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暴戾九千岁:主母被囚入怀》 第1章 您弄疼奴了 痛。 好痛。 柳曦欢刚恢复知觉,一股闷压感就涌了上来。 她猛地睁眼。 “醒了?” 眼前是一张美得不像话的脸。 男人的眼神冷若寒冰,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竟敢对本都督下手,你的胆子可不小。” 宋凛? 他不是死了吗? 柳曦欢迅速察觉到了不对。 面前的宋凛显然是年轻时的样子,记得他被处以极刑、曝尸城门时已年过四十,一头银发透着诡异。 她重生了! 没等柳曦欢多想,宋凛的手指渐渐收紧,她胸口的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挤压出来,双眼因充血而泛红。 她要窒息了! 柳曦欢拼命拍打着他的手臂,挣扎着说:“松……松开……我,我是为了……救你……” “救我?” 宋凛冷笑:“用匕首刺我,就是你所谓的救我?”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扼住了她,那匕首此刻已深深插进他的腹部。 “哼。” 他放手,将柳曦欢摔在地上:“说,是谁指使你来杀了本都督的。” “咳咳咳!” 柳曦欢捂着喉咙,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今天,本该是她大喜之日。 也是她们全家人被流放到边疆的日子。 她的未婚夫连夜筹备婚礼,赶在她被押走之前让她坐上了花轿,护送她离开了柳家。 但花轿没有驶向江家。 而是来到宋凛的府邸。 陪嫁的是江家给她安排的一个丫鬟。 丫鬟告诉她,是箫都督诬陷她父亲谋反。 如今箫都督看中了她,强迫江缜把她送进箫府,否则江家和她都将难逃一死。 “夫人,少爷让您找机会,在宋凛那个奸臣面前,用这匕首自尽。” “您别怕,少爷会在外面守着,一有机会就会冲进去救您。” “只有您演好了这出戏,少爷才能以此为由控告宋凛伤害无辜,从而为老爷洗刷冤屈!” 丫鬟的话句句诱人。 柳曦欢信了,带着匕首来“服侍”宋凛,关键时刻拿出了匕首,只可惜被宋凛识破拦住了。 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心想杀了宋凛也一样,于是匕首一转,对准了他。 柳曦欢紧闭双眼,睫毛轻轻颤抖。 前世,她刺杀一事失败以后被宋凛囚禁,遭受了数月的侮辱和折磨,那个承诺会来救她的未婚夫,始终没有出现。 她日复一日地期盼着他来施救,靠着这微弱的希望,熬过了无数日夜,直到以残破之躯、毁容之面被宋凛扔在了江家大门外。 而她的未婚夫,怀里早已抱着新欢和孩子。 就在她被送入箫府赴死的同一天,他风光迎娶了另一个女人,以她的名义。 柳曦欢深吸口气。 将两世的恨意强压心底。 她撑着地面抬起头,冷静地说:“我只是个弱女子,如何能伤都督半分,定是有人想害我死在这里,好栽赃都督,扳倒您。” 她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宋凛。 这样的神情,让人心生怜悯。 特别是配上这张脸。 宋凛的眼神微微动摇,他俯下身,缓缓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柔。 柳曦欢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前世里,她硬碰硬地抵抗宋凛,日复一日承受着折磨与羞辱。 后来,有人点醒她,说宋凛之所以对她感兴趣,无非是她的面容像他心上人。 只要她肯放低姿态,对他施展柔情,他定会将她视若珍宝。 那时候,她嗤之以鼻。 而今,却不得不重新考虑这番话。 “你为何要行刺本都督?” 宋凛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审视,手缓缓收紧,仿佛她稍有不慎,便会扼断她的咽喉。 柳曦欢浑身发冷,内心却异常清醒。 “因为我要活下来。”她语气平和,带着几分柔弱:“希望能在都督的庇护下生存,不愿旁人借我之名冤枉都督,更不愿都督对我产生误解。” 宋凛挑了挑眉:“即便本都督只是个太监?” 不待柳曦欢回答,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都督,锦衣卫统领求见,说您要捉拿的人已经捉到了。” “知道了。” 宋凛起身离去,临出门时丢下一句:“给她找个院子休息。” “是。” 丫鬟应道,待宋凛离开后推门而入,用一种鄙夷又轻蔑的目光打量着柳曦欢。 “柳姑娘,请随我来。” 柳曦欢慢慢站起,略整衣衫,向丫鬟微微点头:“多谢红袖姑娘。” 红袖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柳曦欢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微笑道:“红袖姑娘在都督身边的地位非凡,我自然应当知晓。” 红袖立刻得意洋洋,轻哼一声:“那当然,我从小服侍都督,他的喜好我最清楚不过。” 她昂首走在前面,故意恐吓柳曦欢:“都督带回的女子,结局都不怎么样,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不知柳姑娘会怎样呢。” 言毕,她侧头意味深长地一笑。 柳曦欢笑而不答,眼神未有一丝波动。 前世她致残且容貌受损,全拜红袖所赐。 红袖暗恋宋凛,嫉妒每一个被宋凛带回来的女子,或许正因为宋凛对她的与众不同,才让她无法接受。 先是设计让柳曦欢与侍卫私通,使宋凛厌弃她,随后打断她的腿,用毒药毁了她的容颜,成功让宋凛对她彻底失去兴趣。 “到了,你的丫鬟随后就到。” 红袖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扭动腰肢离开了。 柳曦欢没有急于进门,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许久。 她的嘴角勾起,双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明亮又深邃。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就要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让前世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个接一个, 为前世的冤屈赎罪。 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夫人。” 江家的丫鬟匆匆而来。 她满脸惊慌:“你没按少爷说的做吗?” 柳曦欢眼神一转,再面向丫鬟时,脸上只剩夸张的愤慨:“他太警惕了,我压根找不到机会,后面又有人来找他,就更不可能了。” 丫鬟暗暗松了口气。 没露出马脚就好。 “那我们再寻时机便是,您放心,宋凛肯定会再约见您,到时候按原计划行动。” 柳曦欢目光闪烁:“那是肯定的。” 第2章 各怀心思 丫鬟松了口气,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先迷住宋凛,再行动或许更易成功呢?” 柳曦欢眨眨眼:“怎么迷住他?” “您等着瞧!” 丫鬟转身离去,不久便端来一托盘,上面躺着一套鲜红的纱裙,展开来,轻盈如月影摇曳。 那是风月场所舞姬的装束。 “这衣服是谁拿来了?” 柳曦欢望向丫鬟。 丫鬟没接话,只引诱道:“我知道这衣服太过暴露,但为了对付宋凛,这点牺牲是必要的。” 柳曦欢心中冷笑。 这丫鬟还以为自己能成为江缜的侧室呢。 她哪里想得到,江缜的话不过是哄骗,事情一旦办成,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她。 即便丫鬟不说,柳曦欢也知道,这衣服是红袖送来的。 “好吧。”柳曦欢坐定:“帮我打扮吧。” …… 夜幕降临。 宋凛果然再次召见柳曦欢。 柳曦欢穿着轻薄如蝉翼的纱衣,无视那些轻蔑嘲笑的眼神,穿过重重门户来到前院。 她神色自如。 重生以后,那些虚名面子对她而言已无关紧要。 那些名声、尊严都不重要。 只要能达成目的, 就算让她裸身游街也在所不惜。 门口依旧站着红袖。 她眼中满是看好戏的兴奋:“柳姑娘这身打扮真别致,督军应该会喜欢,快进去吧。” 柳曦欢迈步而入,门在身后合上。 龙涎香幽幽飘散,昏暗的光线让房间显得几分神秘。 宋凛斜倚在榻上,仅着一件月白色中衣,黑发散落,俊美中透着邪气,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妖魔。 他冷冽的目光落在柳曦欢身上,声音带着寒意:“谁叫你穿这种衣裳的。” 门外,红袖闻言,对院中的小厮投去一个眼神。 小厮推门而入。 他目光贪婪地在柳曦欢身上打量一番, 随即跪下,嬉笑道:“奴才请督公万安,昨日宫里送了些东西来,请督公过目,是即刻使用,还是入库保存?” 这小厮是宋凛身边的红人,说话颇有分量,与红袖交好。 宋凛最厌恶不洁的女人。 凡是他看上的,若被他人觊觎,他便会嫌弃其脏污而放弃,因此红袖特意让小厮进来。 宋凛面无表情:“随便处理吧。” “慢着。” 宋凛撑起身,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问道:“你觉得柳小姐怎样?” “嘿嘿。”小厮借机更放肆地打量了柳曦欢一番,调笑道:“柳姑娘身段柔若无骨,我看呐,比起沉香阁的头牌也是不遑多让。” “哦,是吗。” 宋凛微笑道:“来人。” 几名家丁迅速应声而入。 宋凛淡淡下令:“挖了他的眼,喂狗。”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万分:“督公饶命!督公开恩,全是红袖姐指使的呀!” 红袖心头一紧,随即自我安慰,区区一个女子,督公怎会因此怪罪于她,绝不会的。 她急忙跪下,急切辩解:“督公,我……” 话未说完,宋凛一脚踹向她的胸膛:“把她舌头割了,杖毙。” 宋凛语气始终平和,没有半点波澜,却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院内众人纷纷跪倒,个个颤抖不已。 唯有柳曦欢例外。 她泰然自若地坐在宋凛身旁,黑亮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宋凛冷哼:“怎么,想替他们求饶?” 柳曦欢轻轻摇头,鼻翼微皱:“只是吓到我了。” “胆子这么小。”宋凛嘴上虽嫌弃,手却抬了抬:“把他们拖远些,别让惨叫声传进来。” 侍卫遵命上前,捂住二人的嘴,生拉硬拽出去。 红袖圆睁双眼,满是不甘。 不甘! 督公怎会为这个女人要了她的命? 她陪在督公身边这么久,这些年,督公的身边只有她啊! 柳曦欢静静注视着她。 眼中平静如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宋凛扳过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你为何看她。” 他蹙眉望向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随手将自己的外袍罩在柳曦欢头上:“穿上。” 柳曦欢顺从地披上了外袍。 宋凛这才满意,让她靠近:“听说有人要你死在这里,难道是你那位愚钝的夫君?” 提到江缜,宋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对他很感兴趣?甚至能为他舍弃一切?” “我是为了家父和幼弟。” 柳曦欢轻轻挣脱他的手:“江缜那人心胸狭窄,无情无义,十足的伪善者,多瞧他一眼都觉脏了我的眼。” 宋凛暗暗赞许柳曦欢对江缜的看法。 她蓦地转过身,柔柔软软倚在宋凛胸前,黑亮的眸子直视着他。 “把我送回去吧。” 宋凛眼神微寒:“这么急着回去,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他?” 柳曦欢定定注视他片刻,轻声道:“督公是想让我落入太后手中吗?” 他脸色一紧,目光如刃,紧紧锁住她。 柳曦欢毫不退缩,回以同样坚决的眼神。 她刻意柔和了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幽怨,终让宋凛的心防溃散。 他不悦地将她拽上床榻,赌气似的将她搂入怀中。 “睡吧。” 没提是否送她回去。 柳曦欢心中有数,明日他自会安排。 她温顺地依偎在宋凛怀中,手臂环绕着他的腰,阖上了眼。 宋凛出身显赫。 其家族曾为第一士族,却因帝王猜忌而遭灭顶之灾。 幸得皇后庇护,他才逃出生天。 历经三年密谋,他助皇后年仅一岁的养子坐上皇位。 皇后被尊为太后,执掌朝政大权。 宋凛成为太后的左膀右臂,被赋予了权势滔天的地位,同时也被她牢牢掌控。 太后默许了宋凛近乎病态的少女掳掠行为,却规定她们不得在他身边停留超过三日。 若违反,她会亲自动手,终结那些少年的生命。 …… 次日天明,宋凛已不知所踪,门前侍立的丫鬟换了一副新面孔,毕恭毕敬地服侍她起床。 “马车已然备妥,您的丫鬟已在车内相候,更衣后即可启程。” 丫鬟端来托盘,上面摆放的衣物无一不是娇嫩的鹅黄色。 柳曦欢心中自嘲。 她别无选择,那位女子偏爱鹅黄色,往后她也得多穿这个颜色。 为了救出父亲和弟弟, 她只能成为别人的影子,讨宋凛的欢心。 第3章 是妻还是妾 江府门前。 柳曦欢从容下车。 她仰首,平静地望着张灯结彩的门匾,不顾小厮惊讶的眼神,转身对紧跟的丫鬟轻笑。 “还不快扶我回府?” 丫鬟面露难色,却不得不近前。 小厮却拦住她们的去路:“小姐可有请柬?无请柬在手,江府的大门可不是随意能进的。” 柳曦欢淡然一笑:“连江府主母都不认识了吗?” 小厮眼珠一转,戏谑道:“我们江府的主母,这会儿正忙着在正院敬茶呢!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冒充主母?呸!” “你家主母?” 柳曦欢非但不怒,反而笑了。 “可不是嘛,我们主母是大爷的两小无猜,还为大爷生下了龙凤胎,只是大爷一心科举耽误了婚事,昨晚才补办的喜宴呢!” 小厮嘀嘀咕。 柳曦欢笑容未减:“去告诉你家大爷,我就在这里等他来迎我进门,半个时辰若不见人,我便直奔御史台。” 小厮欲呵斥,却被她的话震慑,生怕得罪了柳曦欢,给江家带来麻烦,只好嘟囔着进去通报。 不久之后, 一个英挺的身影匆匆而出。 男子身着喜服,锦袍玉带,满脸喜气,见到柳曦欢时,神情一滞,脚步微缓。 他上前施礼:“柳姑娘。” “柳姑娘?” 柳曦欢眼神冷冽:“江少爷手段高明,一边以娶我为名将我送入宋府,一边又另结良缘。” 江缜面色尴尬:“柳姑娘莫说这种话叫人误会了,昨日是我与南枝的婚礼,哪来的娶你之说?” 不容柳曦欢辩驳,他又急道:“你父亲虽犯下重罪,但你也可怜,这样吧,我收你为妾,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收我为妾?” 柳曦欢怒极反笑。 前世归返江府,她自卑至极,连江缜都没敢见上一面,他声称娶别的女人是为了借此迷惑宋凛。 结果呢? 他们早有子女,自己回府后,被囚禁在江府后院长达十数年。 “江缜,你可还记得当年跪在柳府门前求娶我的情景?” 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江缜一咬牙,向着四周的人拱手作揖。 “请大家评评理,虽然我与柳姑娘曾有婚约,但她父亲与叛王有牵连,这是大逆不道!我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和这样的家庭联姻?” “我江缜虽不愿背信弃义,但忠于君主高于一切私情,柳家却强逼我娶其女,我……我真是左右为难啊!” 人群立刻义愤填膺, 纷纷谴责柳家实在厚颜无耻。 “江少爷,您尽管关门别理她,我看她能有多大的脸皮赖着不走!” “没错!能被定罪的肯定是那些奸诈小人!” 人言可畏之际,柳曦欢几步跨上台阶,扬起手狠狠给了江缜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被震得哑口无言。 “你……” 江缜被打蒙了,捂着脸颊难以置信:“你,你打我?” “打的正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东西。” 柳曦欢冷眼相对:“江少爷该不会忘了,是谁的助力让你得以官至五品,那时候你不过是太仆寺里一名微不足道的小文书。” 江缜眼神一闪,急忙辩解:“我只是感念你父亲的推荐之恩,才冒险违抗圣意想纳你为侧室,你非要我明媒正娶,这不是为难我吗!” 江缜的虚伪表演得淋漓尽致。 柳曦欢只觉得一阵反胃。 围观的人群不明真相,全被他的说辞迷惑,纷纷义愤填膺地指责柳曦欢及其父亲。 更有甚者,顺手捡起东西就朝她扔去。 这时,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上前,柔情似水地依偎在江缜身旁:“我和夫君的婚事已筹备半月有余,自从柳大人与逆王的事情败露,夫君便与柳家划清界限了。” “我夫君清白自守,怎会无缘无故要娶你一个罪臣之女,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说话的是司南枝。 她容貌出众,但眼中满是算计,高高在上地看着柳曦欢,毫不掩饰她的得意与快意。 当初她与江缜情投意合,只因地位不如柳曦欢,就被江缜藏匿起来。 眼见心爱的男人与别人订婚,她对柳曦欢的恨意早已深种。 目睹柳曦欢今日的遭遇, 她心中畅快无比。 她不信柳曦欢敢揭露她与宋凛的秘密,这份哑巴亏,她吃定了! “但我夫君说得对,柳大人的提拔之恩不能忘,这事我做主,让你进府当个贵妾。” 江缜一脸感动,紧握女子的手,款款情深地说:“南枝,有此贤妻,夫复何求。” 面对两人的做作表演, 柳曦欢感到一阵恶心。 “柳曦欢,我夫人已如此大度,你可别再不识好歹!” 江缜摆出一副“正义”的姿态。 不识好歹? 今天,她就要让他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好歹”和尊严! 正当柳曦欢提裙欲上前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 “江大人在做什么?” 众人齐齐转头。 朝阳下,宋凛骑在马上,白皙的手指轻轻拉紧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江家的闹剧。 他英俊的脸庞一片淡然, 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只是出于好奇的随口一问。 但熟悉宋凛的人都清楚, 若真与他无关,他根本不会给予半点关注。 江缜面色骤变,甩开身边的女人,快步上前,撩起衣袍跪在地上:“下官参见萧千岁。” 萧千岁? 这个称呼让周围的人心头一颤。 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尽量远离这位权势滔天的人物。 毕竟,他的名字一出现,往往伴随着不祥之事。 “不知千岁大驾光临,下官正……” “本千岁有些听不清,江大人再靠近些。” 江缜连忙起身,急匆匆地向前凑。 “吁!” 宋凛猛地拉紧马缰,马蹄高高跃起。 江缜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全身像冻住一样,只能瞪大眼睛,直勾勾望着眼前那马蹄,近得仿佛能数清马毛。 一只白皙的手捏着匕首,缓缓划过马颈,伴随着一阵凄厉的马嘶,那马轰然倒下。 温热的血液如瓢泼大雨般,溅了江缜一身一脸。 那股子铁锈味瞬间将他包围。 “呃!” 江缜顾不上形象,猛地扭头干呕,一地污秽见证了他的惊恐。 “夫君!” 司南枝尖叫着冲了过来。 第4章 他是来撑腰还是看戏 “哎呀,这马真是调皮,差点伤了江少爷,您没事儿吧?” 一双绣着云纹的黑靴映入江缜眼帘,金色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接着是修长的双腿、紧致的腰身。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冷眼打量着他。 江缜慌忙爬起,心惊胆战地回答:“卑职无碍,千岁此行,可是有何要事找卑职?” 宋凛刚才干净利落地结果了马,让他心有余悸。 “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宋凛既不示意他起身,自己也站着不动:“我记得没错的话,昨天是江大人的大喜之日,本督还没来得及向江大人道贺呢。” 江缜头埋得更低了:“卑职怎敢劳烦千岁大驾。” 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太突然。 柳曦欢好奇地打量着宋凛,心想这人是不是来给自己撑腰的? 似乎察觉到了柳曦欢的目光,宋凛转头与她对视。 柳曦欢暗自赞叹,这人长得真是标致,下巴尖锐如同刀刻,眉毛浓密斜飞入鬓,黑眸深邃如墨,鼻梁挺拔,下是薄而红润的唇。 那张俊脸上,藏着一股近乎狂热的光芒。 宋凛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就是你的夫人吗?” 江缜一愣。 他没太明白宋凛的意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千岁,她……” “我记得很清楚,御史台前,是你亲口说要迎娶柳家千金,对吧?” 宋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就像一把无形的刀,悄然架到了江缜的脖子上。 江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宋凛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要强迫他戴上那顶绿帽? 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江缜在心中把宋凛骂了千百遍,但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他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千岁没说错,柳……这位正是我的夫人。” “哦?那旁边这位女子又是谁呢?” 宋凛手指一转,指向了司南枝。 在司南枝震惊的目光中,江缜一咬牙:“她是我的妾室,司南枝。” “江缜!” 司南枝不敢相信地尖叫起来。 他怎能如此待她? 江缜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她,低声威胁:“如果你想活命,就顺着宋千岁的话说,否则我们全家,包括我们的儿子,都得玩完!” 宋凛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江缜更清楚。 因为他的好友,就是死在宋凛手里。 他还记得,那天宋凛突然出现,让那位名震京城的才子,写诗去讽刺一位谏官。 好友自然不从,还当众斥责宋凛混淆是非,是比赵高还要奸诈的小人。 那时的宋凛,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笑得温暖如春,留下一句“真是有骨气”便离去,没过几日,那好友便惨死在了兽园之中。 皇太后喜爱观赏奇禽异兽的表演,特地在京郊辟了一片广阔园林,豢养各式珍稀动物以供皇太后娱乐。 他的好友被啃噬得仅余一副骨架。 宋凛命人称量了那骨架的重量,笑谈道:“有骨气之人,骨架也不过尔尔,轻如鸿毛。” 言罢,吩咐将那些骨头捣碎,用来喂养老虎。 好友的亲人,或死或遭罪。 这一切皆因触怒了宋凛。 江缜怎能不怕? 为求自保,江缜顾不得与司南枝的旧情,紧抓着她的手臂,迫使她认下妾室的身份。 司南枝被江缜这番行径吓得不轻。 意识到他并非玩笑,念及年幼的孩子,她唯有含泪忍受屈辱,点头应允。 “妾身确是江府……侧室。” 人群哗然。 他们之前可没这么说的! “哦?”宋凛浅笑:“江大人府中家规,似乎松懈得很,一个侧室竟敢对正妻不敬。若让太后知晓,怕是要质疑江大人是否能担当重任了。” 他略作停顿,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家事尚且管不好,又如何能治理国家大事呢?” 江缜如背负千斤重担,几乎窒息,猛然挥手,一巴掌掴在司南枝脸上。 “不懂规矩的贱妇,还不快去向夫人谢罪!” 司南枝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瞪视着江缜,终是咬紧牙关,转身走向柳曦欢。 “妾身斗胆给夫人请罪,望夫人念在妾身……出身低微,饶恕妾身,今后绝不再犯。” 司南枝屈膝跪下,心中虽不服,面上却显顺从:“若夫人仍感不满,妾身甘愿受罚。” 柳曦欢连看都不屑一看。 彻底忽略了她。 宋凛远远望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江夫人不懂调教人吗?想做一家之主,没点手腕可不成。” 柳曦欢报以一笑,浑身散发出洒脱之气:“宋千岁所言极是,但并非人人都能听进我的教诲,她,不配。” 这份洒脱,撩拨着宋凛的心弦。 他有些懊悔将她送回。 不顾场合,宋凛径直走到柳曦欢面前,俯身贴近她的耳畔。 以阴冷的语调低语:“若让我发现他对你有任何不轨,定剥了他的皮。” 柳曦欢没作声,仅以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 那娇媚与刚毅并存的姿态,让宋凛心头一热,正欲再言,侍从小厮已驱车而至,传太后急召。 “知道了。” 他恢复平日的冷漠,拍了拍手。 转瞬间,一名圆脸小丫鬟被领了上来。 柳曦欢一愣,随即惊喜上前几步:“苏荷?” 苏荷是自小陪在她身边的丫鬟,上一辈子倒在流放途中,本以为无缘再见! “小姐!” 苏荷眼眶泛红,跪倒在地,紧紧抓着柳曦欢的手。 “这个小丫鬟权当本千岁为江夫人准备的新婚礼物,江夫人无需言谢。” 语毕,宋凛大步离去。 他离开后,江缜立即命人驱散了围观的群众。 司南枝自觉羞愤交加,掩面哭泣着奔回江家,江缜强忍厌恶,冷冷地瞪了柳曦欢一眼。 “柳曦欢,你可真有手段,江夫人的位子可不好坐,你等着瞧吧!” 说罢,便追上去温柔地安慰司南枝。 幸好江缜惧怕宋凛,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不让柳曦欢进门,还吩咐了丫鬟领她入内。 “夫人,管家已去整理院子,请随奴婢进去吧。” 丫鬟的态度尚算客气, 但那客气里透着疏离,仿佛对待的是外人。 第5章 新夫人可不好欺负 “行了,我们先进去再细谈。”柳曦欢轻拍了拍苏荷的手,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步入江府。 父亲的冤案是江缜一手制造的,若要为父翻案,只能从江缜这里找突破口。 入住江府,正好便于她近距离对付这一家人。 江家虽不情愿,却不得不接纳柳曦欢入门, 他们自知这份屈辱如同头顶扣了顶臭帽子,自然不会善待柳曦欢。 “老爷吩咐,夫人喜静,这个院子正合您的心意,家中仆役不多,就不另派丫鬟服侍了,有什么需要您和您的丫鬟自行解决。” 引路的丫鬟交代完便离开了。 这院子紧贴后角门,背光阴冷,无树木遮蔽,墙上青苔斑驳,院门摇摇欲坠。 一看便是荒废已久的地方。 但柳曦欢并不介意,能住人便好。 她推门而入,环视四周。 院内景象与外观相符,破旧不堪,只有一个优点,布局宽敞,空间足够。 院中还有个小回廊, 正房两侧各有耳房,加上东西厢房,足够她们两人居住。 “江家实在欺人太甚!”苏荷气得眼眶泛红。 “趁天色还早,我们动手收拾一下,否则晚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柳曦欢卷起袖子就要动手,苏荷劝阻几次未果,只好一同帮忙。 两人边收拾边交谈。 柳曦欢这才得知,苏荷是宋凛下令接回来的,就在昨晚。 直至夕阳西斜,饥肠辘辘的她们也没等到送饭的人。 柳曦欢抹了抹汗:“苏荷,你去厨房要些食物来。” 苏荷应声小跑而去。 不过片刻, 苏荷归来,只是脸上肿了一块,满身尘土,裙子一角还撕裂了。 柳曦欢脸色一沉:“是谁打你?” “没……没事,小姐别管我,这不算什么,是我没用,没能为您要来食物。” “说,谁干的这事?”柳曦欢又问了一遍。 苏荷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司南枝。” 柳曦欢皱眉:“怎么回事?” 苏荷抹了抹眼泪,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经过讲了。 原来她去厨房时,碰上了司南枝的丫鬟,也是去提饭的。 那丫鬟对苏荷本就没好感,话里带刺,嘲笑柳曦欢不知羞耻硬挤进江家门。 苏荷哪受得了别人侮辱自家小姐,立刻反击,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闹到了司南枝那里。 司南枝正憋着火,带着人到厨房,不由分说就把苏荷按住一顿打骂。 江家的下人自然没有向着苏荷,她只能白白吃亏。 柳曦欢抿紧嘴唇,默默掀起苏荷的衣服,只见上面满是伤痕。 “包裹里还有些跌打药,你自己抹抹歇着吧,我去趟厨房。” “小姐!”苏荷急了:“别去,江家上下都向着司南枝,咱们讨不了好!” 她最担心的是小姐被人欺负。 自己一个丫鬟,受点委屈就算了,小姐可不行。 “苏荷。”柳曦欢轻轻推开她的手:“她打了你,也是打我的脸。今天不还回去,以后我们在江家就只能任人欺凌了。” 况且,她来江家,可不是来受气的。 江家并不宽敞,比起柳府,显得有些拥挤。 穿过这个破旧的小院,拐个弯就到二门,再过一道走廊便是厨房。 那边已传来嘈杂的人声。 柳曦欢赶到时,厨房正忙着给各房送饭,司南枝的丫鬟也在,还有些人在清理方才的混乱。 “哟,大太太,这种脏地方您亲自来啊,是来提饭的?不过现在可顾不上您,得先伺候老太太,您稍等片刻吧。” 厨房的管事婆子满脸假笑,言语中毫无敬意,眼神里满是轻蔑。 柳曦欢没空跟她啰嗦,一把将她推开。 “怎么,司小娘不在吗?” 众人一愣,一时没想起‘司小娘’指的是谁,明白后,目光复杂地看向司南枝的丫鬟。 那丫鬟气得脸发白,冷哼一声上前:“让夫人知道一下,大爷刚宣布,我家夫人是府上的平妻,可不是什么小妾,还将掌管家中财务,夫人说话还是小心为妙。否则得罪了我家夫人,就是伤了大爷的心……” “啪!” 柳曦欢一巴掌打断了丫鬟的话,也震慑住了所有人。 “你……你打我?” 丫鬟捂着脸尖叫。 柳曦欢面无表情,又甩了她一耳光:“就打你这不懂规矩的。” 这一举动让全场人都惊呆了。 居然直接动手? 他们还以为这位夫人好欺负呢! 柳曦欢冷着脸站在那里,气势汹汹,吓得丫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去,把司小娘给我找来。”柳曦欢淡淡吩咐。 众人推推搡搡,最后派了个小管事去请司南枝。 柳曦欢眼神微凉,轻轻一瞥:“哎,意思是让我这位夫人站着迎接她不成?” 众人一听,连忙手脚麻利地去找来椅子,生怕怠慢了。 柳曦欢眼角余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大大方方地坐下,居高临下的扫视着。 不消片刻,司南枝就被请了进来。 她望向那悠然自得的柳曦欢,眸中怒火腾腾升起,时间不过尔尔,又开始兴风作浪! “柳曦欢,你打我丫鬟是为何?”她紧锁着他,姿态半分不让。 司南枝身旁的丫鬟挺身而出,捂着肿胀的脸庞,泣不成声:“夫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今天敢打我脸,明天就敢对您不敬!” 跪在周围的下人们,眼神里满是对这场闹剧的期待。 在他们看来,柳曦欢遇见司南枝定会矮上一头,即便不是如此,也难逃责罚,毕竟,这府上得宠的正是司南枝。 柳曦欢淡淡瞥了司南枝一眼,朱唇微启,语带寒意:“你一个侧室,怎敢直呼我的名讳?真是失了分寸!” 她转向旁边的小厮吩咐:“来人,把司小娘拉过来跪下!” 小厮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柳曦欢续道:“怎么,当家主母的话也不管用了?今日谁不服从,明日就别想留在府里!” 闻言,几人连忙上前,迫使司南枝跪倒在地。 司南枝岂能就此屈服,她挥臂挣扎,将众人推开。 “柳曦欢!你敢碰我!我这就找大爷评理去!” 柳曦欢嗤笑出声,只因她此刻的不明事理显得滑稽。 “啪!” 柳曦欢站起身,一巴掌打得响亮。 第6章 容不得你放肆 司南枝捂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怎敢打我,不怕大爷问罪吗?” “你怕是算盘打错了,从今往后,你家大爷可护不了你了。” 司南枝忆起之前一幕,柳曦欢得了宋凛青睐,江缜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念及此,司南枝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无缘无故挨你一巴掌,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柳曦欢重坐回椅上,指向司南枝的丫鬟:“她无端打我的丫鬟,你身为主子,不加管教也就罢了,竟纵容她对我这个正室不敬,理应受罚!” 丫鬟挺身而出,指着柳曦欢喊:“分明是你先欺人太甚,如今还来威胁我家夫人……” “啊!” 话未尽,便被柳曦欢一脚踹倒在地。 柳曦欢冷眼扫过丫鬟,对苏荷说:“打二十掌!” 苏荷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扯住那丫鬟,朝着脸一顿猛扇。 丫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痛得哀嚎连连。 司南枝气得浑身颤抖,柳曦欢看似惩治丫鬟,实则是在教训她! 她定要让大爷来看看,给自己讨个公道! “夫人如此欺凌于我,为何不敢请大爷来主持公道!” “好啊,我倒想看看,请他过来,他又能如何!” 周遭胆战心惊的下人中,有司南枝的心腹,闻言即刻去请江缜。 不久,江缜匆匆赶到。 司南枝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 江缜见状心疼不已,连忙质问柳曦欢。 “柳曦欢,这是什么意思?” 柳曦欢指了指苏荷:“我的丫鬟去厨房取些食物,结果非但没拿到,反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侮辱。” 她故作委屈地说道:“难不成,我这个当家主母,连府里的一点东西都用不得了吗?” 江缜的眼皮跳了跳。 此刻,他对宋凛的态度捉摸不透,对柳曦欢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的场景犹在眼前,宋凛对柳曦欢的特别,不容忽视。 江缜转头望向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丫鬟,又迅速扫视了下人一眼。 “柳……夫人这话,可是真的?” 这些下人最擅长见风使舵,眼见柳曦欢不好对付,纷纷点头附和。 柳曦欢心满意足,看来方才的举动没白费,确确实实树立了威信。 司南枝哭成了泪人儿,躲进了江缜的怀里,“夫君,就算错在丫鬟,也只是小事一件,可姐姐她这样欺负我,往后我在府里还怎么过啊……” 她刻意夸大其词,因为她心里清楚,江缜绝不会对柳曦欢动心,他的心一直向着自己。 望着楚楚可怜的司南枝,江缜果然心生怜爱。 他抬头望向一旁看戏的柳曦欢,她的眼神中竟带着一丝……嘲弄? 江缜心中腾起一股莫名怒火,柳曦欢见到他与司南枝的亲昵,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柳家安好时,虽然见面不多,但柳曦欢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倾慕。 江缜将司南枝搂得更紧,“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司南枝脸上一亮,挑衅地瞥了柳曦欢一眼,随即又埋首于江缜怀中,仿佛在躲避什么。 “夫君,可姐姐这样容不得我,我怕我……” 她话未说完,却已引人遐想。 江缜冷冷地对旁观的柳曦欢道:“就算宋凛再宠爱你,也会有厌烦的时候,在我这江府,你还是收敛些好。” 柳曦欢从椅子上起来,掩嘴轻笑,“呵呵。” 江缜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你这是何意?” 柳曦欢神色骤然冷峻,“原来你也明白,宋凛现在对我颇为上心,所以,你最好管好你的人,否则我哪天不高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缜面色铁青,柳曦欢名义上是他的正妻,实则是宋凛的人。 面对这样的挑衅,他怎能忍,杀意顿时溢于言表。 “柳曦欢,你别不知好歹!” “哦?我哪里不知好歹了?惩罚对主母不尊的下人也有错吗?难道做你江家正妻就该任由下人欺凌?” 柳曦欢全然不顾,今日她就是要立威,若被司南枝压下一头,她后续的计划将举步维艰。 江缜深吸口气,一脚踹向那丫鬟。 小丫头身形一歪,猝不及防地摔了个结实的四脚朝天。 她憋着一口气,小脸涨得通红,半天也缓不过来那股子突如其来的痛楚。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如同一道惊雷,让正努力扮演柔弱无助的司南枝心头猛地一颤。 连原本挂在眼角、即将滚落的泪水都忘了擦拭。 江缜的声音冷若寒冰,不带一丝温度:“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鬟给我拖下去,关起来!私藏主子饭菜,就让她尝尝三天粒米未进的滋味!” 司南枝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口,欲言又止。 她偷偷瞄了一眼江缜,那眼神中的寒意仿佛能冻结一切。 让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留下喉间细微的哽咽声。 江缜紧抿着唇,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宋凛对柳曦欢的偏爱是不容忽视的。 任何轻率的举动都可能招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必须忍,哪怕忍得心如刀割。 “夫人,这样做,您觉得满意了吗?” 江缜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静,却难掩其中的复杂情绪。 “自然满意。” 柳曦欢回应着,她的笑容和煦,但那双明亮的眼眸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冷漠。 江缜被那笑容晃了晃神,心中的怒火竟莫名地消散了大半。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心中一凛。 连忙拉起司南枝,匆匆离去。 随着江缜一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柳曦欢脸上的虚假笑容瞬间凝固,转而被深深的怨恨所取代。 从那天开始,江缜和司南枝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整整三天未曾露面。 柳曦欢在这几天里异常安静,足不出户。 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或是沉思于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辰时刚过不久,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苏荷正细致地为柳曦欢梳理着发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夫人,大爷请您即刻前往前院一趟。” 第7章 栽赃陷害 管家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柳曦欢眉头微蹙,却未多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待发饰整理妥当,她起身,步伐从容地向外走去。 踏入院中,只见三名仆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个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而在他们面前,江缜与司南枝并肩而坐,前者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泪眼婆娑的后者。 柳曦欢缓缓走近,声音平静地询问:“大爷召我前来,所谓何事?” 江缜侧目,轻轻一瞥,管家便心领神会,立即将手中的一个小木盒递给了柳曦欢。 柳曦欢疑惑地打开木盒,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扎着针的小布人,布人身上清晰地写着“司南枝”三个字,这一发现让她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意思?” 柳曦欢目光锐利地看向江缜,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询。 司南枝泪眼迷蒙,依偎在江缜怀中,抽泣着说:“姐姐为何如此容不下我,我本就体弱多病,这几日更是痛苦不堪……” 她抬头,满眼委屈地与江缜对视,“夫君,姐姐恐怕是不愿让我留在院中陪伴你吧。” 江缜轻抚着司南枝的头,柔声道:“南枝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柳曦欢心中冷笑,这场戏码真是感人至深。 她随手将木盒一丢,语气中带着讽刺:“妹妹的意思,是我这个当家主母因嫉妒你这个妾室,竟做出如此下三滥的诅咒之事?” “当家主母”四个字在司南枝听来,犹如利刃穿心,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恨不得立即将柳曦欢置于死地。 “人证物证俱在,柳曦欢,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江缜猛然一拍桌案,茶水四溅,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柳曦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爷可别太用力,小心怀里的佳人受惊。” 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江缜怒火中烧:“你这女人,真当我定下的规矩是摆设不成!” 柳曦欢没有再继续挑衅,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司南枝一眼:“大爷先别急着动怒,我这三天从未踏出过院子半步,妹妹又是如何得知我做了此事?” “府中遍布大爷的眼线,我身边仅有一丫鬟相伴,即便我有心,风险也太大,我还不至于愚蠢至此。” 柳曦欢冷静分析道。 江缜闻言,情绪稍有平复:“你虽自称无辜,但这三人一致指认是你用钱收买了他们,你又作何解释?” 柳曦欢转向跪地的三人,眼中满是疑惑:“哦?说我收买了你们?那你们倒是说说看,我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收买的?”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人嗫嚅道:“大人,是十两银子,夫人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 对于权贵而言,十两银子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这些仆人来说,这足以抵得上他们一年的辛苦所得。 柳曦欢闻言,发出一声嗤笑:“真是荒谬,大人难道忘了,我从娘家并未带来分毫,入府这短短三日,我自己尚且节衣缩食,又怎会用这等数目去行此等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江缜深知柳曦欢的处境,柳家的衰败使得她几乎是两手空空地嫁入江家。 若非宋凛的庇护,她在外头怕是早已难以立足,又何来多余银两去贿赂他人? 江缜的眼神变得犀利,逐一扫过跪地的三人:“把银子交出来,才过去三天,我不信你们已将之挥霍一空。” 三人中最胆小的那个立刻崩溃,嚎啕大哭:“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恰巧路过,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 司南枝见状,生怕事情败露,急忙给身旁的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心领神会,迅速将那人拽到一旁,自己则跪倒在江缜面前,恳求道:“大人,他是我的同乡,胆小如鼠,今日之事他完全是无辜被卷入的。” 江缜瞥了一眼那颤抖不已的人,似乎无意再追究下去:“既然如此,你们先退下吧。” 小厮慌忙间磕头如捣蒜,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发出咚咚的响声,仿佛是在用尽全身力气表达自己的感激与恐惧。 他试图拉起那位神色慌张的同伴,手指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急切。 柳曦欢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目光锐利如鹰,穿透人群直射向那名企图逃离的小厮。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我若没记错,你这小厮应是属于厨房杂役,而此地距离厨房何止百步之遥,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何贵干?” 话语间,她刻意加重了“厨房”二字,让在场众人皆知,这小厮的出现实属异常。 江府中的仆从皆身着统一的青灰色衣衫,唯有厨房的仆役因工作性质特殊,穿着的是便于劳作的粗布衣裤,颜色更为暗淡,极易辨认。 那小厮本就心虚,此刻被柳曦欢当众点破。 双腿一软,膝盖再次触地,尘土飞扬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卑微。 “小人不敢欺瞒,实在是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差遣小人送些精致点心至此,途中不慎被这地上的杂物绊倒,才无意间卷入这场纷争。小人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还请明察!” 他的话语中带着哭腔,眼中闪烁着惊恐与无辜。 柳曦欢的目光转向了一旁面色苍白的司南枝,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妹妹居然特地差人送来这些,其中是否别有深意?” 言毕,她的眼角轻轻上挑,似是在等待一场好戏的开场。 司南枝眼眶微红,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抓住江缜的衣袖,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夫君,姐姐这是在冤枉我,我不过是午后在院中散步时饿了,吩咐人送些点心来,再正常不过了……” 江缜心中虽偏向于信任司南枝,但多年的历练让他不会轻易被表象迷惑。 他深知此事必有蹊跷,至于幕后之人是否为柳曦欢,他并不在意。 前几日被柳曦欢当众羞辱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份耻辱感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头。 沉吟片刻,江缜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上前将柳曦欢捆绑。 “此事我定会查明真相,若你果真清白,自会还你自由。” 他的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情感波动。 第8章 谁敢动本千岁的女人 柳曦欢奋力挣扎,她清楚江缜此举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对她施以惩戒。 “江缜,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囚禁我,难道不怕宋凛追究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挑衅,试图以此触动江缜的忌惮。 提及宋凛,江缜胸中怒火如潮水般汹涌。 自己不仅被迫承受着屈辱,还要处处受制于人,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他猛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向柳曦欢,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下巴,眼神冷冽如寒冰,仿佛能将人冻结。 “柳曦欢,你最好记住,在这江府之中,我才是主宰。即便宋凛能暂时庇护你,也无法时刻守护你的周全。惹恼了我,对你又有何益处?” 柳曦欢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眼角泛起的泪光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这份柔弱竟意外地激起了旁观者的同情。 江缜一时之间有些失神,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松。 柳曦欢趁机用力一挣,摆脱了他的钳制,脸上满是厌恶之情。 若非双手被缚,她定会狠狠地用丝帕擦拭那被触碰的地方,以示抗议。 这一举动,无疑再次点燃了江缜心中的怒火。 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而充满恨意:“你就那么排斥我的触碰?凭什么!宋凛那种人可以亲近你,我为何就不行!” 柳曦欢面对江缜突如其来的怒火,心中虽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不屑。 “我既然已委身于他,自当为他保持贞洁!” 她的话语中带着决绝,似乎在宣告自己的立场。 江缜听闻,怒气冲顶,脸色铁青,扬起的手即将落下之际,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一幕。 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闯入,打破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少爷,宋千岁的人到了,说是来接夫人的……” 江缜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未能落下,最终缓缓收回。 他冷笑一声,目光冷冽地扫向柳曦欢:“你倒是颇有手段!” 言毕,他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侍卫解开柳曦欢的束缚。柳曦欢没有多做停留,转身随那小厮离去,背影中透着一股决绝与傲然。 司南枝见状,误以为江缜对柳曦欢心生厌倦,便趁机靠近,挽住江缜的胳膊,声音甜腻:“夫君,姐姐真是不知检点,竟然就这样当众离开,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为我们引来不少非议。” 江缜胸膛起伏,情绪激动之下猛地推开司南枝,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在府内嚼舌根,我定将他送去雪楼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仆人们闻言,个个噤若寒蝉,迅速散去。 江缜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两名仆人,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你们这两个刁奴,竟敢用布偶诅咒主子,每人杖责二十,随后丢去乱葬岗喂狗!” 二人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求饶,同时将司南枝的指使供认不讳。 江缜深深看了一眼司南枝,没有言语,只是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 柳曦欢随着小厮来到府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静候在外,显然出自宋凛的精心安排。 小厮恭敬地搬来脚凳,柳曦欢轻盈登车,踏入车厢的瞬间,迎面便是那张熟悉而又英俊的脸庞。 宋凛嘴角含笑,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伸出手,将柳曦欢轻轻拉入怀中,关切地说道:“今天天气转凉,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透过薄纱,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温润。 柳曦欢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声音柔和:“我还以为,这样的我你会更喜欢……” 宋凛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宠溺:“你可真是误会了,我更偏爱你不加修饰的自然模样。” 柳曦欢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半晌无言。 两世为人,首次遭遇如此直白的调笑,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宋凛见她呆愣的模样,心中忽然兴起逗弄之意,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难道是在想回家之后,为我展示一番不成?” 话音刚落,宋凛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柳曦欢手腕上那道细微的勒痕上,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抬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这个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敲击在人心上。 柳曦欢的眼神恍惚迷离,仿佛是一朵在风雨中无助摇曳的小白花。 与她平日里那份洒脱不羁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份突如其来的柔弱与变化,如同磁石一般深深吸引住了宋凛的目光。 让他心中的某一处柔软被悄然触动。 他轻轻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 下巴上那抹不经意间留下的红痕,动作细腻而充满怜惜。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必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是他对这个世界无声的宣告。 马车缓缓调转方向,重新驶向江府那气势恢宏的大门。 这一次,柳曦欢没有再踏足尘土,而是被宋凛直接拥入怀中,跨过了门槛。 宋凛挺拔的身躯与怀中娇小的柳曦欢形成了一幅异常和谐的画面。 仆人投来的目光中既有惊讶也有羡慕。 而柳曦欢的面颊则因这突如其来的瞩目而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轻轻拉扯着宋凛的衣襟,声音细若蚊蚋,“能不能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涩与不安。 宋凛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你的腿上有伤,不宜行走。” 他的话语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温柔与坚持。 柳曦欢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我什么时候受伤的……” 话未说完,宋凛已经抱着她踏入了前厅。 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样的举动对他而言再寻常不过。 宋凛的随从们静静地守候在庭院之中,他们的存在无形中为这对男女隔绝了外界的打扰。 江缜从管家口中得知宋凛抱着柳曦欢归来,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驱使他匆忙赶向前厅。 第9章 妾心里只有千岁 刚一踏入,便看见宋凛正小心翼翼地将柳曦欢安置在座椅之上。 那场景让他的心弦莫名紧绷。 “宋大人此行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江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图以主人的身份掌控局面。 宋凛从容地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缠绕着柳曦欢那柔弱无骨的手指,动作亲昵而不失威严,“听闻江大人将夫人关进了柴房,此举意欲何为?” 他开门见山的质问,让江缜的面色微变。 看向柳曦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份不耐与厌恶。 但在宋凛面前,他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其实是……” 他开始讲述柳曦欢巫术之事,却刻意隐瞒了事实。 “宋大人,这毕竟是江府的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 江缜试图以此为由,将宋凛挡在门外。 宋凛闻言,松开了柳曦欢的手,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你的家务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欢儿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许她受到任何委屈,懂?” 江缜面对宋凛的强势,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点头应允。 宋凛对他的顺从表示满意,随后转向柳曦欢,“他说的那些事情,是真的?” 柳曦欢连忙摇头,眼中闪烁着无辜与坚决,“我没有,不如请仆人对质。” 