但像柳姎姎这样聪明能干又漂亮,还完全不失天真善良的女子,他真是第一次遇见。 女人,他有很多,但柳姎姎绝对会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长得这么美,还有一个强大神秘的神医谷做靠山。 高长进目光隐晦的看向柳姎姎,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孟若桑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对话,只是有些好奇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堆的。 高长进今日分明是在她去镇上之前离开的,却在她回来后都没走,还单独跟柳姎姎走在一起,看着可不像是巧合。 之前在密林里的时候,高长进对柳姎姎的观感明显不好,但看刚才的样子,他的态度可没有之前的嫌弃。 高长进在原书中是个连名字都没提过的角色,他若想勾搭女主角,最后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孟若桑对这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感兴趣,但高长进对裴肇舟的算计明显还没结束,说不定他就会利用柳姎姎“救命恩人”的身份做点什么。 思及此,孟若桑便偷偷吩咐翠央多留意一下高长进和柳姎姎的动向。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人还没有动静,她和柳姎姎之间就爆发了第一个矛盾。 第164章 庄再出现 这件事,就发生在两天前。 因为对旺财它们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最主要的还是培养它们和运输队伍的人之间的默契。 这种事需要磨合,孟若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留在家里忙开火锅店的事儿。 裴肇舟天天坐在床上看书,他又是火锅店的东家之一,有些事自然需要跟他商量。 孟若桑有很多新奇的点子,而裴肇舟谨慎细心,能全方位的做好安排,两人又都是懂举一反三的聪明人,沟通起来毫无困难。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把开火锅店的事商量好了,连第一家店的位置也选了出来。 “行,过几天我把这个铺子盘下来,再找铁匠铺多做几口锅,咱们的火锅店就能正式开起来了!” 孟若桑很激动,似乎恨不得立马就着手去办这些。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她的感染,裴肇舟脸上也带着笑,“你想好店名了吗?” 孟若桑点头,“就叫常聚火锅店。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字,欢乐常聚,热热闹闹,这就够了。” 名字很简单,但很符合他们要开的这家店。 裴肇舟对此并没有意见,点点头。 见此,孟若桑补充道:“提字的事还是交给你了。” 不管是从字迹书法,还是从未来的价值来看,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种小事,裴肇舟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正交谈着,一个身影忽然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里,就站在不远处的窗户外。 裴肇舟房间的窗户没关,两人站在里面,自然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忽然出现的人。 他一身黑色劲装,左手握着一把佩剑,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金面具,正是那日在郊外出现的第二拨黑衣人当中领头的。 孟若桑第一时间摸上腰间,那是她前几日特意重新买的一个小包包,是和之前一样的青色,但针脚花样更精致,用料也更好。 她虽然警惕,但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看向身旁的裴肇舟,“你的人?” 裴肇舟点头,叫了一声:“庄再。” 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走了过来,停在离窗户还有些距离的位置,恭敬的朝裴肇舟行礼。 “主子。” 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一股让人心颤的冷意,就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除了杀戮,没有一丝人气。 这冷冰冰的样子,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想到这人那日在郊外表现出的身手,虽然孟若桑当时并没有观察太多,但加上这一身气势,这人应当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下属这么简单。 孟若桑再次转头看向裴肇舟,眼中带着好奇。 他手下有这样的人,为何还会在王家受这么多难,又为何会在原书中逃荒受苦,还被仇家带走,受尽折磨? 孟若桑心里有很多疑惑,但她并没有问,将手从青色小包上松开。 “你们聊。” 她直接转身,从正门出去了,似乎并不打算知道这两人要谈什么。 了解得越多,纠缠也就越多,现在的原书女主已经出现了,她和裴肇舟纠缠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段时间天天都来的柳姎姎,孟若桑嘴角不自觉的往下压了压。 她承认自己现在对裴肇舟有不一样的感情,也能感觉到裴肇舟对自己的不同,但她和裴肇舟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还没想好要怎么选择。 孟若桑一走,庄再便朝窗户边走了过来,“主子,你没事吧?” 他担忧的目光落在裴肇舟腿上,显然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裴肇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平静的应了一声:“无事。” 他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事儿,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庄再的目光依旧在他的腿上,因面具挡住脸,倒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虽然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得知自己腿废了就意志消沉、萎靡不振,但也绝不会这么平静,难不成主子的腿没事? 可那个自称来自神医谷的柳姎姎已经诊断过了,莫非是她医术不济,误诊了? 庄再心里疑惑,但见自家主子不愿提起的意思,也不好多问,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已经安排妥当了,门主……那人知道消息后大发雷霆,已经传信给门下所有人,准备亲自来找咱们。” 这些年叫“门主”都叫习惯了,他一时还没改过来,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不会了。 庄再眸光微冷,身上泄露出几分杀意,“在那人眼中,暗影门是他的心血,所有人都应该以他为尊,我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也是他残废后最好用的兵器。” “可如今他的心血被主子挖空了一大半,最得意的作品也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被我们耍得团团转,如今知道真相后又怎么可能不大发雷霆。” 他还是很了解那个人的,冷笑道:“若不是他现在缺人手,自己又是个残的,他的怒火怕是又得好几条人命来平息。” 想到这么多年的隐忍终于要结束,他就隐隐有些期待,摩拳擦掌的说道:“到时候我一定要亲手把他的面具摘下来,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庄再忍不住说了很多,那絮絮叨叨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表现出来的冷漠和麻木。 他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他还以为赐给我这张面具是多大的恩典呢,倒时我就当着他的面把这张面具取下来,直接扔他脸上,气死他!” 裴肇舟瞥了他一眼,对他这个极致反差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神色平静,只是想着那个人要亲自前来的事儿,眸光暗了暗。 那个人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他也知道筹谋这么多年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收尾阶段。 可是,他并不想那人来到这儿。 裴肇舟的目光看向窗外,从窗户角落刚好能看到药房墙上的那幅画。 画面看不全,但那些五颜六色、充满生机的花,却能清楚的映入眼帘。 他周身气势柔和了几分,“提前动手,别把人引到这儿来。” 第165章 柳姎姎护着孟得福 听到这话,正想着到时以什么姿势把面具扔过去更合适的庄再一怔,惊讶的抬头。 他顺着裴肇舟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药房的那面墙,也看到了生机盎然,处处惬意安宁的院子。 提前动手就注定成功率会更低,也更容易有漏网之鱼,主子以前可是从来不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纰漏的。 之前负责传信的兄弟说主子变了,他还不信,但现在看来…… 迟疑良久,庄再才开口小心问道:“主子,你对那个孟若桑……” 虽然平常庄再和裴肇舟是以主仆相称,但这么多年一起筹谋,一起在生死之中挣扎,他们之间更像生死相交的朋友和兄弟,所以庄再并不避讳直接提起这种隐私的事儿。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后面的话。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虽然配合默契、相互理解,但庄再也时常会有种裴肇舟把自己封在一个黑暗的角落,谁也不能靠近的感觉。 “动情”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身上,是庄再从来没想过的。 裴肇舟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却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坦然承认,而是将目光看向药房,孟若桑此时正在里面。 她并不知道这两人谈了什么,将空间留给他们后,顺便去了药房研究自己的东西。 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她的异能似乎有了些变化。 她正好在想着要怎么“回报”高家父子,这点儿变化倒是个好消息。 孟若桑在药房捣鼓了很久,但她有个需要用的药材还在院子里晒着,便只能放下手上的东西出来。 她刚要抬脚出去,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大门溜进来。 孟若桑第一时间撤回身形,往旁边躲了一下,才朝门口看去。 只见孟得福跟做贼似的,点着脚尖、弓着腰、将鞋提在手上,偷偷摸摸往院子里走。 那贼眉鼠眼的样子,竟有几分像孟常志那个当爹的。 孟若桑眉头皱起,原本高兴的神色冷淡了几分。 比起刚来的时候,孟得福现在懂事听话很多,特别是在翠央洗脑式的陪伴下,对她这个姐姐的敬仰之情都快到一种盲目的状态了。 前几天回来,孟得福抱着自己痛哭流涕,孟若桑还觉得有这么一个弟弟的感觉似乎不错,但现在看到他这副样子,孟若桑竟有种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的感觉。 她轻轻抿了抿唇,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孟得福正好背对着这边,准备偷偷溜进自己的房间,结果下一刻就被人抓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啊!谁——快放开我!” 孟得福吓得鞋子都扔了,扑腾着手脚,满脸惊慌失措。 孟若桑直接松手,他“嘭”的一屁股坐地上,疼得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但当他抬头看到孟若桑,所有眼泪都被吓了回去,脸色也白了。 “姐……姐姐……” 那慌张心虚的神色,更像孟常志了。 孟若桑眉头微蹙,“你去哪儿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但孟得福却听得浑身一颤,“我……我……” 翠央姐姐说了,姐姐喜欢听话懂事的乖小孩,他不能对姐姐说谎,可……可他不敢说。 孟得福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眼泪又出来了。 孟若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哭得满脸泪痕的样子可怜,也没有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意思。 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她在欺负孟得福一眼。 至少在刚进门的柳姎姎看来,这就是她理解的事实,所以她立马跑了过来。 大概是前两天崴的脚还没好,柳姎姎跑过来时有很细微的跛脚动作,若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今日高长进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还背着人家专用的医药箱。 进门的时候,高长进下意识在院子周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旺财它们的身影,才松了口气,抬脚走进来。 而率先跑进来的柳姎姎已经来到孟得福身边,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哪儿摔疼了?” 柳姎姎满脸心疼,抱起孟得福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安慰着。 她也不嫌弃孟得福脏兮兮的样子,用手拍拍他的小脚,再捡起一旁的鞋子给他穿上。 孟得福对这个老是往自己家里跑的姐姐有印象,但两人这么多天来一句话也没说过,如今忽然被她亲昵的抱在怀里安慰,竟一时愣住,连哭都忘了。 见他止住哭,柳姎姎掏出帕子,动作温柔的给他擦眼泪。 随后跟进来的高长进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也跟着温柔下来。 就是这样,他第一次对柳姎姎改观时,她就是这样温柔善良的对待一个脏兮兮的小屁孩儿。 或许是那个画面太美好,又或者是这个柳姎姎长得确实很美,高长进不自觉的就想靠近她。 接触几次后,他就发现这个女人不仅仅是长得好看,还很聪明。 因为她的容貌,这附近不少地痞流氓都盯上了她,时不时的过来骚扰一下。 原本高长进还想着英雄救美,但没想到柳姎姎全都自己解决了,明明她一点儿武功都没有。 孟若桑从这两人一进来就注意着他们,当然没错过高长进看着柳姎姎那迷恋的眼神。 难道这就是女主光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第一印象不好的人迷恋上自己? 孟若桑正感慨着女主光环的强大,就听柳姎姎的声音响起:“孟姑娘,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她一脸不赞同,语气里甚至还带着责备,“小孩子不懂事,做错事很正常,就算你要教育他,也不应该动手打孩子啊!” 孟若桑直接笑出了声,“柳姑娘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打他了?” 她声音微冷,完全没有平常面对柳姎姎时的客气与随和。 柳姎姎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确实没有亲眼见到孟若桑动手,可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她刚才的样子也分明是在…… 第166章 给孟得福一个完整的童年 柳姎姎被质问得哑住,最后将目光透过屋里的窗户看向裴肇舟,忽然开口:“裴公子,你眼看着孟姑娘的行为,为何没有阻止?” 裴肇舟当然看到了全过程,听到柳姎姎的话后,神情淡漠的反问了一句:“柳姑娘的意思,是要我跟自己的娘子唱反调?” “当然不是。”柳姎姎想也没想就反驳,“我只是觉得孩子还小,孟姑娘的教育方式不必如此激进,裴公子是读书人,应当知道这样的方式是不可取的。” 裴肇舟还没说话,后面的高长进就赶紧上前,轻咳一声,“那个……柳姑娘,裴兄家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嫂夫人说了算的。” 他觉得吃软饭这样的名声听起来不好听,就稍稍用了个隐晦的说法。 柳姎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愣住,下意识将惊讶的目光看向裴肇舟,却见后者面色从容淡定,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被人认为是吃软饭的。 堂堂男儿,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能如此坦然的接受旁人说自己是个吃软饭的,裴公子果然是个有胸襟的人! 莫名从她眼神里看出赞赏和佩服的孟若桑:“……” 所以女主角的脑回路果然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吧? 高长进也没想到柳姎姎竟然会是这个反应,张了张嘴,表情一言难尽。 柳姎姎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孟若桑,“孟姑娘为人能干,能以女子之身担起一个家,确实很令人佩服,但这不代表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语气坚定,“若是孩子犯了错,孟姑娘想教育也没错,但不该直接动手,你可以跟他好好说,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孟若桑微微眯了眯眼,眼中杀意浮现。 前世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问缘由、乱发善心的圣母,因为这种人在末世带来的麻烦,往往比丧尸夜袭的麻烦还大。 她的手慢慢摸上自己的青色小包,那个想法在一瞬间从心头涌现。 要不……杀了这个碍眼的女主角? “柳大夫如此言之凿凿,那你可问过我娘子为何要教育他弟弟?”裴肇舟忽然开了口,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去。 因行动不便,他只能靠坐在床上,通过一扇窗户同外面的人沟通。 “这孩子偷偷摸摸的从外面溜进来,我娘子只是问了一句他去哪儿了,许是这孩子心虚,自己吓得坐地上哭起来。”他平静的讲出始末,“柳大夫一进来,不问缘由,不分是非的指责我娘子,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合适的教育方式?” 柳姎姎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更没想到裴肇舟竟然会这么直白的质问自己,脸色尴尬了一瞬。 孟若桑也没想到裴肇舟竟然会帮自己解释,心里的情绪莫名消散不少。 孟得福年纪虽小,但这会儿也能大概听明白现在的情况好像都是因为自己。 他抬头看着自家姐姐,却见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那神情就好像他刚开始来这个家的时候…… 孟得福忽然慌了,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柳姎姎一眼就注意到自己怀里小家伙的动静,立马心疼的伸手要安慰。 但孟得福却直接推开她,冲着孟若桑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把柱子哥往水里推,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姐姐别不要我……呜呜呜……” 听到他的话,孟若桑脸色一变,伸手就将人提了起来,“你说你把柱子推下水了?他现在在哪儿?” 柱子是村里的小孩儿,比孟得福大半岁,平日里这两个小屁孩儿的关系不错,孟得福为何要对柱子动手? 孟得福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可他更怕孟若桑不要他,只能抽抽搭搭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不给我糖吃,我气不过才推的他,我没想把他推水里的,呜呜呜……” “人家的糖,凭什么分给你吃!”孟若桑直接一巴掌拍他屁股上,“我问你,柱子在哪儿?” 她这一巴掌下了狠手,“啪”的一声,光是听着就疼。 柳姎姎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要上前,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虽然觉得这孩子挨打的样子让人心疼,但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他把人推下水,就算是个孩子,也不能轻易原谅。 孟得福“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了,对孟若桑的话又不敢不回答,只能抽抽搭搭的说道:“柱子……柱子哥被他娘带走了,他娘说不怪我的,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柱子爹娘就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两人对孩子十分宝贝,但如今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推下水差点儿出事,当爹娘的不仅没怪罪,还没上门来找过家长,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孟若桑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柱子的爹娘,都是在怀青山上做事的,一家人的工钱全都掌握在她手上。 想明白这一点,孟若桑眸光一暗,下手更狠了。 “啪!” 她朝着孟得福的屁股又是一巴掌。 “谁给你的狗胆子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嚣张跋扈的?你在家是有什么好东西没给你吃过吗,让你去抢别人的东西?那是别人的糖,给不给你是别人的权利,你还敢把别人推下水,我看你是皮痒了!” 自从孟得福住进家里,孟若桑还是第一次对他下这么重的手,甚至比当初孙氏活着时,她第一次揍孟得福那次还要狠。 当时揍他,是觉得这小屁孩儿欠揍,手痒了就揍了;现在揍他,是觉得这小屁孩儿不仅欠揍,还让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到底是相处久了,她心里真有点儿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想到这儿,孟若桑下手更狠了,势必要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完整的童年! 这可不是简单的小孩儿之间的小打小闹,这是要闹出人命的! 何况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一颗糖,一颗根本就不属于他孟得福的糖。 “哇呜——别……别打了,我错了,姐姐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孟得福本能想跑,但他整个人被直接提溜起来,四脚悬空,只能胡乱扑腾,哭喊着求饶。 柳姎姎在旁边看着,越看越心疼,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口制止:“孟姑娘,别打了,就算他犯了错,也不该这么打啊!” 第167章 裴肇舟的阴阳怪气 孟若桑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并没有将孟得福放下去,目光凉凉的转头看过去。 她正欲开口,却有人快她一步,“柳大夫似乎很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 裴肇舟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也很冷,“既然如此,柳大夫不如就将这个孩子带回去自己养,反正他爹娘不要他,他奶奶也死了,柳大夫这么会教育孩子,亲自来教他不正合适?” 所有人都惊讶的朝裴肇舟看去,连孟若桑也一脸震惊,似乎没想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其中受打击最大的是柳姎姎,脸色都白了几分,满脸受伤的神情。 她只是好心,孩子这么小,孟姑娘下手确实有些重了,可裴公子竟然怪她多管闲事? “我……” 柳姎姎双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若桑回过神来,嘴角慢慢扬起笑意,仿佛心底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消散了。 她放下孟得福,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绝对算不上温柔。 “夫君说得对,既然柳姑娘这么懂教育孩子,那这个孩子以后就交给你教育了。” 说着,她还伸手轻轻推了一把孟得福,似乎并不打算要这个根子里被孟家人教坏了的人。 所有人都愣了,谁也没想到这两口子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柳姎姎下意识就想拒绝。 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养个孩子算什么事儿! 可她还没开口,就有人比她更嫌弃。 “我不要!”孟得福一声大叫,顾不上屁股的痛,跑过来一把保住孟若桑的大腿。 “姐姐,你别丢下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抱着孟若桑的手似乎在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抢别人的东西,再也不欺负人了,姐姐别不要我……” 孟若桑没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十分冷漠。 她没有教养这个小屁孩儿的责任,如果他从根儿上就烂透了,她也没心情花时间去调教回来。 柳姎姎愿意要,她求之不得。 但柳姎姎显然是没打算要的,却又不知该怎么接话,一时有些为难。 一直沉默着看了半天戏的高长进,这个时候才开口:“嫂夫人说笑了,柳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在身边养个孩子。” “她只是心急说错了话,嫂夫人可别跟她一般见识。”他笑着打圆场,“柳姑娘先去给裴兄针灸吧,别耽误了时辰。” 柳姎姎心里有些委屈,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药箱就准备往裴肇舟的房间走去。 以往每次针灸,孟若桑都是要陪在旁边的,绝不会让这两人独处一室。 但她现在被孟得福死死抱着,这件事也还没处理完,便没有提要跟过去的意思。 裴肇舟冷淡的神色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在柳姎姎即将走到门口时,忽然开口:“柳大夫就不必进来了。” 柳姎姎正准备推门的手一顿,下意识后退几步,朝窗内的裴肇舟看去,“裴公子在说什么?” 裴肇舟神色平静,“刚才高兄也说了,柳大夫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不要与我这个有妇之夫走得太近。何况柳大夫已经针灸这么久,我并未感觉有任何好转,以后就不用劳烦柳大夫了。” 他的话说得很决绝很冷漠,像极了一个不识好歹的人,但他丝毫不在意。 原本他容忍着柳姎姎的靠近,是因为孟若桑对她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想从她身上探查出什么东西,所以他才没什么反应。 但刚才孟若桑看向柳姎姎的那个眼神,明显是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他自然没有再留下她的必要。 裴肇舟也没管高长进和柳姎姎是什么反应,转而看向孟若桑,“我有些累了,劳烦娘子帮我送客。” 柳姎姎也不是个蠢的,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儿,她当然不可能再留下去。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柳姎姎脸颊泛着红晕,紧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跟着她来的高长进自然也不会再留下去,朝两人道别后匆匆追了上去。 “柳姑娘……柳姑娘!” 高长进快跑了几步才追上,神情满是担忧,“柳姑娘,你没事吧?” 柳姎姎知道不该迁怒别人,但表情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不太好。 她深吸一口气,朝高长进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表情,“高公子,刚才谢谢你了。” 她又不傻,当然能听出刚才高长进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每一句话都是在向着自己。 高长进笑容温和,“柳姑娘何须同我客气。” 他回头看了眼刚出来的院子,问道:“柳姑娘以后真不打算来给裴兄治疗了吗?” 柳姎姎顿了一会儿,才道:“高公子放心,既然答应了会治好裴公子的腿,我就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提到裴肇舟的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裴公子说得对,我替他针灸了这么久,确实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唯一的希望也只能看师父了。” 听她提到神医谷谷主,高长进眸光闪烁了一下,所有情绪稍纵即逝。 “若谷主能出手,我相信裴兄一旦会没事的,柳姑娘别担心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柳姎姎抿唇点了点头,眉宇间的担忧并没有消散。 想必师父现在已经收到她传回去的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若师父不愿出手,裴公子的腿…… 对于柳姎姎内心的焦虑,孟若桑一概不知,她现在要做的事,是要好好收拾孟得福。 在她家住了这么久,孟得福改掉了很多从孟家带来的坏习惯,但毕竟是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养成的性子,自然不是那么好改的。 他能因为一颗糖就对朋友下毒手,人家还不敢找上门,平日里也不知会不会发生过类似的事儿。 所以在没决定要怎么收拾他之前,孟若桑特意让翠央去村子里打听一下这小屁孩儿的事儿。 没醒到这一打听,倒真查出了不少事儿来! 第168章 孟得福的人生选择 因为渐渐变得听话乖巧,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孟得福,这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 再加上现在几乎全村人都受着孟若桑的恩惠,所以大家对孟得福更加宽容,村里的那些小孩也被家里的长辈特意交代过要让着他,不能跟他起冲突。 这让孟得福找到了当初在孟家时被所有人捧着的感觉,甚至比当初更甚,这小屁孩儿就开始飘飘然了。 吃的喝的占人家便宜就算了,还俨然成了村里的孩子王,连七八岁的大孩子都得听他的话,凡是让他不喜欢的,他就带着所有人孤立人家,偶尔还会欺负人。 这次他对柱子动手,就是因为柱子爹娘发了工钱,正好赶上柱子生辰,夫妻俩特意去镇上给柱子买了些以前路过店铺都不敢多看两眼的糖果糕点。 柱子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时被孟得福盯上,伸手问人家要,可柱子自己都舍不得吃,又怎么会舍得给他。 结果孟得福恼羞成怒,推了柱子一把,正好柱子站在河边,直接就掉进去了。 要不是柱子娘刚好过来喊孩子回家吃饭看见,及时救下柱子,怕是就酿成大错了。 柱子娘虽然生气,但看到是孟得福,只能将心里的气咽回去,还得忍着怨气安慰被吓坏的孟得福,说不怪他。 听到柱子娘说不怪自己,孟得福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怕,急匆匆的跑回家,想龟缩起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结果刚好被孟若桑逮了个正着。 得知事情始末,孟若桑又把人拉出来揍了一顿。 孟若桑哭得很惨,屁股都肿了,但家里的人没一个站出来帮他说话。 连一向心软的周氏都偏过头去,没有要解救他的意思。 这孩子正是定性的时候,若是不好好教,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和若若她爹性子软,对孩子狠不下心来,所以若若动手教育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插手。 见没人救自己,孟得福哭得更惨了,但孟若桑丝毫没有手软,一边用异能护着他不被打出事儿来,一边狠下手来揍人。 这一顿打,孟得福记了一辈子,以至于后来他成了天下很多人提起就摇头害怕的人物,但在孟若桑面前,他却能规矩得跟个鹌鹑似的。 打得差不多了,孟若桑才把这个小屁孩儿放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孟得福双腿直打颤,死死抱着旁边的凳子,却是坐也坐不得,脸上满是鼻涕眼泪。 孟若桑对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什么反应,冷冰冰的伸出两根手指,“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明日就让人将你送去你外祖家,他们虽然不认你娘,但我拿笔银子出来,让他们养你成年还是没问题的。” 除了孟家给他留下的劣性根还没完全除掉,这小屁孩儿偶尔还是很乖巧的,她也能感受到他有时对自己这个姐姐的仰慕,这笔银子就当是买断了那点儿不算多的姐弟情。 孟若桑弯下一根手指,“二,自己回去想清楚你错在哪儿,这段时间在村子里还做过什么错事儿,想清楚该怎么弥补,明天一早告诉我。” 她也不在乎孟得福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意思,直接让他做出决定未来人生的重要选择。 孟得福确实听不懂,但他能理解第一个选择是要送自己走的意思。 “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我要跟着姐姐……” 被打得这么惨了,他依旧眼巴巴的盯着孟若桑,不愿意离开她。 姐姐聪明,会赚钱,还能打穿黑衣服的坏人。虽然姐姐有时候很凶,但姐姐会保护他,还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给他买新衣服,让他睡又香又干净的大床。 姐姐说他错了他肯定是错了,他不要离开姐姐! 孟得福眼里的依恋和信任差点儿让孟若桑的气势裂开,举起的剩下一根手指收了回去。 难道这小屁孩儿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越打越爱她? 孟若桑几不可察的抖了抖肩膀,表情依旧冷漠,“既然你想留下,那我就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又该怎么弥补。” 说完,她也不管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能不能理解这种深奥的问题,冷漠的起身回了房间。 因为夜色稍沉,裴肇舟又耳力过人,即便在屋子里,他也能听清孟若桑刚才那些话。 所以见到孟若桑回房间后,他不由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心软的时候。” 孟若桑进门的脚顿了一下,抬眸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自己何时心善了?” 裴肇舟单手撑在炕几上,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上挑的眼角像一只多情慵懒的狐狸,“你提出的第二个选择不是想让孟得福听懂,而是想让爹娘他们听懂吧!” 所以她说完就进了房间,是想留空间给孟常德他们好好帮孟得福盘算一下他自己错在哪儿,又该怎么弥补。 挨了这么多打,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梳理,肯定能给孟得福留下深刻的印象和教训。 若是连这样都不能让他吸取教训,那他才是真的没救了。 孟若桑这是还在给那孩子机会。 听着他的分析,孟若桑眉角微动,倒是没有反驳。 她原本是要直接回自己房间的,结果忽然被裴肇舟叫住,就干脆转身往他的小隔间走进去。 “既然你主动叫住我了,那咱们聊聊。”她拽过凳子到床边坐下,“你今天对柳姎姎说那些话,就不怕得罪她吗?” 裴肇舟身子往后靠,一只手还房子炕几上,反问道:“我为何要怕得罪她?” 孟若桑朝他的腿努努嘴,“你留了她这么多天,难道不是因为想让她给你治腿?” 以裴肇舟的性子,绝不可能容忍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就算是男女主之间的相互吸引,在他心里也会有个留下柳姎姎的理由。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最符合逻辑了。 但裴肇舟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有你在,我何须用她?” 这自然从容又带着信任的反问,竟一时把孟若桑问住了。 (炕几:放在床上的小桌子。) 第169章 我似乎,对娘子动情了 沉默,在一瞬间从小隔间蔓延。 孟若桑看着面前状态慵懒,眼中似带着调笑的某人,心头快速的跳了两下。 良久,她才迟疑开口:“连神医谷的人都说你的腿肯定废了,你为何觉得我能治?” 裴肇舟撑着身子往上坐了坐,淡定反问:“你在崖底受那么重的伤,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的,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什么?” 有些事情,他们俩之间都是心照不宣的。 孟若桑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他的话,“既然觉得我能治,那为何要留柳姎姎在身边?” 这一次,裴肇舟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你似乎想从她身上查探一些东西,不是吗?” 孟若桑愣住,“你是因为我才留着她的?” 她确实想从柳姎姎身上探查出一些东西,但她没想到裴肇舟留下她的原因竟然会是这个。 她认识的裴肇舟,可从来不是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性格。 面对她打量的视线,裴肇舟点头,回应得很干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孟若桑眼神微闪,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她以为的,当然是…… 孟若桑抿了抿唇,落在裴肇舟身上的眼神多了几分正色。 “裴肇舟,若是有一天让你在我和柳姎姎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她迟迟没做好自己的选择,就是因为她不确定裴肇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会怎么选。 其实,她一直容忍柳姎姎在自己面前晃荡,除了是想看看她身上的女主光环是不是和裴肇舟的男主光环一样强大,同时也是为了弄清楚剧情的影响力对裴肇舟有多大。 她确实喜欢裴肇舟,但这份感情还没有深到她可以热脸贴冷屁股的去插足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去赌上一切跟这个世界的天道做对抗。 只要裴肇舟在她和柳姎姎之间表现出迟疑,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绝不掺和其中。 但观察这么久,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裴肇舟盯着柳姎姎愣神了一会儿,他就没表现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甚至白天还对柳姎姎阴阳怪气的说了那些话。 孟若桑不喜欢能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事非要绕很大的圈子,所以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裴肇舟愣住,似乎没想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 他微微侧着头,面露疑惑,“你为何会觉得她配跟你站在同一个选择上?” 这句话,充满着对柳姎姎的疏离和漠视,却算是变相回答了孟若桑的问题。 孟若桑嘴角轻勾,心底涌上一丝淡淡的愉悦。 她忽然换了一个问题:“裴肇舟,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题转换得太快,裴肇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想起那日他们在崖底的对话。 回来后,他也时不时的会想起那日的谈话内容,想到在月光与火光交相辉映下,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 裴肇舟嘴角也勾了起来。 他啊,是被困在沼泽地里的恶鬼,随时都可能被拖进沼泽地。 所以任何他想留住的东西,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哪怕被吞进沼泽也绝不放手。 裴肇舟眸光幽深,邪肆的笑容让那张俊朗的脸多了几分妖冶。 他撑着炕几,将身子往孟若桑面前倾去。 “娘子这样的妙人儿,我自然是喜欢的。”他目光坦诚,“我似乎,对娘子动情了。” 告白的话语,他说得直白又简单,就像是随口提的一句,没有任何征兆和准备。 可他的眼神里满是认真,甚至还带着一丝疯狂的占有欲。 “所以,娘子是想为我留下来,还是想……被我绑着留下来?” 她想逃离自己,他一直都知道。 裴肇舟是个聪明人,很多蛛丝马迹都足以让他猜到一些始末。 比如孟若桑对他的忌惮,以及她明明忌惮害怕自己,却依旧想杀自己的原因,就是为了逃离自己。 这种感觉特别是在柳姎姎出现之后,更加明显。 虽然他暂时还没想明白原因,但他清楚的感觉到孟若桑就处在随时都可能跑路的边缘。 甚至在她刚才问出那个奇怪问题的时候,他就有感觉:若是自己回答得有一丝不对,她便会毫不犹豫收拾东西走人。 是那种永远也不会让自己找到的离开。 可是,他看中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舍得她离开呢? 幽暗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了孟若桑的腿上。 裴肇舟手指微动,似在思忖着什么。 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指尖落在他下巴上,挑着他的脸抬起来,直面着那张不知何时靠近的脸。 孟若桑笑得张扬邪肆,“巧了,我也对你动了情。” 她将脸靠得更近了,“放心,我认定的事绝不可能轻易放手,所以你不必想着把我绑了留下来,也不必想着敲断我的腿。” 她又不是瞎子,刚才裴肇舟的那个眼神当然看得清楚,也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巧合的是,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孟若桑将轻挑的动作换成了捏住他的下巴,眼眸轻轻眯起,“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背叛和欺骗,若你敢搭着我的同时,又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这个“别的女人”,指的自然是柳姎姎。 毕竟是天选女主角,裴肇舟就算意志力再坚定,也终究只是作者笔下的人物。 如果裴肇舟最终摆脱不了剧情的控制爱上柳姎姎,她也不怪他,只要当下他们俩好好享受这份感情就好。 但若是裴肇舟敢一边勾搭着她,一边跟柳姎姎暧昧不清…… 孟若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到时候,我不介意把你三条腿一起废了。” 明明是还笑着的表情,语气和眼眸里却充满了威胁。 裴肇舟知道,这种事她真做得出来。 但裴肇舟没有丝毫害怕,也不在意下巴传来的痛感,身子又往前伸了伸。 他的动作略有些别扭,受伤的腿被扭了一下,碎掉的骨头扎在肉里跟着挪动,引起的疼痛难以想象。 但裴肇舟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还噙着笑,直到双唇与孟若桑的唇间只有一指距离才停下。 “娘子……可真是凶悍呢~” 第170章 确认关系 昏暗的烛光下,孟若桑能从眼前的人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虽不清晰,但满满的都是她。 “裴肇舟……” 她低声轻喃,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从嘴里念出来,似乎有不一样的感觉。 孟若桑眼眸中也染上了笑意,伸出食指抵在两人唇间,轻轻往外一推,将裴肇舟推了回去。 “看在你今日主动告白的份儿上,就奖励你今晚睡个好觉吧!” 她再次用力,直接将裴肇舟推倒在床上,异能也随之进入他的身体。 一瞬间,强大又温柔的力量漫入四肢百骸,连日来或沉痛或绵密的痛感得到安抚,饶是裴肇舟都忍不住轻轻嘤咛了一声。 “嗯~” 虽然是很细微的声音,但孟若桑听得清楚,微垂的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看过去。 裴肇舟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随后却带上了一脸笑意,像只魅惑的狐狸。 “呵!” 孟若桑轻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异能。 她的手指在裴肇舟的唇上轻轻点了点,“睡个好觉。” 说完,她收回手,这才起身离开。 孟若桑可不是个恋爱脑,现在还不是完全治好裴肇舟的时候,但今晚可以让他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裴肇舟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酥酥麻麻的柔软触感。 他刚才……是被调戏了吗? 裴肇舟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随后也轻轻笑了一声。 低沉愉悦的声音传出,仿佛给这夜色添了几分柔光,暧昧、温意、甜入梦乡…… 夜风寒凉,却吹不进温暖的被子里。 这一夜,注定是个好眠之夜。 但这个好眠,并不代表所有人。 年仅三岁的孟得福第一次彻夜未眠,在孟常德夫妻俩和翠央的帮助下,理清了自己这段时间在村子里都犯下了哪些过错,又应该怎样去弥补。 在孟若桑面无表情的审视下,孟得福磕磕盼盼的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一个三岁的孩子,虽然说得并不流畅,但一晚上能记这么多东西,倒也是个聪明的。 等他说完了,孟若桑才道:“既然知道该怎么做,就别只是嘴上说说。” 她心情不错,直接吩咐翠央跟着他,看着他怎么去跟村里那些人道歉弥补,但并不许插手。 他具体是怎么做的,孟若桑并没多管,只是在他一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被翠央牵回来后,冷着脸说了一句:“我给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孟得福当然听懂了这句话,连连点头保证,“姐姐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孟若桑“嗯”了一声,似乎对他的保证并不关心,但背地里却还是让翠央留意着,看他有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好在这个小屁孩儿并没有遗传孟家人这一点,虽然偶尔还是会跟小伙伴们闹矛盾,但仗势欺人、阴奉阳违的事没再做过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事,孟若桑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发现这孩子倒是遗传了一些他爹娘的小聪明。 小聪明并不是坏事,只要用对地方,还能成为优点。 孟得福也快满四岁了,平日虽跟着裴肇舟识了一些字,但总归还是进学堂更好。 孟若桑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打算有机会了解一下进学堂的事儿。 因为孟得福的主动道歉,大家伙儿都念在他年纪还小,并未铸成大错,道歉也充满诚心的份儿,并没有追究。 甚至很多人还因为对他改观,对孟若桑也更加赞不绝口。 唯有柳姎姎,她亲眼看着孟得福拖着比自己还重的礼物独自登门道歉,小小的身影好几次跌倒,明明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哭过之后还是爬起来继续给人道歉。 柳姎姎只觉得心疼,好几次都上去抱起孟得福,安慰他别哭,要带他回家,但孟得福每次都拒绝了。 “我答应了姐姐,自己做错的事要自己弥补,我不能放弃。” 姐姐一个人这么辛苦的养活大家都没放弃,他不过是去给大家道歉而已,他也不能放弃! 虽然下一次跌倒时,孟得福还是会哭,偶尔也会有想要放弃的想法,但只要想到自己保证过的话,又会重新爬起来。 远远跟着的翠央看着都心疼,但她并没有出手帮忙,只是偶尔会过来送一下水,给他几句夸赞和鼓励。 柳姎姎实在看不下去,便直接去找孟若桑,但她去了几次都扑空了。 运输队伍开始接受任务,刚开始行动,孟若桑自然跟着一起,家里就剩一个裴肇舟。 大门虽然敞开着,但旺财守在门口,盯着柳姎姎低声嘶吼,似乎只要她敢抬脚进来,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裴肇舟依旧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门口的动静,却丝毫没有要旺财让开的意思。 许是因为那晚孟若桑的话,他对柳姎姎说话完全没有客气,“柳大夫以后还是别来了,我这腿你治不了,男女有别,我不想和柳大夫有过多牵扯。”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话,肯定会又羞又恼,觉得他这是在侮辱自己。 但柳姎姎好像就只听到了四个字,“怎么会男女有别?我是大夫,眼里只有患者,裴公子饱读诗书,怎会有如此迂腐的思想!” 柳姎姎倒是个有毅力的,虽然忌惮旺财不敢进门,但她每天都站在大门外,企图说服裴肇舟。 高长进偶尔会跟她一起,但也不敢随便硬闯,甚至站得比柳姎姎还远。 许是有心理阴影了,他一看到旺财,就有种下面凉飕飕的感觉。 接连来了好几天,柳姎姎丝毫没有放弃,这天还带来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身上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但衣服料子极好,内外搭配也极其讲究。 凉风吹来,掀起打理得整洁的须发,让那老者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者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旺财,面露诧异。 如此毛色有光泽,身材魁梧健硕,眼神里明显还带着野性的狼,竟然能给人类看家护院? 柳姎姎注意到身侧人的眼神,解释道:“裴公子许是觉得自己的腿没希望了,所以很抵触徒儿的治疗,才安排了这只狼在门口守着。” “师父,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裴公子的腿,他那样清风朗月,风度翩翩的人,不应该一辈子站不起来的。” 第171章 神医谷主 能被柳姎姎称为师父的,只有那位天下人人趋之若鹜,却没一个人能得他青睐的神医谷谷主。 神医谷主看着满脸担忧的柳姎姎,那双眼眸里满是慈爱的笑意。 这孩子是他一手养大的,也是他最宠爱的徒弟,他最是了解。 她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求到自己头上来,他这个又当爹又当娘的师父当然要亲自来看看。 如今见她提起那个“裴公子”时的神情,一把年纪的神医谷主有什么看不懂的,心里又酸又感慨。 当年只会在他怀里撒娇要糖吃的小丫头,终究还是长大了。 神医谷主满脸温柔的笑意,“既是你开口,为师自然会尽全力医治他。” 得到他这句话,柳姎姎一直悬着的心落下一大半,感动的看着神医谷主,“师父果然对徒儿最好了!” 她欣喜的要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裴肇舟,但在看到门口的旺财时,要跑进去的脚步忽然挺住。 她只能站在门外朝里喊:“裴公子,我师父来了,他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他肯定能治好你的腿,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柳姎姎的声音很大,不仅屋里的裴肇舟听见了,刚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孟若桑也听见了。 柳姎姎的师父,那不就是神医谷的谷主? 孟若桑的目光一下就落在那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身上。 果然和原书中描述的一样,是个仙风道骨,看着就让人亲切信任的人。 书中描写的神医谷主慈爱仁厚,心怀苍生,为了救一城百姓,殚精竭虑,不顾危险,是天下人人爱戴的神医。 可惜,这位仁善的神医最后的结局却是那般凄惨…… 孟若桑不是个良善的人,但她当初看书的时候,最佩服的就是这个心怀大义,却结局凄惨的神医谷主。 如今能碰上,她也没有犹豫,“柳姑娘,没想到你竟连神医谷主都请来了,快请进吧!” 孟若桑带着笑意从旁边走近,将大门再推开了些,伸手拍了拍旺财的脑袋,“乖,先去角落呆着。” 刚才还警惕凶狠,仿佛随时都要扑上去把人撕了的旺财,瞬间变得温顺乖巧,使劲儿摇着尾巴。 “嗷呜~” 旺财叫了一声,摇头晃脑的朝角落跑去,随后蜷缩着尾巴趴在地上,惬意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孟若桑这才朝门外的两人看去,抬手轻轻一摆,“请进。” 那样子,似乎完全忘了前不久才和柳姎姎闹矛盾,差点儿撕破脸的事儿。 看到这一幕,原本正要将柳姎姎赶走的裴肇舟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多了几分好奇。 她这是又要打什么主意? 许是因为之前差点儿吵过,柳姎姎对孟若桑还有点儿警惕,但见对方笑得温良无害,确实是在诚心邀请他们进门,便抬脚走了进去。 神医谷主倒是多看了孟若桑一眼,有些好奇这个年纪轻轻,相貌出众的小姑娘是谁。 但很快,他的视线就被院子里的一切吸引了。 刚才因为旺财拦着,大门也没完全打开,神医谷主的注意力又在自己徒弟身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情况。 如今走进来,看到这副春意盎然,四季花开,果蔬累累的画面,活了大半辈子的神医谷主直接愣在原地,满脸的震惊丝毫不比柳姎姎第一次看到这个院子时少。 孟若桑的视线原本就在他身上,自然没错过他脸上的神色。 等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不管什么季节和环境,只要有水,我的种子都能生长……” 孟若桑直接介绍起了自己的神奇种子,坐在屋子里的裴肇舟瞬间便猜到她的目的。 这女人…… 明明那天晚上她还威胁自己要远离柳姎姎,结果现在就为了做生意亲自将人请进门,他真是…… 裴肇舟一时竟有种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感觉,干脆伸手将窗户关上。 眼不见为净! 孟若桑完全不知道这些,还在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如今的怀青山经过她时不时的蕴养,结出的种子是和神奇种子一样的效果。 虽然比不上她用异能直接养出来的,也只能维持一个生长周期,但依旧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神奇种子。 若是能跟名满天下的神医谷合作,那万源阁要走的路就会轻松很多。 原本她还因为柳姎姎的原因,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但如今人家都将机会主动送到面前了,她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孟若桑虽没直接提合作的事儿,但介绍神奇种子时,她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药材的方向靠。 神医谷主活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人物见过无数,虽然一开始确实被院子里的画面和孟若桑口中的神奇种子震撼到,但也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很快反应过来孟若桑的意思,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妇人发髻? 神医谷主心头忽然跳了一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知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我姓孟,名若桑,是万源阁的东家。”孟若桑又多添了一句,“屋里那个需要谷主诊治的裴公子,是我的丈夫。” 神医谷主一惊,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徒儿。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孟若桑知道他在震惊什么。 他这个又当爹又当娘的师父怕是察觉到了柳姎姎对裴肇舟的不一样,却不知道裴肇舟已经娶妻,所以才这么震惊。 神医谷主是个心有乾坤、明事理的,因此孟若桑才会特意添上那句话。 毕竟她现在已经算是和裴肇舟确认关系了,自然会扼杀柳姎姎这个女主的机会。 见神医谷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孟若桑才再次开口:“谷主,不如请先帮我夫君看看,这院子可以一会儿再欣赏。” 神医谷主收敛情绪,轻轻点头。 孟若桑在前面带路,领着人进了卧室。 在柳姎姎要跟着一起进去时,神医谷主忽然开口:“姎姎,你在外面等着。” 孟若桑回头,嘴角含笑。 这神医谷主,果然是全书三观最正,最具大义的人物! 第172章 谷主的心思 神医谷主都发话了,柳姎姎虽然不清楚师父为何不让自己进去,但还是听话的等在了外面。 孟若桑看了柳姎姎一眼,抬脚跟着神医谷主进了屋,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屋里,裴肇舟闭眼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进来。 直到孟若桑走过来叫醒他,“夫君,这位是柳姑娘的师父,也是神医谷谷主,他是专门来给你看腿的。” 对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神医谷主并不奇怪。 姎姎那孩子对人从来没有戒备心,下山的时候谷里的师兄弟特意没有叮嘱她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想用神医谷给她撑腰。 但他们关心则乱,忘了神医谷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大,能撑腰的同时也可能带来一些麻烦。 看来一会儿他得找机会,跟姎姎好好说说了。 裴肇舟睁开眼,目光幽幽的看过来,似有些无奈,“娘子对我的腿真是上心,都说不用劳烦柳大夫,怎么还把人家的师父请来了。” 孟若桑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笑道:“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关心你的。” 神医谷主活了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这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里是带着情愫的,还有一丝霸道的占有欲。 这两人之间,怕是根本容不下别人,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爱徒去给人做小。 神医谷主眼底精光闪过,心中有了思量。 他轻轻抚过花白的胡须,“老夫先看看他的腿。” 孟若桑配合的走上前掀开裴肇舟身上盖着的薄被,熟练的将他的裤腿往上卷。 之前柳姎姎帮忙治疗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孟若桑做的,所以如今做起来倒是顺手自然。 裴肇舟的腿受伤很严重,里面的骨头碎了,膝盖有些扭曲,小腿呈萎缩的状态,脚却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坐着没动而显得浮肿。 孟若桑轻轻皱了皱眉,眼底幽光闪过。 因为柳姎姎迟迟没走,又天天上门来,她忙着生意上的事,没腾出手来解决这些,就没选择直接治好裴肇舟。 可如今裴肇舟是她的人,却因为别的女人遭这种罪,真是……令人很不爽呢! 神医谷主注意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的眼神里并没有嫌弃,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是在心疼。 一个女儿家,丈夫受此磨难废了也不离不弃,足以见得这夫妻俩感情深厚,这孩子也是个好孩子。 他这个做师父的,绝不能让姎姎陷进去! 神医谷主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没有一丝表现,手上的动作也十分利落。 孟若桑就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自从学医后,她倒是发现了医学的有趣,还写信托孟鸿年从陵州寄了些医书回来,都是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书。 之前柳姎姎给裴肇舟治疗的时候,她也会在旁边看着,学上一星半点儿,但神医谷主的医术显然不是柳姎姎能比的。 光是这一套针灸手法,就比柳姎姎之前用的要复杂精妙得多。 但行针到一半,神医谷主有两针忽然落在了头部和肩颈的位置上,还给裴肇舟喂了一颗药。 原本清醒的裴肇舟直接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孟若桑蹙眉,转头看向神医谷主,“谷主这是何意?” 她用异能感知了一下,那颗药是让人陷入深度昏睡的,效果是一般迷药的十倍。 “你看出来了?”神医谷主诧异,“姎姎跟老夫说过裴公子的情况,接下来的治疗手段会有些重,老夫怕他受不住,就让他先昏睡过去了。” 他刚才扎的那两下是专门让人陷入昏睡的,但手法是神医谷惯用的,她怎么会知道? 孟若桑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我在自学医术,从医书上看到过,这个手法是神医谷用来给一些怕疼的患者使用的。” 她并没有提自己知道那颗药的作用,毕竟刚才只是一晃而过的画面,就算是神医谷主也不可能只看一眼就知道黑黝黝的药丸是做什么的。 “夫人在自学医术?”神医谷主满脸震惊。 学医之路有多漫长艰难,只有他们这些走过的人才知道,何况还是自学,面对的困难和所需的毅力更甚。 孟若桑表现得很淡定,不骄不躁,“我夫君身子不好,所以我就想着学点儿医术。为了识药,我还特意在山上开了一块药田,各种各样的药材都种过。” 这当然是假的,但怀青山那么多山头,要想找个隐秘的角落开辟药田,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罢了。 神医谷主果然想到了刚才她提到的神奇种子,好奇问道:“你说的那个种子真有这么神奇?” 