然而,那两人已经被杖责至重伤扔去乱葬岗。 江缜心中一沉,连忙出言解释。 但柳曦欢的眉头却紧紧蹙起,显然对江缜的说辞并不满意。 “江大人,你这是在欲盖弥彰?” 柳曦欢的声音不大,却直击要害。 江缜心中一凛,抬头望向柳曦欢。 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这话是何意?我已然说了,始作俑者受到了惩罚,你还想怎样?” 一直沉默的宋凛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把人给我带回来,无论生死!” 侍卫们领命而去。 宋凛再次将目光转向江缜,眼神中既有警告也有不容忽视的威胁,“江大人,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不会多加干涉;否则……就别怪我为了欢儿出手干预了!” 江缜的身体微微颤抖,对于宋凛手段的了解让他不寒而栗。 不多时,那两个被打得气息奄奄的仆人被宋凛的手下带回。 “让他们清醒过来。” 侍卫拎起一桶冷水,猛地浇在两人身上。 然而江家的家法板上布满了细密的钉子,二十板下去,体质稍弱的人很可能就此丧命。 宋凛瞥了手下一眼,手下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从中挑出两粒喂给那两人。 不久,两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缜见状,心中惊骇不已,手心不自觉地渗出了冷汗。 在宋凛追问之下,两人最终坦白了一切真相。 宋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漠,“这就是江大人所谓的,一切过错都在他们二人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前院的空气瞬间凝固。 江缜脸色骤变,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吩咐管家去后院带司南枝前来。 司南枝被带到众人面前时,仍旧保持着那份高傲的姿态,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江缜见状,怒喝道:“做错了事,还这般嚣张,还不快跪下!”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失望。 司南枝跪倒在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夫君,你怎能对我如此……” 她望向中央的宋凛与柳曦欢,又转头看到刚刚苏醒的仆人,心中顿时明白。 “姐姐难道以为是我设计害你?虽然我得到了夫君的宠爱,但我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手段来冤枉你。” 她的演技在众人面前显得格外讽刺。 江缜的脸色愈发难看,恨不得立刻阻止司南枝。 而宋凛却饶有兴趣地握紧了柳曦欢的手,轻声问道:“你很在意别人是否受宠?” 柳曦欢任由他握着,声音轻柔而坚定,“我心中只有千岁一人。” 她的回答简单而纯粹,却让宋凛感到十分满意。 随后,宋凛将目光转向江缜,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江大人,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江缜躬身行礼,转头看向司南枝时,眼神中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决绝。 “司氏,你善妒不仅玷污了家门,更对江府主母痛下毒手。从今以后,每日抄写《女诫》十遍,禁足!” 江缜的话语中虽带着责备,却明显手下留情, 这份惩罚不过是一场轻描淡写的过场,未触及真正的痛楚。 可柳曦欢并不打算让这场闹剧轻易收场。 若非宋凛在此,她一个人又能如何自处? “江大人,您的这个惩罚太轻了些吧?难道身为妾侍,无视正妻之位,还能肆意妄为?” 江缜强忍下心中的波澜,转而询问道:“夫人,依您之见,该如何是好?” 柳曦欢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司南枝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嘲讽也有挑战。 她曾自视甚高,以为能在这府中压自己一头,柳曦欢倒是要看看,当那份骄傲被剥去时,她还能剩下什么。 “或许,让她体验一番二十大板的滋味,江大人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司南枝的身体剧烈颤抖,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夫君,二十大板,那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江缜自然知晓这惩罚的沉重,咬紧牙关,艰难开口:“二十大板确实严厉,不然……” 柳曦欢眼波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不打也罢,但要她向我磕十个响头,每一次都要伴随着恳求饶恕之语,江大人意下如何?” 司南枝拼命摇头,她绝不甘心对这个女人卑躬屈膝。 “夫君,我不要,姐姐这是故意折辱我。” 她哭泣着挪到江缜脚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江缜看来,这样的惩罚与那二十大板相比,已是温柔至极。 他轻轻拨开司南枝紧握的手,示意下人将她搀扶至柳曦欢面前跪下。 司南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江缜的脸色一沉。 手掌不由自主地扬起,落下了一记清脆的巴掌。 第10章 屈服 “是自愿磕头认错,还是承受那二十大板,你自己选择!” 这一巴掌如同冬日里的冷水,让司南枝瞬间清醒,权衡利弊之后,她选择了屈服。 羞辱与愤怒交织,司南枝干脆借机假装晕厥。 柳曦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忆起前世种种,心中竟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畅快。 江缜对着宋凛深深一礼,语气诚恳:“千岁,惩罚已执行,往后……” 宋凛拥着柳曦欢,语气淡漠:“今日之事,今日了结。若她日后仍不安分,可就不会这般轻易了。” 言毕,宋凛抱着柳曦欢,大步离开了正厅。 没有直接带她离开,而是径直走向她的居所。 路上行人稀少,柳曦欢也放下了戒备。 直愣愣地凝视着宋凛的侧脸,心中暗暗赞叹,这人无论哪个角度都那么吸引人。 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宋凛低下头,望向她。 只见她笑眼弯弯,仿佛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看着自己。 宋凛平静的心湖因这目光泛起了层层涟漪,耳根隐约发热。 他喉头微动,低声问道:“这样盯着我看,意欲何为?” 柳曦欢却浑然不觉自己的举止有何不妥,反而又靠近了一些。 “千岁,您是我见过最英俊的人。”她直言不讳。 宋凛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她搂得更紧。 赞美他外貌的人不在少数,更露骨的奉承他也听过不少。 但今日这话出自这个女孩之口,却让他感觉格外不同。 一种奇异的情感在他心中蔓延,仿佛有细微的触角在轻轻挠动。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看?”宋凛挑眉问道。 柳曦欢想了想,认真审视着宋凛。 “就像天上俊俏神仙一般。” 宋凛唇角上扬,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抵达柳曦欢的住处后。 苏荷见到宋凛抱着自家小姐进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姐,您是身子不适?” 柳曦欢脸颊微红,摇了摇头。 进入房间,宋凛让其他人退下,却依然没有放下柳曦欢的意思。 她轻轻戳了戳宋凛的胸口,“千岁,还是让我下来吧……” 尽管不舍,宋凛还是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眉头微蹙。 其实,他一直抱着她,只因她的身体柔软,抱在怀中格外舒适。 宋凛在柳曦欢的房中逗留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离开。 接下来的五日,宋凛未曾再来找柳曦欢。 这里宁静而清幽,少了司南枝的纷扰更显安宁。 柳曦欢挂念着远在流亡途中的父亲和弟弟。 夜半时分,从一个噩梦中惊醒,大口喘息,额头上满是冷汗。 梦中的场景令她心有余悸,父亲与弟弟在边疆遭遇不幸,而自己则带着毁容的脸,在无尽的痛苦丽苟延残喘。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 柳曦欢轻揉着额角,眉宇间凝结着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次日清晨。 柳曦欢吩咐苏荷将一封密信秘密送往宋府。 只有借助宋凛那几乎能只手遮天的权势,或许能寻得一线希望,找回至亲。 午后,宋凛的身影如约而至。 她特地换上了宋凛最为偏爱的装扮。 一袭轻纱长裙,淡雅中透着几分不凡,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宋凛步入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柳曦欢嘴角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轻盈地走向他,双手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千岁这些日子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的心中,我已经不再重要了呢……” 宋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深深吸引,他拥紧了她。 将她轻轻抱坐在自己的膝上,手指怜爱地拂过她略显消瘦的脸庞。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瘦了,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自己?” 她依偎在宋凛的怀抱中,声音细若蚊蚋:“最近总是被噩梦缠绕难以安眠……” 宋凛明知故问:“明日我让人送些安神的汤药来可好?” 柳曦欢闻言,挣脱了他的怀抱,跪伏于地,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恳求:“实不相瞒,妾的父亲与弟弟正被流放至边疆,我担心他们有性命之危,恳请千岁能助我一臂之力,寻回他们。” 她脊背挺直,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决与恳切。 宋凛微微俯下身,与她平视,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求人帮忙,总该有所表示吧?” 柳曦欢咬了咬下唇,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轻纱。 仅余一件单薄的亵衣,她的眼中既有决绝也有无奈:“我所能给出的,唯有我自己……” 尽管衣衫半解,但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屈的韧性和高洁。 就像冬日里傲雪独立的梅花,令人不禁生出敬意。 宋凛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复杂难辨,他似乎对柳曦欢这种矛盾而又独特的气质格外着迷。 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抱起:“你迟早都会是我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凛的手指在柳曦欢细腻的肌肤上游走,那份触感让他几乎难以自持。 柳曦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激起了心中的波澜。 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这一切都是为了父亲和弟弟。 “那我父亲和弟弟的事情……”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宋凛轻轻咬了咬她的肩膀,低沉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得意:“放心,我早已暗中派人寻找,他们现在在边疆已经有了安身之处,不必颠沛流离。” 柳曦欢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中的一块大石也随之落地。“多亏千岁……” 她感激地望着宋凛,而宋凛的眼中却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仅仅是一句感谢?” 柳曦欢犹豫片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 她缓缓向前,轻柔地在宋凛的唇上印下一吻,随即脸颊染上了绯红,羞涩难掩。 “这样可以吗?” 宋凛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是被她的主动所震惊。 他连忙推开她,站起身,身体竟显得有些僵硬。 对于宋凛而言,从未有人如此大胆地亲近他。 本以为会感到不适,但心中涌动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情感。 那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莫名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让他心头微颤。 第11章 没用的人,就杀掉 宋凛强作镇定,背对着柳曦欢,干咳了一声:“我还有要事亟待处理,先走了。” 语毕,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柳曦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中暗自揣测。 看来宋凛对那位女子的忠诚并非空穴来风,他的唇,不容他人轻易亵渎。 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也太过自信,以为已经将宋凛牢牢掌握在手中。 苏荷从外归来,见到自家小姐身着一袭并不常见的黄色长裙,不禁感到惊讶。 “小姐,您不是最不喜欢这种颜色吗?今天怎么突然换上了?” 苏荷满眼疑惑地望着柳曦欢。 柳曦欢恍然回神,轻轻叹了口。 吩咐苏荷从取出了自己最喜爱的淡粉色衣裙换上,仿佛是要将方才的冲动与失态彻底抛诸脑后。 次日,宋凛的暗卫悄无声息地传来密令。 要求柳曦欢设法接近并讨好江缜…… 据说江缜的书房中藏有一封至关重要的密信,需要她设法获取。 柳曦欢闻言,心中一震,宋凛此举究竟何意? 他不是曾明确表示不希望她与其他男子有过多瓜葛吗,为何此刻又暗示她去亲近江缜?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轻率之举,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嫌隙? 柳曦欢未及多想,便断然拒绝。 前世的记忆中,江缜的所作所为让她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去亲近那个男人! 然而,那暗卫面无表情地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主子有令,如果小姐不答应,您重病的父亲将得不到任何救治。” “什么!” 柳曦欢惊呼出声,父亲病重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她不再有任何抵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父亲和弟弟的安危更为重要。 她毅然决然地同意了暗卫的请求,这份坚决的态度。 很快便通过暗卫之口,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宋凛的耳中。 宋凛胸膛内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那愤怒如同潜伏已久的野兽,猛然间挣脱了理智的束缚。 他手中的茶杯,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 竟被他硬生生地握碎,碎片散落一地,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回响。 “她竟如此决绝,毫无迟疑!你传话,若她胆敢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 江缜这几日远离朝堂,本该过一段宁静的日子。 然而,柳曦欢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她特地选了最能凸显自己柔弱之美的装扮,轻纱拂面。 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仿佛是那雨后初晴的梨花,惹人怜爱。 柳曦欢不仅姿色出众,更有一手精湛的烹饪技艺。 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了几样小巧玲珑的小糕点,用精致的瓷盘盛着来到书房。 “柳曦欢,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江缜审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猜疑。 对于二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别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对你有所改观,我此生只认南枝为妻!” 柳曦欢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波澜,只是淡淡地道:“听闻老太太已经归来,作为你的正室,若不多加关心夫君,恐会招致外人的非议。”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在明确自己的立场…… 江缜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 转身重新坐回到椅子里。 “关于老太太那里,我会亲自解释。以后你还是不要来路,我怕南枝会误会。” 柳曦欢轻轻将点心放在一旁,声音冷淡而坚决:“无论你有多厌恶我,我依然是你正牌夫人。这段时间,我会常来探望,如果你觉得我碍眼,大可以不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江缜被她这番话激得胸口一阵憋闷,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这奸人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柳曦欢依旧每日带着亲手制作的点心来到书房。 静静地陪伴江缜度过一段静谧的时光。 起初,江缜对她冷言冷语视若无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 甚至在某些时刻,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直到某日柳曦欢离开后,江缜处理完公文后腹中饥饿,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桌角那几块精致的点心上。 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糕点,哪知入口即化。 唇齿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香气,回味悠长。 一块接着一块,不知不觉间,盘中的点心已被他尽数品尝。 这份意外的美味,似乎也悄然淡化了他对柳曦欢的反感。 “今日的点心为何这么特别?” 江缜望着那几块精致的糕点,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柳曦欢面庞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漠:“吃过了自然知晓,何必多问。” 江缜并未因此而动怒,也没有过多追问。 这些日子以来,柳曦欢的冷漠与疏离已成为常态。 他对她的容忍,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今日不如就留下来吃晚膳如何?” 江缜清了清嗓子,提出了邀请。 柳曦欢侧目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江缜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手中的笔也随之加快了速度。 柳曦欢则在心底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晚膳时,司南枝也来路。 由于被禁足,她只能在晚膳与江缜相见,因此特意打扮了一番。 当她踏入前院,看到柳曦欢那身浅粉色的衣裙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司南枝狠狠地瞪着柳曦欢。 柳曦欢眼神中透出凌厉:“身为妾室,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但在餐桌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司南枝气得浑身颤抖,猛地踢开椅子。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无助地看向江缜。 “夫君,她凭什么坐在主位上!你说过我才是你心中的正妻。” 第12章 争宠 江缜连忙将她搂入怀中:“你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但曦欢现在名义上是正妻,若太过了恐遭人非议。” 司南枝听到江缜如此亲昵的称呼,心中最后一丝防线轰然倒塌。 “夫君,难道你忘了,我为了江家诞下了子嗣,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南枝,别哭,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经过一番耐心的安抚司南枝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而她似乎有意在柳曦欢面前炫耀,餐桌上不断地与江缜亲密互动。 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地位不可动摇。 柳曦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食欲全无。 她轻轻放下筷子,眼神淡漠如水。 掠过那亲密无间的二人,语气平静而疏离。 “夫君,我已经用完餐了,若无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休息了。” 言毕,她起身离开啊。 在江缜那双锐利目光的注视下。 不得不维持着恬淡自若的姿态。 前世司南枝起初利用一些小聪明和手腕紧紧抓住了江缜的心。 但随后她就装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态度。 这让江缜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 如今的江缜,究竟更偏爱哪一种她呢? 柳曦欢离开后,江缜发现自己已经毫无食欲。 他原本计划借着晚餐的机会,向柳曦欢展示自己态度的微妙软化。 却未曾预料到司南枝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对于司南枝,他总是狠不下心来。 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江缜没有注意到司南枝那带着撒娇意味的话语。 司南枝察觉到江缜心不在焉的敷衍,心中怒火瞬间升腾。 手一挥,一只精致的瓷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清脆地碎裂在地面上。 “夫君连我在说什么都不在意,看来是厌倦我了。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江缜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上前安抚 而司南枝则沉浸在这种被哄劝的感觉中,始终不愿轻易低头。 直到江缜承诺这个月都会住在她的院子里,她才勉强算是原谅了他。 …… 夜幕低垂。 柳曦欢刚一踏入房门,便感到一股力量将她轻轻抵在门板上。 当她看清来者的面容时,原本紧绷的心情瞬间松弛下来。 “千岁大人,夜深人静的,不留在府中,为何来到了我这里?” “想来便来了,难道你不欢迎?” 男子搭在她腰间的手掌温热得似乎能灼伤肌肤。 柳曦欢嘟起嘴,表情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自然欢迎,千岁神通广大,京城里哪里不是您的领地。” 宋凛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中带着几分宠溺。 “怎么,这几天我没来,你心里不高兴了?” 柳曦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扭过头去,故作冷漠地说:“我怎敢有丝毫不满。” 宋凛凝视着她那张柔和而精致的小脸,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其中蕴含着几分迷恋。 “最近事多,抽不出时间来陪你。” 柳曦欢闻言一愣,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吗? 宋凛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床边。 他痴痴地望着柳曦欢,手指沿着她的眼眉缓缓下滑。 最终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仿佛在品味着某种珍贵的艺术品。 柳曦欢从他眼中读到了复杂的情绪,那不仅仅是爱。 更多的是一种对这张美丽容颜的迷恋。 她心中涌起一丝酸楚,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听说你这些天,每天都给江缜送点心,还经常与他单独相处?” 宋凛的语气中竟夹杂着几分醋意。 柳曦欢心领神会,适时回答:“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千岁不高兴,我自然不会再这样做。” 宋凛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拥抱着她好一阵揉捏才松开手。 “信一到手,你就放在西墙的缝隙里,自会有人来取。 另外,这几天我不在京中,你尽量少与江缜来往。” 柳曦欢从他怀里直起身,犹豫片刻:“那,家父他……” “放心吧,他只是病情较重,需要时间恢复。” 宋凛说完,又觉得有些不满,直视着柳曦欢:“你心里,就只挂念着你父亲吗?” 柳曦欢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拉住宋凛的衣袖,关切地问:“千岁此行是否危险?请务必保重。” 宋凛被她这副担忧的模样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庞。 摇了摇头,然后步入夜色之中。 宋凛一走,柳曦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对这个男人动真情。 因为他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具美丽的皮囊而已。 第二天,柳曦欢来到书房,并没有亲自下厨,只是吩咐厨房准备了滋补的参鸡汤。 习惯了柳曦欢亲手制作的点心,江缜今天没有见到甜品,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怎么,今天不做点心了吗?” 柳曦欢心中暗笑,这个人居然还挑剔起来了。 她脸色一沉,将那碗参鸡汤推到他面前:“近日心情不太好,懒得动手。” 江缜对她的冷言冷语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多说什么,端起汤碗浅尝了两口。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忙进入书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缜的眼神骤然紧张起来,来不及顾及柳曦欢,便随着小厮匆匆离去。 书房空无一人,这正是天赐良机! 柳曦欢环视四周,心中计策已成。 她迅速前往预先设定的地方,找到了那封重要的书信。 并用事先准备好的假信进行了替换。 在迅速藏好真信之后,她故意打翻了桌上的参鸡汤,惊呼声引来了仆人前来收拾残局。 趁着仆人们忙碌之际,柳曦欢悄然离开了书房。 将那封真正的信件放置在了宋凛指定的位置。 接下来的几天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柳曦欢依旧每天送各种补汤到书房,而江缜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于是她便不再每日都去。 柳曦欢的冷淡态度,让人心生不满。 终于,江缜按捺不住,踏入了柳曦欢的院落。 此时,柳曦欢正悠闲地品着茶,品尝着点心,见到江缜的到来,她略感意外,随即起身行礼。 “夫君今日光临,有何贵干?” 第13章 争宠 江缜在她对面坐下,“非得有事才能来看看夫人吗?” “江府一切由夫君做主,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柳曦欢从容地回到座位上,举止优雅。 他拿起一块点心品尝,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你去告诉厨房,我今天就在这里用膳,不必再把饭菜送到前院了。” 柳曦欢的目光中带着困惑与不解,不明白他为何偏偏今夜刘下来吃饭。 事有反常必为妖,为此她保留着几分警惕。 餐毕,江缜久久不愿离去。 他的身影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柳曦欢用眼神示意苏荷。 那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决绝。 苏荷随即轻巧地转身,准备去通知司南枝。 江缜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他缓缓靠近柳曦欢,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动作里既有温柔,也藏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柳曦欢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要激烈许多。 “啪!” 江缜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抹鲜明的红印。 这一巴掌仿佛一道闪电,让江缜从某种迷梦中惊醒。 他捂着脸颊,怒火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柳曦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曦欢冷冷地与他拉开距离,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锋利且寒意逼人:“我正想问,江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江大人?” 江缜被激得反笑,那笑声中夹杂着苦涩与讽刺,“你我如今已是夫妻,难道你还想着为谁守节不成?” 柳曦欢环抱着双臂,厌恶之情让她浑身轻轻颤抖。 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针:“我为谁守节,江大人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江缜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几步跨至柳曦欢面前,不容分说地将她一把扛起,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柳曦欢的反抗如同烈火中的凤凰,她用力踢了江缜一脚。 声音中充满了不可侵犯的尊严:“江大人,您这么快就对一个您曾经鄙视的女人动了情吗?” 江缜愣住了,他深吸了几口气。 嘴角勾起一抹复杂而玩味的微笑:“只要你还在府上,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 话音刚落,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那是司南枝急促的脚步声,她如同一阵狂风闯入进来。 见到屋内的景象,司南枝心中的妒火瞬间被点燃。 她几乎失去了理智,恨不得将柳曦欢撕成碎片。 “江缜!你不是说最讨厌她吗?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司南枝的失控,江缜感到一阵烦躁。 他试图拉住司南枝的胳膊将她带离开, 但司南枝不肯轻易就范。 她用力挣脱,泪如雨下,控诉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你说过只爱我一个,我是你的正妻,可你为了她,全都忘了。我为你生育,险些丧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江缜望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司南枝,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感情,愧疚与矛盾交织在一起。 他连忙安慰,许下了种种承诺,好不容易才让司南枝的情绪平复下来。 最终,两人手牵手离开了柳曦欢的院子。 此后的日子里,柳曦欢找到了不去书房的理由。 而江缜却开始感到不适应,每当他独自坐在书房。 心中总会莫名地空虚,连陪伴司南枝时,也总是心不在焉。 司南枝模仿柳曦欢,学习制作点心。 希望以此来吸引江缜的注意,但当她满怀期待地将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送到书房时。 江缜误以为是柳曦欢,那份期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司南枝强忍着内心的不满,以最美的笑容献上了点心。 而江缜只是勉强尝了一口,那过分的甜腻让他皱起了眉头。 心中不禁想起了柳曦欢所做的那些小巧精致、甜而不腻的点心。 这种不经意间的对比,让江缜心中竟然生出了想要二者兼得的荒谬想法。 司南枝见江缜只尝了一口便放下,眼中的嫉妒更甚。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缜能将柳曦欢的点心全部吃完,对自己的却如此冷漠。 在她看来,柳曦欢就像是一个勾魂摄魄的妖精。 得到了宋凛还不满足,居然还妄图染指自己的夫君! …… 柳曦欢多日未收到父亲的消息,宋凛也未曾再次出现。 散步到荷池边,她不禁怀疑宋凛是否已经回来了,心里惆怅。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宁静:“姐姐真是好雅兴,老太太回府都不先去请安,倒有心情在这里赏花。” 柳曦欢抬头,目光淡漠地扫过司南枝,“老太太吩咐,回府后需要静养几日,妹妹急于催我去请安,意欲何为?” 司南枝的身体微微一震,她没想到柳曦欢对家规如此了解。 明明在江府,她的眼线只有苏荷一人。 司南枝不再掩饰,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恶意:“柳曦欢,你以为夫君最近对你稍有好感,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我告诉你,我为江家生下长子,你的地位永远无法与我相提并论!” 柳曦欢取出绣帕,轻轻掩住口鼻。 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我还奇怪是何种浊气,原来竟是妹妹的言语不堪入耳。” 司南枝被激怒,她的言辞变得更加尖酸刻薄:“你有什么资格自傲?你委身于人,卑躬屈膝,名誉早已扫地,如果不是夫君念旧情,你以为你能在这里横行霸道……”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次,柳曦欢的力道更大,司南枝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 “你敢打我?” 柳曦欢声音冷冽而坚定:“打的就是你!身为妾室,不守本分,竟敢对正妻无礼,你的《女诫》都学到哪里去了?” 司南枝捂着肿胀的脸庞,愤怒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这恶妇!” 柳曦欢以冰冷的目光回应,语气中带着威胁:“还想再尝尝巴掌的滋味吗?” 司南枝终于失去了控制,她的眼神中闪过狠厉。 猛地扑向柳曦欢,企图将她推入湖中。 然而,柳曦欢虽然可以轻易避开,但她注意到远处有人接近。 便顺势落入湖中…… 第14章 反败为胜 江缜见状毫不犹豫地跃入碧波荡漾的池水中。 动作矫健而果决。 他迅速游至柳曦欢身边,有力的手臂轻轻揽住那几乎要沉入水底的柔弱身躯。 柳曦欢被救起后,佯装惊魂未定,她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仿佛能说话。 泪珠儿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楚楚可怜的光芒。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哽咽,道:“妹妹,侮辱我也就算了,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我从未与你争过什么,你怎会如此狠毒……” 话语间,她的眼神忽闪忽闪,仿佛真的受了极大的委屈。 司南枝因江缜的相救而怒火中烧,她的脸颊因情绪激动而泛起了红晕,胸口剧烈起伏。 此刻,被柳曦欢的话语激得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她尖叫道:“你这贱人!抢我夫君还倒打一耙,我恨不得你死!” 话音未落,她纤细的手指如同锋利的爪牙。 猛地向前伸去,意图撕扯柳曦欢单薄的衣裳,眼神中满是恨意与不甘。 柳曦欢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双手紧紧护住自己。 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无助,仿佛是等待命运裁决的羔羊,脆弱而无辜。 江缜目睹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怒视司南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怎可如此歹毒?推人下水犹嫌不足,还想动手,看来上次的教训并未让你长记性!” 他的脸色微沉,透露出不容侵犯的坚决。 司南枝闻言,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瞪着江缜。 仿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一般,她颤声道:“你竟为了她责怪我?” 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与心寒。 江缜面色微愠,没有再多言,只是冷冷地瞥了司南枝一眼,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决绝。 随后,他温柔地抱起柳曦欢,大步离去。 留下司南枝一人在亭中,瘫坐于地,失声痛哭。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她精致的衣襟上。 映照出她内心深处的不甘与仇恨,如同野火燎原,越烧越旺。 …… 江缜将柳曦欢送回她静谧的院落,立即吩咐下人熬煮热腾腾的姜汤。 他本欲亲自为柳曦欢更换湿透的衣物,却不料被她冷漠的目光制止。 柳曦欢的眼神中,有着不容侵犯的界限。 让江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只好立在门边耐心等候。 不一会儿,柳曦欢换上了干净的衣裙,步履轻盈地走出房门。 她坦诚地向江缜述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觉得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 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江缜对她似乎萌生了不同寻常的情愫。 自己,绝不能让这份情感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江缜听后,抿紧了嘴唇,半晌,只简短地说了一句“好生歇息”,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沉重与复杂。 …… 柳曦欢从袖中取出几枚闪着银光的碎银,递给了苏荷:“明日替我去物色几个贴心的侍女,往后这院子里的事,你一个人怕是顾不过来。” “这江府里的人心思难测,外头找的总归放心些。” 苏荷闻恍然大悟:“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柳曦欢轻轻叹了口气,一日的波折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回到床榻,不一会儿,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梦中,她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挣扎不得。 那是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直到她惊醒,。 发现自己被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紧紧拥着,那是属于安全与依靠的气息。 熟悉的味道让柳曦欢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清醒,玩味地抬起她的下巴,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舌尖,带着一丝调笑与宠溺。 柳曦欢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娇嗔道:“千岁一来就欺负我……” 宋凛轻声笑了起来,拇指轻轻抹去她唇边的湿润,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占有。 “你今天落水,是江缜把你救回来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探究,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柳曦欢深知他的脾性,连忙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没让他久留……”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急切,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宋凛的眼神微微眯起,将她搂得更紧。 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往后,若让我发现他还敢碰你,你知道会怎样。”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空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欢儿真听话,要不,我直接解决了江缜,那样你就能时刻陪在我身边了……” 宋凛凝视着她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她轻轻地环住宋凛的颈项,展露出他最喜爱的笑容,笑容中既有甜蜜也有无奈。 “可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人世,千岁就不怕太后怪罪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试图转移话题。 宋凛闻言,瞬间回过神来。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一同沉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柳曦欢醒来,却发现宋凛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床铺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证明他离开的时间并不太久。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苏荷敲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老夫人吩咐,让您过去请安。” 苏荷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担忧,显然是担心柳曦欢在老夫人那里会受到不公的待遇。 柳曦欢迅速起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帮我梳妆。”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江老夫人的嘴脸。 表面虔诚信佛,实则心机深沉,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她曾无数次用言语侮辱自己,甚至在外散布关于她与太监有染的恶毒谣言,其行径之恶劣,令人齿冷。 待苏荷精心为柳曦欢打扮完毕,她站在铜镜前,满意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今日的她,打扮得体。 来到寿康堂,看到端坐在堂上的江老太太微微欠身。 唇边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地吐出祝福之词:“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福寿安康。” 江老太太看着柳曦欢,锐利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威严,显然没有半点要她起身的意思。 柳曦欢明白她是在测试自己的底线。 第15章 下马威 于是,她不待任何指令,自若地挺直腰背。 优雅地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走向一旁雕花精致的紫檀木椅,大方地坐下。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尤其是老江太太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恼怒。 脸上的皱纹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加深了几分。 “柳氏,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的尊严?我何时说过你可以起身?” 柳曦欢以一种看似柔弱的姿态,轻轻按住额角。 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疲惫与无辜, 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楚楚动人:“老太太请息怒,实在是妾身昨日不慎落入池塘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本应卧床静养,但念及对您老人家的敬重硬是支撑着虚弱之躯前来请安。如有不周之处,还望老太太海涵。” 江老太太怒意更甚,猛然一拍面前的紫檀木桌。 桌面震颤,茶盏中的水四溅, 声音里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严:“成何体统!身体不适能成为失礼的挡箭牌?” 柳曦欢眼眶微红,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或许是妾身不知礼数,不如让大爷来评判一下看看儿媳哪里做得不对吧。” 苏荷被自家小姐这番精湛的演技深深打动,连忙点头退出了房间。 一旁冷眼旁观的司南枝快步来到江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姐姐年纪尚轻,不懂事,大爷日理万机,事务繁重,怎能再让他为后院之事烦心?” 司南枝挑衅地斜睨了柳曦欢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姐姐身为正室,料理后院本就是她的职责所在。” 江老太太心中大悦。 她慈祥地将司南枝扶起,眼中满是赞许:“还是南枝懂事,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司南枝重新落座,朝柳曦欢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姐姐别生气,妹妹这也是为了你好。” 江老太太狠狠地瞪了柳曦欢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她没有资格怪你!” 面对江二人的联手施压,柳曦欢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波澜起伏。 她缓缓起身,目光冷冽地在两人身上扫过。 话语中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妹妹方才所言极是,作为正室,我确实应该管理好后院。你这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了,老太太回府已半月有余,家中的账目与日常事务,是否也到了该交由我来打理?” 江文老太太闻言,脸色骤变。 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与不悦:“你这般不懂规矩,我怎么放心将家中事务交托于你!” 柳曦欢轻轻“哦”了一声,随即转向司南枝,语调平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如此说来,妹妹在老太太心中是知书达理的典范,不如就先由妹妹代为管理这些事务,待我身体恢复,对家中事务更为熟悉之后,再一同大力岂不更好?” 司南枝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惊喜。 满心期待地望向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时给柳曦欢一个教训。 “你们这才入门几日,便急匆匆地想要插手家里的事!” 柳曦欢步步紧逼:“并非要老太太您立刻放手,我们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句话直击江老太太的要害,掌控江府的权力是她最不愿放弃的! 江老太太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柳曦欢又添了一把火:“妹妹,你觉得我的提议是否有几分道理?” 司南枝满口答应:“妾身觉得可行,老太太年事已高,又一心向佛,精力有限,不如……” 未等司南枝说完,江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放肆!” 柳曦欢眉头微蹙,表情中带着几分困惑与无辜:“老太太此言何意?难道我们作为江家的媳妇,连管理自己的家都成了奢望?还是说,老太太您欲独揽大权,容不得我们这些晚辈插手?” 一旁的司南枝恍然大悟,原来柳曦欢是在故意刺激江老太太,试图引发争执。 她虽未出声,心中却也疑惑,不明白江老太太为何对权力如此执着。 江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丫鬟们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 这时,苏荷领着江缜步入院中。 江老太太见到心爱的儿子,立刻上前。 眼中含着泪光,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缜儿,你这媳妇我真是管教不了了……” 江缜连忙将母亲扶至座位上,神色严峻:“究竟发生了何事?” 丫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禀报。 江缜望着母亲,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感情:“孩儿明白母亲的顾虑,从明日开始,曦欢就在您身边学习,直到您满意为止。” 柳曦欢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甚至显得有些雀跃:“那老太太能否先让媳妇尝试管理账目?我幼时曾随祖母学习,定不会让您失望!” 江老太太摇头拒绝:“我可不敢将家中的账目交给这样一个不知深浅的女子,明日还是让南枝来,她知书达理定能妥善处理家中事务!” 司南枝一听,脸上的笑意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她快步上前,行礼时动作优雅,语气温婉:“儿媳定不负母亲所托,必当竭尽全力,管好这个家。” 江老太太的目光轻轻掠过司南枝。 那眼神复杂,既有审视,也有深藏不露的算计。 最终却未置一词,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场对话并不满意。 她的心思如同深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是暗流涌动。 虽然表面上是让司南枝暂代家事,实则因司南枝性格温顺易于操控。 江老太太心中早已盘算,待时机成熟,便能轻易收回这份暂时的授权。 至于柳曦欢…… 她并非易于摆布之辈,账本若是落入柳曦欢手中。 恐怕日后想要收回,就如同从虎口夺食一般艰难。 因此,江老太太决定暂时避开锋芒,心中已有筹谋。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私话要和儿子说。” 从寿康堂出来,柳曦欢直接去了通往府前院的。 司南枝紧跟其后,面上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 “姐姐今天真是口齿伶俐,只可惜老太太偏心,管理家务的便宜事儿全落到了我的头上。” 柳曦欢回以冷淡的一瞥:“是不是便宜,时间自会证明一切,你且等着瞧吧。” 第16章 绝非池中之物 言罢,柳曦欢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决绝而坚定的脚步声,仿佛在宣告她柳曦欢绝非池中之物。 …… 响午后,柳曦欢来到城中最负盛名的成衣铺。 精心挑选了几件质地轻柔的鹅黄色衣裳。 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角色,她决定彻底改变。 回到府邸,柳曦欢将她过去的一切痕迹一一收起,不再穿戴。 “小姐,这您不是一向钟爱这些衣裙吗……” 正当柳曦欢准备更换衣物之时,门外传来了宋凛清冷而熟悉的声音。 “怎么,见我来,就这么急着换装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却也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柳曦欢转身,迎上了宋凛英俊而深邃的面容。 心中不禁微微一颤,未曾想到他会在这个夜晚再次出现。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千岁。” 宋凛的目光在她明媚的神色中微微一滞,这与他印象中那个柔弱女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明明眼前人与记忆中的她并不完全相似,为何心中却泛起了微妙的情感波动?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随后示意苏荷退下。 苏荷深知宋凛的决定不容更改,连忙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轻轻掩上门扉。 随着苏荷的离开,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宋凛缓缓走近柳曦欢。 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探究。 “以后眉毛画淡些,自然之美更适合你。” 柳曦欢微微张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辜:“无法更淡了,我没画眉。” 宋凛被她的直率逗笑,笑声中带着少有的轻松与愉悦,“是我唐突了,未免强人所难。” 柳曦欢心中惊讶,原以为会遭到责。 ,没想到这位性情多变的千岁竟会主动承认错误。“宋千岁,您用过晚膳了吗?” 柳曦欢的心情因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变得轻松,她歪头轻问,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温柔。 宋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指尖轻轻点在她的鼻尖上。 动作既亲昵又带着一丝挑逗,“比起来我更想品味你的韵味。”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柳曦欢抱起,轻柔地放置于床榻之上。 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以后不可如此称呼我。” 柳曦欢咽了咽口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该如何称呼千岁……” 宋凛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腰肢,嗓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唤我霆舟,记住了?” 柳曦欢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轻声呼唤:“霆舟……霆舟。” 那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仿佛带有魔力,让宋凛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宋凛的眼神变得幽深,喉结轻轻滚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她娇艳欲滴的双唇上。 片刻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 背对着柳曦欢,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我要离开一个月,这串佛珠给你,遇事不决,持此珠去宋府,自有人相助。” 他递给她一串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菩提佛珠。 亲昵后转身,离开了院落。 柳曦欢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中紧握着那串佛珠,心中五味杂陈。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有多少人觊觎着接近宋凛的机会。 有人不慎触碰这串佛珠,便立刻遭遇不幸。 传说这佛珠是宋凛心上人向高僧求得。 如今,竟然落在了她的手中…… 回过神来,柳曦欢小心翼翼地将佛珠收好。 她不是那拘泥于小节的女子,更不会因为这佛珠与他人情感有关就心生嫌隙。 在这重生的一世,她要将自身的安全与幸福放在首位。 …… 自上次江老夫人颜面尽失之后,表面风平浪静。 实际上,她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并未坐以待毙,她利用这段时间。 东拼西凑筹集了一笔银两,前往城中着名的天机阁。 准备寻找江湖上传言的“黑卫”。 希望他们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揭开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黑卫”这个组织行事神秘,寻常人即便有财也未必能够请得动。 柳曦欢决定放手一搏。 前世的种种教训告诉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沈上。 分散风险,多线并进,才是生存之道。 天机阁内,烛光摇曳。 每一张面孔都被各式各样的狰狞面具所覆盖,神秘而又压抑。 柳曦欢戴了一副的面具。 巧妙地隐藏了自己身为女子的柔美。 将自己装扮成一位深沉的男子。 当她提出雇用“黑卫”时。 管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旋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拒绝了她的请求。 柳曦欢从容不迫地从袖中抽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 一百两黄金的重量让桌面微微一震。 管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钱袋,沉甸甸的感觉让他不禁多看了柳曦欢一眼。 但随即,他将钱袋随意丢回桌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百两,不过是踏入天机阁门槛的代价,若想请动‘黑卫’,公子,您似乎低估了行情。” 柳曦欢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 指尖轻蘸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勾画出一个复杂而隐秘的图案。 管事的目光一触及图案,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与惊异。 “这标记,你怎会得知?” 管事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质问。 柳曦欢轻笑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冽:“详情不便透露,但若有意合作,我们可立下字据;如若不然,我也不愿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 管事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让柳曦欢稍作等候,自己则快步上了楼。 片刻之后,楼梯上传来了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 紧随管事而来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 “堂主,这位便是提出要求之人。” 被称为堂主的年轻男子,透过面具的缝隙。 投向柳曦欢的目光锐利而深邃,轻轻一挥手示意管事退下。 待管事离开后,他大喇喇地坐上太师椅。 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柳曦欢身上游走,审视的眼神让柳曦欢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不安。 “说吧,你是如何得知天机阁内部的标识?” 堂主的声音清冷,即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年轻且充满威严的气息。 柳曦欢心中暗自警惕,表面却不动声色。 第17章 险些中计 她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是一位流浪的老伯告诉我的,我不过是以几顿烤鸡的微薄之礼,换取了他的信任,他便将此符号赠予我,至于别的我不便多言。” 堂主闻言,眉头微皱。 旋即恍然大悟,爽朗的笑声在大堂中回荡。 “原来是他,那个老顽童。” 他本欲伸手搭在柳曦欢肩上,以示亲昵。 却不料柳曦欢身形一闪,灵巧地避开。 她为了伪装,特地在肩部做了填充。 这细微的动作让堂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却也未多加追究,只是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紧接着,他拍了拍掌,门外的管事迅速捧着一幅卷轴步入大堂。 “既然阁下与我天机阁有缘,自然不能怠慢,您的委托,‘黑卫’已决定接受。” 堂主边说边递给她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 柳曦欢仔细审视那张泛黄的羊皮卷轴,随后接过银针。 轻轻刺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滴落于卷轴之上,仿佛是与未知的命运签下了一份契约。 直至柳曦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堂主下达指令:“去,务必查清这个人的底细。” …… 柳曦欢行事谨慎,踏入马车后,便驱车直奔城郊一处荒凉之地。 她早已通过苏荷的情报得知,在城边有一座因闹鬼传闻而荒废的老宅。 人迹罕至,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马车停稳,她迅速闪入那座荒宅。 换上一套不起眼的侍女装,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的机敏与谨慎。 她深知天机阁势力庞大,为防行踪泄露,特地在此处蛰伏数小时,静观其变。 不出所料,跟踪者终于按捺不住,从隐蔽处悄然现身。 如同幽灵般潜入宅内,一间接一间地搜寻。 柳曦欢心中虽如鹿撞,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深知面对训练有素的对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暴露自己。 最终,那人在一间屋内发现了柳曦欢故意留下的衣物。 却始终未能找到她的踪迹,只得失望离去。 此时,柳曦欢正蜷缩在厨房的灶膛之中。 听着外面逐渐归于平静,心中的石头才缓缓落地。 估算着时间已近黄昏,她决定趁夜色撤离。 她从灶膛中爬出,猫着腰,利用后院一个不起眼的狗洞悄悄溜出。 脸上涂满黑灰,彻底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 即便是近在咫尺的追踪者,也难以辨认出她的身份。 柳曦欢沿着曲折小径飞奔,抵达约定的地点后,见马车等候多时,便毫不犹豫地跃上车。 马车刚启动不久,一道身影从树梢跃下,正是之前监视她的那个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多年的江湖生涯中,这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趣且机智的女子。 他尾随马车,直至它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亲眼目睹一个平凡的小侍女从后门潜入,直至夜色深沉,仍未见其踪影。 他推测她应是府中的侍女,便放弃了继续跟踪,转身离去。 而柳曦欢,依旧保持着侍女的伪装。 躲在墙角时不经意间与一名做饭的婶子相遇,被误认为是乞丐,好心地得到了一碗剩饭,随后被客气地请离了府邸。 确认四周无人注意,柳曦欢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现场。 另一边,苏荷踏入江家大门,紧绷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脸上绽放出轻松的微笑。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我守在后院门那儿,一步也没敢挪……” 苏荷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映衬出她忠诚而坚定的眼神。 她瘦弱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仿佛能驱散一切不安。 话音刚落,苏荷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 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丝尴尬而又不失可爱的憨态。 紧接着,柳曦欢的肚子也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合奏”,发出一阵低沉而和谐的共鸣。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既有对彼此处境的理解,也有共度难关的温馨。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二人肩并肩,步伐轻快地返回了装饰着灯笼的院子。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江缜踏着急促的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踏入柳曦欢花香四溢的庭院。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直直地望向柳曦欢,那份深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听说你今天身体不适,闭门谢客,可有请大夫来看看?” 话语中透露出的不仅仅是询问,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与心疼。 柳曦欢站在月下,身姿绰约。 但她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得如同初冬的寒风:“无大碍,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她的话语虽然轻描淡写,但紧锁的眉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疲惫与不易。 江缜挨着她坐下,脸上的温柔笑意如同春日暖阳,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轻轻地伸出手,想要握住渴望已久的柔荑。 然而,柳曦欢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意图。 她的手指轻轻一缩,敏捷地抽回了手,动作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江大人若无其他要事,我这就要歇息了,苏荷,送大人出门吧。”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江缜一时之间,怒气涌上心头,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与挫败感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柳曦欢,你别太过分!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痛楚与不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柳曦欢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不解:“大人这话何意?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她的表情平静如水,仿佛真的对江缜的愤怒毫无察觉。 江缜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只是愤然拂袖离去,留下一地的无奈与落寞。 天机阁内,烛火摇曳,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一名跟踪柳曦欢的汉子跪在堂主面前,头颅低垂,声音中带着敬畏与惶恐:“堂主,那女子实在狡诈,若非我警觉,险些中了她的计!” 第18章 贵贱之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责与懊恼,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堂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你说她是丞相府的小侍女?”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汉子连连点头,额头几乎要贴在地上:“是的,堂主,她进了丞相府便没再现身,衣着朴素,举止低调,应是府中的侍女无疑。” 堂主闻言,猛然一掌拍下,桌上的茶盏瞬间化为碎片,茶水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与怒气。 “能掏出百两黄金的侍女?你身为天机阁的耳目,竟被如此愚弄还浑然不知错在哪里,去领二十鞭!” 他的命令冷酷而决绝,不容反驳。 “是。” 汉子懊悔不已,连忙低头退出,背影显得格外沉重与狼狈。 堂主望着桌上那张泛黄的羊皮卷,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那是一份关于柳曦欢的调查报告,每一条信息都透露着不寻常。 “孤狼。”他低声呼唤。 黑暗中,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在。” “等‘黑卫’探得消息交换之时,你秘密查清那女子的身份,我要知道,她与师父究竟有何关联。” 堂主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决心。 “遵命!” 孤狼的身影迅速融入夜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不见。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不过是柳曦欢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为了掩盖真相的巨大布局。 那位神秘乞丐,其实是她在前世生命即将消逝之际偶遇的过客。 一个在她最绝望时刻伸出援手的陌生人。 乞丐见她命悬一线,以一种近乎奇迹的方式给了她一线生机。 指引她前往天机阁,希望那里能成为她的避风港。 然而,命运弄人,她终究没能熬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心中怀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含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江老太太的院落里,一片宁静祥和。 丫鬟双手奉上一封精致的请柬,声音清脆悦耳:“老太太,这是安国侯府送来的请帖,陈夫人明日要在侯府举办赏花品茗会。” 江老太太接过请柬,展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安国侯,这位由齐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对齐太后忠心耿耿。 至今未纳任何侧室,其正妻也未有子嗣,这在权贵圈内早已不是秘密。 坊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说安国侯对齐太后有着超越君臣的情愫。 而齐太后对宋凛的感情同样复杂而深沉,这使得安国侯与宋凛之间。 似乎总有一股无形的张力,两者之间的关系微妙而紧张。 这封请柬,不仅仅是一场赏花品茗会的邀请。 更像是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预示着一场波澜壮阔的故事即将拉开序幕。 “小翠,取那件最耀眼的衣裳。” 江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自打从庙里祈福归来,江老太太便未曾踏入过京城权贵的聚会。 以至于身影似乎已淡出了上京的繁华世界。 现在侯府的赵夫人竟还记得她这位旧友,这让她心中涌动起一股暖流,自然觉得应当好好装扮一番。 司南枝坐在一旁,手中轻抚着绣花手帕。 当她听到“侯府的赏花宴”这几个字时,眼中顿时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她出身寒微,自己又非正室所出,向来无缘参与那些高门大族的盛会。 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在这宴会上结识几位名门闺秀和贵妇人。 那么将来在京城的名媛圈里站稳脚跟,岂不是多了一份助力?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司南枝起身,姿态优雅地向江老太太行了一礼,语气恳切:“母亲,儿媳久闻这赏花宴的大名,据说赴宴者皆是才子佳人,赵夫人能邀请您,定是因为看重您。儿媳斗胆请问,是否有幸沾一沾您的光呢?” 江老太太被司南枝这一番夸赞,心中不免泛起得意。 她答应了司南枝的请求。 “你若想去,明日须得打扮得体,举止要端庄大方,别给我江家丢脸!” 司南枝兴奋地点了点头:“自然不敢给母亲丢脸。” 江老太太轻轻挥了挥手,司南枝便恭敬退下。 一旁伺候多年的庄妈妈,望着司南枝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面上不悦之色难以掩饰。 她低声对江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这司氏行事向来高调,带去赏花宴恐怕有失体统。更何况,现在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柳氏才是正房,若是带个妾室前去,难免会招来非议,影响老太太的名声。” 柳曦欢虽然家道中落,但毕竟是儿子的正妻。 京城的官家个个精于世故,对于妾室总是抱有一种鄙夷态度。 庄妈妈洞若观火,见状便轻声进言:“老太太不必担忧,您不是一直对柳氏有所不满吗?不如借此机会……” 江老太太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是你懂我,去吧,让人去通知柳氏,明天务必陪我去侯府。” 庄妈妈脸上堆满了皱纹,却也掩不住那抹得意的笑意,连忙应声:“老奴遵命,这就去安排。” 柳曦欢正独自一人在庭院中小憩。 庄妈妈昂首挺胸,颐指气使地传达了江老太太的命令,全然不顾及柳曦欢作为主母的身份。 柳曦欢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轻轻抬脚,不着痕迹地在庄妈妈腿弯处一点。 庄妈妈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庄妈妈愤怒地抬头,质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老奴不过是个传话的,您这样对待我,难道是对老太太有意见不成?” 柳曦欢并未言语,只是轻轻一挥手。 身边的丫鬟们便心领神会,迅速上前将庄妈妈制住。 柳曦欢走上前,纤长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随着两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庄妈妈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不过是个下人,怎敢与老太太相提并论?我这是代老太太教训你,让你明白主仆之间的界限!” 柳曦欢的声音冷若寒冰,字字掷地有声。 第19章 狭路相逢 庄妈妈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摆脱那些身强力壮的丫鬟们的控制。 柳曦欢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庄妈妈。 “我不管你背后是谁腰,再敢用这种态度对我,休怪我手下无情。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你以为老夫人会为了你跟我翻脸不成?” 庄妈妈连忙跪地求饶:“夫人,奴婢知错了,请您宽恕奴婢这一次。” 柳曦欢不再理会她的哀求,转而对身边的苏荷吩咐道:“杖责二十,然后送她去老夫人那里,告诉她我已经教训了这个以下犯上的仆人,不必老夫人再为此劳心。” 苏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那明日的宴会……” “老夫人若问起,就说我会准时出席,不会让江家失了面子。” 柳曦欢的语气平静,说完便转身步入内室。 庭院之中,庄妈妈承受了二十杖责,脸颊肿胀,痛苦不堪。 当她被拖到江老夫人面前时,连江老夫人也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苏荷忠实地转述了柳曦欢的话,随后带着几个健壮的丫鬟默默离开。 江老夫人听完,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柳曦欢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次日清晨,柳曦欢身着一袭鹅黄色裙装,发饰简单至极。 仅以淡黄色丝带与一支朴素的发簪点缀,显得格外清新脱俗,与世无争。 相比之下,江老夫人和司南枝的装扮则显得过分华丽。 发簪更是夸张夺目,仿佛她们参加的是一场选美大赛,而非品茗赏花的雅集。 面对这两位盛装打扮的妇人,柳曦欢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并没有提醒她们,在京都,赏花品茶宴上。 真正的焦点在于茶道的品位与鉴赏,而非服饰的炫耀。 举止衣着,都应体现出茶道的雅致与内涵。 江老夫人见柳曦欢如此打扮,不禁冷哼一声,警告道:“今日若因你丢了江家颜面,回府之后,绝不轻饶!” 柳曦欢并未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随后,江老夫人与司南枝登上马车,向着侯府的方向驶去。 而柳曦欢则在心中暗自盘算,这场宴会,或许会成为她命运转折的一个契机。 半个时辰后,来到安国侯府气势恢宏的门前 几个身着统一青色衣衫的小厮,毕恭毕敬地站立,仿佛一排翠竹。 司南枝乘坐的马车缓缓停稳,车帘轻轻掀开的一刹那。 映入眼帘的是安国侯府巍峨壮观的府邸。 高达数丈的朱红色大门,静静伫立,两尊威武的石狮分列两侧庄严肃穆。 相比之下,人立门前,显得渺小而又谦卑。 她与江老夫人并肩而行,江老夫人轻抬手,示意身边的贴身丫鬟将精心准备的名帖呈上。 小厮们接过名帖,引领着她们穿过那扇沉重的朱门。 正当一行人步入府邸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酸刻薄的嘲笑声。 “哎呀,孙大姑娘,您看那边,哪有人品茶还穿得如此花哨,简直像是开屏的孔雀,难道她是迷路闯入这里的吗?” 说话的女子正是国公府的千金。 她身旁站着的是丞相府的千金。 两人皆出身显赫,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优越感。 江老夫人闻声,脸色微变,刚欲开口反驳。 却见大夫人与丞相夫人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下来。 即将出口的责备之词硬生生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堆砌的笑容,勉强寒暄。 两位夫人对江老夫人虽不失礼节,但态度中明显透露出几分淡漠。 江老夫人与司南枝只能赔笑跟随,内心却如针扎。 默默承受着两位千金毫不遮掩的嘲讽与轻蔑。 这一幕,落在了不远处的柳曦欢眼中,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到了安国侯府的后花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牡丹花香,那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花园之中,一排排精雕细琢的桌椅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每张桌子上都陈列着一套套精致绝伦的茶具。 早到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主位上,赵夫人端坐其间,正与她的侄女说话。 国公夫人与丞相夫人适时上前,赵夫人连忙起身,以礼相迎。 双方你来我往,尽是些客套之词。 就在这时,江老夫人缓缓步入众人的视线。 她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在座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赵夫人与江老夫人算得上是旧识,虽然注意到江老夫人今日的装扮略显朴素,与这场合不太相符。 但她只是在心中微微诧异,并未表露于色。 赵夫人目光转向司南枝,语气探究:“这位就是你的儿媳吗?我记得柳大人在翰林院担任掌院时,那可是何等风光,他的女儿怎么如此不拘小节,穿着打扮如此随意呢?” 显然,赵夫人误将司南枝当成了柳曦欢。 此言一出,司南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至极。 却不敢出声辩解,只能无助地望向江老夫人。 而柳曦欢则安静地跟在江老夫人身后,低垂着眼眸,仿佛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江老夫人神色微沉,敏锐地捕捉到了赵夫人话中的弦外之音,她立刻出言澄清:“这是我的儿媳,柳氏,是侧室。快来给赵夫人行礼!” 赵夫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心中暗自思量。 果然,这样的场合不适合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角色。 柳曦欢闻言,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声音清冷而有礼:“赵夫人好。” 赵夫人仔细打量了柳曦欢一番,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好敷衍地点点头,随后转而与江老夫人讨论起即将到来的诵经祈福活动。 柳曦欢见状,知道自己暂时无须参与这些繁文缛节,便悄然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然而,她的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在她的身后,几位曾与她有过节的千金姑娘聚集在一起。 领头是礼部侍郎的女儿,薛凤懿。 她们的出现,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第20章 装模作样 “哎呀,这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柳家大姑娘吗?听说你全家都被流放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悠闲地喝茶?要是我,早就找根绳子自我了断了。” 薛凤懿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与幸灾乐祸。 “你哪里懂得,柳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心如铁石,怎会因家人的遭遇而自寻短见。” 另一人附和道。 “哼,什么超凡脱俗,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又一人接口。 面对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语,柳曦欢面不改色。 一边悠然自得地倒着茶,一边淡淡回应:“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全是因为长公主的恩赐吧?否则,仅凭你们的身份,恐怕连这府邸的门槛都摸不到。” 这话直击要害,让那几位千金姑娘顿时面露怒色,随时可能爆发。 “柳曦欢,你得意什么?柳家早已风光不再,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姑娘吗!”一人厉声质问。 “若不是你嫁给了江大人,别说参加这种宴会,你连京城的门都别想靠近一步!” 另一人不甘示弱。 柳曦欢轻轻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那还真是抱歉,我现在不仅进了京城,还能坐在这里悠闲地品茶,哎呀,看来是让你们失望了。” 她故意环视四周,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们:“就算我落魄了,你们在身份上依旧比我低一头,真是可悲,怕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吧。” 众人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找不到合适的反驳之词。 她们从前就不是柳曦欢的对手。 于是薛凤懿脸色铁青,故意撞翻了桌上的茶水。 以此吸引众人的注意,挽回些许颜面。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江夫人,我真没想到这茶杯这么烫,要不我帮您再泡一壶新鲜的?”她故作关切,柳曦欢弯弯,笑容甜美。 但话语中却透着几分刻意与怪异,让人感到不自在。 薛凤懿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得连连后退,急忙辩解:“你若敢对我动手,家父定不会放过你!” 薛凤懿的举动显然出乎柳曦欢的意料,她轻笑一声。 从袖中抽出一方绣花手帕,轻轻掩住嘴角,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哈哈,跟你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 柳曦欢只是轻轻一笑,心中却对这些肤浅的争斗感到一丝厌倦。 在这个权力与地位交织的世界里,真正的较量。 往往不在这些表面的唇枪舌剑,而在那看不见的暗流涌动之中。 薛凤懿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戏谑之中。 脸颊不禁染上了一抹羞赧,一股怒气在胸腔中翻腾,最终化作一声响亮的呵斥:“柳曦欢!” 周围的宾客纷纷侧目,谈话声逐渐低落,视线聚焦。 江老夫人身边的司南枝,眼见风云突变。 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快步上前。 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是特意前来火上浇油。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跟人起了争执呢?” 她转头面向薛凤懿,眼中闪烁着虚假的歉意,语调柔和却带着一丝挑衅:“这位姑娘,我替姐姐向你赔不是,她近来心情确实不太好,可能有些失言,还请你宽宏大量,别放在心上。” 薛凤懿被这突如其来的“援军”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司南枝话语中对柳曦欢的隐隐敌意,心中暗自思量: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 于是,她巧妙地接过了司南枝递来的橄榄枝,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原来如此,那我这个大人就不跟小人计较了,此事就此作罢。” 正当薛凤懿话音刚落,柳曦欢猛然站起。 下一瞬,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司南枝的脸庞上赫然多了一抹刺目的红印。 “一个妾室,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 柳曦欢的声音冷若寒冰。 司南枝的眼眸因愤怒而圆睁。 但很快,她便调整情绪,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姐姐一直不待见我,认为是我夺走了夫君的宠爱,但这里是赵夫人宴请的场合,家里的事情,我们还是回家私下解决,好不好?” 她的话语虽柔弱,却透露出一种得体与大度,反衬得柳曦欢愈发显得无礼且尖酸刻薄。 赵夫人对柳曦欢的不良印象由来已久。 此刻见状,立刻挺身而出,为司南枝撑腰:“你这般心胸狭窄,怕是不适合继续参与我的宴会了……” 然而,柳曦欢怎会轻易屈服。 她不等赵夫人说完,便直接打断,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诮:“我听闻赵夫人的宴会最忌讳的就是明争暗斗,司氏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妄加指责,身为妾室,却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质疑我的精神状态,按照赵夫人的标准,我该当如何自处呢?” 柳曦欢乘势追击,语气威严:“京都的规矩,妾室不可逾越正妻,司氏,你的所作所为,意欲何为?” 司南枝无助地望向赵夫人,眼中满是求助之意:“我只是听到这里有争执声,担心姐姐又与人起了冲突……” 然而,她的解释尚未完成,四下的目光已如利箭般射向柳曦欢。 那些关于柳曦欢在江府中跋扈的流言蜚语,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无声地证实。 柳曦欢的眼神瞬间变得冷硬如铁,旋即又转换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妹妹,你不必再说了,我明白你为了正妻之位,处处与我针锋相对。在家里,我可以一忍再忍,但在赵夫人的宴会上,这实在是不合时宜。” 她泪光闪闪,望向赵夫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司南枝紧锁眉头,总觉得柳曦欢的这套说辞似曾相识,却也难以反驳。 “赵夫人,我常听闻您对茶道有着独到的见解。” 柳曦欢向前迈出一步,语气诚挚,“懂得茶道之人,内心自有一份高雅与宁静,不喜世俗的喧嚣与争执。今日之事,我在此向您致歉。” 第21章 无地自容 这一番话,让赵夫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回应,场面略显尴尬。 柳曦欢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司南枝:“你在家中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如今在这样高雅的场合还闹出这样的笑话,看来你对茶道并非真心热爱,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司南枝眉头紧蹙,原本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怎料转瞬间局势逆转,不由心生不甘。 “不行,我凭什么要走?我是陪老太太来的,你没有权利驱逐我!” 她的抗议,无疑让赵夫人的好感度进一步下滑。 江老夫人见状,意识到事态不妙,连忙介入,厉声训斥:“真是不懂规矩!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 随后,她向赵夫人致歉,自责未能管束好自家的儿媳。 赵夫人本就对江老夫人今日过于招摇的装扮有所不满,此刻更是心烦意乱。 “不必多言,二位都不必离开。能来我宴席的,自然都有各自的本事。想留下,就展示你们的真才实学吧。” 柳曦欢恭敬地行了一礼,询问道:“多谢赵夫人的宽容,敢问所谓的‘真才实学’具体指的是什么?” 赵夫人轻轻拍了拍桌面,宣布道:“茶道。今日谁能品出每种茶的名目来源,并给出独到的见解,便是胜者,自然会有相应的奖赏。” 此言一出,宾客们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 那些真正对茶道有所研究的世家姑娘们,对之前的纷争并无兴趣。 此刻个个精神抖擞,准备一展身手。 随着仆人们迅速布置好茶具,赵夫人亲自上阵,手法娴熟地开始泡茶。 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一场视觉盛宴,引得周围人连连赞叹。 “好了,哪位愿意先来尝试?” 赵夫人将泡好的茶水分入杯中,环顾四周。 几位自诩茶艺高超的女子跃跃欲试,上前端起茶杯,细细品味。 随后一一描述茶的风味、来历,但言辞之间并无太多新意。 赵夫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之色,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柳曦欢身上。 司南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故意轻轻推了柳曦欢一把:“姐姐刚才言之凿凿,怎么现在反倒退缩了?不如上前一试,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茶道造诣?” 薛凤懿等人也跟着起哄:“对啊,柳曦欢,你不是对茶道很有研究吗?现在正是展现实力的时候。” 薛凤懿内心深处,那份自以为是的认知,将柳曦欢的形象牢牢框定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她的记忆里,柳曦欢不过是柳府众多子女中一个沉默寡言的千金,与茶道的艺术世界似乎隔着千山万水。 然而,当柳曦欢缓缓扫视过在场众人,那双眸中闪烁的是自信。 她步伐轻盈,径直走向赵夫人,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优雅。 在众人屏息以待的注视下,柳曦欢纤细的手指轻轻拾起那最后一杯茶。 茶杯在她手中仿佛成了精巧的艺术品。 她轻柔地摇晃,茶汤在杯中旋转,映衬出一抹淡雅的色泽。 柳曦欢的目光紧随着茶色的微妙变化。 随后,她将茶杯缓缓靠近鼻尖,动作中透露出一种对茶的敬畏。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茶香,被她深深吸入,那一刻,她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陶醉。 “茶香淡雅,纯净而不失韵味,此乃上等龙井无疑。”她的声音清澈。 赵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看到了一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柳曦欢。 柳曦欢轻抿一口茶,唇边漾起一抹浅笑,随即从桌上拈起一片茶叶。 轻轻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初尝时,茶叶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甘甜,继而回味悠长,甘醇满口,确是好茶!此茶应出自百年老树,若无意外,正是西湖畔锦园所产的龙井。” 这一番细致入微的品鉴,与之前几位宾客的泛泛之谈形成了鲜明对比。 让赵夫人的神色明显柔和下来,眼中多了一份赞许。 一旁,那些原打算看柳曦欢笑话的人,此刻面色如铁。 尤其是薛凤懿,她的眼神仿佛能凝结成冰。 宫明田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醋意与不满,她的话语却显得格外空洞无物。 懂茶之人望着宫明田,眼神中既有对柳曦欢的认可,也有对宫明田自视甚高的微妙讽刺。 司南枝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却因宫明田的引导,不假思索地附和起来。 赵夫人的一声冷哼,让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司南枝与宫明田,话语威严,让两人顿时哑口无言,羞愧难当。 面对江老太太时,赵夫人的笑容温暖而真诚。 她毫不吝啬地对柳曦欢表示赞赏,言语间充满了对柳家这位才女的肯定与尊重。 江老太太尴尬一笑。 接下来的品茶环节,柳曦欢的表现愈发出色。 她的每一次品鉴都精准而深刻,让人不得不叹服。 赵夫人对她的赏识日益加深,先前的偏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南枝与宫明田面露尴尬,不敢再妄加评论。 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柳曦欢,而柳曦欢则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邀请她们也来尝试,那语气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宫明田推诿之间,司南枝被迫走上前。 面对柳曦欢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她强作镇定,结果却因急于表现而弄巧成拙,茶水呛喉,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柳曦欢轻松避开,眼神中既有戏谑也有同情。 司南枝的借口显得苍白无力,赵夫人的质问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宫明田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免被这场风波波及。 最终,赵夫人的严厉批评让江老太太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而柳曦欢,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悠然自得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角落里,一位女子的目光始终聚焦在柳曦欢身上。 她对柳曦欢的兴趣溢于言表,大方地坐到柳曦欢身旁,由衷地赞叹着:“柳姑娘,您刚才的风采,真是令人难忘。” 柳曦欢在瞬间的惊愕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暗自一惊。 连忙起身,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她整了整衣襟。 第22章 我的人,你也敢动 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之礼,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见过长公主殿下,适才冒昧之举,确是情势所迫,还望殿下海涵。” 眼前的长公主,身为帝王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 芳龄已逾二十,却依旧未选驸马,其身姿绰约,眉宇间透露着超脱凡尘的气质。 坊间流传,长公主沉迷于诗酒风月。 后花园中藏匿着数不尽的才子佳人,但真相如何,无人能知。 方墨斓掩唇轻笑,那笑声温柔而又不失威严:“无须紧张,我此行并非为了责难而来。” “赵夫人乃是我的表姨,她的茶艺在京都堪称一绝,能够得到她的赞许,足以证明你不仅容貌出众,更有不俗的才华。” 方墨斓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赞赏,让柳曦欢心中的石头悄然落地。 随着心情的放松,一阵淡雅至极的香气不经意间飘入柳曦欢的鼻端。 香气清新脱俗,令人心旷神怡。 柳曦欢不由自主地轻抚下巴,眼神中闪过一抹好奇:“公主殿下,您是否使用了京都中极为罕见的玉凝香?” 方墨斓闻言,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你竟能分辨得出,看来你对香料也有着不浅的研究啊。” 柳曦欢微微一笑,语气谦逊:“幼时有幸拜在一位精通香道的大师门下,虽只学得皮毛,但也略知一二。” 方墨斓听闻,兴趣盎然,二人随即围绕着制香的话题,展开了深入的交谈。 方墨斓似乎很久没有遇到如此投缘之人,这一谈便是两个时辰。 直到宴席接近尾声,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见柳曦欢欲辞行,方墨斓轻唤身边的侍女,取出一张精致的请柬:“下个月十五,我府上将举办一场斗香大会,届时诸多调香高手将汇聚一堂。我看你的技艺非凡,何不前来一试身手?胜者所得的奖赏,远比今日你所得的更为丰厚。” 柳曦欢目光落在自己腕间的玉镯上,那玉镯温润。 价值不菲,若说还有更珍贵的奖品,她自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长公主厚爱。” 她双手接过请柬,再次行礼,态度恭谨而真诚。 长公主方墨斓拉起柳曦欢,眼中流露出难得的亲昵:“日后相见,不必如此多礼,我们之间无须太过拘束。我俩相逢恨晚,若非……罢了,现在结交也为时不晚。” “再次感谢长公主的宽宏大量。” 柳曦欢心中涌动着感激。 …… 离开安国侯府后,江老太太的面色始终阴沉。 柳曦欢识趣地闭目养神,假装没有察觉到老太太的不悦情绪。 然而,刚踏入自家府邸的前院,柳曦欢就被江老太太严厉的声音叫住。 她心中一紧,预感事情并不会轻易了结。 “我今日并无过错,为何要我屈膝下跪!” 柳曦欢的声音倔强。 江老太太对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不容置疑:“带她去祠堂,让她好好反省!” 管家哪敢违逆,连忙指挥小厮们将柳曦欢押往祠堂。 在那幽静而庄严的祠堂内,柳曦欢被迫跪在冰凉的石板上,感受着刺骨的寒意。 江老太太站在列祖列宗的灵牌前,点燃了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我儿之妻放纵不羁,难以教化,今日借祖宗之名,依家规严惩,直至她悔悟改过!” 柳曦欢心知肚明,江家的家法严苛,鞭笞与杖刑,皆是狠辣非常。 特别是杖刑,那是针对小腿的残酷惩罚。 重则致残,轻则需卧床数月方能恢复。 “老太太,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责罚,难道不怕先祖怪罪?” 柳曦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讽刺。 江老太太闻言,怒火中烧,一巴掌甩在柳曦欢的脸上。 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浮现出一片红痕。 “你竟敢顶嘴!作为江家的新妇,不思维护江府声誉,反在众人面前让我颜面扫地!今日在侯府所受之辱,全是你一手造成!” 江老太太心中憋着一口恶气,自那次失态后,赵夫人便不再给她好脸色。 甚至刻意回避,与其他贵妇谈笑风生,唯独对她投以鄙夷的目光。 这一切,她都将责任推到了柳曦欢身上。 “来人,执行杖刑!今日不给她些教训,我枉为江家之主!” 面对威胁,柳曦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本就不是这家的真正主人,你所拥有的一切,皆因我父亲的恩泽。若非家父,江缜怎能有今日地位,你又怎敢如此对我!” 江老太太被激得几近疯狂,夺过仆人手中的杖板,怒声道:“嘴硬!我倒要看看,受刑之后,你还能不能这般嚣张!” 杖影落下,重重地击在柳曦欢的小腿上。 剧痛让她的双眼瞬间泛红,理智在那一刻几乎崩溃。 她狠咬住身旁仆人的手,那人吃痛松开,柳曦欢强忍疼痛,猛然站起,用力推开江老太太,夺下了杖板。 江老太太惊恐万状,尖叫声响彻祠堂:“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来拉开她!” 仆人们蜂拥而上,混乱中,柳曦欢趁机咬住了江老太太的手腕。 任凭众人如何拉扯,她都不肯松口。 江老太太被吓得魂不附体,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冷汗如雨,几近昏厥。 就在这危急关头,数道矫健的身影突入祠堂,将那些仆人一一击倒在地。 柳曦欢被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那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他轻抚着她的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柳曦欢缓缓转过头,目光不经意间与宋凛深邃的眼眸相遇,心中的委屈瞬间泛滥开来。 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宋凛见此情景,心弦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拨动。 他不假思索,将柳曦欢轻轻搂至一旁,动作温柔。 “我的人,你也敢动!” …… 第23章 时机未到 江老太太捂着手上狰狞的伤痕,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于昏厥的边缘。 她瞪大的双眼中,除了痛苦,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与疑惑。 视线紧紧锁在宋凛身上,心中百转千回。 他与柳曦欢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系? 宋凛的目光低垂,眼神锐利, “江老太太在京都多年,应深知,任何敢于伤害我的人,都将面对不可承受的后果。” 语气温和,却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江老太太的身体在恐惧中微微颤抖,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声音故作地强硬,“宋厂公此言何意?柳氏明明是我江家的儿媳,何时成了你的人?”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解与不甘。 毕竟,那日宋凛送柳曦欢回家时,她恰巧外出。 即便后来听仆人们零星提起,也只当是流言蜚语,半信半疑。 江缜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匆匆步入,一听到母亲的话语,连忙快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对着宋凛深深鞠了一躬,语气中满是歉意与恳求,“千岁大人,是我未能向家母解释清楚,无意间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我这微不足道之人计较。” 江老太太心中颇为不平,自己的儿子身为侍郎,怎能如此卑躬屈膝? 她轻轻扯了扯儿子的衣袖,压低声音。 语气中带着不满与不解,“你怕他什么?今日之事,你……” “别说了!” 江缜猛然挣开母亲的手。 他转而面向宋凛,再次诚恳道歉,“千岁,是我母亲年事已高,一时糊涂,请您宽恕。从明日起,我会亲自安排她于后院静养,确保不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宋凛的目光温柔地转向柳曦欢“你怎么想?” 柳曦欢略微沉吟,轻声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这并非她的宽容,而是出于对事态可能扩大的担忧,害怕会惊扰到宫中的那位权势人物。 她不愿成为那人的眼中钉,因为那将使她的复仇计划以及父亲和弟弟的安全陷入被动。 宋凛闻言,轻轻将柳曦欢抱起,目光冷冽地扫过江老太太,“此人,你今后切勿再招惹。若有下次,即便是江缜,也保不住你!” 江老太太被这冰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 再也不敢多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 直至宋凛一行人完全消失在祠堂之外,江缜才转头。 对着母亲满是愤怒与无奈地斥责,“娘,我已经跟您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柳曦欢,您为何就是不听?南枝平日里回来照顾您,难道还不够吗?” 江老太太先被宋凛的气势所震慑。 此刻又遭到儿子的责备,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儿大不由娘,你翅膀硬了就开始教训我?柳家的女儿本就是你的正妻,我管教她有何不妥?” “娘!成亲那天的情形您难道忘了吗?柳曦欢现在有宋凛撑腰,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啊!” 江缜的声音中夹杂着焦急与忧虑。 江老太太依旧心有不甘,“一个东厂的太监而已,真要闹起来,你怕什么?” 江缜紧握双拳,怒声道:“真是不明事理!娘,为了全家的安危,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走到祠堂门口,厉声吩咐随从,“来人,送老夫人回房,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擅自离开庭院半步!” …… 柳曦欢依偎在宋凛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微微仰头,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他似乎清减了不少,皮肤也被阳光晒得微黑。 棱角分明,与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相比,更添了几分坚毅与成熟。 她回想起前世,宋凛的这些变化是在她回到江府之后才逐渐显现的。 