神医谷主是从邑青国匆匆赶来的,对迹州旱灾的事略有耳闻,但知道的并不多,更不知道神奇种子的事儿。 孟若桑刚才在院子里就介绍过一次,自然没有浪费口舌再多说,只道:“谷主若感兴趣,有空了我带你去山上看看。” 神医谷主确实很感兴趣,迟疑了一会儿便点头应下。 若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他当然要多留几天好好了解一下,顺便看着姎姎,千万不能让她走上错路。 两人不再交谈,神医谷主手下的动作也更快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后面的治疗手段有些重,饶是裴肇舟在昏睡中也有感觉,但他并没有太大表现,只是浑身紧绷,手背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 孟若桑抿了抿唇,迟疑良久,最终还会没有使用异能。 面前这个神医谷主可是书中设定的这个世界医术最高的人,裴肇舟体内的情况十分复杂,若是一不小心被对方察觉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大夫, 神医谷主很清楚自己今日的治疗手段会有多痛,而人在昏睡中是几乎没办法用理智去控制自己的。 但这个裴肇舟看着文弱,竟能在昏睡中都不吭一声,倒是让人意外。 神医谷主赞赏的看了裴肇舟一眼,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大半个时辰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神医谷主神色疲倦的从屋里走出来,孟若桑紧随其后。 柳姎姎立马紧张的跑过来,“师父,裴公子的腿怎么样了?” 那关切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她才是患者家属。 神医谷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孟若桑:“裴夫人,你夫君的腿……老夫想跟你单独聊聊。” 第173章 和神医谷合作 孟若桑将神医谷主带去了药房,而柳姎姎则在院子里紧张担忧的踱步,十分关心药房里的两人究竟谈了什么。 她哪里知道,神医谷主进药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裴公子的腿彻底废了。” 听到这个消息,孟若桑并没太大情绪变化,因为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 但她还是问道:“谷主医术卓越,当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 神医谷主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办法是有,但这个过程十分痛苦,毕竟裴公子体内的毒不简单。若是意志力不够坚定,可能还会在这个过程中丧命。” 见孟若桑并没有因为自己提到的“毒”露出诧异的表情,神医谷主就知道她是知情的。 这夫妻俩,怕是不简单啊! 神医谷主收敛心神,并未深究,“这个方法就算坚持下来了,也可能不会完全恢复,从而留下跛脚的毛病。” 他是看出了裴肇舟的意志坚定才会提出这个办法,但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孟若桑知道,这个办法一定会成功,因为裴肇舟是男主,而神医谷主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但她并不愿意这么做。 她的异能可以轻轻松松治好裴肇舟,又何必去遭这个罪。 所以孟若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既然风险这么大,那就算了,不过是腿废了而已,我又不是养不起。” 她现在的生意渐渐做起来,就算再来十个裴肇舟也养得起,何况目前的裴肇舟可是比她有钱。 神医谷主不知道这些,只是见她拒绝得干脆,便没再多说。 人家是家属,做什么选择不是他一个大夫能决定的,何况这个办法确实十分凶险。 “既然如此,老夫能做的只有治好他腿上一些简单的伤。若是拄上拐棍,也不是不能站立。”神医谷主保证道。 裴肇舟受伤严重的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外伤不少,但因为柳姎姎处理得当,算是保下来了。 孟若桑点头表示明了,“辛苦谷主了。” 神医谷主摆摆手。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出过手了,若不是这么多年来,姎姎第一次求自己办事,他也不会亲自来跑这一趟。 裴肇舟的腿伤严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神医谷主就暂时在长康村留了下来。 村里人不懂江湖上的事儿,只知道这位老者是柳姎姎的师父,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只当他是个平易近人友善的老人家。 因为要治腿,神医谷主每天都会来给裴肇舟治疗,但他从来不带柳姎姎,打下手的事也全交给了孟若桑。 孟若桑知道他这是在让柳姎姎避嫌,也知道他治疗的时候从不避讳自己,甚至见自己有时看得认真,还会顺便指点几句,心中对这个老人越发钦佩。 跟这样的人合作生意,不管以后她和柳姎姎这个女主会不会决裂,都不用担心被背后捅刀子。 于是乎,在某天治疗结束后,孟若桑就主动提到了合作神奇种子的事儿。 神医谷主摸着胡子,脸上是看透的笑意,“就知道你这丫头打这个主意,现在终于忍不住提出来了?” 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哪里看不出年轻人的小心思,何况人家原本就没藏着掖着。 孟若桑也没有被看破的尴尬,“今日正好有时间,我带谷主去看看我的药田吧!” 药田是她昨日准备好的,选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开垦了三十几平米的地,用异能催生出密密麻麻的一片药草。 所有药草都分了类, 一簇一簇,像花团似的,其中不乏一些生长条件困难,成熟季节不同的。 若是一般种子,就算能在现在这个万物凋零的季节长出来,这么茂密的长在一起也会相互抢营养,最后存活下来的就剩一些病殃殃的药草。 所以神医谷主亲眼看到这一片药田时,饶是一把岁数的他都忍不住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些都是……是你种的?” 孟若桑笑着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包种子递过去,“谷主若是不信,可以把这些种子带回去试试。” 种子种出来的效果是实打实的,她是不是说谎,试试就知道了。 神医谷主虽然心里还是有怀疑,但那个院子里的景象是真的,眼前的药田也是真的。 他有些激动的伸手接过那一包种子,小心翼翼揣怀里 ,“裴夫人,若种子是真的,你当真愿意免费与神医谷合作?” 他虽然不是商人,但也知道若种子真有这么神奇,背后的利润绝对无法想象,可她却愿意免费拿出来跟神医谷合作,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光是这份气度,便是男子也世间少有。 孟若桑再次点头,回答得很诚恳,“实不相瞒,我看中的是神医谷在江湖上的美名。能与神医谷合作,对万源阁的名声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助。” 对于她的说法,神医谷主不仅没生气,甚至因为她这坦诚的态度,对她更多了几分好感。 “若世人都如裴夫人这般坦诚,拿着我神医谷的名声做仁善之事,我神医谷求之不得。” 孟若桑淡然的接受了他的夸赞。 走在下山的路上,两人还谈论着合作的相关事宜。 直到要分路了,神医谷主才忍不住感慨道:“若裴夫人是男子,往后定是能飞跃九霄的人物。” 孟若桑脸上笑容不变,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我虽是女子,同样也能飞跃九霄。” 神医谷主愣住,看着面前自信从容的人许久,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等着你飞跃九霄的那天!”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鄙夷和不信任,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在等着亲眼见证那一天的到来。 神医谷主心情很愉悦,脸上的笑一直到回了住处都没消失。 他和柳姎姎借住在同一户村民家中,一进门就看到柳姎姎坐在院子里翻医书。 见他回来,柳姎姎将医书盖上,疑惑走过去,“师父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神医谷主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是利于天下百姓的大好事!” 若种药材变得更容易,这世间不知会有多少因吃不起药而丧命的百姓有机会活下去! 柳姎姎不明白师父在高兴什么,他今日不是去给裴公子治疗去了吗? 想到一种可能,柳姎姎眼睛一亮,“师父,是不是裴公子腿有救了?” 原本正高兴的神医谷主像是忽然被一盆冷水泼下,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第174章 高长进的发现 神医谷主不着痕迹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他们借住的这户人家都在怀青山上做事,平日里早出晚归,所以家里暂时只有这师徒二人。 没有外人在,神医谷主才开口道:“姎姎,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何要下山的吗?” 柳姎姎疑惑的看着他,点点头,“记得。”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有些陈旧的手帕,神色复杂,“我想下山寻找我的亲生父母,当面问问他们为何要丢下我。” 这是她的心结。 虽然师父和各位师兄弟对她都很好,就像亲人一样,但她就是想知道亲生父母当年丢下她,究竟是因为嫌弃她是个女子,还是有别的苦衷?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认不认亲都无所谓。 看到她这幅表情,神医谷主的语气不由柔和了几分,“那你下山这么久,有何收获?又在这长康村耽搁了多久?” 柳姎姎还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裴公子的腿还没治好,我作为大夫,自然没有丢下自己患者的理由。” “他的腿治不好了。”神医谷主叹气,“姎姎,裴公子是有妇之夫,人家夫妻俩的感情也很好,你……” 他到嘴的话忽然顿住。 自家这个徒弟的性子他很清楚,恐怕她本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裴肇舟的不对劲,还以为是大夫对比患者的关心,根本没想过什么男女有别。 思及此,神医谷主换了说法,“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相貌又是咱们谷中最出众的,天天在人家夫妻俩面前晃悠,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柳姎姎听明白自家师父的意思,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裴公子和孟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你应该叫她裴夫人。”神医谷主的语气重了几分。 柳姎姎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愣愣的望着他。 裴夫人? 不知为何,用这三个字称呼别人,她下意识生出一股别扭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 见她呆愣,神医谷主不自觉将声音放柔,“就算他们不这样想,那旁人呢?姎姎,你总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山村里,你走了,人家夫妻俩还要在这儿生活,你得为他们的名声考虑考虑。” “我……”柳姎姎一时语塞。 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虽然不想认同人心会有这么坏,但也知道师父的话有道理。 神医谷主了解自家徒弟,所以点到即止的换了话题:“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给你送个消息。” 他正了几分神色,“你大师兄传来消息,说你爹娘可能在陵州。” 神医谷寻人,肯定比柳姎姎一个人在外面找更容易,但他们没有直接这么做,就是为了锻炼被他们保护得太好,对人没有丝毫防备心的柳姎姎。 听到这个消息,柳姎姎有些激动,“陵州?大师兄也在陵州?” 神医谷主点头,“后日我就打算启程回神医谷,你也顺便出发往陵州去吧。” 神医谷和陵州的方向并不顺路,他这么说也只是想赶紧带着自家徒弟离开这儿。 柳姎姎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师父说得对,就算她担心裴公子,也得为人家夫妻俩的名声考虑。 只是不知这一走,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说不上来为何,柳姎姎感觉心头好像空落落的,去镇上准备后日离开要用的马车时,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高长进站在自己面前。 “柳姑娘, 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姎姎愣了一瞬,才道:“我和师父准备要离开了,我来镇上买点儿东西。” “这就要走了?”高长进惊讶,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裴兄的腿如何了?” 他知道神医谷主来了的事儿,也试过想结交,但那老东西可不像柳姎姎这么好糊弄,看自己的眼神和偶尔说的话,就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样。 高长进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几日都没有去过长康村,但心里又担心裴肇舟的腿真会被神医谷主治好。 最近他的安排出了些问题,裴肇舟可是他现在最主要的备选人,若他的腿好了…… 柳姎姎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遗憾的摇头,“师父说裴公子的腿治不好了,往后就算不坐轮椅,也只能拄拐棍。” 高长进眼底闪过惊喜,嘴角的笑差点儿没压住。 他赶紧收敛情绪,同样遗憾的开口:“真是可惜了,裴兄是读书人,以后还想参加科举,如今腿废了……” 提到这个,原本就感到遗憾的柳姎姎更可惜了,“是啊,我看过裴公子的文章,若是能参加来年秋闱,肯定夺得一个好名次。” 高长进眼前一亮,“柳姑娘见过裴兄的文章?” 柳姎姎不知道读书人对于自己未展现出来的文章有多重视,点点头,还顺便念了几句让她印象深刻的词,言语中满是感慨和惋惜。 裴肇舟“瘫痪在床”,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写字,所以之前柳姎姎替他治疗时,偶尔能看到一些他的文章。 高长进也是读书人,虽然才学并不是特别突出,但也能听出柳姎姎念的这几句词有多少才学。 他差点儿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好一个裴肇舟,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高长进当下有了决定,准备回去跟他爹好好商量一下,也没了继续纠缠柳姎姎的心思。 谁也不知高家父子谋划了什么。 次日一早,高长进就带着人来了长康村。 因为这几天神医谷主每天都会来,旺财被送回了怀青山,所以高长进这次直接就进了院子。 但旺财留下的阴影还在,他进了门也不敢乱闯,只让手下在门口喊了一声,说是带了好东西要给裴肇舟分享,顺便跟他商量一件大事。 此时的屋子里,神医谷主刚给裴肇舟做完最后的治疗,并说好了自己明日就要离开的事儿。 听到外面的声音,神医谷主轻轻皱眉,显然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看了眼正在帮裴肇舟放裤腿的孟若桑,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相处。 虽然他和这丫头还没到拜师收徒的地步,但每次治疗时,他都会提点几句,这丫头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提前准备好些个问题请教自己,他们也算是有一点儿师徒缘分。 思及此,神医谷主主动开口提醒道:“那个高长进,看着不像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第175章 高长进上门来利诱 孟若桑没料到神医谷主竟会主动出言提醒,稍稍愣了一下,笑道:“多谢谷主提醒。” 看这样子,神医谷主就知道是他们心中有数的,便没再多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路过院子时,高长进主动打招呼,态度谦卑有礼,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后生。 神医谷主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但脚下的动作却没停一下。 高长进也没在意,目送着人离开后,就亲自接过手下提着的盒子,进了裴肇舟的房间。 而他带来的两个手下,则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似乎不想让人进去打扰。 对于他这不请自来的行为,孟若桑眸光冷了几分,但并没说什么。 “嫂夫人。” 一进门,高长进的目光就看向孟若桑,主动笑着打招呼,连床上的裴肇舟都没搭理。 他抬了抬手上提着的盒子,说道:“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礼物,嫂夫人猜猜是什么?” 孟若桑微怔,“给我的?” 她将疑惑的目光看向裴肇舟,疑惑高长进不应该是来找他的吗? 裴肇舟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的高长进已经走向旁边的小桌子,将盒子打开,露出几个精美华贵的首饰。 他笑盈盈的看着孟若桑,“嫂夫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看到这些首饰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适合嫂夫人。” 这么好听的话,孟若桑听着没什么反应,裴肇舟却沉了脸色。 他目光冷冷的看着高长进,眼中露出几分杀意。 高长进正仔细观察着孟若桑的反应,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见孟若桑对这些首饰没有丝毫反应,高长进也不意外。 能把万源阁开起来,还让他父子二人都吃过亏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对这些俗物感兴趣。 若不是这个女人背后是孟鸿年,他还真想试着征服一下! 高长进眼底闪过一抹可惜,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除了这些,我还给嫂夫人准备了第二份礼物。” 说完,他伸手提起装着首饰的盒子,露出了第二层。 孟若桑神色一下就变了,瞳孔都瞪大了几分。 好大好亮的金砖! 孟若桑的视线在金砖上多看了两眼,虽然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喜爱,但明显对它们比那些精美好看的首饰更喜欢。 高长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世人都爱黄白之物,何况这女人还是个热衷于做生意的商人。 他将首饰和金砖都往前推了推,“这些都是我送给嫂夫人的礼物。” 一直没吭声的裴肇舟终于忍不住开口:“高兄这是当我死了?” 高长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裴肇舟这个向来温润有礼的人嘴里说出来。 但想想也能理解,就算是个吃软饭的,也终究是个男人。 高长进露出笑意,转身朝床边走去,“裴兄这是吃醋了?哈哈哈!别误会,我送嫂夫人这些,其实也是有件大事需要她点头。” 孟若桑的视线跟着他移动,似乎在好奇他说的大事是什么。 高长进坐在床边,笑呵呵开口:“裴兄,如今你这腿……科举之路是走不了了,可你真的甘心多年寒窗苦读就这么付之东流吗?” 他神情十分惋惜,像是在替裴肇舟不公。 后者微微敛眸,脸上没什么表情,“事已至此,高兄觉得我还能如何?” 见他直接将话递到自己嘴边,高长进毫不犹豫说道:“多年寒窗怎能就此放弃!裴兄虽无法再参加科举,但我有办法能让你证明自己。” 裴肇舟抬眸,似乎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 高长进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来年秋闱,我替裴兄参加。” 短短十个字,瞬间传遍整个隔间,孟若桑也听到了。 霎时间,孟鸿年调查的替考一案,所谓的论学会,还有对裴肇舟的刺杀,所有疑惑都在这一刻解开。 孟若桑眼眸微敛,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裴肇舟这“残废之躯”是注定不能入朝为官的,所以肯定不能自己参加科举考试,而高长进身为迹州知府之子,也不可能顶替别人的名字入朝为官。 他所说的“帮他参加秋闱”,是指答卷上的名字和参加科举的人是高长进,而裴肇舟则是负责在背后答卷的人。 敢在科举舞弊,背后的推手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迹州知府。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见气氛沉默下来,高长进再度开口:“裴兄注定与科举无缘,后半辈子也只能靠着嫂夫人,最多在村子里教孩子们学学《千字文》,但裴兄甘心吗?” “只要裴兄愿意,我可以在身边给你安排一个幕僚的位置,往后即便不能入朝为官,只要有我在一天,那些当官的也得对你礼让三分。” 高长进早就准备好了这些说辞,所以说起来十分顺畅,就像是经历过不止一次。 这种事,他确实很有经验,但那些人跟裴肇舟不同。 裴肇舟背后有个从二品的孟鸿年,不能威逼,只能利诱。 见裴肇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迟迟没开口,高长进又将目光看向孟若桑,“嫂夫人是个能干的,但终究只是个女人,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生活,都需要有靠山。” “只要嫂夫人答应,往后这等黄白之物,嫂夫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万源阁也有依靠,以后不管开到哪儿都没人敢找事。” 孟若桑没接话,双手环胸靠在桌子上,眼眸低垂看着金灿灿的金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高长进专程给她送礼,是觉得裴肇舟一个吃软饭的,只要自己开了口,他就不可能拒绝吗? 孟若桑抬起头,嘴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冰冷,“高公子倒是看得起我一个女人。” “嫂夫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高长进表现得似乎很有信心,“嫂夫人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毕竟连神医谷主都说了,裴兄的腿治不好了。” 孟若桑眼眸一眯。 旁人并不知道裴肇舟的腿究竟如何,神医谷主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别人,唯一有可能说出去的,只有柳姎姎。 孟若桑嘴角笑容更深,眼眸却越发冰冷。 “高公子说得有道理。”她抬头,眼眸幽深,“这件事,我答应了。” 第176章 圣旨到 高长进高高兴兴的来,走的时候也高高兴兴,殊不知两个看着他背影的人,正商量着要怎么好好“回报”他。 “收拾这两人的事儿就交给我,你可别插手。” 孟若桑嘴角的笑莫名瘆人,但裴肇舟却看得有些激动,“你打算做什么?” 孟若桑耸耸肩,神秘一笑,“我打算学学夫君,安排一出好戏给你看看。” 具体要怎么做,她并没说,毕竟有些好戏要是提前说了,就没意思了。 裴肇舟大致猜到什么,但并没有追问,目光看向大门的方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也给高家父子俩送上一份大礼。 原本他给高长进安排的替死鬼另有其人,但没想到那人太蠢,真以为自己才学横溢,能写出一首夜雨惊鸿词,到处炫耀自己的才学。 可惜他没有真材实料,反倒被警惕的高海发现不对,直接送他去见了阎王。 至于自己为何会被高长进盯上,这件事还得再查查。 裴肇舟做事向来小心,高海父子俩在这件事上也很警惕,按理说应当不会轻易将这事儿定在他头上才对。 因为之前庄再的出现,裴肇舟的人不再远远的躲在村口,所以他直接将人叫出来,让其暗中调查一下。 这事儿查起来并不难,当晚就有回信了,但裴肇舟没想到竟是因为柳姎姎。 柳姎姎确实看过他的文章,但只看了两眼就被他收起来了,平常看到她来,他也会用书将自己写下的东西盖住,没想到还是被看见了。 孟若桑让他远离这个女人,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这女人克他吧? 事已至此,裴肇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默默对柳姎姎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 翌日。 神医谷主来做最后一次治疗时,是坐着马车来的。 他就住在村子里,走过来也就不到半刻钟,怎么还坐上了马车? 面对几人疑惑的视线,神医谷主解释道:“一会儿做完最后的治疗,我们就准备离开了。” “这么急?”孟若桑有些诧异。 虽然知道他们是今天走,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急。 神医谷主淡定的点点头,“我们师徒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也是时候离开了。” 听到这话,孟若桑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了眼坐在马车上的柳姎姎。 神医谷主这个做师父的,对徒弟当真是好。 虽然急着离开,但神医谷主治疗时依旧细致,哪怕知道治不好,也在认真对待裴肇舟这个病人。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他才收了所有银针,随后又拿出一张药方。 “这是老夫针对裴公子的体内的毒开的药方,他体内不止一种毒,要想解的话十分棘手,必须得去神医谷才行。” 这毒本就霸道,加上中毒的时间太久,想解的话必定不容易。 孟若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个,双手接过药方,感激道:“多谢谷主,若是需要的时候,我们一定上神医谷求助。” 虽然这药方肯定用不上,但这是神医谷主的一份心意,自然得接下。 寻常人若是得了神医谷主这个承诺,怕是做梦都会笑醒,甚至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但孟若桑表现得宠辱不惊,甚至还给人一种她根本用上这个承诺的感觉。 这个小山村,绝对困不住她! 神医谷主心里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看着孟若桑的眼神满是欣赏。 他也没说什么,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门,准备离开。 结果刚上马车,一群人就急冲冲的跑过来,为首的真是高家父子。 以高长进缠着柳姎姎的架势,他们会知道神医谷主今日离开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高海穿着官服,身后还跟着不少官兵。 高海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像是黄色的,被他高高举在手上,似乎很看重。 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还有不少村民也跟着跑过了。 百姓对官兵天然就带着一种畏惧感,何况还是看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官兵,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孟若桑倒是很淡定,目光一直在高海手上拿着的东西上。 明黄色的帛书,就像是…… “圣旨到——所有人跪下接旨!” 高海一边大喊,一边高高举起了手上的东西。 “圣……圣旨?” 所有人都惊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埋下去。 神医谷主和柳姎姎不属于仓岳国人,但他们始终是平民,便单膝跪了下来。 见所有人都跪下后,高海打开圣旨,高声宣读起来。 都是一些文邹邹的话,很多人都听不懂,但孟若桑却能听明白。 她着实没想到,朝廷竟然真的下旨承认了万源阁是唯一销售神奇种子的地方,更没想到便宜大哥竟然会拿出自己的俸禄帮自己。 他做了这些事,竟没跟自己提过一个字,这个大哥还真是…… 孟若桑心下正感动着,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孟家有女若桑,应天助民,慧心仁善,特封神使……” 孟若桑瞬间想到了便宜大哥离开时说过的,刘大人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她低头跪在地上,双眼却亮晶晶的,仔细听着高海宣读圣旨。 在仓岳国这个信仰神明的国度,被一国之君下旨封为神使,奖励肯定不会少吧! 孟若桑满心期待。 可等了半天,除了一长串晦涩繁杂的四字夸赞,只剩下一句“钦此”。 就这? 孟若桑没忍住震惊的抬头望着高海,等着他继续念下去。 可高海却收了圣旨,笑呵呵的看着她,“裴夫人这是高兴傻了吗?还不快接旨谢恩。” “民女谢主隆恩。” 孟若桑回过神,接过圣旨后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得,还真是一根毛都奖励都没有! 不同于她的失望冷淡,长康村的村民则是纷纷激动的红了脸,村长更是控制不住的双手颤抖。 第177章 抠搜的皇帝 村长眼眶泛红,隐隐还有水雾,“若桑,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村长激动得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再也不是将她简单的当成“裴家的”。 那可是圣旨啊! 长康村百余年的历史中,还从没有过圣旨降临的例子,这可是能载入村志的大事! 见村长这么高兴,孟若桑也不好表露出自己心底的想法,跟着笑道:“这确实是好事。” 她的目光往高海身上瞟了一眼,忽然道:“此等大事,我打算过几日在家中设宴庆贺,不知高大人届时可否赏脸?” 高海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但接到圣旨时,猜到孟鸿年在背后干了什么后,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自己心里有多大的火气。 对于孟若桑的相邀,高海自然没有拒绝,“届时本官一定亲自来送上一份贺礼。” 村长是真的很激动,第一次面对高海没有了拘谨和紧张。 “设宴的事交给我!”村长直接开口,“这是咱们整个村子的大事,应该由整个村子一起来办,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就是。” 他看着孟若桑的眼神满是赞赏和喜爱,还有一丝自豪。 以前觉得这孩子心思又多又贪,配不上裴秀才那样的人物,但现在看来,分明是裴秀才配不上她。 孟若桑当然不会拒绝村长的好意,挂着满脸笑意接受着大家的恭贺。 神医谷主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她独自面对这么多人也游刃有余,甚至面对穿着官服的高海也丝毫不露怯,心里更加肯定了她绝非池中之物想法。 幸好他因为放心不下姎姎,亲自前来,否则姎姎若是真傻乎乎的陷进去了,以后不知会有多大的麻烦。 神医谷主下山而来本是还有别的想法,但现在他似乎要改变主意了。 他看了眼柳姎姎,道:“我们走吧。” 柳姎姎点头,熟练的驾着马车离开。 但走之前,她回头往孟若桑家的方向看去。 她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就是下意识回过头,但什么也没看见。 师徒二人本打算趁着没人注意悄然离开,但高长进却注意到了他们,轻轻拉了拉自家爹的衣服。 高海也注意到准备离开的师徒二人,跟孟若桑寒暄了几句,立马跟上去。 孟若桑只是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敢盯上江湖上赫赫有名,却不属于仓岳国的神医谷,也不知是该说高海父子胆子大,还是该说他们背后的人野心大。 应付完所有人,孟若桑才拿着圣旨进了屋。 裴肇舟没有出门,但门外的动静依稀传进来,他也借此大概猜到一些。 他看向孟若桑手里明黄色的圣旨,放在薄被上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这是什么?” “圣旨啊!” 孟若桑无所谓的抬手,直接将明黄的圣旨扔了过去。 饶是裴肇舟也没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由圣旨落在床上,还翻滚了几圈。 自古以来,收到圣旨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用双手轻拿轻放,还会专门供起来定期跪拜,像孟若桑这样的动作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随便就能给她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这事儿若是孟若桑做出来的,裴肇舟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捡起圣旨打开,大致看了一遍,眉角一挑,“神使?呵,仓岳国倒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封号。” 他抬头看向孟若桑,“除了这个封号,就没有别的赏赐吗?” 孟若桑像是找到了共鸣,“你也觉得这个皇帝很抠搜吧?说得好听是神使,结果连根毛的赏赐都没有。”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连关注点都跟他一样,不像翠央他们,还在为圣旨的到来高兴呢! 听出她语气里的怨念,裴肇舟失笑,“如今的皇帝不过弱冠之年,朝中没几个是他的人,抠搜一点很正常。” 他将圣旨合上,随手就扔到一旁,那随意的动作跟孟若桑简直一模一样。 孟若桑走到床边坐下,好奇的盯着他,“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对朝中之事很了解?” 原书后期都是权谋宫斗的剧情,但现在的他应该了解得不多吧? 裴肇舟好笑的看着她,没否认,“确实了解得不少,娘子想知道?” 孟若桑点头,回答得很坦然:“看你的样子,以后恐怕和朝廷的纷争不会少,我这个做娘子的总不能一直当个瞎子。” 裴肇舟知道她说话总是在人意料之外,但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住。 她这是想和他一起承担? 裴肇舟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嘴角笑容逐渐变大。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门外忽然兴冲冲的跑过来一个身影,“小姐,村长说想跟你商量一下过几日设宴的事儿。” 翠央满脸笑意,小脸还因为激动泛着红。 那可是圣旨啊! 长这么大,她就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亲眼见到,怎么能不激…… 翠央的表情一下僵住,目光死死盯着床上那一抹明黄色。 她手脚僵硬的走过去,扒拉开孟若桑屁股旁边的裙摆,脸色一下就白了。 “小姐你……你怎么……怎么坐在圣旨……”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的,翠央变得语无伦次,满脸惊恐。 孟若桑伸手在屁股底下摸了摸,淡定的摸出那道圣旨。 额…… 她是真没注意,难怪刚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屁股。 她宽慰的拍拍翠央的肩膀,“没事儿, 坐不坏。” 翠央:“……” 这是坐不坐得坏的问题吗?! 孟若桑将圣旨卷了卷,“村长在外面吗?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这圣旨放家里就是累赘,还不如交给村长处理。 虽然她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裴肇舟一眼就猜出来了,心中有些好笑。 普天之下敢像嫌弃一张废纸般的嫌弃圣旨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在长康村还沉浸在圣旨降临的热度中时,神医谷主和柳姎姎也出了迹州地界。 他们要走的方向本就不同,所以出了迹州后,自然就分道扬镳。 第178章 请高海喝酒 神医谷主站在岔路口,看着自家爱徒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眉宇间也染上了愁绪。 他们离开长康村的时候,那高家父子就追了上来,言语间虽没有直接跟神医谷攀交情,那个高长进却一直在和姎姎套近乎。 神医谷主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那对父子的别有用心,但姎姎这个傻孩子还把高长进当成了朋友。 就她这样的性子,寻亲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遇上多少麻烦。 也就是知道这一点,他才会亲自跑一趟,想着来给姎姎送点儿帮手,顺便看看这孩子。 “不言。” 话音落下,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神医谷主身后,恭敬的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作为神医谷主,他自然不可能独自出谷,只是带来的人都一直隐在暗处而已。 神医谷主看着柳姎姎离开的方向,神情凝重,“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姎姎,贴身保护她的安危。” 不言抬头,满脸震惊。 他自幼跟着谷主,是所有暗卫中身手最好的,平日就负责贴身保护谷主,可如今谷主竟然将他送了出去…… 不言心下震惊,但对方若是谷中最受宠的姎姎小姐,便说得过去了。 不言低下头,双手抱拳,什么也没说,起身朝着柳姎姎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刚走两步,神医谷主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等等。” 不言回头,就见神医谷主眉头紧锁,似在犹豫。 良久,他才道:“罢了,你在暗处跟着她就行,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没危及她的生命,都不要出手。” 姎姎是他唯一的女徒弟,又是他亲自捡回来养大的,所以他对这孩子格外宠溺,以至于将她保护得太好,就算教过她人心险恶的道理,她也看不懂。 只有让她自己去经历,她才能真的长大。 神医谷主叹了口气,心中虽不舍,但还是做了决定。 虽然神医谷有能力护姎姎一辈子,但姎姎不是神医谷的附属,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 他这个做师父的可以当她最坚实的后盾,但绝不能给她画地为牢,阻止她自己向外飞。 不言抱拳行礼,转身朝柳姎姎追去。 长康村。 村长说要整个村子一起设宴,就真的把全村人都号召了起来。 他定下日子,和村里有声望的族老一起将圣旨供在祠堂,再设宴请全村人吃流水席。 高海父子俩也来了,穿着便服,和村长一起坐在主桌最上方。 裴肇舟今日也出了门,坐在刚买的新轮椅上,旁边就是孟若桑。 作为最重要的主角,孟若桑坐在了高海身侧。 这是她主动朝村长要来的位置,目的自然是更方便做事…… 孟若桑端起酒壶,亲自给高海倒了杯酒,“高大人亲自前来,是民女的荣幸,这一杯酒民女敬高大人。” 整桌人喝的都是同一个酒壶里的酒,高海自然没有怀疑,笑呵呵的端起酒杯。 “裴夫人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神使,这可是我仓岳国从未有过的封号,是本官应该敬裴夫人一杯,恭贺裴夫人才对。” “高大人说笑了。”孟若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若不是高大人替民女上书,皇上也不会下旨赞赏万源阁,更不会封我为神使,民女确实应该感谢高大人。” 是不是高海的功劳,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明面上没直说而已。 高海也应承下了她的感激,两人酒杯轻碰,喝下了第一杯酒。 裴肇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和以前腿没事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只是在看到高海将酒喝下后,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的小酌起来。 虽然不知孟若桑究竟做了什么,但她说的好戏,应当是从这一杯酒开始的吧? 有了这个开场,宴席很快热闹起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相互之间很熟悉,只要不去主桌上凑热闹,这顿饭自然吃得很开心。 高海和高长进脸上也挂着笑,但除了喝酒,两人偶尔才会伸筷子夹一下桌上的菜。 这父子俩平日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装菜的盘子也是精致华丽的青瓷或者琉璃盏,哪像桌上这些,有几个碗甚至还有豁口。 坐在主桌的都是村里上了年纪,有些声望地位的老人,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出这父子二人的嫌弃,神情有些尴尬。 孟若桑和裴肇舟倒是很从容自在,就好像完全没看出氛围的不对劲,夫妻俩还相互敬酒,像是在庆祝什么。 酒过三巡,裴肇舟终于开了口:“高大人在迹州城住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好的住宅可以推荐的?” 高海刚拿起的筷子立马放下,“裴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是我想去迹州城做点儿小本生意,顺便送我弟弟上学堂。”孟若桑开口解释着,“到时候夫君也会去,虽然不能参加科举,但他到底是读书人,也能帮忙算算账。”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高长进一眼,“若是能住在迹州城,高公子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能更方便。” 高长进神色一正,瞬间就明白她口中“需要帮忙的时候”指的什么。 他抬头看了眼高海,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高长进立马满脸笑意的说道:“嫂夫人何必如此客气,既然要到迹州城住,哪还需要你找住处。此事交给我,到时候你和裴兄只管来住就行。” 孟若桑没有答应,露出纠结的神色,“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娘子多虑了。”裴肇舟没给高长进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高兄待我亲如兄弟,这点小事怎么能说麻烦呢。” 他带着笑意看向高长进,面容温润和善,“高兄在迹州城住了这么久,想必一定能给我们找一个又大又适合的院子。”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直接把高长进架了起来,他自然不会拒绝。 许是真的很嫌弃这些菜,宴席还没结束,高海父子俩就告别孟若桑离开了。 一上马车,两人脸上的笑瞬间收敛起来。 高海拿着帕子擦手,眼中满是嫌弃,“进儿,那个裴肇舟你当真是拿捏住了?” 高长进也在擦手,对于这个问题十分肯定,“爹放心,他现在就是个废人,要是不答应那件事,随时有可能会被孟若桑抛弃。就算他最后反悔了,咱们还有毒能控制他呢。” 虽然他说得信誓旦旦,但高海还是要警惕些,“说起毒,神医谷主亲自出手,裴肇舟体内的毒当真没解?” 第179章 火锅店开业 得知神医谷主亲自来给裴肇舟治疗,高海父子俩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敢用这毒来控制这么多人,自然是能肯定这毒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可神医谷主不是一般人,他是全天下公认医术最厉害的。 两人担心神医谷主看出什么,又担心自己会暴露,所以直到他们离开才刚上前打探,但依旧不敢表现得太过。 高长进知道父亲的担心,回道:“爹不用担心,那个柳姎姎是个单纯的,我早就从她那儿套出话了。” “神医谷主确实查出了裴肇舟体内有毒,但解毒过程十分危险,还得去神医谷才行,裴肇舟一个吃软饭的胆小鬼根本不敢尝试,就在吃着神医谷主留下的药方。” 如今的高长进提到裴肇舟时,神情间全是得意和鄙夷,似乎之前把他当知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高海也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的吩咐道:“柳姎姎那边还是得盯着,若是找到机会,一定把人带回来,不能让她离开迹州。” 能跟神医谷搭上的机会不多,上面也交代过他们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神医谷主不是好糊弄的,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单纯好骗的柳姎姎。 “儿子明白。”高长进点头,但没忍住多说了一句,“爹,那个柳姎姎是个单纯的,咱们把人叫回来后,能不能让我来看管?” 他爹的手段他是很清楚的,柳姎姎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若是落在他爹手上,不知道会吃多少亏。 到底是自己儿子,高海哪不知道他对一个小姑娘的心思。 “你自己做主就行,但若是因为一个女人犯错,是最愚蠢的。”高海提醒道,“进儿,成大事者必须要狠,对自己狠,对自己在意的人更要狠,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句话,他不止一次的教过,高长进早就牢记在心。 “爹放心,我不会犯蠢的。” 秋闱将至,他也马上要进入朝堂,爹如今将越来越多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做,就是为了锻炼他,他当然不会让爹失望。 另一边,柳姎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高家父子盯上了。 在离开迹州地界没多远,就有一个自称是高公子派来的小厮找到她,说是裴肇舟忽然毒发,命悬一线,要她赶紧回去救命。 柳姎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收拾东西往回赶。 暗中的不言稍作迟疑,也跟了上去。 在柳姎姎往回赶的时候,高长进也给孟若桑找到了合适的宅子。 宅子占地很大,但位置较偏僻,离高家的距离也有点远,倒是很适合居住。 亲眼看过宅子的孟若桑很满意,当即就决定要买下来。 高长进笑道:“这宅子是我名下的,嫂夫人若是喜欢,直接搬过来住就行了,不必与我客气。” 一分钱不花就住进这么好的宅子,当然是件好事,但孟若桑并没有答应。 她想要个能长期住下去的地方,但她和高家不可能长期是这样“友好”的关系,所以这个宅子必须在她名下。 在孟若桑的坚持下,这个宅子最终还是过到了她的名下,还是免费的。 高长进还没那么大方,如此宽阔奢华的宅子,他原本是打算收点儿银子的,但有裴肇舟这个老狐狸在,还有孟若桑在旁边打配合,他不仅分文不取的将宅子送给两人,还自己掏钱买了些新家具,并安排了几个下人。 安排这些下人的目的是什么,孟若桑心知肚明,但并没有拒绝。 这么大的宅子,确实需要人手打理,高长进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她当然不会拒绝。 热热闹闹搬进新宅子那天,孟若桑先给孟得福找了学堂,随后做东请了高长进这个冤大头吃饭,还主动邀请他参加自己的新店开业。 高长进早就知道她要在迹州城开店,以为她是要再开一家万源阁,所以并没有过多关注。 皇上下旨承认万源阁是唯一售卖神奇种子的地方,并封孟若桑为神使的消息早就传开,新店开业的时候肯定会非常热闹。 因此受到孟若桑邀请时,高长进没有拒绝,还心情很好的决定了一份大礼。 但他没想到新店开业的时候,他看到的并不是万源阁,而是一个“常聚火锅店”的招牌。 “常聚火锅店?火锅什么是?” 高长进好奇的问着身边的人,也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孟若桑满脸笑意,笑道:“什么是火锅,大家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面对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高声开口:“今日常聚火锅店新店开业,所有菜品八折,酒水免费,位置有限,先到先得,欢迎大家里面请!” 她现在格外感激圣旨是在火锅店开业前就送来的,否则今天的新店开业还没办法达到这样的阵仗。 不出所料,刚开业的火锅店生意火爆,因为是从未听说过的模式和配方,加上孟若桑神使的身份,每天都有人排着队来消费。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人是专门冲着孟若桑“神使”的身份来的,甚至有人看到孟若桑后第一反应就是下跪许愿。 孟若桑被吓了一跳,不管她怎么解释,依旧免不了有些想要求神问仙的人来找她,她最后干脆不再出现在火锅店了。 高长进倒是隔三差五的会往火锅店跑,一是因为被火锅吸引,二是因为他想入股火锅店。 孟若桑当然不会同意,故作为难的说火锅店背后还有其他合作商,他要想合作的话只能等下次开新店了。 有很多富商来找孟若桑合作的事,高长进也是知道的,所以并未怀疑。 同样对火锅很感兴趣的,还有被半路叫回来的柳姎姎。 她是因为裴肇舟“忽然毒发”才赶回来的,但回来之后却听高长进说毒已经靠神医谷主留下的药压制住了。 柳姎姎还是不放心,想亲自看看,但被高长进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了。 她也没怀疑,注意力很快就被火锅店吸引。 神医谷内的口味都很清淡,对于从小生活在神医谷的柳姎姎而言,火锅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她隔三差五跟着高长进来吃,后果自然就是上火了。 休息两天,对火锅的新鲜感过了后,高长进又安排了别的方法留下柳姎姎。 比如,他特意安排的一家医馆。 第180章 高海中毒 “小姐,你之前让我盯着柳姎姎,有消息了。” 趁着四下没人,翠央低声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前两天柳姎姎本来是打算离开的,但高长进跟她说有个命悬一线的病人需要她救命,把她带去了一家医馆。” 之前的翠央还会称呼柳姎姎一声“柳姑娘”,但自从明白自家小姐对她的敌意和不喜后,她立马转变了称呼。 “高长进在医馆安排了很多因穷苦吃不起药,又身染重病的百姓,柳姎姎看不过去,就免费给大家看诊,还自己掏钱拿药。” 听到这个消息的孟若桑没觉得丝毫意外。 高家明显是盯上了神医谷,他们不敢对神医谷主动手,自然就会盯上柳姎姎。而作为作者笔下善良单纯的女主角,掏钱帮助穷苦百姓的事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 “继续盯着。” 只要不冒犯到自己头上,孟若桑并不打算插手这事儿。 但没想到当天下午,柳姎姎就找上门来,说是要找她借钱。 “我知道孟……裴夫人是做生意的,手上肯定有很多银子,我想借一百两。” 孟若桑一下就想到翠央的消息,猜到她这是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来帮助穷苦百姓,自己反倒没钱了。 孟若桑自问没有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但也不会对别人的无私行为评头论足,问道:“柳姑娘急需用钱,神医谷送不过来吗?” 对如今的孟若桑来说,一百两很容易就能拿出来,但即便是朋友,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能借出一百两的,何况她和柳姎姎关系还没那么好。 柳姎姎神情闪烁,明显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我……神医谷……送……送不过来。” 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怕是连孟得福都骗不过。 结合她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孟若桑一下就猜到她返回迹州的事儿,神医谷主恐怕并不知情。 这一百两拿出去,什么时候能还是个未知数,最后说不定还不回来。 孟若桑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是为难的表情,“这一百两我确实拿得出来,但火锅店刚开业,我还得给店员发工钱,怀青山上雇佣的月钱也要发了,所有钱都是在公账上的,恐怕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 “若柳姑娘急用的话,不如找高公子问问?”孟若桑很懂祸水东引这一招,“高公子心地善良,知道我拿不出银子,这宅子就是他送我的。” 柳姎姎确实是个很单纯的人,见孟若桑为难的表情,丝毫没有怀疑,还十分认同她给自己出的主意。 高公子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自己借银子就是为了做善事,他肯定会同意的。 她朝着孟若桑盈盈一拜,“多谢裴夫人提醒,我找高公子试试。” 孟若桑满脸笑意,还不忘画个大饼,“等下个月火锅店的收益结算出来了,我肯定能拿出一百两,到时候就给柳姑娘送去。” 柳姎姎丝毫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假,还有些感动,“裴夫人真是好人。” 她目光往屋子里望去,“裴公子在吗?我给他针灸一下。” 话音一落,孟若桑脸上的神色冷淡下来。 想借她的银子,还敢觊觎她的男人? “不用劳烦柳姑娘了,我夫君刚去了茅房,不方便见客。” 听到这话,柳姎姎面露尴尬,完全没料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那……那我先告辞了。”柳姎姎红着脸,匆匆离开。 如今的柳姎姎就住在高家,所以回去后,她直接找高长进借钱去了。 听说她借钱是为了帮助那些穷苦百姓有钱拿药,高长进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三百两银子。 “柳姑娘如此心善,我这个知府之子倒是惭愧。”高长进说得很真诚,“这三百两银子就当我送给柳姑娘的,不用还了。” 三百两不是小数目,但对高长进来说,只要能因此得到柳姎姎的信任,从而跟神医谷搭上线,三千两他都能拿出来! 柳姎姎还以为他是真的心善,看着他的表情满是感动和欣赏。 高长进趁热打铁,亲自带着她去库房取银子。 但银子没取成,手下却急匆匆跑来传话:“不好了!老爷……老爷晕倒了!” 高长进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我爹怎么会晕倒?府医呢?” 爹的身体一向很好,平常也会有府医定期诊脉,怎么会忽然就晕倒了? 下人神色慌张,似乎是被吓到了,“老爷在书房处理事务,不知怎么就忽然吐了口血,然后就晕倒了。府医已经去了,小的是来给少爷传话的。” “吐血?”高长进脸色更难看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难不成是有人要毒害爹? 可高家戒备森严,爹身边随时都有人保护,吃的东西也专门有人检查,又怎么会中毒?他会不会也被人盯上了? 高长进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柳姎姎的声音响起:“快带我去看看。” 那焦急担忧的样子,似乎比高长进这个儿子还紧张。 高长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带着柳姎姎去了自家爹的院子。 府上的人都知道柳姎姎的身份,所以一看到她来,府医立马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老爷的情况…… 他在高家这么多年,很清楚自己要是治不好老爷会是什么下场,如今有神医谷的人担着,若是出了事儿,可就落不到他头上了。 府医低着头,小心翼翼挪到房间角落的位置,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柳姎姎丝毫不知道自己替人顶了包,有条不紊的给高海做检查。 平日里她虽然天真单纯,看着像是三言两语就能骗到的小姑娘,但给人治病的时候,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沉稳的迫力,这也是高长进最喜欢她的地方。 可此时的高长进却没心情看她散发魅力的样子,满脸焦急的看着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高海双眼紧闭,额头上冷汗直冒,眉头紧锁,像是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他双唇泛着淡淡的乌青,像是中了毒。 不知过了多久,柳姎姎终于收手,但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第181章 男女主的第一次亲吻 “高大人这是中毒了。”柳姎姎神情凝重,说道。 高长进的心一下提起来,“我爹中了什么毒?很棘手吗?” 他虽然不知道柳姎姎的医术究竟有多高,但作为神医谷主的亲传弟子,还能让一国之君都请不到的谷主因为一封信就亲自跑来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治腿,她在神医谷享受的资源肯定不差,再怎么也会比府医强。 可柳姎姎如今露出这副表情,他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柳姎姎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毒,明明是能要人命的毒药,却又像是能解百毒的解药,能护住人的生机,这太矛盾了。” 她似乎想不通,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我看遍了神医谷那么多医书,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这究竟算是害人的毒,还是救人的药?奇怪……” 听到她这个时候还在感慨毒的奇怪,丝毫没有要救人的意思,高长进心里升起火气。 这女人究竟懂不懂轻重缓急! 若是一般的大夫,高长进早就发火了,但面对柳姎姎,他耐着性子追问:“柳姑娘,我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柳姎姎这才从探究毒药中抽离出来,说道:“高大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情况很复杂,没弄清他中的什么毒之前,我也不敢轻易下手。” 高长进看着床上神色痛苦的父亲,心里越发焦急,“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柳姎姎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只能施针暂时压制高大人的痛苦,解毒的事得需要再研究一下。” 高长进赶紧朝她行了个礼,“我爹就拜托柳姑娘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段时间就麻烦柳姑娘留在家里照顾我爹,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直接吩咐下人就行。” 这意思,是打算限制了柳姎姎的自由。 可柳姎姎毫无察觉,直接就点头答应下来,还傻乎乎的保证道:“高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高大人出事的。” “我自然是相信柳姑娘的。” 高长进扬起温柔信赖的笑意,但这个笑容在出了房间后,瞬间被阴冷取代。 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府医,“让下面的人把嘴都给我闭严实了。这几天你跟着柳姑娘,不准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府医浑身一颤,把头垂得更低了,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是。” 老爷是知府,他出事的消息若传出去,不知得掀起多大风波,少爷这是打算封锁消息。 而作为知情人,府医深知自己的脑袋如今是别在腰上的。 他只能祈求那个柳姑娘本事大些,能治好老爷,否则…… 柳姎姎并不知道自己算是被变相的囚禁了,埋头研究着高海中的毒。 抽空的时候,她还让人给孟若桑传了信,让她拿出一百两后直接送去医馆,不用亲自交给她了。 孟若桑:“……” 这个女主角…… 孟若桑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她是真没听出来自己当时是婉拒的意思? 难道她没察觉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了吗,还在关心那些不认识的百姓能不能吃得上药? 裴肇舟也听到了高家下人的传话,轻声一哼:“果真是个蠢的。” 孟若桑回头,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夫君这话听着怎么还有点宠溺的意思?” 裴肇舟:“??” 他盯着孟若桑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娘子这是吃醋了?” 他也想不通为何,孟若桑似乎总认为他和柳姎姎有点什么,这感觉……还不错! 孟若桑不是个矫情的人,听到这话后,轻轻一笑。 她抬脚走到床边,微微弯下腰,歪着头调笑的看着裴肇舟,“你是我看中的男人,还不允许我吃醋了?” 如此坦诚的话语,在裴肇舟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抬起手来,似要做点什么。 孟若桑没躲,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 下一刻,裴肇舟的大手落在她后颈上,轻轻往前一压。 孟若桑下意识用手撑着床沿,稳住身形,与裴肇舟面对面的距离不过一掌。 裴肇舟眼中也布满了笑意,让那张温润的面容多了几分别样的颜色。 “娘子吃醋的样子真好看,我喜欢。” 面对这样的告白,孟若桑嘴角也勾起笑容,“这么说来,我也想看看夫君吃醋的样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双眼亮晶晶的,“明日我就找个男人来试试,看看夫君吃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裴肇舟嘴角依旧挂着笑,但这笑容却多了几分邪肆。 “你可以试试。” 他落在孟若桑后颈处的手轻轻摩挲着,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像是在思考要怎么拧断这只纤细的脖子。 孟若桑感受到了,但她丝毫不惧,甚至还往前凑了凑,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夫君这样子,真是想让人亲一口。” 这是她的心里话。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凑得近了,总会不受控制的想跟对方亲近,何况对方还长了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裴肇舟知道她是个大胆的,但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竟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种话。 亲一口? 正好,他也想。 裴肇舟嘴角轻勾,身子直接往前靠近。 柔软温热的唇瓣相碰,滚烫得宛如岩浆翻涌,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从嘴唇传遍全身。 孟若桑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一时呆住了,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疼意。 裴肇舟轻轻咬了她一下,低沉压抑的声音传来:“这种时候可不适合分神。” 孟若桑目光炽热,抬手放到裴肇舟胸前。 随后,她手上猛地一用力,直接将裴肇舟整个压倒在床上,自己也朝前扑了过去。 她勾着裴肇舟的下巴,脸上是和他一样邪肆的笑容。 “这一次,不会再分神了。” 第182章 治好裴肇舟的腿 孟若桑半骑在裴肇舟身上,像是强势的占领着主导地位的人,让身下的人被迫迎合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往后撤开,双唇红肿,眼眸中带着几分迷离。 被她压在身下的裴肇舟同样红肿着唇,眼中带着深沉的欲色,像是只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眼前的猎物,拆之入腹。 两人的衣裳都有些凌乱,露出胸膛大片肌肤,氛围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孟若桑轻笑一声,“你的腿还没好,有些事可做不得。” 说完,她准备从裴肇舟身上下来,但下一刻,腰上却被一只大手猛地搂住,迫使她的身子重新倒下。 裴肇舟的声音似压抑着什么,“娘子这是不信任为夫?” 他神色带着几分意乱情迷和隐忍,如此秀色可餐的一幕,让孟若桑差点儿没把持住。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直接笑出声来,“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但有些事,现在不是好时机。” 如此美人儿送到嘴边,她倒是想将他吃干抹净,但翠央他们还在外面,随时都可能进来。 何况今日这份意乱情迷,起因是柳姎姎,若是再继续下去,她怕自己以后会膈应。 孟若桑理智的推开面前的人,翻身坐了起来。 她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看向裴肇舟的腿,“柳姎姎应该没机会再来了,需要我把腿给你治好吗?” 原本神医谷主走的时候,她就打算直接将裴肇舟的腿治好,谁知道柳姎姎忽然被叫回来,还一副对裴肇舟的腿没放弃的样子,她也只能暂时放弃。 如今柳姎姎被高长进变相囚禁,等她出来的时候,惹上气运之子的高家肯定没有好下场,何况高海的“病”除了她,这世上没人能解得了。 裴肇舟的腿,自然也就没有再残下去的必要了。 裴肇舟呼吸还有些重,见某人抽离得这么干脆,心里竟有种被堵了一下的感觉。 他一时气笑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女人。” 哪有女人会在这种事后,表现得跟个青楼常客似的。 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孟若桑愣了一下,转头疑惑的看着他,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裴肇舟不太想解释,撑着身子往后仰,认命般的说道:“劳烦娘子帮我治腿了。” 他的衣服本就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随着他后仰的动作,肩头的衣裳又往下滑落,露出小麦色的肌肤,紧绷的肌肉线条充满诱惑。 孟若桑咽了咽口水,默默移开视线。 她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怕自己没忍住,扑上去犯了错。 她掀开盖在裴肇舟腿上的薄被,一把盖住他的上半身。 裴肇舟嘴角轻轻勾起,低低的笑声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正要伸手掀开薄被,忽然感觉一只柔软的手覆盖在自己受伤的腿上。 紧接着,熟悉的力量漫入身躯,霸道的将他受伤的腿完全包裹,像是将一团烂泥重塑,一点一点修复着。 裴肇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腿上的变化,立马掀开薄被,就见孟若桑一只手盖在自己的腿上,神色严肃庄重,像是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仪式。 他感受不到孟若桑身上有任何内力波动,也没看出任何不对的地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她掌心的位置涌入自己体内,一点一点的修复着他的腿。 腿上麻木僵硬的痛感慢慢消失,原本失去的知觉在慢慢回笼,这些年来一直折磨着他的痛苦也在慢慢消失。 他的毒也能解? 裴肇舟震惊的抬头朝孟若桑看去,只见她微微皱着眉,额头上似乎有汗珠冒出,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他忽然就想到了怀青山上“神迹”出现那次,她像是力竭般的脸色。 下一刻,他伸手抓住了孟若桑的手。 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他摇摇头,“可以了。” 孟若桑没错过他眼底的担忧,嘴角轻轻一勾,“放心,不会有事的。” 就算将异能耗光,她也不会有事,顶多就是精神力不足,会很难受而已。 裴肇舟虽不懂异能,但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可他依旧拿开了孟若桑的手,“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见此,孟若桑也没再坚持,顺着他的力道收回自己的手。 虽然她自己觉得耗空异能也没什么,但裴肇舟愿意关心她,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她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自己下来走一走。” 裴肇舟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惊异。 他撑着身子挪到床边,试着抬腿一动,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瘫痪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曾经四肢健全的人来说,这段时间的不能行动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如今重新站起来,裴肇舟竟在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激动的回头看向孟若桑,“我……我站起来了!” 他猜到孟若桑的那股神秘力量很强大,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强大,连神医谷主都断言废了的腿,她竟然不用任何药物,这么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治好了。 裴肇舟忽然就理解为何孟若桑之前一点儿不敢泄露了。 这样的力量若是暴露于世,她将要面对的就是全天下人的觊觎。 但她如今却坦然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儿,裴肇舟愉悦的勾起嘴角。 看着他在这一刻像个小孩儿似的一面,孟若桑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心里第一次生出“用异能救人竟如此开心”的感觉。 她半撑在床边,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人,“你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在论学会上中的毒也解了。” “但你以前中的毒太过霸道难解,加上时间太久,已经慢慢渗透进血肉骨髓里。要想彻底解毒,还得再有两个疗程。” 如果是拼上耗空异能的话,只需要再治疗一次就行了,但看裴肇舟的样子,应当是不会同意的。 裴肇舟知道那个毒的情况。 要不是他内力深厚,这些年又借着王家父子的幌子定期放血治疗,恐怕早就毒发身亡了。 他撑了这么久,也清楚的知道若不是遇到孟若桑,他的身体恐怕撑不过两年。 到最后,他的结局不是等死,就是以身为饵,假装被那个人抓回去,想办法从他手上拿到解药。 他看着孟若桑,眼中满是欣喜的亮光。 第183章 孟鸿年的消息 裴肇舟的腿好了,除了孟若桑谁也不知道。 孟若桑在高家安排了一出好戏,戏还没唱完呢,这腿自然好不了。 这场戏需要一点时间,而这段时间的孟若桑一直在忙着常聚火锅店的事。 新店开业的热度已经过去,但因为类型特殊,店里依旧每天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在此期间,其他酒楼都在暗中研究火锅的配料,甚至还有手脚快的已经开始在卖了。 孟若桑丝毫不急,直接推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团购套餐。 这个世界没有网络,所以团购的方式就是在店里消费。 不管消费多少,都能拥有购买团购券的机会。 火锅本就是要吃的人越多越有灵魂,所以这些团购券少的能接收三个人,多的能接收十个人,购券后两个月内随时都能来吃。 按照套餐里面的菜品内容来看,相当于是打了七折的价格,下手的人自然很多。 为了使团购券看上去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孟若桑也设定了随机发放的原则,有缘才能抢到。 这样的营销手段饶是裴肇舟都没见过,好奇的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孟若桑摇头,对他倒是没什么隐瞒,“在我以前那个世界,这是很常见的手段。” 裴肇舟越发好奇了。 怎么感觉她的那个世界,好像和他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 孟若桑没时间给他解惑,整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常聚火锅店的热闹一直没停过,而她跟那些富商合作的万源阁加盟店也陆陆续续开张,加上再有两个月就要过年,她更忙了。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手下的生意也步入正轨,她肯定要好好操办,还要给所有工人准备新年礼包。 她忙得脚不沾地,装残废的裴肇舟都已经几天没见到过她了。 自从搬到迹州城后,两人又确立了关系,屋子里便只有一张床。 但孟若桑每天都很忙,会回来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很晚才回来,倒头就睡。 裴肇舟想跟她说说话,但看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终究还是没把人叫醒。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直到这天,裴肇舟终于抢在她出门前开口将人叫住:“有关你哥的消息,你不想听听吗?” 孟若桑原本踏出去的脚忽然停住,顿了顿,才收脚转过身来。 “什么消息?” 自从便宜大哥离开迹州后,她就一直没收到过对方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给费海的药有没有用上。 裴肇舟好像没听到她的问话,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开始洗漱。 孟若桑疑惑皱眉,抬脚走了过去,“你说有关我哥的消息,是什么?” 裴肇舟没回答,垂眸瞥了她一眼,“不说你哥的消息,你是不是今日又不打算同我说话了?” 孟若桑:“……” 她怎么感觉裴肇舟变幼稚了? 在孟若桑质疑的目光下,裴肇舟淡定的洗好脸,叹了口气才开口:“确实是你哥的消息,没骗你。” 他转身走向旁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你哥带着那个账本回陵州后,联合大理寺大刀阔斧的查抄了一大批朝廷官员。” 这事儿背后牵扯的是科举,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查清的,他们想赶在八月秋闱前给寒门学子肃清科举,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查办此事。 但速度之快、手段之狠,注定会因此得罪很多人,特别是高家背后的…… “高家背后的人是顺王?” 孟若桑惊呼出声,显然被这事儿震惊得不轻。 原书中对高家的描述不多,但对这个顺王的着墨却不少。 书中后期裴肇舟谋权篡位、登基为帝,最大的阻碍就是顺王江平致。 裴肇舟听出她语气里的震惊,疑惑问道:“你知道顺王?”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主的记忆里也不可能知道远在陵州的顺王,那她…… 裴肇舟忽然想到之前的一些事。 她似乎知道很多辛秘,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他也不知道的事。 孟若桑皱着眉头,“顺王他……” 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顺王江平致是个很别扭的人,手段狠辣但又仁厚爱民,作为当今仓岳皇帝的叔叔,他不爱皇位,却布局多年争夺那个位置。 也不知是因为她看书的时间太久给忘了,还是因为作者没把这个配角写清楚,江平致身上有很多到死都没解开的谜团。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在裴肇舟的登基之路上,江平致是最大的阻碍。 不知道该怎么说,孟若桑干脆也不说了,只是道:“你要小心江平致这个人。” 她将信重新叠好,递给裴肇舟,“朝堂上的事我也帮不了我哥,你就帮我传信问问,今年过年他会不会回来。” 裴肇舟拿着信,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带着疑惑。 顺王的名号他听说过,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和顺王都没有任何交集,为何要他小心江平致? 裴肇舟虽然想不通其中缘由,但并没有追问她不打算说的事。 * 孟鸿年这次大刀阔斧揪出的官员很多,但大都是些官职不高的。 其中最典型的,也就是听说会负责这次秋闱的主考官——都察院右都御史。 自古以来,凡是跟科举有关的案子从来都不是小案,所以都察院右都御史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开,甚至传到了迹州。 高长进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 他敢明目张胆的用裴肇舟,就是因为都察院右都御史是他们的人,可如今上面的人被拉下马,秋闱也只剩半年多…… 高长进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家爹拿主意,可走了几步才想起来,他爹现在还昏迷着。 自从那日发现中毒后,爹就时不时的会昏睡,清醒的时间不多,醒着也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喊痛。 柳姎姎这个神医谷的弟子,当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高长进正在心里暗骂着,下一刻就看到柳姎姎满脸焦急的朝自己跑过来。 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第184章 布局高家 “不……不好了,高大人又毒发了,他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柳姎姎跑得气喘吁吁,汗水都跑出来了。 她焦急的拉住高长进的袖子,说道:“我必须回趟神医谷,有几味需要的药材只有神医谷才会有,我需要马上就出发,若是晚了就赶不及了。” 高长进的心一下就提起来,“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变严重?” 柳姎姎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明明刚刚解毒的时候还没问题,甚至有好转的迹象,可没想到刚才忽然就毒发,还变得更严重了。” 她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从小学医,反应快,恐怕这个时候的高海就已经见阎王去了。 听到这话的高长进脸色瞬间黑下来,一把抓住柳姎姎的手臂,“你对我爹干了什么!” 他手上十分用力,眼底不受控制的露出杀意,面目狰狞。 柳姎姎被他这样子吓到,整个人愣在原地,“高……高公子?” 她的语气充满不确信,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高长进回过神来,立马收敛自己的情绪,“抱歉,我也是太担心我爹了。” 神医谷绝对不能得罪,至于他爹…… 高长进心中快速的闪过什么东西,开口问道:“柳姑娘,你实话告诉我,我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脸上的担忧和关切没有丝毫掩饰,充满真心。 柳姎姎回过神来,下意识多打量了高长进一眼,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高公子刚才的失礼应该是关心则乱,但他那个样子是真的有点吓人,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一阵不适。 柳姎姎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不去看高长进的眼睛,说道:“高大人体内的毒出乎我意料的复杂。原本我已经有把握解毒了,但没想到这个毒还会反扑。若不是我反应及时,恐怕高大人现在……” 想到刚才的凶险,她心里也一阵后怕。 “为今之计,只有试试我神医谷特有的几种药材,若是能把我师父叫来更好。” 她也没料到经过自己的诊治,高大人的情况更糟糕了。若是高大人在自己手上出事,她这辈子怕是都没脸回神医谷了。 高长进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完全没想到柳姎姎竟然这么没用。 他咬了咬牙,问道:“若是神医谷主来,我爹的毒就能解了吗?” “我师父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有办法!”柳姎姎回答得很肯定,“虽然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毒,也没在神医谷的记载中看到过,但我相信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高长进心里丝毫没有放松。 说到底,就算神医谷主来了,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治好他爹。 这一瞬间,高长进心里有了决定。 “柳姑娘大恩,在下铭记在心,但回神医谷的事儿,就不麻烦柳姑娘亲自跑这一趟了。”高长进神色真诚的说道,“柳姑娘将需要的东西写下来,再给个地址,我让人送过去。” “飞鸽传书的速度肯定比柳姑娘亲自跑一趟更快,这样也能节省很多时间。”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柳姎姎稍一思考就同意了。 外人根本不知道神医谷的具体位置,她传信回去的地址也只是神医谷在世俗中的据点,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柳姎姎是真的很想救治高海,所以当即就回去写信了,还专门让人准备了一些迹州特产。 快过年了,她人虽然不能回去,但她每年都会给师父和师兄弟们准备新年礼物,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柳姎姎亲自将所有东西收好,看着人送出门,心里祈祷着师父收到信后,一定不要生自己的气。 她也不想师父知道自己半路回了迹州,但她对高大人的毒实在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师父了。 柳姎姎不知道的是,她亲眼看着送出去的东西,在迹州城溜达了一圈后,当晚就出现在书房中。 这是高海的书房,平日里连高长进都不能随意进入。 但他自从出事后,高长进又封锁了消息,明里暗里所有事情都落在了高长进头上,这里自然也就变成了他办公的地方。 看着柳姎姎送出的那些东西,高长进眼睛都不眨一下,“烧干净了,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 手下的人毫不犹豫拿着东西出门,悄无声息的将东西烧干净,连渣都不剩。 毫不知情的柳姎姎还在一边等着神医谷的回信,一边穷尽毕生所学救助高海。 她哪里知道,就算她是作者选定的女主角,也不可能解得了高海的毒。 因为这毒是孟若桑的异能进化到某种程度而生出的,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那个世界,除了孟若桑,谁也解不了这个毒。 孟若桑虽不知道高家发生了什么,但盘算着日子,也大概猜到现在的高海是什么情况。 她没打算要高海的命,所以留了些异能在他体内,保证能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但她没想到柳姎姎还会回来。 以她善良单纯的性子,肯定会插手帮高海解毒。 可她不知她越是给高海解毒,就越是将他往阎王殿里推。 孟若桑很想看看如今的高家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没有往高家塞眼线的实力,就交给裴肇舟去安排了。 听到这话的裴肇舟还没有安排下去,就将高家的近况说了出来,其中还包括高长进将柳姎姎打算送回神医谷的东西全烧了的事儿。 孟若桑诧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裴肇舟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头也没抬,“知道你要安排一出好戏,在你对高海下手的时候,我就让人盯着高家的一举一动了。” 孟若桑十分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在高家有人,那正好帮我做件事。” 既然是要安排好戏,她当然不会只是让高海中毒这么简单。 她计划学习一下裴肇舟,看看高家父子会不会像王家父子那样反目成仇。 孟若桑其实挺忙的,因为高家的事儿,她才挤出一天休息时间,安排布局。 只是孟若桑和裴肇舟都没想到,他们的布局还没用上,高长进自己就布上了一个局。 第185章 高长进对柳姎姎下手 将信传回神医谷后,柳姎姎就一直在等回信。 这期间她也在尝试着给高海解毒,但只要她动手一次,高海的情况就会严重一份,吓得她也不敢乱动,只能简单的给他减少一些痛苦。 见她如此辛苦,高长进特意安排了一场宴席。 说是宴席,其实只有柳姎姎和高长进两个人。 夜色低沉,伺候的下人都被遣散,屋子里只有桌上坐着的两人。 许是因为大门敞开,柳姎姎并未察觉有何不对,甚至因为高长进说的感激她这段时间的劳心劳力,而感到愧疚。 “我什么都没做,还几次让高大人陷入危险,实在担不起高公子的感激。” “柳姑娘谦虚了。”高长进笑容温柔,“若不是你,我爹的情况只会更糟,说不定现在已经……” 似乎不忍提起,高长进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 “柳姑娘,这杯酒我敬你!” 面对他这个样子,柳姎姎也不好意思拒绝,端起酒杯与他轻轻相碰。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的敬酒便没有了不喝的道理。 柳姎姎平常虽然偶尔会喝点酒,但她并不是个酒量高的人,三四杯下肚后,人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高公子,我不……不能再喝了。” 柳姎姎双颊绯红,看着眼前的人已经有好几个重影了。 高长进一脸为难,“我只是想感激柳姑娘而已。柳姑娘不愿喝我的酒,是觉得我招待得不好吗?” “没有……别误会,我喝……我再喝最后一杯。”柳姎姎晕晕乎乎的端起酒杯,差点儿没拿住。 高长进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酒杯送到她嘴边,另一只手则拿着酒壶再倒了一杯。 “最后一杯”再接着“最后一杯”,柳姎姎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柳姑娘?柳姑娘?” 高长进试着叫了两声,还伸手推了推,但柳姎姎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高长进满意的放下酒壶,随后弯腰将柳姎姎抱了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毫无所觉的柳姎姎靠在高长进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高长进抱着她进了卧室,轻轻将人放到床榻上,却没有离开。 他伸手抚摸着柳姎姎那张好看的脸,眼中带着贪婪,“神医谷主的爱徒,我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嘿嘿嘿!” 说完,他直接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一直躲在暗处的不言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要上前,却忽然想到神医谷主的话。 谷主交代了,只要没危机姎姎小姐的生命,就不要出手,可现在的情况。 不言一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但他也没有坐视不管。 自幼跟着谷主的他虽然没学过医,但耳濡目染下也懂得不少,身上也会随身携带一些药物。 他翻身一跃上了屋顶,运起内力将细密的药粉撒在柳姎姎脸上。 原本昏醉过去的柳姎姎逐渐恢复意识,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这是哪儿? 她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柳姎姎还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忽然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人影朝自己扑过来。 “啊——” 柳姎姎一声尖叫,忽然就清醒过来。 “高公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高长进没想到她会忽然醒过来,明明刚才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长进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直接就扑了上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柳姑娘,我对你倾心已久,你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一把抱住柳姎姎,一边说着誓言一边凑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去神医谷提亲,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要……你走开!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柳姎姎被吓得完全酒醒了,拼了命的反抗,可她的力量完全比不上高长进,加上刚才喝了这么多酒,身体软绵绵的。 她的拼命反抗在高长进眼里,更像是兴奋剂,落在柳姎姎脸上和脖子上的吻也更激动了。 “柳姑娘,你就从了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到这一幕的不言面露杀意,也顾不上神医谷主的交代,就要直接动手。 下一刻,忽然听见高长进一声痛苦,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满脸痛苦的捂着下面。 柳姎姎趁此机会一把将人推开,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 高长进彻底被激怒,看向柳姎姎的眼神似乎想要撕了她,“贱人,你找死!” 他一手捂着下面,一手朝柳姎姎伸过去,面色凶狠狰狞。 柳姎姎自然不可能站着不动等着他扑过来,一边慌乱的收拢自己的衣服,一边着急的往门口跑去。 但因为房门紧闭,她被耽搁了步伐,眼见着高长进的手就要抓住她的头发。 下一刻,高长进忽然感觉小腿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扑倒,扯到下面一阵剧痛。 等他稍缓和了一会儿再爬起来时,柳姎姎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高长进回头,就见自己的小腿旁正躺着一块小石头,他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明明谨慎的确认过柳姎姎只有一个人,难不成她身边还带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暗中保护她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高长进脸上血色尽褪。 “来人!快来人!”他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给我拦住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离开!” 听到身后的声音,柳姎姎脸色更白了,差点儿腿软直接坐地上。 但她知道自己若是被抓会有什么后果,硬撑着往外跑。 偌大的高家到处都是高长进的人,柳姎姎又不会武功, 不管往哪儿跑都会很快被人发现踪迹。 好在她在高家住了这么久,对地形很熟悉,当即就朝着守备松懈的后门跑去。 很多下人都发现了柳姎姎的踪迹,但每当他们要抓到人时,暗中的不言就会出手。 就这样,柳姎姎有惊无险的跑出了高家。 但高长进没有善罢甘休,被人搀扶着直接追了出来。 他已经确定了柳姎姎身边有人,就绝不能放她离开。 人已经得罪了,为今之计只有生米煮成熟饭,否则神医谷追究起来…… “封锁城门,就说有刺客,绝不能放任何人离开!” 柳姎姎慌不择路的逃跑着。 她虽然单纯,但不是蠢。迹州城是高家的天下,她想独自逃出去难如升天,必须找人帮忙才行。 柳姎姎一咬牙,直接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第186章 女主角的人情 高长进下令封锁城门,带着所有官兵满大街搜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高知府遇刺的事儿。 孟若桑的宅子位置远,也知道了这动静。 但她知道这事儿并不是因为官兵的搜捕,而是因为柳姎姎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翠央。 虽然她不喜欢柳姎姎,但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衣衫狼狈的跑来求助,她也做不到将人拒之门外。 柳姎姎似乎被吓坏了,夜色下的脸苍白得跟一张纸似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夜里温度低,被吵醒的孟若桑双手揣在袖子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高长进……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给我灌酒……” 柳姎姎说得语无伦次,但孟若桑还是大概听懂发生了什么。 她就知道高长进会对柳姎姎出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孟若桑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姎姎,好半天才开口:“既然柳姑娘是逃出来的,那为何不赶紧出城,反倒往我这儿跑?” “柳姑娘难道忘了,我这个宅子原本还是高长进的,藏不藏得住人,他比我更清楚。” 柳姎姎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我逃不出去的……他封锁了城门,我一个人根本出不去。你和裴公子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只能来找你们……” “找我们又能如何?”孟若桑的语气很冰冷,“难道柳姑娘觉得我们夫妻二人有能力把你送出去?” 柳姎姎张了张嘴,一时哑住。 是啊,高长进在迹州城就是土皇帝,裴公子夫妻俩都是普通人,又怎么能帮得了她。 就在柳姎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孟若桑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我确实有办法送柳姑娘出城,但这事儿不仅会得罪高长进,还非常耗力麻烦,我为何要帮柳姑娘呢?” 柳姎姎愣住,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帮人为何还要理由。 孟若桑像是看懂她的意思,嘴角勾了一下,“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柳姑娘这般,跟个活菩萨一样心善的。” 说到这儿,她轻笑一声,“柳姑娘对高家父子倒是心善,可如今你又是什么处境?” 一句简单的问话,把柳姎姎问得脸色有些尴尬。 孟若桑倒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只是这个女主脑子里想的东西太简单,自己若是不说明白点儿,她怕是理解不了。 良久,柳姎姎迟疑的问道:“裴夫人要如何才愿意帮我?” 孟若桑很满意她的上道,“相识一场,我必定不会为难柳姑娘的。” 她笑得温和,眼里却闪烁着精光,“我暂时也没想好要什么条件,不如柳姑娘就先欠我一个人情,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 她确实没想好要什么条件,但让女主答应欠下的人情,那可不是普通的人情。 今晚就算自己不帮柳姎姎,她也肯定能躲过此劫,她答应下来,相当于是白捡一个女主的人情。 以柳姎姎的人设,她也不怕她以后会不认账。 柳姎姎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可以吗?” 孟若桑拢了拢衣服,侧身让开路,“柳姑娘随我进来便是。” 她看了眼翠央,“先回去睡吧,今晚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若是有人来敲门,直接开门放人进来。” 翠央点头应下,也没好奇的多嘴问她要做什么,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姎姎虽有些迟疑,但还是抬脚跟着孟若桑进了屋。 见到两人进来,原本站在窗门边的裴肇舟回到床上,继续当自己的“残废”。 烛光微弱,柳姎姎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进屋后朝裴肇舟行了个礼,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凑上前。 她心里,还是记着之前裴肇舟责怪自己多管闲事,插手孟若桑教育自己弟弟的事。 裴肇舟连个余光也没给她。 他刚才听到了柳姎姎和孟若桑的对话,但还是故作不知道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孟若桑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一会儿高家的人应该会搜索到这儿来,我想把孟姑娘藏在咱家的密室里,明日再送她出去。” 听到这话的裴肇舟眉角一动。 他们家何时有密室了? 就算有,这个宅子原本就是高长进的,密室在哪儿他会不知道? 裴肇舟虽然心中有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还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 “娘子如此心善,想必柳大夫以后一定会报答娘子恩情的。” 他这话的本意是提醒柳姎姎要记得报恩,可听在柳姎姎耳朵里,则是他在帮自己说话。 她感激的看向裴肇舟,双眼还莫名带着一丝愧疚和歉意。 之前她以为裴肇舟说那些伤人的话怼自己是因为他心思扭曲,小肚鸡肠,还因此生了他好久的气。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生气自己对孟若桑的指责,所以才会出言不逊。 那样温文尔雅的人,竟为了自己的妻子怒斥一个女子,裴公子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 孟若桑不知道柳姎姎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但她看着裴肇舟的那个眼神,让她很不爽! “嘭!” 柳姎姎感觉脖子一疼,还没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孟若桑淡定的收回自己的手,任由她掉地上,发出一声听着就疼的声响。 趴在屋顶的不言下意识握住了手上的武器,虽没出现,但随时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进入这个宅子开始,孟若桑和裴肇舟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孟若桑不着痕迹的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指尖轻轻一动。 裴肇舟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手,茫然的抬头看过去。 只见后者扯了扯嘴角,“不把人打晕,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挖了她的眼睛。” 不言心神一凝,越发警惕。 这个裴夫人,根本就不像之前在谷主面前表现的那样! 裴肇舟一下就明白了孟若桑的意思,眼角也染上了愉悦的笑,“娘子吃醋的样子果然很可爱。” 孟若桑横了他一眼,刚要反唇相讥,忽然听到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拍门声。 “开门,快开门!官府搜索刺客,再不开门把你们当同伙全抓起来!赶紧开门!” 嚣张的声音听得人拳头都硬了。 原本精神紧绷随时准备出手的不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门口看过去,呼吸也乱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间,暗中忽然飞来几片树叶,朝着他的面门就砸过去。 不言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但树叶的速度太快,他也只能伸手抵挡。 明明是几片小小的树叶,但落在手臂上就像是石头一样坚硬沉痛。 第187章 鲜花赠美人,夫君可喜欢? 不言还没想明白这小小的树叶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力量,也没想明白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忽然感觉脖子一痛。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却根本来不及做什么,直接晕了过去,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下面滚去。 但他并没有滚下去,而是被几片树叶托着,落在了窗前。 裴肇舟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隐约察觉到几丝气息波动,还有躲在屋顶那人的动作。 他好奇的看着孟若桑,似在询问她要做什么。 孟若桑垂眸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夫君不是一直想了解我那个神秘的力量吗?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她一把提起昏迷的柳姎姎,将人从窗户丢了出去,跟不言一起扔在小院子里。 裴肇舟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以狼狈姿势趴在地上的柳姎姎和一个影卫似的男人,眼里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只有看戏般的冷淡。 孟若桑也走到窗边,倚在窗沿上,朝着小院子里努努嘴,“诺,看好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小院子里种着的几株绿植在月光下无风自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起来。 就像当初在怀青山上,忽然出现的“神迹”。 没有风动,没有声响,所有绿植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将柳姎姎和不言团团包裹,随后直接…… 拖入地下! 裴肇舟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被眼前这诡异又神秘的一幕震惊到。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却惊讶得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你……” 他震惊得嘴巴都没合上,看着孟若桑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若桑用手背撑着下巴,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一幕有多诡异。 既然裴肇舟能感受到异能的存在,她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露这一手还能震慑一下。 毕竟是作者钦定的男女主,她可以不计较裴肇舟第一次见柳姎姎时露出的愣神,但他要是敢背叛自己,就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住她的手段! “咻!” 非常细微一声响亮后,柳姎姎和不言被完全拖入地下,而他们原本躺着的地方瞬间被绿植覆盖,就像从没有过人出现一样。 一朵浅黄色的小花在绿植上绽放,随后像是有生命般朝窗户的位置飘来,飞到裴肇舟面前。 明明只是一株植物,可裴肇舟却好像能看到它身上献宝似的谄媚劲儿。 “鲜花赠美人,夫君可喜欢?” 孟若桑笑得温柔,还带着几分纨绔子弟调戏女子的散漫。 裴肇舟脸上的震惊慢慢收敛,变成了和往常一样的淡然。 他伸手摘下那株花,满目笑意的看向孟若桑,“娘子若是男子,不知道会骗走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门外则是官兵气势汹汹要闯进来,和翠央极力阻止的声音。 两种完全不同的氛围,却在此刻形成了一种平衡与和谐。 “嘭!” 虽然翠央极力阻止,但房门还是被人一脚踹开,那动静似乎恨不得把门给踹烂一样。 随着房门踹开,那些官兵立马在宅子里搜索起来,其中几个官兵径直走进了孟若桑他们的房间。 原本以为来的都是普通官兵,但孟若桑回头才发现,竟是高长进亲自带的人。 看样子,柳姎姎是把尾巴也带来了。 若非她有异能,真要是帮了柳姎姎,怕是会给自己惹来一身臊。 翠央脸色不太好,“小姐,他们……” 孟若桑摆摆手,“无妨。” 她微微站直身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高公子带这么多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高长进没回答她的话,目光死死的盯着正好好站在窗边的裴肇舟,难看的脸色显得扭曲。 裴肇舟好似并无察觉,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还十分悠闲的在欣赏着手上的花。 高长进紧握着垂在身侧的手,“裴兄怎么站起来了?” 自从答应帮忙替考后,他在裴肇舟面前就不如最开始那么会伪装了,此时面对着裴肇舟,他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动手似的。 裴肇舟很淡定,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拿着花,“坐得久了,就起来站站。”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高长进,“看到我站起来,高兄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高长进嘴角笑容牵强,暗暗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不管这腿是怎么好起来的,既然能毁了他一次,自然就能毁了他第二次! 身后接收到他示意的人微微点头,正要上前,孟若桑的动作却比他们更快。 她上前搀扶着裴肇舟,语气温柔:“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也别站太久了。” 裴肇舟嘴角噙笑看着她,撑着窗沿的手顺势搭在她肩膀上,一瘸一拐的跟着她往床边走去。 高长进表情错愕,“裴兄的腿没好?” “神医谷主都说废了的腿,哪还有希望好。”孟若桑像个十足贤良的妻子,“好在他还有一条腿没事,等养好伤就能正常行动,虽然走路不方便,也不能参加科举,但并不影响日常生活。” 听到这话的高长进松了口气,但目光还是往裴肇舟腿上多看了几眼。 扶着裴肇舟坐下后,孟若桑才转头看过来,“这么晚了,高公子带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高长进收回视线,难看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府上进了刺客,我带人一路追踪到这儿,担心那人伤到裴兄和嫂夫人,才会直接闯进来,嫂夫人应该不会怪我吧?” 孟若桑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刺客?什么刺客这么大胆?高公子没受伤吧?” 高长进一路跟踪柳姎姎来的这儿,虽没亲眼看见她进来,但她不往城外跑,来这儿肯定是要找孟若桑夫妻俩,所以他直接带着人就来了。 高长进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说道:“我爹受伤了,命我亲自来抓捕这个刺客。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嫂夫人若是看到了,可一定要告诉我。” 他这话是在提醒孟若桑,不要忘了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孟若桑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关切的说道:“高大人受伤了?严重吗?不过有柳姑娘在府上,想必高大人不会有事的。” 见她主动提起柳姎姎,神情间没有丝毫异样,高长进心里的怀疑打消不少。 负责搜寻的手下正好跑来汇报,说是什么也没找到。 手下的声音不算小,孟若桑也听到了,她十分贴心的问了一句:“这宅子高公子比我们熟悉,不如再仔细找找,万一真被刺客溜进来就不好了。” 第188章 让裴肇舟背她 这个宅子虽然已经转给了孟若桑,但高长进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他亲自带人找了一圈,确实没找到人后,就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 确定人都走远了,孟若桑才将埋在地里的那两人拉出来。 她特意留了孔,不会把人憋死的。 孟若桑从旁边专门放各种药瓶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瓶子,随后提起了昏迷的柳姎姎,回头用眼神示意裴肇舟提另一个。 裴肇舟嫌弃的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上前提起了不言。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提着人出门,悄悄避开一波又一波的搜查官兵。 高长进已经下令封锁城门,想送两个活人出城并不容易,但迹州城城墙下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官兵守着的。 如今夜色低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搜查刺客”的动静吸引,正是干大事的时候。 很快,孟若桑来到位置偏僻的城墙拐角下。 确定周围没人后,她直接掏出一把种子撒出去,施展异能,故技重施。 但这一次,疯长的植物不仅将柳姎姎和不言包裹其中,连孟若桑和裴肇舟也一起包住了。 黑暗来临前,裴肇舟看了眼她腰上的青色小包,总算明白她为何喜欢随身揣着种子了。 眨眼间,周围便陷入一片黑暗,脚下还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就像是地龙翻身。 裴肇舟身形晃了晃,差点儿没站稳,还是身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 在黑暗中,所有感知都会被放大,裴肇舟能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带着自己往前,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怕吗?” 孟若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抓着他的手却微微收紧。 裴肇舟轻声一笑,“我若是怕了,娘子当如何?” 孟若桑沉默了一瞬,也笑了,“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在我身边,等腻了再治好你的腿放你离开。” 语毕,脚下的晃动停下,包裹在周围的藤蔓慢慢散开,露出皎洁的月亮。 孟若桑似乎还保持着刚说完话的姿势,带着笑意看着裴肇舟,眼神里却满是认真。 裴肇舟没有丝毫怀疑,自己若是敢因为害怕逃跑,她真的会打断他的腿。 他的眼神里也带上了认真,“放心,不会让你有腻了的机会。”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两人还挺般配的,看上的东西除非自己不想要了,否则谁也别想从他们身边逃离。 孟若桑眉角轻挑,心情更加愉悦了。 她松开裴肇舟的手,掏出了出门时从架子上拿的药瓶,在不言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没一会儿,不言渐渐恢复意识。 他还没完全清醒,但人已经警惕的翻身而起,将昏迷的柳姎姎护在身后。 孟若桑收了瓶子,好奇的打量着他,“你是神医谷主给柳姎姎安排的暗卫吧?” 这人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但刚才柳姎姎经历那样的事他都没出现,应该是并不打算让柳姎姎知道。 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神医谷主专门给她安排的人。 不言没说话,只是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还分出心思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月光稀疏,他们又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并没带火光,依稀能看清的东西也不多。 感受到他的警惕,孟若桑贴心的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答应了要救柳姎姎,自然不会食言,我已经把你们送出来了。” 一墙之隔,他们就在迹州城外的城墙脚下。 不言也看清了现在的情况,虽然对孟若桑少了几分警惕,但依旧不敢松懈。 他转身查看着柳姎姎的情况,确定人只是晕过去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孟若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何况现在也不是废话的时候,“你自己带她走吧,记得提醒她答应欠我的人情。” 不言看着她,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随后弯腰抱起柳姎姎,几个起跃消失于夜色中。 孟若桑咂咂嘴,“连个谢字都不会说,这人不会是哑巴吧?” 裴肇舟有些好笑,“神医谷主身边的第一影卫,名唤不言,确实是个哑巴。” 孟若桑诧异转头,“你究竟知道多少事儿?” 明明他这些年隐姓埋名的躲在王家,又在暗中躲着仇家的追捕,怎么还感觉他培养了一个强大的情报网? 她刚问完,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什么人!” 紧接着,就是好几个手持武器,拿着火把的官兵跑过来。 孟若桑立马抓住裴肇舟,调动异能操控着地上的植物。 等那些官兵跑过来时,地上只有盛开的野草,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正是戒严的时候,一点儿动静就能引来很多官兵。 所以回到城墙另一边后,孟若桑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裴肇舟背上,“剩下的路程交给你,我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 将人运到地下的方法特别耗费异能,要不是她现在的异能已经恢复到和前世巅峰时期差不了多少的样子,恐怕早就抗不住了。 裴肇舟跟着看了一晚上的戏,也该他动动了。 裴肇舟下意识伸手搂住身后的人,对于她这大胆的动作有些无奈。 他将人往上提了提,足尖一点,纵身越入黑暗中。 裴肇舟内功深厚,体内的各种暗伤早就被孟若桑治好,连毒也解了一大半。 如今的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么轻盈的感觉了,即便背了个人也依旧平稳矫健,在夜色中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 因为异能的大量消耗,孟若桑额头上有汗珠冒出,寒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更冷了。 她微微往裴肇舟脖子处缩了缩,汲取着他身上的热源。 微凉又带着湿意的感觉靠近,裴肇舟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他微微偏过头,虽看不到孟若桑的脸,但莫名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轻松惬意,嘴角也跟着勾了一下。 裴肇舟稍稍放缓了速度,动作也更加平稳轻盈。 这一刻,两人身上竟有几分岁月静好。 第189章 怀疑高海 高知府遇刺,在迹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不管是底下的官员同僚,还是迹州的乡绅富豪,全都带着礼物上门表关心。 高海受了点儿轻伤,但依旧亲自出门迎接这些客人,感激他们的关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孟若桑正在检查孟得福的课业。 毕竟是裴肇舟亲自教过的人,再加上这小屁孩儿本身就有些小聪明,教育得当,倒是比那些同窗学得快些。 “做得不错,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孟若桑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轻轻摸了摸孟得福的头。 后者小脸上满是激动,也不知是因为能有好吃的,还是因为被摸的这两下。 孟得福忽然想到什么,从自己上学堂背的小布包里掏了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面人。 “姐姐,这个是同窗给我的,他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朋友。” 一个小面人并不值钱,自从跟着孟若桑后,孟得福也买过不少面人,但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不是他动手抢来的,意义自然不同。 孟若桑心情似乎也不错,难得有闲心教育他,“既然是朋友,那你记得要给人家回礼,这叫礼尚往来。” 孟得福重重点头,“我记下了。” 孟若桑又揉了揉他的头,让旁边守着的下人带他出去玩儿了。 将人支走后,孟若桑才看向翠央,面色严肃,“你确定是高海亲自出来接见那些人的?” 翠央点头,稍稍压低了声音,“我打听过,那些人都亲眼见过高海。” 经过孟若桑的特意培养,如今的翠央办事越来越机警,她对她的话自然是相信的。 但她给高海下的毒,是绝对不可能让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 孟若桑亲手给高家安排了一出好戏,对于这种安排之外的情况,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但她手上没有能用的人,便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裴肇舟。 不用她开口,裴肇舟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主动说道:“我会让人去查的。” 为了看孟若桑安排的好戏,他一直让人盯着高家。 前两日高海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所以高长进才会急着对柳姎姎下手,想将人绑在身边,得到神医谷相助。 可第二天高海就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世人面前,甚至因为高长进之前封锁了消息,都没几个人知道他中毒昏迷的事。 吩咐完手下的人调查高家的事儿后,裴肇舟还带来了一封信。 之前孟若桑让他帮忙传信给孟鸿年,问他今年会不会回来过年,这是孟鸿年的回信。 “哥要回来过年,真是太好了!”孟若桑十分欣喜,“这可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他要是不回来,我肯定会很遗憾的。” 看着她眼尾都染上笑意的模样,裴肇舟眸光微动。 第一个年? 那他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份礼物? 算下来,他似乎也有好多年没过过年了。 “过年你打算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吗?” 孟若桑点头,“我在这个世界的熟人都在长康村,到时候咱们回去好好热闹热闹。”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朋友?到时候也可以叫上一起。” 原本她是想说“亲人”的,但忽然想起原书中似乎从来没提到过裴肇舟有亲人,她怕有什么不好的话题,便将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不过,裴肇舟这种疯批的性子,应该是没有朋友的吧? 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她未尽的话语,裴肇舟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孟若桑也识趣的没有追问,拿着孟鸿年的信,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孟常德夫妻俩了。 很快,裴肇舟手下的人就传来高家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查到具体情况,只知道高海已经将所有的事情交给高长进打理了,自己每天深居简出,身边唯一伺候的人,就只有一个府医。 孟若桑皱着眉头,“难不成这个府医的医术比柳姎姎还厉害,能抑制住我的毒?” 但若是能抑制住,高长进又何必急着对柳姎姎下手,高海又何必深居简出? 孟若桑仰头看向裴肇舟,“就不能再查细致点儿吗?” 裴肇舟摇摇头,“高海的房间连他的心腹都不能靠近,若是想探查更多,怕是会打草惊蛇。” 孟若桑有些失望。 她原本的计划是给高海下毒,然后透出线索,让高海以为解毒只能靠高长进的血长期的慢慢调养,想看看这父子俩在自身利益面前会怎么选。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完全偏离了自己的计划。 看出她眉宇间的失望,裴肇舟想了想,说道:“高海此人行事谨慎,为官多年,在百姓中的名声不错。” “这种亲自接见所有上门送礼的人,不是他会做出来的。” 孟若桑一惊,“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高海不是他本人?” “还不确定。”裴肇舟没把话说满,“具体的,还得查查线索。” 孟若桑明白他的意思。 打草惊蛇后肯定会给自己惹来一身臊,所以他们只能暂时放过高家,待裴肇舟的人慢慢查到线索后再做决定。 孟若桑随手将纸条丢进火烛里,惬意的靠在榻上。 裴肇舟依旧在一旁看书。 他平常没什么事做,除了看书就是写文章,为来年秋闱做着准备。 孟若桑单手撑着下巴,欣赏着眼前这幅唯美的花卷。 这样一个满身书卷气,外表温文尔雅的人,谁能将他和未来致使生灵涂炭,差点儿毁了整个仓岳国的疯子联系在一起呢? 孟若桑忽然开口:“你手下的那些势力,都是在迹州的吗?” 原书中完全没提过裴肇舟手下究竟有什么势力,只说他手中的势力让人忌惮。 裴肇舟摇头,“不是迹州,是遍布天下。” 他的视线从书中抬起来,忽然问道:“听说过暗影门吗?” 既然认定了是他的人,有些事自然也没必要隐瞒。 孟若桑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 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 第190章 你……摸狗呢? 孟若桑不知道暗影门是做什么的,但原书中描写裴肇舟造反时,原本都快输了,却忽然出现一支队伍,宛如神兵天降,替他扭转局势,助他登上皇位。 书中没有大篇幅描写这支队伍,只说是裴肇舟暗中培养的江湖势力,叫暗影门,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裴肇舟没错过孟若桑的表情,剑眉轻锁,“看样子,你知道暗影门。” 不管是异世之魂还是原主记忆,都没理由知道暗影门的存在。 他放下了手上的书,“娘子似乎总是知道很多原本你不应该知道的事,这是为何?” 这个疑问他早就有了,但这是第一次直接问出来。 孟若桑眸光微闪,却没有回答。 异世之魂的来历和异能的存在都说了,她其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裴肇舟,说他的世界只是一个话本子,他的人生和经历都是设定好的,他是被作者选定的没有灵魂和自主的纸片人?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磨难,养成了这种疯批黑暗的性格,结果却轻飘飘的一句“这些都是别人笔下的随意设定”。 她一定会疯! 孟若桑侧身往另一边躺下,生硬的岔开话题:“你既然有这么强大的暗影门,为何还要躲在长康村?” 她这么明显不想说的样子,裴肇舟当然看得出来。 他薄唇轻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侧身端起茶壶,慢悠悠的倒了杯水,“以前的我也是暗影门的杀手之一,但现在暗影门是我的。” 孟若桑挑眉。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儿凡尔赛的感觉? 她伸手端过裴肇舟倒好的水,笑道:“那夫君何时带我这个门主夫人去见见世面?” 裴肇舟伸出的手摸了个空,眼中也染上笑意,“等过完年,事情平定了。” 虽然知道以孟若桑的本事,那个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但他不可能做出将她推出去面对危险的事儿。 * 春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孟若桑也带着众人回了长康村。 孟鸿年说了今年过年会回家,自然就提前回来了,身边还带着林桐。 黄西几人上次来是有公务在身,如今过年自然是要回自己的家,但林桐是孤儿,自小一个人呆在边关,今年跟着孟鸿年回了陵州,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孟鸿年回来就把他带上了。 因为之前见过,大家伙儿都很熟悉,林桐也没有感到不自在。 只是他性子腼腆,不习惯跑出去跟村里那些同龄人凑热闹,就跟着周氏打理打理厨房的活儿。 孟鸿年倒是天天往外面跑,还收了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跟在屁股后面,教他们学武。 一群半大的孩子,天天嚷嚷着要跟孟鸿年上战场,要保家卫国。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些孩子逗得开心了,凡是见过孟鸿年的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孟若桑在屋子里假装帮裴肇舟“换药”的时候,都能听到院子外面的欢笑声。 “没想到,我哥还挺喜欢跟孩子玩儿的。” 裴肇舟靠在床头,听到这话不由看过来,“你真当你哥心情好是因为那些小孩儿?” 孟若桑疑惑抬头,“难道不是吗?” 裴肇舟轻轻一笑,反问道:“你知道大哥以前最常跟我说的话是什么吗?” 