而今这一切的提前,恐怕是因为她提前帮助他取得了信任。 察觉到她的注视,宋凛低下头,眼眸温柔。 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么喜欢看我,等会儿回去让你看个够。” 柳曦欢脸颊微热,急忙移开目光,掩饰着内心的羞涩。 回到熟悉的院子,苏荷对于姑娘被人抱回来的情景早已习以为常。 简单询问了几句,她便转身去厨房忙碌,准备晚饭。 宋凛小心翼翼地将柳曦欢安置在床边,然后半跪下来,轻柔地为她脱去鞋袜。 柳曦欢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本能地想要缩回脚,试图用言语转移话题,“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怎么知道我在祠堂受罚的?” “嗯,你忘了我说过,在江府有我的眼线。”宋凛淡淡回应。 柳曦欢轻轻点头,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加谨慎。 少说关于他的不是,以免不慎传入他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她思绪纷飞之际,宋凛突然握住她的脚踝。 轻轻一用力,将她整个身体翻转过来,轻柔地压在床上。 “你干什么?” 柳曦欢惊呼一声,扭头不解地望着他。 “检查你的伤。” 宋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显然很享受她这副迷茫的模样。 他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动作轻柔地卷起她的裤腿。 两条纤细而白皙的小腿暴露在他的眼前,肌肤细腻得仿佛吹弹可破。 刚刚遭受的杖责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望着那些清晰可见的伤痕,宋凛喉咙一紧,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下来,满是心疼。 他用指尖轻轻抚过那些伤处,粗糙的大手带着薄茧。 让柳曦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感受到一丝细微的疼痛。 她嘟起樱桃般的小嘴,眉宇间凝聚着不满,闷声抱怨道:“你,你轻点儿啊!” 宋凛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而意味深长的微笑,让人难以捉摸。 他缓缓倾身靠近,刻意让自己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背脊。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时候未到,这句话还是留给未来的某个时刻吧。” 柳曦欢初时愣怔,片刻之后,脸颊上染上了绯红。 她的心跳不禁加速,慌乱之中,眼神闪烁,躲避着那过于亲近的气息。 见她已被逗弄得满脸通红,宋凛这才满意地直起身子。 第24章 流言蜚语 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淡绿色的药膏。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受伤的小腿轻轻搁在自己的膝上,小心翼翼地开始涂抹。 药膏一触及肌肤,便带来了一阵清凉,瞬间缓解了皮肤的灼热与痛楚。 原本因磨破而灼痛的伤口,在这神奇药膏的滋润下。 疼痛感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仿佛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在安抚着每一寸受损的肌肤。 涂药完毕,柳曦欢试图抽回自己的脚,却被宋凛用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稳稳按住。 “别动,让药效充分吸收。” 他的话语低沉而坚定,让柳曦欢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柳曦欢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不敢再有任何挣扎,只是静静地坐着。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是宋凛的贴身侍卫,他神色焦急未经通报便匆匆闯入。 侍卫的眼眸猛地睁大,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察觉到侍卫的闯入,宋凛迅速整理好柳曦欢的衣物。 目光一转,变得凌厉异常,直射向侍卫。 侍卫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连忙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督,督军大人,皇上有旨,召您即刻入宫。” 宋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语气冰冷地下达命令:“去领罚!” 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侍卫心中一凛,连忙应声遵命,如释重负地匆匆退出房间。 柳曦欢见状,连忙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双脚,脸颊上的红晕渐渐消退。 她回想起方才宋凛手心传来的温暖,感觉脚踝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 “这几天好好抹药,下次我来检查。” 宋凛在离开前,回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柳曦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 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笑意,轻声应道:“好。” 宋凛收回手,转身离去。 待宋凛的身影完全消失,柳曦欢整个人埋进了柔软的被窝。 心跳如擂鼓,她不禁自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对一个本该保持距离的人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感? 她用手触摸着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良久,才从被褥中探出头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床边小桌上那瓶药膏上,思绪随之飘远。 药膏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萦绕,她的心跳再次加速,理智告诉她不能沉溺于此。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放纵这份情感。 宋凛的身份何其尊贵。 而她,不过是一个替身,怎能妄想得到更多? 柳曦欢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庇护,全凭这张与真身相似的脸庞。 未来,当真正的柳曦欢归来,她又将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心中暗自发誓。 要在宋凛厌倦之前,为父亲平反,将那些仇敌一一铲除,为自己也为家族争得一片安宁!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苏荷端着食盒轻轻推门而入。见室内并无他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姑娘,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 柳曦欢闻言,穿上鞋,缓缓走到圆桌旁坐下。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她拿起筷子,开始享用晚餐,每一道菜都显得格外美味。 因为对于曾经挨饿的人来说,食物是最直接的幸福来源。 几日的休养,柳曦欢身上的淤青已渐渐淡去,行走间不再有明显的痛楚。 她计划前往与天机阁约定的秘密接头地点,希望能获取一些关于父亲案件的新线索。 这次行动,她决定只做远观,不采取任何伪装,只带上苏荷,一同前往和悦酒楼。 酒楼内,人声鼎沸,两个不知来自哪家的仆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谈论着城中最新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江府的正室夫人竟然和东厂的那位大人有私情!”一人压低声音。 另一人则神秘兮兮地接口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那位东厂大人对江夫人宠爱有加,甚至为了她不惜对江老夫人施压,逼迫她接受这段关系!” 这些话恰巧被旁边一位好事者听到,他好奇地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我倒是听说,那位东厂大人身边的女子都活不过三日,据说是因为他心理扭曲,失去了某些能力,便通过伤害无辜女子来发泄,这位江夫人能全身而退,可见手段非同一般啊!”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柳曦欢正巧坐在不远处,面纱遮掩了她的面容,即便是熟悉之人也难以一眼辨认。 她静静地听着那些流言蜚语,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心中已有计较。 苏荷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轻声安慰:“姑娘,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哪里知道真相呢。” 柳曦欢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茶杯边缘,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看来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想要陷我于不义之财。” 苏荷闻言,神色更加紧张:“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家,从长计议。” 柳曦欢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接头的暗号,便决定先行离开。 她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回到江府,刚踏入院门,一群丫鬟便围了上来,神色焦急。 “姑娘,大事不好了,宫里传来旨意,说是太后要召见您,让您即刻入宫。” 这些丫鬟虽然与柳曦欢相处时间不长,却个个忠心耿耿。 听到那个以狠辣着称的王太后的召见,她们无不为柳曦欢感到担忧,生怕她会遭遇什么不测。 柳曦欢的眉头紧锁,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是谁,如此容不下自己,竟不惜动用如此手段? 江老夫人目前被禁足,且上次的威胁让她明白,此事不宜声张。 至于江缜,近期态度大变,时常对她示好,显然不是幕后黑手。 即便他内心深处可能依然厌恶自己,但江缜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绝不会让外人知晓自己的耻辱。 既然排除了他们,那么,剩下的那个敌人就呼之欲出了。 那个人,只能是司南枝! 第25章 鹿死谁手 柳曦欢心中暗自冷笑,看来,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如今,江老夫人在家族的压力下不得不将部分权力分子柳曦欢。 这一举动使得柳曦欢在府中的地位日益显赫,权柄渐增。 她利用手中的权力,多次寻觅借口,削减柳曦欢居所的日常供应。 从精致的绸缎到珍贵的药材,无一不精打细算,缩减份额。 然而,当这些小动作被敏锐的柳曦欢察觉后。 她总能以事务繁重为由,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那副无辜的模样,让人难以深究。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刁难,柳曦欢的眼眸微眯。 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既然你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我,那咱们就走着瞧,看最终鹿死谁手!” 她刻意换上一件素净的衣裙,打扮得不着痕迹。 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且不起眼。 随后轻巧地跨入门外等候的马车,往金碧辉煌的皇宫而去。 王太后寝宫,王太后正悠然自得地品着上等的云雾茶。 一众宫女跪伏于地,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着因久坐而略感酸痛的双腿。 不料,其中一位宫女手劲过大,不慎触痛了她,顿时引来王太后的一声呵斥,紧接着,一脚将那宫女踹倒在地。 “如此笨拙,来人,给哀家杖责二十大板!” 宫女惊恐万状,连连磕头求饶,额头与地面相碰。 渗出了斑斑血迹,却丝毫未能触动王太后的怜悯之心,反而更添了几分不耐。 “还不满意?好,那就拖出去,杖毙了事!” 此言一出,宫女当即吓得晕厥过去,其余宫女更是浑身颤抖,生怕这无妄之灾会波及自身。 王太后在后宫中以手段狠辣闻名。 所幸此时一名侍卫匆匆入内禀报,才让紧张的氛围稍有缓解。 “娘娘,江大人的夫人求见。” 王太后的眼神瞬间闪烁,似乎在考量着什么,随即吩咐道:“宣她进来。” 柳曦欢步入富丽堂皇的宫殿,只见两侧跪满了低眉顺目的太监与宫女。 她轻轻挑了挑眉,心中暗忖,这排场莫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她保持着既不自卑也不傲慢的姿态。 缓缓行了一礼,声音温婉而坚定:“参见太后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 王太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柳曦欢,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一切伪装,却并未立即示意她起身。 柳曦欢则站得笔直,这份从容源自她自幼接受的严格礼仪训练。 站立数个时辰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王太后见她面不改色,背脊挺得如同松柏,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烦躁。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却暗含威严:“起来吧。” 柳曦欢这才缓缓直起身,姿态优雅。 “近来,外界对你颇有微词,你可有所耳闻?” 王太后放下茶杯,眼神探究。 柳曦欢佯装惊讶,语带惶恐:“太后娘娘也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妾身对此真是浑然不知。” 王太后起身,缓步走到柳曦欢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容颜。 那张脸庞确实美得不可方物,但她知道,宋凛最反感的便是这种空洞的美丽。 “这张脸确实标致,可他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美貌!” 王太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狠厉,手指轻轻捏住柳曦欢的下巴,“不如,毁了它,如何?” 柳曦欢心中一凛,连忙挣脱开来,跪倒在地。 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求娘娘开恩,妾身实在不明所以,哪里得罪了您?” 王太后的声音冷若寒冰:“真不知道?” “妾身确实一无所知!” 柳曦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上隐隐泛起了红印。 王太后翻然醒悟,自己对宋凛的情愫,外人又怎会知晓? 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重新坐回那雕龙画凤的贵妃椅上。 “传言说你深受宋厂公宠爱,甚至因此除去了江家老夫人,可有此事?” 柳曦欢挺直腰板,额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她坦荡地迎上了王太后审视的目光,“宋厂公出手相助确有其事,但我与宋厂公之间清清白白,绝非外界所传那般不堪!” “娘娘尽可查证,妾身被江缜送往宋厂公府,实则是因宋厂公曾受我父亲救命之恩,才愿意帮助我重返江府。” 柳曦欢言辞恳切,王太后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的每一句话中找出破绽。 “若真如你所说,江家既然已将你送走,你又为何还要回到那个是非之地?” “回太后娘娘,妾身自幼便与夫君订下婚约,心中始终只有他一人。当初之事,皆因被那司氏所迷惑,如今我们已经重修旧好……” 柳曦欢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轻轻整理着耳边散落的碎发,“传言中的那天,实际上是夫君阻止了老夫人,至于宋厂公为何会出现在府上,妾身确实不知情。” 王太后见她眼中情意真切,心中半信半疑。 她曾私下里试探过江缜,江缜对柳曦欢似乎确有几分真情实意。 正当她欲继续追问之际,宋凛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殿中,直接向王太后行礼,对跪在地上的柳曦欢视若无睹。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未知娘娘急召微臣,有何要事?” 王太后见到宋凛,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近日坊间流传的那些谣言,让哀家颇为担忧你与江夫人的名声,故而今日特地召你们前来,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王太后加重了语气,虽然口吻是在询问。 但那不容置疑的气势,显然已将此事视为必须解决的问题。 宋凛的眉头紧锁,手指不经意间指向跪在地上的柳曦欢,言语中透露出几分轻蔑:“太后以为,这样的姿色能入得了我的眼?” 王太后见宋凛眉头紧蹙,心中不忍,本能地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的忧虑,但考虑到周围人多眼杂,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合时宜,于是她悄然收回了即将伸出的手。 “江夫人方才已解释,此事与你无关,只是哀家心中尚有一丝疑惑未解。” 宋凛的目光轻蔑地掠过柳曦欢,那跪在地上的身影在他眼中仿佛微不足道,“哦?何解?” 第26章 试探 “江夫人言你曾受柳大人恩惠,故此相助,我与你相交多年,怎不知你与柳大人有这层渊源?”王太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讶异。 柳曦欢内心波澜起伏,她的眼神紧紧锁在宋凛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 那张脸庞如同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魅力。 她的眼神里既有求助的渴望,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就像是被宠坏的小猫,平日里温顺可人,一旦被惹急了,就会亮出锋利的爪子,扞卫自己的领地。 宋凛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微笑。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那是年少时的旧事,太后不知也正常。柳大人对我确有恩情。”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巧妙地避开了过多的细节。 王太后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与宋凛多年的交情,彼此深知底细,这份信任绝不会因区区小事而生嫌隙。 “如此,哀家自会查清谣言源头,对那等搬弄是非之人,理应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她的话语虽然严厉,但清纯的面容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必麻烦,我今日已命人处理了。” 宋凛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效率。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迅速行动,揪出了几个散布谣言的主谋,彻底解决了问题。 王太后因此更加坚信,宋凛与柳曦欢之间的情谊纯粹而洁白,没有丝毫杂质。 “那再好不过,江夫人今日不妨就在宫中用膳,哀家最爱热闹,也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了解你。”她的邀请充满了诚意。 然而,柳曦欢却惶恐地摇头拒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太后娘娘,妾身身份卑微,恐有不便,况且家夫已归,妾身急于归家相伴。” 宋凛的眉头微微一皱,他那双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淡。 随即转向王太后,语气坚定:“太后若觉空闲,不如多费心教导皇上,毕竟国事为重。” 他的言辞直接,不留情面,显然是对皇上的某些行为有所不满。 王太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细数日子,确实许久未陪伴在儿子身边了。 作为垂帘听政的皇后,她肩上承担着朝中繁重的事务,常常感到分身乏术。 “皇上又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变得凝重。 宋凛缓缓开口,提及了皇上近日私下召见他,意图因其美貌将其纳入后宫的荒唐事。 王太后听后,怒火中烧,对柳曦欢的质询瞬间被抛诸脑后。 取而代之的是对儿子行为的深深忧虑。 “皇上愈发无法无天,来人,即刻前往乾清宫!” 她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违抗。 王太后离去后,柳曦欢连忙从地上站起,心中盘算着如何趁机溜走。 她深知,若待王太后折返,自己恐怕难以脱身。 于是加快了脚步,试图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刚迈出王太后寝宫不远,她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进了暗角。 当她看清来人是宋凛时,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加速。 “你!这里是皇宫,如此行事,就不怕被人撞见?” 柳曦欢的声音里夹杂着惊慌与责备。 她知道,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无数猜忌与非议。 宋凛并未言语,只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手劲恰到好处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主权。 “这么急着回去陪你的夫君?”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醋意。 柳曦欢心中警铃大作,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 宋凛对于认定属于自己的一切,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她揪住他的衣领,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口吻说道:“霆舟,我今日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计,那样的情境下,唯有如此才能让太后信服,你该理解我的苦衷。” 宋凛垂下眼帘,唇瓣轻轻触碰她的嘴角,那是一个温柔而又短暂的吻,随后他的唇移至她的耳畔,低声呢喃:“往后,连提都不许!你是属于我的,我不愿你身上有别人的痕迹。” 柳曦欢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与一个如此执着的人讲道理往往是徒劳的,唯有顺着他的心意。 她举起三根手指,认真地保证道:“以后再也不提……” 宋凛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柳曦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笑容温柔而又略带一丝胜利者的得意。 “回去吧,我的人会护送你,确保你的安全。” 随后,他的随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路护送柳曦欢,直至她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坐进马车,柳曦欢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 她伸手触碰着刚刚被轻吻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辨。 “不是说他为那个女人守身如玉一生……” 她喃喃自语,心中的疑惑难以散去。 根据她前世的记忆,宋凛至死都为挚爱保持着纯洁之身,更不用说主动亲吻他人。 她不敢深究其中的原委,只好将思绪转移到其他地方,以免自己陷入更深的困扰之中。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王太后处理完皇上的事务,转身便邀宋凛同往御书房。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宋凛在她心中。 始终是那轮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她不愿看到他被任何人觊觎。 “宋凛,今日柳家那位女子,你真的对她无意?”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以及难以掩饰的关切。 宋凛的面色冷峻,眼神微缩。 “微臣之前已言明,太后如此试探,意欲何为?” 他的反问直接而尖锐,让王太后不禁想起那些年被送至宋凛身边。 却最终无疾而终的女孩们,心中涌起一阵尴尬,遂不再追问。 两人一路沉默,步伐坚定地走向御书房,各自的心思汹涌而复杂。 而从宫中返回的路上,正巧遇见了一脸愁容的司南枝。 第27章 旧人 她急匆匆地从前院往书房方向赶,显然,宋凛的人已经着手处理那些造谣者。 柳曦欢见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荷见到柳曦欢安然无恙归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正想着,若您再不回,就去找宋厂公求助了。” 小丫头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后的释然,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在遇到困难时该向谁求助。 柳曦欢轻轻揉了揉苏荷的头,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为自己拥有这样忠诚且机智的侍女感到欣慰。 “去烧些热水,我有些累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经历了今日种种,身心都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苏荷闻言,立刻欢欢喜喜地去准备热水,动作麻利而细心。 而柳曦欢则在热水的蒸汽中慢慢放松,思考着未来该如何在这复杂的宫廷中保护自己。 洗去一日的尘埃与疲惫,柳曦欢慵懒地躺在床上心中暗自思量。 今晚,那位总是不请自来的宋凛,或许不会再来吧。 她的思绪如细水般流淌,渐渐地,困意涌来,将她温柔地裹挟进梦乡。 次日,晨光初破晓,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苏荷轻轻地摇醒了她,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姑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司南枝被罚闭门思过了,现在江府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对我们不利了。” 柳曦欢缓缓坐起,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抽离。 脑海中浮现出昨日江缜受挫的情景,料定是此事导致了司南枝的禁足。 对于这件事,柳曦欢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兴趣,她的心中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她坚信,不久之后,她定能为父亲洗刷冤屈,查明真相。 苏荷在一旁喋喋不休,不经意间提到了月半烧香的习俗,仿佛打开了柳曦欢记忆的闸门。 柳曦欢猛地从床上坐起,仿佛被电击一般。 迅速翻找梳妆台上精致的木盒,从中抽出一张烫金的请柬。 “离长公主的斗香盛会只剩下五天了,时间紧迫,我竟险些忘记……” 这些日子,她一边调养着身上的伤。 一边还要处理各种繁杂事务,以至于将这重要的斗香会忘得一干二净。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所幸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于是,她迅速换上一套素雅的衣裙,带着苏荷前往市集准备采购材料。 听闻长公主夜不能寐,柳曦欢心中一紧。 决定再走一趟药铺,精心挑选了一批有助于安神的草药。 制香,这门技艺远非易事,从熬煮、炮制、翻炒、烘烤,到最终的研磨成型。 每一步都需要极尽细致,没有一个星期的功夫,难以见到成品的完美呈现。 怀揣着精心挑选的材料,柳曦欢回到家中,没有片刻迟疑,便一头扎进了制香的世界。 在她的眼中、心中,此刻只有香。 那些关于宋大人为何近日未曾造访的疑问,早已被抛诸脑后。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五日已悄然而逝。 盛夏的阳光如火如荼,京都的街道上行人稀疏,热浪滚滚。 长公主的府邸位于城南,即便是乘坐马车,也需要小半个时辰的行程。 车厢内,苏荷小手不停,为柳曦欢扇风解暑,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闪烁。 “姑娘,这天气闷得慌,恐怕是要变天了。” 柳曦欢轻轻点头,清晨的漫天朝霞预示着午后会有雨水,她吩咐道:“等到了长公主府,你先回去休息,凉快一下,三小时后再来接我。” 长公主的品香大会,规矩森严,不允许仆人随行,苏荷自然无法陪同柳曦欢进入避暑。 马车内犹如蒸笼,小丫头若是久待,恐有中暑之虞,还是先行送她回去为好。 眨眼间,宏伟的长公主府已映入眼帘。 柳曦欢一手提着装满香料的盒子,一手紧握着请柬。 经过守门侍卫的严格验证后,被允许进入府内。 公主府的气派与安国侯府不相上下,但其前庭的亭台楼阁更为宽敞。 据说这是因为长公主天生喜爱热闹,特地在建府时做了这样的设计。 此时,前庭已聚满了宾客,他们衣着华丽,皆是显赫家族的代表人物。 柳曦欢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她无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尤其是在刚刚被太后召见之后,低调行事更为妥当。 然而,平静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原本低语的人群忽然间骚动起来。 柳曦欢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礼部侍郎的掌上明珠,赵玥嫣。 赵玥嫣被誉为“京都四美”之一,她的容颜锋芒毕露,令人一见难忘。 她与薛凤懿交情匪浅,两人之所以亲近,皆因联手对柳曦欢设下重重障碍。 柳曦欢虽然并非倾国倾城,但她那份超凡脱俗的气质,彰显出良好的家教与修养。 也正因为如此,赵玥嫣等人对她尤为不善。 赵玥嫣的出现,立即吸引了众多宾客上前,他们都渴望在美人面前留下良好印象。 柳曦欢悄无声息地将脚步轻轻挪动,生怕惊扰了前方那位令她头疼不已的人物——赵玥嫣。 她的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能够不被赵玥嫣看到。 谁知赵玥嫣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柳曦欢的存在。 庭院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惊叹声,长公主携着一位身形伟岸的男子步入。 那男子浓眉如剑,双目炯炯有神,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正气,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深厚的内功修为。 柳曦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傅崇盛,没错。 正是那位在京城无人不晓的傅大将军家中的独子。 提起这位傅大将军,那可是连权倾一时的王太后都要让他三分的风云人物。 手握重兵五十万,对已故的老皇上忠贞不渝,其忠诚之名响彻云霄。 若非当今圣上流淌着老皇帝的血脉,恐怕于将军早已挥师北上,改写历史的篇章了。 第28章 宫廷秘密 父亲曾在家中闲谈时提及,王太后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篡夺皇位。 全因忌惮傅大将军手中的兵权,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垂帘听政的手段来操控朝纲。 当然,这些都只是外界的揣测与流言,真正的宫廷秘密,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正当柳曦欢沉浸在自己纷飞的思绪中时。 未曾察觉到,一双锐利的目光已悄然锁定了她。 赵玥嫣轻盈步伐,摇曳生姿地晃到了柳曦欢的面前。 “柳曦欢,这种尊贵的场合,难道是你这种身份可以随意进出的吗?” 赵玥嫣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与不屑。 柳曦欢缓缓抬头,目光与赵玥嫣那张略显得意的脸庞相遇。 眼皮子不由得轻轻跳动,心中暗叹。 既然逃避无用,那便坦然面对吧。 她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地与赵玥嫣对视,“赵姑娘此言差矣,难道是在质疑长公主挑选宾客的眼光有所偏差?” 众所周知,能够踏入这扇大门的,无一不是手握长公主亲笔邀请函的贵宾。 有的甚至是由长公主亲自递送,这等荣耀,绝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赵玥嫣闻言,脸颊泛起了恼羞成怒的红晕,气急败坏地反驳:“你分明是盗取了他人的请柬,才得以混入此地,居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围聚在赵玥嫣周围的众人,纷纷向柳曦欢投去了鄙夷与不屑的目光。 面对众人的误解与指责,柳曦欢面不改色。 从容地从袖中取出自己的请柬,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 “请看,白纸黑字,清晰无疑,长公主此举正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赵姑娘若真有诸多疑问,不妨直接向长公主求证,岂不更为直接?” 她的语气平和却坚定,不容置疑。 赵玥嫣被柳曦欢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向对方,“你还在狡辩!如果不是你那天故意设计陷害凤懿,让她当众出丑,这请柬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让柳曦欢既感到好笑又无奈。 在众人审视与猜疑的目光中,柳曦欢保持着冷静与镇定。 认真地凝视着赵玥嫣,“原来你们是这样编排故事的。那么,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向长公主询问真相如何?” 她主动向前迈出两步,姿态从容不迫。 赵玥嫣不甘示弱,虽退后一小步,但依然嘴硬,“去就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公主面前撒谎!正好让我为朋友讨回公道,揭露你的真面目!”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正厅行进。 此时,长公主正与傅崇盛谈笑风生。 两人之间流转着微妙的情愫,眼神交流间满是欣赏与倾慕。 众人行礼之后,长公主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斗香尚未开始,诸位为何而来?” 赵玥嫣身旁的一人连忙上前禀报,“公主殿下,我们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恐其混淆视听,故前来禀告。” 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对此事颇感意外。 赵玥嫣趁势将柳曦欢推向前,高傲地宣称:“我听说此人行径卑劣,以诡计迷惑了公主殿下,窃取了我好友的请柬,请公主明察秋毫!” 然而,长公主一眼便认出了柳曦欢,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此刻,她终于明白,赵玥嫣恐怕是被所谓的闺蜜误导了。 长公主猛地一拍桌案,吓得周围人皆是一震。 赵玥嫣见长公主面色不悦,误以为是针对柳曦欢,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然而,长公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容瞬间凝固,“何来夺人请柬之说?柳姑娘那天与本宫相谈甚欢,她在制香方面的才华令人赞叹,本宫邀请她乃是情理之中。至于你口中所述的闺蜜,本宫根本不认识!” 柳曦欢见状,故意让赵玥嫣陷入尴尬境地,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多谢公主宽宏大度,我之前已提醒过赵姑娘,但她并不相信,这才不得不打扰公主求证真相。” 赵玥嫣满脸通红,她哪里知晓那天的实情,一切不过是听信了薛凤懿的一面之词,还以为自己正义在手,才如此理直气壮地来兴师问罪。 长公主冷冷地扫视了赵玥嫣一眼,“如今真相大白,赵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玥嫣低头不语,眼中满是怨恨,仿佛要将柳曦欢生吞活剥。 那些原本支持赵玥嫣的人,在长公主的威严之下,也不敢再多言,纷纷散去。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长公主这才微笑着对柳曦欢说道:“柳姑娘,樱花国皇宫上下都对你所制的香充满了无限期待。我刚刚还与人打了个赌,说你必能在斗香大会上拔得头筹,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长公主的目光转向一旁悠然品茶的傅崇盛。 柳曦欢并未因长公主的赞誉而沾沾自喜,而是谦逊地行礼回应:“公主过誉了,今日到场的皆是制香界的高手,我怎敢妄自菲薄,与他们相提并论。” 长公主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似乎对柳曦欢那谦逊有礼的态度感到格外的满意与欣赏。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赛的钟声悠扬响起,这场备受瞩目的制香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参赛者们纷纷找到各自的位置,他们的手中紧紧握着精致的香炉神色各异。 有的紧张,有的兴奋,而柳曦欢则安静地回到了属于她的角落 长公主的目光在众人间游走,心中已暗暗决定。 将从这些才华横溢的参赛者中甄选出五位佼佼者,给予丰厚的奖赏。 而对于柳曦欢而言,她的目标简单而明确。 跻身前五,赢得那支传说中价值连城的玉簪。 随着比赛的开始,信心满满的参赛者们争先恐后地上前。 手中的香料在他们灵巧的动作下被点燃,各式各样的香气随即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然而,长公主在享受这场视觉盛宴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各式香气混合在一起,让她本就敏感的头部隐隐作痛,心中暗自发誓。 下一次比赛定要邀请专业的制香师来协助筛选,以免再受此苦。 赵玥嫣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精心调制的香料上前。 点香前还不忘用一把精美的团扇轻轻扇动,试图让香气更加均匀。 柳曦欢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她能感受到赵玥嫣对自己作品的自信,只是这自信背后的实际效果,却让人不禁捏了一把汗。 随着香料被点燃,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这股香气并未如赵玥嫣所愿带来赞赏,反而让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29章 静观其变 赵玥嫣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长公主微妙的表情变化。 她那双大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胜利已经在向她招手。 “公主殿下,我在这香料中特别加入了珍贵的牡丹花,为了确保香气持久,我还特地使用了新鲜牡丹花瓣的汁液进行炮制。” 赵玥嫣自豪地介绍着,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长公主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可惜啊,本宫在这香中丝毫未能感受到牡丹的雅致,反倒是被一股刺鼻之气困扰。” 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用香炉的盖子将那令人不适的香气遮掩,迅速将其熄灭。 赵玥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显得难以置信。 她连珠炮似地辩解,试图通过详述自己的制香过程来证明自己的努力。 柳曦欢在一旁静静聆听,心中却是一阵苦笑。 赵玥嫣在制香的基本流程上都出现了错误,又怎能期待能制出上乘之香呢? 长公主的耐心终于耗尽,她面色微怒,对着赵玥嫣一番严厉的训斥。 这一插曲,不禁让赵玥嫣颜面扫地。 也让之后上场的选手无辜受累,长公主因之前的不悦,对他们的作品均表示了不满。 柳曦欢排在队伍的末尾,耐心等待。 直到前面的参赛者几乎都完成了展示,才轮到她上前。 她双手轻托着那装有自己心血的香盒,长公主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柳姑娘,本宫的鼻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一番了,就看你这香能否让本宫满意了。” 长公主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却也透露出对柳曦欢的期待。 柳曦欢心中忐忑,肩上的压力仿佛千斤重。 她自知自己并不像赵玥嫣那般自信满满,自己这香。 虽算不上惊艳,但胜在中规中矩,可若与那些制香高手相比,差距无疑是巨大的。 她深吸一口气,点燃了香,只见火星一闪,随即烟雾缭绕,缓缓升腾。 长公主轻轻扇动两下,那原本因闻香过度而引起的头痛,竟奇迹般地得到了缓解。 “柳姑娘,这香中究竟有何秘方,竟能有如此缓解头痛的奇效?” 长公主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好奇。 柳曦欢诚实地将自己的配方和盘托出,其中几味药材的巧妙搭配,正是这香的精髓所在。 坐在一旁的傅崇盛,也被这香气深深吸引,顿感精神为之一振,思路也变得异常清晰。 他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听到长公主对柳曦欢的赞誉。 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此刻亲眼见证,才知柳曦欢的制香技艺确实有过人之处。 长公主对柳曦欢的香赞不绝口,甚至特意留下一部分自用,以示对其技艺的认可。 当比赛结果公布,柳曦欢荣获头奖的消息传开。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心存疑虑,认为长公主此举不过是对柳曦欢的偏爱与照顾。 赵玥嫣更是无法接受,自己梦寐以求的奖品竟然落入了柳曦欢之手。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不甘,毅然站了出来。 “公主殿下,我对这个结果表示质疑,凭什么她能独占鳌头?明明有更多技艺高于她的人在场,难道公主您是在偏袒她吗?” 赵玥嫣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与愤怒。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暗自诧异。 不明白这样的人是如何混入这场高规格的比赛中的。 几个同样心有不甘的参赛者,受到赵玥嫣的鼓舞,也纷纷站出来,对柳曦欢的成绩提出了质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挑战,长公主眉头紧锁,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众人,“如果你们觉得不公,那本宫就给你们一个亲自评判的机会。” 说罢,她吩咐侍女重新点燃所有参赛者的香,并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场的众人,除了赵玥嫣,大多都是识香的行家里手。 一闻之下,便立刻意识到自己作品中的不足,对比之下,柳曦欢的香更显其独特与高明。 他们自知技不如人,纷纷沉默不语。 而赵玥嫣依旧固执己见:“这香毫无特色,平淡无奇,这样的香也能得头奖,我绝不服气!” 周围那些已经闻过香的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对赵玥嫣无知的同情与嘲笑。 长公主被她这番言论气得胸口起伏,厉声道:“一窍不通,你的请柬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赵玥嫣的心,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冲动与嫉妒。 完全蒙蔽了理智,以至于无法客观看待柳曦欢的成功。 原来,赵玥嫣手中的请柬,是她通过高价从一名真正的制香师那里购得。 仅仅因为名字与那位制香师相差一字,便萌生了冒名顶替的念头。 长公主的质问,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瞬间慌了手脚。 “公主殿下,我的请柬是您的侍从亲手交给我的……” 赵玥嫣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不确定。 长公主转头看向负责发送请柬的老嬷嬷,眼神中带着询问,“你可曾认错过人?这个人真的是我让你邀请的吗?” 老嬷嬷仔细审视了赵玥嫣一番,随后缓缓摇了摇头,“老身从未见过此人,更不曾给她送过请柬。” 这一下,赵玥嫣的谎言被彻底戳破。 她被侍卫强行带走,押送回了家中,等待她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随着这场闹剧的落幕,人群逐渐散去,各自低声交谈,仿佛刚才的风波未曾发生过一般。 离斗香会结束仅余两个时辰,天边晚霞如织。 长公主本欲与柳曦欢畅谈琐事,却忽闻家中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伴随着仆人的低语,告知有未邀之客突至府邸。 长公主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只能歉意地对柳曦欢浅笑,匆匆作别。 柳曦欢独自缓步至前院,那里的荷花池荷叶田田,荷花亭亭,晚风轻拂,带来阵阵清香。 她选了一处最为幽静的角落,席地而坐。 手中把玩着长公主临别时赠予的精致木盒,内含几味珍稀制香材料。 以及两张沉甸甸的银票,共计二百两。 柳 曦欢轻轻摩挲着木盒的纹理,思考着如何将这笔意外之财用于提升自己的制香技艺,或是添置些生活所需。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背后响起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期而遇的惊喜。 “柳姑娘,可否容许在下在此稍作休息?” 柳曦欢猛然抬头,只见傅崇盛身姿挺拔,衣袂飘飘。 第30章 无中生有 她心中一惊,随即点头应允,却在是否行礼之间犹豫不决。 最终,她决定静观其变,毕竟对方的身份尚不明了。 傅崇盛在她对面优雅落座,脸上挂着温暖如春的笑容,开口道:“柳姑娘,可否割爱,将今日的香卖一些给我?” 柳曦欢自是不会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生意,毕竟手头拮据,每一分收入都弥足珍贵。 “自然可以,只请问公子需要多少,以便我心中有数。” 傅崇盛笑声爽朗,透着几分不羁:“柳姑娘真是爽快,换作他人,或许会先问个究竟,姑娘难道不怕我心怀不轨?” 柳曦欢心中微动,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木盒,面对傅崇盛,她总是难以抑制内心的紧张。 “公子为何对我的香如此感兴趣?您看起来并不是对香道有特别研究之人。” 傅崇盛笑容中带有一丝深意:“柳姑娘确实有趣。近来我夜不能寐,精神恍惚,但闻到你的香,竟有如沐春风之感,令我精神为之一振,你的香,实乃上乘之作。” “若公子想要配方,我愿意相告,您大可不必——” 傅崇盛见她一脸疑惑,眼中的笑意更甚:“我这人粗枝大叶,做不来细致的活计。” 言毕,他解下腰间一块温润如水的玉佩,轻轻放在柳曦欢掌心:“这是信物,待香制成后,请送到于府。” 柳曦欢惊讶之余,不禁张口欲言:“您是于将军之子?” 她内心暗暗赞叹自己演技之佳,几乎可以假乱真。 傅崇盛温柔地将玉佩覆盖在她掌中:“正是,柳姑娘尽管放心,我傅崇盛绝非轻薄之人。” 柳曦欢急忙起身,欲将玉佩归还:“此物太过贵重,我万万不能接受。若公子需要香,我可以请长公主代为转交。” 傅崇盛面色一正,语气坚定:“既已赠出,我从不收回。今日与柳姑娘相谈甚欢,赠玉佩只为结交你这位朋友,难道柳姑娘嫌弃我傅崇盛不成?” 柳曦欢终是收下了玉佩,轻叹一声,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那便多谢傅公子厚意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许,傅崇盛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让柳曦欢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直到长公主处理完家中琐事,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场意外的交谈才得以结束。 柳曦欢离开公主府后,直奔市集。 精心挑选了大量制香材料,既然接下了傅崇盛的订单,她便决定倾尽全力,不负所托。 而傅崇盛这边,虽然表面上在听长公主说话,心思却早已飘远。 半晌,他忽然出声询问:“今日斗香会上夺魁的那位女子,出自何方名门?” 长公主闻言,眉头微蹙,她深知傅崇盛性情淡泊,少有主动探询他人之事之时…… “莫非,崇盛你对那位姑娘动了心?” 长公主试探着问道。 傅崇盛轻咳两声,故作轻松地回应:“哪能呢,只是今日向她购了些香,纯属好奇罢了。” 长公主闻言释然,笑道:“那位是柳大人家的千金柳曦欢,可惜柳家最近遭遇贬谪。柳姑娘算是幸运,因与江缜成婚而免受牵连。” 傅崇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 柳曦欢接到订单后,全身心投入到制香之中。 数日未见的江缜,竟在某个清晨突然闯入她的院子,打破了宁静。 “柳曦欢!你勾三搭四还不够,竟然还想招惹傅崇盛?当我是死的吗!” 江缜咬牙切齿,近日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让他颜面扫地。 柳曦欢一脸愕然,放下手中的工作,“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时去招惹傅崇盛了?” 她与傅崇盛的交往,不过是最简单的买卖关系,何来招惹之说? 江缜嘴角抽搐,显然被柳曦欢的反应激怒。 “你还狡辩,你在公主府与傅崇盛亲昵的场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都在笑话我江缜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 柳曦欢恍然大悟,看来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要陷害她。 回想那天在公主府,她的确与几位心怀不满的对手有过冲突,被人嫉妒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些谣言,却让柳曦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凛那冷漠而无情的眼神。 她不屑地瞥了江缜一眼,继续手中的工作,声音平静而坚定:“清者自清,我无需为你的名声负责。” “你!” 江缜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最终只能愤然离去。 江缜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线之外,背后便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这几天,过得可真是愉快啊?” 柳曦欢手下一颤,一股寒意直冲脊梁,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猛然转身,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正是宋凛那张一如既往冷漠而深邃的脸庞,如同冬日里不化的寒冰,让人难以捉摸。 她急忙放下手中精心挑选的香草,一种不自觉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俯身行礼,动作中带着几分仓促,却也不失礼数。 “见过宋大人。” 她的声音轻柔而恭敬。 宋凛的眼睛深邃,闪烁着洞察人心的光芒。 他轻轻扫视了一眼面前的柳曦欢,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 缓缓开口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几天,你似乎挺忙的。” 这句话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与微妙的醋意。 让柳曦欢的心不禁咯噔一下,暗自思量,是否有什么事情已被他察觉。 她强作镇定,脸上努力绽放出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 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回应:“回大人,我只是在家做做香料,以此来消磨这段宁静的时光罢了。” 这笑容背后,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凛的眉梢微微上扬,那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他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他 缓步踏入院子,目光在四周轻轻掠过,最终再次聚焦在柳曦欢身上。 “听说,你和傅崇盛走得挺近。” 