孟若桑一脸茫然。 她之前猜到便宜大哥和裴肇舟之间有秘密,但始终没想明白是什么,心里确实挺好奇的。 裴肇舟也没卖关子,说道:“你哥要我好好待你,哪怕只是相敬如宾,只要不让你伤心,他可以补偿我任何条件,包括钱财地位,和未来的仕途。” 类似的话,不管是为了现在的孟若桑还是为了原主,孟鸿年都跟他说过。 孟鸿年很清楚,自家小妹的性子嫁了人也不是个能安生过日子的,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裴肇舟身上,希望他能对小妹多宽容一些。 孟若桑一时愣住。 在原主记忆里,孟鸿年这个哥哥比孟常德夫妻俩更负责,很多时候他才像是当爹娘的那个。 她知道孟鸿年是个妹控,但他的妹控程度好像每一次都能出乎自己的意料。 裴肇舟转头看向窗外,似乎能看到正在跟一群少年玩闹的孟鸿年,深邃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羡慕。 他也曾有很多爱他护他的亲人,可惜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裴肇舟垂下眼眸,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虽然不是你亲哥,但他对你的好就连很多亲兄妹都比不上。”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他怕我伤害到你,所以平常对我的态度会有几分讨好。但现在我腿废了,吃软饭的名号又出了名,他当然很高兴。” 话听到这儿,孟若桑总算渐渐反应过来。 难怪便宜大哥当时看到裴肇舟躺在床上,听说他的腿废了时,表情那么奇怪。 当时她还以为他是难过惋惜得不敢表现出来,现在想想,他分明是欣喜激动得不敢表现出来。 他在欣喜裴肇舟以后只能靠自家小妹,看她的眼色行事,再也不用担心自家小妹会吃亏了。 想明白这些,孟若桑有些无语,还有一些感动,“我哥真是……”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无奈的笑了笑,抬眸却看到裴肇舟眼眸低垂,神色晦暗。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能清楚的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迷之气。 孟若桑微微一愣。 她很早之前就感觉裴肇舟身上有故事,那是原书中没有提到过的,关于他家人的故事。 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一个好的回忆。 沉默片刻,孟若桑放下手上整理到一半的药包,走到床边坐下。 她觉得现在的裴肇舟看上去很可怜,就像是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所以,她伸出手,轻轻的从裴肇舟的头上往下摸,“我不是原本的孟若桑,这个爹娘和哥哥原本也不是我的,但现在他们是我的了,也是你的。” 头上传来的异样让裴肇舟直接愣住,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动作温柔的摸他的头。 温暖、慈爱…… 裴肇舟眼底闪过柔色,还有一丝薄薄的水汽,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身子后仰,抬手抓住孟若桑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你……摸狗呢?” 第191章 村长送来烟花 有时候,孟若桑是真的很想一瓶药把裴肇舟毒哑。 她抽出自己的手,却并没有收回,而是在裴肇舟下巴上挠了挠,“这才叫摸狗,懂吗?” 裴肇舟:“……” 痒痒的,像羽毛划过一样的感觉,让裴肇舟直接愣在了原地。 温润俊朗的脸上满是呆愣,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茫然,透着几分萌态。 看到他这样子,孟若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裴肇舟竟然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孟若桑也没忍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抬起双手,捧着裴肇舟的脸揉了揉。 “咳咳咳!大白天的,你俩还是注意着点儿!” 孟鸿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尴尬,但眼神却带着几分不赞同。 孟若桑转头看着他,收回手之前,顺势在裴肇舟脸上捏了一把。 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调戏的裴肇舟:“……” 这种事由孟若桑做出来,他竟然有种毫不意外的感觉。 孟若桑并没从床上下来,单手撑着床沿,身子懒散,“我俩是夫妻,还是在自己房间里,该注意点儿的是哥吧!” 孟鸿年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 他一脸讪讪,忽然觉得现在的小妹变化太大,都没以前可爱了。 孟鸿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小桐把饭做好了,我是来带妹夫出去吃饭的。” 除了孟若桑,没人知道裴肇舟的腿已经好了的事儿,所以平常他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偶尔拄拐杖,大多时候都是坐的轮椅。 自从孟鸿年回来后,心疼自家小妹的他主动揽下了帮裴肇舟搬上搬下的活儿。 孟若桑也没客气,从床上坐起来,“哥辛苦了。” 扔下四个字,她就两手空空的出了门,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孟鸿年完全没多想,推上旁边的轮椅就朝床边走去。 只要小妹开开心心的,这种照顾人的事儿就该他这个哥哥来做。 裴肇舟已经回过神来,看着孟若桑从门口消失的背影,眼底眸色晦暗。 为何感觉她对调戏男人的事儿这么娴熟? * 年关将至,天气寒凉,村里家家户户都穿上了新衣裳。 若是以前,这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就算要穿新衣服,最多只是省吃俭用的扯一块布,给家里的孩子缝上一件。 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多亏了孟若桑。 她不仅给大家的工钱多,还发得及时,甚至这个月发工钱的时候,还每个人额外发了两百文的红封。 大伙儿不仅有了银子生活,还能好好置办一下这个年,心里对孟若桑越发感激。 不仅是长康村的村民,就连其他几个村子的百姓都对孟若桑有了几分敬仰。 其中最高兴最欣慰的,莫过于村长。 这一年,旱灾降临,他们村子差点儿被逼上逃荒的路。 是孟若桑救了他们的命,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还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比旱灾来临前更好,甚至将管理万源阁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儿子。 想到这些种种,村长一咬牙,直接让人买了一头大肥猪,宰杀后送去给孟若桑,最后还带着全村人一起买了烟花,让孟若桑来点放。 在这个世界,烟花对寻常百姓来说是十分稀罕的东西。 因为价格不低,又是绽放一瞬就没了的金贵物,只有那些稍富裕点儿的村子才会偶尔全村人一起集资买一捆,再由村长来点放。 而长康村在今年之前,肯定不在“稍富裕点儿”这个行列中。 所以看到村长亲自带人将一头大肥猪和烟花送来时,孟若桑都愣了半天。 “村长,这……” “知道你不缺这些,但这是大家伙儿的一点心意。”村长率先开口,“让你来点放烟花,也是我们大家一起商量过的决定。” 点放烟花并不知道什么特别的事儿,但基本上都是由村长或者村里有声望的人做的,所以这也代表了村民们对孟若桑的认同。 孟若桑不是矫情的人,感受到大家的真心,就直接收下了。 孟鸿年一直站在后面,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家小妹宠辱不惊的反应,眼里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裴肇舟就在旁边,没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心里疑惑。 孟鸿年不是傻子,现在的孟若桑变化这么大,他当真不觉得奇怪吗? 孟鸿年没注意到身边的视线,十分有眼力见的跑去帮忙接下村民递来的烟花。 对于村里唯一一个走出去,还当了官儿的年轻人,村民们虽不知道孟鸿年职位有多高,又有多厉害,但并不影响大家用恭喜赞赏的话夸他。 走到如今的地位,孟鸿年接受的夸赞不胜其数,但他觉得还是村里人的赞赏听着舒心。 按理说,孟鸿年作为从二品的官员,回乡后肯定少不了会有上门攀附的当地官员,那些人说赞赏的话才是天花乱坠。 但高海这个迹州最大的官员没行动,连经常往长康村跑的高长进都没出现,手下的其他官员自然也不敢有动作。 孟鸿年倒是落得轻松。 没有公务在身,也不用像在边关那样,将脑袋别在腰上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过得十分潇洒,天天一大早就跑去找村里那些少年“练兵”。 迹州气候温暖,但冬天的时候也很冷,正是睡懒觉的季节。 最开始图新鲜,村里的少年还会兴冲冲的早起跟在他身后撵,但时间久了,孟鸿年还用军营里训练新兵的那套训练这些少年,谁也不愿意再来了。 突然闲下来,前几天还满脸写着“我很高兴”的孟鸿年一下就焉了。 孟若桑原本想着便宜大哥难得回来,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结果林桐神秘兮兮的把她拉到一边,偷偷看着孟鸿年的眼神不太对劲。 第192章 真实的庄再 “小妹,要不……你还是给年哥找点事儿做吧!” 林桐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年哥在军营的时候最喜欢练兵,他是个闲不住的,自己练练就算了,还逮谁练谁……” 看他这后怕的样子,孟若桑就知道这个“逮谁练谁”不是好话。 她想到了最近村里有几个少年的父母找自己隐晦的提过,让她劝劝孟鸿年,别再大清早上门去找那些孩子…… 孟若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当即就拿出一份清单,给孟鸿年安排了任务:“哥,你帮我把这些新年礼物准备好吧!” 万源阁和常聚火锅店的员工不少,怀青山上也雇佣了很多人,孟若桑给所有人都准备了新年礼物,也早就买回来了,只是还没分好。 这事儿做起来不难,但很繁琐,正好适合闲来无事的孟鸿年。 不出所料,找到地方使力气的孟鸿年不仅将事情做得有条不紊,人也精神了。 林桐性格腼腆,很喜欢窝在长康村里的惬意生活,所以并没有跟着一起。 他喜欢下厨,厨艺又好,家里这小半个月来的一日三餐都是他负责的。 孟常德夫妻俩很喜欢林桐,逢人就夸这孩子能干有本事。 这三人都是内敛的性格,凑到一起时,看上去倒像是一家人。 惬意的日子,时间也过得很快。 转眼,年三十。 孟鸿年在这一天亲自将准备好的所有新年礼物送出去后,又开始忙前忙后的布置家里。 孟若桑想搭把手,结果被他直接摁了回去,“你就和妹夫乖乖坐在这儿,哥难得回来一趟,这点小事儿交给哥就好!” 孟若桑也乐得清闲,坐在旁边吃着提前备好的坚果,还指挥着裴肇舟给自己倒茶。 也不知是被奴役惯了还是怎么,裴肇舟丝毫没反抗,做起来还挺得心应手,看得旁边的庄再都懵了。 这个看上去跟个忠犬似的听话懂事有眼力见还很温柔的男人,真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你小子别站在哪儿啊,赶紧过来帮我看看春联贴正没有!” 孟鸿年双手举着春联,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庄再。 裴肇舟这个朋友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从进门开始就冷着个脸不说话。 这么木讷的人,他怎么会有朋友的? 庄再懵了,下意识看向裴肇舟,见后者轻轻点头,这才抬脚朝孟鸿年走去。 孟若桑默默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 之前她让裴肇舟将自己的朋友请来一起过年,没想到他就把庄再叫来了。 在原书中,庄再就是裴肇舟的影子,人狠话少,出场不多,但很多重要的事都是他去做的。 孟若桑见过庄再几次,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就是书中对裴肇舟忠心耿耿,在对方自戕后,替他收尸,最后自绝于他坟前的那个“庄再”。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裴肇舟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把他叫来。 许是有了一起贴春联的情谊,孟鸿年和庄再之间的氛围倒是热闹很多,在年夜饭的时候,两人还坐在一起喝上了酒。 “没想到庄老弟看着年纪不大,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侠客!”孟鸿年主动倒了杯酒,“我从小最崇拜的就是侠客了。来来来,这杯酒我敬你!” 庄再双手接过酒杯,“孟大哥谦虚了,你才是我最佩服的人。独自一人在外闯荡,没有背景和依靠,却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你才是真正让人钦佩。” 一杯酒下肚,庄再主动问道:“孟大哥,在军营的生活都是怎样的?” 他的神情里满是向往和好奇,完全不像刚来时那样一直冷着脸。 提到军营,孟鸿年就忍不住侃侃而谈,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辉。 庄再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叹,偶尔听到孟鸿年讲起跟敌军交战时的场景,还会露出或担忧或愤怒的神情,仿佛自己也跟着一起上了战场。 那表情丰富得,好像之前那个麻木冷血的杀手庄再就是个幻觉。 孟若桑端着酒杯往裴肇舟身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做杀手的,是不是都很会演戏?” 不管是书里记载的还是她看到的庄再,都是一个人狠话少,麻木得像是没有灵魂的杀人机器。 但现在的这个庄再,虽然多了几分人气,但……实在有点崩人设。 裴肇舟手上捧着一碗热汤,听到这话后抬头看了庄再一眼,淡淡点头,“他的演技确实不错。” 否则也不会在那个人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孟若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他确实挺能演的。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原本就是这么健谈的性子。” 正准备喝汤的裴肇舟一顿,侧过头来,“庄再的性子确实很健谈。” 孟若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见此,裴肇舟便知道她理解错了,解释道,“现在的庄再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之前你见到的像个没灵魂的提线木偶般的人,才是他装的。” 那个人想要的就是一个木偶,所以庄再越表现得没有感情,他就越满意。 裴肇舟解释了一个大概,孟若桑就明白过来,“能演这么多年不被发现,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难怪能成为裴肇舟这个男主最信任最得力的心腹。 孟若桑正想着,忽然听见那边的庄再一声大吼:“不要脸的东西,邑青国的人也太无耻了!” 没戴面具的庄再少了几分诡秘,加上丰富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在市井中长大的普通人,带着几分清秀的脸上满是阳光活力。 孟鸿年镇守的边关,正好是仓岳国和邑青国的边境。 这是说到了什么事,竟让庄再这么愤怒? 孟鸿年给庄再倒了杯酒,安抚道:“庄老弟消消气,大过年的,咱们不提那些扫兴的家伙。” 他笑呵呵的把话题转移了,“别光说我了,庄老弟在江湖行侠仗义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你和我妹夫又是怎么认识的?” 庄再早就在刚才的交谈中打开了话茬子,一问到自己的经历,立马激动的说道:“这事儿说来可就是缘分了!” “我第一次见裴兄弟时,他正在被王家那个狗东西欺负。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立马就冲上去救下他。” 庄再脸上露出骄傲的小表情,但接下来说的话却差点儿让孟若桑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第193章 被抓的时候只有七岁 “当时我一脚踹开王家那个狗东西,像天神降临般救下裴兄弟,他看我的眼睛都是亮的。”庄再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当时我救了人便打算离开的,但裴兄弟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要我给他撑腰。” “哎,谁叫我这人既心善又心软,自然就留了下来,还跟他成为了朋友。” 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他还补充了一句:“可惜我是个游荡江湖的侠客,不能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偶尔才还会跟裴兄弟联系,也不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 这话说完,庄再莫名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 他转头看过去,就见裴肇舟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 庄再表情僵在脸上,心里冒出两个大字:要完! 就在庄再觉得自己的小命要完时,余光忽然看到有个竖起的大拇指。 孟若桑脸上憋着笑,两只手都朝庄再竖起拇指,表情钦佩。 庄再忽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主子亲自选定的主母,她的话肯定能救自己的命吧! 庄再心思一下活络起来,立马开始讲述自己和裴肇舟的“过往”,甚至讲得更起劲了。 主母对他竖大拇指,肯定是因为喜欢听他讲的话,那他一定要好好满足主母的要求! 他哪里知道,孟若桑给他竖大拇指,不是喜欢听他讲的话,而是在赞赏他的勇气。 当着裴肇舟的面胡编乱造,损害他的形象,就是她也没这个胆子,庄再的勇气确实很值得赞赏! 孟若桑可没错过裴肇舟幽暗的眼神,不用想也能猜到庄再的下场…… 她好奇的看向裴肇舟,“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庄再的那个说法,肯定是一个字都不能信的。 裴肇舟手中的热汤已经冷了,但完全没有他看庄再的眼神冷。 他喝了口汤,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道:“之前的暗影门主每隔几年就会抓大批孤儿训练,从中选出最满意的培养成心腹。” “而他选择的方式,就是让所有孤儿自相残杀,但胜者只有一个。”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眼底还是不自觉的泄露出一丝情绪。 这其中有多少血腥争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孟若桑没错过他眼底的异样,心里隐约猜到一点,“你和庄再就是同一批被抓去的孤儿?” 裴肇舟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人刻意坐在角落的位置,因为靠得近,说话声音也不大,便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孟若桑又往裴肇舟身边挪了挪,“你和庄再被抓的时候,多大了?” 裴肇舟:“七岁。” 孟若桑怔了一下。 才七岁…… 孟若桑下意识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原本她想问问,既然只能活一个,他和庄再又是怎么同时活下来,还变成了如今这种情况。 但那些事明显不是什么好回忆,她没必要多问。 裴肇舟看过来,哪里不懂她忽然止住的话题是为什么。 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原本笼罩在心头的乌云仿佛在这一刻被风吹散。 和其他人热闹的氛围不同,裴肇舟和孟若桑之间的氛围反倒显得宁静平和。 但这份宁静瞬间就被庄再嚣张的声音打破:“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当时裴兄弟开口让我保护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我怕是能记一辈子!” 心情刚变好的裴肇舟:“……” “噗嗤!”孟若桑直接笑了出来,“你说庄再这人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能看出我哥话里的套路,看不出来你想刮了他的眼神?” 别看孟鸿年和庄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似乎把自己的家底儿都露出来了,但这两人话里话外都在套对方的话。 孟鸿年说的那些军营的故事,只是一些无伤大雅,在边关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儿;而庄再说的那些,虽然不知有几句是真,却把他和裴肇舟的真实情况滴水不漏的藏了起来。 裴肇舟嘴唇轻轻抿了抿,“他有时候是不着调,但在大事上不会犯蠢。” 否则也不会得到那个人的信任这么多年。 孟若桑挑眉,看着还在侃侃而谈,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会面对什么的庄再,好心的开了口:“哥,你这么好奇江湖上的事,不如趁这次休息,跟庄再去玩儿两天?” 这两人表面上看着都是憨厚老实重义气的,但心眼儿一点不少。 他们要是凑一块,肯定会很热闹。 孟鸿年懵着看了庄再一眼,随后一笑,“我倒是想在自由自在的去江湖上走一圈,但年后我就得回边关,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年后就回?”周氏的笑脸一下就变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能再呆久一点吗?” 孟鸿年摇摇头,“已经回来得够久了。这次若不是……押送赈灾粮草有功,或许我还没机会回来过年。” 他语气稍稍顿了一下,很细微,但孟若桑却感觉到了,甚至还注意到他在一瞬间看了眼裴肇舟。 难不成,这两人又背着她有什么秘密? 周氏倒是没有察觉,只是想到自家儿子过完年就要走,原本愉悦的心情低迷下来。 坐在她旁边的林桐看出她的情绪,立马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周姨,这几年咱们和邑青国关系紧张,年哥身居要职,轻易是离不了的。但我就是个火头军,一定替年哥经常回来看看你们。” 周氏原本就很喜欢林桐,被他嘴甜的这么一说,低迷的心情立马好转,连连笑着点头。 原本提着心的孟鸿年松了口气,立马将孟常德身边的位置也让给了林桐。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了,但小桐虽然性格腼腆,却十分得长辈喜欢,他都不用特意说什么就能把长辈哄得开开心心。 气氛又热闹起来。 庄再似乎有些醉了,怀里抱着酒杯,靠在椅子上一摇一晃的。 他看到孟若桑,忽然坐了起来,“主……裴夫人,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孟若桑挑眉,倒是很好奇他要跟自己聊什么,起身走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孟鸿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端着小凳子挪到裴肇舟身边。 第194章 看穿裴肇舟 “妹夫,你这腿……是真好不了了吗?” 孟鸿年垂着眸,目光落在裴肇舟的腿上,还顺势伸出了手。 但在他即将碰到裴肇舟的腿时,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裴肇舟面带笑意,“我这腿每天都是娘子帮着照料的,大哥若是好奇,可以问问她。” 许是喝了酒,孟鸿年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妹…… 孟鸿年转头,朝正和庄再说着什么的孟若桑看去。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收回自己的手,那一丝醉酒也消散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小妹好好的。 这是他们家欠她的。 裴肇舟感受到孟鸿年的异样,但还没来得及细究,就听他问道:“在陵州暗中给我送信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孟鸿年知道自己比不上朝堂那些老狐狸狡猾,但也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从王家拿到的那个账本,他一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回到陵州后也不敢轻易上报。 但有一天,他府邸忽然闯进来一个刺客。 刺客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给他传信,告诉他那个账本的真实用途。 因为这个,他和刘大人才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揪出那些朝堂蛀虫。 知道他们拿到账本的人不多,愿意帮他们的人也不多,其中知道账本正确用法的人更少。 思前想后,孟鸿年唯一怀疑的就是这个帮他们拿到账本,名字又正好出现在账本上的妹夫。 他会怀疑到自己,是裴肇舟没想到的。 他面上没什么表现,“大哥在说什么?” 孟鸿年看着他,似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他没有回答裴肇舟,而是将目光看向角落处的两人,“那个庄再,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侠客吧?” 裴肇舟也看过去,神色平静,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但他还是好奇孟鸿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鸿年笑了一声,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憨厚的样子,“虽然他说的很多细节跟真的似的,但你永远不可能抱着别人的腿痛哭流涕。” 虽然和这个妹夫接触不多,但他直觉他不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裴肇舟:“……” 他目光凉凉的朝正在跟孟若桑说话的庄再望去。 “阿啾!” 庄再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 他身体一向很好,难道喝个酒吹个寒风,就受凉了? 见他似乎在呆愣,孟若桑不由开口:“你把我单独叫来要说的,就是要我帮你向裴肇舟求情?” 庄再回过神来,立马点头,“你都不知道,主子虽然不会轻易处罚人,但真要是罚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别人惩罚是身体上的伤害,可主子的惩罚却是既有身体上的痛,还有诛心! 看着他一脸后怕的表情,孟若桑直接笑出了声,“既然这么怕受罚,那你刚才为何不收敛一点?” 提到这个,庄再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这不是第一次有机会骑在主子头上,我没忍住嘛!” 孟若桑:“……”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笑他。 这个庄再和她印象中的人设,崩得有点大啊! 孟若桑心思一转,双手环胸,“说说情这种小事,我当然可以帮你。” 庄再表情一下就亮了,立马激动的拱手,“谢……” “别急着道谢。”孟若桑抬手制止他,“咱俩非亲非故,我也没有白帮你的道理吧?” 她笑得温柔,眼眸却狡黠得像只狐狸。 庄再浑身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个……尊敬的主母,你能不能别这么笑?看着跟主子一样,我害怕。” 孟若桑:“……” 她和裴肇舟哪儿一样了? 孟若桑回过头朝裴肇舟的方向看去,就见他正和孟鸿年四目相对。 天色暗沉,但因为今日是年三十,家家户户点着灯笼,孟若桑也特意在院子里燃了两堆篝火取暖,所以周围的情况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 那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隔得这么远都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对劲。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确实有些不对。 孟鸿年没有直接戳破庄再的谎言,却私下跟裴肇舟说这些话,究竟是想帮他隐瞒,还是想揭露他的秘密?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孟鸿年终于开口:“从王家的事情来看,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但只有一点。” 他语气一顿,神情严肃了几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有任何伤害我小妹的行为。” 他知道裴肇舟身上有很多疑点,但他都不在意,只要这人能让小妹开开心心,不会伤害她就行。 裴肇舟脸上始终是从容的笑,即便听到这样的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大哥对娘子真好。” 他倒了两杯酒,双手端起来后,将其中一杯递给孟鸿年,“大哥不必担心,我认定的人,没人能让她委屈的。” 何况以孟若桑的性子,只有让别人委屈的份儿,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对于他这种像是保证的话,孟鸿年没说什么,但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酒杯。 在酒杯相碰的瞬间,孟鸿年忽然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孟若桑走过来时,正好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什么说到做到?” 她顺势抓了几颗葡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坐到了裴肇舟身边的椅子上。 刚才跟她谈话的庄再此时正逗弄着孟得福,心情愉悦的样子像是解决了什么心头大事。 孟鸿年收回视线,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妹夫答应要跟我拼酒,谁输了谁洗碗,不能让任何人帮忙,是吧,妹夫?” 最后那两个字,孟鸿年叫得有些不情不愿。 虽然这个称呼已经叫了几年,但他直到现在才感觉别扭。 以前是小妹巴着裴肇舟不放,还总会做些蠢事,他这个当哥哥的就算看不上这个妹夫也只能忍着,还得带着几分讨好。 但现在明显是裴肇舟配不上他家小妹,他心里那些不满意也没有压抑的理由,立马全冒出来了。 裴肇舟好似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敌意,淡定点头,应着:“是啊。” 见他应下来,孟鸿年像是怕他反悔一下,当即起身提了两坛子酒过来。 “行,小妹替咱们做见证,输了可不许耍赖!” 孟鸿年信心十足。 且不说他在军营里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就凭裴肇舟之前在论学会上的酒量,再来十个也灌不醉他! 难得有如此好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招呼一下这个“妹夫”。 第195章 我想吻你 孟鸿年知道裴肇舟是个不简单的人,也知道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但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几坛子酒下肚,孟鸿年看人已经有重影了,裴肇舟还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他刚才喝下的都不是酒,而是茶水。 看到这副场景,不远处的庄再都忍不住同情孟鸿年了。 主子从不会允许自己有不清醒的时候,所以早就练出了千杯不醉的酒量,孟鸿年找他拼酒,简直就是找虐! 可惜孟鸿年并不清楚这一点,直到彻底喝醉,舌头都捋不直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这家伙在论学会上,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你小子……嗝~” 孟鸿年打了一个长嗝,伸手指着裴肇舟点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现在很庆幸裴肇舟的腿废了,只能靠小妹,否则单纯善良的小妹对上这个黑心肝的家伙,肯定是要吃亏的! 孟鸿年心里暗自感慨,也知道自己拼酒是拼不过了,但他还从来认输过。 他一拍桌子,气势上丝毫不认输,“来,咱们接着喝,我就不信灌不醉你!” 孟鸿年起身就要去拿酒,结果后脑勺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还喝什么喝,你这个做大哥的能不能有点儿样子!” 周氏一副恨不得抽他几鞭子的样子,瞪了他好几眼,“一会儿还要守岁呢,你想直接睡过去啊?” 孟鸿年被这一巴掌扇得懵了一下,随后立马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娘别生气,不喝了不喝了,嘿嘿嘿!” 看到这耍宝中带着温馨的一幕,孟若桑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她悄悄调动异能,帮孟鸿年和裴肇舟都稍稍缓解了一下醉酒。 孟鸿年没什么感觉,裴肇舟倒是转头朝孟若桑看过去,温柔的笑意从眼底漫了出来。 他将手上的酒杯递过去,“谢谢娘子了。” 孟若桑挑眉,接过酒杯慢慢小酌起来。 这些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长康村的热闹。 家家户户围坐在一起,吃着一年才敢大肆操办的年夜饭,谈论着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畅想着来年的美好。 孟若桑也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 现在这种情况还挺适合微醺的状态,所以她并没有用异能缓解,还半靠在裴肇舟身上,一派惬意悠闲的样子。 裴肇舟也乐意由着她,还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她能更舒适些。 孟若桑没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嘤咛,“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末世挣扎七年,她都快忘了这种惬意和谐、温暖宁静的场景是什么感觉了。 随着她的目光,裴肇舟也看向了院子里的场景。 漆黑的夜色下,不大的院子里燃着两堆篝火,带着昏黄亮色的灯笼仿佛驱散了黑夜的寒冷。 孟常德正在给篝火加木柴,孟得福小小的身影从厨房抱出木柴,忙前忙后的帮忙。 周氏和翠央在收拾地上的酒瓶子,有说有笑,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祥和的笑。 孟鸿年来了兴致,脱掉外衣,在篝火旁耍了套军拳。 庄再盘坐在地上,单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拿着酒杯,一边欣赏着孟鸿年的动作,一边叫好。 林桐坐在他旁边,脸颊因醉酒泛红,同样满是欣喜的看着孟鸿年的动作。 这样的画面,温馨宁静,仿佛能戳中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裴肇舟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这一刻的他忽然明白为何孟若桑明明是和自己一样清冷淡漠的性子,却对这个家和家人格外的看重和偏爱。 因为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侧目看着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心里忽然涌上一个想法。 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刻,这个家,他也想护着。 似感受到他的视线,孟若桑仰起头来,手上还端着抿了一半的酒杯。 许是喝了不少酒,她脸颊有些红,呼出的气息也带着一丝清酒的香甜。 裴肇舟眸光暗了几分,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 离得这么近,孟若桑自然没错过他眼底的神色。 虽然她的头有些晕了,但她没醉,看得清那是什么。 她嘴角微微一勾,带着一丝俏皮,故作不知的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裴肇舟抬起手,掌心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拇指却落在那双红润的双唇上。 因为喝了酒,那双饱满红润的双唇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水渍,看上去…… 裴肇舟咽了咽口水,眸色更加深沉。 “我……”他声音哑了一下,“我想吻你。” 孟若桑呼吸一窒。 不知是喝的酒上了头,还是因为他这句话,孟若桑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裴肇舟的下巴,眼波流转,“我……” “小妹!” 孟鸿年忽然蹿出来,像是没看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似的,一把将孟若桑从裴肇舟身上拉起来。 刚打了几套拳,他身上带着薄汗,一手拉着孟若桑,一手拿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点放烟花吧!” 孟若桑差点儿把手上的半杯酒甩出去,好在最后稳住身形,赶紧将酒杯放下,跟着他往角落放烟花的地方走。 裴肇舟还保持着抚摸孟若桑脸颊的动作,太阳穴不受控制的突突了两下。 这个孟鸿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端起了孟若桑刚放下的酒杯。 杯里还有一半的酒,有些凉了,那股凉意顺着咽喉滑下,刚好能压住他此刻的热意。 年三十的烟火,是整个长康村的人都在等着的。 时辰一到,孟若桑在众人的注视下,亲手点燃了烟花。 “咻——咻咻——” 绚丽的烟花猛地冲上天,“嘭嘭嘭”的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亮,像是在夜幕中作画。 短暂,却足够耀眼、美丽。 “快看,是烟花!” “放烟花了!新年了!新的一年到了!” “太好看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烟花!” “原来这就是近距离看烟花的感觉啊!太美了,比前几年我在镇上看到的好看多了!” ……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长康村家家户户上演,而孟若桑家里却很安静。 第196章 裴肇舟,新年快乐 院子里,所有人都静静的抬头看着头顶绽放的烟花。 不管是以前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此刻的他们眼里就只有这些五颜六色的烟花。 哪怕在很多年后,他们或许见过更精致、更昂贵的烟花,却都觉得比不上这一晚的美。 点燃烟花后,孟若桑就赶紧退了出来。 “嘭嘭嘭”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就像是炸在了她心头。 孟若桑忽然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裴肇舟。 烟花绽放的光亮让他的脸忽明忽暗,让那一身清贵的气质似乎也染上了红尘气息。 他望着她。 明明不是很近的距离,孟若桑却好像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看到在她身后绽放的绚丽烟花。 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灼心,还是因为这种久违的感觉太过美好,孟若桑感觉心口传来一阵阵的热意。 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忽然抬脚朝裴肇舟走过去。 裴肇舟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个从烟花绽放中走来,笑容温柔,满眼都是自己的仙子。 他似乎没明白她是要做什么,眼中还带着好奇,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咻——” 一朵烟花像是划破黑夜的利剑,直直冲上天际。 裴肇舟的衣领忽然被人抓住,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跟着力道往上,头也下意思微微上扬着。 下一刻,孟若桑的脸朝他靠近,却在一掌的距离处停下。 “裴肇舟,新年快乐。” 似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落下,孟若桑毫不犹豫的将眼前的人拉过来,低头覆在了那双薄唇上。 没有什么理由。 想做,她便这么做了。 “嘭嘭嘭!” 烟花在夜幕下绽放,炫目多彩,美好得让人沉迷。 原本正欣赏着烟花的孟鸿年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看过来。 就见自家小妹一手抓着裴肇舟的衣领,一手撑着轮椅扶手,躬身亲吻着他,那姿势像个抢占民女的纨绔子弟。 饶是见过千军万马的大场面的孟鸿年都愣了,张了张嘴,表情一言难尽。 看小妹这架势,难不成外面传言裴肇舟是软饭男的事儿,是真的? 他倒不是瞧不起吃软饭的,只是他更想要的是能帮小妹撑起一片天,保护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男人,这个裴肇舟…… 算了算了,小妹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看现在这个架势,裴肇舟才是被压着的那个,小妹是肯定不会被欺负的。 似乎想通了,孟鸿年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欣赏着美丽的烟花。 是真的很美。 若是可以,他都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了。 “嘭嘭嘭”的烟花声,像是直接在裴肇舟心头炸开,让他懵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撬开他的唇齿,宛如攻略城池般长驱直入。 裴肇舟瞳孔一颤,终于回过神来。 他伸手抓住孟若桑的后脖颈,猛地将人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化被动为主动。 孟若桑毫不认输,也伸手摁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展现着自己的强势,完全没让自己落在下风。 那一刻,裴肇舟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撤开吻,呼吸声带着沉重的喘息,“桑桑……” 暧昧嘶哑的声音,像是羽毛从孟若桑的耳膜上划过,带来一阵战栗。 她双手搂住裴肇舟的脖子,在烟花声中凑到他耳边,说道:“再叫一次,我喜欢。” 裴肇舟眸光幽幽,十分听话的哑着声音开口:“桑桑……桑桑……” 裴肇舟的声音本就好听,又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孟若桑竟有种沉溺其中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手上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 孟若桑垂眸一看,就见一个小盒子正躺在自己手上。 “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裴肇舟笑容温柔,“打开看看。” 孟若桑懵了,压根儿没想到他选择会在这个时候送新年礼物。 她从裴肇舟怀里坐起来,好奇的伸手打开盒子,就看见一块平整光滑的长方形白玉躺在里面,白玉上方有刻着祥云的牌头。 孟若桑虽然不懂玉,但看这玉的成色就知道不一般。 她前世也逛过不少首饰店,自然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无事牌?” 她好奇的将无事牌拿出来,放在掌心里把玩,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喜欢。 对于送礼物的人而言,收礼人的这个表现可是最令人喜欢的。 裴肇舟目光跟着柔软了几分,应声回道:“嗯。” 孟若桑疑惑的抬头,“你怎么会想起送我这个?” 裴肇舟脸上的笑容一顿,眼眸里的光亮黯淡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的孟若桑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自己大概是问了不该问的话题。 她知道裴肇舟不是个脆弱的人,但坚强的人,也总有决不允许旁人触及的逆鳞。 她正要开口转移话题,就听裴肇舟忽然道:“以前每次过年的时候,我娘都会送我一块无事牌,只求我平平安安、无事烦扰。” 所以打算送新年礼物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事牌。 孟若桑睫毛微颤。 裴肇舟以前应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可为何后来会变成这样? 孟若桑心里虽然疑惑,但她肯定不会将这些话问出口。 “这个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她满脸笑意,正打算将无事牌收好。 看着她的动作,裴肇舟眸光闪了闪,“收下这个礼物,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他声音很轻,本该在烟花的遮盖下销声匿迹的,却清楚的被身侧的孟若桑听见。 孟若桑正在收无事牌的手一顿,随后像是没听见一般,郑重的将东西收好。 裴肇舟嘴角笑容越发温柔,深邃的眼眸里却有一丝病态的占有欲。 这个人,他死也不会放手! * 烟花虽美,稍纵即逝。 在这两人交谈之际,最后一朵烟花已经在夜幕中绽放。 漆黑的夜色恢复了宁静,只留下硝烟的味道,和人们交谈的欢声笑语。 也不知大家是真没注意到那两人刚才的动静,还是刻意没去打扰这对小夫妻,谁也没往这两人跟前凑,自然也没人发现他们又红又肿的双唇。 这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几乎所有人都是到了半夜也没睡。 但有的人是为了庆祝阖家团聚,有的人则是为了做下这辈子最灰暗、最艰难的决定。 第197章 爹,你去死吧! 迹州城,高府。 和往年热热闹闹,阖府欢庆的状态不同,这一个除夕夜的高府,透着诡异的冷清。 高府还是那个高府,红灯笼、红绸缎、春联、福贴…… 一切都和往年一样,但今年的高长进却早早遣退所有人,和高海进了房间商量大事。 府上的人都不知道,高海的卧房里有一件密室。 而此时的密室里,只有高家父子二人。 密室里挂着几颗夜明珠照亮,角落里放着几个大箱子,微微敞开的箱子露出一些金银珠宝,周围的长篓里还摆放着不少字画。 整个高家最值钱的宝贝,大概都在这个密室里了。 但旁边的高长进却根本没心思管这些财宝,他手里捧着一套新衣服,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爹,过年了,儿子让人给你做了一套新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高海。 高长进将衣服抖开,随后走到床边将高海扶起来,亲手将新衣服给他换上。 一边换,他嘴里一边念叨着:“娘走得早,爹虽然忙于公务,但从来不会忽视我。” “记得有一年我发高烧,汗水打湿了衣服,爹看着心疼,也不让下人伺候,亲自动手给我换衣服。” “爹将我当继承人培养,从小就教我要会忍,要懂得隐藏自己,还必须要狠。为了给我铺路,我知道爹付出了多少。” 高长进将换好新衣服的高海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爹的大恩,儿子都记得。”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从旁边的水盆里拿出了湿帕子。 “当年考童生、考秀才,爹为儿子费心劳累的从那么多人当中选人替考,为儿子的仕途铺路,这辈子、下辈子,儿子都会永远记着爹的好。” 高长进动作轻柔的给高海擦手擦脸,像个人人称颂的孝子,亲力亲为照顾自己的父亲,没有丝毫嫌弃。 他一边擦着,一边细数着这些年高海对自己的好。 说到情动处,还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像是一个走到穷途末路,想要得到父亲帮忙的茫然无助的孩子。 高长进将湿帕子重新放回盆里,贴心的替高海理了理衣裳。 “爹,您最希望儿子闯出一番大成就,所以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阻碍,您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儿子铲平,如今儿子遇到这么大的阻碍,您也一定愿意帮儿子吧?”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但神情却慢慢透露出一丝冷漠和决绝。 “爹啊,儿子已经找好了秋闱的替死鬼,等过了秋闱,有顺王的帮助,儿子未来定能平步青云,在朝堂上大有作为,所以现在这个关键时期,您一定不能出事,您……高海这个人,一定得好好活着啊!” 说话间,他的手放到了一旁的枕头上,“可是连柳姎姎都治不好您,儿子也已经得罪了神医谷,儿子没有退路了。” 随着话音落下,高长进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意。 “如今,您是儿子仕途上唯一的阻碍……爹,对不起了!” 高长进忽然暴起,抽出枕头摁住高海的脑袋,脸上是害怕却凶狠的神情。 他的手臂在颤抖,额头上也流出冷汗,可手上的力道一点儿不小。 不知是不是天意,原本昏迷中的高海恰好在这个时候醒来。 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窒息,他立马剧烈挣扎起来,竟真的把高长进给推开了。 自从柳姎姎逃跑后,高海清醒的次数还不到三次,高长进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醒过来,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脸色雪白,一边磕头一边认错,“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没办法,我真的知道错了!” 高海躺在床上,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他,“为……为何……” 他满脸愤怒和不可置信,却始终躺在床上没有坐起来,连抬起的手也有气无力的样子。 高长进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爹,儿子也不想的,可马上就是秋闱了,如果你死了,儿子就得为你守孝三年,就不能参加秋闱了!” “三年啊!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咱们因为王家的事已经惹得顺王震怒,若儿子三年后才能入朝堂,那咱们高家就注定会被顺王舍弃,儿子也是为了高家啊!” 高家暗地里得罪的人那么多,若是没有顺王庇佑,他肯定会被那些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高海死死瞪着他,“你……你……” 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里除了满腔愤怒,还有无尽的悲凉。 因为王家的事,顺王确实对他们很生气,可顺王依仗高家做的事从来不止一个账本而已。 就算他命不好,真中毒死了,那件事也足以让顺王出手让进儿入朝堂。 他亲自教导养大的好儿子,因为区区一个“守孝”的规矩,竟然敢对他下死手! 看着他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似乎随时都要背过气的样子,高长进眼神闪烁,心里再次发狠。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捡起被扔到一旁的枕头,“爹,你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趁现在没人注意到高家的时候去了,儿子还能好好给你安排后事,你也能少遭点罪。” “若是等儿子秋闱高中,届时盯着高家的人肯定很多,你的存在就是儿子最大的隐患。” 高长进双手拿着枕头,颤抖着朝床榻走去。 “爹,是你教儿子的,任何隐患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你说过,成大事者必须要狠,对自己狠,对自己在意的人更要狠,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爹,你去死吧!” 这一次,高长进不再手抖,不顾挣扎的高海将自己的手臂和脖子挠破,脸上满是狠辣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挣扎的高海终于没了动静。 但高长进就像没察觉一样,还在死死摁着。 一边摁,他嘴里一边念叨着:“别怪我,我都是为了高家,这都是您教我的,我也不想这样,我是为了高家……” 这世上,总有一类人喜欢为自己做的选择找借口,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加心安理得。 第198章 刺杀高知府的刺客 从密室里出来,高长进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双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卧房内,一个身影正穿着便服,端坐在书案前。 那张脸,赫然就是本该在密室里死掉的高海。 听到密室门口传来的动静,“高海”第一时间站起身,朝着高长进迎上去。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高长进浑身抖了一下,本能往后缩了缩。 直到听见对方开口叫了一声:“少爷?” 和高海一模一样的声音,连每一个神情变化都能做到毫无破绽。 高长进微怔,慢慢反应过来。 “从今往后,你就是真正的高海。除了我,这世上绝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他压下心头情绪,冷着脸吩咐,“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要是敢背叛……” “高海”立马恭敬跪下,“属下任凭少爷差遣。” 高长进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神情里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这个替身是高海亲自训练的,为了方便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暗中去做一些别的事。 但后来高长进找到了控制替身的毒,这个人自然就为他所用了。 这个替身对高海的了解,或许比高长进这个儿子更深。 高长进不算傻,他知道有这个替身在,他爹在世人眼中就是活着的,不会影响他的仕途,所以他才会直接动手杀了…… 高长进深吸一口气,“去把府医叫来,别让任何人看见。” “是。” 高海恭恭敬敬的退下,但踏出房门的瞬间,他弯着的腰挺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和真正的高海没有任何区别。 年三十的这一夜,没人知道高家的密室里发生了什么。 高家的下人只知道之前刺杀老爷的刺客被抓了,还在除夕夜再次潜入府邸行刺,而府上的府医是刺客的帮凶。 天还没亮,就有两具被行刑得体无完肤,几乎看不清脸的尸体被抬出府。 * 大年初一,每个人睁眼第一句话就是跟身边的人说吉祥话。 孟若桑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裴肇舟……的嘴唇。 她眉角一挑,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里,和裴肇舟现在的状况一样,又红又肿。 孟若桑嘴角轻勾,收回自己的手,又在裴肇舟的唇上轻轻划过。 片刻间,两人嘴唇上的红肿就消失了。 孟若桑轻轻笑了一下,翻身起床。 在她出门的时候,原本熟睡的人睁开了眼睛,神情间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惺忪。 裴肇舟抬手摸上自己的嘴唇,眼中泛起丝丝笑意。 早饭时。 所有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碗圆滚滚的汤圆。 孟若桑准备开动的时候,忽然看到孟常德和周氏在交换眼神。 两人欲言又止,像是在相互推诿什么。 孟若桑好奇的问道:“爹,娘,你们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七双眼睛全都看了过去,这样的压迫感吓得孟常德夫妻俩本能将头低了下去。 相处了这么久,大伙儿也清楚两人是什么性子,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但注意力还是在两人身上。 孟常德夫妻俩比以前进步很多,在片刻的紧张后,也很快适应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沓红封。 见众人又看过来,孟常德有些不好意思,“从辈分来说,我俩算……算是长辈,这些红封是……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他说得有些磕绊,但语气和眼神里都是真诚。 在座的几个人,谁也没想到过包红封这件事。 孟若桑经历了七年末世,裴肇舟从七岁起就没了家人,这两人都是不过年的。 孟鸿年因为是大房所出,在孟家的时候不招喜欢,当兵这些年多在军营过年,也没有包红封的习惯。 庄再和裴肇舟的情况一样,林桐是孤儿,没有会给他包红封的长辈,翠央是自愿卖身进这个家的,更没想过红封的事。 孟得福以前倒是每年都会有,但他才三岁,对这个东西还没什么理解和习惯。 满桌的人,全都愣住忘了反应。 这个局面是孟常德和周氏完全没想到的,两人望了望彼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孟若桑率先反应过来,直接朝两人摊开双手,“恭祝爹娘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她勾了勾手指,一副要红封的小表情逗笑了孟常德和周氏,也消散了夫妻俩心里的紧张。 “好好好!哈哈哈!” 夫妻俩满脸笑意,一人拿了一个红封放到孟若桑手上。 后者讨巧一笑,“谢谢爹娘!” 见此,裴肇舟也开了口:“那我祝爹娘新春大吉,事事如意,平安喜乐,阖家安康。” 因为坐着轮椅,他并没有起身,只是朝着两人拱手。 孟常德和周氏十分高兴,主动站起来将红封递了过去。 有这两人开头,孟鸿年自然紧随其后,翠央和孟得福也跟着说了不少祝贺词。 孟常德夫妻俩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是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们不仅给翠央和孟得福包了红封,连庄再和林桐也没落下。 这是从没收到过长辈红封的两人没想到的,一时竟愣住。 还是庄再反应快,立马向两人道谢,嘴甜的叫着“孟叔”、“周姨”。 见此,原本还紧张的不知道该不该收的林桐,默默将红封收了起来,也说了不少祝福的话。 热闹温馨的早饭,就这样伴随着各种吉祥话开始了。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应该要回主家拜年、祭祖。 裴肇舟在这里就是孤身一人,没有祖先能祭拜。 孟家虽然已经分崩离析,那些不太熟的亲戚也断了联系,但孟家祖先的坟还在长康村,孟常德也算是孟家大房,便带着孟鸿年和孟得福去祭拜了一下。 孟若桑没出门,打算最近几天都在家里窝着,好好休息休息。 但她想在家里休息,不代表麻烦就不会自己找上门了。 孟若桑才在家里过了几天惬意生活,高家父子就找上门来了。 听翠央说高家父子上门的时候,孟若桑和裴肇舟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个看策论,一个看医书。 孟若桑并没放下手上的书,问了一句:“有说是来找谁的吗?” “他们说是来拜年的。”翠央微微靠前,压低声音道:“迹州城那边传来消息,最近几天,高家父子一直在到处拜年。” 第199章 孟鸿年几人离开 翠央一直关注着高家的事情,即便是从迹州城搬回来,也暗中安排了人盯着。 孟若桑对她的办事能力越来越满意,放下了手上的医书,“既然是来拜年的,就把人请进来吧!” 根据裴肇舟查到的消息,高海这人爱惜自己的官名,也喜欢端着自己的官架。 就算是要趁过年串门巩固人情,他也不可能这样拉低身份的接连几天到处露面。 旁边的裴肇舟若有所思,但没说什么,也放下了手上的书。 原本他们还打算找机会探查一下现在的这个高海,没想到人家主动找上门来,倒是省了他们的事。 “裴公子,裴夫人,许久未见,本官在此恭贺二位新春大吉!” 刚进门,高海就带着一脸笑容开口。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手投足间的细节,都和以前的高海没有任何区别。 但只需要一眼,孟若桑就知道他是假的。 一个人的外表、行为习惯、语气动作再怎么伪装,身体也始终不是原本的那个人。 孟若桑只需要稍稍用异能感知一番,就能知道这个高海的真假。 她收敛心中思绪,从摇椅上站起来,“高大人大驾光临,还带这么多礼物,真是太客气了。” 嘴上说着客气,但她伸手接的速度一点儿不慢,还转头吩咐着:“翠央,奉茶。” 翠央接过礼物收好,将接待客人的茶具拿出来,为高家父子泡好茶后就退到了一旁。 高海接过茶杯,笑吟吟的开口:“如今这季节,全天下怕是都没有裴夫人这院子里的景色独特吧!” 他主动打开话茬子,高长进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裴肇舟聊着。 这父子二人似乎真是过年来串门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还等着吃了午饭才走。 孟若桑推着裴肇舟,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她脸上挂着的假笑才淡了几分,“你说高长进带着这个假爹招摇过市,是为了什么?” 裴肇舟淡淡应道:“越想让人以为是真的,自然就越想拿出来展示。” 孟若桑也明白过来,但心里还是疑惑,“既然这个是假的,那真的高海去哪儿了?” 这种招摇过市的事情不是高海谨慎的性子能做出来的,而她送入高海体内的毒素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他为何不阻止? 裴肇舟的人一直盯着高家的动静,年三十那晚遭遇刺客的事儿,他也是知道。 不过瞬间,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或许,真正的高海已经死了。” 孟若桑猛地回头,“发生什么事了?” 裴肇舟简单将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除夕夜那个所谓的刺客,应该就是真正的高海。” 听到这儿,孟若桑眼睛都亮了,“你说高海的死,是不是高长进干的?” 若真是,那可就太精彩了! 原本她给高家安排的一出好戏,就是要这父子俩相残,但后来发生的变故让她的计划刚开始就偏离了。 本以为只能重新计划,可最后的结果竟然殊途同归了。 孟若桑心里又有了好玩儿的想法,“让你的人仔细查查,要是能找到高长进弑父的证据最好。” 找不到也没关系,她可以亲手造出一个证据来。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裴肇舟有些好笑,“你打算动手了?” 孟若桑耸了耸肩,推着轮椅往回走,“不急,等过完年再说。” 大过年的,跟这种人渣动手,不吉利。 裴肇舟也有一样的想法。 这是他自七岁那年后最喜欢的一个年,他也不想因为不重要的人,给这个年增添污点。 