他的话语中,酸涩的味道更加明显。 柳曦欢心中一紧,那些流言蜚语在脑海中盘旋。 她轻轻摇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第31章 我给你解决麻烦 她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你倒是很豁达。” 宋凛的眼中暗流涌动,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对于柳曦欢的反应略感意外。 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与坚定:“若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多谢宋大人关心,但这种小事,我不想打扰大人。” 柳曦欢摇头拒绝,语气坚决。 “打扰?” 宋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悄然靠近柳曦欢,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你这不是打扰,我反而很乐意为你解决这些麻烦。”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让柳曦欢心头猛地一跳。 她抬头,迎上了宋凛那双深邃眼眸,那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解读。 她轻轻推开宋凛,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宋大人莫非是在说笑?我哪里值得大人这般挂心。”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宋凛深深地注视了她一会儿,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最终,他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去。 柳曦欢背对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不自觉地用手抚上胸口,那里,一片冰冷仿佛在无声地蔓延。 于府。 傅大将军正沉浸在书房。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眉头紧锁,显露出一丝不耐,搁下手中的毛笔,呼唤仆人前来询问:“外面何故喧闹?” 仆人闻声连忙上前,恭敬地回答:“回大将军,是少爷傅崇盛回来了,正与夫人在前厅争执不休。” 提及傅崇盛,傅大将军的面色更加阴沉。 他快步迈向前厅,准备亲自处理这场家庭纷争。 刚踏入前厅,便见傅崇盛与柳夫人面对面站立,两人神色皆不悦。 傅崇盛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烦躁:“娘,我与柳姑娘真的只是朋友!” 他试图解释,却似乎难以说服眼前的母亲。 柳夫人脸色苍白,怒声道:“朋友?外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还说是朋友?你让你父亲的脸往哪儿搁!”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显然,这些流言蜚语已经触动了她的底线。 傅大将军步入前厅,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傅崇盛见到父亲,连忙辩解:“爹,那些都是无中生有的谣言,我和柳姑娘之间清清白白。” 傅大将军眉头紧锁,虽然了解儿子的脾性,但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他也难以完全相信儿子的一面之词。 毕竟,外界的流言蜚语如同野火,一旦点燃,便难以控制。 “崇盛,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傅家的继承人,不可与那些无所事事之人混为一谈,更不能让这些流言影响了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声誉。”傅大将军的话语中,除了威严,还有一份深沉的担忧与期待。 傅崇盛内心虽有不甘,却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能低下头,默默答应。 柳夫人见状,心中五味杂陈,看着儿子那副倔强的模样。 她的愤怒中又增添了几分心疼与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心中的波澜,然后对儿子说:“既然那些传言都是空穴来风,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让柳曦欢在京城无法立足。那柳曦欢本就非良善之辈,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 傅崇盛闻言,脸色骤变,他难以接受母亲如此决绝的提议:“柳姑娘并未做错什么,怎能如此轻易毁人名誉?” 柳夫人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冷酷:“你是不是被她迷得失去了判断?她身为罪臣之后,能有何等清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傅家的声誉考虑。” 在她看来,这是对家族利益的维护,即便手段有些极端。 傅崇盛心中怒火中烧,正欲反驳,却被傅大将军打断:“此事就依夫人之意处理吧。” 傅大将军的声音透着疲惫,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愿再为此事多费唇舌。 傅崇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另一边,柳曦欢回到自己的屋内,心情依旧难以平复。 宋凛的眼神照亮了她平静的生活。 正当她沉浸在复杂思绪中时,苏荷匆匆穿过长廊。 一脸焦急,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书信,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急促。 她跑到柳曦欢的房门前,来不及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说:“姑娘,出事了!” 苏荷的脸上满是担忧,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柳曦欢。 柳曦欢接过信封,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上那几个清晰而秀丽的字迹——“给柳姑娘”,那字迹清秀工整,一看便知出自女性之手。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抽出信纸:“今晚忽然兴起,想请柳姑娘明日早晨到寒舍品茗观花,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赏脸?” 信的末尾,赫然印着长公主的尊贵署名。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柳曦欢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她凝视着信纸,心中五味杂陈。 苏荷见状,焦急地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姑娘,这长公主的邀请,我们该怎样回复才是?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柳曦欢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轻叹一声道:“长公主亲笔所书,我们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只是,此事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让人难以捉摸。” 她顿了顿,转头吩咐苏荷,“先将这些珍贵的香料准备好,明日带到公主府,或许能派上用场。” 苏荷闻言,连忙点头应允,手脚麻利地开始整理起桌上各式各样的香料。 而柳曦欢则坐于窗边,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 她凝视着窗外的夜色,思绪万千,试图揣摩长公主此举的真正意图。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柳曦欢便已起身,细致地装扮自己。 她穿上一件淡雅的衣裙,发髻上插着几朵清晨采摘的鲜花,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 苏荷提着装有精选香料的精致木盒,紧跟其后,两人一同踏上前往公主府的路程。 公主府内,花香与茶香交织。 第32章 香术 穿过曲折的回廊,跨过精致的小桥,她们来到一处隐于繁花之中的凉亭。 长公主身着华丽的宫装,站在亭中,笑容温婉。 见到柳曦欢,长公主的笑意更甚,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曦欢,你来了,我已在此恭候多时。” 柳曦欢步入凉亭,微风拂过,她的衣袂随风轻舞。 恍若池中静静绽放的荷花,清丽脱俗。 她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双手捧上香料盒,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公主殿下,这是我精心挑选的香料,愿它们能得您青睐。” 长公主接过盒子,轻轻开启,瞬间,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溢出,令人心旷神怡。 长公主的眼中闪过明显的喜悦,赞许地点点头:“曦欢,你总是如此细心,这香料真是合我心意。” 柳曦欢闻言,心中的忐忑稍减,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长公主放下香料盒,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曦欢,我听闻你近来潜心研究香料,不知是否有何新成果?我可是对你的才华充满了好奇。” 柳曦欢闻言,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她轻声答道:“公主殿下谬赞了,我确实在尝试调配新的香型,希望能让每一种香料都能讲述自己的故事。” 长公主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与鼓励,她轻轻拍了拍手。 柳曦欢声音虽轻却坚定:“公主殿下,若您不嫌弃,我愿意倾尽所学,为您调制出最满意的香料,以表我对您的敬意。” 长公主闻言,笑容愈发灿烂。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锭,递至柳曦欢面前:“这是对你才华的认可,也是预付的香料研制费用,你尽管放手去做,我期待着你的杰作。” 柳曦欢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闪耀着金色光泽的金锭。 感受着它沉稳的分量,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深深地弯下腰,长发轻拂过衣襟,动作中充满了敬意:“多亏了公主殿下的慷慨解囊与无比信任,我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定将倾尽所学,为您精心调制出世间最令您中意的香料。” 随后,在长公主的带领下,柳曦欢步入了那传说中的后花园。 花园内,各色奇花异草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选美大赛。 它们竞相绽放,色彩斑斓,香气扑鼻,令人目不暇接。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与碧波荡漾的池塘交相辉映。 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设计者的匠心独运,以及主人对美的极致追求。 柳曦欢的目光在这些美景间流转,心中暗暗惊叹。 这后花园的规模与精致程度,远超过她先前所有的想象与憧憬。 长公主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惊艳,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曦欢,你对我的后花园感觉如何?” 柳曦欢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惊讶,换上了恭敬而真诚的神色,答道:“公主殿下的花园如同人间仙境,每一处景致都美得令人窒息,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长公主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引领着柳曦欢在花园中小径上悠然漫步。 行走间,两人的话题从花园的巧妙布局谈到每一种花卉的独特寓意与培育技巧。 柳曦欢对植物的了解之深,见解之独特。 让长公主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欣赏。 正当两人交谈甚欢之际,一阵急促而不失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花园的宁静,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的侍女翠兰,面色绯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显然是遇到了紧急状况。 长公主的眉头轻轻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翠兰,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翠兰连忙俯身行礼,语速急促:“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您最宠爱的鹦鹉逃出了笼子,飞走了!” 长公主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什么?那鹦鹉可是我的心头肉,怎会飞走?” 翠兰连忙解释,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我本是去给它喂食,不料它突然振翅高飞,冲出了笼子,我追赶了许久,却还是没能追上它。” 长公主的心中顿时焦急万分。 柳曦欢见状,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她向前迈出一步,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殿下,或许我可以帮助您找回鹦鹉。” 长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满含期待地望着柳曦欢。 柳曦欢回报以一个温婉的微笑,轻轻点头,表示愿意一试。 紧接着,柳曦欢与翠兰一同离开了花园,直奔饲养鹦鹉的小屋而去。 翠兰在一旁急得快要哭出来,自责的话语中满是无助:“若是公主殿下怪罪下来,我该如何是好?” “翠兰姑娘不必太过自责,鹦鹉或许是出于好奇才飞走的,我们得冷静下来,想个办法把它引回来。” 话音刚落,她拉着翠兰的手走出小屋,开始在周围仔细搜寻。 不久,她们在屋外发现了一些散落的鹦鹉羽毛。 柳曦欢立刻吩咐翠兰拿着这些羽毛返回小屋,计划以此作为诱饵。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柳曦欢眼疾手快,轻巧地将它捉住,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好了,好了,小家伙,别再乱飞了,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这里才是你的家。” 鹦鹉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乖乖地在她手中安静下来,懂事地点了点头。 随后,柳曦欢小心翼翼地将鹦鹉交给翠兰,并叮嘱道:“一定要小心看护,不要再让它逃走了。” 翠兰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向柳曦欢深深鞠了一躬。 正当柳曦欢准备转身返回花园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盈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她疑惑地转过身,只见傅崇盛一袭青衫随风轻扬,手持折扇,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微笑。 柳曦欢认出了他,心中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连忙行礼道:“小女子柳曦欢,再次见过傅公子。” 第33章 调香 傅崇盛优雅地走上前,微笑着扶起柳曦欢,言语亲和:“曦欢姑娘无须如此多礼,能亲眼见证姑娘机智勇敢的一面,实乃在下的荣幸。” 柳曦欢闻言,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内心却暗自欢喜。 她抬头,目光与傅崇盛相遇,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索的光芒:“傅公子怎会在此?” 傅崇盛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折扇,笑容神秘:“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意漫步至后花园,恰好遇见曦欢姑娘在寻找鹦鹉,这番情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柳曦欢听后,心中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不禁问道:“傅公子也对鹦鹉有所偏好吗?” 傅崇盛轻轻点头,笑容愈发迷人:“鹦鹉以其绚丽的羽毛与悦耳的鸣叫,自是惹人怜爱。然而,我更欣赏的是曦欢姑娘在寻找鹦鹉时那份专注与执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柳曦欢被他的赞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垂下了眼帘,轻声回应:“傅公子真是风趣,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傅崇盛见她如此,便不再继续玩笑:“曦欢姑娘这是要返回花园吗?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陪同?” 柳曦欢缓缓抬起明眸,望向傅崇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了一抹犹豫。 然而,这丝犹豫很快被一种坚定所取代,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婉:“傅公子请。” 言罢,二人并肩踏上石板小径,沿途花香袭人 鸟鸣声声,他们的谈笑声在这静谧的园景中显得格外悦耳。 不觉间,他们已回到了那繁花似锦的花园。 长公主正坐在亭中,一袭华服映衬得她更加雍容华贵。 见到傅崇盛,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笑容,热情地邀请他落座。 同时轻声吩咐侍立一旁的侍女,那侍女闻言,迅速而轻盈地转身,步伐轻快地去准备上好的茶水。 傅崇盛礼貌地行了一礼,随后在柳曦欢身旁优雅地坐下。 他轻轻端起侍女递来的茶杯,那精致的瓷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轻抿一口,茶香四溢。 偶尔,他的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转向身边的柳曦欢。 那眼神温柔而深邃,其中蕴含的情感复杂而微妙。 长公主注意到傅崇盛与柳曦欢并肩而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旋即她笑靥如花,语带调侃地问道:“你们俩怎么一块儿来了?莫非是有什么趣事发生?” 傅崇盛闻言,微笑着拱手作答,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回公主殿下,臣在花园中漫步时,恰好遇见了曦欢姑娘,更有幸亲眼见证了她以智取胜,捕捉那只顽皮鹦鹉的精彩一幕,实乃大开眼界。” 长公主听后,目光不自觉地转向柳曦欢,眼中满是赞许与喜爱。 她笑道:“曦欢果真是机智非凡,本宫真是没有疼爱错你。” 柳曦欢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喜悦,连忙谦逊地回应:“公主殿下过誉了,小女子不过是偶然得计,实属侥幸。” 就在这时,翠兰抱着那只失而复得的鹦鹉,轻步走来,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如铃:“公主殿下,鹦鹉已经找回。” 长公主接过年幼的鹦鹉,轻柔地抚摸着它那五彩斑斓的羽毛,脸上的笑容明媚而温暖。 她转头看向柳曦欢,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曦欢,这次多亏了你,本宫决定赏赐你一件你心仪的宝贝,你想要什么呢?” 柳曦欢心中虽然有千百种想法,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不敢有过多的奢望,于是她轻声回答,语气中满是诚挚:“公主殿下的恩宠,小女子铭记在心,其实我别无所求,只愿能常伴公主左右,学习更多的知识与智慧。” 长公主闻言,心中大悦,她拉过柳曦欢的手:“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谦逊温顺的脾性。以后啊,你多来陪我聊聊天,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随后,长公主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充满兴趣,她缓缓开口:“曦欢,我听说你曾帮助过傅公子调香,这是真的吗?” 这一问,让柳曦欢略显意外。 但很快她便回忆起了数日前傅崇盛情她协助研发新香的场景,于是她轻轻点头,以最恭敬的态度回答:“公主殿下,确有此事。” 一旁的傅崇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补充道:“公主殿下,曦欢不仅聪明伶俐,在制香方面也有着独到的见解与才华。我请她帮忙,纯粹是因为欣赏她制作的香,别无他意。” 长公主听后,微微一笑:“我自然明白,我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说起来,制香之事我也颇感兴趣,曦欢,你能告诉我,那款香现在进展如何了吗?” 柳曦欢沉吟片刻,答道:“公主殿下,那香已经调制完成,只是还需几日静置,待香气更为醇厚,方能使用。” 长公主听了,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真是太好了,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柳曦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行礼致谢:“臣女定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 三人围坐于花园之中,品茗谈笑,好不惬意。 柳曦欢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茶香袅袅上升,与周围的花香交织在一起。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转眼明月已悄然攀上了中天。 意识到天色已晚,柳曦欢起身告退。 长公主也知道不能强留,她紧紧握住柳曦欢的手,语气中满是亲昵与不舍:“曦欢,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希望你以后能常来宫里陪我说说话。” 柳曦欢连忙应允,声音坚定:“公主放心,只要公主不嫌弃,臣女必定常来探望。” 长公主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目送着柳曦欢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傅崇盛也随之告辞,当他走出花园,目光追随着柳曦欢的背影。 “翠兰,”长公主忽然轻唤了一声,打断了傅崇盛的思绪。 翠兰连忙上前,恭敬地垂首,小心翼翼地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第34章 不太相宜 长公主轻轻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你看出些什么了吗?你觉得他们两人是否相配?” 翠兰闻言,微微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公主,翠兰虽然愚钝,但也知晓柳姑娘已有家室,而傅公子出身名门,身份尊贵,两人之间,确实……确实不太相宜。” 长公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轻轻拍打着石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眺望着远处朦胧的月光,那冷笑中似乎藏着某种深意:“相配?我何时说过要他们相配了?我只是好奇,如果将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水流汇合,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翠兰心中一紧,她深知长公主的性情,一旦有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于是,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生怕自己的一句话不慎,会触怒了长公主那难以捉摸的心思。 长公主缓缓起身,夜风轻拂,夹杂着凉意。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翠兰,你需谨记,世人往往对遥不可及之物充满渴望,而我,就要让他们亲身体验那份求而不得的痛苦与绝望。” 翠兰低眉顺眼,表面上平静,内心却翻涌。 夜色渐浓,花园中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光影交错间,长公主的身影忽明忽暗。 她仰首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眼中冷酷。 归途李苏荷的嘴边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话语满是兴奋与喜悦。 而柳曦欢侧耳聆听,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复杂的情感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让他不禁轻轻叹息。 他握住了苏荷的手,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苏荷,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似乎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苏荷闻言,脸上错愕一闪而过,随即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对劲?怎么会?公主赏识你,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柳曦欢轻轻摇头,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思索:“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公主对我过分的热情,超出了常理,而且今天还特意安排我与傅公子见面,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刻意了吗?” 苏荷闻言,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她缓缓说道:“你这么一分析,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公主身份尊贵,我们这些凡人又怎能轻易揣摩到她的心思呢?” 柳曦欢轻叹一口气,心中那份不安并未因此减轻:“或许你是对的,但我内心的不安却难以平复。” 苏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姑娘说得有道理,那我们今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柳曦欢下车,对苏荷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柳曦欢转身步入夜色之中。 她漫步在熟悉的街巷,心中却思绪万千。 夜色下,孤单的身影在街灯的映照下拉长。 微风轻拂,带走了夏日的余热,却似乎无法完全驱散心中的烦躁。 正当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之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打破了这份平静。 背后隐约传来的细碎脚步声,让柳曦欢心中一凛。 警觉地转身,却只见周遭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加快了步伐,急切地想要回到家中。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然跟随。 柳曦欢心跳如鼓,紧张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神秘声音的来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进屋子之后屏退众人,她目光缓缓扫在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前,指尖轻轻划过精致的饰品。 一斜眸,却猛然发现宋凛竟毫无拘束地坐在她床沿,仿佛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位置。 让她心神为之一震,急忙将游离的目光收回,定格在那张俊朗不凡的脸上,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怎么进来的?” 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显得多余。 宋凛出入她的闺房,早已如同归家般自如。 “家父特地在外设宴,邀请了千岁大人共赏月色,小酌几杯,于是……” 她的话语未尽,却被宋凛冷不丁地打断。 “你跟今日见了傅崇盛?”宋凛的质问瞬间凝固了空气。 柳曦欢眼眸骤然紧缩,慌乱不堪。 明明四下无人,她才敢私下里发几句牢骚,怎料他竟如此神通广大,不仅知晓了她的私语,还亲自找上门来,似是要讨个说法! 她连忙摆手辩解,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颤抖:“见了,但是我没有逾矩。” “你可知道,他对外说我是个宦官,奸臣?”宋凛并不理会她,继续紧逼不舍。 柳曦欢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浅浅的痕迹。 她的言辞虽然没有直接点破,弦外之音已足够明显,只是碍于身份,不敢直言。 “千岁大人,您究竟是从何处听闻这些的?”柳曦欢咬紧牙关,鼓足勇气问道。 宋凛意味深长地笑着,左手轻轻一展,示意她靠近:“过来。” 柳曦欢抿紧了嘴唇,身子僵硬,不愿向前迈出一步。 见她迟疑,宋凛戏谑:“难道要我亲自过去请你不成?” 即便他并未再多言,柳曦欢也深知此刻除了硬着头皮上前,别无选择。 她不愿成为任人摆布的玩偶,但有些事是她无法选择…… 她缓缓走向他,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当她最终坐在他膝上,屈辱与不甘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轻轻抬起手,轻柔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泪眼婆娑地望向自己。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刺入她敏感而脆弱的心:“说吧,为何突然邀我夜晚留宿,共饮赏月?嗯?” 柳曦欢的思绪如疾风般飞旋,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原来,那些她以为无人听见的私语,早被宋凛与江老悉数知晓。 留他过夜,原是为了弥补她的失言之罪! 她本能地欲起身下跪:“那些话只是妾身一时失言,并无丝毫轻视千岁大人之意。恳请千岁大人责罚妾身的口无遮拦,切莫怪罪江府家教不严。”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第35章 排忧解难 自幼,母亲便教导她谨言慎行,而今她却铸成大错,还牵连了江府。 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她不得不竭力维护江府的名誉。 毕竟,在柳家,除了母亲,再无人真正关心她的生死。 宋凛微微俯身,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脸颊旁,拇指摩挲着她鲜艳欲滴的唇瓣。 她的步摇而微微颤动,他嘴角的笑意加深,那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仿佛随时能决定她的生死。 “放心,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好好服侍我,再略施小计哄我开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谈论的不过是日常琐事。 柳曦欢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她曾听闻,只因一名七岁孩童戏称他为“无能犬”,那夜,孩童全家便遭遇了不测。 那件骇人听闻的事件,让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数日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惹祸上身。 父母们纷纷告诫子女,绝不可在外谈论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有的孩子甚至因不慎提及“九千岁”三字,便遭到了父母严厉的训斥。 那时,她尚是未嫁之身,婚事亦未提上议程。 从母亲口中得知此事,她心中既惊且惧,刚欲低语几句,便被母亲捂住了嘴,再次提醒她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而今,她却将这份谨慎抛之脑后,悔恨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哄他开心…… “若不哄,那便只好……”宋凛轻轻晃动手腕,其意不言自明。 柳曦欢咬紧下唇,焦虑与绝望交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千岁大人,请您在江府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你的意思是,我这是在强迫你?”宋凛挑眉,眼神中的戏谑更甚,“我本非恶人,无意强人所难。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 柳曦欢心急如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话语断断续续:“我、我……” 她心中一片混乱,那些道歉的话语卡在喉间。 她深知,与宋凛之间的纠葛,错在自己。 念及今日的失言,她用蚊蝇般细微的声音说道:“千岁大人,若您允许,明日我前往千岁府拜见,那时……再尽力让您高兴,可好?” 她的脸颊染上了绯红,耳根更是热得发烫,羞涩得不敢抬头直视他。 宋凛似乎对此颇为满意,他所求的正是这种可以慢慢掌控全局的余地。 他手段繁多,但能不用则不用,对他而言,这便是最大的轻松。 他淡淡地应允:“也行。” 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眼,令柳曦欢紧绷的脊背缓缓松弛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打算邀请他一同步出屋外,与年迈的江老太爷共赏明月,对酌几杯佳酿。 然而,她的计划尚未出口,下一瞬,她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入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轻盈地坐在了他的膝上。 那环绕在他身周的淡淡沉香,轻轻拨弄着她的心弦,一缕缕香气悄然钻入她的鼻腔,丝丝入扣,竟在不经意间,于她心底悄然种下了一抹莫名的好感。 回想起在千岁府度过的那些日子,她发现自己对这种香气的迷恋,已近乎成瘾,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依恋。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借以稳定自己微微摇晃的身子,柔声问道:“可是刚才,你不是答应我,一切等到明天……” “明日自有明日的安排,既然今夜已至,何须等待。”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巧地解开她的衣衫,手指轻轻探入她的亵衣之内,随后,一个温柔却又霸道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柳曦欢深知此刻的无力反抗,只能低声恳求他尽量速战速决,以免这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府中的其他人察觉。 然而,他似乎格外享受这种缓慢而微妙的折磨过程,正当床帐缓缓落下,营造出一片私密的空间时,门外突然传来丫鬟轻柔却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夫人,您歇下了吗?大爷吩咐我来取一根人参。” 在这亲密无间的耳语之中,宋凛在她耳边低语:“这江府的人,每次出现的时机都恰到好处,真让人称奇。” 柳曦欢心中焦急如焚,无暇顾及他的调侃,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柔声细语地向他请求:“千岁大人,能否容许妾身先行回避片刻?” 她已逐渐洞悉宋凛的脾性,知晓他似乎是在刻意让自己服软。 于是,她敛起平日里的傲骨,低垂眉眼,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这番柔顺,显然正中宋凛的下怀,他心情大好,伸出手来,轻轻为她拉拢衣襟,为她遮掩了几分裸露的肩头。 “今日所欠,明日定要你双倍奉还。”宋凛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柳曦欢连忙点头应允,没有半点迟疑或反驳,她这副彻底臣服的模样,显得异常温顺,仿佛已全然被他征服。 宋凛斜睨着她那既乖巧又小心翼翼的神态,在江家诸多女眷之中,她仅需一眼,便能轻易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然而,不知为何,他对她的兴趣似乎正在悄然减退。 她的过分顺从,既不哭也不闹,让他感到乏味。 他向来享受通过强硬手段迫使他人屈服的过程,但一旦对方真的屈服,他又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但柳曦欢,似乎是个例外。 起初,他之所以注意到她,仅仅是因为她那令人难忘的美貌,那张足以吸引所有目光的面庞。 这样一个好不容易寻得的玩物,自然要多加把玩,方能尽兴。 宋凛坐在床边,手托腮帮,目光深邃地审视着她,脑海中盘算着如何让这段关系再次充满趣味。 比如,如果让她的丈夫知晓她已不再纯洁,这无疑会是一个颇为有趣的转折。 想到这里,宋凛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待柳曦欢穿戴整齐,向他行了一礼后,便匆匆走向门口。 他既然承诺了今日放过她,自然不会食言,让她因不贞之名在府中曝光。 柳曦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当她打开门时,那丫鬟依旧恭敬地立于门外,没有丝毫催促之意。 第36章 你在威胁我 她边走边不解地询问:“大爷所需的人参,为何不能等到明日再取?为何非要在这个时辰特地派人前来?” 丫鬟抿紧了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这种事情,本就不是她一个下人可以置喙的:“不清楚,大爷只是吩咐,说司南枝夫人腹中的小少爷身体金贵,单靠燕窝滋养不够,还需人参、鹿茸等上等药材辅助。” “大爷吩咐,今晚就要开始炖制,以便明日清晨司南枝夫人醒来就能饮用。” 柳曦欢轻轻点头,算是理解了其中的原委。 深夜急着炖制人参汤,只为第二日清晨能让司南枝享用,全然不顾及自己这位正妻是否已经安寝,硬是要在半夜将她唤醒。 这一切都赤裸裸地揭示了他对司南枝的偏爱,同时也让府中下人看清,她柳曦欢这个正妻的名分,实则远不如一个侧室来得重要。 这番心思,不可谓不巧妙。 她亲自前往仓库,吩咐仆人取了两根上好人参交予丫鬟,又挑选了一些鹿茸、燕窝等珍贵药材,为丫鬟开具了一份详尽的清单,并确保自己和仓库都有记录,这才转身离开。 忙碌完毕,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心中忐忑,生怕宋凛仍在屋内,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心中顿时涌上轻松。 正当她准备洗漱就寝时,司南枝那边的丫鬟又急匆匆赶来,敲门的力度之大,仿佛连门板都要被震落,显然是得到了主人的授意。 柳曦欢心中虽有不悦,但也只能匆匆整理好半褪的外衣,系紧衣带,整理好的发丝,这才前去开门。 司南枝的丫鬟见到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尊重:“我们司南枝夫人夜里难以入眠,大爷命我来请您过去,哄哄司南枝夫人。” 柳曦欢眉头紧锁,让她去哄司南枝? 她简直难以置信,江缜怎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竟让她去安抚一个被抬为平妻的外室,而且还是在如此深夜,特地派丫鬟前来传唤。 “但若大奶奶有任何不满,不妨直接找我家奶奶理论一番,看看我家奶奶是否愿意分些大爷的宠爱给您呢。”那丫鬟言语间满是得意,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姿态,可那语气中却隐含着一丝谄媚,令人不悦。 柳曦欢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那笑意未达眼底,怒火如同被春风拂过的野草,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她怎可能容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她目光锐利,直视那丫头:“你是不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摆脱这低贱的丫鬟身份,爬上大爷的床榻,成为人上人?” 言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仿佛已经看透了那丫头心中的小九九。 丫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慌乱之中,她连忙辩解:“大奶奶,这话可使不得,万万不可胡乱猜测呀。” “放心,我自然会把握分寸。待我面见大爷和司南枝奶奶时,自会提及你的‘鸿鹄之志’。”柳曦欢语毕,不紧不慢地转身,裙摆轻扬,踏出了房间。 丫头见状,心慌意乱,连忙小跑跟上,内心忐忑不安:“大奶奶,求您千万别误会我啊!我哪敢有那种非分之想,成为大爷的侧室呢?” 她深知,司南枝心胸狭窄,连大奶奶的位置都觊觎不已,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一旦真的成为大爷的姨娘,恐怕第二天就会横死街头,这念头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柳曦欢的步伐不疾不徐,冷漠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风。 丫头见恳求无效,情急之下,赶在柳曦欢之前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大奶奶,奴婢知错,刚刚一时口快,对您出言不逊,该受惩罚,求您宽宏大量,别将此事告知大爷和婶婶。” 话音刚落,丫头毫不犹豫地举起手,用力地扇向自己的脸颊,清脆的掌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值夜的丫鬟闻声而来,匆匆一瞥,见状连忙提着灯笼向柳曦欢行礼,随后又匆匆离去,不敢多作停留。 柳曦欢仿若未闻,继续她的步伐。 府中的下人们都清楚,柳曦欢是柳家的掌上明珠,她们这些丫鬟,除非得到老太太的特别恩宠,才有可能晋升为贴身侍女,或是江夫人、二爷的亲信,否则地位永远无法与柳家的千金相提并论。 而司南枝虽出身卑微,却因得大爷的宠爱而风光无限。 柳曦欢绕过跪地的丫头,直接向司南枝的院落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坚定。 司南枝正慵懒地倚在江缜怀中,身着素白的亵衣,婚服已被褪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柔弱地扯着江缜的衣襟,眼中闪烁着求助的光芒:“阿缜,曦欢姐姐不会生气吧?这么晚了,你还叫她来陪我。” 江缜轻抚着司南枝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哼,能让你高兴,是她的荣幸。” 他接着说道,“你腹中怀着的可是我的骨肉,江家未来的希望。将来她年老体衰,还得依靠我们的孩子呢。” 司南枝闻言,神色微愠:“我的孩子,凭什么要她依靠?她明明知道我们情投意合,却还要硬闯进江家,心肠如此狠毒,说不定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嗯,也许你说得对,她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江缜意附和道。 门外,柳曦欢一字不落地听着,身旁的丫鬟刚欲提醒屋内二人,却被她轻轻制止。 那些话语如同利刃,一刀刀割在她心上,愤怒让她全身颤抖。 她强忍着情绪,拭去眼角的湿润,毅然推开了房门。 “夫君,司南枝妹妹,你们无需为我的寿命担忧,倒是夫君该考虑如何说服公爹,放弃与我父亲的联盟。”柳曦欢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只是一番陈述。 江缜面色一沉:“柳曦欢,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一个弱女子,嫁入江家,谨遵古训,未嫁从父,既嫁从夫。曦欢何来胆量威胁夫君?”柳曦欢平日里并不强势,即便是愤怒,也只会让人感受到她的委屈与无奈。 第37章 挫败 此刻,她的示弱在江缜听来,反而显得她通情达理。 江缜冷哼一声,命令道:“那就快来给司南枝揉揉腿吧。” 若非理智尚存,或许早已如在柳家时对待嫡姐一般,抄起家伙呵斥驱赶。 而今,身为他人之妻,夫家无爱,娘家亦远,她只能将锋芒收敛。 她苦笑着,缓缓走向司南枝,语气温和:“司南枝妹妹,听说你的贴身丫鬟对你情根深种,渴望与你一同侍奉夫君。这样一来,妹妹身边少了贴心之人,只好由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劳了。” “也是,不过妹妹是否已经与那位丫鬟商议妥当,选定了吉日将她纳为夫君的侧室?还有,府中的住处和月钱是否都已安排停当?” 她一板一眼地询问,仿佛真在筹划此事,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愕然。 司南枝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柳曦欢刚欲伸手为她按摩,她却猛然挥开,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何时说过要为夫君纳妾?我的丫鬟何时说过要来服侍夫君?” 这一挥,恰好落在柳曦欢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令人见之心疼。 柳曦欢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收回手,轻轻握于胸前:“原来是曦欢多虑了,不该擅自揣测妹妹与丫鬟之间的情谊。” 她的话语虽客气,但目光轻轻掠过司南枝,叹息被蒙在鼓里的悲哀。 司南枝的怒火因此愈发旺盛,她四下环视,随手抄起一只精美的青花瓷瓶,不顾一切地向柳曦欢掷去,这一举动粗鲁且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悍妇之态。 江缜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司南枝!” 柳曦欢身形轻盈,避开了飞来的瓷瓶,但那瓷瓶还是在她脚边炸裂开来,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她柔嫩的手背,点点鲜红缓缓渗出,与她素白的肌肤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江缜目睹此景,不禁痛惜,如此洁白无瑕的双手,竟无辜遭此横祸。 他对柳曦欢的美貌始终抱有贪恋,但在司南枝面前,他不得不尽力维持着深情丈夫的形象,内心矛盾挣扎。 “柳曦欢,你这是故意的!”司南枝气急败坏,拽着江缜的衣襟哭喊,“夫君,你休了她吧,我求你,休了她……” 面对这番闹剧,柳曦欢只是低垂着眼帘,不去理会那对争吵的男女,专心致志地检查着自己的伤口。 她的沉默从容,反而映衬出江缜内心深处对她的情感。 出身低微的司南枝,本就不应涉足于世家子弟复杂的情感纠葛之中。 江缜对柳曦欢轻声道:“你先回去吧。” “是,夫君。如果司南枝妹妹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柳曦欢以礼告退,转身离去的瞬间,她那瘦削却挺拔的背影,每一步都散发着淡雅的风姿。 司南枝懂得如何撩拨男人,时而活泼可人,时而魅惑诱人,企图依靠床笫间的手段来维系与江缜的关系。 相比之下,柳曦欢令人既渴望接近又不敢轻易亵渎。 江缜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与柳曦欢乃是结发夫妻,这份身份让他感到得意。 面对司南枝的纠缠,他随意敷衍几句,终于换来了片刻的宁静。 经过这一系列的对比,他心中对体验柳曦欢那份温婉的渴望愈发强烈。 次日清晨,柳曦欢穿戴整齐,前往老夫人处请安。 她向老夫人与江母恭敬行礼,亲手递上热腾腾的茶水,一举一动皆是恰到好处。 “婆婆,祖母,夫君迎娶司南枝妹妹,确是家中一大喜事,夫君心愿得偿,作为妻子本不应加以阻拦。”她语气诚挚,却话锋一转,“只是,婆婆与祖母也清楚,我与夫君的婚事,实为两家长辈的安排。夫君婚后鲜少与我共度时光,若此事被家父得知,恐会责备我无能为力。” 柳曦欢站在江母身边,手中紧握着手帕。 虽然她并不完全为此事焦虑,毕竟她来到江家,更多的是为了替代嫡姐承受家族的安排,但江缜与司南枝的过分行为,还是激起了她内心的愤怒。 她不愿成为他们任意摆布的棋子,更不想让他们过得太过逍遥自在。 哼。 江母与老夫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们年事已高,深知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也理解柳曦欢所言非虚。 原本以为柳曦欢会默默承受,独自承受空房之苦,不会向柳家透露半分,却忽视了流言蜚语的威力。 一旦府中下人不慎泄露,传入柳家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柳曦欢毕竟是柳家的嫡女,江缜的冷落不仅是对她个人的伤害,更是对江柳两家联姻关系的破坏。 江母慈爱地拉起柳曦欢的手,仿佛对待亲生女儿一般:“曦欢,我知道你在江家受了不少委屈。” “我没有觉得委屈,婆婆。”柳曦欢乖巧回应,体贴懂事。 江母叹了口气,满是歉疚:“哎,是我们江家亏欠了你,没有把阿缜教导好。今天,就算是绑,我也要让阿缜回到你房里。” 柳曦欢闻言,佯装惊慌,眼眶再次泛红,突然跪倒在地,仰头望着江母,眼中满是恳求:“婆婆,请不要伤害夫君,他是堂堂男儿,若他不愿来我房中,我愿意承担,将来父亲问起,我会解释是外界误传。只求婆婆不要与夫君置气,我方才只是随口一提,并非强求。” 泪珠沿着她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江母见状,心中亦是不忍,连忙将她扶起,一番安慰之后,赠予她几件不算贵重却精致的首饰,嘱咐她先回房休息。 柳曦欢离去时,一步三回头,反复叮咛不要伤害江缜。 待她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江母揉了揉额角,神色复杂:“那个司南枝,真是不知廉耻,引诱阿缜步入歧途,真该严惩后逐出家门。若是带回一个名门千金,我也能大方地让柳曦欢不必如此委屈,有苦自己咽,回柳家时也能守口如瓶,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抚她。” 第38章 以退为进 老夫人冷哼一声,瞥了江母一眼:“看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儿子。柳家若真有不满,你便带着儿子上门赔罪去吧。” “以往的您,可不是这副模样。记得阿缜提出要带司南枝回家时,您是第一个欣然同意,甚至还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亲自迎接他们的归来。”江母的眉头紧锁,“怎么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成了我的过错?阿缜自小就被您宠溺得无法无天,连我这个做娘的,乃至二爷,在他眼中都无足轻重。” 这场争执,让两人各自心中都积攒了不满,老夫人愤然甩袖离开,江母也面带愠色,默然退出。 柳曦欢回到自己院落,换上了简单素雅的衣裙,随后在院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悠然自得地翻开书页。 今日,她的心情难得的舒畅,就连头顶那棵为她遮挡炎炎夏日的桂花树,似乎也显得格外亲切与和谐。 夜色悄然降临,江缜在江母的陪伴下,缓缓步入她的院门。 她早已装扮妥帖,在院门口静静守候。 江母身后,是双眼微红、满含怒意直视着柳曦欢的司南枝。 柳曦欢仅是迅速地与司南枝目光交汇,旋即把注意力重新聚焦于江缜身上,她热情地向前几步,言辞间带着几分娇嗔:“夫君,您总算记起来看看我了。” 这对被迫分离的鸳鸯,因柳曦欢的介入而痛苦不堪,无人感到真正的快乐。 江母更是对江缜数落了几句。 本欲寻觅时机与柳曦欢拉近距离的江缜,内心同样憋着一团火。 他在母亲面前受了训斥,转身又面对司南枝一整天的折腾,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他冷哼一声,不悦地拂袖进入屋内。 柳曦欢向江母行了一礼,江母象征性地虚扶了她一把,语气温和:“快进去吧,天色已晚,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是,婆婆。”柳曦欢应答着,又小心翼翼地转向司南枝,轻声问道:“司南枝妹妹,要不要进来喝杯茶,稍作歇息?” 司南枝双手紧握,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柳曦欢几眼,随后又悲伤地望向屋内的江缜,最终对着江母说道:“夫人,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休息了。” 作为平妻,她没有资格称江母为“婆婆”,这份尊称只属于像柳曦欢那样经过正式婚礼的正妻。 柳曦欢礼貌地与司南枝道别,临别之际又对江母轻声道:“婆婆,司南枝妹妹心里必定难受,不如让夫君回去陪陪她,我这几日就不回柳家了。” 言毕,她的眼眶再次泛起了泪光。 江母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不必理会她,她不过是与阿缜私奔的外室,我们江家能收留她已是仁至义尽,还想独占阿缜,哪有这般容易。” 