不仅是他们二人,对孟鸿年几人而言,这个年也是欢快愉悦,值得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可惜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孟鸿年感觉自己还没玩儿几天,就到启程回陵州的日子了。 他已经多耽搁了两天,回去路上还得加快速度,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孟常德夫妻俩十分不舍,偷偷擦了好几次眼泪,拉着……林桐的手,关心的叮嘱道:“小桐,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跟你年哥开口。” “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写信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揍他!” 孟鸿年:“……” 他往孟若桑身边凑了凑,小声嘀咕道:“我和小桐是不是抱错了,其实他才是爹娘亲生的?” 孟若桑:“……哥,你声音再大点儿,或许村长他们都听见了。” 孟鸿年抬头,就见站得较远的村长他们正说着话,显然没听见他方才说的,但站得不远的孟常德夫妻俩转头看过来,显然是听见了。 他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默默往后退了退。 娘现在的性格变开朗了不少,她是真的会冲自己动手的。 经过孟鸿年这一打岔,原本还因为离别而有些压抑的氛围被打破,孟常德夫妻俩心里的伤感也消散不少。 只是在亲眼看着孟鸿年的背影一点一点从眼前消失时,周氏还是没忍住落了泪。 孟鸿年和林桐走了,庄再也开口要离开了。 “怎么都急着要走?不能多留几日吗?”周氏脸上还挂着泪,不舍的开口。 庄再笑着摇摇头,“我在这儿的时间够久了,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必须得走了。” 主子留在这儿抽不开身,门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回去收拾,在这儿的几天已经算是他偷来的清闲了。 孟常德和周氏都很不舍。 庄再性格开朗,爱耍宝,是和这夫妻俩完全不同的性子,却给两人带来了很多快乐,他们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孩子。 但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们不可能强硬的把人留在身边。 庄再同样不舍。 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在这里的几天,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一个家是什么感觉。 难怪连主子这样的人都因为这个家,产生了柔情的一面。 庄再拜别几人,最后看了孟若桑一眼,“裴夫人可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他指的,就是让孟若桑帮忙求情的事。 孟若桑挑眉,“放心。” 裴肇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有些好奇。 这两人在做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易? 第200章 神医谷送来的礼物 明明只走了三个人,家里却忽然就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这份寂静并没有出现太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请问裴夫人在家吗?” 翠央打开门,就见一个背着包袱,看上去四五十岁,一脸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看了眼翠央半披散着的头发,规规矩矩的行礼,“姑娘,敢问万源阁的裴夫人可住在此处?” 翠央警惕的打量着男人,“你是?” 男人猜到自己是找对了地方,连忙自我介绍:“我是神医谷的人。奉我家谷主之命,来给裴夫人送新年贺礼的。” 听说是神医谷的人,翠央也不敢随意做主,“劳烦等等。” 她半掩着门,进屋去找孟若桑了。 等孟若桑出来时,男人还站在门口,并没有推门朝里面打量,也没有因为自己被晾在门外而生气。 光是这一点,孟若桑对神医谷的好感就更上一层楼。 她将人请进门,让翠央奉上了茶水。 男人十分有礼,道过谢后,便主动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几个药瓶和两本医书。 “路途遥远,旁的贺礼也不方便携带,谷主便让小人带了一些养肌丸和解毒丹,还有两本谷主批注过的医书,祝裴公子和裴夫人新年大吉,阖家安康。” 说完,男人还解释了一句:“小人第一次来仓岳国,路上走岔了,所以来得晚了些,还望裴公子和裴夫人莫要见怪。” “先生哪里的话,谷主还能记着我们,是我们夫妻二人的荣幸。”裴肇舟也跟着说了不少客套话。 因为是宴客,他坐着轮椅出来的,孟若桑则在旁边收下了男人带来的贺礼。 神医谷主千里迢迢派人走一趟,肯定不仅仅是送个新年贺礼这么简单。 不出所料,寒暄几句后,男人才开口道:“小人此番前来,除了是送新年贺礼,也是要替谷主感谢裴夫人。” “谷主说之前他带回去的那些种子已经种下,虽没完全成长,但效果确实比咱们谷内自己培养的种子好,甚至存活率也达到了十成。” 他从包袱里拿出了几个小布包,“这些是谷主吩咐小人一定要亲手交给裴夫人的东西,都是我神医谷自己培育出的药材种子。” 神医谷之所以能成为享誉全天下的江湖组织,不仅仅是因为历代弟子医术高湛,还有一些谷内世代流传的药方,以及历代先祖自己研究培育出的,新型独特的药材。 这些药材全天下都找不出来,但神医谷主竟然直接将种子送来,足以见得他有多重视和孟若桑之间的合作。 孟若桑显然也没料到才认识几天的神医谷主竟会对自己这么信任。 她双手接过种子,保证道:“承蒙谷主信任,这些种子我会好好对待的。” 想要和神医谷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这些种子就是关键,她当然会好好对待。 此行任务完成,男人还要赶着回去复命,便没有多留。 临行前,他给孟若桑留了一个地址,说是有事想找神医谷的话,就可以去这儿。 孟若桑看了一下,这个地址竟然就在迹州城内。 神医谷主要势力虽然在邑青国,但能成为江湖第一大组织,他们自然不可能真的一直隐世不出。 能把迹州城内的这个地址透露出来,足以展现神医谷主对于跟万源阁的合作有多大的诚意。 孟若桑对这个合作也很重视,送走男人后回了房间,就直接催生了那些种子。 房间里还有裴肇舟。 虽然早就见识过孟若桑的能力,但再次亲眼看到一颗种子在掌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裴肇舟还是忍不住好奇惊讶。 孟若桑好笑的看着他的神情,异能调动得更快了。 不愧是神医谷历代先祖精心研究培育的药材,要么是药效更好,要么是种植更简单,还有的甚至是孟若桑没见过的药材。 孟若桑一下来了兴趣,接下来几天都埋头在药房里研究这些种子。 年已经过去,大家伙儿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往常的规律。 有异能在,种子很容易就能滋养出来,所以孟若桑倒是不忙,研究完那些种子后又开始研究神医谷主送的养肌丸。 爱美的女人钱最好赚。 要是神医谷主能把养肌丸的配方给她,她再用异能优化一下,那可就赚翻了! 孟若桑兴致勃勃的在药房泡了几天,将养肌丸研究透彻之后,第一个就找裴肇舟分享。 她刚进门,却看到庄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面色严肃的汇报着什么。 孟若桑脸上的笑收敛起来,“怎么了?” 庄再没说话,目光看向裴肇舟,却听后者说道:“那个暗影门主跑了。” 庄再一愣,没料到他已经将这些事都告诉了孟若桑。 原本一举拿下暗影门主最好的方法,就是等他把自己的人都叫来迹州后再一网打尽,但主子不想牵连家里,就选择了提前动手。 因为计划不够周密,不小心让暗影门主逃了。 那人向来狡猾,要再想找到人,恐怕难了。 虽不知道详情,但孟若桑能猜到大概,抬脚走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说实话,她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说这话也是表明自己会跟他同一战线的意思。 但没想到裴肇舟沉思片刻,忽然道:“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 他示意的看向庄再,“帮我看看他。” 孟若桑明白他的意思,朝庄再走过去,“手伸出来。” 庄再一脸懵,虽不知两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却下意识抬起自己的两只手。 孟若桑把住他的手腕,以号脉为掩护,缓缓调动异能。 庄再体内的毒和裴肇舟一样,但他这些年一直有服用压制的药,所以中毒并没有裴肇舟深,对身体的伤害也没有那么大。 孟若桑很快就收了手,回头看向裴肇舟,“能解。”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替你解一次,能替他解五次。”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裴肇舟能听懂。 她既然能解自己的毒,自然也能解庄再的毒,只是解毒的难易程度不同而已。 庄再一脸茫然。 他觉得自己平常挺聪明的,怎么感觉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 第201章 高长进上门要文章 “那个……”庄再小心的开口,“主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孟若桑轻声一笑,“叫我一声主母,我告诉你啊!” 庄再眨了眨眼睛,开口:“主母!” 这速度快得,孟若桑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撇了撇嘴,顿觉没意思。 “你们在暗影门中的毒,我能解。” “解毒?” 庄再懵了一下,疑惑的目光看向裴肇舟。 见后者轻轻点头,他顿时兴奋起来,“太好了!咱们找到的抑制毒的药本就不多,要是能自己研究出来,就不怕手下的人因为那个人手上的药而背叛了!” 一直困扰在心头的一件大事解决,庄再整个人都高兴起来,“我这就回去告诉所有人,若他们还想再追随那个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他转身就要走,裴肇舟却将他叫住,“回来。” 他这跳脱的性子,裴肇舟已经习惯了,直接说道:“用毒控制人虽然简单有效,但不适合我们。” 他要做的事,需要绝对的忠心追随,若单纯用毒控制,随时都有遭到背叛的可能。 庄再知道他身负大事,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也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裴肇舟也没解释,只是道:“你告诉他们,杀了那个人后,我可以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留下或者离开的机会。” 当然,有些人就算留下,他也不会用。 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他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暗影门。 庄再从不会对他的吩咐有质疑,当即将他的话传了回去。 他一走,裴肇舟才看向孟若桑,直接问道:“过阵子暗影门安定下来,要不要陪我走一趟?” 要给暗影门众人解毒,自然需要孟若桑亲自到场。 孟若桑对暗影门也挺好奇,当即答应下来。 那个人逃走,暗影门从表面上来说已经完全掌控在裴肇舟手上,后续就剩一些收尾的事儿。 这些有庄再在忙,裴肇舟则通过传信指导他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孟若桑忙完怀青山上的事儿,就带着裴肇舟几人回了迹州城。 刚进宅子大门,孟若桑连东西都还来不及收拾,就听翠央说高长进来了。 还没进门的时候,孟若桑就留意到宅子外面有人盯着,所以高长进知道他们回来了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孟若桑将裴肇舟推进屋,自己去见了高长进,但没想到对方开口就问:“裴兄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孟若桑看了看他,见他两手空空,身后也没带人,这样子看上去就像是隐藏行踪溜出来的。 她侧身带着人进门,但嘴上说着专门来找裴肇舟的高长进,却直接往书房而去。 对读书人来说,书房乃重地,何况他还是一个早就在觊觎裴肇舟学识的人。 孟若桑一个跨步上前,在高长进即将推开书房的门时,挡在了书房门口。 她好像没看到高长进不悦的神情,“高公子不是来找夫君的吗?他不在书房。” 高长进似乎心情不好,但还是压着脾气,“我找裴兄主要是想要他一篇文章,我们很熟了,我直接去书房拿就行。” 他想再往里走,孟若桑却依旧挡着没动,“读书人的书房有多重要,想必高公子比我更清楚。夫君的书房连我都很少进,高公子想要文章,不如直接去问问我夫君。” 高长进眉头一皱,“都已经答应要替我了,还在这儿装什么读书人的清高!” 孟若桑嘴角的假笑慢慢放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动,院子里离药房最近的一棵树无风自动,有两片树叶悄无声息的从树上落下。 既然高海是假的,高长进又是避开人溜到这儿来的,那直接杀了他…… “娘子。” 裴肇舟不知何时自己推着轮椅过来,面含笑意,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但一个对视,孟若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手指微微蜷缩,刚脱离树枝悬浮在空中的两片叶子飘飘然落下,谁也没发现。 高长进转过身,看到裴肇舟后,再次说出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不过是一篇文章,高兄想要,我写给你便是。”裴肇舟神情淡定,“自从伤了腿,我很久没写过文章了,书房那些都是以前被人看过的,不适合高兄。” 听到这个解释,高长进心里的不悦顿时消散,“那就辛苦裴兄了。” 他抬手抱拳,动作看上去很随意,完全不像是来求人的。 裴肇舟也没在意,动手写了一篇文章。 他写得很快,没有任何思考,那动作在孟若桑看来,就像是她背“床前明月光”一样熟练。 拿到文章的高长进接连读了两遍,满脸错愕和惊喜,“好好好,裴兄真是个人才!” 秋闱的主考官已经换人,他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必须在秋闱前将才学名声打出去,做了手脚才不会被人怀疑。 孟若桑:“……” 明明是夸赞的话,她怎么听着有点儿像骂人? 高长进看着裴肇舟的眼神亮晶晶的。 以前选人替考的事一直是爹在帮他筹谋,为了不引人瞩目,每次考试找的替死鬼都不一样。 但就凭今日这篇文章,或许裴肇舟不仅可以帮他考秋闱,还能帮他考春闱! 想到这儿,高长进看裴肇舟的眼神更亮了,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 “裴兄……” 高长进正要说什么,目光忽然看到一支箭羽从高墙外飞来。 “裴兄小心!” 高长进脸色一变,赶紧出言提醒。 裴肇舟自然能感觉到,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他清楚,身后的人不会让他受伤。 果然,身下的轮椅忽然被人往旁边一推,那支箭羽就擦着他的身子射过。 看到这一幕的高长进不由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见那支箭羽竟直直的朝自己射来。 “啊!” 高长进一声尖叫,急忙要往旁边躲开。 他刚好站在台阶上,因为急着要躲,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前载去。 箭羽是躲开了,但他也摔了个狗啃屎。 看到这一幕的孟若桑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高长进听到声音,包着一嘴血抬头,愤怒的看过来,却见孟若桑满脸担忧,“高公子,你没事吧?” 高长进一愣。 难道他刚才听错了? 现实没时间让他思考这么多,十几支箭羽再次从墙外射进来。 第202章 暗影门主杀上门 “翠央,带小福回房间!” 孟若桑一边推着轮椅躲避,一边朝不远处明显被吓到的翠央大喊。 翠央没有犹豫,几乎连拖带拽的拉着孟得福跑进屋里。 小姐的身手她清楚,自己要是留下来,说不定还会拖后腿。 箭羽来得很快,孟若桑还推着轮椅,闪躲自然不方便,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射中。 孟若桑有些恼。 要不是高长进在这儿,她早就用异能解决了! 好在这里毕竟是迹州城,箭羽这种伤人的东西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大量出现,所以外面的人在这一波攻击后,就直接飞身跃过墙头。 几个黑衣人手拿武器,一身血腥杀气的出现,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当初跟庄再一起出现的杀手。 这是冲裴肇舟来的! 几乎在孟若桑心里猜测落下的瞬间,那些黑衣杀手就朝裴肇舟冲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高长进心里闪过庆幸,立马就要往旁边躲开,但他刚一动,目光就看到了手上拿着的宣纸。 这上面写着的,正是刚才裴肇舟做的文章。 好不容易找到的替死鬼,还有这样的文采,连春闱的麻烦都能给他剩了,甚至背后还有一个孟鸿年…… 迟疑了一瞬间,高长进咬咬牙,朝着裴肇舟就扑过去。 刚把手伸进自己的青色小包里的孟若桑忽然看到有人挡在面前,不由愣了一下。 这种时候还敢挡在他们面前,高长进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你们什么人,竟然擅闯我高家的地盘?”高长进浑身警惕,“我是高知府之子,识相点儿就赶紧离开,否则得罪高家,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迹州城!” 高家在迹州城是什么地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黑衣杀手顿时停下,显然是在忌惮。 见此,高长进也松了口气,正要拿自己的身份再嘚瑟,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个满含杀意的声音,“一并杀了。” 高长进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黑衣杀手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再次拿起武器冲过来。 看到他们充满杀意的样子,高长进想也没想就直接……跑了。 孟若桑:“……” 废物点心! 孟若桑一把种子甩出去,最前面的那个黑衣杀手直接倒下,到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剩下的几个黑衣杀手躲得快,但也受了伤,脸上是连面巾都遮不住的不可思议。 他们调查到的这个女人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乡野村妇,可刚才她展露出的那一手,却比他们这些做杀手的更狠辣! 孟若桑根本没打算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再次抓出种子扔出去。 她的速度很快,但这些黑衣杀手明显跟之前的那些不是一个档次,身手要好很多。 孟若桑一个人和几个黑衣杀手缠斗在一起,将坐在轮椅上的裴肇舟完全护在身后,那些人一时竟根本近不了身。 所有人都被孟若桑的身手惊到了。 她没有拿任何武器,只用一些小小的种子,或者随手在院子里拔下的野草、树叶,竟然就阻止了他们,甚至还伤了不少人。 这女人的内力究竟有多深厚! 高长进也懵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立马从怀里掏出信号放出。 他虽然是偷偷来的,但这里是迹州城,只要信号发出去,他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高长进来不及多想,放下手上的宣纸就赶紧冲上前帮忙。 他学过武,虽然只比花拳绣腿好一些,但这种时候也能帮上点儿忙。 裴肇舟被两人保护在身后,看似毫无用处,但双脚不知何时已经放到了地上,目光也紧随着孟若桑,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刚才在外面说话的那个人,肯定是逃跑的暗影门主。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儿,恐怕他带来的人也不止这几个。 稍一思索,裴肇舟心里有了计划。 而此时的孟若桑正一边对付着黑衣杀手,一边在心里计划着要怎么快速解决这些人。 要是高长进没在,她倒是能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直接用异能收拾了这些人。 孟若桑扫了眼正吃力的对付着一个黑衣杀手的高长进,心里盘算着将他一并杀了,再嫁祸给黑衣杀手的可行性。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的杀意,身后的裴肇舟忽然开口:“娘子,他们要找的是我,你把我交出去吧!” 孟若桑:“???” 这种舍己为人大无私的话,是他说得出来的? 许是太过震惊,孟若桑一不留神就露出破绽,其中一个黑衣杀手瞅准机会,立马提着武器冲了过来。 但他显然还是低估了孟若桑。 只见孟若桑头也没回,手臂猛地一挥,飘散在空中的一片野草就朝着他的面门而去。 黑衣杀手瞪大了眼睛,脸上的不可思议还没消散,就彻底没了气息。 借着这个空档,孟若桑闪身来到裴肇舟身边,将他的轮椅往前面一推,“听你的。” 看到这一幕的高长进差点儿把甩出去的剑砍自己身上,声音都喊破了,“你在干什么?!” 他知道裴肇舟是个吃软饭的废物,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被抛下并不奇怪,但他没想到孟若桑竟然做得这么干脆。 这还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的人很快就来了,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 这个时候的高长进,还有闲心担忧这夫妻二人的感情会不会因此破裂。 毕竟他掌控的是裴肇舟,若是裴肇舟没用了,那孟若桑背后的万源阁和孟鸿年,都没办法再拿捏了。 因为孟若桑的动作,原本厮杀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连黑衣杀手都没料到这一幕,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趁此机会,高长进赶紧来到孟若桑面前,“嫂夫人,你……” 他表情一言难尽,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孟若桑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甚至还回答得理所应当,“是他说的,我也是听他的话。” 这是真心话,她确实是因为裴肇舟的话才这么做的。 她猜到这些人应该是那个逃跑的暗影门主派来的,但她不知道裴肇舟具体是什么安排。 所以听到他说让自己把他交出去,她当然要配合。 第203章 夫妻俩一唱一和 对于孟若桑的行为,有些无奈,且丝毫不觉得意外的裴肇舟:“……” 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并不奇怪,但她做得这么干脆,倒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梗了。 他转头看向孟若桑,“娘子做得对,他们这么多人,我们负隅顽抗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孟若桑神色一动,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哈哈哈!本座就喜欢姑娘这种识时务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朝门口望去,就见十几个同样打扮的黑衣杀手带着武器闯进来。 走在最后面的黑衣杀手,却推着一辆轮椅进来。 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袍,面带黑金面具,只露了一对耳朵和一双眼睛在外面的男人。 这就是前期裴肇舟最大的敌人,暗影门主? 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孟若桑不动声色的放出自己的异能。 在一定范围内,她的异能可以隔空进入人体内,但毒素却必须要她碰到对方才行。 否则,她根本不会将这些黑衣杀手放在眼里。 暗影门主一进来,目光就落在裴肇舟身上,“把他拿下!” 冰冷凶狠的声音,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也能让人感受到深刻的恨意。 几个黑衣杀手领命,立马上前将武器架在裴肇舟的脖子上,剩下的人则是警惕的看着孟若桑,提防着她会出手。 但孟若桑像是真的不打算管了,直接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手上的种子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放弃抵抗的意思,唯有裴肇舟看了眼她脚边的种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暗影门主是个警惕的,稍稍抬了抬下巴,立马就有人上前将武器抵在了孟若桑脖子上,连高长进也没能幸免。 高长进倒是想反抗,但看现在的情况,他也只能识时务了。 只是他手下的那些废物,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如此轻易就控制局面,暗影门主十分高兴,目光忿忿的看向裴肇舟,“小哑巴,你可真是让本座好找啊!” 孟若桑好奇,“你为什么要叫他小哑巴?” 这一句话问得,仿佛她现在就缺一把瓜子。 原本堆积出满腔气势的暗影门主一口气梗在心口,差点儿没岔气了。 现在这种氛围,是该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暗影门主梗在心口的气还没顺,就听裴肇舟说道:“以前我不爱说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所以就这么叫我了。” “原来是这样!”孟若桑恍然大悟,“那你现在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裴肇舟点头,“嗯。从暗影门逃出来后,我躲在舟船上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肇为开始之意。新的船帆,新的开始。” 孟若桑倒是第一次听说他名字的由来,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听着这两口子旁若无人的对话,因刀架脖子上呼吸都不敢重了的高长进,第一次对这两人生出敬佩之情。 不愧是夫妻,都有疯病! 暗影门主的表情同样不太好,只是黑金面具挡着,别人看不见,但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你们……当本座不存在呢!” 裴肇舟慢悠悠的将视线看过去,忽然问道:“庄再呢?” 虽然他没有安排很多人贴身保护自己,但暗影门主都带着人来这儿了,他的人不应该任何消息都收不到。 “姜还是老的辣,你会给本座透露假的行踪,本座自然也会。”暗影门主冷笑,“庄再那个背主的畜生,本座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留下他!” 听到这话,裴肇舟目光讥讽。 心软? 他要是心软,暗影门总部的后山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名白骨了。 暗影门主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目光落在他腿上,“你当年害得本座一辈子只能依靠轮椅而活,如今自己也废了腿,还真是报应!” 裴肇舟神色始终很平静,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庄再虽然中计了,但他相信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顺便弄清楚这些人是不是暗影门主手下的所有人。 如果是,正好一网打尽! 裴肇舟正准备再跟暗影门主“话家常”,孟若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什么叫他害得你一辈子只能依靠轮椅?难道你的腿是他废的?” 孟若桑就像完全不知道脖子上架了好几把剑一样,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发问。 下肢瘫痪是暗影门主心底最大的伤,身边的人要是敢多看他的腿一眼,就会被他直接处决了。 所以听到孟若桑这两句问话后,所有黑衣杀手都浑身一颤,见鬼似的盯着她。 暗影门主的表情虽然看不见,但他看向孟若桑的眼神,却像是要把她撕了一样。 就在他要发作时,裴肇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腿确实是我废的,但我当时捅他的那一刀不是在他腿上,而是在他腰上。” 说着,他还很贴心的比划了一下自己当时捅的位置。 孟若桑刚才用异能探过,这个暗影门主确实是因为脊椎神经受伤才使得下肢瘫痪。 她朝着裴肇舟竖起大拇指,“你这一刀捅得还真是地方。” 原本被裴肇舟拉走仇恨值的暗影门主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孟若桑,“你找死!” 他双眼猩红,怒吼道:“杀了她!” “杀了我,你这辈子就真的只能依靠轮椅了。”孟若桑不慌不忙的开口。 原本要动手的黑衣杀手听到这话,差点儿手抖把剑扔出去。 这种时候还敢说出这些话,这女人不会是个疯子吧! 暗影门主果然被她的话吸引,身体下意识从轮椅上撑起来一些,“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若桑嘴角含笑。 拖延时间而已,就算拖上几天几夜她也可以! 孟若桑淡定的拍了拍衣摆,道:“你伤的不是腿,要想重新站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有办法能治?”暗影门主有些激动。 自从当年瘫痪后,这双腿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所以即便孟若桑现在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 孟若桑笑容自信,“能不能治,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不如我先替你针灸一下,让你自己感受感受。” 第204章 腿好的木木暴露 孟若桑拍拍衣摆上的泥土,从台阶上站起来,朝着暗影门主走去,似乎是要为他治疗。 “等等!” 她刚走两步,暗影门主忽然开口,他身后的人也立马拔出武器抵在孟若桑脖子上。 暗影门主对自己的腿很重视,但他也不是傻子,治腿这种大事,自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所以,他直接吩咐人将孟若桑绑了,“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本座带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若桑挑眉,没有被脖子上的刀剑威胁吓到,还露出可惜的表情,“没想到啊,暗影门主倒是比我想象的谨慎。” 暗影门主神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孟若桑看着他,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不能好好配合我拖延时间呢?” 伴随着毫无波澜的语气,在要绑她的人靠近之前,她轻轻抬手,院子里忽然掀起一阵风。 不,不是风,是那些树叶、野草、种子全都动了起来,像是被风吹动,朝暗影门主的人扑面而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手挡住脸,但下一刻,忽然响起一阵阵惨叫的声音。 “啊——” 暗影门主甩开衣袖,却见自己带来的人全都扔掉武器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脚。 他们有的脚踝以诡异的姿势扭曲,有的直接从小腿处被切断,还有的脚背像是被利刃通了个对穿。 除了还坐在轮椅上的暗影门主,他带来的人全倒下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见鬼似的看向孟若桑,连裴肇舟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知道孟若桑的能力是控制植物,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能制造出这种用内力操控万物的场面,既隐藏了自己的异能,还震慑了所有人。 就她露的这一手,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到几个“内力如此深厚”的人。 众人确实被孟若桑露的这一手震惊到了,高长进更是被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他……他以前应该没做过什么得罪这女人的事吧? 暗影门主满脸惊恐,连面具都遮不住他的震惊。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坐在轮椅上根本动不了。 “你……你……”暗影门主结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如此深厚的内力,哪怕在全天下都应该叫得出名号,可他根本没听说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 “我的身份,门主不是查过吗?”孟若桑笑得亲切,仿佛刚才抬手间就废了这么多人脚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她刚才将种子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用异能催生其扎根钻入地下。 幸亏这些人都注意力都在她和暗影门主的对话上,又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否则她还真没办法一击即中。 暗影门主看着自己的人全都倒在地上哀嚎,心里清楚他们就算还能站起来动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没人知道他面具下的脸是什么表情,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腿。 “你说能治本座的腿,是假的?” “这倒是真的。”孟若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刚才没直接把他的脑袋捅个对穿,除了是因为高长进在,还是因为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他对裴肇舟做的那些事,就应该让裴肇舟来决定他的下场。 孟若桑转头看向裴肇舟,刚要开口问他打算怎么处理,忽然看到对方脸色一变。 “桑桑!” 裴肇舟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几乎眨眼间就冲到孟若桑面前,将她搂在怀里。 孟若桑的本能察觉到了危险,但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晃。 待她回过神来时,自己正被裴肇舟搂在怀里,而暗影门主靠在轮椅上,胸前正在流血。 他想用暗器伤孟若桑,没想到却被裴肇舟一脚给踢了回去。 孟若桑心头一跳,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暗影门的手臂,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暗影门主咽气了。 “嘶——” 孟若桑咂咂嘴,“他这毒倒是狠,可惜用在自己身上了。” 气咽得这么快,她有异能都赶不及救,也太便宜这人了! 见她恨不得当场踹上几脚的样子,裴肇舟轻声笑了一下。 原本他也觉得这人死得太便宜了,但看到孟若桑现在的样子,他又觉得不重要了。 左右就是一个早该死的人,他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他抬脚朝孟若桑走过去,将她拉着暗影门主的手收了回来,关心问道:“没事吧?” 孟若桑摇头,“就是觉得太便宜他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具体对裴肇舟做了什么,但通过原书中只言片语的描写,以及裴肇舟说的他和庄再的过去,就能猜到这人犯下过多大的恶。 让他就这么死了,想想都不甘心。 裴肇舟却毫不在意,“不重要。” 反正这人给他留下那么大个暗影门,他也不算吃亏。 两人的对话比较隐秘,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彼此明白对方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群官兵拿着武器从门外冲进来,看到此时的场景,都有些懵了。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立马朝还坐在地上的高长进跑过去,“公子,你没事吧?” 高长进脸色十分难看,眼底还隐隐带着杀意和怒火。 “裴兄,你的腿……”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刚刚他看得清清楚楚,裴肇舟那条腿根本没废! 裴肇舟转身看过来,像是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是为何,说不出的从容。 孟若桑开了口:“我夫君的腿确实好了,高公子,你也为我们感到高兴吧?” “高兴?呵!我……” 高长进到嘴的话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生生将火气全压了下去。 “我确实为裴兄高兴。”他这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神医谷主都说裴兄这腿好不了了,怎么又忽然站起来了?” 孟若桑似乎没感受到他的怒火,“我夫君是有大气运的人,这大概就是奇迹吧!” 她眯眼看了看高长进,“我夫君的腿已经好了,往后也不用麻烦高公子照顾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对之前答应帮高长进替考的事反悔了。 高长进当然听了出来,脸色瞬间更难看了,想也没想就道:“绝对不可能!” 第205章 高长进用毒威胁 高长进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裴肇舟的。 如今的万源阁和常聚火锅店的生意在整个迹州城来说都是最好的,往后发展起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看今日的情形,孟若桑对裴肇舟明显是很重视的。 只要掌控住裴肇舟,那雄厚的财力,以及孟鸿年那个连太后都拉拢不了的人,还不是轻易就能拿捏了! 高长进目光沉沉的看着裴肇舟的腿,眼底闪过狠辣。 但下一刻,他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一道身影。 孟若桑挡在裴肇舟面前,轻轻摩挲着手指。 她虽然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高长进却莫名想到刚才她抬手间就将所有黑衣杀手的脚废了的场面。 他表情僵住,一口怒火憋在心口,差点儿没把他憋出内伤。 若是以往,他必定会咽下这口气,然后回去找爹商量办法。 可他爹…… 高长进咬牙。 他不能丢弃裴肇舟这颗棋子,不然到时候不仅要找新的替死鬼,还会丢失对孟鸿年兄妹的掌控。 高长进死死盯着孟若桑和裴肇舟,半晌,终于开口:“裴兄的腿恢复是好事,不过……” 他顿了顿,随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神医谷主医术卓群,帮裴兄治好了腿,那不知他有没有解了你身上的毒?” 孟若桑一下就猜到他想做什么,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毒是你下的?” 她似乎终于找到罪魁祸首,满脸愤怒,“把解药交出来!” 说着,她猛地抬手,地上散落的树叶、野草又动起来。 裴肇舟看了看孟若桑,抬脚轻轻往她身后挪了挪,一副需要保护的样子,更像个吃软饭的了。 他体内的毒在昨晚决定搬回迹州城的时候就完全解了,如今的他不仅身体毫无损伤,连实力也恢复到巅峰。 但桑桑想玩儿,他自然要配合。 看到孟若桑的动作,高长进瞬间想到刚才的画面,吓得连连后退,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些官兵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害怕,立马护在他面前,警惕的看着孟若桑,“大胆刁民,你这是找死!” 为了挣表现,其中一个官兵直接举起武器就朝孟若桑砍过去。 高长进吓得脸色都变了,“住手!” 他几乎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一脚踹到那个官兵屁股上,“你给我滚!” 他现在没得选择,只能撕破脸,但只要裴肇舟的毒没解,他就还有胜算,不至于完全撕破脸。 真要是动起手来,就凭这些酒囊饭袋,还不够孟若桑热身的! 高长进狠狠瞪了那个官兵一眼,看向孟若桑时又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他双手交握,朝着孟若桑行礼,“嫂夫人,我承认裴兄的毒是我下的,但我那也是真心实意敬佩裴兄的才学。” 孟若桑冷笑,“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谢谢你?” 高长进自动忽视她话里的阴阳怪气,“我知道嫂夫人现在不缺银子,想供出一个读书人不难,但以后裴兄若真的入仕,他一个寒门弟子,在朝堂之上又如何立足?”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有孟大人相助,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能接触到权力中心的,都是早就定好的人选。” “嫂夫人是聪明人,但到底是个女子,恐怕不知道像孟大人这样谁也不站队的人,在朝堂上是走不长久的。” 这种话,按理说是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但高长进没有独自面对孟若桑的勇气,也舍不得放弃能从裴肇舟身上获得的好处。 至于听到秘密的这些人…… 有用的,他不介意留下,用毒控制就行。没用的,他不介意送他们去见阎王! 高长进眼里的狠辣自然没躲过孟若桑的眼睛,但她装作没看见,还一副被他的话说动的样子。 见此,高长进趁热打铁再次开口:“嫂夫人,我也不愿意为难你和裴兄,只要你答应继续咱们之前的交易,我保证裴兄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说得信誓旦旦,“待我功成名就,裴兄可以做我的幕僚,我的地位就代表了他的地位,我还能做你万源阁和常聚火锅店的靠山。” “你弟弟不是也读书了吗?以后我保证他仕途坦荡,人人敬仰,还能给你争个诰命回来!” 孟得福如今才三岁,他这饼画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孟若桑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高公子连下毒的事都干得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高长进皱眉,沉默片刻,才道:“这天下只有我能解裴兄的毒,嫂夫人若不信,那就直接动手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一阵发虚,身子虽然没有挪动,但脚下微微后撤,随时准备跑开。 孟若桑并没有动手,只是神色难看的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的回道:“希望高公子能说到做到!” 高长进松了口气,“嫂夫人放心,我这人最守信了。” 孟若桑嗤笑一声,显然对他这话不相信,却并没说什么。 只是在高长进打算带人走时,她开口让他们把院子收拾好了才走。 暗影门主已死,剩下那些废了的黑衣杀手自然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高长进看了眼那些被押起来的黑衣杀手,开口道:“嫂夫人放心将这些人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查出幕后黑手,护住你和裴兄的安全。” 他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手上沾了血的江湖人,也看得出他们是冲裴肇舟去的。 但他爹之前查过裴肇舟的底细,他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些江湖人,还练就一身武艺的? 高长进知道裴肇舟和孟若桑身上都有秘密,打算把这些人带回去好好审审。 孟若桑哪里看不出他的打算,也没拆穿,直接开口拒绝道:“不用。” 语毕,她伸手摸出一把种子,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那些黑衣杀手甩去。 “等……” 高长进刚吐出一个字,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种子贯穿所有黑衣杀手的脑袋。 正在打扫院子的官兵全的都被这一幕吓到,特别是刚才还打算对孟若桑动手的那个官兵,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看向孟若桑的眼神像是在看鬼一样。 孟若桑淡定的拍了拍手,仿佛刚才抬手间杀了那么多人的不是自己,还笑盈盈的转头看着高长进,“高公子刚才想说什么?” 第206章 与斯海国的密信 高长进浑身一抖,“没……” 看到他这样子,孟若桑笑了笑,抬手在高长进肩膀上轻轻一拍,“收拾院子的事,就交给高公子了。” “嫂夫人放心,我一定让他们打扫干净。” 高长进甚至不敢去看孟若桑的眼睛,转头指使着身边的人赶紧干活,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这两人受制于他,怎么他还要受这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高长进隐隐感觉胸口有些痛,心情更不好了。 倒是裴肇舟多看了他两眼,凑到孟若桑蛇年低声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她拍高长进肩膀的那一下,肯定不会是简单的打招呼。 孟若桑挑眉,“人家过年上过门,我当然也得回他一份跟他爹一样的大礼。” 闻言,裴肇舟瞬间知道她做了什么,好奇道:“他还剩多长时间?” 高海已经没了,高长进能活多久,决定了他们什么时候安排高家的收尾。 孟若桑想了想,道:“他比高海年轻,最少能多活三个月。” 当然,前提是他别用什么“以毒攻毒”的法子,不然原本护着他命的异能,就会转而去攻击那些被当做解药的毒了。 对于自己中毒的事,高长进完全不知。 回到府上,他气得将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 “该死!贱人!废物!全部都去死!” 所有下人静若寒蝉,全都躲在外面不敢进去,只能求助的看向高海。 高海面无表情,抬手遣退所有下人,但依旧站在门口没进去,即便屋里没了 动静也不敢进。 高长进发火的时候,府上没有任何人敢凑上前,哪怕他这个冒牌货父亲也不行。 但高长进显然知道他就在外面,发泄一通后怒吼道:“滚进来!” “高海”浑身一抖,紧张的抬手推开房门。 他进屋后关上门,周身气势瞬间变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各种碎裂的东西,来到高长进面前跪下。 “不知少爷有何吩咐?” 他声音都压低了些,似乎生怕触怒了面前的人。 高长进砸累了,坐在榻上喘气。 他瞪着“高海”那张脸,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心里怒火更甚。 他忽然起身走过去,一脚踹到“高海”身上,“你就是个冒牌货!扮成我爹,却连他一半都比不上,没用的废物!” 要是爹还在,他肯定不会被两个身份的低微的贱民欺辱! “高海”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旁边碎掉的瓷片倒去,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刻的血痕,但他不敢反抗,忍着痛跪直身子。 看到他顶着自己父亲的脸如此卑微,高长进心里只感觉升起一丝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若是父亲还活着,自己是不是…… 不! 爹活不下去了,自己只是提前送他去见高家列祖列宗,他也是为了高家的未来,他这么做没错! 高长进死死压住心头冒出的想法,冷冷瞪着地上的人,“你跟了我爹这么久,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他爹做事向来谨慎,之前王家丢了账本这么重要的事,爹都不担心顺王怪罪,一定是有什么后手。 可爹走得突然,他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高海”努力回想着老爷还有没有什么秘密,但他知道的事都已经全部告诉高长进了,根本没有什么…… 他忽然想到什么,道:“属下想起来了!老爷以前每三个月就会偷偷出门,短则三四日,长则十几天。” 高长进猛地从榻上站起来,“当真?那你可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他并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个习惯,甚至在父亲毒发昏迷前,他都不知道还有替身的存在。 “高海”不敢摇头,努力回想着自己的记忆,“老爷做事怎么会跟属下一个替身交代,但属下记得老爷每次出门前,都会收到一封信。” “老爷看过信后就会直接烧了,属下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但属下有一次无意中看了一眼,那信里……好像是斯海国的文字。” 斯海国是挨着仓岳国的一个附属小国,国土多海域,子民人人擅游术。 斯海国人大多都是做海上生意的,他们的先祖投靠仓岳国后,国内子民几乎都是靠着仓岳国的海关码头行商走货。 虽然斯海国是仓岳国的附属国,但毕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高海身为仓岳国知府,却暗中与斯海国的人有密信…… 高长进脸色发白,根本不敢细想,走过去一把抓住“高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高海”吓得脸色一白,“属下可能……可能是看错了。老爷每次看完信就烧了,属下也不知道……” 看着高长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高海”到嘴的话立马一变,“不过每次老爷烧完信后,都会写一封密信传往陵州。” “陵州?”高长进稍稍一顿。 难道是顺王…… 早知道他应该把一切都问清楚了,再送爹最后一程。 高长进心里忽然有些后悔,但他知道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还不如趁机在家里找找看,说不定这些年爹在家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他一定要把爹出事的消息压住,至少绝不能在秋闱之前曝出来! 不得不说,高长进还是有点聪明的。 如他猜想的那样,高海送往陵州的那些密信,确实是送给顺王江平致的。 每隔三个月,江平致就会收到高海的密信,但如今早就过了密信该送来的时限。 陵州,顺王府。 清俗雅致的院子里,几个下人埋头认真干着手上的活儿。 每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很轻,似乎生怕打扰了坐在树下惬意看书的人。 那人身穿墨色长袍,衣领处绣着暗红色的花样,面容俊朗,五官立体,明明是坐着看书品茶的惬意动作,眉宇间却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肃杀之气。 如此气度不凡,英姿飒爽的男人,却坐在轮椅上,一条薄毯盖住双膝,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此人,正是曾名震天下,令无数人为之惋惜的顺王江平致。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忽然匆匆赶来,朝着院子里的下人摆摆手,将所有人遣散。 待所有人都走了,他才俯身在江平致耳边开口:“王爷,高家那边联系不上了。” 第207章 公子朔 江平致依旧看着手中的书,“高海死了?” 冷淡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乐。 “没有。” 禀话的男子名唤景从,是江平致的贴身护卫,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景从低声道,“我们的人主动联系了高海,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和高海做的事没有一件是能让人知道的,所以这些年除了定时的密信,他们之间从来不会有什么联系。 这次高海的密信迟迟未到,他们的人也没收到高家出事的消息,便暗中主动联系了高海,准备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派出的是经常跟高海接头的人,但高海面对对方的主动搭话,就像是失忆了一样,根本没认出人。 他们的人察觉有异,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赶紧传信回了陵州。 江平致平静的听着景从的汇报,神色仿佛是山崩在眼前也依旧从容。 等景从说完了,他才放下了一直看着的书。 “迹州……”他低低的喃喃了一声,“在这陵州呆了十几年,本王也想去外面看看了。” 景从:“属下这就去安排。” 江平致另一只手还端着茶杯,原本热腾腾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冷掉,但他并没有倒掉,而是直接仰头喝下。 冰凉刺骨的感觉从嘴里滑下,漫入浑身上下。 陵州的暗流,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慢慢涌向迹州。 自从那日差点儿撕破脸后,高长进就再也没上过门了。 孟若桑当然求之不得。 她已经将万源阁全权交给了周启,但自己也有很多要忙的事儿。 春季到来,万物复苏,她打算趁此机会偷偷让怀青山多产些种子。 和那些富商合作的加盟店,过完年没多久就陆续传来喜讯,怀青山上的种子都有些供不应求了。 她盘算着,再造一个“怀青山”出来。 树大招风。如今盯着怀青山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冒着被旺财它们撕碎的风险,从怀青山上偷土回去,以为她的神奇种子是因为土质原因。 若是能再造一个“怀青山”,倒是可以打消一些盯着怀青山的眼睛。 借口她都想好了,就说她研究出了一套培育神奇种子的方法,哪怕不是怀青山也能产出。 到时候再有人想觊觎神奇种子,除非有本事亲自来找她要。 孟若桑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裴肇舟,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合适。 她穿进这个世界后就没离开过迹州,论对地理环境的熟悉,还是得靠裴肇舟这个博览群书的本地人。 在裴肇舟忙着找地儿时,孟若桑也在忙着加产怀青山上的种子。 如今在怀青山住着的除了孟常德夫妻俩,还有不少干活儿的村民,所以她想行动并不方便。 她只能在晚上上山,分开几次调动异能,让这些种子的增长不至于引起怀疑。 做完这些,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孟若桑难得空闲,打算去万源阁看看,裴肇舟也无事,便跟着一起了。 随着孟若桑“神使”的身份传出去,加上那些富商对神奇种子的宣传,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万源阁,有很多人都是慕名来的迹州。 周启担心有人恶意囤货,促使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买不到,所以定出了每个人限购的规定。 但即便如此,万源阁内依旧每天都有人来买种子。 孟若桑每次出现都会遇到因为各种目的凑上来的人,所以她和裴肇舟并没有出现在万源阁,而是在对面茶楼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这位置就在大厅挨着窗户的位置,把窗户半开,刚好能看到万源阁的情况。 茶楼老板显然知道万源阁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人流,所以在大厅的位置开了很多这样的小窗户。 这些人不一定是万源阁的客人,大多都是冲着万源阁门口那些反季节开放的花草奇观。 这也是裴肇舟提议的,用来吸引人流量的方法。 如今坐在这茶楼里,两人也听到了不少赞叹这一奇观的话。 “腊梅与桂花同开的盛景,怕是只有梦里才能看到吧!” “什么梦里,应该是仙境才会有!” “既是仙境入了凡尘,不若建个院子重现奇观,邀请才子佳人来吟诗作对,名头打出去了,再设立入院费,必定是个好生意。” …… 各种谈论声不绝于耳,但孟若桑就听见了最后那人说的话。 她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就坐在隔壁桌。 那是一个年纪看上去跟裴肇舟差不多大的男子,穿着米白色的春衫,眉清目秀,笑起来十分亲切。 他手上抓着一把瓜子,双臂撑在桌沿上,微微耸着肩,一派市井气。 男子身后跟了三个随从,看上去都是普通下人的打扮,他自己身上也没什么装饰,但孟若桑一眼就看出他衣服料子的不简单,头上的发冠更是价值不菲的白玉制成。 就连那三个随从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比这迹州城大部分人穿得好。 在孟若桑打量的时候,对方的视线也看过来。 男子摊开手瞧了瞧自己身上,并未发现不妥,疑惑看过来,“这位夫人看着在下作甚?” 孟若桑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笑道:“公子刚才说建个院子收入院费的想法,倒是个好主意。” 男子挑眉,目光又看向旁边的裴肇舟,“夫人的夫君看上去是个读书人,难道不觉得在下的想法太市侩了吗?” 裴肇舟的外貌总给人一种斯文书生的感觉,刚好他们来茶楼前去书肆买了些纸墨书本,就放在旁边的桌上。 孟若桑没回话,倒是裴肇舟开了口:“读书人也需要衣食住行,坦言自己喜欢银子,又不是什么大罪。” 男子眼睛一亮,起身朝着两人走过来,“这位公子当真这么想?” 仓岳国内,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特别是对于读书人而言,最看不起的就是一身铜臭的商人。 裴肇舟顶着读书人的身份说出这种话,男子自然觉得惊讶。 裴肇舟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轻轻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但男子却很高兴,直接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在下行商天下,得世人赏识,称呼在下一声公子朔,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第208章 与公子朔的合作 正拿着一块糕点往嘴里送的孟若桑一顿,诧异的抬头看向坐在裴肇舟身边的男人。 公子朔? 原书中那个商号遍布天下,是柳姎姎身边最富有的爱慕者的公子朔? 公子朔的名号,裴肇舟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 虽有些诧异,但裴肇舟并未表现太多。 他也拱了拱手,“在下裴肇舟,是个读书人,这位是我娘子。” 他并没有介绍太多,但公子朔的目光却落在孟若桑身上,“这位夫人还是万源阁东家吧?” 虽是问句,但他的神情分明是肯定的。 孟若桑没有否认,却有些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似看出她的疑惑,公子朔笑着解释道:“两位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盯着对面的万源阁。” “虽然进这茶楼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冲着万源阁来的,但两位的神情却丝毫不像是客人,反倒像是在巡视自家产业的东家。” 他名下的商号遍布天下,自己就是个生意人,那样的神情自然再熟悉不过。 这倒是孟若桑没想到的理由,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怀疑。 这个公子朔只怕是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那个收入院费的主意,或许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思及此,孟若桑笑道:“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公子朔。” 她伸手倒了杯茶,随后推到公子朔面前,明显是要和对方深交的意思。 裴肇舟看着她的动作,不用想就猜到她心里的打算,转头吩咐翠央将桌上的糕点和茶全部换了。 他们刚才点的两份糕点都是吃过的,喝的茶也不适合跟公子朔这样身份的人谈生意,自然得全部换新。 公子朔当然没错过裴肇舟的吩咐,轻轻道了声谢。 他游走天下行商,见过不少女主外男主内的夫妻,所以对眼前这对夫妻的行为并未感觉到奇怪。 何况在听说万源阁之后,他就让人调查过,裴肇舟“吃软饭”的名号,他也是听说过的。 翠央是个有眼力见的,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就起身跟公子朔的几个随从站在一起,没有再坐回桌子上。 公子朔一直没说话,但眼神却在观察着孟若桑三人。 主动找过来,他当然也是动了跟万源阁合作的心思。 作为名动天下的商人,他当然很清楚万源阁的前景有多好,但做生意要看的不仅仅是合作内容,还有合作商的行事为人,这决定了他跟对方的合作方式。 公子朔端起了孟若桑倒的茶,先发制人,“裴夫人的神奇种子在全天下都找不出能替代的,还有仓岳皇帝下旨亲封,想必未来万源阁的踪迹必定会遍布仓岳国。” 孟若桑并未因他的夸赞有太大表现,“公子谬赞了。” 公子朔同她一起举了举手中茶杯,轻抿一口,才再次开口:“但仓岳国并非大部分地区都种不出粮食,就算万源阁的种子产量高、种植方便、价格实惠,但卖普通种子的商家只要舍得压价,万源阁未来的发展就会很局限。” 他的话很客观,孟若桑当然也懂这些道理。 她看着公子朔,“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见她明显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公子朔轻轻一笑。 这就是他喜欢跟聪明人谈话的原因。 “高见谈不上,但确实有些想法。”公子朔也没卖关子,“裴夫人可听说过国土与仓岳国和邑青国相接的元刹国。” 这段时间裴肇舟帮着选再造一个“怀青山”的位置时,孟若桑也跟着看过地理志记之类的书,自然知道元刹国。 元刹国民风彪悍,崇尚勇士武学,国土辽阔,但大多都是大漠和草原,算是一个比较贫瘠的国家。 一听公子朔提到元刹国,孟若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子的意思是,万源阁的足迹也可以踏入元刹国?” 公子朔点头,“实不相瞒,虽然世人都说我名下商号遍布天下,但元刹国那等土地贫瘠之地,即便是我的产业也大多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街对面的万源阁,“神奇种子的特别我早有耳闻,也让人买回去一些试过,能销往元刹国再合适不过。” 听这意思,显然是认真做过调查的。 对于他的提议,孟若桑十分赞同,甚至当时看到元刹国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但她并没答应下来,“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但将神奇种子卖往元刹国的这条路线,可不是好走的。” 元刹国位置偏远,需要横穿大半个仓岳国才能过去。 但元刹国和仓岳国相接连的边境是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漠,要想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还得绕行邑青国。 这一路上花费的人力物力,怕是现在万源阁一年的收入都撑不住。 要想拿下元刹国的市场,除非她将万源阁开到邑青国去,在那里造出一个“怀青山”,但这明显得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 因为这个,孟若桑才暂时搁置了自己的想法。 公子朔明白她的顾虑,道:“裴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但若是走斯海国的路线呢?” 孟若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将目光看向身旁的裴肇舟。 裴肇舟知道她是异世之魂,对这个世界的布局并不熟悉,解释道:“从迹州到元刹国,最快 的路线就是走水路到邑青国,再转而往元刹国去。斯海国内多海域,各国行商走货若是选择水路,基本都是从斯海国的领地路过。” 这也是为何斯海国只是一个小国,却能入列四大国之一的原因。 孟若桑也不傻,一下就明白过来。 公子朔的商号遍布天下,海上自然也有他的线。 理清这些,孟若桑也明白了公子朔想谈的生意是什么。 元刹国可以说是神奇种子最大的市场,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香饽饽。 两人就这样喝着茶,吃着糕点,一边谈论着生意上的事儿。 裴肇舟在旁边像个吉祥物似的,时不时的帮两人倒茶,悠闲自得的仿佛在看戏。 但在孟若桑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事不熟悉的时候,他也会开口说上几句。 孟若桑是个老狐狸,公子朔这个常年行商的人自然也不傻。 两人你来我往的谈论了快两个时辰,合作的事终于定下。 第209章 裴肇舟的童年 合作谈成,孟若桑便不再继续呆下去,起身告辞了。 公子朔倒没急着离开,右手拿着空掉的茶杯,手肘撑在桌沿上,左手则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击着。 “这个裴夫人……” 他似乎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如此精明有胆识的女子,谈笑间就像是见多识广的能人,但偶尔还需要身旁人提醒的样子,又像是从未走出过迹州这片地界的普通人。 身旁的随从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当即上前问道:“公子,可要再查查这两人?” 公子朔并未回答。 虽说合作已经达成,他也没有偷窥别人秘密的爱好,但这次的合作在他过往做过的所有生意中,也是少有的重要。 沉默片刻,公子朔还是点点头,“暗中查,别惊动任何人,也别随意插手。”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的秘密若是卷进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了茶楼的孟若桑没有回家,而是从后门进了万源阁。 跟周启打过招呼后,她直奔桌上的水壶。 “咕咚咕咚!” 接连几口凉水灌下,孟若桑终于有种缓过来的感觉。 她随手擦了擦嘴,“难怪世人都说公子朔是最年轻的老狐狸。” 她已经很小心了,要不是裴肇舟这个旁观者偶尔帮忙提几句,自己怕是早就跌进那老狐狸一步接一步的圈套里了。 好在合作谈得很顺利,白纸黑字的协议也写好了。 她将协议交给周启,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去办。 但毕竟这是万源阁目前,甚至是以后的合作都比不上的大项目,孟若桑不可能再当个甩手掌柜。 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她又开始忙碌起来,甚至跟公子朔见面的次数比见裴肇舟还多。 知道她是谈生意,但看着两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样子,裴肇舟心里还是升起不爽。 好几次看着公子朔的眼神,都隐隐带着几分戾气。 孟若桑自然注意到了。 裴肇舟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这人做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让他不爽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的毁掉。 盯着公子朔看了这么久也没动手,倒是让孟若桑都有些意外他的忍耐了。 孟若桑也不是个作的,跟公子朔谈完一些主要的事宜,就将他扔给了周启。 如今的周启已经能独当一面,处理这些事完全不在话下。 但孟若桑也没完全闲下来,毕竟她名下除了万源阁,还有一个常聚火锅店。 年前的时候她收养了一些孤儿和奴隶,就是为了训练属于自己的人。 她将这些人分为三批,一批交给周启,让他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和得力助手。 一批送去常聚火锅店,亲自教导他们学经商管理。 剩下一批则是交给了庄再,让他帮忙安排学武训练。 虽然她有异能,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她可不想再被逼得坠一次崖。 因为要训练那些暗卫,庄再出现的次数也多起来,还带来了一批新买的下人。 自从跟高长进闹翻后,孟若桑就不准宅子里原本的下人进内院了。 瞧着内院冷清,庄再就自掏腰包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培训好了再送来,其中还有几个会点儿拳脚的小厮。 孟若桑对此十分满意,当即就配合庄再的意思,在裴肇舟面前说了他很多好话。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裴肇舟嘴角也带上了笑,“打扫后山的事你不用去了。” 他这话是对庄再说的,后者满脸震惊感激,甚至还有点儿喜极而泣的意思。 “多谢主子!” 这四个字,孟若桑听着像是有种他在说“感谢大爷饶我狗命”的感觉。 下一瞬,她忽然对上了庄再幽怨的视线。 孟若桑:“……” 过年的时候答应了会帮庄再说好话,结果一忙起来就完全忘了这事儿,她刚才灵光一闪才想起来。 但裴肇舟已经没让他去打扫后山了,他应该……不会怪自己头上吧? 孟若桑莫名有点儿心虚。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就直接从她脑海里消失了。 心虚这种事儿,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仅不会心虚,甚至还主动找到庄再,让他履行自己的诺言。 她答应帮庄再说话的前提,是他答应了会给自己讲裴肇舟小时候的事儿。 原书中对裴肇舟过去的记载都是只言片语,还是插叙在各种剧情里,她也记不太清。 她想知道在书中描写之外的裴肇舟,是什么样子的。 议论自己主子的事儿,刚得到赦免的庄再还是没那个胆子,但他又不敢直接拒绝孟若桑,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孟若桑也没催,主动问起了那些暗卫的训练情况,然后又问起了他过去的一些琐事,最后才将话题引到裴肇舟身上。 也不知是庄再没设防,还是他压根儿没脑子想这么多,一股脑的就将刚才还不愿说的东西倒了出来。 “你别看主子现在一副对谁都笑盈盈的样子,以前的他可是一个面瘫。别说笑了,他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人看一眼,就有种像是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也是我见过最能忍的人。第一次毒发时,我疼得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了,他依旧咬着牙不吭声,嘴唇都咬破了。” “但他也不是一直什么表情都没有。我记得在训练到快结束时,那个老东西先是套出我们关于父母家人的记忆,然后找人假扮,想彻底斩断我们有关人性的情感。但主子聪明,一开始告诉老家伙的话就是假的,所以那两个假货出现的时候,主子一刀便将他们解决了,下手之快连那个老东西都没反应过来。”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主子失态,疯了一样扑向老东西,说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家人。也就是那一次,他一刀把那个老东西捅成了瘫子。” “因为这个,主子后面的日子……” 庄再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有用的消息不多,但能听出来裴肇舟的童年过得有多痛苦。 而这一切的源头,多半和他的家人有关。 孟若桑脸上原本还带着听故事的好奇,此刻却渐渐冷下来。 被自己的毒箭射死,真是太便宜那个老东西了! 孟若桑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庄再听见了,很赞同的点头,“确实太便宜他了,但他死了我也没放过他!” 第210章 公子朔看上了孟得福 暗影门主带着自己残余势力上门的那天,虽然收拾残局的是高长进,但庄再特意跑来带走了他的尸体。 “他这种人,死了也不配留全尸,我就直接把他扔去了后山。”庄再愤愤说道。 听他又提起后山,孟若桑好奇问道:“暗影门后山究竟是什么?” 庄再耸耸肩,“都是那个老东西圈养的野兽,他手下不听话的人全都被他喂了那些畜牲。” 孟若桑明了。 这么多年过去,后山那些野兽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肉,难怪让庄再去打扫后山会让他这么抵触。 孟若桑一边听着庄再的闲聊,一边吹着碗里热腾腾的鸡汤。 每次她来例假时,翠央都会用大枣枸杞当归等益气补血的药材给她顿鸡汤,这就是她刚炖好端出来的。 有异能在,孟若桑的身体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翠央很坚持,加上她手艺好,这汤也炖得很香,孟若桑就没拒绝。 等汤吹凉了些,她正准备喝,忽然听到庄再说:“那老东西是死了才被自己养的畜牲吃掉的,我不解气,就拿他的骨头炖了一锅汤,还加了油和香料,再喂给那些畜牲!” 孟若桑都撅着嘴准备喝汤了,听到这话直接顿住,忽然觉得手里飘着油花的鸡汤不香了。 庄再还毫无所察,非常骄傲的问了一句:“我干得不错吧?” 孟若桑:“……” 裴肇舟一直坐在不远处看书,似乎并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但他耳力过人,又怎么可能没听见,只是并没有打扰孟若桑的好兴致罢了。 日子就这样简单有序的进行着。 随着天气逐渐转热,万源阁和常聚火锅店的发展在稳步向前,裴肇舟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多,连孟得福的收获也越来越多。 每次散学后,他就喜欢往万源阁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周启。 据周启所说,这小屁孩儿学业不咋地,但算账方面倒是有些天赋。 平常周启培育手下的时候,孟得福也会在旁边看着。 他本身就有些小机灵,脑子灵活,加上周启的引导,倒是有不少举一反三的想法。 刚好这一段时间,公子朔一直在跟周启处理合作的事儿,见孟得福的次数也多。 他夸赞过孟得福几次,还对他动了心思,“倒是个可塑之才,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做生意?” 孟得福正抱着算盘玩儿,听到这话后好奇的抬头看向公子朔。 他不认识什么公子朔,但他听姐姐说过,眼前这个男人是万源阁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孟得福正想着要怎么才能不得罪的拒绝时,余光忽然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身影。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放下手中的算盘就飞奔过去,“姐姐!” 他一把抱住孟若桑的大腿,然后得意的看向公子朔,“我姐做生意很厉害,我要跟着她学!” 刚进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孟若桑:“???” 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周启走过来,好笑的将刚才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孟若桑倒是没想到公子朔会主动说这种话,心思一转,“公子是有收徒的心思?” 公子朔没回答,反倒问着:“这是裴夫人的弟弟?” 他每次来万源阁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个小孩儿跟在周管事身后,就以为他和其他那些跟着周管事的人一样,是他要培养的助手。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有些小机灵,若是用心指导,倒是个可塑之才,这才有了收拢的心思。 但他没想到这小孩儿竟是孟若桑的弟弟,明明两人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而且周管事教导他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面对少爷的样子。 孟若桑也猜出他是误会了。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从来不喜欢摆什么地主老财的架子,对孟得福的要求也是绝不允许他仗势欺人。 所以即便整个长康村的人在明面上都是她手下雇佣的工人,但大家跟她相处时,始终是乡里乡亲的和谐平等。 公子朔会误会也不奇怪,但他竟然动了要收孟得福的心思…… 孟若桑稍一沉默,主动道:“我这弟弟虽没什么大聪明,但公子既然能看上,想必也看出他若能好好培养,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 “公子既然看得上他,不如将他带在身边?” 孟得福做过很多错事,但他听教、会改,她对有个弟弟的感觉还不错,当然愿意帮他做点什么。 但孟得福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是不要自己了,立马将孟若桑的腿抱得更紧了,“我不要离开姐姐!姐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我改,我一定改,姐姐不要丢了我!” 孟若桑没想到他会忽然嚎这一嗓门,差点儿被吓到。 反应过来后,她哭笑不得,“我没说要丢下你。你是我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得为你的未来做打算。” 孟得福年纪虽小,但也能听明白她说的为自己未来做打算是什么意思。 他仰头看了眼公子朔,“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不要他教,我有姐姐,姐姐比他厉害,我要姐姐!” 还在想着要用什么措辞拒绝的公子朔:“……” 他带在身边培养的心腹助手,全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就算孟得福再有天赋他也不可能带走。 但这也是他看不上孟得福,怎么反倒是自己被这个小屁孩儿嫌弃了? 公子朔撸了撸袖子,双手环胸,瞪着孟得福,“小家伙,你不要本公子教,本公子还看不上你呢!” 孟得福白了他一眼,继续抱着孟若桑的腿晃,“姐姐不要丢下我……” 感觉到被无视的公子朔:“……” 在双方的互相嫌弃下,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从那天后,公子朔来万源阁的次数变多了,时不时的就找机会逮着孟得福拷问,看他瞧不上自己后又学会了什么东西。 对于这一大一小的幼稚行为,孟若桑并没有插手。 她在经商方面懂的其实不多,如今做生意的那些手段也不过是因为上辈子见得多,所以并不能教孟得福什么。 原本她想着公子朔既然不愿意将人收下,那她就花钱请个懂的人来教。 可公子朔这样三天两头上门逮孟得福的行为,倒是让孟得福学到不少东西。 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去万源阁的次数都少了。 但公子朔出现在迹州,还天天往万源阁跑的消息,不知怎么就忽然传开了。 第211章 不是中毒,是中邪 在仓岳国,虽然商人的地位排在最末,但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商人。 像公子朔这样名满天下,很多人求着见一面都难的商人,自然是少不了追捧讨好的人。 因此,慕名来万源阁的人更多了。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孟若桑正在院子里看着新买的医书,裴肇舟则坐在旁边的桌案上写文章。 孟若桑放下医书,有些疑惑,“这个公子朔做事一向这么张扬吗?” 她对公子朔的了解,仅来自于原书记载和这段时间的相处。 原书中的公子朔因为常年在外行商,行事作风带着市井气,很多时候哪怕他主动告知身份,别人还以为他是街头摊贩在冒充。 在茶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因此怀疑过他的身份,还是后来签协议盖私章时,她才真正确定下来。 这般擅隐于市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张扬高调的性子。 裴肇舟对公子朔的了解也仅仅是听说过他的名号而已,要不是因为孟若桑跟他有合作,他或许根本不会去留意这个人。 如今听到孟若桑的问话,他瞬间猜到她是心里有了怀疑。 裴肇舟手上写文章的动作没停,却一边回答着孟若桑的话:“我让人查过,他的身份没问题,但他来迹州的原因还不清楚。” 来迹州的原因? 孟若桑忽然想到之前聊天时,公子朔无意间提到过,他在一家万源阁的加盟店见识过神奇种子后,才特意来的迹州。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真有这么简单吗? 孟若桑心存怀疑,不过只要目标不是自己,他来迹州想干什么都无所谓。 正想着,裴肇舟也放下了手上的笔。 他拿起宣纸,递给候在旁边的下人,“送去高家。” 那随意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珍视自己亲笔写下的文章。 这几个月以来,高长进从没有上过门,但他隔三差五就会派人来找裴肇舟,让他给自己写东西。 裴肇舟从来没有拒绝,不管是诗词还是文章,都写得用心又精妙。 如今迹州城内街头巷尾传颂的有关高长进写的东西,其实全部出自裴肇舟之手。 看上去,就像是他真的对高长进妥协了。 但孟若桑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 “秋闱时间越来越近,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高家动手?”孟若桑直接问出来。 裴肇舟没回答,反问道:“你对高长进下的毒如何了?” 提到这个,孟若桑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他现在应该每天都挺痛苦的。” 高长进和高海不同。 她看得出高长进对高海有依赖性,便让高海时不时的陷入昏迷,但他的神经并不会一起沉睡,所以即便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痛苦。 而高长进如今没了依靠,她就让高长进受到的痛苦,是能清醒的感受到的。 她从来不是好人,这父子俩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主意打在她和她在意的人身上,甚至还给裴肇舟和便宜大哥下毒,她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们。 按照时间来算,现在的高长进应该已经承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正在到处求医吧! 高长进确实正在到处求医。 但孟若桑下的毒连柳姎姎这个女主角都解不了,迹州城那些普通大夫又怎么会有本事解。 高长进每天都是吃不完药,以至于到最后闻到药味就发苦反酸,甚至身上都被扎成刺猬了,可痛苦一点儿没减少。 “都是一群废物!给我滚,都给我滚!” 高长进愤怒的砸了手边能触碰到的一切东西,结果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又毒发了。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企图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减少自己的痛楚,但毫无作用。 等毒发的时间过去,高长进宛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地,大汗淋漓。 每次毒发痛苦得都仿佛要他的命,可他死又死不掉,晕又晕不过去,只能清醒的感受这些痛苦。 原本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跟父亲一样的毒,但他没有时不时的昏迷,所以打消了这个想法,也打消了对孟若桑和裴肇舟的怀疑。 可如今找不到下毒的人,他想尽办法也找不到缓解毒发的方法,还得罪了神医谷,难道就只能等死了吗? 就在高长进绝望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高海”走了进来。 他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来到高长进身边,却不敢靠太近,“少爷,或许……你其实没中毒?” 说这话的时候,“高海”有些心虚,但他又不得不说。 别看他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知府大人,实际上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得经过高长进的允许。 有时高长进遇到不顺心的事,不方便在外面发火,就会在背地里全撒在他身上。 偏偏他最近不顺心的事还多。 特别是知道自己中毒后,几乎每次毒发过后,高长进都会对他发火。 刚才在外面听着高长进的哀嚎时,他就知道自己一会儿将面临什么,所以一直在想着对策。 高长进蓄了些力气,抬起手来。 “高海”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扶起他,搀着他坐到不远处的榻上。 高长进喘着粗气,问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高海”赶紧说道:“咱们找了这么多大夫,可没有一个人看出少爷有什么不对劲。如果是中毒,那也应该能查出你体内是有毒的吧?” “你每次发作的时候都是身上痛,但痛的地方都不固定,这根本不像中毒,倒像是……” 他犹犹豫豫的不知该怎么开口,高长进直接不耐烦的怒吼:“赶紧说!” “高海”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连忙道:“也许不是中毒,是……是中邪了。” 这种说法完全超出了高长进的预料,一时愣住。 待反应过来后,他一巴掌朝“高海”脸上甩去。 “子不语,怪力乱神。竟敢顶着我爹的身份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高海”被扇得脑袋往旁边甩去,身体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毒,但转过头来时,又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少爷,咱们仓岳国人最信神明,自古以来最不缺的就是以神之名降下的奖惩。” “万源阁的神奇种子,不就是这样吗?” 第212章 准备对高家收网 不知是被“高海”的话说动了,还是因为被折磨得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高长进最终还是听取了“高海”的意见,让他帮自己找擅长驱邪的行家。 这种事当然是要秘密进行的,但对于一直让人盯着高家的裴肇舟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 得知这事儿的孟若桑只是嗤笑一声,并没在意。 但没过几天,裴肇舟带来的新消息就让她不得不在意了。 听了“高海”的话,高长进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道士,说他就是因为中了巫术才会时不时的感到痛苦。 那道士做了几次法,倒是让高长进毒发的痛苦缓解了几分。 可所谓的缓解,其实就是在高长进毒发时用强效的迷药将他迷晕,昏睡过去就不会痛苦了。 但他们显然小看了孟若桑木系异能衍生出来的毒素,就算高长进在强效迷药的作用下晕过去了,也会被直接疼醒。 见他的方法没用,暴怒的高长进拔出剑就要砍了道士。 危急关头,那道士灵机一动,说找到了可以救他的方法。 所谓的方法,就是找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和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用她们的心头血做药引,再配上他精心绘制的符纸即可。 如此荒唐的说法,高长进信了,甚至已经在暗中偷偷寻找这两个合适的女子。 作为迹州知府,只要整个迹州地界内有这两个生辰八字的女子,高家想找到并不难。 但知道这个消息的孟若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就算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可能让两个无辜女子因为自己的原因受这种无妄之灾。 孟若桑看向身边的人,“现在就对高家收网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 裴肇舟沉默片刻,才道:“应当不会。不如先说说你的计划?” 他为高长进准备的坑已经挖好,若是他们两人的计划配合得当,说不定送给高家父子的礼能更大些。 闻言,孟若桑也没废话,“我打算找你借两个女子……” * 得知自己有救后,高长进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势力去找,却又不敢太过大张旗鼓。 秋闱只有几个月了,正是最关键的时期,他绝不能出差错! 这两个生辰八字本身就是十分苛刻的条件,还得同为女子,找起来就更困难了。 但高长进运气不错,竟真让他找到了。 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是孟若桑前不久新买的下人,就住在高长进送出去的那套宅子里。 另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是刚来迹州的一个镖局的镖头。她的路引上有她的生辰八字,而城门口执勤的又刚好是高长进的人。 得到消息的高长进当即召集手下的人,准备将这两个女子抓起来,却忽然得知那个镖局的女子是孟若桑请来,要往外运输神奇种子的帮手。 提到孟若桑的名字,高长进脑海里瞬间想到那天看到的画面,原本激动的心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那个孟若桑的内功深不可测,一个下人倒好说,但若是动了她花钱请来的镖头…… 不管是因为她背后的孟鸿年,还是因为孟若桑本身的实力,高长进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该死的贱人,为何处处都要跟我作对!” 就在高长进愤怒得一筹莫展时,他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孟若桑要为万源阁和公子朔的合作办一个欢庆宴,邀请迹州城所有有名望的乡绅、氏族参加。 她请来的那个女镖头刚好凑上这个时机,自然在邀请行列中。 这是老天都在帮他啊! 高长进没有迟疑,当即就让“高海”应下此事,并暗中安排在欢庆宴当天动手。 到时候人多眼杂,一个下人和一个在迹州城内没根基的镖头,还不是让他手到擒来! 许是因为公子朔的名号,与或许是因为别的,孟若桑将这场欢庆宴搞得声势浩大。 除了原本邀请的乡绅、氏族,她还请人在万源阁门口舞狮,给看热闹的百姓撒糖。 公子朔站在孟若桑身侧,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眼底滑过一抹深思。 他能将生意做到如今的地步,自然不是傻的。 这场欢庆宴究竟是为他们的合作准备的,还是为了谁准备的? #8203;“恭喜恭喜啊!哈哈哈!” #8203;一个声音拉回公子朔的思绪。 #8203;高家父子从人群后面走过来,身后是浩浩荡荡抬着礼物的下人。 #8203;孟若桑眸光变暗了一瞬,站在原地没动。 #8203;“高海”主动走过来,笑呵呵的朝孟若桑拱手。 #8203;高长进也跟着寒暄了几句,但目光却一直在周围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人。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孟若桑身后一个低头规规矩矩站着的丫鬟身上。 那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朝身后示意,抬礼物的下人中就有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队伍,不知去做了什么。 孟若桑就像没看见,邀请众人进门,还吩咐身后的下人好好招待客人。 看到这一幕的高长进心里竟对孟若桑升起感激之情。 下人分散做事,人多眼杂,他下手就更方便了! 许是因为感激,高长进还主动朝孟若桑敬了酒,随后就将目光瞥向那个女镖头。 毕竟是孟若桑花重金请来的镖师,虽然没能坐主桌,但也离得不远,且一直在大厅呆着,高长进的人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思前想后,他只能想到一个最笨的方法:灌酒。 “我从小就钦佩潇洒恣意的江湖人,姑娘以女子之身成为镖局总镖头,当真是女中豪杰,在下敬你一杯!” 女镖头是个豪爽的人,接受了高长进的夸赞,还回敬了他一杯。 两人你来我往,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高长进的酒量不错,虽然感觉人晕乎乎的,但脑子还很清醒。 而他对面的女镖头已经趴在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高长进摇了摇她的手臂,喊了几声都不见对方有反应,其他几个镖局的人不是醉醺醺的,就是在跟别人聊天,没人注意这边。 高长进本就不多的醉意当即消散,朝候在一旁的手下使眼色。 两个小厮赶紧上前,将女镖头架了起来。 孟若桑“刚好”看到这一幕,端着酒杯走过来,“高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第213章 揭露假高海 眼看成功的希望就在眼前,高长进心里的欣喜还没升起来,就因为听到孟若桑的声音而顿住。 他的心下意识提起来,面上却尽量压制着。 “我是看这位姑娘喝醉了,想让人带她下去休息。” 高长进脑子转得也快,一句反问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嫂夫人把欢庆宴办得这么声势浩大,应该考虑到了给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吧?” 孟若桑好似没察觉他故意转移话题的意图,说道:“自然准备了,就在万源阁后面的院子,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不用,我来过万源阁这么多次,很熟悉了。” 高长进拒绝她的好意,亲自带着人离开。 孟若桑没阻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 一转头,公子朔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上也端着酒杯。 他笑吟吟的看着孟若桑,“裴夫人这个欢庆宴,当真是有意思。” 他这意思,明显是话里有话。 孟若桑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来,举起手上的酒杯,“专门为公子准备的宴会,你喜欢就好。” 公子朔也举起酒杯跟她轻轻碰了一下,“喜欢喜欢,有意思的宴会,我当然喜欢。” 娴熟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样子,让孟若桑隐约感觉他像是知道了什么。 碰完酒杯,公子朔并没纠缠,转身去跟其他人聊天了。 在此之前,公子朔一直都是在跟“高海”聊天的,但似乎聊得并不如他的意,所以公子朔没再去找他了。 裴肇舟过来时,刚好看到公子朔离开的身影。 他接过了孟若桑手上的空酒杯,“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孟若桑摇摇头,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是女主外男主内,所以孟若桑在前面招呼众人时,谁也没在意裴肇舟去了哪儿。 但他去办的事,才是今日这个欢庆宴的真正目的。 裴肇舟点点头,伸手搂住孟若桑的肩膀,“一会儿看戏的时候别凑太近。” 人多就容易乱,何况一会儿还是要动刀的,凑近了容易误伤。 孟若桑笑了笑。 她精心准备的一场好戏,不凑近了怎么看? 这场宴会注定不平静,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好吃好喝、热闹盛大的宴会而已。 不过,这样的惬意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打破了。 一阵喧闹声从后院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就在众人疑惑发生了什么时,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气势汹汹的跑出来。 她手上提着剑,满脸怒火,那样子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不少人认出她就是孟若桑花重金请来的女镖头,但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众人正疑惑,就见女镖头忽然暴起,“狗官,拿命来!” 她举起手上的剑,朝着主桌上的“高海”就冲过去。 所有人都被她的行为吓到,顿时四散开来,“高海”也被吓得一个踉跄。 也正是因为他这一个踉跄,刚好躲开女镖头砍下的剑。 “哐当”一声巨响,满桌美味佳肴散落一地,连桌子也被劈成了两半。 一击没中,女镖头收回剑,又朝着“高海”砍去。 跟“高海”坐一起的都是迹州城内有些身份的人物,虽然是参加宴会,但大家身边都带了心腹侍卫。 在女镖头冲上来的第一时间,所有侍卫都护住了自己的主子,慌乱的四散逃开。 坐在不远处的高长进也在手下的保护中躲开,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女镖头。 明明他亲眼看到手下的人从后门将那两个女人带上了马车,这个女镖头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高长进目光阴沉,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就是死了,也把这女人给我带回去!” 反正只是要心头血,只要在人死透之前拿到就行了! 手下的人立马抽出武器,明面上在保护“高海”,实际上却是在围剿女镖头。 但能够当上镖头的人,武功又怎么会弱。 混乱的场合下,高长进的人不仅没能伤到女镖头,还让她在“高海”身上砍了好几刀。 最后,女镖头的剑直接朝着“高海”的脸而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瞪大了眼睛看着,连呼吸都停了。 但预料中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出现。 随着女镖头的剑尖滑过,有什么东西从“高海”的脸上飞出去。 “啪叽!” 非常细微的声响,却在这一刻莫名让所有人都听清了。 高长进瞳孔一缩,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抬脚要冲过去,但女镖头的速度比他更快,直接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东西。 “这是……人皮面具?!” 女镖头的惊呼声瞬间传进所有人耳朵里,像是重锤砸在高长进心上。 完了…… 他心里蹦出这两个字,直接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女镖头像是没发现他似的,高举着手上的人皮面具,好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孟若桑站在人群后面,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并不妨碍她将高长进“心如死灰”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受不了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众人看清了女镖头手上的东西,诡异的视线全都看向半躺在地上的“高海”。 刚刚经历过死里逃生的“高海”还没回过神,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看清女镖头手上举着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 他立马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但明显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和真正的高海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却明显不是本人。 “这是怎么回事?高大人怎么会……” “这怎么会是假的?那真正的高大人去哪儿了?”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冒充迹州知府?” …… 所有人议论纷纷,脸上或震惊或好奇,似乎都忘了刚才还在惊险躲避刺杀的事。 只有一个人,明明是个看客,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 孟若桑疑惑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捏了捏。 裴肇舟低垂眼眸,柔声问道:“娘子不是要看戏么?怎么还盯着别的男人看?” 孟若桑:“……” 这个醋坛子! 直到这个时候,女镖头才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我一个女子行走江湖,自然要比旁人多几个心眼,所以刚才我是装醉的。” “也幸亏我是装的,否则怕是被高家的人秘密带走,死在了哪儿都不清楚!” 事情闹得这么大,还牵扯出一个假冒的知府大人,孟若桑作为这场宴会主人,自然是要站出来的。 她礼貌的朝女镖头问出所有人心里的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高家的人要带你走?” 听到这个问话,高长进心里咯噔一跳,立马要阻止,但女镖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第214章 怀疑公子朔 “我原本装醉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但高家的人直接将我从后门抬走,带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那个马车里还有一个昏迷的丫鬟。” 女镖头说得义愤填膺,“许是以为我醉得不省人事,他们说话也没顾及,所以就让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他们绑走我,是看中我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八字,而那个昏迷的丫鬟则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主子中了毒,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用这两个生辰八字的女子的心头血能解毒,所以就趁着今日人多眼杂的局面,想把我们带走!” 随着女镖头掷地有声的话,人群中的高长进脸色逐渐发白。 这是他严令封锁的消息,可如今却被揭露在迹州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面前…… 更让高长进崩溃的是,说完这些的女镖头忽然将剑指向“高海”的脖子,厉声问道:“说,是谁让你假扮迹州知府?那些人说的中毒的人是不是你?” “高海”虽然将高海的一言一行都模仿得很像,但他始终是个替身傀儡,最忌讳的就是有主见,所以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下意识就将目光看向高长进。 高长进的反应也很快,在众人循着“高海”的目光看过来之前,他就大步上前,一脚将“高海”踹翻在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我爹?我爹又在哪儿?”他愤怒的表情不像作假,“你要敢说半句谎话,我扒了你的皮!” “高海”浑身一抖,一个字不敢多说,将头低了下去。 见此,高长进又是一脚踢过去,“混蛋东西!” 踢完人,他转头一脸歉意的看向女镖头,“此事是我疏忽,还请姑娘见怪,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女镖头丝毫不买账,“高公子的意思,你对今日的事情一点儿不知情?” “我确实不知道。”高长进回答得很快,“我是读书人,用女子心头血解毒的荒谬言论,我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直接砍了那个道士!” 女镖头皱眉,面露怀疑,“你怎么知道说这话的是道士?” 高长进的表情僵住,只感觉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全都变得不对劲了。 “我……我猜的。”他脑子转得飞快,“说这种妖言惑众的话,不是和尚就是道士,我随口猜了一个。” “是吗?” 女镖头也没说信不信,但架在“高海”脖子上的剑并没松开,甚至还往前抵了抵。 高长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姑娘,冒充朝廷命官乃是大事,这个人必须交给官府审问。何况我爹目前下落不明,这人还不能有事。” 女镖头依旧没让步,不咸不淡的撇了他一眼,“朝廷要审问,关我江湖人什么事?他既然敢把主意打在姑奶奶头上,就得让他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虽然同为仓岳国人,但朝廷和江湖一直是独立存在,却互不干扰的状态。 所以面对她的不买账,高长进也没办法,只能将目光看向孟若桑,“嫂夫人,这个人必须得交给我。” 他压着怒火,语气带着丝丝威胁。 孟若桑似乎真被他威胁到了,点点头,“既然如此,那高公子就把人带回去吧!” 听到她这话,原本还半步不让的女镖头直接收回手,挽起的剑花差点儿削到高长进。 好在他躲得快,只划破了衣袖,但脸色很不好看。 自己说那么多都没让这女人让步,孟若桑却只是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 高长进心里隐隐感到不对劲。 但今日发生的事太多,没一件让他顺心的,他也没心思想那么多。 跟孟若桑道过谢后,他赶紧让人将“高海”绑了起来,匆匆离开宴会。 他一走,地上的残局很快便被收拾好,宴会上的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刚才的事毕竟有些惊心动魄,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几乎都被吓到了。 不过,知府大人被人假冒,甚至连亲儿子都没发现的事,却是一个不小的谈资,众人全都在议论这事儿,气氛倒逐渐因此热闹起来。 公子朔作为看客之一,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手上抓着一把花生米,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孟若桑看过来时,他刚吃完最后一颗花生米,正一脸“意犹未尽”的拍拍手起身。 稍一思索,孟若桑抬脚走了过去。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裴肇舟自然跟了上去,顺便让翠央重新端了壶酒过来。 孟若桑从他接过酒杯,姿态从容的递给公子朔,“今日特意为公子举办的欢庆宴,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公子不会见怪吧?” “哪里的话。” 公子朔抬手接过酒杯,满面笑意,“裴夫人精心准备的宴会,自然是很完美的。” 他的话说得平常,但孟若桑总有种他刚才似乎将“精心”两个字咬得很重的感觉。 孟若桑接过裴肇舟递来的另一个酒杯,同公子朔轻轻碰了碰。 一杯酒下肚,她忽然问道:“对于有人假冒迹州知府的事儿,公子怎么看?” 公子朔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问题,道:“敢假冒朝廷命官,背后的人着实大胆。” 这话说的,好像答了,又好像没答。 孟若桑又问道:“我看公子刚才跟那个假知府聊得挺开心,难道没发现他是假的?” 公子朔坦然笑道:“连高公子这个亲儿子都没认出来,我这个第一次来迹州,又是第一次见迹州知府的人怎么会发现。”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孟若桑可没忘记假高海身份暴露时,亲眼看到他那毫不意外的神情。 公子朔不想说的事,必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套出来的。 孟若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便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走到没有旁人的地方后,一直当背景板的裴肇舟终于开口:“你在怀疑公子朔什么?” 第215章 真真假假的高海 裴肇舟太了解孟若桑了,何况今日宴会上的计划,他是最大的执行者,一听孟若桑对公子朔说的话,他就知道她是在怀疑他。 孟若桑也没隐瞒自己当时看到的公子朔的反应,“……我总感觉公子朔应该早就认识高海了,甚至他或许早就知道这个高海是假的。” 按理说,一个迹州知府,一个行商天下的商人,应当是不会有太大交集的,但她直觉这两人不对劲。 见她眉头紧锁,裴肇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会让人去查。” 想查清公子朔的底细不容易,但现在的暗影门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想调查一下他和高海之间的蛛丝马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孟若桑点了点头。 她现在的势力还在发展中,调查消息这种事儿还是得靠裴肇舟帮忙。 孟若桑暂时将这事儿放下,问起了别的,“高长进那边,你是不是打算动手了?”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今日就把高家父子一并收拾了,但裴肇舟的计划不适合今天,所以她才会放过高长进。 裴肇舟一直拉着孟若桑的手,许是觉得柔软,不由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一副惬意的姿态,回答道:“再等等,等高长进从现在的低谷中爬出来的时候。” 高长进将假高海带走,又将调查这事儿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即便有这么多人盯着,最后的调查结果还是得他自己说了算。 所以想从如今的低谷中爬上去,或许有些难,但并不是不可能。 等他辛辛苦苦爬上来后,再一脚将人踹下去…… 不得不说,被裴肇舟出手整治的人,当真是可怜! 高长进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夫妻俩随意玩弄的掌中之物,费尽心思的想着要如何破局。 秋闱还有不到半年,“他爹”一定不能死,可假冒的事已经被人知道,他必须对这事儿有个交代,也绝不能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因为这件事,高长进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不算好办法的万全之策。 抓住假高海的第三天,高长进大张旗鼓带着官兵出城,在郊外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知府大人。 高知府被人抬回来那天,迹州城内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甚至高长进还将城内有名的大夫全都叫去了府上。 虽然高知府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人也在昏迷中,看上去清瘦了很多,但大伙儿都认出那张脸确实是高海。 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高家的动静,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两天,高长进就将“调查结果”公示了出来。 假扮高海的贼人得了怪病,听信谗言想用女子心头血治病,但那两个生辰八字的女子并不好找,贼人就将目光落在了迹州知府身上。因此,贼人绑架了高知府,并假扮成他的模样,想利用高家对那两个女子下手。 幸好贼人目的没达成,高知府被救下来,贼人被判了斩立决。 为表感谢和歉意,高长进让人送了很多东西给女镖头,到了客栈却没找到人,便只能大张旗鼓的带着东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找上孟若桑。 那两个“生辰八字特殊”的女子是她专门为高长进安排的,他当然找不到。 这话,孟若桑自然没说,只说是女镖头在欢庆宴结束当晚就带着货物离开了迹州。 她看了眼高长进身后带来的那两箱东西,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好东西,那姑娘都得不到了。”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说起来,若非我举办的这个欢庆宴让贼人急于功成,从而露出马脚,高公子应该也不会这么就找到高大人吧?” 高长进:“……” 这女人好不要脸! 她这话跟直接伸手要有什么区别? 高长进咬咬牙,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却对孟若桑生不出一点儿忤逆之心。 她一抬手便废了所有黑衣杀手的画面,到现在都是他时不时会做的噩梦。 得到这么一大箱子的好东西,孟若桑送别高长进时的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裴肇舟替她把着大箱子的盖,方便她查看里面的东西,面上带着几分好笑,“你喜欢这些?” 这么大个箱子,里面全是用小盒子分装的女子用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 孟若桑挑眉,“好东西谁会嫌多?” 她也是偶尔会臭美的,心情好了也会装扮一下自己。何况这些东西都是上品,能值不少钱的。 闻言,裴肇舟瞬间听出她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你有很多这些好东西?” 孟若桑看了眼面前亮闪闪光的首饰,“确实有,但更多的是别的好东西。” 似想到什么,她抬头看想裴肇舟,朝他勾了勾手指。 裴肇舟配合的弯下腰。 孟若桑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温热的气息撒出,像羽毛钻进耳朵里,裴肇舟差点儿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待反应过来孟若桑说的话后,他也忍不住震惊了,“你……一夜之间全搬空了?” 难怪当初官府的人把王家都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原来竟是被她搬走了。 在王家住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王员外藏了多少好东西,若是一般人,肯定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在一夜之间搬走,但这个人是孟若桑的话,就不是没可能了。 提到自己的光荣战绩,孟若桑还有点儿小傲娇。 裴肇舟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她这样子,有些可爱。 孟若桑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在自己身上捏一下,将手上的珠钗放回箱子里,“高长进现在算是从低谷爬上来了吧?” 用真真假假的高海一番动作,就解决了这个要命的难题,还借着给她送礼的由头,为自己赚了一波名声,不得不说高长进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裴肇舟嘴角含笑,将大箱子盖上,“是啊,也该将他重新踹回去了。” 第216章 裴肇舟挖的坑 假高海的事在迹州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没人提出怀疑,高长进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迹州城内忽然出现很多质疑他才学的声音。 这段时间的高长进出了很多作品,一时间在迹州城内声名大噪,不少学子都在拜读鉴赏他的作品,各种夸赞层出不穷。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知是谁,竟将他以前的作品拿来做对比。 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变化有多大,夸赞他是奇才,但也有人提出质疑。 不管是写作方法,还是写作风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但高长进的所有作品却完全不同。 有细心的人发现,高长进的作品并不是全都不一样,而是每个阶段的风格和实力都有很明显的变化。 而这次的变化最明显,不过是过了个年,他的作品风格就从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变成了凌厉肃杀的激进之风。 这判若两人的变化引起越来越多的人怀疑,也引起了越来越多的讨论。 消息传到高家后,高长进气得砸了一桌子饭菜,立马下令将那些“胡言乱语”的人全部抓起来。 若是之前高海还在,高长进绝对做不出这么冲动的决定,就算他被打得手足无措,也会第一时间找高海商量。 可如今他没有能依靠的爹,又被假高海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冲动之下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等他反应过来后想撤销命令时,一切都晚了。 自古以来,读书人最不缺的就是反抗黑暗和不公的勇气,高长进越想堵住大家的嘴,反倒越让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没办法,他只能装出一副坦荡的样子,还说出了“谣言止于智者,公道自在人心”的话。 但他没想到事情没随着时间平息,甚至更多的人加入到了此事中。 秋闱只剩三四个月,迹州城内几乎掉下块砖就能砸死一个学子,出了这种有损学术之风的事,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愤慨。 没过几天,就有人发现这段时间让高长进声名大噪的文章,和之前院试第一的秀才的风格一模一样。 而这个院试第一的秀才,正是万源阁东家的丈夫。 听到他们竟然连这个都查出来了,高长进再也按耐不住,立马让人去找裴肇舟。 不管是让他出面否认此事,还是让他们一家搬出迹州城,绝对……他绝对不能在秋闱前栽在这件事上! 高长进亲自带人去找裴肇舟,可他刚带着人出门,就见一群读书人堵住了高家大门,其中还有不少学院的夫子。 高长进整颗心都悬了起来,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诸位这是……” 站在前面的一个人开了口:“我们有些疑惑,想找高学子好好解答一番。” 这群人最前面的几人都是迹州城里有名望的夫子,他们凑到一起来,足以见得这仅是闹得有多大。 高长进猜到他们是为何而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如此兴师动众,不觉得有失身份了吗?”他说得愤怒,“毫无根据的事就敢直接跑到我家门前来闹,诸位的行为实在有辱斯文!” 高长进也不是个傻的,虽然刚开始行事有些冲动,但如今冷静下来,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先一步开口质问,抢占先机。 对于他的说法,刚才开口的学子并不买账,“那高学子的意思是,外面传你盗用他人文章,甚至威胁人替考的事都是子虚乌有?” 高长进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几天一直让人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知道很多人都在传自己盗用他人文章的事儿,但替考…… 这样的消息,他为何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高长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前肯定是连连否认,“当然是子虚乌有了!究竟是何人在外散播谣言,心思歹毒的要害我!”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面上表现得义正言辞,“在即将秋闱的关键时候往我身上泼脏水,简直其心可诛!若是被我查清楚是谁在乱嚼舌根,我决不轻饶!”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他微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一群人,似乎带着几分威胁。 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来讨要说法,又怎会惧怕他的威胁。 “既然高学子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冤枉的,那不如就当着大家的面,为我们好好解释一下心中的疑惑。” 一位夫子抬了抬手,一直拿着东西等在他后面的几个学子便走了出来。 那些学子站成一排,将手上的宣纸摊开,上面写着的全是诗词和文章。 这些东西大家都很熟悉,正是被迹州城不少学子拜读鉴赏了几个月的,“高长进写的”作品。 这些作品和高长进放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拿出来,却总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盯着前面领头的那个夫子,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子丝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一派正义凛然的气势,“我最后问高学子一次,这些作品当真是你亲自写的?” 高长进心头发紧,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回答,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答案。 “是!” 他挺直胸膛,回答得十分坚定,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 闻言,夫子却是一声冷哼,“哼!我们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说着,夫子挽起自己的衣袖,从旁边一个学子端着的托盘里拿起沾着红颜料的毛笔。 他从右往左,用鲜红的笔将那些作品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圈了起来。 高长进原本还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直到那些字一个个被单独提出来,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十几个作品依照出现的顺序排列,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连起来竟成了一句话:“高家胁迫我替考,裴某必在秋闱当日以死揭露!”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句话,原本安静的人群一片哗然。 第217章 闹到高家大门前 “天呐,这……竟然敢让人替考!” #8203;“原来这些文章真不是高长进写的,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他!呸!” #8203;“科举舞弊乃是诛九族的重罪,高家这是疯了嘛!” #8203;…… #8203;所有人议论纷纷,震惊的同时全都在指责、愤怒、鄙夷着高长进。 #8203;夫子将毛笔放下,怒视着台阶上的高长进,“事到如今,高学子总不会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吧?” #8203;高长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色,扭曲难看得仿佛要吃人。 #8203;这些作品拿到手的时候,他都是亲笔抄下后,反复阅读过好几遍才让人放出去的,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玄机。 #8203;裴肇舟…… 好你个裴肇舟! #8203;见高长进迟迟不开口,夫子再次开口:“高学子,你身为迹州知府之子,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8203;“还叫什么高学子,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作学子!” #8203;有人忍不住开口怒喝,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没错,称他这样的人为学子,简直是丢天下学子的脸!” #8203;“这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8203;“给我们一个交代!” #8203;“……” #8203;众多学子振臂一挥,气势汹汹的就要围上去。 #8203;高长进吓得连连后退,立马让手下的人拦着。 #8203;反了,这些贱民要反了! #8203;他面色难看,转身就要朝府里跑进去。 #8203;众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立马冲了上去。 #8203;高长进的人极力阻拦,但对方人多势众,带头的又是些有名望的夫子,他们也不管乱来,竟让一群文弱书生闯了过去,生生将高长进拦下。 #8203;看到这架势,高长进顿时慌了。 #8203;“你们别……别动手!你们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都是读书人,你们这般成何体统!都住手,你们听我解释啊!” 高家门前的热闹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毕竟能看到文绉绉的学子动粗的机会可不多。 而在这场闹剧开始之前,孟若桑和裴肇舟就率先占据了“最佳观影点”。 两人面前的桌上甚至还摆着坚果、糕点,这副看热闹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孟若桑吧唧吧唧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满眼笑意的看着裴肇舟,“你给高长进的这些作品准备了多久?” 她早就知道裴肇舟给高长进挖了一个大坑,也猜到是跟学术有关的,但并不清楚他具体做了什么。 没想到他的坑竟然挖在这么明显的位置,还是用这么讲究实力的方式,在高长进面前晃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裴肇舟手上正在慢悠悠搓着花生皮,头也没抬一下,“我写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吗?” 孟若桑惊讶,“你都是现写的?” 高长进每次派人来要文章的时候,她确实是亲眼看到裴肇舟写的。 按照作品的顺序,将首尾两个字相连形成一句话,就算再有实力也应该提前写好吧? 裴肇舟将剥好的花生米放到她面前,笑道:“娘子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孟若桑哑住。 转念一想,其实也不奇怪。 书中描写的裴肇舟满腹经纶,次次科考第一,不仅一举考上状元,还是皇帝都在朝堂上亲口夸赞过的天才。 这样的男主角,能挥笔间写下这些作品并不稀奇。 高家门前的热闹吸引的人不少,连这段时间闭门不出的公子朔也来了。 但他混在人群里,时不时跟身边的大叔大娘讨论感慨几句,一副市井小民八卦的样子,任谁也没认出他来。 