柳曦欢还想多言,却被江母挥手打断,催促她早些休息,并希望她能尽快怀上江缜的骨肉,待孩子降生,她在江家的地位也会有所依仗。 毕竟,众人皆知,江缜的心始终系于司南枝一人。 柳曦欢步入房内,门未及合拢。 她邀请他来此,纯粹是为了加深两人间的隔阂。 “夫君,我来为您宽衣解带。”柳曦欢故作贤淑,伸手欲解其衣扣。 江缜面色不悦,避开她的手,冷言道:“你这是在演哪一出?今日母亲让我前来,想必又是你的主意吧。柳曦欢,你的心机可真够深沉的。” 柳曦欢的手悬在半空,抬头望向他,脸上写满了惊愕:“夫君,您这话何意?我何时有过什么心机?” “司南枝都告诉我了,你一大早就去找娘和奶奶,哭着求我来看你。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凭你摆布吗?” 江缜冷哼,眼神中满是不屑。 柳曦欢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真是冤枉啊,唉。” 放下手,缓缓踱步至桌旁。 江缜向外一瞥,见母亲已远离,便冷冷丢下一句:“我去陪司南枝,你若再背后使坏,休怪我不客气。” “夫君,为何如此待我。”柳曦欢低垂着眼帘,手中把玩着绣有鸳鸯的丝帕,那是母亲赠予的嫁妆,寓意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尽管外界风传江缜并非善类,她也只能怀抱这微薄的幻想,别无他法。 江缜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柳曦欢并未动怒,她明白,不久之后,江母定会再次安排她与江缜相见。 这不仅是小两口的情感纠葛,更是江家与她柳家利益交织。 一阵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江缜折返。 然而,那熟悉的檀香愈发浓郁,她猛然起身,回首一望,竟是身着便服的宋凛,眉头微蹙,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手指轻轻在她的腰侧摩挲。 “呃……” 那触感既有些许疼痛,又略带一丝瘙痒。 柳曦欢一时不知是该呼喊还是发笑。 宋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你本应前往千岁府侍奉于我,怎的此刻还留在这里?” 他的手顺势上移,触及一个更为敏感的地带【胳肢窝】,轻轻一拧。 柳曦欢脸颊绯红,怒目圆睁,盯着他。 门外,江缜的怒吼穿透夜色,隐隐约约地飘进屋内:“柳曦欢,你究竟对我娘施了何种迷魂汤,以至于她竟会派人在司南枝的院落外严防死守,又将我强行遣返回来?” “今日,我成全你!” 江缜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愤怒的余波,直直地踏向屋内。 屋内,柳曦欢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慌忙间抓紧了宋凛的衣襟,眼中闪过急切:“千岁大人,请您务必藏匿起来,求您了。” 语毕,她几乎是拖拽着宋凛,两人踉跄着向床边退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床帘刚刚落下,遮挡住了屋内的一切,江缜的身影却已跨过门槛,踏入房间。 他的脸庞阴沉,目光如炬,直射向柳曦欢:“柳曦欢,我曾给予你机会,在此安分守己地生活,可你偏要作茧自缚,试图拆散我与司南枝。”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击在柳曦欢的心上。 第39章 试探她的底线 “我会让你清楚地认识到,你能否承受得起我对你所谓的‘好意’。” 江缜步步紧逼,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柳曦欢的心弦之上,她强自镇定,双手背在身后,竭力隐藏着内心的恐惧,同时飞速思考着如何让江缜再次离去。 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江缜在此停留。 床帘之下,一只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裙摆边缘,动作轻柔却充满挑衅。 柳曦欢的唇瓣紧抿,宋凛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忐忑不安。 背负着违背妇德的罪名,她深知自己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就在江缜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肩头之际,她急中生智,连忙开口:“夫君,若您今日与我同房,司南枝妹妹若是知晓……应当不会为此动怒吧?” 她的声音细微颤抖,脸上满是忧虑,试图用司南枝腹中的孩儿作为挡箭牌。 “她正怀有您的骨肉,想必不会因此而情绪波动,伤害到胎儿吧?”言辞之间,柳曦欢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战栗。 江缜的手悬在空中,怒意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几乎想要狠狠地教训柳曦欢一顿,让她颜面扫地,再也无法维持那份表面的宁静与庄重。 在江缜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不值得任何同情。 然而,最终江缜还是收住了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尽管使出你的手段吧,你以为我真的会将你看作需要同情之人?我偏要让你一无所获,将来孤独终老。” 话音刚落,他转身走向那张贵妃椅,重重地坐下,仿佛是要将所有的不满与愤怒都压在身下。 柳曦欢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床帘之后,一只手持着锋利弯刀的手轻轻在她的小腿上画着圈,令她不敢有丝毫动弹。 她明白,江缜之所以没有察觉到床帘后的异常,是因为他此刻怒火中烧,满脑子只有对她的愤怒与惩罚,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他甚至不屑于上床休息,直接选择了贵妃椅作为栖身之地。 柳曦欢等待了许久,待心中渐渐平息,小心翼翼地靠近江缜,倚在他的贵妃椅旁,轻声细语道:“夫君,夜已深凉,我们还是回床上歇息为好。我……我保证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给司南枝妹妹。”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满含乞求之意。 江缜却只是冷哼一声,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 柳曦欢姿态更低,近乎哀求:“夫君,毕竟我是你的妻子……” “我何时承认过你是我的妻子?”江缜的讽刺道,“你还是回到你的床上去吧。” 无奈之下,柳曦欢只能一步三回头,满目依恋地回到了床边,那眼神中的无助与柔弱,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但此刻的江缜,怒气正盛,哪里还会顾及她的脆弱。 柳曦欢拉开床帘,只见宋凛单手支颐,侧卧在锦被之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把弯刀,眼神中闪烁着玩味与深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慌忙拉紧床帘,将这一切重新隐藏于黑暗之中。 倘若江缜刚才真的拉开了床帘,发现了宋凛的存在,后果将不堪设想。 仅凭宋凛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与手中的弯刀,就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秘密。 柳曦欢的心脏狂跳,如同擂鼓,庆幸着江缜当时的愤怒让他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紧接着,宋凛的目光锁定了她,微微挑眉,那双桃花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即将履行之前的约定,比如……要求她全心全意地服侍他。 柳曦欢咬紧牙关,想要恳求,但碍于江缜就在外间的贵妃榻上,烛光摇曳,床帐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可能暴露无遗。 哪怕是轻微的响动,都足以引起江缜的警觉与怀疑。 她意识到,宋凛对于她而言,就如同一颗随时可能夺走她生命的毒药,而她对此束手无策,只能任由毒素在体内蔓延。 宋凛冰冷的刀尖轻轻挑起她细腻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然后无声地吐出一个字:“嘴。” 那一刻,柳曦欢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她久居深闺,对外界知之甚少,但新婚之夜被迫的经历,让她对某些事情有了初步的认知。 而今,宋凛的要求更是超乎她的想象,令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害怕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宋凛手中的刀刃更贴近了她的颈侧,只需再向前一寸,那锋利的刀尖就能轻易穿透她雪白的肌肤,触及动脉,终结她的生命。 柳曦欢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角徘徊,那是屈辱与绝望的交织。 她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但同时,她又对死亡充满了本能的畏惧。 在剧烈的内心挣扎之后,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抵抗。 帐幔低垂,屋内一片死寂,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柳曦欢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沿着她纤细的脖颈缓缓流淌。 宋凛,真该死。 这个卑鄙小人,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真该死。 他心满意足地收起那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手法熟练地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物。 随后,他轻轻拉开床帘,没有一丝留恋,头也不回地融入门外昏暗的夜色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 柳曦欢的心猛地一抽,疼痛难忍。 她急忙转头,目光焦急地望向江缜的方向,却发现他似乎睡得正沉,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宋凛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片空洞和不安。 “.” 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第40章 出言不逊 在江府上下看来,宋凛就像是个无形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捉摸不透。 柳曦欢暗暗松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迅速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物,拉过被子紧紧裹住颤抖的身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很晚才勉强合上疲惫的双眼,担心着江缜是否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 同时,她下定决心,明日必须前往宋凛的府邸走一趟,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他再次踏入江府。 想到这里,她觉得隐隐不安,宋凛会答应吗? 第二天,是江缜略带急促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梦境中唤醒,催促她赶紧准备,一起去向江母和老夫人请安。 作为江家的儿媳,她必须遵循晨昏定省的礼节,这是规矩。 尤其在昨晚与江缜完成了婚事之后,他们必须一同出现在江母面前,向家族展示新婚的和睦与尊重。 她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更衣,正想唤丫鬟来帮忙梳妆,江缜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她不禁皱眉。 他眼神深邃,带着警告:“你应该清楚,面对我母亲和祖母时,该如何应对。” “妾身明白。”柳曦欢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她知道,无非是要她装作与江缜已行夫妻之事,以此来安抚江母和老夫人,维持表面的和谐。 江缜闻言,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一室的清冷。 这样的安排,虽非她所愿,却也正中柳曦欢下怀,至少可以暂时避开那些杂言碎语。 待丫鬟帮她打扮妥当,精致的妆容下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便随着江缜前往老夫人那里,而司南枝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罕见地提前前来请安,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柳曦欢见状,主动上前,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司南枝妹妹身体不适,婆婆和祖母都免了你的请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仿佛在提醒司南枝,自己才是江缜名正言顺的妻子。 司南枝咬紧牙关,满眼怨恨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既有不甘也有深深的绝望。 转而看向江缜时,她的眼中满是伤痛,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为何他能如此冷漠。 即便江缜没有说什么,司南枝也觉得他仿佛已经彻底抛弃了自。 柳曦欢微微侧身,对江缜轻声道:“夫君,司南枝妹妹找你,我先去见祖母和婆婆。” 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推脱,有意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然而,江缜似乎想起了之前在她这里吃过亏,警惕心大增,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柳曦欢感到一丝疼痛。 “一起走。”他简短地说。 触碰的瞬间,江缜心中竟有些微妙的波动,那手细腻柔软,一旦握住就不愿轻易放开。 他不禁想象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在床榻之上,这双手轻抚过自己的肌肤,定是极尽温存,一种莫名的情愫悄然在他心中蔓延。 一旁的司南枝见到这一幕,心中的醋意顿时如潮水般汹涌,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更是哽咽:“夫君,你不要司南枝了吗?” “怎么会。”江缜用另一只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等向祖母她们请安之后,我再单独陪你说话。”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与对待柳曦欢时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得不感叹,情感的天平总是倾斜得如此明显。 柳曦欢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对江缜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刚从柳家嫁入江府时,她年纪尚小,正值情窦初开,对这位夫君还有些少女的幻想,幻想着能与他共度一生,琴瑟和鸣。 然而,大喜那晚,他一夜未归,最终还是江家的人把他寻了回来,而她,却在那个本应是最幸福的夜晚,遭到了宋凛那恶人的侮辱,从此对江缜心如死灰,不再有任何念想。 就算他后来把司南枝迎进了门,给了她平妻的地位,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但她选择了沉默,没有反抗。 她告诉自己,为了大局,为了江府的名声,她必须忍耐。 然而,他们却在府中你侬我侬,甜甜蜜蜜,不仅无视她的存在,还要把她踩在泥土里,侮辱她,甚至想要她的命。 那一刻,她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如同火山爆发,再也无法忍受。 江缜领着她去见江母,江母正陪着老夫人在花园中悠闲地聊天,显得格外温馨。 柳曦欢上前,小心翼翼地斟茶,行礼道:“妾身给婆母、祖母请安。” 她的声音平静而恭敬。 “曦欢,快起来吧,昨晚怕是累着了。”江母虚扶她,笑容里藏着几分揶揄,那神情,仿佛她全然知晓昨晚她与江缜之间并未发生任何夫妻之事,。 柳曦欢的脸颊发热,耳根子也红了。 虽然她与江缜之间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但她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自然懂得江母言下之意,那是一种微妙的讽刺。 她低头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而江缜却在此刻握紧了她的手,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对江母和老夫人说:“娘,祖母,我想让她在房里多休息,她非要来给您二位请安。现在请安也请了,我就送她回去休息吧。” 江缜此举,无非是想让母亲和老夫人不再阻挠他与司南枝的亲近,对他而言,女人似乎随时可换,只要能满足他的需要。 但司南枝腹中怀的是他的骨肉,他的长子,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况且,他对司南枝也并非全无情谊,只是这份情谊在权力与利益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柳曦欢轻声对江母和老夫人说:“婆母、祖母,我和相公就先告退了……” “好,好。”她们笑着答应。 然而,等到他们转身出门,笑意全无。 老夫人缓缓道出:“曦欢那丫头,究竟有没有那份能耐,牢牢抓住咱们阿缜的心呢?若是真能让他彻底忘却司南枝,那也确实是她的手段高明了。” 江母闻言,回应:“母亲先前不是还在责怪孩儿,怎会教出这样情种般的心思?如今却又亲昵地唤起了‘阿缜’,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第41章 不留痕迹 话虽如此,江母却不敢过于放肆,眼神微闪。 老夫人轻轻扫过江母,“身为妇人,应谨记妇德女戒,莫非这些年来,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江母闻言,面色一僵,嘴唇微启,却终究没有吐出半个反驳的字眼。 脱离老夫人的视线,江缜便如同触电般,迅速抽离了与柳曦欢相握的手,那动作之快,对他而言是不可忍受的玷污。 他的眼神中,满是厌弃与疏离,让人心寒。 而司南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心情复杂。 原来,她清晨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特地在此静候江缜的到来。 柳曦欢强忍着心中的酸楚:“相公,妾身先行一步,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说完,柳曦欢没有再给予司南枝任何眼神的交流,因为接下来,该是由江缜去面对,去解释。 至于司南枝是否愿意相信,那便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刚走出不远,一阵夹杂着委屈与哀伤的哭泣声随风飘来,那是司南枝的声音,而江缜温柔的低语紧随其后:“昨晚,我们之间并未有任何越矩之举,我只是在她的贵妃榻上休息罢了。”话语随着我的步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曦欢加快了脚步,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纷扰之上,她只想尽快离开江府,前往宋凛的住所。 虽然她知道宋凛渴望她的夜半造访,但她也清楚自己无法像他那般,在江府中自如穿行,不留痕迹。 因此,她暗中准备了一套丫鬟的服饰,趁着夜色的掩护,手持灯笼,悄然离开了江府。 每当遇到府中人询问,她便低下头,用模糊不清的话语回答,声称是受某位主子差遣,外出采购珍贵药材,故意不提及具体名字,只以“那位”代替。 这样的模糊处理,即使将来有人追查,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猜测,混淆视听,自是不在话下。 夜色如墨,柳曦欢终于成功踏出了江府的大门,提灯疾行,目标直指千岁府。 虽然大致方向尚存于心,但真正到达时,已耗费了不少时间。 府门前的守卫见到她靠近,立刻警惕起来,刀光一闪,厉声质问道:“什么人?竟敢深夜擅闯千岁府!” 那一刻,柳曦欢的心脏猛地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从容答道:“我是受千岁大人召见的丫鬟。” 显然,这样的说辞难以令人信服,好在早有准备。 她急忙掏出令牌,守卫仔细验证之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将令牌交还,领着她向宋凛的居所走去。 这一路上,柳曦欢深刻体会到了千岁府的宏大与繁复,园中套园,小桥流水,假山亭台,美不胜收。 而东厂的太监们四处巡逻,戒备森严,非寻常人所能随意进出,入易出难,随着深入,她心中的忐忑也愈发强烈。 再次踏入宋凛为她安排的住处,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幸好她的装扮足以掩藏身份。 即便沾染了这里的香气,离府后不久也会自然消散。 未见宋凛,她便向引领她的太监询问:“劳烦公公,千岁大人现下何处?” 太监答道:“千岁大人正于天牢处理紧急事务,十分忙碌。您且在此稍作等待,不妨先整理一番仪容。待千岁大人归来,再好好侍奉。” 在这深宫之中,太监与宫女之间的私情并不鲜见。 即便太监有着生理上的限制,他们也有自己的方式寻求慰藉。 他们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丫鬟是宋凛从外界购得的新宠。 柳曦欢抿嘴一笑,以示感谢:“多谢公公。” 太监临走前,特意叮嘱旁人严密监视她,既不允许她离开房间,也不准他人与她交谈。 柳曦欢此行,目的单纯,只为与宋凛订立规矩,防止他再次突访江府,让她措手不及。 她心中盘算的那些约定,若真向宋凛提出,能否得到认可,她其实并无十足的把握。 屋内为她准备的衣物,皆是上次她挑选后剩下的。 一名丫鬟前来准备沐浴之水,竟是从前服侍过她的红袖。 重逢之下,红袖显得颇为惊讶,因为在她看来,能够让千岁大人如此重视的女子,必定是备受宠爱的。 红袖细心地准备好了热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助柳曦欢褪去衣衫,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小心与尊重。 侍浴完毕,红袖行礼欲退:“奴婢先行告退,姑娘如有吩咐,请告知门外的公公转达。” “多谢。”柳曦欢致谢之余,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朴素饰品给红袖:“在千岁府中,多亏你的照顾。” 红袖一惊,不敢接受,反而提起裙摆:“万万不可,实在不敢当。我红袖不过是一介卑微的仆婢,怎敢承受‘姑娘’的称呼,还请您不要折煞了我。” 柳曦欢连忙扶住她,温和地说:“今日我并无他求,只是感激你平日里的添茶更衣之恩,这些小玩意虽不值钱,却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的话语诚挚,红袖犹豫片刻,终是接受了这份礼物:“日后姑娘但有所需,尽管吩咐,红袖一定竭尽全力。” 夜色更深,柳曦欢独坐房中,惴惴不安。 这场夜访,既是逃离,也是新的开始。 待红袖那轻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的光影交错之中,柳曦欢这才缓缓在床边坐下。 她心想,以后恐怕是要频繁踏足这千岁府,红袖则是宋凛送过来暂时留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 外人都称他宋凛心机重城府深,千岁府也不是能随随便便踏足的,不知暗藏多少危机……若是与红袖交好,说不定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帮自己一把。 夜色渐浓,宋凛直到深夜才悄然现身。 他身穿一袭深色衣袍,衣物平整无褶,丝毫不见从阴冷地牢中出来,反而透着一种不染尘埃的清冷气质。 柳曦欢躺在床上,等待中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不由自主地沉入了梦乡。 梦中,一阵莫名的寒意侵袭,她下意识地扯过被褥,只留下一张沉睡的脸庞,暴露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下。 第42章 你让我恶心 那双平日里常含哀愁泪水的眼眸此刻紧闭,细长的睫毛如同轻柔的羽毛覆盖其上,为她平添了几分脆弱与无助,而她的睡颜,却异常的宁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正当柳曦欢沉浸在梦乡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然将她拽回现实,梦境中的惊吓让她猛地睁开双眼,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双手在慌乱中本能地向前抓去,最终紧紧攥住了宋凛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是在等我吗?却在这里睡得如此香甜。”宋凛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他坐在床边,轻轻提起她的衣领,动作之轻松,仿佛她真的只是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兔子。 柳曦欢逐渐清醒过来,目光迷离地望向宋凛,声音中带着歉意:“千岁大人,是我不好,不该睡着。” “知错就得受罚,你说,该如何罚?”宋凛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唇瓣,眼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热切。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既是抗拒又是恐惧,随即松开了紧握的衣袖,眼神中闪过一丝逃避。 “嗯?”宋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意图,轻易地环抱住她的腰肢,让她无法动弹。 柳曦欢知道自己早已落入虎口,从踏入千岁府的那一刻起,命运便已不再由自己掌控。 然而,昨晚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她竟在这一刻暂时遗忘。 “千、千岁大人打算怎么罚?”面对眼前这个令她恐惧的男人,柳曦欢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 每日与他相处,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场无声的折磨与屈辱。 而宋凛,似乎格外享受着这种羞辱她的过程,见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却因恐惧而不敢像往常那般对他厉声斥责,他的心情竟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转身吩咐侍从取来一本关于惩罚太监的册子,那册子的封面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当宋凛翻开第一页时,柳曦欢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土色一般。册 页上描绘的刑罚,残忍至极,令人不忍直视,那是一种连想象都会让人颤抖的痛苦。 甚至,还有用毛笔……她咬紧下唇,试图压抑住内心的恐惧。 宋凛挑了挑眉,眼神一扫,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随手将那本恐怖的册子丢在一旁,转而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拉近,随后一把将她抱起,迈向书房的方向。 柳曦欢紧咬牙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与其这样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让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一切。 于是,她一口咬在了他的颈项之上。 “嘶……”宋凛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戛然而止。 宋凛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扣住她的后颈,指尖轻轻一用力,她便感到呼吸困难,痛楚中不得不松开口,随即被他狠狠地甩到一旁。 她的嘴角挂着血丝,宋凛放下她,另一只手擦拭着脖颈上的鲜红血迹,那抹刺目的红色。 “呵,想置我于死地?”宋凛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 柳曦欢强忍着一口气,既不看他,也不作声。 刚刚被放下的身体,心中却已开始后悔。 如果不去那个书房,或许还能多争取一些时间,多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 但一想到宋凛那座府邸中,密布着机关暗道,天牢地牢,以及那些闻之色变的酷刑,关押着各色各样的囚犯,而他,作为这一切的主宰者,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大人,又岂会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自己的这条小命,恐怕终究难逃此劫。 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柳曦欢紧紧束缚,她浑身颤抖,几乎无法自持。 “咬人的时候挺有胆,这会儿倒是怕了?”宋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 柳曦欢一咬牙:“我怕啥?宋凛,就算你没净身干净,也还是个不完整的,这辈子别想再当真正的男人,万一哪天露馅了,说你……唔……” 话未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他狠狠地掐住,声音顿时被扼杀在喉咙里。 柳曦欢拼命挣扎,试图掰开他的手,但那手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他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手指轻轻一紧,能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逼近。 “你以为我不舍得动你这块玩物?这世上听话的姑娘多的是。”他的话语伴随着她因窒息而涨红的脸色,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恐惧如同巨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心灵。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娘亲。如果自己真的在千岁府中消失,被人无情地抛弃,江家和柳家会如何应对?更不敢想象娘亲会承受怎样的打击。 柳曦欢在心中呐喊,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然而,在宋凛的手中,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 她从小在娘亲的呵护下长大,从未经历过世间的风雨,也未曾踏出过自家的大门,像宋凛这样狠毒的角色,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见。 她不禁疑惑,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沾湿了衣襟。 在宋凛松手的瞬间,她连忙用手护住脖子,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 “嗯……”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呻吟,他一手制住她的双手,唇瓣贴近,另一只手则开始解开她的衣裳。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那里只有一道幽暗而扭曲的影子。 柳曦欢心中交织着愤怒与屈辱,哭泣之中,胃里翻腾不已,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一夜,对于她来说,漫长而煎熬。 宋凛的动作骤然凝固,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力度恰到好处,迫使她不得不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我,令你觉得恶心?” 确实,尽管宋凛身为太监,但他那俊美非凡的容颜,即便是柳家那位高傲的千金,仅是一瞥之下,亦能感受到心跳加速,甘愿忽略他的身份,沉醉于那份不可多得的美貌之中。 第43章 别来无恙 她喉咙间无形的刺所梗,声音卡在喉头,发不出半点声响,紧接着,一阵更为剧烈的干呕袭来,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虚弱而摇摇欲坠,几乎无法自持。 宋凛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身体也随之紧绷,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妙。 “你,最近没有服药?”他的声音低沉,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柳曦欢的干呕突然停止,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一个念头清晰起来——药。 逃离千岁府的那个混乱夜晚,她曾暗自发誓要找机会寻些避子的草药来,以免后患。 她的身体无力地软下,再也支撑不住。 宋凛迅速整理好衣物,将她轻柔地抱起,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脸庞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那股压抑的气息让随行的仆人都不禁屏息。 进入房间,他才对着门外的侍卫冷声吩咐:“速去请大夫。” “是,千岁大人。”侍卫领命,匆匆离去。 他将柳曦欢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自己则坐到一旁的书桌边,随手倒了一杯清茶,面无表情地浅尝一口,心中却已翻腾起波澜。 从未想过,他们的私情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带来如此重大的后果。 宋凛心中暗自思量,原以为柳曦欢机智且谨慎,定会私下准备避孕之物,加之每次相聚总是匆忙且隐秘,他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刻,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柳曦欢坐在床边,房间内弥漫着宋凛独有的檀香气息,一旁的衣架上挂着那件象征着皇恩浩荡的飞鱼袍,而那柄锋利的绣春刀静静地躺在一旁,这一切都提醒着她,这里是宋凛的世界,她不过是一个意外的闯入者。 她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心中更是如同乱麻,怀孕?不,不可能,刚才不过是想让宋凛感到不快罢了。 当年轻的大夫推门而入,柳曦欢本能地想要躲避,以免身份暴露。 那大夫见到她,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小江夫人?”这一声呼唤,让柳曦欢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乌有,恐慌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与宋凛的秘密,似乎已昭然若揭。 青年大夫望着宋凛,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听说你新近宠幸了一位美人,没想到你竟有此癖好,找上了江老太爷家的小江夫人。” 宋凛下巴微抬,眼神冷冽,手指直指柳曦欢:“给她把脉。” 柳曦欢坐在床沿,赤裸的双脚不自觉地蜷缩,显得格外无助与脆弱。 大夫上前,温和地示意她伸出手腕:“让我检查一下。” 柳曦欢犹豫着,迟迟不愿伸出那只手,她害怕,害怕大夫口中吐露出那个她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宋凛的目光如寒星般一闪,柳曦欢在那无形的压力下,缓缓伸出手腕。 大夫拉过凳子,坐下,全神贯注地开始诊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眉头渐渐紧锁,额头上隐约可见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诊脉完毕,出于医者的仁心,大夫先是对柳曦欢安慰道:“夫人莫怕,先躺下好好休息。” 随即转向宋凛,语气中多了几分责备:“真是胡闹!夫人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你怎能如此不顾后果!” 宋凛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大夫立刻噤声。 柳曦欢的脑海里仿佛炸开了锅,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怀孕,这个事实如同晴天霹雳,让她措手不及。 她与江缜之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腹中的生命,只能属于宋凛。 慌乱与恐惧中,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宋凛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淡得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处理掉。” “处理掉?”大夫闻言,怒极反笑:“你夺人所爱也就罢了,还要剥夺一个无辜的生命,宋凛,这些年在东厂,你真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这是我的决定。”宋凛的回答简洁而坚决。 大夫无言以对,望了望柳曦欢,又看了看宋凛,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纸笔:“我给你开个方子,尽快服用,之后至少需要卧床休息五日。” 言毕,他摇了摇头,满是叹息地离开了房间。 宋凛再次揉了揉额头:“这五天你就安心在千岁府休养,我会让红袖来照料你。” 说罢,他衣袖一挥,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下柳曦欢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她紧紧抱住自己,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心中充满了悔恨,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导致了今日的困境。 宋凛说得轻松,让她在千岁府住下,可江府那边如何解释?她的每一步都如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夜幕降临,直至天明,她始终无法合眼,心中盘算着如何找宋凛问个清楚,关于江府那边的应对之策,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处处受阻。 最终,她只能黯然回到房间,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红袖送来了药,见她沉默不语,便试图用言语宽慰,但柳曦欢只是木然地坐着,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她面无表情地端起那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仿佛是在饮下自己所有的痛苦与绝望。 红袖在一旁轻声说道:“我打听过了,这药喝下去可能会有些不适,你得忍耐一下。” 柳曦欢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关怀。 红袖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同情:“想必千岁大人并不知晓你的身孕,才会将你接来这里,你多体谅些吧。” 在她看来,既然宋凛没有生育能力,那么柳曦欢腹中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属于他。 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柳曦欢心头的疲惫连辩解的力气都被抽离。 她深知,宋凛那隐藏在光鲜背后的秘密,会掀起滔天巨浪。 “我想见千岁大人。” 红袖闻言,秀眉微蹙,“千岁大人近来正忙于处理一件涉及小国的棘手案件,政务繁重,连府中的人都已数日未得见其身影。” 红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奈,为柳曦欢的请求感到无力。 柳曦欢的脸上掠过黯然,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44章 我不允许谁伤害他 红袖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安慰:“待千岁大人稍有空闲,自会前来探望你。” 然而,面对红袖的宽慰,柳曦欢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着。 最终,红袖整理好物品,留下一个温柔却略带歉意的眼神,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柳曦欢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药香与寂静。 每日按时服下的汤药,虽然缓解了她身体上的不适,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阴霾。 五日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她没有等来宋凛的身影,却意外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并未如红袖所言。 恶心感虽减,却未出现预期中的其他症状,这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关于身孕,她是一片空白,母亲的叮咛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提醒她在江府中孕育新生命需谨慎行事,保密至重。 而今,她竟莫名地被卷入了一场关于生命的赌局,连选择的权利似乎也被剥夺。 宋凛的禁足令,让她的生活变得单调而乏味,困倦成了她最忠实的伴侣。 回到江府的那一刻,那位神秘医生的再度出现,以及他口中那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击碎了她仅存的平静。 “小江夫人,我已知晓你在江府的处境,或许……留在宋凛身边,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医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的权势足以让你衣食无忧,至于江府的江缜,你大可不必再挂念。” 柳曦欢望着眼前那一包包药材,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惊讶,更多的是不解与愤怒。 “为何还需要如此多的药物调理?”她的疑问脱口而出,却只见医生轻咳一声,目光闪烁,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这是安胎药。”医生的声音低沉,目光不自觉地掠过她的腹部,深邃中藏着难以言喻的秘密,“有人不允许这个孩子受到伤害,所以我没有……” 柳曦欢的脑海里仿佛炸开了锅,“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她几乎是在嘶吼,脸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可能决堤。 医生的再次咳嗽,显得有些狼狈,不敢直视她那质问的目光。 柳曦欢哪里管得了他内心的挣扎,只觉自己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绢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作为宋凛的朋友,医生看着柳曦欢的痛苦,内心五味杂陈。 他不便久留,只得留下一句:“若你能诞下此子,你的身份地位也将随之提升。” 便匆匆离去,心中满是身为医者的矛盾与挣扎。 柳曦欢被送回江府时,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府中的老夫人、江母与司南枝,三位妇人热情迎接她,言语间尽是关怀与体谅,试图弥补她在千岁府所受的委屈。 老夫人的手轻轻拍在柳曦欢的手背上,那温暖而慈爱的动作。 江母更是许下了将府中事务令牌交给她的承诺,试图以此来彰显柳曦欢在江府不可动摇的地位。 面对突如其来的厚待,柳曦欢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这一切背后,宋凛的手笔不容忽视。 而司南枝在一旁静默不语,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在长辈的安排下,柳曦欢不得不与司南枝共处,尽管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顺从。 当她提出让司南枝到自己屋内坐坐时,对方的爽快答应让她颇感意外。 按照司南枝的性格,本应因之前的误会而对她心存芥蒂,如今的主动接近,让柳曦欢心中警铃大作。 踏入院门,柳曦欢故作轻松地请司南枝随意落座,言语间带着几分防备。 她故意提及无人倒茶的小事,既是暗示也是考验,想要看看这位看似温顺的女子究竟有何打算。 司南枝环视着简朴的房间,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柳曦欢的手腕:“你与那位九千岁,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吧。” 柳曦欢的身体猛地一震,她迅速调整情绪:“妹妹言谈需谨慎,切勿妄加揣测。” 这一刻,她仿佛找回了往日的冷静与尊严,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风暴。 “哼,那天,千岁府的使者早早便来,带着手令,言辞凿凿地说,监狱之中竟藏有奸细,此人不仅与江府关系错综复杂,更与阿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彻底查清真相,确保江府的清誉,他们决定将你带回去,进行一番详尽的审问。” “而今,你不仅毫发未损地站在我们面前,身上还带着一股香气,不像是我们府上会有的,令人费解。” 司南枝的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企图在柳曦欢平静的面容上寻找一丝裂缝,幻想揭露隐藏的秘密后,自己能在江母与老夫人面前立下大功。 柳曦欢的眉头轻轻皱起,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 “无言以对了吧?”司南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你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哄骗阿缜的母亲与祖母,让他们同意你与他共结连理,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从此在这江府中稳坐钓鱼台吗?” “你与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之间的秘事,我这就带你去向江夫人她们一五一十地道明!” 柳曦欢的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丝帕,几乎要将其绞碎。 当她与司南枝四目相对的瞬间,忽然间,手臂一挥,一记清脆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司南枝的面颊上。 司南枝被打得眼前金星乱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你、你竟然敢打我,要是相公知道了……” “你血口喷人,污蔑我与那宦官有染,我打你还打错了不成?” 柳曦欢猛地甩开司南枝的手,声音坚定而有力:“宫中之事,人尽皆知,你这番言论不仅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若被那位听闻,更是对他尊贵身份的极大不敬。” 言及此,柳曦欢冷嘲:“难道嫁入江家,你就忘了外界是如何议论那位权势滔天的人物?你这般信口开河,可要小心哪日他真的降临,一怒之下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司南枝的眼神闪烁不定,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 宋凛在京城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无人敢轻易招惹。 第45章 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万一他真的动怒,取人性命不过弹指一挥间。 司南枝的手心渗出汗珠,再也不敢多言。 “你身上的檀香味,我迟早会让你的相公查个水落石出。”司南枝拂袖而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柳曦欢的院落。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柳曦欢才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软弱无力地瘫坐在石凳上,朱唇微启,吐出一口长气,虚弱得只能依靠着冰冷的石桌勉强支撑。 她与宋凛的这段纠葛,偷情事小,特别是他未净身这一点,恐怕再也无法长久隐瞒。 那位大夫曾告诫她,留在宋凛身边或许还能获得某些利益,至少能为腹中无辜的生命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柳曦欢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中五味杂陈,出路依旧渺茫。 司南枝的这场闹剧,意外地在她心中种下了一丝保留孩子的念头,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条路行不通。 忧虑与恐惧交织,她的身体再次感到不适。 身边没有贴身侍女的照顾,也不愿惊动大夫,她独自一人前往药房,抓了几服治疗风寒的草药,希望借此驱散体内的寒气。 次日清晨,她强打精神前去向江母与老太太请安,两位长辈见到她,都满面笑容地拉住她的手,关切地询问了许多,催促她早日为江家延续血脉。 柳曦欢一一应答,忙前忙后地为她们添茶倒水。 就连司南枝也前来请安奉茶,她瞥了柳曦欢一眼,随即转向江母,用几分撒娇的语调说道:“婆婆,今日孩儿在我腹中踢腾,还托梦责备我,说我身为晚辈,进入江家这么久,身体总是欠佳,未能正式拜见婆婆与祖母,实在是不孝。” 她的言辞中带着几分娇嗔,“婆婆”、“祖母”的称呼虽显得亲昵自然,但以她的身份而言,这样的称呼实属僭越。 只有柳曦欢这样的正妻,才有资格如此称呼。 江母与老太太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让人难以揣测她们的真实想法。 江母轻轻搀扶起司南枝,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呵呵,司南枝啊,你也该给姐姐敬杯茶才是。” 江母与老太太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早已洞悉司南枝行事高调,缺乏深思熟虑。通常有心机的女子,若出身卑微,会懂得利用江缜的地位,尽力讨好婆婆与祖母,怎会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都做不到,反而需要长辈主动来探望。 今日这一声声“婆婆”、“祖母”,显然透露出她不甘心屈居柳曦欢之下,渴望与正妻平起平坐的野心。 柳曦欢本无意与司南枝争夺正室之位,却见她笑靥如花,手捧热茶缓缓走来:“姐姐,妹妹我向来心直口快,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姐姐海纳百川,莫与妹妹计较。” 言毕,茶杯满盈,仿佛承载着满满的诚意。 柳曦欢以礼相待,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妹妹言重了,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厅内洋溢着和谐的氛围,众人相处融洽,仿佛多年的老友,一团和气。 虽然心知司南枝来者不善,柳曦欢暗自揣度,最大的可能性是,司南枝不顾之前的警告,企图在长辈面前揭开她在千岁府与宋凛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以此来动摇自己的地位。 一番家长里短的寒暄后,司南枝巧妙地将话题的焦点转移到了柳曦欢身上:“婆婆,曦欢姐姐为了夫君宋缜,不惜身陷险境,忍受宋府种种非人的折磨,恐怕还遭受了严酷的刑罚。不如趁着今日,邀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为曦欢姐姐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看看是否留下了什么伤痕,再请医术高明的大夫为她调养治疗,确保她的身体无恙。” 柳曦欢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心中暗自思量,司南枝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手,更似乎笃定了自己与宋凛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故而提出要验伤以证清白。 “嗯,南枝说得有道理,曦欢为了阿缜吃了这么多苦头,检查一下也是应该的,这样我们日后才能更好地照顾她。”老太太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对柳曦欢的疼惜。 柳曦欢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绣着淡雅兰花的丝帕,耳根处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眶逐渐湿润,泪水在长长的睫毛边缘徘徊,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她轻柔地用丝帕拭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选择了沉默,静静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曦欢,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到柳曦欢的泪水,老太太关切地询问,眼中满是担忧。 