旁人都是来看高家的热闹,可他今日来…… 公子朔的目光慢慢朝侧后方移去,那里正是孟若桑和裴肇舟所在的位置。 直觉告诉他,高家这接二连三的“热闹”和这两口子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他们对高家的事,又知道多少。 公子朔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深思,转头继续跟身边的人骂着“高长进不是人”。 刚收回视线,他忽然看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面容俊美,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对方也在看着他,那样子就像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隔着重重人海的四目相对,是只有彼此才知道的意思。 高家门前的热闹还在继续,但到底都是些读书人,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一般动手,还是有辱斯文。 因此,将高长进拦下来后,众人没有再动手,只是堵着大门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高长进的身形很狼狈,头发都乱了,衣服也被扯开一些。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气的。 带头的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怒视着高长进,“既然你说要解释,那我们就给你一个机会!” 高长进浑身狼狈,刚才不知是谁在混乱中踹了他一脚,他现在只能靠身边的人扶着才能站稳。 他面色铁青,面对夫子的质问,飞快的转动脑子想着对策。 “我……我没有……” 他支支吾吾半天,随后忽然眼睛一亮,“我承认这些作品不是我写的,但挂上我的名字也不是我自愿的,是裴肇舟,是他逼我的!” 众人似乎被他这话震惊到了,立马有人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人家裴秀才逼着你把自己的作品挂上你的名字?” 这牵强的理由,傻子都不会信! 高长进也知道自己这说法不可信,可这件事必须栽到裴肇舟头上! 他咬咬牙,高声道:“因为裴肇舟不能参加科举,就心怀怨恨,故意设计陷害我。” 高长进的脑子转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前因后果想好了。 “今天来的应该有人是和裴肇舟一个学院的吧?当初他被学院退学的原因是什么,想必你们都很清楚。” 为了接近裴肇舟,高长进仔细了解过他当初所在的学院,也认识了里面不少学子、夫子。 他很快在人群中找到那几个脸熟的人,将他们指了出来,“你们告诉大家,裴肇舟在学院呆得好好的,还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秀才,但学院却将他退学,到底是什么原因。” 孟若桑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第218章 当年裴肇舟被赶出学院的原因 裴肇舟被退学的事,孟若桑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的。 作为十里八村最有名的读书人,这事儿在长康村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只是当时的裴肇舟和村里人关系冷淡,谁也不知道个中缘由,只猜测是不是因为他那副病秧子身体才被劝退的。 裴肇舟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原主对他的关心仅限于王家给出的银钱,所以孟若桑还真不知道他被退学的原因。 看出她的好奇,裴肇舟也没解释,抬了抬下巴,“看下去就知道了。” 孟若桑挑眉。 看样子,他给高家安排的好戏可比自己的精彩多了。 因为高长进的话,那几个被点到的学子瞬间成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几人都没有意料,愣在原地,还有些慌。 裴肇舟当年被学院退学,那可是闹得几乎全学院都知道的,只是院长严令禁止大家议论、外传,还说谁要是敢在外面乱说,就直接赶出学院。 几个学子神情僵硬,谁也不敢开口。 他们不是没在外面谈论过当年的事儿,但那都是在私下,如今这么多人盯着,还有不少同窗和夫子,他们可不敢冒着被赶出学院的风险说那件事。 见他们不说话,高长进急了。 他虽然是私底下花钱打探的消息,但也知道这是学院院长明令禁止谈论的事,知道这些人在忌惮什么。 他愤怒的大吼:“你们不敢说,我来说!” 他转身面对看热闹的人群,高声说道:“当初裴肇舟被赶出学院,就是因为他顶着王家公子的名字在学院上学,还妄图用王公子的名义参加院试考秀才!” 掷地有声的声音清楚传进所有人耳朵里,引起又一番激烈的讨论,但大多都是质疑的。 高长进赶紧又说道:“裴肇舟就是因为这个被赶出学院的。朝廷绝对不会启用这种人,所以裴肇舟没办法再走仕途,他嫉妒心作祟,就想毁了我。” “我也是拜读过裴肇舟的文章,欣赏他的才学,便想与他结识。谁知道这人表面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实则自私小气,为人善妒。” 说到这儿,高长进还露出委屈的表情来,“他嫉妒我是知府之子,又有才学,假意与我交好,让我将他的作品以自己的名义放出去。” 他说得如此“真情实意”,不少人心里的天平都朝他倾斜过去,但依旧有人怀疑,“他的才学在你之上,他就算嫉妒你,为何要用自己的作品挂你署名,这难道不是在帮你吗?” 高长进早就想好了说辞,“是他说自己的名声不好,怕自己的作品放出来后没人看,甚至还会被人骂,所以就想借我的名义放出去,等大家看到他的才华了,再站出来认下这些作品,这样就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我是真心将他当朋友的,所以丝毫没有怀疑,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想毁了我!”高长进神情满是义愤填膺,“诸位来之前是查过我以前的,我何曾这般大张旗鼓的将自己的作品放出来炫耀过?我这都是为了他裴肇舟啊!” 他以前确实从未将自己的作品大张旗鼓放出来过,那是因为那些作品平平无奇,还比不上裴肇舟的一半,爹也不许他在外面大张旗鼓的谈论自己的学识。 可裴肇舟的文章写得实在太好,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希望凭借他争个状元回来,所以才想放出来给自己造势。 高长进表现得捶胸顿足,“可怜我一片真心,竟被他如此践踏!” 从高长进有记忆开始,他爹教他的就是要在人前隐藏自己的真实品性,所以在演戏这方面,他还是有些实力的。 悲愤的神情加上铿锵有力的话语,倒真让不少人信了他的话,议论声都低了不少。 远处的孟若桑撑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手上捏着一颗花生米,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她脸上虽然还是看好戏的表情,但眼底却多了几分冷意。 高长进那张嘴,还真是想让人给他缝上呢! 裴肇舟自然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意,将她手上被捏碎的花生米拿出来,“既然是来看戏的,别因为这种人坏了心情,他得意不了多久。” “我知道他得意不了多久。”孟若桑自己拿着帕子擦手,“但他想踩着我看上的男人上位,真想直接将他撕了!” 裴肇舟被她这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其实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顶着王家公子的名字进的学院,离开学院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 听到这话,孟若桑将想杀人的眼睛从高长进身上收回来。 她直视着裴肇舟的眼睛,平静道:“即便如此,你也不会是像他说的那种。” 书中描写的裴肇舟确实是个为达目的不着手段,不会在意什么是非黑白的人。 但她来了这个世界,和裴肇舟相处这么久,更清楚他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书中描写的性格单一固定的纸片人。 他人虽疯,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不知是她语气里的坚定太沉重,还是因为她眼里的信任太滚烫,裴肇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下,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他眼眸幽暗,像是有无数只手钻出来,要将眼前的人拉入那片专属于他的领域。 孟若桑只感觉他的眼神烫人,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她刚才也没说什么吧,这人是怎么了? 和这里旖旎的氛围不同,另一边的高长进一直紧张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但想彻底扭转局势,仅凭他一面之词肯定不够。 他要彻底将裴肇舟踩在脚下! 高长进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个曾是裴肇舟同窗的学子身上,咬着牙高声开口:“我出五百两银子,谁率先将裴肇舟被赶出学院的原因说出来,这银子就归谁!” 在迹州城这样的地界,五百两银子是大多数人勒紧裤腰带都拿不出来的,高长进舍得出这个钱,足以见得他现在对裴肇舟有多大的怨恨。 那几个学子果然意动,甚至连知情的夫子都心动了。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 就算被赶出学院了,他们又不是像裴肇舟那样给人替考再也不能进入仕途的。 有了银子,大不了换个地方,找更好的学院便是! 第219章 当年的真相 一片沉默中,蠢蠢欲动的人越来越多。 人群角落,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微微侧头,“这个就是高海精心教养出来的独子?” 身后的人恭敬弯腰,低声道:“是。” 男子轻轻抿唇,不咸不淡道:“倒是个机灵的,可惜缺乏历练。” 顿了顿,他又问道:“他可知高海做的那件事?” “高海谨慎,只跟他说了账本的事,没说其他。” 男子的目光一直在高长进身上,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再次开口:“高海做的事,也该有个人来接替了。” 身后的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抬头看向高长进。 看来接替的人选已经有了,只是他能不能担得住,就看他今日的表现了。 因为高长进开出的五百两奖励,人群阵阵喧哗,那些知情的学子和夫子也在权衡利弊中渐渐有了抉择。 就在有人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抢先响起:“高公子何必用银子来侮辱我学院的人。”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老者身穿白色儒袍,气质儒雅,像是书香世家中的长辈,沉稳肃穆。 而在他身边搀扶着的人,竟然是庄再。 孟若桑一下就看明白了。 这个老者,是裴肇舟专门请来的吧! 见到老者出现,刚才因为高长进的话心动的几个学子和夫子一惊,立马恭敬的跑过去。 “院长。” 老者朝着他们点点头,目光却看向高长进,冷淡且带着压迫感。 “高公子好奇裴肇舟是为何被赶出学院的,不如来问问老夫这个院长。这件事,应当没人比老夫更清楚。” 高长进皱眉。 他确实希望将裴肇舟被赶出学院的原因公之于众,但这个老头儿忽然冒出来,莫名让他感觉不安。 之前他去调查裴肇舟时,第一个找的就是这个当院长的老头儿,可对方一听说他是来打听裴肇舟的,就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如今他主动站出来要说裴肇舟的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劲。 虽然心里不安,但高长进嘴上却不敢乱说。 他现在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将一切扣在裴肇舟头上,若是因为说错一句话就出现差错…… 院长没再看他,而是转身面向那些百姓,“诸位,老夫乃当年裴肇舟所在学院的院长。当年的事真相如何,没人比老夫很清楚,旁人说的话绝不可信!” 这幅明显来为裴肇舟撑腰的样子,让高长进原本稍缓和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死老头不好好在县里呆着,一把老骨头了还往迹州城跑,也不怕死在路上! 高长进正想着要怎么补救,院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愣住。 “如高公子所言,裴肇舟最开始进入我学院时,用的确实是王家公子的名字,也是王老爷亲自将他送来的。”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是高长进刚才就说过的事,但由院长亲自说出来的,才更像是实锤。 高长进不可置信的看着院长,眼底迸发出喜意。 这老头儿,是来帮自己的?! 但下一刻,院长话锋一转,“但在进学院一年后,裴肇舟就主动向老夫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老夫早就知情了。”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连同学院的学子和夫子都震惊了。 院长也没卖关子,直接解释了前因后果,“裴肇舟是王家捡回去的孤儿,因为被发现了读书的天赋,王员外就想利用他替自己自幼体弱的儿子考取功名。” “可王家根本不把裴肇舟当人看,打骂羞辱已是日常,老夫曾亲眼见过那个王公子用藤条抽打裴肇舟,要求他趴在地上学狗叫!” 提起当年看到的画面,院长又气愤又心疼。 气愤王家不做人的畜牲行经,心疼裴肇舟的不幸遭遇。 “当时的裴肇舟来求老夫,让老夫给他一个上学的机会。老夫见他小小年纪便才思敏捷,是个可造之材,便动了惜才之心,让他继续以王公子的身份在学院求学。” “在那样的生存环境下,裴肇舟还能保持对读书的热爱,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就问问你们,你们能吗?” 最后一句质问,让不少学子都低下了头去。 能上得起学的,家里多少有点儿经济实力,他们也通常是家里最宝贝的那个。 像裴肇舟那样的情况,他们确实连想都不敢想。 看到这一幕的高长进急了,“就算院长早就知道裴肇舟的身份,可他替考是事实!既然他这么热爱读书,那就更证明他不能入仕后容易产生嫉妒心理,陷害于我!” “无耻小儿,老夫看心生嫉妒的人是你!”院长生气的指着高长进,连骂人都文绉绉的。 旁边的庄再连忙拍着他的后背顺气,“先生消消气,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他转头瞪着高长进,接下院长的话,高声开口:“裴肇舟敢将真实身份告诉院长,自然是希望用自己的身份参加科举。所以在当年院试之前,他就主动请院长揭开自己的身份,自请逐出书院。” “后来参加院试,考中秀才,他用的都是自己的身份。这些在官府的记录里都是可以查的,当年在书院里的学子也可以作证。” 不少人都将询问的目光看向那些学子、夫子,他们也都点头承认了这事。 裴肇舟离开学院,确实是在院试之前不过几日。 当时他们还在讨论竟然有人敢顶着别人的身份来求学,结果就听说裴肇舟考了院试第一,所以印象都很深刻。 见时机差不多了,庄再发出最后的质问:“像裴肇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赌上自己的未来仕途陷害你?若非逼不得已,哪个读书人会做出在秋闱当日以死揭露你阴险手段的决定?” 随着他话音落下,百姓的愤慨的情绪被勾起来,学子们的热血也被激出来。 “高长进就该废除学子身份,永不入仕!” “请高知府主持公道,还我迹州学术清明!” “请高知府出来!” 所有人群起攻之,不仅朝高长进而去,还直接撞开了高家大门,冲进高家府邸。 一片混乱中,庄再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悄然带着院长离开了混乱中心。 第220章 顺王和公子朔 远在人群之外的孟若桑身子稍稍往前靠了靠,能更清楚的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 那几个喊话怂恿让高海出来的人,和那几个带头闯进高家的人,明显是特意安排的。 孟若桑收回撑着的身子,看向面色从容的裴肇舟,“那些人都是你安排的?” 裴肇舟点头。 既然出手了,他自然不会再给高家翻身的机会。 见此,孟若桑就知道后面还有精彩的好戏。 她干脆起身往外走了走,想好好看看高家倒台的样子,结果视线一下就注意到人群中的公子朔。 公子朔距离的位置不算远,但他有着一身隐于市井的本事,孟若桑倒是现在才注意到他。 高家这么大的动静,公子朔也跟来凑热闹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此刻在他面前,坐在轮椅上的人。 因为侧着身子,孟若桑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是个不认识的人。 但那一身气度,连身后站着的手下看着都不像普通人,又是坐着轮椅的,她忽然就想到一个人。 孟若桑回过身跑到裴肇舟身边,“你知道顺王江平致吗?” 裴肇舟抬眸,“怎么问起他了?” 这些年他一直关注着朝堂上的事,对顺王自然是有所了解。 见他这么问,孟若桑就明白他应该是了解的,当即将人拉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你看看那个跟公子朔站在一起的人,是不是顺王?” 裴肇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他神色微变。 虽然变化的速度很快,但熟悉他的孟若桑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样子,这果然是顺王。 可他不是应该在陵州吗,怎么跑到迹州来了? 孟若桑忽然灵光一闪,“他是冲着高家来的?” 裴肇舟点头,“应该是。” “不对啊!高家最近才出事,他就算收到消息就从陵州赶来,也不可能这么快,除非……”孟若桑一顿,声音微微压低,“除非他和高海有什么高长进不知情的秘密联系。” 所以他提前从陵州赶来,才会在今日碰到高家出事的场面。 裴肇舟自然也想到这一点。 难道除了王家的那个账本,高家和顺王还有别的秘密? 不知是两人的视线太过明显,又或者是对方太过敏感,江平致的视线看了过来。 他是第一次见两人,因为距离不算近,他也没太看清两人的样子。 公子朔原本在跟他谈话,见他忽然转头望向一边,也跟着看过去。 见是孟若桑二人,他抬臂招了招手,主动朝着两人打招呼。 江平致看到他的动作,问道:“公子认识他们?” 公子朔点头,“这两人就是万源阁东家,以及今日高家这场闹剧最大的主人公。” 说到这儿,他不由笑了一声,“说来也是有意思,作为这场闹剧最大的主人公,他却是到现在也没露过脸。” 江平致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目光又朝那两个身影看过去。 不管公子朔这句话是随口感慨,还是想提醒他什么,那两人都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若高家今日之事跟这两人有关,他就得好好查查了。 喧闹的大街上,四人隔着人群相望,涌动的心思却只有自己才清楚。 双方并没有盯着彼此看太久,很快就收回视线。 裴肇舟这才想起问身边的人,“你怎么知道他是顺王的?” 孟若桑实话实话,“猜的。” 她知道的坐轮椅的除了那个早就死掉的暗影门主,就是原书中裴肇舟登基路上最大阻碍的顺王江平致。 虽说这世上坐轮椅的人很多,但能跟公子朔谈话时依旧气势不弱的人不多。 一个有气度有身份的人,又跟公子朔相熟,恰好裴肇舟这个男主又在现场…… 从小说的角度来说,这个人必定是在原书中有身份的,所以她就想到了江平致。 但裴肇舟不知她是怎么猜到的,正要问,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两人回头,就见庄再搀扶着一个老者从外面走进来,正是刚才在高家门口跟高长进对峙的院长。 两人都没料到他会来。 微愣过后,裴肇舟率先走过去,从庄再手上接过院长搀扶,“老师怎么来了?” 院长已经没了刚才面对高长进时的愤恨,有的只是看到得意后生的欣慰,“老夫若不来,你是不是要等老夫死了才会来看看老夫?” “老师哪里的话,是学生不懂事,让老师辛苦跑这一趟。” 裴肇舟搀扶着院长坐下,用新杯子给他倒了杯茶。 这还是孟若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谦逊乖巧的一面,原本懒懒靠在旁边的身子也跟着站直了。 看得出来,裴肇舟是真的很敬重这个院长,自己自然不能怠慢。 院长也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人,稍稍打量了两眼,疑惑问道:“这位是?” 裴肇舟放下茶杯后,起身站到孟若桑身边,介绍道:“这是我娘子。” 院长知道他成亲的消息,也知道他这段婚姻是怎么来的。 从前他也提过想见见他的妻子,但裴肇舟直接拒绝了,就像是没打算承认这个妻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感受到裴肇舟的态度,孟若桑也拿出了面对长辈时的乖巧,“见过院长。” 院长不懂年轻人的事,也没好奇多问。 他看得出裴肇舟对这女娃娃是动了心的,自然也爱屋及乌的觉得这孩子也不错。 “好好好,第一次见面,老夫也没带什么见面礼,下次老夫再给你补上。” 长辈的好意,孟若桑自然不会推辞,笑着应下:“那就先谢谢院长了。” 将人送到后,庄再就出去了,留下孟若桑和裴肇舟陪着老人家聊天。 不远处的高家依旧喧闹,但三人都像是没听见一样,没让那些不重要的人影响自己。 也是在聊天中,孟若桑从院长这儿知道了裴肇舟的一些过往。 第221章 暗影门总部 刚进入学院时,裴肇舟就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勤恳。加上当时他顶着王家公子的身份,很多学子都喜欢围在他身边。 但裴肇舟性格冷淡,不喜与人亲近,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也因此引起了一些不满。 对于那些无关痛痒的叫嚣,裴肇舟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若是真惹到他了,他也会直接还回去,坑得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出了问题。 入学一年后,裴肇舟主动跟院长坦白自己的身份,院长惜才,便替他隐瞒了此事。 他是真的很看好裴肇舟,所以身份曝光后,他本想自己出钱供裴肇舟读书,但被他拒绝了。 王员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继续上学的,院长要是因此得罪王家,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最终,裴肇舟去了长康村,但院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偷偷给他送书,并暗中指导着他。 所以裴肇舟对院长十分敬重,会在他面前收敛自己的所有戾气。 孟若桑也表现得很乖巧。 看出裴肇舟对院长的重视,在给对方倒茶的时候,她的异能也悄悄散发出去,替院长修复着身体的一些病灶。 毕竟是老年人了,就算有异能也不可能让院长变得跟年轻人一样,只是消除了他身体里的暗疾,让老人家的晚年生活能更舒适些。 院长对此毫不知情,但自己的身体变化还是能感觉到的。 他惊讶的看着手上的茶杯,“这是什么茶,为何我感觉身体都轻盈舒缓了?难道这茶还有这等功效?” 裴肇舟一下猜到什么,转头看向孟若桑,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流光。 孟若桑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笑着回答院长的话,“这只是普通的茶,院长觉得身体舒畅,是因为您今天心情好。” “院长平日也可以多出去走走,若是有时间可以去长康村看看,那里山清水秀,有很多不可多见的美景。” 院长的心情确实很不错,“早就听说了长康村怀青山的奇观,既然孟丫头邀请了,老夫肯定要去看看。” 他这话确实是心里话,所以聊过之后,院长并没有回去,而是跟着去了长康村。 孟若桑也带着人搬了回去,但她让庄再派人守着宅子,装作他们还住在那里,但不许让任何人进去。 高长进肯定会去找他们,甚至会将这段时间的账全算在他们头上。 孟若桑和裴肇舟又不是傻子,自然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关于高家后来的消息,庄再专门派了人送回长康村。 那天众人闯进高家后,找到“重伤在床的高知府”,嚷嚷着要他主持公道。 高知府都已经“瘫在床上”了,自然没办法主持公道。 结果谁也没想到愤怒的学子会忽然冲上去,想把高知府拉起来。 这一拉,“不小心”就把高知府脸上的人皮面具拉下来了。 之前有个假“高海”的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这个高知府又是假的,甚至露出来的这张脸和当时在欢庆宴上的一模一样。 这下子,不管高长进怎么辩解,都没人再相信他。 义愤填膺的学子们甚至自发组织将整个高家围起来,然后联名上书向上举报,请求朝廷主持公道。 高长进愤怒的指责一切都是裴肇舟惹的祸,要把他抓来说清楚。 可他去宅子找了几次都找不到人,哪怕用毒威胁也连人都见不到。 高长进终于慌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还没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虽然不舍高家多年的经营,但高长进还是果断的选择了放弃一切。 高家上上下下都被人围住了,但那些人都是些文弱学子,高长进轻轻松松就能溜走。 可惜,这些“文弱学子”中还有暗影门的人。 高长进前脚踏出高家范围,后脚就被人“不小心撞见”,重新抓了回去。 多逃跑过几次,众人干脆将他绑了起来,等着朝廷来处理。 朝廷派来的人还没到,但旨意已经传了过来。 负责审讯此事的,是顺天府丞刘长文。 若是派其他人来,高家或许还有希望翻身,毕竟那个丢失的账本里究竟记载了哪些人,谁也不清楚。 但刘大人本身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之前调查账本的事,又早就跟高家撕破了脸,他是肯定不会包庇的。 高家,彻底完了。 知道是刘大人负责此案后,孟若桑便没再关注高家的事了。 院长很喜欢长康村的风气和环境。 他一把年纪了,学院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下面的人,便干脆决定搬来长康村住。 他本打算租间屋子,但孟若桑让他直接住进了家里。 她和裴肇舟搬去了迹州城,翠央和孟得福也是跟着一起的,只有孟常德夫妻俩留在长康村。 但两人大多时候都在怀青山上,偶尔才会回家里,所以偌大的房子基本是空着的,只有李婶子隔三差五帮忙来家里收拾一下。 院长知道他们的好意,但他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何况还是自己教书育人以来最喜爱的弟子的便宜。 双方推诿之下,最终还是院长每月付租金,住在了孟若桑家。 孟若桑和裴肇舟留下陪了院长几天,就搬回迹州城了。 高家倒台,高海父子俩名下的所有东西都被朝廷没收。 孟若桑住的宅子在她名下,躲过了被朝廷没收的命运,还顺便将高长进安排的那些下人打发了。 借此机会,翠央率领着剩下的人将宅子好好肃清了一番,孟若桑则带着裴肇舟出了远门。 她给出的说法是要去实地勘察,打算再造一个“怀青山”。 实际上,她却是跟着裴肇舟去了暗影门总部。 作为江湖上的第一杀手组织,暗影门行事极为嚣张。只要钱到位,就没有他们不敢接的任务。 只是最近暗影门内部斗争的消息传开,所有人停止了接任务,听说门主之位已经易主,暗影门内部正在整顿。 即便如此,暗影门总部的位置依旧隐秘,很多人费尽心思也没查到一点儿线索。 谁也没想到的是,暗影门总部的位置竟然在闹市之中。 第222章 地下城 出了迹州城,孟若桑便在裴肇舟和庄再的带领下往陵州的方向和路线而去。 但他们并不是去的陵州,而是在行驶到一半后,停留在了俭州。 俭州地势偏北,山地较多,人口不多,但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迹州。 见孟若桑一直掀着帘子在看外面,裴肇舟附身凑了过去,“要不要下去看看?”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孟若桑是第一次走出迹州,看到的都是原书中没有记载过的风俗人情。 裴肇舟知道这一点,也看出她对这些的好奇,所以从迹州一路走来,他们都在沿途游山玩水,所耗费的时间超出了原计划的一半。 但裴肇舟似乎并不在意,每到一个地方后,还会特意让庄再事先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特色之处。 而俭州作为暗影门的总部所在,自然是庄再最熟悉的地方。 都不用裴肇舟吩咐,他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迹州好玩儿的地方。 孟若桑也没错过这个好机会,在俭州城周围的县里、镇上开开心心的玩儿了好几天,才决定跟着他们去暗影门总部。 俭州地区多山地,像暗影门这样庞大的江湖组织,按理说应该是藏在这些山林中,外面还会有很多机关陷阱隐藏踪迹。 但孟若桑没想到庄再竟然驾着马车直接进了俭州城,还驶进了闹市,随后绕到了一家当铺的后门。 进了屋,一个掌柜的打扮的男人早就恭敬的等在那儿,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张面具。 暗影门门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出现都戴着黑金面具。 裴肇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懒得换,便延续了这个传统,还给孟若桑也打造了一张一模一样,只是更小的。 孟若桑没多问,拿过小的那张黑金面具戴上,和裴肇舟一起跟着庄再往当铺最里面的院子走去。 庄再可以说是自幼生长在暗影门,虽然多年前被那个老家伙赐了个面具,但门内很多人都见过他的脸。 他不喜欢那个老东西留下的东西,也不喜欢戴面具,所以干脆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在庄再的带领下,几人来到当铺掌柜的书房。 庄再熟门熟路的打开书架上的机关,就见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宽敞的密室。 密室里有很多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很多东西,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进了密室,庄再忽然纵身跃起,在天花板上的几块砖上摁了一下,密室的角落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轰鸣声。 孟若桑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通道一路向下伸展,幽深不见底。 随后,庄再从那些架子上取下一颗夜明珠,带头从通道走了下去。 通道很长,也很宽,能容纳三四人同行。 不知走了多久,漆黑的通道里终于渐渐有光亮传来,走出通道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孟若桑稍微适应了一下光亮,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这里似乎是一个宽阔的宫殿,奢华精致,却透着一丝压抑。 周围光线不多,从大门望去,能看到所谓的天空其实是一片凿过的岩石。 在这地底之下,竟藏着一个宛如村落般的地下城! 孟若桑惊讶的看向裴肇舟,“在天花板上安机关的想法,还有这些,都是之前的暗影门主建立的?” 裴肇舟走到她身边,看着宫殿外来来往往的人,缓缓道:“暗影门传承了百年,这个地下城,以及俭州城里各处进入的通道,都是历代暗影门主设计改进后的。” 正是因为暗影门传承了近百年,他才会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准备才动手,最后还差一点儿才能完全掌控。 而这“最后一点”,还得靠桑桑帮忙。 裴肇舟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准备好了吗?” 孟若桑点头。 她转身看向庄再,“给我找个房间,筛选出你们要解毒的人,直接送过来就行。” “是。” 相处这么久,庄再对这个主子亲自选定的主母是打心眼底的接受,所以当即就要去办。 孟若桑也要抬脚跟上去,但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裴肇舟的脸在面具的遮挡下看不清楚,但声音却很温柔:“既然来了,你这个主母总得让他们见见。” 他认定的人,自然得跟他绑定在一起。 孟若桑微怔,转瞬便猜到他的意思,面具下的脸轻轻一笑,“好呀!” 原本要去安排房间的庄再,转而去安排门内所有人集合了。 暗影门总部的宫殿富丽堂皇,大殿正中间还摆着一把黑金打造的椅子,威严肃穆。 暗影门百年来的努力,几乎是按照皇宫的规格打造的,足以见得以往的暗影门主都怀揣着怎样的野心。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到裴肇舟这个变数,让一切都成了他的嫁衣。 裴肇舟换了一身低调的玄袍,手肘撑着扶手,微微靠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势,看上去散漫矜贵,又带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孟若桑站在旁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下的座位。 椅子挺大,坐两个人完全够! 下一刻,她抬脚就往另一边走去,然后在大殿几人惊恐震惊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到了裴肇舟身边。 安静的大殿里,响起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全都来自于站在大殿周围的守卫。 那把椅子只有历代暗影门主能坐,即便是最得宠信的统领都只能站在台阶之下,这个女人…… 就算她是新门主亲自带来的,可能是未来的门主夫人,她也没资格坐那儿啊!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虽然依旧正经的守在岗位上,但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朝最上方看去。 孟若桑能感受到这些人的视线,也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的观念是女人地位比男人低下,即便再有实力,也终究“只是个女人”,没资格跟男人平起平坐。 所以她现在的行为在他们眼中,应该算是跟“谋权篡位”没多大差别。 但她依旧坐着没动,学着裴肇舟的样子用手肘撑着扶手,姿态随意的看着他。 裴肇舟也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想法,会不会跟那些人一样呢? 第223章 你们的毒,她能解 孟若桑的行为,确实在裴肇舟的意料之外。 #8203;若是换作这世间其他女子,恐怕都不敢做出她这样的行为。 #8203;但她若跟其他女子一样,像个附属品似的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那她就不是孟若桑了。 #8203;裴肇舟什么也没说,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孟若桑的手,轻轻揉搓了两下。 #8203;孟若桑面具下的笑容更深,在椅子上的身子也往裴肇舟身边挪了挪。 #8203;这样的画面不仅震惊了大殿中的守卫,连刚进门的庄再都愣了一下。 但想想这人是孟若桑,倒也不奇怪了。 庄再接受得很快,但跟他一起进来的其他人却接受不了。 那把椅子是只有暗影门主才能坐的,竟然有人敢跟门主坐一起,甚至还是个女人! 一时间,原本因为门主换人而忐忑的众人,瞬间忘了自己的紧张,朝着高座上的孟若桑指指点点。 孟若桑就好像没感觉到这些,没表现出丝毫坐立不安的样子。 裴肇舟也没开口,直到要叫来的人都到齐了,他才看了庄再一眼。 不用他多说,庄再便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看向还在热热闹闹讨论个不停的众人,“都给我闭嘴!” 原本吵闹的人声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看向庄再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忌惮。 虽说现在的庄再跟以前的性格相差很大,给人的感觉变得亲切友善很多,但以前的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这一声厉吼下,竟没人敢再开口。 庄再冷着脸,周身气势一出,冷淡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竟让他们都害怕的低下了头,连孟若桑的目光都没忍住朝他望去。 最近几个月以来,庄再在她面前太过话唠,一副十足不靠谱的样子,以至于她都快忘了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副冷漠得要吃人的样子。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庄再才冷冷开口:“虽然咱们已经换了新门主,但暗影门的规矩还在,诸位还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噤若寒蝉,除了是怕庄再这个统领,也是在怕上面那个新门主。 自从前任门主下台,新门主大刀阔斧的整顿了暗影门很多地方,其手段可一点儿不比上任暗影门主心慈手软。 偌大的宫殿安静下来,似乎只能听到阵阵呼吸声。 裴肇舟姿态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握着孟若桑的手,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端坐高位的人的气势。 可他的声音,却莫名让人一阵心颤,“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座的脾气比上任暗影门主的好?” 没人敢回答他的话,都将头垂得更低了。 “本座身旁坐着的,是你们未来的主母。”裴肇舟目光温柔的看了孟若桑一眼,随后专向下面的人,眼神变成了冷意,“见她如见本座,刚才对主母不敬的……” 他声音顿住,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些人。 因为这一顿,底下的人除了庄再,都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这个新门主,但最近几个月也领教过他的策略和手段,忤逆他的人全都下去陪上任门主了。 这人能凭一己之力从上任门主手上夺走暗影门,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雷霆手段掌控整个暗影门,就绝不是他们敢轻视的对象。 就在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时,一个略带压抑的女声忽然响起:“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不知者无罪,相信他们以后不会了。” 孟若桑和裴肇舟都是做过声音处理的,即便熟悉的人也听不出他们原本的声音来,但庄再却莫名从中听出几分幸灾乐祸。 他认识的孟若桑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她肯定又别的阴谋! 孟若桑确实有别的“阴谋”,但这却不是她的打算。 刚才裴肇舟在思考如何处置下面那群人的时候,捏着她的手却悄悄用力,似在提醒着什么。 孟若桑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借此机会,帮自己这个“主母”坐稳位置呢! 孟若桑当然不会辜负他的好意,当即就接了这句话。 果然,裴肇舟也接话道:“既然夫人开口,那便饶恕他们这一次。” “多谢门主,多谢夫人!”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种下一颗“夫人比门主更好说话”的种子。 用这样的小插曲开头,算是起到了一个下马威的作用。 裴肇舟这才将话题转到暗影门的事情上来。 刚接管暗影门,他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此时站在大殿上的,正是暗影门的核心人员。 众人就在大殿中将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事情处理完,这也是孟若桑第一次看到裴肇舟行事果决、雷霆手段的一面。 他丢弃了很多上任暗影门主留下的东西,有些还是听上去就能收获很多利益的,他依旧能毫不犹豫的舍弃。 上任暗影门主做事只要有好处,从不顾及底线,比如这些年门内训练杀手时抓来的孩子,有很多都是坑蒙拐骗来的。 裴肇舟毫不犹豫的断绝了这门生意的往来,还果断的处决了主要负责这些的人。 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转头问问孟若桑的意见,甚至有时将做决定的权力交给她。 孟若桑当然不会错过他的好意,也展现出了自己行事果断的一面。 夫妻俩一唱一和,倒是把底下那群人训得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尊敬。 庄再全程站在旁边没说话,冷着脸的样子仿佛又变成了过去那个麻木得像个木偶一样的庄统领。 直到耳边再次响起裴肇舟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本座今日让你们来,不仅仅是要跟你们商量暗影门的事,还是为了你们体内的毒。”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抬头看过来,整颗心再次提起来,也不知是希冀还是害怕。 突然提起他们体内的毒,是想继续用这个毒牵制他们,还是为了别的…… 裴肇舟看出这些人的心思,缓缓开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座既然留下你们,自然是信得过你们。” 这些人当中只有少数是他安插进来的,大多数都是上任暗影门主提上来的人,所以在他们心里,他怕是根本不会信任他们。 裴肇舟早就知道他们的心思,但一直没有解释,也没什么动作,直到今日。 他看向身边的人,朗声道:“你们的毒,她能解。” 第224章 在俭州停留 说好要给大家解毒,庄再当即就要去安排房间,但孟若桑叫住了他。 “既然要解毒的人都在,那就在这儿吧!” 孟若桑一边从黑金椅子上起身,一边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一步步走下去,“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大殿中除了要解毒的人,还有很多暗影门其他的人。让所有人亲眼看到新门主让自己的夫人亲自给大家解毒,产生的效果必定事半功倍。 聪明如裴肇舟,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并未阻止,甚至还暗中朝庄再示意,让他“不小心”让给更多人看到这一幕。 要解毒的人多,并且都是被这种霸道的毒控制了多年的人,就算孟若桑的异能再逆天,也不可能一次性将所有人的毒都解了。 她也没想一次性全解了。 虽然裴肇舟没说,但刚才的情况也能看出来,他还没有完全收服这些人,解毒的事自然需要慢慢来。 给所有人做完第一次治疗,孟若桑体内的异能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让庄再分给众人。 “这药虽不能解毒,但能抑制毒性。每次毒发的时候服用,能帮助你们缓解。” 是缓解而不是抵消,因为这些人不是庄再,还没有完全归顺裴肇舟的时候,就该让他们记得毒发的痛苦。 裴肇舟哪儿看不出她的心思,那张面具下的脸满是温柔,还有一丝庆幸。 幸好她从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就是自己。 做完一切,孟若桑跟着裴肇舟来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才终于有机会取下面具擦汗。 她抬起手就要用袖子擦,但裴肇舟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累吗?” 孟若桑任由他动作,嘴上回道:“有点儿。” 她其实并不是很累,但时不时在裴肇舟面前矫情一下的感觉,还挺不错。 裴肇舟满脸笑意,替她擦过汗后,便拉着人坐下。 他取下自己的面具,随后亲自倒了杯茶水,双手端过去,“辛苦娘子了。” 孟若桑挑眉,接过他手上的茶杯,微微侧过身子,“肩膀好像有些酸啊!” 裴肇舟秒懂她的意思,面露无奈,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迟疑,“那我给娘子捏捏。” 孟若桑很享受。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能被裴肇舟这么伺候的一天。 享受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 “这里面有十颗药,不管是中毒还是受伤,关键时候能救命。若暗影门里有什么重要的人,你可以分给他们。” 裴肇舟神情一怔,“这就是你出发前几天把自己关在药房炼出来的?” 孟若桑点头。 练习制药的时候,她就在考虑如何将自己的异能和药联合起来。 她的异能可以逆天到跟阎王抢人,但她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需要救人的时候出现,便想着能不能将异能汇聚到药丸中。 但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异能都是虚无缥缈,只能她一人感受到的东西。 她研究了两辈子,也只能少量的将异能存放到一个活人体内,还会随着时间消散。 现在拿出的这十颗药丸,是她耗空了十几次异能才堪堪成功的。 虽然不能达到直接用异能的效果,但也能在危机时刻保住一命。 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研究出真正用异能凝聚成的药丸,最好是能剩半口气都能救回来那种。 裴肇舟握着药瓶,手上微微用力,看向孟若桑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幽深。 孟若桑轻抿了口茶水,笑容满面,“夫君要是被我感动了,不如帮我做件事?” 她这副谈生意般的模样,让裴肇舟心里刚升起的感动一下噎住。 最后,他轻声笑了一下,“说吧,什么事?” 孟若桑转过身来,开门见山,“我打算就在俭州造出第二个怀青山。既然暗影门总部在这儿,那找个合适的山头肯定不难。” 对暗影门来说,在俭州找个合适的山头确实不难,裴肇舟也知道她这次出门的主要打算,自然应承下来。 于是乎,孟若桑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往暗影门找到的山头跑。 在俭州打造的“怀青山”自然不能再用神明赏赐的说法,所以孟若桑早就放出风声,说自己研究出了初代种子,这些种子能无限繁衍出神奇种子。 因为这个消息,前段时间偷偷溜上怀青山的陌生人不少,旺财它们因此立功被奖励了不少鸡鸭兔子。 裴肇舟跟着她一起上的山,所以每次孟若桑异能耗空力竭后,都是他将人抱回来的。 庄再没跟着一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他们每次回来时,孟若桑都是陷入昏迷、面色苍白的样子,还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事,要去召集暗影门的人,被裴肇舟拦下了。 他并没解释发生了什么,只说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得声张。 庄再有点心梗。 主子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 庄再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何况对象还是裴肇舟,他更好奇了。 可主子说了不准跟上去,他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越是不知道,庄再就越是抓心挠肝的好奇,看着裴肇舟的眼神也越发幽怨。 对此,裴肇舟毫不知情,还转头吩咐他去干了不少事儿。 通过透支几次异能,新的怀青山已经造好,后续自然需要人来打理。 招人的事交给了庄再,孟若桑则上山寻找狼群去了。 对具有灵性的动物来说,她的木系异能就像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会让它们本能感觉到温暖可靠。 与其雇佣可能因为各种原因生出二心的人来守卫万源阁的根本,还不如找这些不会说话,给吃的就能养活,战斗力还更强的狼群。 因为这事儿,孟若桑和裴肇舟又在俭州耽搁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启程回迹州。 回去的路程要快很多,一是因为沿途风景都已经见过了,二是因为周启来信,万源阁跟神医谷的合作也步上正轨。 跟神医谷的合作与跟公子朔的合作不同,神医谷送来那些种子必须她亲自把关,所以得赶紧回去。 周启的信中还提到,跟神医谷的消息一起送来的,还有柳姎姎的一封信。 第225章 江平致找上门 大概是最近几个月要忙的事情太多,孟若桑差点儿忘了柳姎姎这个人。 这次柳姎姎会送信来,是因为高家倒台的事传到陵州,她也听说了。 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自然在信里说了很多。 她在陵州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兵部尚书。她很感激孟若桑当初愿意不计前嫌的帮自己,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跟她开口。 她还说自己听到高家倒台的消息后,特地拿出百两银子,以孟若桑的名义捐赠了出去。 和书信一起送来迹州的,还有一瓶药,据说是她的大师兄,也就是神医谷主的首席弟子亲手炼制的药,对裴肇舟的腿有好处。 远在陵州的柳姎姎并不知道裴肇舟已经腿好的事儿,所以这药是她特意求了大师兄炼制的。 收到东西的孟若桑看也没看那瓶药,随手扔进药房,给柳姎姎写了封回信。 信的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大意就是提醒柳姎姎别忘了答应自己,欠她一个人情的事儿。 将回信送出去,孟若桑便将柳姎姎的事儿抛之脑后,忙起了自己的事业。 俭州的事已经定下,周启作为万源阁的总管事,自然是要亲自去一趟的,与公子朔合作的后续,以及跟神医谷的合作便落在了孟若桑身上。 好在跟这两方合作是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备的事,其实都不用孟若桑亲自出现,手下培养的那些人也能解决。 培养了他们大半年,若是连这点儿收尾的工作都做不好,那孟若桑就得考虑换人重新培养了。 如今的万源阁稳步发展,倒是常聚火锅店的生意没以前好了。 火锅底料的配方和神奇种子不一样,只要有实力的老师傅稍用点儿心,很容易就能研究出配方来。 好在常聚火锅店的名声已经打响,也算是做成了一个特色品牌,丢失的生意在可控范围内,孟若桑便没花太多心思。 她按照惯例在常聚火锅店简单巡视过后,便打算带着裴肇舟去街上买点儿东西。 秋闱是在省城,各地考生都会提前去,若是晚了连住处都寻不到,他们自然也得提前做准备。 两人刚走出火锅店大门,迎面就遇上被推进来的江平致。 没人知道顺王莅临迹州的消息,孟若桑的身份也不可能认识顺王,所以她看了对方一眼,就很自然的转过头,擦身而过。 但江平致却忽然开口叫住她:“孟老板,有幸相遇,不知能否谈谈?” 原书中的江平致和裴肇舟是反派和男主的关系,但现在的两人并不相识,孟若桑自然不会拒绝他要交谈的意思。 常聚火锅店内有包间,又正值午饭时间,孟若桑便让人上了一个鸳鸯锅。 在上菜的时候,江平致的目光就一直打量着孟若桑和裴肇舟。 他身上隐隐释放出几分气势,很少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无动于衷。 但孟若桑和裴肇舟就好像完全没感觉一样,坦然接受着他的打量,还时不时的低头交谈几句,一副恩爱的模样。 江平致眼眸微微眯了眯,目光落在裴肇舟面对着自己的半张侧脸上。 他嘴角含着温润的笑,那模样莫名让江平致恍惚了一下。 这张脸,为何感觉有些熟悉? 江平致还未来得及细想,端菜进来的店小二就打断他的思绪。 各色各样装盘精致的菜品端上来,配合着刺激人唾液分泌的香辣味,竟让向来自持的江平致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来迹州这么久,自然也听说过火锅是什么,只可惜这东西不能外带,他还是第一次吃。 江平致年轻时常年在外征战,吃的都不是什么清口味的东西,这火锅倒格外符合他的胃口。 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他,竟也没忍住吃撑了。 许是吃得高兴,江平致不怒自威的气势消散几分,举手投足间除了矜贵,还有几分豪迈洒脱。 他皮肤透着古铜色,眉宇间带着岁月的沉淀,沉稳有气势,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有风采。 看到他这副放松吃东西的样子,站在旁边的景从没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王爷好久没这么笑……吃过了。 酒足饭饱,孟若桑让人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又送上一些水果糕点和茶水。 整个饭局中,裴肇舟自始自终都没什么存在感。 茶水端上来后,他就率先给孟若桑倒了一杯。 江平致抬眸看着他,许是因为现在面对的是正脸,刚才那一丝熟悉感并未出现。 裴肇舟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看过来,轻轻点头微笑,给对方也倒了一杯,似乎什么也没察觉。 但在江平致收回视线的一瞬间,那双漆黑的眼眸却飞快的闪过一抹暗流。 他刚看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孟若桑没注意到这一瞬间的暗流,喝了口茶,才问道:“这火锅的味道如何?” 江平致没有直言自己的身份,孟若桑也当不认识,把他当成来谈合作的客人。 “味道不错。我也算走过不少地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吃法。”江平致给出了很真实的评价。 “江老板喜欢就好。”孟若桑笑眯眯的点点头。 仓岳国皇室就姓江,但这个世界并不像她所了解的古代那样会避国姓,所以刚才江平致介绍自己姓江时,她配合的“没有多想”。 “刚才江老板说想找我谈合作,不知具体是指什么?” 如今找她最多的是同万源阁的生意,但有了跟公子朔的合作后,她暂时不打算再给万源阁接合作了。 万源阁起步没多久,得好好稳定基础,不适合贪心吃太多。 但她还是把江平致请了进来。 能让顺王亲自找上门谈生意的机会不多,万源阁吃这一点还是能吃下的。 可出乎意料,江平致想谈的生意却不仅仅是一个万源阁。 “孟老板巾帼不让须眉,这世间也少有男子能做到孟老板这般。不过,做生意可不仅仅是有头脑才行。” 孟若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那江老板的意思是?” 江平致没有明说,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在手上晃了晃。 良久,才缓缓开口:“若只是偏安一隅,孟老板自是不必多虑,但万源阁已经开了十几家,盯上的人恐怕不会少。” “孟老板觉得,仅凭自己,能抵得住多少人的觊觎?” 第226章 江平致的拉拢 孟若桑不是傻子,江平致的话一出来,她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要想把生意做大,靠的确实不仅仅是有头脑,还得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才能撑得住被人算计。 江平致这话的意思,是想当这个“背后的人”。 气氛沉默了一瞬,孟若桑把玩着手上空掉的茶杯,迟迟没有开口。 一国王爷的身份,确实是很多人都不敢招惹的,何况还是曾被誉为仓岳国战神的顺王。 若江平致真成了她背后撑腰的人,那未来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江湖,想动她的人都得掂量几分。 良久,孟若桑忽然笑了一声,“江老板这话,不如再说得明白些?” 她现在还“不知道”江平致的身份,就算听懂了他的话,也只能懂一半。 江平致对她这耿直的话有些意外,但这倒是更方便交谈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很看好孟老板,愿意助你把手下的生意做得更大。”他也不拐弯抹角了,“孟老板应该能感觉到,如今的万源阁已经被很多人盯上,想必有人甚至已经在暗中动手了吧?” 今日来之前,江平致是做过调查的。 虽说如今的万源阁有很多人上赶着要合作,但想将“合作”变成“占有”的人也不少。 特别是跟公子朔的合作传出去后,暗戳戳对万源阁下手的人更多了,还有不少人暗中透露出想拉拢孟若桑的意思。 但像江平致这样主动找上门,还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的,也只有他一个。 沉默半晌,孟若桑才道:“江老板是聪明人,想必也看得出我的野心,想要做我万源阁背后撑腰的人可不容易,何况我万源阁背后不是没人撑腰。” 她慢悠悠的说着:“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神使,万源阁也是朝廷认证唯一能销售神奇种子的地方。” “换句话说,我万源阁背后撑腰的,可是朝廷。” 江平致既然调查过她,自然知道这事儿。 他不急不缓的开口:“一道圣旨而已,确实能唬住一些小人物,但孟老板的野心恐怕不止目前这十几间万源阁吧?” “颁发圣旨认证”确实唬人,但万源阁这种和民生相关,又在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产业,一旦想要做大做强,就绝不是一道圣旨能镇住场子的。 孟若桑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一开始就给万源阁找好了这世上最大的靠山。 她转头看了眼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的裴肇舟,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个世界,还有谁比他这个气运之子更适合做靠山呢! 孟若桑迟迟没有回话,脸上也让人看不出任何神情。 她现在明白江平致上门的目的是什么了。 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万源阁未来能产生多大的价值,江平致当然也不傻。 他这是想拉拢万源阁。 孟若桑打量着面前气定神游的人,像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她才道:“江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若是连朝廷的圣旨都镇不住,江老板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镇得住?” 江平致至今没说自己的身份,她当然有理由提出质疑。 江平致没有回答,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孟若桑也没急着催,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最终,江平致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景从,后者心领神会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四爪金蟒,这是只有皇室中人才有的配饰,而玉佩背面则写着一个“顺”字。 孟若桑眸光微闪,像是终于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连忙站起身来。 裴肇舟也跟着她站起来,准备要行礼,“不知顺王大驾光临,草民……” “不必多礼。” 江平致坐在轮椅上,虚抬手臂制止了两人的见礼,“本王来此并未惊动任何人,也不想被人惊扰。” 孟若桑听出他话里的警告,“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举手投足间似乎没了刚才的散漫,显得有几分拘谨。 裴肇舟也随着她重新坐下,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飞快的勾了一下。 演戏这种事,她果然很擅长。 江平致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去注意这个“吃软饭”的名号已经传遍迹州的男人。 见两人重新坐下,他才问道:“孟老板觉得本王能做你背后撑腰之人吗?” “以王爷的身份,实乃万源阁之幸。” 孟若桑回答得很快,却并没有直接答应,“但此事事关万源阁的未来,不如王爷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 江平致是作者给裴肇舟安排的反派,跟他合作,稍不注意就可能变成未来的祸根,她自然得考虑清楚。 江平致没有回答,只是周身的气势逐渐凝重,带着几分压迫感。 孟若桑却好似没有察觉,脸上依旧带着浅笑,表情也还是那副像是带着询问商量的样子。 江平致眸色一暗,慢慢收敛周身气势。 他举了举手上的茶杯,“此事确实得好好考虑考虑,本王也会在迹州多留几日。” 他言语间表现得十分宽容,似乎没有一点儿要逼迫孟若桑的意思。 直到离开常聚火锅店,他也没催促一句让孟若桑早点回信。 送走这尊大佛,孟若桑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裴肇舟好笑的看着她,“你很怕他?” 孟若桑摇头。 活了两辈子,她还没怕过什么,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就跟江平致对上。 这可是裴肇舟的命定大反派,手段狠辣十足,被他盯上了就别想轻易摆脱掉。 孟若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便没有回复他这话。 “我肯定不会跟他合作,但要想全身而退,咱们还得想想办法。” 虽然她现在发展出一些势力,裴肇舟背后又还有个暗影门,但这个时候对上江平致绝不是明智之举。 这么明显岔开话题的样子,裴肇舟当然看得出来。 他看了看江平致离开的方向,将疑问放在了心底。 在孟若桑思考着如何破局时,却不知回去后的江平致直接让景从召集了手下所有人。 第227章 裴肇舟曾来自陵州 到达迹州第一天,江平致正好碰上高家倒台的好戏,他在那天便让人调查了孟若桑和裴肇舟。 孟若桑的生平很简单,一个山里捡回来的养女,一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的王员外府上,她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能被轻易调查出来。 唯一的疑点,就是她嫁给裴肇舟几年后,原本都打算跟别人私奔了,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为了查清她是不是被人调包了,景从还特意花时间多调查了一下,但她确实是“孟若桑”。 相比之下,裴肇舟的资料则复杂得多。 以江平致的实力,调查出裴肇舟被王家捡回去当药引之后的事很容易,却完全调查不到他被王家捡回去之前的事,只隐约查到他最开始出现在迹州时,好像是从俭州的方向过来的。 在此之前,不管是俭州还是其他地方,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景从将查到的所有资料一一汇报,还特别提到了一点:“属下从王家一个老仆人那儿查到,裴肇舟刚到王家时说话困难,就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的样子。” “那老仆人祖上是陵州的,听出裴肇舟说话虽然磕磕绊绊,但带了点儿陵州口音。” 王家被抄家的时间有些久,他们在迹州的势力还不敢妄动,所以调查这事儿花了不少精力。 “陵州?” 江平致忽然想到裴肇舟那张熟悉的侧脸,心念一动,“裴肇舟如今年龄几何?” 这倒是景从没查到的。 王家对这个捡来的移动血包毫不在意,裴肇舟自己也从没过过生辰,所以真没人知道他如今多大了。 思索片刻,景从才道:“据属下观察,应当有二十五六了。” “二十五六了……”江平致的语气带着让人听不懂的深思,“当年那孩子若是从叛军手中活下来,现在应该也是这么大了吧?” 景从心头一颤。 当年…… 那是王爷心头的一根刺,这么多年都没拔出来过,谁也不敢轻易提起。 他回想着调查到的有关裴肇舟的资料,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将这两者联想到一起。 若是一般人,碰到这个话题必然只能沉默,但景从自幼跟着江平致,见证过他站在巅峰的样子,也陪他渡过了最低谷的人生,甚至至今没有成家,就是为了陪他走上那一条赌上一切的路。 他稍稍迟疑后,才问道:“王爷为何会想到这个?” 江平致的目光一直看着手上的资料,良久,才开口:“只是觉得他有些熟悉。” 可具体哪儿熟悉,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景从就更不清楚了。 他仔细回想着裴肇舟的容貌,那是一张让人看过就很难忘记的脸,可景从觉得他身上没有一点儿当年那个孩子的身影,甚至也没有半点儿和宫里那位相似的地方。 景从心里疑惑,但江平致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他将手上的资料收好,冷声道:“召集咱们在迹州的所有人手,带上裴肇舟,即刻启程回陵州。” 景从猛地抬头,震惊的看着面色严肃发布号令的人。 孟若桑和裴肇舟身上还有疑点,他们背后又还有一个孟鸿年,就算王爷怀疑裴肇舟和当年那个孩子有关联,也不应该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但转念一想,若裴肇舟真和当年那个孩子有关联,王爷会有这个决定也不奇怪了。 自从当年的事后,凡是跟那位有关的,王爷绝不会放手一丝一毫。 何况这些年来,王爷和那位都不相信那个孩子真的死在了叛军手上。 “是。” 景从咽下想要劝阻的话,恭敬领命。 在景从调集人手,准备绑架裴肇舟的时候,暗影门也带来了江平致的消息。 孟若桑绝不会小瞧江平致这个原书中最大最强的反派,所以在看到他和公子朔凑到一起后,就提醒了裴肇舟要注意这两人。 自从高家倒台的闹剧之后,江平致和公子朔就私下见过好几次,且每次都在故意隐匿行踪。 若不是暗影门的人一直盯着,恐怕也不会发现。 但这两方的人都很警惕,为了不打草惊蛇,暗影门的人也没查到他们谈了什么。 听着暗影门的汇报,孟若桑心里涌现出很多疑惑。 公子朔的身份在迹州不算秘密,但江平致却是隐藏身份来的,这两人是怎么在江平致到迹州的第一天就认识的?还偏偏是高家倒台的那天? 见她陷入沉思的样子,裴肇舟挥了挥手,汇报的人当即行过礼褪下。 “在想什么?” 孟若桑没隐瞒,“我在想,公子朔和江平致同时出现在迹州,他们是不是原本就有联系?” 这个怀疑,裴肇舟也有,甚至他想到的更多,“或许高家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 所以两人出现的时机,刚好是高家出事的时候。 孟若桑眉头紧锁。 一个是名满天下的生意人,一个是兵权被夺,闲散在家的王爷,这两人之间…… 孟若桑想不通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但她可以肯定他们的事绝不简单。 她抓住裴肇舟的手,“你安排暗影门的人随时盯着江平致,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裴肇舟没错过她眉宇间的严肃,疑惑道:“你很忌惮他?” 孟若桑点头,“江平致表面是个兵权被夺的闲散王爷,但这人野心勃勃,筹谋多年,绝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作为作者给裴肇舟选定的死敌,江平致要争的不是柳姎姎这个女主,而是裴肇舟后期谋划的帝位。 但这些话涉及了穿书的事儿,孟若桑并没有多说。 裴肇舟当然能看出她隐瞒了一些东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追问。 他吩咐暗影门的人去盯着,也派了人仔细调查江平致,想试着从他身上查出点儿什么。 迹州城内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风平浪静。 跟公子朔的合作谈妥后,他也放出了自己马上要离开迹州的消息。 但在离开前,他却带着孟得福上门,主动提出要收孟得福为徒。 第228章 公子朔收徒 公子朔早先便说过自己不会收徒,所以在他跟着孟得福上门,提出要收他为徒时,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孟若桑知道,自从她主张让公子朔收徒,却遭到孟得福的嫌弃后,公子朔就喜欢跑到孟得福面前嘚瑟。 她以为那就是公子朔在办事的间隙顺便逗弄逗弄小孩儿,没想到他竟然会想收徒。 原本正在切水果的裴肇舟走了过来,看了眼紧紧跟在公子朔身边的孟得福,问道:“公子之前不是说绝不收徒吗?” “裴公子也说那是之前了。”公子朔神情坦荡,“这孩子是个好苗子,我们相处这么久也算有点儿感情,这才动了收徒之心。” 裴肇舟对他这个说辞没有丝毫信任可言,“小福在经商算账方面确实有点天赋,但这点儿天赋怕是不足以让堂堂公子朔开口要收徒吧?” 他不是看不起孟得福,而是说的事实,孟若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 公子朔看了看孟若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若是一般人,我定然是不会开这个口的,但这孩子是万源阁东家的弟弟,自然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孟若桑嘴角微动,终于开口:“公子倒是坦荡。” 她相信公子朔收孟得福为徒确实有这个原因,但绝对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但思前想后,她也想不明白究竟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这么做。 裴肇舟看出她的迟疑,微微俯身说道:“问问小福自己的意思吧。” 闻言,孟若桑将目光看向一直紧绷着身子站在公子朔身侧的小屁孩儿,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孟得福似乎很紧张,小手不安的搅动着,一步一步的挪过来。 孟若桑在他面前蹲下,“你这是在怕我?” “没有,我没有怕姐姐。”孟得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只是……我只是怕姐姐会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 孟得福紧张的搓着手,“因为我说了要跟着姐姐学经商,可最后却要拜别人为师,是我食言对不起姐姐……”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埋得更低了。 看到这一幕,孟若桑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年多来,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除了最开始会动手教育孟得福从孟家带来的劣性根,平常对他的注意并不多。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这小屁孩儿虽然没长歪,却在不知不觉中长出了自卑的心理。 听到她的叹息声,孟得福更紧张了,甚至眼眶中都泛起了水雾。 但下一刻,一只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脑袋。 “你很聪明,也有经商的天赋,是姐姐能教你的不多。小福,在姐姐心里,现在的你没有任何对不起姐姐的地方。” 孟若桑的声音很温柔,“既然我认下你这个弟弟,那就是把你当作了家人,你爹娘和你奶奶做的那些事,姐姐不会怪在你头上的。” 在小说的世界里,又是以古代为背景,四岁多的小孩会有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何况孟得福身上又经历了那么多大事。 村里人从来没有刻意在他面前隐瞒孟家人过去的所作所为,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是有记忆的。 如今已经开始学会明辨是非的孟得福,面对她这个让自己有吃有穿,还让他去学堂的姐姐,竟慢慢生出了自卑和愧疚的心理。 孟得福抬头看着她,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姐姐真的……真的不会怪我吗?” 孟若桑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你现在或者未来会因为你爹娘和奶奶的事怨恨姐姐,甚至做出对我不好的事吗?” “当然不会!”孟得福回答得很肯定,清澈的眼眸里是一眼看得到底的认真和坚定。 孟若桑对他这个回答不意外,但嘴角还是轻轻勾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的事怪你呢?” 孟得福即便表现得再成熟,也终究只是个孩子。 听到孟若桑的话,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扑到她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孟若桑本就是蹲着的,也没料到他会忽然扑过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裴肇舟反应快,长腿一迈移到她背后,撑住了她的身子。 孟得福哭得很伤心,似乎要把自己所有情绪全部哭出来。 孟若桑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干脆动作生硬的拍着他的后背,嘴上也没有说什么。 见孟得福哭得响亮,公子朔咂咂嘴,“这小子,怎么哭得像是我要拐卖他似的!” 孟得福哭得更厉害了。 公子朔:“……” 好在孟得福没有哭多久,抽抽搭搭的从孟若桑怀里退出来,脸颊也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微微泛红。 直到这时,孟若桑才开口问他,“小福,你想拜公子朔为师,跟着他学习吗?” 孟得福点头很坚定,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我想!他很厉害,我想跟着他学习,以后能回来帮姐姐。” 他想快点长大,想帮姐姐,可他会的实在不多。 周大哥说这个公子朔很厉害,是全天下做生意最厉害的人,自己要是能跟着他学,以后肯定能帮到姐姐。 孟若桑倒是没料到他想跟着公子朔竟是因为自己,无奈道:“姐姐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帮我,你需要考虑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拜师。” “若是拜了公子朔为师,你以后就得离开家,跟着他到处走,会过得很辛苦,但你确实能学到很多本事,能让你成为自己的依靠,哪怕未来发生什么让你走投无路的事,至少能保证你不会把自己饿死。” 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话能让孟得福听懂多少,将拜公子朔为师的利弊大致说了一下,要怎么抉择,还得看他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孟得福几乎没有思考,认真回答:“师父都跟我说了,我愿意跟着他,只是……” 他顿了顿,小手紧紧抓着孟若桑,“我要是走了,姐姐能不能别忘了我?” 孟若桑:“……” 这么快连师父都叫上了? 她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小屁孩儿,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孟得福拜师公子朔都是很好的选择,而孟得福自己也做了决定,她这个做姐姐的没道理不同意。 第229章 送走孟得福 同意了公子朔收徒后,孟若桑吩咐翠央把孟得福带走后,自己找上了公子朔。 “明人不说暗话,公子收我弟弟为徒,也是有条件的吧?” 他们都是生意人,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就算公子朔是看中万源阁的未来,想借着收孟得福为徒来和万源阁搭上更牢固的关系,但“公子朔徒弟”带来的利益同样不小。 要花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孟得福,怎么看都是公子朔更吃亏。 “孟老板果然是聪明人!”公子朔也干脆,“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万源阁在元刹国唯一的销售权。” 换句话说,凡是万源阁开在元刹国的店,都是他公子朔的。 孟若桑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但胃口不大的话,他就不是公子朔了。 以元刹国的地理环境来说,即便未来的万源阁遍布天下,元刹国也是其中最大的市场。 公子朔要了在元刹国的销售权,就是要了万源阁未来近一半的势力! 孟若桑轻声一笑,“公子不愧是全天下最会做生意的人,你这是想让我直接将万源阁拱手相让啊!” “如今有了孟老板,这个全天下最会做生意的称号怕是得易主了。”公子朔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做生意本来就是有来有往,孟老板舍不得整个元刹国,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他这话的意思像是没有想一口贪下整个元刹国,但孟若桑清楚,这才是他心里最想要的。 她也没戳破,只道:“现在的万源阁还支撑不起那么多供给,元刹国的事不急,我们倒是可以谈谈别的。” 孟若桑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就有了新想法,“听闻公子朔的商号遍布天下,那肯定有属于自己的商队。往后若是万源阁也遍布天下了,运送种子的事肯定需要商队。” “与其花时间精力去培养自己的商队,倒不如找个现成的,公子觉得呢?” 目前万源阁开店的地方不算特别远,她自己成立的运输队和花钱请镖局完全能应付,但以后肯定不适合这样的方法,投入会变得大很多。 公子朔听明白她的意思,这对他来说也是笔不错的生意,没理由拒绝。 但谈生意少不了你来我往,也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敲定,所以两人又谈了很久才定下最终的合作。 从始至终,裴肇舟都在旁边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公子朔走了,他才转头看向孟若桑,“没想到你会为了孟得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万源阁如今是在发展阶段,若是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出自己的商队,未来的商业版图只会更大。 孟若桑肯定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准备培养商队的事。 可如今为了孟得福拜师,她竟甘愿放弃培养商队,让利给公子朔。 孟若桑并未感觉心痛。 让出商队利益总好过让出整个元刹国的利益,而且只有让公子朔看到万源阁带来的利益,他这个商人才能愿意更好的培养孟得福。 孟若桑也看向裴肇舟,有些好笑,“我会做出这种选择很让你意外?” 裴肇舟毫不犹豫的点头,“确实意外。我以为你是个百无禁忌的性子,但对于认定的家人,你似乎比一般人更在意。” 就像是一个铁石心肠、没有弱点的人,忽然多出一个致命的软肋。 裴肇舟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桑桑,你以前有家人吗?” “没有,我是孤儿。”她摇摇头,“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格外珍惜有家人的感觉吧。” 家人? 裴肇舟心里微微一痛。 他原本也有家人,可惜后来…… 幸好,他现在有新的家人了。 * 公子朔收徒不是小事,但迹州并不是他主要的家业所在,因此拜师宴请来的人不多。 拜师宴后,公子朔就要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来迹州是为了什么,但他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久,也该离开了。 知道孟得福要跟着一起离开,孟常德夫妻俩背地里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虽说以前他们对二房这个混世小魔王没什么好感,可这一年多来早就将孟得福当成自己儿子了,心里自然不舍。 但两人也清楚这是孟得福自己的人生,所以送别那天,两人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泪意,笑着将人送走。 孟得福仿佛忽然长大,也一脸笑意的挥手告别,但红彤彤的眼睛还是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公子朔也在一旁笑着挥手,像是即将远行的朋友在告别。 低调的马车、亲和的气势,让他在离开迹州后,很快就隐于市井、匿于人群,无人知其踪迹。 但离开前,公子朔拿出了一个联系他名下商队的信物,一是为了方便合作,二是为了方便孟若桑和孟得福传信。 生怕被自家姐姐忘记,孟得福立志要每天都给姐姐写信。 但他现在认识的字不多,写出来的字又丑,写好的信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又怎么好意思寄回去。 因此离开迹州一个多月了,他才写好第一封信回去,内容也只有三句:在外安好,常念阿姐,子珩留。 “子珩”是公子朔给孟得福新取的名字,因为嫌弃他以前的名字太土了,带出去说是他徒弟会丢脸。 这个消息是孟得福在寄回来的第二封信里解释的,和上一封信相隔一个月。 拜师公子朔确实有不少荣光,但需要付出的辛苦也更多,能寄出这封信还是他每天挤出时间识字练字的成果。 后来,他的信字数越来越多,字迹也越来越工整,有时半个月就会寄回来一封信,讲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讲师父对他的严厉,甚至还会讲公子朔在街上因为一捆茼蒿跟大娘争论,结果差点儿被对方扇一巴掌的糗事。 孟若桑:“……” 她知道公子朔常年在外行商,一身市井气能完美的融入普通人中,但也没料到他这么接地气。 对于孟得福寄回来的每封信,孟若桑都会回信,有时是家里人对他的思念和叮嘱,有时是身边遇到的趣事,有时甚至只有一句:家中安好,在外保重。 在一封封往来书信中,孟若桑和孟得福的姐弟情谊倒是逐渐加深,也让孟若桑对“家人”的归属感更重了。 当然,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 第230章 裴肇舟出事 公子朔离开迹州第三天,江平致也走了。 之前他说给时间考虑万源阁归顺的事,可后来就像忘了一般,一大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迹州。 孟若桑很清楚他绝不会忘记此事,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天下午,她的预感就成了真。 彼时,孟若桑正在药房炼药,翠央忽然着急忙慌的闯进来。 “嘭!” 一声巨响,正在仔细调动异能汇聚到药丸中的孟若桑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岔气。 她转头看向翠央,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翠央从来不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行为,特别是她在药房的时候,即便再要紧的事也会先在外面说一声,根本不会这么失态的闯进来。 翠央脸色发白,“姑爷……庄再说姑爷出事了!” “什么?!” 孟若桑一惊,连忙跑出去一看,就见庄再浑身是血的站在院子里。 看到她出来,庄再连忙道:“是顺王,他想派人抓走主子,结果把主子逼下悬崖了。” 他伤得很重,若不是一口气提着,只怕早就倒下了。 孟若桑也顾不上自己异能暴露,直接抓着他的手输送异能,同时问道:“哪个悬崖?” 庄再:“就是之前夫人和主子一起掉下去的悬崖。” 孟若桑心下一紧,脑子里不知为何想到了柳姎姎。 那次坠崖,就是裴肇舟和柳姎姎这个天命女主第一次相遇,这次为何偏偏是同一个地方,还同样是坠崖? 孟若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想到这个,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确定庄再的命保下来后,她毫不迟疑的直接跑了出去。 自从上次坠崖后,她就专门让裴肇舟教过自己骑马,所以她直接解下马车上的绳子,翻身上马跑了出去。 “驾!” 飞驰的马蹄像是每一下都踩在心上,孟若桑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是前世她落入丧尸口中都没有过的不安。 恍惚间,她终于来到那个悬崖边,周围除了很多死掉的尸体,还有很多准备下崖底的人。 其中领头的,正是顺王江平致。 孟若桑的手摸上了腰间的青色小包,却并没有急着出手。 对方也看到了她,领头的景从直接拔出配剑挡在前面,一脸警惕。 孟若桑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看着江平致,“裴肇舟在哪儿?” 江平致没回答,目光落在她手上。 他查过这个女人,知道她有一手神秘诡异的内功,却始终查不到她这身本领是哪儿来的。 见他沉默,孟若桑根本没耐心跟他打太极,直接将手上的种子甩了出去。 同种子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周围一些飞扬的树叶,像是内功深厚的强者运起全部内力,以万物为利刃,转瞬间便能取人性命。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立马拿起手上的武器闪躲、阻挡,连景从都不小心伤到了手臂。 如此强大的攻击,却只是孟若桑放出的一个诱饵,她的身影紧跟在这些攻击后面,不过眨眼间就来到江平致面前。 待景从等人反应过来后,却只看到孟若桑已经到了江平致跟前。 江平致好歹是曾征战沙场的战神,就算他如今双腿被废,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被人挟持。 可孟若桑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指间还夹杂着两颗种子。 只要她想,就可以在一息之间要了他的命。 景从整颗心都提起了起来,“孟若桑,你敢!” 孟若桑压根儿没搭理他,目光冰冷的看着落在自己手上的人,“我只问你一次,为何要对裴肇舟下手?” 江平致虽然震惊她的身手,但他若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威胁的话,他就不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顺王了。 他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嘴唇微张正要开口,表情忽然一变。 殷红的鲜血顺着孟若桑的指缝流出,没有要他的命,却是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景从下意识往前一步,却不敢轻举妄动,“孟若桑,王爷若有事,你九族都不得安宁。” 孟若桑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警告,逐渐收拢自己的手指,神情带着让人心惊的癫狂,“我说过,我只问一次。” 江平致瞪大了眼睛,饶是在战场上见过尸山血海的他,也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丝惊恐。 “你……我……”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心里毫不怀疑面前的人是真的会马上杀了自己。 第一次,江平致感到了害怕。 “裴肇舟是本王的儿子,本王没有想对他下手!” 孟若桑的手一顿,癫狂的神情变成茫然,“你说什么?” 原书中并没有交代裴肇舟的身世,但他和江平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两人也没有任何别的交集,怎么会是…… 如今站在这儿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江平致也不怕将真相说出来。 “二十六年前,相府大小姐与本王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可丞相那老匹夫非要将清儿送进宫。九个月后,清儿早产生下一个男婴。本王亲自进宫逼问,她才承认那就是本王的孩子。” “为了帮清儿巩固后位,为了扶我们的孩子登基,我在外征战多年,不断拉拢朝臣,壮大自己手上的势力,可没想到二十年前有反贼叛乱,攻进皇宫,绑走了本王的孩子,还害得本王双腿残疾。” 提到当年的叛乱,江平致脸上的恨意和阴毒让那张脸变得十分扭曲。 “为了找到那个孩子,本王这些年在暗中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本王也绝不会放过!” 他转头看向悬崖的方向,扭曲的神情慢慢变得柔和,“原本本王只是觉得裴肇舟和那孩子年纪相仿,又给本王熟悉的感觉,便想先将他带回去看看。” “没想到刚才交手中,本王亲眼看到裴肇舟左边屁股上有一块红色的半圆形胎记,他就是本王的孩子!” 孟若桑:“???” 屁…… 她都还没看过裴肇舟的屁股! 孟若桑转头看向悬崖,随后松开掐着江平致的手,毫不犹豫的朝悬崖冲去。 她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第231章 天道降临 跳下悬崖的瞬间,孟若桑就将手上的种子扔向石壁。 霎时间,种子发芽疯长,一头深深扎根进石壁中,一头则被孟若桑抓在手上,以极快的速度朝悬崖下面落去。 等江平致几人回过神跑过来看时,就只看到她的身影落入下方的密林中,并没有看到那些疯长的藤蔓。 有藤蔓的保护,孟若桑的手臂、肩膀虽然被擦伤,但人倒是安稳的落在了悬崖底。 悬崖下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有暗影门的,也有江平致的人,但孟若桑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裴肇舟。 她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 孟若桑闭上眼睛,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所有异能散发出去。 在这密林里,凡是有植物的地方,都是她的眼睛,而且如今的她已经恢复到前世的巅峰期,能看到的范围自然更多。 没一会儿,她终于感受到裴肇舟的气息,但他身边还有别的人…… 孟若桑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另一个气息很熟悉,可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迹州? 孟若桑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好像从庄再跑来告诉她裴肇舟出事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对劲了。 江平致好歹是原书中最强最大的反派,又是在战场上厮杀这么多年活下来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威胁,就莫名其妙的将裴肇舟的身世透露给自己,甚至还涉及到仓岳国皇室辛秘。 这件事,太诡异了! 孟若桑怀揣着无数疑问,拼尽全力往感知到的方向而去,终于在接近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裴肇舟! 只是此时的裴肇舟躺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 而他身边正坐着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倩影,正是本该在陵州的柳姎姎。 孟若桑根本来不及思考柳姎姎怎么会在这儿,惊恐的看着她的动作。 “你住手!” 只见柳姎姎跪坐在裴肇舟身边,双手抱着一块石头,正高高举起,准备朝裴肇舟的脑袋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藤蔓忽然从旁边飞来,直接贯穿了她的手掌,将石头击碎。 柳姎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甩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直接被藤蔓包裹了起来。 此时的孟若桑已经来到裴肇舟身边,木系异能疯狂的朝着他输送过去。 裴肇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但好在都不致命,没一会儿就醒了。 看到孟若桑,他懵了一会儿,“桑桑?” 不确定的语气,就好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孟若桑将他扶起来,“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裴肇舟摇摇头,明显感觉到异能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问题都修复了。 他记得自己被江平致逼下悬崖后,好运的就受了一点儿轻伤。 因为怕江平致的人找上来,他便打算离开,没想到遇见了忽然出现的…… 裴肇舟的目光落到不远处被无数藤蔓包裹得像粽子般的柳姎姎,眼底闪过冷意。 孟若桑注意到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裴肇舟面色冰冷,“这人会武功,她不是柳姎姎。” 原本看到柳姎姎的时候,他还在惊讶对方不是应该在陵州么,怎么会来这儿。 但还没来记得开口,她就忽然对自己出手,速度之快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打晕了。 孟若桑惊讶的转头看向柳姎姎。 仔细想想,拿起石头砸人脑袋的事,确实不是柳姎姎那个圣母女主能干出来的事。 孟若桑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柳姎姎”。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并且没有一丝征兆,乱得就好像忽然跌进了一场梦里。 但她确定自己现在并没有做梦,也没有陷入什么幻境,可偏偏事实就是这么诡异。 在两人看过来时,“柳姎姎”忽然笑了,笑容诡异,满腔愤恨,让那张清雅绝色的脸多了几分戾气。 面对忽然出现的孟若桑,以及这些像活过来一样的藤蔓,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和意外,就好像早就见过一样。 孟若桑心里涌上一种好像什么东西不协调的感觉,调动异能进入“柳姎姎”的身体里。 之前为了试验柳姎姎这个女主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异能,孟若桑探查过她的身体好几次,对她的情况十分了解。 所以一番探查下来后,她很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她认识的柳姎姎,至少身体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裴肇舟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柳姎姎。” “柳姎姎”忽然开口,表情怪异,“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天道,是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忤逆的神明!” 她高抬着下巴,用柳姎姎那张清雅脱俗的脸做出傲慢又嚣张的神情,显得十分割裂。 孟若桑心里咯噔了一下,看过无数电视小说的她,几乎瞬间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你是这个世界……是那个小说作者?” “柳姎姎”神情得意,“没错!” 孟若桑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对…… 她若是作者,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且没有任何一丝征兆?为何她要对裴肇舟这个男主下手?为何要附身到柳姎姎这个女主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孟若桑怀疑自己或许真的是在幻境里,或者是在做梦。 短短一日,发生的事情未免太荒诞,太乱了! 孟若桑正迟疑着,身侧的裴肇舟忽然开口:“桑桑,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肇舟自诩聪明,也听得懂“柳姎姎”说得每一个字,却不理解她这句话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孟若桑回过神,转头看向裴肇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一直不敢告诉裴肇舟的秘密,就是怕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只是他人笔下一笔带过的设定。 那对裴肇舟来说,是把他的尊严和人生踩进泥里践踏,是将他的人生变成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她不敢跟你说,我来告诉你!” “柳姎姎”的表情充满恶兴趣,“裴肇舟,其实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小说,用你认知里的话来讲,你就是话本里主人公。” “你的过往经历、人生选择、未来轨迹,全都是被作者设定好的,而我,就是这个话本的作者,是把你创造出来的神明!” 第232章 大结局·写结局的时候 孟若桑下意识想制止“柳姎姎”说话,但现在好像已经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裴肇舟身上的伤明明已经全好了,但他的脸色却瞬间苍白如纸。 “桑桑……” 他转头看着孟若桑,似想询问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孟若桑明白他想问什么,伸手牵起了他,重重点点头,“她说的没错,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的原因。”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却揪了起来。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孟若桑紧紧握住裴肇舟略带冰凉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你是这个话本里的男主,而柳姎姎则是这个话本里的女主。未来的你会连中三元,成为皇上钦点的状元,入主内阁,一步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最后甚至领兵造反,登上皇位。” 孟若桑大致将原书的故事说了一遍:“你在位期间行暴政、亲佞臣,凡是奉承你开心的,你就封王侯、赐封地,给他们继承皇位的资格,引得天下纷争,斗乱不止。” “你在暗影门中的毒无药可解,所以知道自己快死了,你故意昭告天下,说你已经写好遗诏,只要盖上玉玺,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说到这儿,孟若桑深吸一口气,“你故意透露消息,说遗诏上的名字就是那些王侯中的一个,引得他们互相猜忌,相互设计,但其实你根本没写遗诏,而玉玺也早就被你碾成粉末喂狗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大结局,孟若桑才深知作者笔下的裴肇舟有多疯。 若知道自己人生的一切都是别人笔下的设定,连她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所有的故事都说了出来,孟若桑也提到了刚才在悬崖上和江平致的话,“原书中没有提过你的身份,但刚才顺王告诉我,你是他的儿子。” “他可不是顺王的儿子。” “柳姎姎”原本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听到这话后忽然开口:“作为男主,身世肯定越惨越好,我给他的身世可是安排了反转的!” 提到这个,她似乎很骄傲,“按照我的设定,你们到了陵州就会发现裴肇舟其实是当今太后和顺王的孩子,但其实太后当年生下的是一个死婴。” “为了巩固后位,也为了拿捏江平致,她找了一个青楼花魁生下来父不详的弃婴,也就是裴肇舟,冒充自己的儿子。” “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又害怕当年的事被发现,所以二十年前叛军入城时,太后才会抱着明贵妃的儿子躲进密道,把裴肇舟扔给叛军当诱饵。” 说到这儿,“柳姎姎”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笑道:“你们知道我设定最精彩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你孟若桑,其实是明贵妃丢了近二十年的孩子,是当今仓岳国皇帝的亲妹妹!” “哈哈哈!男女主的身世充满上一辈的爱恨纠葛,狗血又上头,肯定能大爆!哈哈哈!” 孟若桑脸色苍白,隐隐还带着几分杀意。 轻飘飘一句“设定”,却决定了裴肇舟所有的人生痛苦。 凭什么! 裴肇舟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似乎久久没有消化掉这些话。 这些说法看似很荒唐,但裴肇舟心里清楚,这绝不会是假的。 他心心念念想要回陵州,就是为了抢夺那个位置,如果他最后的结局真的活不成了,他也确实会做出这些让天下大乱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裴肇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呢?柳姎姎是女主,那你去了哪儿?” 孟若桑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会是自己,愣了一下,答道:“柳姎姎是你的女主,但她的设定善良圣母,看不得人间疾苦,所以你登基后亲佞臣,让百姓受苦,柳姎姎就想杀了你,却被你反杀。也正是因为柳姎姎的死,才让你疯了一样想毁掉这个世界。” “至于我……” 孟若桑顿了顿,道:“原主当年确实跟人私奔了,但后来被你找回来折磨,死了都挖出来鞭尸那种。而我确实是异世之魂,来自一个尸横遍野、腐朽绝望的世界。” 她并没有过多介绍自己的世界,只说:“在我的那个世界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话本,我就是看了这个话本才穿过来……” “你说错了!” “柳姎姎”再次开口,看着孟若桑的眼神竟然带着怜悯,“你说的那些,全错了!” 她的话让两人都转过头去,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但直觉,却让孟若桑心里涌上很不好的预感。 她正要问,却见包裹着“柳姎姎”的藤蔓忽然动了,将她直接放了出来。 原本“柳姎姎”手上应该有两个血淋淋的窟窿,此时却白皙光洁,连一丝血迹也没留下。 孟若桑瞳孔一颤,立马调动异能想控制那些藤蔓,却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挡。 这怎么可能! 在孟若桑呆愣之际,裴肇舟侧身挡在她面前,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 孟若桑回过神,轻轻握住裴肇舟的手,抬脚走到他身边,周身异能随时准备出手。 “柳姎姎”并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原地,满脸笑意的看着两人,“不愧是我选定的男女主,任何时候都会护着对方呢!” 孟若桑神情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选定的男女主? “柳姎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两人的神情满是傲慢,“孟若桑,你总以为自己是末世穿书而来,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她的表情带着浓浓的恶兴趣,“你说你的孤儿,那你长大的孤儿院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上的大学?你高中班主任叫什么?你在末世生存七年,晚上睡哪儿?多久出去接一次任务?你的队友叫什么?把你推进丧尸群的队友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孟若桑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这些问题,她竟一个也答不上来…… 孟若桑向来聪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问自己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是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233章 大结局·作者的精神状态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不是清楚吗?” “柳姎姎”似乎很欣赏孟若桑现在的表情,“从来没有什么穿书,什么末世,更没有什么原主。孟若桑,你就是你,你一直都是你!” “你拥有的那些记忆,全都是我给你的设定,你才是我笔下的女主,而柳姎姎只是为了推动剧情需要才存在的女配,是我给男女主这条感情线安排的阻碍。” 孟若桑身形晃了晃。 所以,她二十多年人生的记忆,全都只是一个设定? “柳姎姎”似乎觉得这样的打击还不够,又添了一句:“孟若桑,你猜你和裴肇舟之间的心动,究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还是我这个作者给你们安排的?” 孟若桑一愣,下意识看向身侧,而裴肇舟也同样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的眼睛里都有片刻的呆愣。 但下一瞬,裴肇舟伸手取下孟若桑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的朝“柳姎姎”扔去,凌厉的破空声带着满满的杀意。 “柳姎姎”没料到他会忽然出手,狼狈的往旁边躲开,但簪子依旧插在了她的手臂上。 “啊——裴肇舟,你竟敢对我动手?!” “柳姎姎”一声尖叫,疼得脸色都变了。 她笔下有无数断手断脚依旧能面不改色的人物,可她自己只是个去医院抽血都怕疼的网文作者,被簪子插进手臂的痛,已经超出了她的忍受范围。 裴肇舟看着她的眼神冰冷,“不管我和桑桑的感情因何而起,她是我选定的人,谁也没资格质疑我们之间的事!” 裴肇舟本就是个疯批且占有欲极强的人,他认定的事,从来不会在乎起因和结果。 因为这句话,孟若桑原本恍惚的神情逐渐回笼,四肢的冰凉也散去不少。 是啊,管他什么来历、什么记忆,她就是她,她就是孟若桑! 不管她人生有多少选择是这个作者决定的,让现在的她回去重新做选择,她没有任何会后悔的地方。 所以,既然是她想要的选择,是不是作者决定的有什么关系? 孟若桑的心神忽然稳定下来,握着裴肇舟的手也慢慢捏紧。 似感受到她的心境,裴肇舟也回捏了她一下,无声传递着自己的想法。 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是被手臂上的伤给痛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受了刺激,“柳姎姎”疯了一样大吼着:“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们凭什么这么恩爱!你们不应该这样的,这不是我给你们的设定!” 孟若桑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哦,不如你说说我们应该是怎样的设定?” “柳姎姎”目光阴狠,看着两人的眼神带着不满和恨意,“你们两个都是疯子,是连自己都不会信的疯子!” “初见的时候,你们就想互相杀了彼此,也在一步步试探对方的底线和秘密,所以你们应该互相猜忌,互相利用,但又互相忌惮,即便是对彼此动了心,也会用各种方法相互试探,哪怕把自己和对方伤得遍体鳞伤,也绝不会放手,更不会先低头。” “这才是我给你们的设定!” 似乎流血过多,“柳姎姎”的脸色有些白,隐隐带着几分魔怔,“现在最流行的就是男女主不张嘴的虐恋,意难平才是王道,只有狗血虐文才有前景,只有狗血虐文才会爆!” “我给你们设定了那么多的虐点,连配角都是虐的,孟得福会为了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然后变成疯子,孟鸿年会战死沙场,黄西会被万箭穿心,鲁昌会被饿死在孤城中,费海会被划花脸死在乱葬岗,还有林桐……林桐会变成哑巴,守着几个哥哥的墓孤独终老。” “除了男女主,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会变成意难平!” “哈哈哈!这么多意难平,总有读者喜欢的一款,我这本小说一定会爆!会改成有声,会有漫画,会有短剧,甚至还能影视化,我一定会大爆!一定会!哈哈哈!” “柳姎姎”像是陷入了癔症,笑得张狂又得意,可她说出的话却让孟若桑冷了脸。 在她这个作者眼里,他们所有人都是纸片人,所以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设定”,就让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这一刻,孟若桑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戾气。 她第一次这么想杀人。 “柳姎姎”丝毫没有察觉,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看向孟若桑,“对了,我其实还给你准备了一个高质量的,绝对能让所有读者心痛的男二。” 裴肇舟是第一次听说“男二”这个词,但一瞬间就懂了眼前这个疯婆子说的意思。 他侧身挡在孟若桑面前,看向“柳姎姎”的眼神染上了杀意。 “柳姎姎”毫不在意,似乎经过刚才的发泄后便冷静了下来。 她拔掉手臂上的簪子,原本血流涌动的伤口只一瞬间就愈合了。 孟若桑瞪大了眼睛。 她感受到了木系异能! “柳姎姎”没错过她的表情,笑道:“你的异能也是我给的设定,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异能,有什么奇怪的?” 孟若桑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但心里更加警惕起来。 看开之后,孟若桑和裴肇舟对“柳姎姎”说的那些话全盘接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思绪倒是因此便开阔很多,自然也发现了一些疑点。 孟若桑率先开口:“既然这一切都是你的设定,那你现在出现又是为何?”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们!” 她的话像是忽然触碰到“柳姎姎”的逆鳞,让她脸色一下变得扭曲。 她痛恨的看着孟若桑,“我给你们的人设都是一样的多疑疯批,所以你们应该直到大结局都在互相猜忌,可偏偏你们在不到四十万字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还彼此信任,相互帮助,把剧情给我改成了甜宠!”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害得我的小说后期人设崩塌,放弃的读者越来越多,所以编辑让我砍文,让我的小说错过了大爆的机会,都是因为你们!” 第234章 大结局·已经疯了 孟若桑想过很多种作者亲自降临这个世界的原因,却从没想过竟然会是这么荒诞的理由。 她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癫狂的“柳姎姎”,十分懂得如何杀人诛心。 “在你给我的记忆里,我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的,那种为了虐而虐的白痴剧情八百年前就不吃香了,你以为现在的读者跟你一样是傻缺?” “柳姎姎”懵了,“你一个纸片人……你敢骂我?” 孟若桑翻了个白眼,继续扎心道:“都写到四十多万字了,因为一个人设崩塌的问题被砍文,你确定不是人家编辑给你留面子,说了个最明显的理由?” “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明显感觉你这人脑子有问题。说我们疯,我感觉你比我们更疯!还想写一篇小说就大爆,痴人说梦都没你会做梦!” “你回想一下自己写的文,文笔精妙吗?代入感强烈吗?矛盾冲突强吗?反转精彩吗?剧情是不是很狗血?配角反派是不是很智障?节奏是不是很慢?写得这么垃圾,你以为自己是文殊菩萨护体,还想大爆呢!” 裴肇舟转头看向身侧的人,神情难掩惊讶。 他一直以为桑桑的性格是不擅长骂人,但动手绝不会迟疑手软的,但没想到她骂人竟然这么厉害。 第一次听说“人设崩塌”这个词的他,好像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别说裴肇舟懵了,一手塑造了孟若桑的作者本人都懵了。 “你……你……” “柳姎姎”脸色苍白的指着孟若桑,好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心里还真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 她写的小说,真的有这么差吗? 见她神情恍惚,因为对两人对话一知半解所以迟迟没开口的裴肇舟,忽然问道:“既然这个小说已经偏离了你的设定,你为什么还要来这个世界?” “当然是为了杀了你们!” “柳姎姎”回答得很快,满眼恨意,“我虽然给了你们疯批病娇的性子,但没料到你们竟然能这么不受控制,将我的小说偏离设定这么多。” “我写的每一篇小说都是我的心血,这一篇双病娇的小说付出的心血更多,可全都被你们毁了!” 她双眼猩红,情绪有些失控,“你们毁了我的心血,如果不亲手杀了你们,难泄我心头之恨!” 裴肇舟皱眉,似乎很不认同,“就因为这个,你占用柳姎姎的身体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值得吗?” “柳姎姎”冷哼,下意识回答:“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只要我想,随时都能离开,不过就是浪费一个宿主而已,下次再选其他人就好了。” 孟若桑眸光微动,幽幽开口:“所以宿主死了,你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柳姎姎”毫无察觉,得意的回答:“那是当然。” 裴肇舟立马应声:“那宿主若没死,你是不是就不能离开了?” “当……” “柳姎姎”忽然顿住,一股冷意从后背直冲天灵盖。 她脸色发白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她怎么忘了,她给这两人的设定就是反应迅速,谨慎聪慧。 “柳姎姎”立马否认,“我是天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还有什么限制!” 她目光死死瞪着两人,似乎恨不得把“我说的都是真的”几个字写脸上。 孟若桑和裴肇舟相视一笑,不语。 “柳姎姎”心里更慌了,但并没有很害怕。 她给自己加了有异能的设定,武功还高强,根本就不怕这两人! 不过孟若桑和裴肇舟都是她设定出来的,她很清楚这两人有多难对付,如今她暴露了身份,还被两人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再留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两人坑了。 “柳姎姎”不是个喜欢冒险的,稍一迟疑,她就有了决定。 反正这是她创造的世界,下次她换个身份,比如孟鸿年,或者孟常德夫妻俩,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两人,亲手杀了他们! 这一刻的“柳姎姎”即便对孟若桑和裴肇舟都感到了害怕,却依旧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当成了能随便使用的纸片人。 “柳姎姎”很快有了抉择,朝着两人一声冷笑,拿起刚从手臂上拔下来的簪子,朝自己脖子刺下去。 可“柳姎姎”生活的世界不是小说世界,打个针、划破个伤口都能让她疼半天,即便知道死不了,她也没勇气做出自戕这种事。 所以刺下来的簪子在距离脖子一个拳头的距离后忽然顿住,冷汗直接顺着“柳姎姎”额头流下来。 太可怕了,她……她一点也不想死啊! 可不死的话,她就得留在这个世界,被孟若桑和裴肇舟这两个疯子…… 想到可能面临的结局,“柳姎姎”脸色一变,当即闭上眼睛再次狠狠刺下去。 可因为她刚才的犹豫,完全足够孟若桑和裴肇舟反应了。 “铮——” 簪子忽然从手上脱落,一条藤蔓再次贯穿“柳姎姎”的手掌。 “啊——” 她痛苦的惨叫,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白色的药粉忽然撒在她脸上。 透过白色的粉末,她看到孟若桑那张笑得温柔,却让人后背发寒的脸。 她听到孟若桑宛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亲爱的作者大大,既然来了,就好好留下吧!” 下一刻,意识被黑暗笼罩。 这个不爱自己笔下角色的作者,永远留在了这个她不爱的世界。 第235章 番外·写番外的时候 孟若桑带着裴肇舟回去的时候,两人都是衣衫褴褛的狼狈样,但身上并没有伤口。 孟若桑倒还好,衣服只是破了几道口子,裴肇舟身上的衣服却是快烂成布条了。 要不是那张脸还干净,庄再还以为碰上了乞丐,有些不太敢认。 打死他都不敢想,主子竟然有一天会落魄到连屁股都遮不住。 孟若桑一眼就注意到庄再的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裴肇舟后面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 对了,江平致好像就是看到这个才认出裴肇舟是他儿子的吧? 孟若桑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呢:“好看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听着满是咬牙切齿。 孟若桑抬头一看,就见裴肇舟面色铁青,像是要扑上来咬人似的。 面对他这个眼神,孟若桑不怕死的笑了一声,“嘿嘿,当然好看。” 裴肇舟太阳穴跳了跳,差点儿被她气笑了。 下一刻,他一把将手上提着的跟一滩烂泥似的人扔出去。 本来还在看好戏的庄再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双手接住,结果身子被撞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待他稳住身形,这才看清自己接住的是什么,不由愣了。 “这是……柳姎姎?” 裴肇舟并没有解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冷声吩咐道:“你亲自将她押送到暗影门地牢最深处,这件事不能走漏一点儿风声。” 庄再很少看到主子用这么严肃的神情说一件事,上次好像还是决定设局抓捕前任暗影门主 的时候。 他下意识正了脸色,蹙眉看着怀里昏迷的“柳姎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主子的决定,他当然不会质疑,但这女人背后是神医谷,她身边又一直有个不言守着,若是针对她动手,那神医谷…… 到底是认识了这么久,孟若桑一眼看出他的担忧,道:“你只管把人关起来,不要被人知道,其他的事我自会解决。” 原本神医谷主给柳姎姎安排了一个不言暗中守护,按理说她出现在迹州,不言也该出现的。 但作者的忽然出现让本该在陵州的柳姎姎出现在这儿,不言也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多半是因为作者的特权,才让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真实发生。 恐怕如今的不言,甚至整个神医谷都不知道柳姎姎出现在迹州的事,那他们要对“柳姎姎”做什么,自然就方便很多。 但这些只是孟若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是得试探一下神医谷的态度。 庄再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两人做了决定,也不再说什么,当即带着昏迷的“柳姎姎”离开。 关于裴肇舟差点儿被绑走的事,除了翠央和庄再,谁也不知道。 甚至没人知道在这短短一天里,竟发生了那样离奇诡异的故事。 一切恢复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原本已经离开的江平致忽然回来了。 在他看来,既然已经将裴肇舟的身世说了出来,那他就一定要将自己的亲儿子带回去。 孟若桑并没有将人拦在门外,甚至主动将人迎进门,和裴肇舟一起,将事情的真相全说了出来。 早在江平致来之前,他们二人就商量过了。 裴肇舟当年被太后抛弃当诱饵时已经六岁,对那些事都有记忆,所以这些年拼了命的想去陵州,就是为了报当年被抛弃的仇。 如今从“柳姎姎”口中得知一切都只是设定,而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是一个民间花魁的弃婴,多年执念顿时全部消散。 陵州,也没那么重要了。 皇室斗争都是血雨腥风,孟若桑和裴肇舟有信心能应对这些,但他们都不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便决定要远离这些。 所以,将裴肇舟的“真实身份”告诉江平致,他回去后要怎么跟太后纠葛算账,就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了。 但作为平民百姓的两人在知道如此辛秘后,必定会成为皇室关注的对象,甚至陵州的那些血雨腥风,可能会波及到他们。 可孟若桑和裴肇舟没有丝毫畏惧。 万源阁如日中天,常聚火锅店也在开新店,裴肇舟还有个暗影门,就算陵州的风雨要波及过来,也得掂量掂量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是好惹的。 第236章 番外·作者的精神状态 江平致最终还是离开了迹州。 不管他对裴肇舟是什么态度,也不管他回去后会怎么跟太后算当年的账,至少临走的时候,他口头表明了以后不会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表面上,裴肇舟当然也表达了以后会互不打扰的意思,但暗中却安排了暗影门的人随时盯着陵州的动静。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口头承诺这种东西,也就是听听而已。 秋闱临近,本来裴肇舟应该出发去省城准备考试的,但经过“柳姎姎”的事后,他改变了要科举入仕的决定。 既然想远离那些纷争,他当然不会再去陵州,安安心心在家“吃软饭”。 万源阁和常聚火锅店都越做越大,足迹慢慢遍布天下,也成了一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裴肇舟便将暗影门的情报网全部送给了孟若桑,让她做生意的同时,逐渐建立起了未来的天下第一情报组织。 如今的裴肇舟接管暗影门不久,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布局处理,所以平日在家除了帮孟若桑算算账,就是处理暗影门的事。 只是在外人眼中,裴肇舟连科举都放弃了,真成了一个十足的软饭男。 有人羡慕,有人鄙夷,但裴肇舟压根儿不放在心上,更没有要把暗影门暴露出来为自己正名的意思。 村里人都是很看重读书的,他们并不赞同裴肇舟的选择,但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也只能好心提一两句,人家不听,他们也不可能再过多干预。 日子就这么忽然变得平淡下来,好似所有东西都已经尘埃落定,但孟若桑清楚还有很多事情都是存在疑点的。 公子朔和江平致究竟有什么交易?为何“柳姎姎”会说孟得福未来会为了救孟若桑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还有孟若桑的身世来历又是什么? 按照“柳姎姎”的说法,她笔下的男女主身份必然是很曲折的,可孟若桑除了知道自己是孟家养女外,任何消息都没有。 虽然疑惑很多,但这些并不影响孟若桑的决定和选择。 作者因为怨恨小说烂尾,亲自来到这个世界想杀死自己笔下的男女主,却反倒被困在这个世界,那后面的发展必定不会再遵循她原本的设定。 孟若桑对这些疑惑并没有太大兴趣,若是以后有机会知道了,就当是听了一个故事,若是没机会知道,就顺其自然的过下去。 她自己的人生,她开心就好,选择背后有没有被设定的原因,并不重要。 孟若桑放弃了对那些疑问的好奇,却没想到解开的疑惑的机会竟主动送到她面前。 白驹过隙。 又是一年春节。 孟鸿年再次带着黄西几人回来团圆,酒足饭饱,大家伙儿悠闲的坐在院子里休息时,他从怀里拿出一把长命锁。 孟若桑接过他递来的长命锁,不明所以,“哥不是送过新年礼了吗?” “这不是新年礼。”孟鸿年面色带着几分郑重,“这是当年哥捡到你的时候,挂在你脖子上的东西。” 第237章 番外·没那么疯了 孟若桑完全没料到这东西的来历竟是这样,好奇的打量着手上还没有掌心大的长命锁。 小小的长命锁样式繁琐,工艺精致,背后还刻着一个“若”字。 孟若桑惊讶,“这是我的名字?” 孟鸿年点头,说到这个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是女孩儿,当年捡你回来时,奶奶他们都不喜欢,所以迟迟没给你取名字。” “后来我上了私塾,认了几个字,刚好你又是在桑树下被捡到的,所以我就给你取名若桑。” 似乎早就做好了要说出一切的心理准备,孟鸿年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其实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襁褓里除了这个长命锁,还有一个很精美的金簪子。” “奶奶把那个金簪子拿去当了,让全家人都能吃好的穿好的,还盖上青瓦房,并送我进私塾,也就是因为这个,奶奶才答应把你留下来。” “我知道孟家人的性子,所以只把金簪子拿了出来,反而将长命锁藏起来,连爹娘都不知道。” 不然以孟常德夫妻俩的性子,这块长命锁只怕早就被孟家人抢走了。 说到这儿,孟鸿年神情有几分愧疚,“小妹,孟家以前都是因为你才能过上好日子,可我们对你不好,让你吃了很多苦……对不起……” 直到现在,孟若桑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孟得福夫妻俩面对她时总会带着几分愧疚和歉意,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对比下来,孟家那些人就明显太不是东西了。 孟若桑不甚在意,拍了拍孟鸿年的肩膀,“哥,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虽然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但亲耳听到后,孟鸿年心里还是暖暖的。 他轻轻拍了拍孟若桑的手,道:“当年我没眼光,但现在看得出来,不管是那个金簪子还是这个长命锁,都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你亲生父母的家境肯定不差。” “虽然奶奶为了防止被人惦记,将金簪子拆成了十几块,但你若是想找到亲生父母,哥一定帮你。” 如今的小妹是真的长大了,甚至成长得比他这个当哥哥的更优秀,她的事情自然就该让她自己做主。 所以他这次回来后就将长命锁拿出来,不管小妹要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她。 可孟若桑只是看了眼手上的长命锁,无所谓的道:“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不管她是什么身世,都是作者的设定而已。 并且以“柳姎姎”的性子,恐怕她的身世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开心。 至于这个长命锁…… 当天下午,孟若桑出门逛街的时候顺手就融了,还买回几只烤鸭,晚上给大家加餐。 夜幕如画,烟火璀璨。 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里,暗影门最深处的地牢里,一个瘫在地上身影却只能望着墙上跳动的烛火。 此人浑身狼狈污浊,目光呆滞,但那张脸勉强能看出正是神医谷倾全谷之力也没查到任何消息的“柳姎姎”。 她四肢瘫痪仿佛一滩烂泥,微张的嘴只能发出嘶哑阴沉的“呀呀”声,呆滞的目光好似婴孩般,空洞得能一眼望到底。 孟若桑一直在研究怎么将木系异能浓缩汇聚成一颗药丸,结果药丸没研究出来,倒是研究出了怎么将异能封锁。 自诩天道神明,将众生看作纸片人而肆意践踏的作者,如今却四肢瘫软、口不能言、异能被封、脑子痴傻,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被她视作蝼蚁的世界。 跳动的烛火映在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慢慢凝聚成水雾,最后化作一滴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就像是“柳姎姎”所有的不甘,在做出最后的挣扎。 所有烂尾的小说,都是作者在亲手杀死自己创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