柳曦欢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 她哽咽着,话语断断续续。 “别哭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帮你解决。”老太太显得有些焦急。 作为名门望族,家中新进门的孙媳妇这般伤心欲绝,若是传扬出去,难免会让人对江家产生非议,猜测江家待人苛刻,缺乏温情。 柳曦欢的泪水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中本就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每当遭遇挫折,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宋凛,想起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既感到愤怒又觉得委屈,泪水便再也无法控制,夺眶而出。 这一场无声的哭泣,却意外地触动了老太太和江母的心弦,让她们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江母悄悄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柳曦欢出自名门,自幼备受呵护,闺房之内,哪曾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嫁入江家,代替阿缜承受了诸多苦难,我们却要求这样一位尊贵的千金小姐当众宽衣验伤,实在是有损她的尊严,也伤了她的心啊。” “幸好曦欢性情温婉,遇到事情只会默默流泪,从未向柳家透露过我们的半点不是。”老太太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刚才草率答应司南枝提议的不妥之处。 司南枝的身份与未出阁时的柳曦欢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对于地位低微的人来说,即使当众袒露身体接受检查,也不会有人在意其感受与尊严。 第46章 喜讯 柳曦欢,这样一个名字,与“卑微”二字,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娘,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听起来倒像是我们在欺负大姐,其实我们都是出于关心她。”司南枝对江母和老太太的犹豫不决感到不满,她迫切地想要看到柳曦欢脱下衣物,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故意避开她们的目光,以此作为无形的压力,试图迫使她们做出决定。 柳曦欢没有言语,只是不断地用丝帕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显得格外无助。 江母和老太太见状,原本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日子还长,不必急于一时。 江母又耐心劝说了司南枝几句,让她安心回房养胎,少走动以免影响胎儿。 司南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清楚后院的规矩,最终只能不甘心地应了一声,气冲冲地跺了两脚,转身离去。 待司南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江母这才转过来安慰柳曦欢。 “曦欢,你放心,我和你奶奶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今天的事情让你心里难受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柳曦欢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忽然跪倒在江母和老太太面前,腰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晰而坚定:“娘,奶奶,如果你们真的想让曦欢让位给司南枝妹妹做正室,曦欢愿意主动离开,拿着休书自行离开,不必这样让我难堪。” 话音刚落,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江母连忙扶起她,连声安慰:“没有的事,好孩子快起来,别哭了。” 柳曦欢继续说道:“曦欢知道自己比不上司南枝妹妹能干,她怀了相公的孩子,自然得到了奶奶和娘的喜爱,曦欢自愿退出,成全他们。” 说完,她站起身,用绢帕最后一次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快步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才彻底放肆地哭了一场,随后匆匆进入屋内。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挽起袖子,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心中既是庆幸又是无奈。 宋凛曾经在她身上留下的抓痕和掐痕,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不留痕迹。 她又拉低肩上的衣领,在铜镜前仔细检查。 镜中的自己显得有些慌乱,那裸露的肩膀上,隐约可见宋凛留下的齿痕,刚刚结痂不久。 他咬得那样用力,以至于当时还渗出了血。 柳曦欢抿紧了嘴唇,拉好衣服,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忧虑。 司南枝今日未能如愿,将来必定还会寻找机会检查她的身体。 为自己制造几处假伤并不难,但这些牙印却难以解释清楚。 正当柳曦欢在脑海中飞速盘算对策之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敲门声:“夫人,您在屋里吗?” “来了。”柳曦欢整理了一下衣衫,因哭泣时间过长,声音中仍带着些许哽咽。 “老夫人吩咐奴婢给您送些补品来,请您开门收下并清点一下。”丫鬟恭敬地说道。 柳曦欢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打开了门,但她并没有去看那些补品,只是低着头,轻声道:“告诉老夫人,这些东西就不必了,府里的事情,我柳曦欢绝不会向柳家透露半分。” “夫人……”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丫鬟背后传来,柳曦欢脸色一变,抬头望去,只见红袖恭敬地低头站在丫鬟身后,向她行礼问安。 柳曦欢的唇瓣轻轻颤抖,仿佛承载着太多未言之语。 红袖,那个曾经在宋府中默默无闻的丫鬟,如今却身着江府的服饰,由一名江家的丫鬟引领着,缓缓步入她的视线,每一步都踏在柳曦欢的心弦上,激起层层波澜。 她不敢深究这背后的因由,生怕揭开的是自己难以承受的秘密。 丫鬟察言观色,见柳曦欢目光停留在红袖身上,便主动开口,声音温和而清晰:“小姐,这位是红袖,是夫人考虑到您自从来到江府,生活简朴,身边缺少贴身侍候之人,衣物也甚是朴素。夫人觉得这位新买的小丫鬟聪明伶俐,特地派她来陪伴您,让您也能享受些微的舒适。待您习惯了有人服侍的日子,夫人还会为您安排几位机敏的丫鬟。” 言罢,丫鬟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补充道:“不仅如此,夫人还特意吩咐人去城里最好的绸缎庄挑选上等布料,准备为您裁制新衣。” 这寥寥数语,不仅揭示了红袖的来历,也让柳曦欢隐约察觉到了红袖出现的真正意图。 她内心清明,深知红袖的到来绝非巧合,其背后必然与宋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此时此刻,她不能擅自决定红袖的去留,只能温婉回应:“代我向母亲表达感激之情。你就是红袖吧?” 红袖闻言,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步,身子微曲,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头低垂,目光躲闪,显得格外拘谨。 柳曦欢轻柔地拉起红袖的手,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别紧张,既然来到了江府,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红袖感动之余,正欲跪下谢恩,却被柳曦欢轻轻扶起:“不必如此多礼。” 随后,她简短地吩咐红袖整理江夫人赠送的物品,丫鬟这才行礼退出,返回复命。 房门合上的瞬间,红袖迅速而有序地整理好一切,挺直腰板,静待柳曦欢的下一步指示。 柳曦欢步入房间,目光匆匆掠过那些物件,直接切入主题:“他派你来做什么?”话语间,两人之间那份默契不言而喻。 红袖心中忐忑不安,跪倒在地,声音细若蚊蚋:“小姐,千岁大人担忧您的身体虚弱,需要有人贴身照料。江府内暗潮汹涌,可能对您的安全构成威胁,因此派我来守护您。” 言至此,红袖的声音已带上了几分哽咽。 柳曦欢苦笑。 威胁她的安全?他恐怕是害怕她寻机摆脱腹中这个“负担”吧。 宋凛的算计如此周密,甚至不惜将红袖安插在江府。可他是否曾考虑,当孕期显露,她又该怎样向世人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宋凛的心思,分明是盼望着她早日陷入困境! 第47章 表面功夫 思绪至此,柳曦欢的眼眶再次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红袖见状,连忙匍匐向前,语无伦次地安慰:“小姐,您别难过,千岁大人他……他心里一定也是关心您的。 等到时机成熟,他定会风光无限地迎您回千岁府。” 这番话非但未能宽慰柳曦欢,反而让她心头的怒火更甚,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 她何尝愿意与一个身份特殊的太监共度余生?她宁愿作为柳家不受宠的女儿,嫁给一个平凡人,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 红袖焦急万分,她此行的使命是让柳曦欢快乐,并保护好她腹中的骨肉。 临行前,有人严令她必须确保千岁的血脉安全无虞。虽然千岁从未提及柳曦欢腹中胎儿的未来,但她能感觉到,千岁心中自有盘算,否则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柳曦欢哭泣片刻,最终挥手示意:“你先退下吧。” 红袖虽满心担忧,却也不敢违逆。 柳曦欢凝视着她,眼眶依然泛红:“若不听我言,又何必留在身边侍奉,倒不如遵从宋凛的安排,在暗处监视我。” “小姐,奴婢……奴婢心里乱极了。”红袖愈发慌张,连连磕头,显得无助至极。 柳曦欢终是无法忍受,甩袖而出,不愿再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多待一刻。 随后的日子里,红袖如影随形,冬寒加衣,夏热摇扇,还特意吩咐厨房熬煮滋养汤水,只为柳曦欢一人。 柳曦欢的孕期反应日益加重,即便是饭桌上最普通的菜肴香气,也能让她恶心不已。 红袖便随身携带酸梅,时刻准备着为她缓解不适。 然而,身体的不适远不及心灵的憋屈,泪水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宋凛始终未曾现身,仿佛将她彻底遗忘。 所幸,江家的冷漠并未使她向江母诉苦,而江缜则日日夜夜陪伴着日渐隆起腹部的司南枝,关怀备至,扮演着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角色。 因此,她得以避免与江缜同桌用餐,免去了孕吐带来的尴尬。 不过短短十余日,柳曦欢的面容已明显憔悴,身形亦消瘦不少。 面对食物,她总是忍不住干呕,几乎不曾动过筷子。 一日,她前往向江母和老太太请安,刚欲举杯饮茶,江母便皱起眉头,仔细审视着她:“你近来瘦了许多,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柳曦欢强颜欢笑,将茶水斟满,双手恭敬呈上:“请母亲品茶。” 江母接过茶杯,沉默良久,误以为柳曦欢是因为江缜的冷淡对待,终日以泪洗面,心中抑郁,才导致如此消瘦。 柳曦欢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无奈,说道:“母亲所言极是,女儿深知,自古以来,女子一旦出阁,便以夫为天,阿缜他心中满载着对司南枝的深情,以及对他们即将降生的小生命的期待,并非是有意将我冷落于一旁。” “假若我有幸怀上阿缜的血脉,相信他也会如待司南枝一般,给予我同样的关怀与重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仿佛是在对自己未来的某种期许。 “曦欢,你可理解我的苦心?”江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柳曦欢轻轻点头,眉眼间流露出温婉的神色,回答道:“儿媳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 若是相公某日踏入儿媳的房门,儿媳定会尽全力留住他的心,早日为江家延续香火。” 江母闻言,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叹息中既有对柳曦欢处境的同情,也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做足了表面文章,似乎在尽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柳曦欢只是以一贯的温顺姿态回应,尽管她几乎足不出户,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才会到院中享受片刻的阳光,或是沉浸于书卷之中,但她对外界的风言风语并非一无所知。 她听闻江母与老太太时常前往司南枝的住处,一家人的和睦景象让她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然而,这段时间的平静,至少让她暂时避开了司南枝的直接挑衅。 此刻,司南枝正沉浸在自己的春风得意之中,府中的流言蜚语如同冬日的寒风,不断吹拂着柳曦欢的心头——据说她这个侧室很快就会被休弃,逐出江府,而司南枝则将成为江府的新女主人。 对于这一切,柳曦欢表面上显得波澜不惊,内心却有着自己的盘算。 她是以正妻之名进入江家,未曾触犯任何休妻的律例,江家没有正当理由休弃她。 当然,在她与宋凛的秘密被揭露之前,她确实是清白无瑕的。 “下个月便是宫中江昭仪的寿辰,她与你年龄相近,我看你在家似乎心情不佳,不如将为江昭仪筹备寿礼的重任交予你,也许你能挑选出最合她心意的礼物,同时,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你外出散散心。” 江母的提议中带着几分慈爱,似乎想以此缓解柳曦欢心中的郁结。 柳曦欢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连忙答道:“哎呀,这可是大事,我怎敢有丝毫怠慢。江昭仪身份何等尊贵,岂是我这等凡人能够轻易揣摩的。这礼物的选择,我真是担心自己准备不好呢。” 宫廷之内,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可能身首异处,她怎能不小心翼翼。 虽然外界传言江昭仪是江家老太爷的亲侄女,但那层亲戚关系对于她柳曦欢而言,不过是江家的荣耀,与她并无实质关联。 “你尽管放心去做,将来是要成为江府主母的人,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江母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柳曦欢只能点头应允,心中却五味杂陈。 江母又关切地询问:“之前派去你院子里的丫鬟们可还称职?莫不是她们没有好好照顾你,才让你如此消瘦?” “母亲多虑了。”柳曦欢连忙解释,“是我自己近来心中有些烦忧,食不下咽,与丫鬟们无关。” 第48章 欺君大罪 江母这才不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要不,我再从我这里挑两个机灵的丫鬟过去,毕竟你是江家的夫人,身边冷冷清清的,哪有司南枝那边热闹。” “不必麻烦了,娘。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需求,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您送来的丫鬟也对我照顾有加……”柳曦欢试图推辞,心中却暗自担忧,人多口杂,万一泄露了她怀孕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江母坚持己见,认为作为江家的夫人,必须要有相应的排场,以免被人轻视。 柳曦欢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回到院子,红袖一见柳曦欢身后跟着两位新来的丫鬟,立刻心领神会。 多年的丫鬟生涯让她明白,若不趁早立下规矩,这些新来的丫鬟日后难免会蹬鼻子上脸。 于是,红袖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柳曦欢的身后,巧妙地将两个新丫鬟挤到一旁,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地位,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柳曦欢,避免她们过早发现柳曦欢的秘密。 回到屋内,柳曦欢吩咐红袖取出几件精致的首饰,分别赠予青枣和红豆,作为见面礼。 她的出手大方,言语间又充满了亲切,青枣和红豆自然满心欢喜。 柳曦欢温和地说道:“一会儿红袖会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不必总在这里守候,有什么事红袖会转告你们的。” 平时,她们或许会对这种安排有所不满,但今日不同,收下了柳曦欢的礼物,对于这样的安排,她们毫无怨言,齐声应道:“是,夫人。” 红袖领着她们离开,途中不忘叮嘱:“夫人喜欢阅读和做些针线活,不喜欢太多人打扰,你们平日记得给夫人房间添茶水,再找些新颖的针线花样给我。” 青枣和红豆异口同声地应承下来,对于这份相对轻松的工作,她们心中颇为满意。 待她们离去后,柳曦欢独自坐在石凳上,从袖中掏出一颗精心包裹的酸梅子,轻轻放入口中,那股酸甜滋味让原本不适的胃部得到了些许舒缓。 她心中盘算着,借着为江昭仪置办寿礼的机会,不仅可以打听江昭仪的喜好,还能顺道去药铺购置所需之物。 至于腹中的孩子,她从未有过将其留下的念头。 即便勉强保全,未来出生在江家,等待孩子的只会是悄无声息的消失。 即便是最乐观的情况,让宋凛带走,那孩子也将生活在无尽的孤独与阴影之中。 一个身为宦官的他,又何来抚养孩子的权利? 皇权之下,耳目遍布,这可是欺瞒君王的大罪。 想要让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就意味着要让孩子承受那份难以言喻的痛苦,更何况是个女孩。 柳曦欢保持着她的冷静与理智,不愿让孩子承受丝毫的不幸。 夜幕降临,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困倦、恶心与饥饿交织在一起,屋内的灯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片寂静与黑暗,正如她心中那片未知的未来。 正当柳曦欢欲从床榻边沿缓缓起身,一阵浓郁而刺鼻的酒香猛然间侵袭了她的感官,令她心头不由自主地一紧。 她竭力在昏暗的光线中分辨来者的轮廓,尽管视线模糊,无法清晰捕捉,但那股酒香中夹杂的淡淡檀香却异常熟悉,如同夜色中的一抹温暖,悄然唤醒了她心中的某些记忆。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紧接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吻,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柳曦欢的身体微微一颤,没有回避,只是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 腹中那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仿佛在提醒她此刻。 于是,她鼓起勇气,用一种略显生涩的动作环抱住了宋凛的颈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主动回应着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 宋凛的动作似乎因她的反应而有了一滞,随后他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唇,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这里,有没有思念我?” 柳曦欢的眼眸微闪,她小心翼翼地启唇,用牙齿轻轻咬住了他的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便是她最直接的答案。 宋凛轻笑一声,随即融入了夜色,与她并肩躺于床榻之上。 在柳曦欢朦胧的记忆里,孕期应当避免过度的体力消耗,尤其是房事,以免影响胎儿的稳定。 今夜,若真与宋凛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孩子不保,倒也省去了她私下寻找堕胎之药的麻烦。 届时,面对宋凛的质问,她大可以将责任推卸给他,说是因为他的冲动害了孩子。 而在江府内,她只需声称是月事来临,一切便能掩人耳目。 这看似简单的计策,实则蕴含了她复杂的心思与无奈。 然而,当宋凛将她拉起,自己躺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腰间,却并未急于更进一步,而是关切地询问:“身体调养得如何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柳曦欢感到意外,她误以为他是关心腹中的胎儿,便连忙回答:“很好。” 宋凛简单地应了一声,气氛随之变得微妙,两人在帷幔的遮掩下,身影渐渐交织在一起。 柳曦欢内心充满了期待,希望这次之后,便无需再为寻找药物而烦恼。 然而,讽刺的是,她竟丝毫未感受到应有的激情与满足。 即便宋凛的动作一如既往,她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腹部却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 她眉头微蹙,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腹部,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察觉到她的变化,宋凛轻声道:“若有任何不适,让红袖去千岁府请大夫。” 柳曦欢罕见地温顺答应,没有以往的争执、咒骂或泪水。 宋凛静静地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良久无言。 直至柳曦欢沉沉入睡,他仍旧守候在她的房间,直至第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满了整个房间。 柳曦欢醒来,见他仍在,心中惊骇不已,几乎要失声尖叫,却被他及时捂住了口:“红袖说你近来食欲不振?”柳曦欢心慌意乱,强自镇定,轻轻点了点头。 第49章 起了疑心 “明日去千岁府,我安排人给你检查。” 柳曦欢却摇头拒绝,她内心深处对千岁府有着难以言喻的抗拒。 宋凛挑眉,语气虽轻描淡写,却暗含威压:“不去?” 柳曦欢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意味,示意他松开手。 待他放手后,她才缓缓道出缘由:“我前些日子在千岁府小住,身上沾染了你府中特有的檀香,我夫君的平妻司南枝已有所察觉,对我起了疑心。” “夫君?”宋凛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似是在品味其中的含义,“何时也能听你如此唤我一声?” 柳曦欢选择了沉默,没有回应。 宋凛的语气中透露出一抹不屑:“怀疑又如何?哼。” 他的眼神中满是轻蔑,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语中隐含警告:“若你不愿去,那我只好亲自来接你了。” 柳曦欢心中怒火中烧,觉得宋凛似乎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苦衷。 但她转念一想,以他的身份地位,与人争执时向来都是他人退让,他又何须理解凡人的忧虑与无奈。她抿紧了嘴唇,不再多言,宋凛也没有过多纠缠,转身离开了房间。 红袖进屋时,一切如常,她恭敬地对柳曦欢说道:“小姐,该起身洗漱了。” 在人前,红袖尊称她为“夫人”,私底下则亲切地唤她“姑娘”。 对于这种称呼上的转换,柳曦欢早已习以为常。 由于昨晚的事件以及孕期反应的加剧,她整日昏昏欲睡,食不下咽,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红袖细心地为她擦拭脸庞与双手,心中不禁暗自叹息。 当她帮柳曦欢穿上精致的对襟裙,整理好衣角,准备为她梳妆时,柳曦欢因饥饿而胃痛,但一想到食物,却又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未如此严重。 今日的不适,她认为很大程度上是被宋凛所激怒所致。 昨日尚能勉强咽下几口粥,吃点酸菜缓解饥饿,而今却连这点都成了奢望。 “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今天去千岁府看看?之前为您诊治的大夫,是千岁的师兄祝放公子,他因身体原因未能习武,转而精研医术。”红袖轻声建议道,“祝公子为人谨慎,为小姐看病绝对保密,不会让其他人知晓。” “或者,我可以直接去千岁府请祝公子前来。”红袖望着柳曦欢虚弱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 一方面,她遵从宋凛的吩咐,需悉心照料柳曦欢;另一方面,柳曦欢在千岁府时对她的温柔以待,以及赠送的首饰,都让红袖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好感。 柳曦欢正值青春年华,若就这样凋零,实在是太过可惜。 柳曦欢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同意:“若祝公子能来,让他在江府外稍候,待府中人外出请医时,我们假装偶然相遇,再一同入府。” 她因怀有身孕而带来的不适,早已引起了江母的注意。 今日,她的面色更为苍白,体态愈发虚弱,江母的忧虑无疑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与其坐等倒不如主动出击,借助宋凛师兄之手,上演一出精心编排的戏码,既可消除江母的疑虑,又能顺理成章地为她求得调养所需的良药。 无需过多思量,祝放绝非那等口无遮拦之人,她腹中孕育的秘密,在江府的高墙内,定然能守口如瓶。 红袖闻声,即刻应允,声音中满是关切:“好的,小姐,我即刻为您安排。” 只见她手法娴熟,为柳曦欢挽起一个简约而不失雅致的发髻,随后递上两粒酸甜可口的酸梅,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匆匆离了江府,向着千岁府疾步而去。 柳曦欢紧握着那两粒酸梅,仿佛握住了片刻的慰藉。 跨出院门的那一刻,她轻轻含住一粒酸梅,酸甜滋味在口中弥漫,似乎能暂时缓解胃中的翻腾。 及至走到老太太院落之外,另一粒酸梅也被她缓缓咽下,正是这酸甜之味,让她在面对老太太时,尚能维持几分从容,不至于被身体的不适所彻底击垮。 江母见她神色疲惫,眉宇间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你的身子确实看着虚弱,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几日的请安就免了。我稍后会让阿缜带大夫到你房中探视。” 柳曦欢心中微澜,却迅速恢复了平静,温婉答道:“是,母亲。只是夫君近日常伴司南枝妹妹左右,若夫君来我房中,恐引得妹妹不悦。” 她心中暗自盘算,若老太太不提请大夫之事,她便装作体力不支,晕厥过去,如此一来,祝放进门诊脉便显得合情合理了。 江母轻轻摆手,话语中带着几分随意:“她那边琐事繁多,自有旁人照料。身边丫鬟、大夫环绕,些许小恙哪里还需我们挂心。” 毕竟,司南枝腹中怀的是江家的长孙,府中大夫几乎每日围于她身侧,寸步不离。 柳曦欢低眉顺目,恭敬答道:“是,娘。那媳妇先行告退了。” “好,待大夫开好药方,你记得按时服药,多加休养。”江母又细细叮嘱了一句。 回到房中,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江缜才面色凝重地带着一位大夫步入房门。 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背着沉重药箱的大夫,柳曦欢从未有过一面之缘。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呼吸也变得急促,心中生出一丝不安——难道祝放与江家的人未曾相遇? 这一念之间,忽上忽下,难以安定。 “相公。”柳曦欢轻声行礼,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然而,江缜却似被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将不满倾泻而出:“柳曦欢,有事直说便是,何须在我母亲面前做戏?” 他心中对司南枝的无奈与厌烦。 司南枝日日纠缠,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他疲于应付,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此处,他的语气更添了几分烦躁:“你若真有不适,便直言相告,免得在府中碍眼。” “到时候,我自会将你送回柳家,让你父亲料理后事。”愤怒之下,江缜的话语显得格外刺耳。 第50章 妥协 柳曦欢闻言,心中一阵酸楚,抬头望向江缜时,那倔强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虚弱,竟让江缜心头猛地一紧,忍不住心疼。 先前的怒火,也在这一刻悄然减弱。 她的美丽,她的脆弱,以及那适时而至的眼泪,都让人心生怜悯,难以苛责。 江缜欲伸出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柳曦欢却轻轻后退一步,面容平静,不再看他,只是挺直了腰背,独自站立。 江缜心中五味杂陈,面子上又拉不下来,只好对着身后的大夫挥了挥手,语气不善地催促:“还不快给夫人诊治,等着我请你不成?” “是是,这就来。”大夫连忙应声,快步走向柳曦欢。 柳曦欢的身体微微一颤,心中快速权衡,唇角微微颤抖,再次后退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位大夫,您是从何处而来?” “你慌什么?以为我真的会让人对你不利,让你就此香消玉殒?”江缜不耐烦地走上前,一把抓住柳曦欢的手腕,冲着大夫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赶紧为夫人把脉,我还有急事要处理。” 江缜心中焦急,虽然对柳曦欢心存怜惜,但又不愿放下身段去安慰她。 每日哄司南枝已让他心力交瘁,若再习惯性地迁就柳曦欢,将来司南枝诞下子嗣,他与柳曦欢的关系,恐怕也会陷入无尽的哄劝与妥协之中。 一念及此,江缜只觉头痛欲裂。 他必须从现在开始,教会柳曦欢独立自强。 至于夫妻间的相处之道,那是另一回事,自然会有其应有的轨迹。 柳曦欢心念急转,意图寻个借口逃离这尴尬的诊脉场面,但周遭的目光仿佛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让她寸步难移。 那位大夫,面带几分不羁,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轻巧地搭上了她的柔荑,迫使她不得不阖上双眸,佯装沉浸在诊脉的过程之中,内心却如惊涛骇浪,忐忑不安。 她暗自思量,寻常医者诊病,皆是正襟危坐,脉枕垫腕,一丝不苟,哪有如此随意,仅凭站立之姿,便妄言病情?这份草率,无疑加重了她心中的疑虑——此人绝非真正的杏林高手,恐怕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 柳曦欢眉宇间微露不悦,屏息静待,欲探这位假大夫究竟有何言辞。 时光在沉默中缓缓流淌,直至他终睁开眸子,缓缓抽回手,退后一步,恭敬地双手作揖,语调中竟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大少爷,尊夫人脉象呈现沉弱之态,显系肝气郁结、脾虚气滞之症。近来必是遭受了何种不快,抑郁于心,致身形日益消瘦。” 言罢,他垂首更低,语气中透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江缜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柳曦欢,其中闪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歉疚。 夫妻一场,她毕竟是自己的伴侣,而自己却整日与司南枝形影不离,她心中若有所郁,亦在情理之中。 “那就请先生开方吧。”江缜淡淡吩咐,随即移步至一旁的石凳坐下,柳曦欢心中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决定不拆穿这位假大夫的真实身份。 毕竟,他的出现,于她而言,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或许,还藏着某种转机。 大夫提笔挥毫,药方既成,先呈于江缜审阅。 江缜匆匆一瞥,便将药方交给了侍立一旁的丫鬟:“速去抓药,煎好后送至夫人房中。” “是,大少爷。”丫鬟应声而去。 江缜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两,递与大夫,低声嘱咐:“待会儿向母亲禀报时,只提夫人身体欠佳,脾胃虚弱,正在服药调养,切莫提及肝气郁结之事。” “明白,大少爷。”那大夫忙不迭接过银两,脸上堆满笑意,躬身告退,在仆人的引领下前往江母处。 柳曦欢只觉一阵晕眩,险些瘫软在地,背后已是一片冷汗涔涔。 江缜见状,欲伸出手搀扶,顺便触碰那双比司南枝更为细腻的手,却被柳曦欢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低眉敛目,轻声道:“大少爷,妾身略感疲惫,能否允我回房小憩?”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传入江缜耳中。 他收回手,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大步流星而去。 直到江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缓缓步入屋内,掩上门扉,背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 四肢如同浸入寒冰,胃中更是翻腾不已,身处此境,孤立无助,令人心悸。 她颤抖着掏出一颗酸梅含入口中,酸甜之味渐渐平复了那份恶心。 在外人面前,她强颜欢笑,此刻方得释放。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红豆手捧热腾腾的汤药,轻扣房门:“夫人,您醒了么?” 她守在门外,望着那碗色泽深沉的药汁,虽眉头紧蹙,却毅然决然地一饮而尽。 万一这药与腹中胎儿相冲,倒也未尝不是解脱,免去了日后的挂念。 至于那位假冒的大夫,既然敢于开方,她便姑且当作这药无害,纯为调养之用。 作为江家的女主人,谁人敢轻易对她下手,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待药液饮尽,红豆才恍然想起:“夫人,还有蜜饯呢。” 药碗旁,两粒蜜饯静默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青睐。 柳曦欢轻轻摆手:“我先小憩片刻。” “是,大夫还留下了药膳的方子,教我和青枣如何烹制。青枣现正在厨房忙碌,夫人是想稍后进食再睡,还是等醒来我们再送过去?”红豆细致入微,一一询问。 柳曦欢心中惊讶,那大夫竟还留有药膳方?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萌芽。 难道世间真有易容之术,那大夫其实是她所熟知的某人?因此在开完药方后,又附上了药膳方。 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柳曦欢不敢轻易相信。 “等我醒来再说吧。”她淡淡回应。 “好的。”红豆应诺,端着空盘退出房间。 药性温和,入腹之后非但未引起不适,反而让胃部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只是口中尚存一丝淡淡的苦涩。 柳曦欢疲惫至极,这一剂药下肚,饥饿感全消。 沉沉一梦,醒来时精神饱满,焕然一新。 第51章 哪里比得上她 红豆闻声而至,即刻吩咐青枣将熬好的药膳送入房内,置于桌前。 “夫人,这是特制的山楂粥,大夫说山楂酸甜适宜,能增进食欲,特意添加。先尝小半碗看看。” “这野菜名我一时记不清了,口味清淡,同样对脾胃有益。不宜多食,只备了一点。若夫人喜欢,晚餐我们将为您准备乳鸽汤。” 红豆安排停当,青枣递上筷子。 柳曦欢浅尝一口,竟无丝毫反感,反而胃口大开,食之身心俱畅。 分量恰到好处,她正好享用完毕。 红豆与青枣面露喜色,青枣又道:“夫人,我和红豆这就去准备晚上的乳鸽。红袖姐姐今早外出,说是回乡探望小妹,按理说午时就该归来,现已过午后,想必不久便至。” 柳曦欢轻轻颔首,沐浴在院中的阳光下,饱餐之后,精神振奋,心情格外舒畅。 红袖踏着轻盈的步伐归来,手中提着一只油纸包裹得严实的烤红薯,那油纸上还隐约可见几点晶莹的油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首先走向了正在院中嬉戏的红豆和青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将烤红薯细心地分成两份,递到他们手中,孩子们接过时,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随后,红袖转向了柳曦欢,双手恭敬地递上最后一个烤红薯,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这是我家中特制的,小妹突然患了急性风寒,高烧不止,身体抽搐,我一早便匆忙出门,未能向夫人您当面辞行,还望您能宽恕我的失礼。”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却也掩藏着对家人的深深挂念。 柳曦欢轻轻接过烤红薯,淡然一笑,声音温和而包容:“无妨,家中事大,你能如此周到已属难得。”说罢,她关切地询问:“你小妹现在情况如何?” “多亏及时治疗,已经稳定许多,高烧渐退,抽搐也未再发生。”红袖的话语在红豆和青枣面前显得天衣无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仿佛真的松了一口气。 柳曦欢轻轻点头:“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多谢嬷嬷厚爱。”红袖闻言,连忙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态度恭敬而真诚。 随后,她转头对红豆和青枣吩咐道:“你们俩先退下吧,嬷嬷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不必担心。” 红豆和青枣闻言,连忙应声,小步快跑地退出了院子,留下柳曦欢与红袖在静谧的院落中。 对于祝放的情况,柳曦欢心中虽有疑问,却不愿深究,只因一想起便觉得心头沉重。 红袖见她沉默不语,没有强求,而是直接跪倒在她面前,神色诚恳:“小姐,奴婢今晨特意去了千岁府寻找祝公子,彼时他正忙着为他人诊治,故未能前来江府。” 柳曦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情依旧淡然。 红袖见状,连忙继续解释:“虽然祝公子未能亲至,但他即刻为小姐您开出了缓解孕期不适的药方,还有几款滋补的药膳方子,吩咐小药童火速送至江府。” “我原打算随药童同来,但祝公子顾虑到,若是我与药童一同出现,恐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故我在外等候至今。”红袖细细道来,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真实可信。 柳曦欢听后,心中豁然开朗,原来今日种种安排背后,竟有这般考量。 难怪那位临时请来的“大夫”不仅带来了药物,连药膳都一并备齐,服用之后,她的确感觉身体舒畅了不少,精神也为之一振。 “你辛苦了,去休息吧。”她对红袖轻声说道。 红袖见她并未动怒,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应答:“是,小姐。” 不久,青枣和红豆端来了精心炖煮的鸽子汤,柳曦欢细细品尝,心情也好了不少。 午时因只喝了粥,未免有些意犹未尽,此刻的晚餐,加上药物的作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饭后,为了避免积食,她在红袖提灯的陪伴下,在院中缓缓踱步,夜风轻拂,灯笼的光影在石板路上摇曳生姿,直至夜色完全降临,青枣和红豆收拾妥当后悄然离去。 夜晚,虽然宋凛来访的可能性让人心中忐忑,但幸运的是,今夜他并未现身,院内一片宁静。 次日清晨,柳曦欢在江母的召唤下醒来,得知将要进宫拜见江昭仪,以便为江昭仪的生辰挑选合适的礼物。 同时,这也是江昭仪首次正式见江缜的正妻,对柳曦欢而言,无疑是一次重要的亮相。 于是,红袖细致地为她梳妆打扮,选用了质地高贵、色泽素雅的衣裳,搭配上一支精致的金钗,腰间则系上了一只绣有金丝鸳鸯的香囊,每一步行走间,香囊中飘散出的淡淡桂花香,既不张扬,又恰到好处地彰显了柳曦欢的身份与江府的富足。 江母见到柳曦欢的装扮,眼中满是赞许,拉过她的手,却又忍不住叹气,提及司南枝:“阿缜怎会被那个司南枝迷住,她哪一点能比得上你这柳家的嫡女?”言语间,透露出对司南枝出身的不满与轻视。 柳曦欢深知自己在柳家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 若江母知晓真相,是否还会如此夸赞? 但她面上依然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轻声回答:“夫君欣赏司南枝妹妹,定是看中了她的某些独特之处。” 江夫人闻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能有何等过人之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或许在床上能有些风情罢了。真要论及大场面,哪里能登得上大雅之堂?” 话语尖锐,毫不留情地贬低司南枝。 柳曦欢在一旁,不便多言,只是默默地站在江夫人身旁,心中明镜似的,知道江夫人最在乎的莫过于江家的名声与体面。 然而,江缜迟早会打破这种表面的平静,而江夫人即便心中不满,也只会私下里数落司南枝,绝不会对江缜有半句微词。 一行人随即登上马车,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进发。 第52章 相得益彰 由于江家老太爷的超品爵位,使得江夫人与柳曦欢虽能入宫,但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外,由太监引路,穿过重重宫门,那浓郁的檀香随着轻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沉醉。 步入宫殿,只见江昭仪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珠光宝气,显然深受皇宠。 一旁有宫女轻摇团扇,另一侧则有宫女奉上鲜美的葡萄,她的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倦怠的妩媚,姿容绝世,妖娆动人,令人一见难忘,周围的景致在她的光彩下似乎都黯然失色。 如此年轻便能成为江昭仪,这份尊荣,确是与她的倾城之貌相得益彰。 江夫人身着华贵的织金锦袍,步伐沉稳,先行跪拜行礼,每一步都透露着江家主母的威严与庄重。 紧跟其后的柳曦欢,身着淡雅的素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连忙提起裙角,动作中带着几分急促与紧张,随即便跪倒在地,与江夫人并肩,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恭敬而清晰:“江昭仪千岁金安,妾身江氏携儿媳小江氏曦欢拜见。” 柳曦欢双手合十,虔诚地举过头顶,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好奇与不安。 江昭仪的目光缓缓转向柳曦欢,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这位新晋的小江氏颇感兴趣:“小江氏,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感受到江昭仪的命令,柳曦欢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但她依然保持着宫廷女子应有的谦卑,仅是微微抬起眼帘,目光轻轻掠过江昭仪的面容,便迅速垂落,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显示出她的谨慎与教养。 她深知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墙之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成为他人评判的标准。 江昭仪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她细细打量着柳曦欢,那双眼睛里既有审视也有玩味。 良久之后,她缓缓起身,莲步轻移,直至柳曦欢面前,纤纤玉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真是个美人儿,真标致。” “曦欢惶恐。”柳曦欢的声音细若蚊呐,她能感觉到江昭仪的赞美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欣赏。 她心中暗自揣摩,江昭仪与江缜的表亲关系,使得自己这个新进门的表嫂身份变得微妙起来。 进宫之前,江夫人曾私下透露,江昭仪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表嫂颇有兴趣。 柳曦欢不禁心中暗想,难道江昭仪对江缜有着某种特别的情感? 想到这里,她不禁将江缜与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江昭仪暗暗比较,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 江缜,一个平凡的书生,如何能与江昭仪的绝世容颜相匹配? 即使他有幸站在江昭仪面前,恐怕也只会是众多仰望者中不起眼的一个。 “惶恐什么?”江昭仪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化解一切尴尬,“表嫂即便是人中龙凤,走出去也能迷倒不少世家公子的心。真是好看,非常好看。” 言毕,她优雅地松开手,又对柳曦欢赞不绝口。 柳曦欢低眉顺目,连连磕头谢恩。 随后,江昭仪亲自扶起江夫人,两人在一旁闲话家常,而柳曦欢则依旧跪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僭越。 青石板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裙摆,直抵肌肤,膝盖处的酸痛如同细针般刺入骨髓,但她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有半点怨言。 约莫四个时辰过去,江昭仪才恍然大悟般注意到柳曦欢仍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笑容可掬地道:“表嫂,怎么还跪着呢?我虽为江昭仪,但咱们之间无需如此生分,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表妹。” “姑姑,您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呢。”柳曦欢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她轻轻扯了扯江夫人的衣袖。 后者则慈爱地笑着,自责道:“哎呀,是我疏忽了,真是老糊涂了。” 柳曦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腹部的不适感愈发强烈。 在这皇宫之中,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成为他人手中的把柄。 她绝不能在此刻露出破绽,否则腹中胎儿的秘密将无处遁形。 她强忍不适,恭敬地回答:“江昭仪身份尊崇,言谈举止皆是风趣而不失分寸,妾身聆听之余,竟忘却了自身所处,实乃失礼。” “呵呵,表嫂说话真是动听,就是太过客气了。快起来吧。”江昭仪做出搀扶的姿态,虽然并未真正触碰,但那份关切之意已足够明显。 柳曦欢心中百感交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尝试着站起,却发现双腿因长时间跪地而麻木,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幸好及时用手支撑住地面,避免了一场尴尬。 这样的长跪,让她想起了年幼时被父亲正妻惩罚的场景。 那时的她,总会在受挫后,用小小的恶作剧报复那位嫡出的姐姐。 而今,面对江昭仪,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江昭仪的轻笑与江夫人的尴尬表情,让柳曦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已影响到了江家的颜面。她连忙调整状态,努力站稳,歉意地道:“刚才妾身一时脚软,让大家见笑了。” 在宫中,柳曦欢深知树敌过多绝非明智之举。 而宫墙之外的江府,虽然对柳家有所顾忌,但在后宫之中,尤其是面对深受皇上宠爱的嫔妃,任何家族背景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何况,还有那条不可触碰的忤逆之罪悬在头顶。 江昭仪与江夫人相谈甚欢,一同走向膳厅,柳曦欢紧随其后,心中却波澜起伏。 午膳之后,一番寒暄,江夫人终于向江昭仪告辞。 离开宫殿的路上,太监引领她们前往马车停泊的宫门。那扇宫门通达四方,既是后宫的出口,也是通往皇上御座的捷径。 正是在那里,柳曦欢意外遇见了宋凛。 他身着飞鱼朝服,腰间佩带着御赐的绣春刀,这份殊荣彰显了他对皇上的绝对忠诚与信任。 头戴巧士冠,更添几分不凡气度,令人不敢直视。 江夫人见状,主动上前问候:“千岁大人。” 第53章 他怎么走到今天的 柳曦欢亦随之行礼:“妾身见过千岁大人。” 宋凛似乎正忙于要务,只简短回应,甚至未及细看柳曦欢,便匆匆离去。 尽管距离并不算近,柳曦欢依然能够隐约捕捉到,从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上飘散而来的沉香气息,那味道与江昭仪宫殿中终日缭绕的熏香竟是如此相似,仿佛两者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看来,近期宋凛与江昭仪在皇上面前均是宠冠六宫,春风得意。 这沉香,定非凡品,极有可能是皇室的赏赐,唯有那些权势滔天、深受圣眷的人,方能有幸得到如此珍贵的恩赐。 想到这里,柳曦欢不禁对宋凛的身份与背后的故事多了几分好奇。 直到宋凛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江母才缓缓搀扶着柳曦欢,步履蹒跚地迈向停靠在一旁的华丽马车,口中忍不住低喃,声音虽轻,却难掩其中的复杂情绪:“一个宦官,竟能在龙颜之前与尊贵的江昭仪平分秋色,就连朝堂之上许多权重的老臣,也难以企及他的地位。” “此人究竟有何等通天彻地之能,竟能如此?”江母惊叹,。 柳曦欢闻言,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回到江府,向江母简单告辞之后,她便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在江昭仪的宫殿之中,腹中那隐忍的疼痛便已悄无声息地侵袭而来,她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一直强忍至今。 归途中的马车颠簸,更是让这份痛苦加剧了几分。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中,红袖急忙上前,温柔地搀扶着她:“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看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柳曦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答道:“小腹和膝盖都有些酸痛,先让我在屋里躺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找,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此刻,她只渴望能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彻底放松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 清晨入宫,陪伴江昭仪用过午膳,又在宫中逗留了些许时间,待到返回江府时,已是日薄西山。柳曦欢褪去了那一身繁复的宫装,红袖随即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草药水,轻声道:“这是祝公子特地为您准备的,泡脚可以缓解您的不适。” 红袖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柳曦欢脱去精致的绣鞋,再缓缓褪下洁白的袜子。 面对这般贴身的服侍,柳曦欢感到有些不自在,本能地想要自己动手。 毕竟,对于出身平凡的她而言,这样的待遇太过陌生,甚至有些奢侈。 红袖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连忙解释道:“小姐,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丫鬟帮助主子洗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像二爷夫人江氏,每次出门,身边都会跟着十几个丫鬟和四位婆子。在屋内,婆子们负责伺候洗漱、点灯,门外还会有七八个仆人随时待命。” “即便是很少外出的老夫人,日常在府中,身边也会有六七个婆子和十几个丫鬟随时伺候左右。”红袖继续说道,这些规矩,柳曦欢虽知一二,但亲身体验,还是让她感慨不已。 身为江府的女眷,她的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更牵涉到整个家族的荣辱。 于是,她轻轻拉高裙摆,遮住因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膝盖,让红袖取来一本佛经,以此来消磨这段难熬的时光。 热水的温度恰到好处,既不烫人,又能温暖身心。 红袖又体贴地为她披上一件柔软的外衣,静静地站在一旁,时刻留意着水温的变化,一旦稍有冷却,便立刻更换热水,如此往复几次,柳曦欢的腹痛竟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片刻的安宁之中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打断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柳曦欢猛地抬头,手中的佛经未来得及合上,脸上写满了惊讶。红袖则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千岁大人。” “你先下去。”宋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红袖连忙应声,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宋凛缓缓走近,柳曦欢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昨日,江缜的母亲见我身体不适,欲寻医问药,我便让红袖去找你的那位朋友,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仿佛急于解释,生怕他会误会什么。 回想起在千岁府中,他所查阅的那些关于对食的记录,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每当面对他,那些片段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 宋凛的目光轻轻扫过她泡在热水中,因热气而微微泛红的双足,柳曦欢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脸颊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连忙拉下裙摆,试图遮掩这份羞涩。 他屈膝蹲在铜盆旁,轻轻握住她的脚踝,长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水面,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宋凛没有言语,只是随手拿起一旁的布巾,细致地为她擦拭双脚,语气平淡无波:“里衣需要更换。” 柳曦欢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示意他转过身,自己打算赤脚走向衣柜取新衣。 然而,他并未听到预期中的脚步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回头一看,只见她一手提着裙摆,另一手扶着墙,艰难地向衣柜蹒跚而去。 见状,他干脆直接将她抱起,安置在床上,自己则转身去挑选了肚兜和里衣。 那件绣着牡丹图案的红肚兜,色彩鲜艳,分外夺目,让柳曦欢的脸颊更添了几分红晕。 她伸手欲接过那肚兜,宋凛却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手:“我来帮你。” 柳曦欢一愣,心中五味杂陈。 让一个男子在明亮的灯光下为自己更换衣物,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与羞涩,双手紧紧攥着衣襟,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不安与祈求:“不……” 宋凛见她抗拒,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威胁:“想知道我是如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吗?” 柳曦欢心中一紧,满是委屈,却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抿紧了嘴唇,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第54章 大人怜悯我? 宋凛却不依不饶,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的双眼:“别让我心情更糟,今天我已经够烦躁的了。” “你的烦躁,与我何干?” 柳曦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而宋凛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愣住。 “你腹中的孩子,还好吧?” 柳曦欢呆呆地望着他,泪水在眼角摇摇欲坠,满是不解与困惑。 他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解开了她的里衣,目光却突然被她膝盖上那片青紫所吸引。 “这是怎么回事?”宋凛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寒意,显然对此十分在意。 柳曦欢惊讶地凝视着自己膝盖上那块鲜明的淤青,难以忽视。 疼痛从膝盖处蔓延开来,伴随着腿部的酸楚,让她首次意识到,或许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疲惫,而是长时间在宫中跪拜的后果。 “大人该不会是对我心生怜悯了吧?” 宋凛忽然笑道:“若非是在我榻前跪拜所致,便是你自身不懂得珍重。” 闻言,柳曦欢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就连耳根也悄悄发热。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快,这份不悦不仅仅来源于膝盖的伤痛,更多是因宋凛那淡漠的态度。 她抿了抿唇,决定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今日,我与婆婆一同前往江昭仪的居所,行礼之后,她佯装遗忘了我的存在,让我就这么跪着,直到数个时辰之后。” 在叙述这段经历时,柳曦欢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宋凛,试图捕捉他脸上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发现他对自己的膝盖似乎格外关注,便刻意提及了江昭仪的名字,心中暗自期待着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江昭仪,如今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而宋凛作为皇上的亲信,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断然不会轻易与之交恶。 柳曦欢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提起此事,想要让宋凛陷入一种愤怒却又无计可施的境地,以此作为自己微不足道的报复。 看着宋凛因她的言语而显露出的微妙不适,柳曦欢心中涌起快意。 然而,这一切微妙的心理活动,都未能逃过宋凛锐利如鹰的眼眸。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随后,他伸手拾起一旁的红肚兜,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将她的双手牵引至头顶,温柔却又坚定地按在了床榻之上。 “宋凛!”柳曦欢的声音略带焦急。 毕竟今日的她,因长时间跪拜而腹部疼痛不已,身体尚未完全复原。 在这种情况下,腹中那脆弱的生命恐怕难以保住。 若是真的失去了,倒也正好顺了她的心意,免去了许多未来的纠葛与纷扰。 宋凛感受到支撑她腰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最终还是抽离,带着几分不耐烦,将那件绣工精美的肚兜随意丢掷于她身上:“自己穿戴整齐。” 他转身欲走。 她默默拾起那肚兜,以及一旁的里衣,动作迟缓而沉重。 穿戴完毕后,她抱着膝盖,孤零零地坐在床沿,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翻腾着无数疑问——他此行究竟为何? 是为了确认她的虚弱,还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图谋? 时间仿佛凝固,直至一阵沉默后,他从宽大的袖袍中缓缓掏出一粒小巧的药丸,递至她眼前,语气平淡:“找机会服下,过程或许会痛苦,让红袖陪伴在你身旁。” 柳曦欢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他话语背后的深意。 这粒药丸带来的疼痛,无疑是为了终止那尚未成形的小生命。 这么说来,他一直未曾察觉到她腹中孕育的秘密?直到今日才恍然大悟,便迫不及待地送来这打胎之药。 回想起前夜他温柔的关怀,询问她身体是否调养得宜,难道那时他真的对她的身孕一无所知? 而她,却误以为那是他对未来骨肉的期待与担忧。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是谁让她怀上了宋凛的孩子,又让祝放保守这个秘密?恍惚间,她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仿佛成了这深宅大院中一个看不见的存在,是他人棋局上的牺牲品,无力挣扎,只能随波逐流。 柳曦欢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久久不能平息,最终只机械地吐出一个字:“是。” 随着宋凛那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柳曦欢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拽住被褥,试图以此抵御内心的寒冷。 片刻之后,她强自镇定,轻声呼唤:“红袖。” 红袖应声而至,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她的吩咐:“小姐,有何差遣?” 柳曦欢抬眸,借着昏暗的烛光,红袖的脸庞显得格外清冷,没有丝毫温度:“是谁要我留下这个孩子?” 红袖的神色微变,几乎是本能地跪倒在地:“奴婢真的不知情,请小姐明鉴。” “你知道的。”柳曦欢的唇边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声音细微却坚定,“红袖,告诉我吧。” 红袖低垂着头,跪伏在冰凉的地面上,沉默成了她唯一的回答。 柳曦欢心中一片了然,再多的追问也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先退下吧。” 红袖连忙磕头应答:“奴婢遵命。” 行完大礼后,红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柳曦欢躺在床上,将被褥拽得更紧,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宋凛棋局上的一枚棋子,吃些亏也就算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从一开始,她就是他眼中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 如今的局面,她难以相信宋凛对此全然无知。 背后操纵这一切,让她怀孕生子的人,其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利用这个孩子作为威胁宋凛的筹码。 而她,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生育工具罢了。 他甚至让她找个时机服下那药丸,还安排红袖在一旁照看。 红袖照看什么?难道是在关键时刻,为了避免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干脆利落地结束她的生命? 这个念头让柳曦欢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悲愤,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愤怒如同野火般在胸腔中蔓延。 宋凛,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第55章 口碑不佳的女子 “畜生!”她搜肠刮肚,却找不出更贴切的词汇来形容他,只能将满腔的怨恨与不甘全部倾泻在他的名字上。 至于红袖,她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或许陪在自己身边也是出于无奈,听命于人。 此刻,她暂且不追究红袖的责任。 那一夜,柳曦欢的泪水几乎湿透了枕头,直至第二日清晨,她醒来时,眼眶周围的红肿泄露了她昨晚的悲伤。 好在江母体恤她,免去了这几日的晨省,允许她多休息一会儿。 不仅如此,江母还派遣了丫鬟前来探问她的身体状况,并传达了口信,让她为江昭仪挑选一些珍贵的金银首饰作为礼物。 原来,江母与老太太计划在未来半月内前往城外的昭山寺,为深受宠爱却久未有子的江昭仪祈福求子。 虽然江昭仪备受恩宠,但在子嗣问题上迟迟没有进展,使得她在宫中的地位并不稳固,迫切需要一个契机来巩固和提升自己的地位。 与此同时,江家后院的日常管理也暂时交由柳曦欢代理。 柳曦欢勉力应承下来,丫鬟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红豆与青枣端来了早餐,但柳曦欢心情沉重,只勉强咽下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吩咐她们撤下餐盘,自己则起身更衣,准备出门,让她们跟随在侧。 红袖的心中如明镜般透亮,她深知柳曦欢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苦楚,于是边细致地帮她更换衣物,边柔声宽慰:“小姐,您就把心放宽些吧,那位尊贵无比的千岁大人,对您可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断不会容许您受到丝毫的委屈与不公。” 然而,柳曦欢对此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仿佛提及宋凛这个名字,便如同寒风中的雪花,落在她已足够沉重的心湖上,让其更加冰冷刺骨。 红袖没有放弃,继续用温婉的语调说道:“千岁大人为了表达对您的重视,特地在府邸中为您布置了一间雅室,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光临。不仅如此,他还命人准备了各色绫罗绸缎的华服,以及琳琅满目的首饰发簪,皆是为您精心挑选。” “那些房间、衣物、首饰,于我而言,又何足挂齿?”柳曦欢终于开口,言语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嘲讽,仿佛在嘲笑那些物质的肤浅,以及自己所处的境遇。 红袖闻言,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我在江家,即便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大奶奶,但有朝一日,大爷若能继承爵位,我成为江家的当家主母,难道我的价值还不敌那些死物?一间屋、几件衣裳、些许首饰?” 柳曦欢的目光锐利,轻轻扫过红袖,语气中透露出对现状的不满,甚至是对红袖态度的微妙变化,“你们那位在民间口碑不佳的千岁大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红袖识趣地选择了沉默,低下头,假装没有听见柳曦欢对宋凛的指责。 直到柳曦欢发泄完毕,整理好一头秀发,决然起身出门,红袖才悄悄跟随其后。 平日里,柳曦欢外出逛街,总要摆出江府大奶奶应有的排场,乘坐豪华的马车,身边簇拥着十几个仆役,前有骑士开道,好让沿途的人知晓是江府的重要人物出行。 但今日,她却只带了红袖一人,因为心中有别的打算——服用宋凛给予的神秘药丸。 马车内,柳曦欢心中满是郁结,就连路旁鸟儿的欢鸣,此刻听起来也格外刺耳,让她心中更添烦躁。 马车直驱京城最大的首饰店,紧邻着的便是城中最负盛名的胭脂铺,两者比邻而立。 红袖曾私下告知,那胭脂铺内藏有千岁府的眼线,虽是轻描淡写,但柳曦欢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深意。 她冷笑道:“千岁大人真是考虑周全,连处理私生子的地点都已安排妥当。”这话语中,充满了刻意的尖酸与讽刺。 她比谁都明白,那个未出生的生命,是不能留下的。 但她的愤怒,源自于自己的无辜——新婚之夜,无端被下药,清白受损。 宋凛府中不乏医术高超的医师,若真心想要报恩,他大可以带她寻找解药。 若无意报恩,索性远离也是好的,何必让她在痛苦中挣扎,不明不白地消逝于世。 如今这一系列的纠葛,让她在江府中每日如履薄冰,惶恐不安。 马车缓缓停在首饰店门前,店主是一位精明的妇人,见到柳曦欢带着贴身丫鬟,一身华服,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来:“哎呀,这位小姐真是贵气逼人,请问您想看看什么样的饰品呢?黄金、白银、玉石,还是璀璨的宝石?” 柳曦欢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江昭仪宫殿内的景象——金碧辉煌,而江昭仪佩戴的首饰几乎全是金色,唯有手腕上缠绕着一串上乘的玛瑙与血玉相间的念珠。 谈话间,江昭仪不时低头把玩那串念珠,手指轻巧地拨弄,那专注的模样,透露出对那件饰品的珍爱。 柳曦欢对老板娘缓缓说道:“金器、玉器、宝石。” 简短的三个词,却似乎包含了深意。 人们常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而这江昭仪的心思,同样难以揣摩。 她不愿妄自揣度,送礼嘛,稳妥为上策。 只要礼物得体,不必非得投其所好,送到人家心坎上。 若是真成了那人肚子里的蛔虫,那每一步都需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 板娘连忙应声:“那小姐想要怎样的金玉宝石呢?” “要有气势的,我先看看再做决定。”柳曦欢淡淡吩咐道。 老板娘连连点头,亲自引领柳曦欢与红袖步入店内深处:“二位请随我到里间稍坐,我即刻命人将上好的货品呈上供您挑选。” “嗯。”柳曦欢轻轻应允。 外面那些,多是普通富户会选购的俗物,站着随意浏览一番也就罢了。 第56章 顶尖之作 而柳曦欢这样的顾客,店家一眼便知,是来寻觅真正价值连城之物的,那些寻常货色自然无法满足,必须进入私密的里间,坐下来,由店员恭敬地捧上,奉上香茗,慢慢鉴赏。 随着帘幕被轻轻掀起,眼前豁然开朗,这店铺内部竟是别有洞天,空间宽敞,布局考究。 在柳家时,她从未踏出过柳府的门槛,自然未曾见识过此等繁华之地,今日一见,不由心生惊叹。 里间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四周环绕着房间,门户洞开,内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金玉宝石,光彩夺目。 柳曦欢被引入一间装饰典雅的房间,被请坐于舒适的椅子上,不久便有侍女托着首饰盘上前,轻声介绍:“小姐,请您过目,这是京城名匠三月生耗费三个月精心打造的牡丹金簪。 市面上虽不乏牡丹金簪,但三月生的手艺,却是京城贵妇们公认的顶尖之作。” 工艺之精湛,较之常物更胜一筹,设计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单是那牡丹金簪上的瓣瓣花瓣与丝丝花蕊,皆被雕琢得栩栩如生,仿佛晨露微沾,风中轻颤,生机勃勃。 柳曦欢轻轻颔首,心中暗自盘算,江夫人所赐的十万两银子,既要购得数量可观,又需兼顾美观大方,实非易事。 而这支牡丹金簪,华贵而不失内敛,其价值不过区区千两,于她而言,尚属可接受范围,未至奢侈之列。 随着店员逐一展示其他珠光宝气的首饰,柳曦欢耐心倾听,目光流转于各色珍品之间,却渐感审美疲劳,终是忍不住以手帕轻掩朱唇,发出一声细微的哈欠。 老板娘察言观色,见她面露倦意,便温声提议:“小姐,本店特设休憩之所,若您感到疲惫,不妨先去小憩片刻,待您恢复精力,我们再细细挑选。” “嗯。”柳曦欢随口应允,心中却暗自思量。 老板娘随即吩咐侍女引路,带她至厢房稍作休息。 门扉轻阖,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柳曦欢借机窥视门外,确认无人留意后,转头低语向红袖询问:“如何悄无声息地前往隔壁的胭脂铺?” 此地乃他人珠宝之地,万一有何不测,恐连累店家。 而隔壁则不同,即便有事发生,有宋凛的人在,自会妥善处置。 红袖亦贴近墙边,一番观察后,对柳曦欢轻声道:“小姐,请稍候片刻。” 柳曦欢倚门而立,心中好奇红袖有何妙计。 未料,红袖足尖轻点墙面,双臂一展,身形轻盈,宛如飞燕般跃上墙头,令柳曦欢瞠目结舌。 这一幕,让柳曦欢精神为之一振。 红袖,这位平日里默默相伴的贴身丫鬟,竟身怀如此绝技,实出乎她意料之外。 念及此处,她心中释然,宋凛怎会派遣无能之辈伴随她左右,共历风险? 不久,红袖取来梯子,小心翼翼地扶助柳曦欢翻越墙垣。 墙的另一侧,她整理裙摆,忽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正对上宋凛那含笑带谑的双眸,不由脸上一热。 他明明近在眼前,却让她费尽周折,攀梯越墙。 她未予理会,只对红袖问道:“接下去的行程,是否已安排妥当?” “一切就绪。”红袖恭敬答道,旋即向宋凛施礼,“千岁大人,奴婢将小姐送往后厢房了。” “嗯。”宋凛将手中的胭脂盒收入衣襟内,动作流畅自然。 柳曦欢走向红袖,步伐因心中的轻松而变得轻盈:“你家千岁,心中可是有了意中人?” “啊?”红袖一时愕然。 柳曦欢直言不讳:“我适才见他手持胭脂,想必是预备赠予心上之人吧。” “不不,江昭仪生辰将近,她既是千岁大人的小师妹,师兄赠送礼物,自是情理之中。”红袖连忙解释,神色略显紧张。 柳曦欢眼神微闪,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你家千岁,对江昭仪有意吧。” 江昭仪显然知晓她与宋凛之间的纠葛,故而上次入宫时态度冷漠。 柳曦欢心中豁然开朗。 红袖神色慌张,惊惧地望着柳曦欢:“姑、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千岁大人与江昭仪乃师兄妹之情,况且江昭仪深受皇上宠爱。” 柳曦欢开始仔细回味起先前未曾留意的细节,思绪纷飞之际,身后传来宋凛沉稳的声音:“红袖,退下。” 柳曦欢猛地一惊,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 方才与红袖的对话,恐怕已被宋凛悉数听见。 背后议论他人,尤其是未经证实的流言,确有不妥。 但念及对方是宋凛,她心中竟生出一丝无所谓。 他本就非善类,说说又有何妨?她没有回头,径直前行。 红袖离去后,走廊上仅剩她与宋凛二人。 后院中,鸟语花香,亭台水榭,碧波荡漾,金鱼悠游,一派富贵气象,尽显主人家的奢华。 她环顾四周,宋凛身上那熟悉的沉香愈发浓郁,他缓缓走近,声音低沉:“方才还言辞犀利,此刻为何沉默不语?” “说什么?”柳曦欢依旧凝视着水中游弋的小鱼,语带挑衅,“千岁大人的心上人已身处皇上身边,你再如何思慕也是徒劳,莫非想从我这里听到些无凭无据的揣测,聊以慰藉你那颗破碎的心?” 她故意摆出一副尖酸姿态,言辞间刻意刺激宋凛。 若他介怀,她便更要提及他心上人已成为他遥不可及的事实 。哼,这便是他这类人应有的结局。 这份微妙的报复让柳曦欢心情稍有好转,就连池中游鱼似乎也变得可爱了几分。 正当她欲再添几句讽刺之词,宋凛已敏捷地扣住她的手腕,揽腰将她带至一旁的青石柱前,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在冰冷的石柱上。 柳曦欢背脊猛地撞上坚硬的石面,头部亦随之磕碰,隐痛难忍。 她皱眉,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宋凛目光如寒冰,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力道惊人,仿佛只需稍加用力,便能将她柔弱的腰肢折断。 “还有何话要说?”他并未多言,亦未恶语相向,仅以手中力度警示,有些话,不可随意出口。 第57章 良心发现了? 柳曦欢的双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她那瘦弱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直直地对上了宋凛那锐利的目光。 这份不屈的意志,与她平日里柔弱易碎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看似脆弱的女子。 宋凛的手指在她腰间加重了力道,每一分增加的压力都似乎在考验着柳曦欢的极限。 疼痛如同细密的针尖,一寸寸刺入她的肌肤,但她咬紧牙关,不让一丝呜咽泄露出来。那句带着挑衅意味的话,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宋凛的冷笑在空气中凝结,他松开她的手腕,动作流畅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冷冽的刀光在昏暗的室内划过一道银色轨迹,最终停在了柳曦欢细腻的颈边。 刀锋的寒气穿透了薄薄的衣物,留下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痕。 感受到宋凛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柳曦欢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没有选择退缩,将下巴高高抬起。 宋凛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他被想吓吓眼前口无遮拦的小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嘴上还不饶人。 可当看到柳曦欢眼底闪烁的泪光,刀锋在空中停留,迟迟无法落下。 柳曦欢在心中无声地咒骂,她赌定宋凛不会轻易夺走她的生命,因为如果他真的那么愚蠢,几句言语就能激怒到杀人的地步,那他也不配成为江家的对手。 宋凛忽然收回了刀,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贴近了柳曦欢的耳畔,那声“小江氏”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柳曦欢震惊的举动——用舌尖轻轻舔舐她颈间那道新鲜的伤口。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柳曦欢全身僵硬,脖子上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既痒又难以忍受,脸颊迅速染上了羞耻的红晕。 她心中暗骂,没想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宋凛竟然还有心思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行为,企图在精神上进一步羞辱她。 正当柳曦欢感到绝望之际,宋凛却将她一把抱起,向旁边的厢房走去,同时吩咐红袖去请大夫。 红袖那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柳曦欢的脸颊更加滚烫,她不明白宋凛为何要这么做,尤其是刚刚才让红袖离开。 红袖的迅速回应,证明了她其实一直在附近待命,等候宋凛的任何指令。 这一发现,让柳曦欢意识到,无论是宋凛还是红袖,都不是易于对付的角色。 进入厢房后,宋凛将她粗鲁地扔在床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桌边悠闲地倒茶。 柳曦欢努力平复情绪,预感大夫很快就会到来,于是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准备服用宋凛之前给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就在药丸即将入口的瞬间,一只茶盖猛然飞来,击中了她的手背。 “哎哟!”她痛呼出声,药丸掉落,手背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另一只手慌忙捂住伤处,泪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这一击,仿佛打开了她所有委屈和痛苦的闸门,柳曦欢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宋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孩子,我是一定要的。” 柳曦欢泪眼婆娑地瞪着他,愤怒与不甘交织:“你凭什么?” “他归我了。”宋凛淡淡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反驳的霸道,他轻啜一口茶,而此时,大夫在红袖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 柳曦欢强忍着手上的疼痛,试图捡起那颗掉落的药丸,心中却已有了决断。 在这一刻,她的心如明镜般透彻,对于自己的身份、所处的环境,以及接下来该做什么,她都异常清晰。 这个孩子,她不能让他存在。 绝对不能! 正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药丸,准备将其吞下的时候,宋凛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彻底打碎了她的计划:“就算你咽下了,我也能有办法让它重现;即使它进了你的肚子,我也有方法让它重见天日。” 看着柳曦欢那慌乱的模样,宋凛又补上一句:“就算这次失败了,再让你怀孕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初听到这些威胁,柳曦欢还试图保持冷静,她告诉自己,一次不行就试一百次,甚至不惜在回首饰店的路上假装摔倒,或是用麝香来伤害自己,也要摆脱这个束缚。 但宋凛后半句话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手颤抖着停在半空,惊恐地看向宋凛。 他那冷漠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她的一切挣扎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游戏。 红袖见状急忙上前,试图将柳曦欢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但柳曦欢却一动不动,红袖只好用力拉她。 宋凛转而对大夫下达指令:“给她把把脉,看看胎儿是否稳固。她的膝盖有瘀伤,需要配点药膏。” “是,千岁大人。”大夫恭敬地回答,随即仔细为柳曦欢诊脉,并为宋凛取来了金疮药。 “千岁大人,这位小姐的胎象非常稳定,显然是用了上等的安胎药,胎儿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膝盖的瘀伤,这金疮药非常适合。”大夫报告道。 宋凛接过药膏,简单应了一声,便打发走了大夫和红袖,室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拿着金疮药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心情似乎格外愉悦,他轻轻掀起她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将裤腿向上推,露出了那肿胀的膝盖,然后仔细地涂抹上药膏。 冰凉的药膏触碰肌肤,带来了一丝舒缓。 柳曦欢心中交织着愤怒与仇恨,她擦去泪水,抽泣着质问:“你这个狠心的家伙,为什么突然又想要这个孩子了?难道是你的良心发现了?” 在宋凛看来,抚养一个孩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柳曦欢却深知,这背后隐藏的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愤怒地想要收回腿,拒绝这份虚伪的关怀,但宋凛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不允许她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骂得挺欢,总得付出点代价。”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柳曦欢膝盖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瘀痕,刻意加重了力道,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又似在宣告主权。 第58章 总要付出代价 在宋凛看来,抚养一个孩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柳曦欢却深知,这背后隐藏的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愤怒地想要收回腿,拒绝这份虚伪的关怀,但宋凛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不允许她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骂得挺欢,总得付出点代价。”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柳曦欢膝盖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瘀痕,刻意加重了力道,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又似在宣告主权。 “哎哟!”柳曦欢疼得秀眉紧蹙,嘴唇因剧痛而失去了血色,整个人显得脆弱不堪,已无力做出任何反抗,只能任凭他将药膏涂抹在伤处。 她咬紧下唇,泪如泉涌,骂声愈发激烈:“奸臣!恶棍!坏蛋!禽兽!” 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将宋凛描绘成了世间最邪恶的魔鬼。 而宋凛对此不置一词,那些谩骂仿佛只是耳畔轻风,轻轻掠过,未曾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药膏上好后,他缓缓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祝大夫开的药方,需每日煎服,万一孩子有个闪失,便等身子养好了再考虑孕育之事。” 说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划过她微微颤抖的唇瓣,眼神深邃而复杂,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诱惑:“这小嘴倒是伶牙俐齿,看来得好好教你学学规矩。” 柳曦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眼中满是戒备与恐惧。 他轻轻掀开长衫,单膝跪在床上,步步紧逼,那姿态竟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与压迫感。 柳曦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忘了哭泣,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控诉:“宋凛,你简直不是人!” “还嘴硬?”宋凛挑了挑眉,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悦,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柳曦欢急促地辩解:“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的血脉。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该心疼你的亲骨肉吧。” 她终究还是软下了态度,低下头,用眼神向他示弱,希望能唤起他的一丝怜悯。 宋凛的手指轻轻滑入她的唇间,桃花眼闪烁着深邃而戏谑的光芒,仿佛在欣赏她的无助:“晚了。” 话音刚落,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拉,床帘应声落下,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柳曦欢惊慌失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当宋凛拉开床帘,穿戴整齐离开房间时,还不忘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小嘴还真有点能耐,骂起人来也够狠。以后想骂,就当着我面来,我自然有办法消气。” 柳曦欢哽咽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半个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听到这话,她心中的愤怒与懊恼交织在一起,抓起床边的绣花枕头就朝他扔去。 然而,那枕头软绵绵地落在他的背上,没有丝毫威胁,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她瘫坐在床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仿佛要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懑与不甘。 宋凛离开不久,红袖端着热水进来,轻柔地帮她准备沐浴更衣。 浴桶中,柳曦欢几次想将头埋进水中,以此来逃避这一切,但每当面对那平静的水面,她又无法割舍对生命的渴望。 她坚信,该受惩罚的人是宋凛,而不是她自己。 红袖细心地用毛巾为她擦拭身体,注意到她肩上的齿痕,颈间的刀疤,心中满是心疼与不忍。 “小姐,千岁大人心肠其实很软,您和千岁大人……不必总是针锋相对,偶尔服个软,说些好听话,他自然会保证您的荣华富贵。”红袖叹了口气,试图安慰柳曦欢。 柳曦欢沉默不语,脑海中回荡着宋凛在床上给予她的种种折磨,心中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平息。 她何时曾稀罕过宋凛的权势与财富? 在江府,身为柳家的嫡女,即便身份复杂,她也能在两家之间游刃有余,让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宋凛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的布局,让她从掌棋之人变成了棋盘上的棋子,生死皆由人操控。 想到这里,柳曦欢的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红袖见状,连忙拿起手帕,关切地欲为她拭去泪水:“小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柳曦欢抿紧双唇,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她深知,即便与红袖一同数落宋凛,红袖也不会附和,反而会为宋凛辩解,那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独自默默擦去脸上的泪水。 红袖见状,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帮她擦干身体,细致地伺候她沐浴更衣,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柔与关怀。 一切收拾停当,柳曦欢与红袖回到了首饰店。 她们精心挑选了各式各样的黄金饰品与上乘玉石,吩咐店主列出清单,准备分两份,待整理完毕后送至江府,由柳曦欢亲自过目后入库。 目前只预付了一部分定金,其余款项待清点无误后再行补足。 此外,还需购置一些质地优良的丝绸锦缎,以备不时之需。 当柳曦欢踏入府门,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司南枝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想从药房取些珍贵药材调理,但那药房管事却坚持说除了您谁也不能领取。 这该如何是好?” “老爷呢?”柳曦欢闻言,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这段时间,江缜几乎时刻陪伴在司南枝身边,还特意请来了多位名医,家中仆人也是围前围后,场面蔚为壮观。 如今司南枝身体抱恙,取药竟也会遇到阻碍? 小丫头连忙解释:“老爷今天一早便出门为司南枝夫人选购金饰去了,估摸着还在挑选,所以迟迟未归,现在府里只剩下夫人一人。” 柳曦欢轻轻点头,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第59章 变故 江缜给司南枝买首饰……难道是去了她今天路过的那家京城最大的珠宝店?如果江缜真的在那里,那么她与宋凛之间的那段……柳曦欢顿时全身紧绷,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努力调整情绪,关心地问道:“司南枝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腹痛得厉害,犹如刀绞,连那些平日里医术高超的大夫们也都纷纷摇头,束手无策,这可真是急坏了人。”小丫头一脸焦急,实话实说,眼中满是担忧。 柳曦欢闻言,眉头微蹙,连忙加快脚步,往司南枝的院子赶去。 她心中暗自祈祷,万一司南枝真的有个什么意外,自己在江府的地位怕是要风雨飘摇了。 刚踏入司南枝院落的青石小径,一阵阵哭闹声便穿透雕花窗棂,清晰可闻。 伴随着哭声,还有丫鬟们焦急的劝慰声:“夫人,您先消消气,这样激动对肚子里的小少爷可不好啊,会影响到他的。” “我早就说过身体不适,让你们去药房取点人参来炖汤补补身子,你们一个个却只当耳旁风,说什么没有小姐的吩咐,药房不能随意给药。” 司南枝的声音夹杂着委屈与愤怒,泪水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你们眼里只有柳曦欢,哪里还顾得上我半分。” “夫人,这……”那丫鬟显得手足无措,面对司南枝的责备,只能低着头,不敢多言。 司南枝又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我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凭什么你们只听柳曦欢的命令行事?” 柳曦欢步入院中,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皱眉。 几位大夫跪在地上,他们的眼神中既有不满也有无奈,仿佛对于眼前的局面感到无能为力。 地面上,一只破碎的药碗旁,黑褐色的药汁静静地流淌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轻启朱唇:“听说妹妹今日腹痛难忍,可现下看来,精神倒是不错,还能在院子里发脾气,让这些年迈的大夫跪了一地。” 司南枝闻声转头,见到柳曦欢,刚才的怒气似乎瞬间收敛,她匆忙抹去眼角的泪痕,努力挺直腰背,模仿着柳曦欢的从容姿态:“哼,我让他们跪着又如何?我夫君疼我入骨,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为我摘下。” 然而,与柳曦欢相比,司南枝的气势终究是逊色不少。 柳曦欢虽然出身柳家庶支,但自幼接受世家的严格教育,母亲更是亲自传授了许多贵族礼仪与处世之道。 多年的熏陶使得她的举止温婉而不失威严,这份气质是司南枝难以企及的。此刻,司南枝故作镇定的姿态,反而显得有些生硬和刻意。 “夫君对妹妹的好,我自然知晓。”柳曦欢淡然回应,随后目光转向跪地的大夫们:“诸位大夫,你们诊脉之后有何发现?司南枝夫人腹痛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最前方的大夫连忙俯身行礼,话语中带着几分迟疑:“小姐,我们……哎,可能是夫人气血两虚,需要适量的人参来调养。” 大夫的话中,那轻轻的一句“或许”,却仿佛隐藏着千言万语,耐人寻味。 柳曦欢心中明镜似的,对于其中的微妙之处自然了然于胸。 司南枝这一番闹腾,恐怕更多是内心积压的不满与醋意无处宣泄,借着腹痛之名,渴望得到更多的关注与疼爱。近来,老夫人与江母前往寺庙为江昭仪祈福求子,后院中只剩下江缜一人,而今晨他又因事外出。 柳曦欢轻声说道:“孕期过度进补,恐怕对胎儿不利,不是吗?” “有什么不利!柳曦欢,你不过是嫉妒夫君每晚都留宿在我房中!”司南枝怒目圆睁,内心的不安与猜忌让她浑身颤抖不已。 清晨时分,江缜说要去买金饰送她,她本想一同前往,却被各种理由搪塞,只能孤零零地留在府中。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柳曦欢也要去同一家首饰店,为江昭仪挑选生辰礼物。 这不禁让她心生疑窦,怀疑江缜是以此为借口,私下与柳曦欢相见。 醋海翻腾,司南枝愈发失控:“你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见不得他对我好,就想着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夫君!” 柳曦欢苦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勾引夫君?我身为江府的正室夫人,何须用那些卑劣手段来勾引自己的夫君?” 若真要有所行动,她只需像以往那样,在老夫人和江母面前稍作安排,江缜便会不请自来。 何必费尽心思,用这些低劣的手段。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司南枝怒火中烧,欲上前扯住柳曦欢理论,手指刚触及对方的衣角,就被匆匆赶来的红袖拦下:“你这是做什么?她是夫人啊。” 仆人们见状,皆是惊慌退避,只留下柳曦欢与司南枝四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 司南枝恼羞成怒,反手一掌拍向红袖:“哪有你这贱婢说话的份!”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院落中回响,惊起几只栖息的雀鸟。 柳曦欢一怔,目光转向捂着脸颊的红袖。 尽管遭受了不公,红袖依然坚定地抓住司南枝的手腕,试图阻止进一步的冲突。 司南枝还想再次出手,却被柳曦欢及时握住手腕:“司南枝,你这是仗着夫君的宠爱而肆无忌惮吗?红袖是我身边的侍女,由我指派,岂是你能随意动粗的?” “你们在干什么?”江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带着几分寒意。 他快步上前,一把拨开柳曦欢的手,将司南枝护在身后,目光如炬,满是对柳曦欢的怒意:“柳曦欢,你如今竟变得如此善妒?若司南枝有任何闪失,我定会让你付出惨重代价,即便你是柳家的千金,也保不了你!” 柳曦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推搡弄得踉跄几步,红袖连忙上前搀扶,心中满是愧疚。 这场因她而起的争执,竟让夫人遭受了如此对待:“夫人……” “来人,把这个善妒的女人关进柴房!”江缜的声音冷酷无情,眼中恨意滔天,仿佛要将柳曦欢彻底摧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曦欢措手不及。 第60章 小惩大戒 她与司南枝之间的冲突,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摩擦,她甚至没有用力,更没有让司南枝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江缜的反应,却仿佛她已将司南枝推倒在地,甚至威胁到了腹中的孩子。 红袖心中一紧,急忙跪倒在江缜面前,恳求道:“老爷,其实是奶娘为了保护我才挡下了司南枝夫人的手,请您明察秋毫。若要惩罚,也应当惩罚我这个不懂事的奴婢。” “罚你?一个低贱的侍女,打一顿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到底,还是柳曦欢这个善妒的女人没管教好。” 江缜的手轻轻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示意身旁的仆人将红袖拖离这金碧辉煌的大厅。 “拉出去惩治。” “江缜!”柳曦欢在情急之下,几乎是呼喊出了他的名字:“你刚进来时明明亲眼所见,我和司南枝并未动手,我只是稍微阻拦了她一下,你凭什么要罚我,还要杖责无辜的红袖至死?” “凭什么?哼,就凭我乐意。”他冷笑着,声音在宽敞的厅堂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他猛地转向周围战战兢兢的丫鬟仆妇,厉声道:“都站着干什么,我的话现在不管用了?”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 “老爷……您消消气,夫人是江家明媒正娶的,您这样……”身旁的老仆试图缓和气氛,小心翼翼地劝解着江缜。 她在这府中服务多年,深知如何在关键时刻说上几句,希望能平息这场风波。 然而,江缜对这些劝解充耳不闻,他的心中只有将柳曦欢关进柴房的念头。 柴房。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老仆人安慰柳曦欢:“夫人和红袖先委屈一下,等老爷气消了,老奴一定来接夫人出去。” 红袖连忙搀扶着柳曦欢,关切地检查着她手腕是否有伤痕:“小姐,对不起,都是红袖不好,给您惹来了麻烦……” 柳曦欢没有言语。 江缜此番归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大发雷霆,甚至不顾仆人的劝解,坚持要惩罚她,这背后的原因,柳曦欢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他必定是在外察觉到了自己与宋凛之间微妙的联系。 她暗暗思量,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推敲。 夜色渐浓,柴房的门锁突然被打开,江缜的身影伴随着门外幽冷的月光一同涌入。 未眠的柳曦欢抬头望向他:“老爷是想明白了,要放我出去吗?” 江缜一步步逼近,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 红袖紧紧护在柳曦欢身侧,目光警惕地锁定着江缜,随时准备保护自己的主子。 江缜试图推开红袖,但红袖的坚持让他两次尝试均告失败,他狠狠地瞪了红袖一眼,随即手指直指柳曦欢:“柳曦欢,你这些天竟敢背着我找野男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可置信。 江家的未来继承人,江老太爷的公子,竟面临妻子在外招蜂引蝶的流言蜚语,颜面扫地。 柳曦欢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江缜,她的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期待,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先前她便想过措辞,现在就等着江缜来质问。 而江缜,此时怒火中烧,先前当着人面,勉强控制住情绪,未在家人面前失态。 他扬起手,似要扼住柳曦欢的咽喉,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颈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心中一怔,话锋突变:“你既嫁入江家,生是江家人,死亦为江家鬼。” 柳曦欢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圈渐渐泛红:“夫君,我究竟何错之有,让你如此污蔑我?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司南枝妹妹坐上正妻之位吗?” 她紧握着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心中痛楚难忍:“如果你真要休我,让我离开江府便是,又何必如此玷污我的名声。这样的折磨,倒不如直接赐我一死来得痛快。” “想死便去,说这些有何用?”江缜冷笑,语气中带着不屑:“我且问你,今日我去首饰店,为何迟迟不见你人影,那老板娘说你在后院休息,我到后院,为何又不见你的踪迹?”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直指柳曦欢的心脏。 柳曦欢声音颤抖:“今日去买首饰,不幸遭遇恶徒,他们将我掳走,逼迫我对司南枝妹妹下手,我怎能屈服,他便一刀划过我的颈项,以此作为威胁。” 她哽咽着继续说道:“在那生死一线之际,我担心被他人发现,他又将我带到隔壁的胭脂铺继续威胁,幸好胭脂铺的主人和仆人们及时发现,出手相救,我才得以逃脱,回到江府。” 说到这里,柳曦欢的哭泣几乎无法自制,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江缜的脑海中闪过方才注意到的那道伤痕,心中不禁一阵悸动。 回府之初,他似乎就注意到了她颈上的痕迹,只是怒火冲昏了头脑,未曾细究。 但这并不能成为判断事实的依据。 “我凭什么信你?”江缜的声音依旧冰冷,充满了怀疑。 “胭脂铺的老板娘,还有当时在后院的小厮仆人们都可以作证,我确实遭受了歹人的绑架。这样的大事,他们不可能忘记。”柳 曦欢边擦泪边说,神色中既有绝望又有坚持,她竭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缜冷哼一声,对柳曦欢宣布道:“我这就去胭脂铺问个明白。若是我错怪了你,我自当赔礼道歉,并在你房中留宿几晚,以求子嗣。”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似乎内心深处对于真相也有所期待。 “但若你撒谎,”江缜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寒风中的一把利刃,穿透了柳曦欢的心房,“便提笔给柳家写信说明一切,然后自行了断。” 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刺痛着柳曦欢的心。 柳曦欢声音轻柔却坚定:“全凭夫君做主。” 江缜转身即刻前往那家位于市井深处的胭脂铺,决心查证一切。 柳曦欢,作为柳家千金小姐,久住在深闺中。时常被人提及,是贵门之中人人皆知的大家闺秀典范,怎么会跟市井气息沾惹上。 第61章 反省得如何 嫁入江府之后,她的生活更是如同被囚禁的金丝雀,鲜少有机会踏出后院, 坊间的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风,总能在最不经意间吹入人们的耳中。 那胭脂铺背后的大东家,竟然是当朝权臣,九千岁宋凛,一个权倾一时、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字。 这样的背景,使得那家看似不起眼的胭脂铺在上京城内无人敢惹,一家独大,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不小的波澜。 江缜心中暗自盘算,这样一个背景深厚的店铺,怎会为了区区一个柳曦欢而对他有所隐瞒?或许,那胭脂铺根本就不屑于卷入替人遮掩的琐事之中。 他的心中渐渐有了底。 夜幕降临,柴房的门重新锁上,柳曦欢强忍着泪水,努力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而疏离的模样。 红袖在一旁默默搀扶着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又触动了柳曦欢心中那根敏感的弦,让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崩溃。 红袖内心焦急万分,她后悔自己未曾事先与胭脂铺的人沟通,如今江缜深夜外出寻找证据,万一结果与柳曦欢所述不符,岂不是将柳曦欢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柳曦欢缓缓移动脚步:“红袖,你家那位爷真是铁石心肠。” 红袖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沉默以对。 漫长的等待中,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江缜却仍未归来。 柳曦欢被困在这狭小的柴房内,没有舒适的床榻,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只有饥饿与疲惫伴随着她。 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咕声,喉咙干涸得仿佛能冒出火来,这无疑是种煎熬。 困倦如潮水般涌来,柳曦欢靠在冰冷的柴堆上,手支着头,勉强打盹。 红袖见状,心中满是不忍,却又无计可施。 她开始理解柳曦欢为何会对宋凛心生怨怼,这样柔弱的女子,承受如此不公,实属过分。 正当红袖思绪万千之际,柴房的门锁传来声响,司南枝带着一身的傲慢踏入,她在屋内踱步,仿佛整个空间都不足以承载她的不满。 柳曦欢勉强睁开眼,目光淡淡扫过司南枝,随即又闭上。 司南枝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衣裳略显紧绷,每走一步,都有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那排场之大,远超柳曦欢这位正房夫人。 她居高临下地质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柳曦欢,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柳曦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有些烦躁,揉了揉太阳穴,反问道:“我哪里错了?” “哼,你还嘴硬。” 司南枝步步逼近,脚尖微抬,似是要教训一番,却被红袖的突然起身吓得一愣,连忙收回了脚,身子还踉跄了几步。 “你这贱婢,想干什么?想吓死我吗?” 红袖没有言语,只是死死盯着她看。 柳曦欢整理好衣裙,缓缓站起,“司南枝妹妹,急什么呢。”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却刻意让紧跟其后的江缜能够听见,“如今我仍是江家的当家主母,红袖也是江夫人指派给我的贴身侍女,还负责后院的大小事务。若你想取而代之,恐怕还得按部就班。” 昨晚,江缜在三更时分前往胭脂铺探查,直至今日破晓,柳曦欢已确信,胭脂铺的回应证实了她所遭受的不幸——被歹徒绑架至店内并受到威胁。 否则,江缜早已怒气冲冲地要求她自裁谢罪。 看来,宋凛身边的人并非全然无脑,能想到在深夜查访白天之事,这背后的考量绝非简单。 “一步步来?我偏要你的一切都归我。”司南枝高昂着头颅,眼中满是不屑与挑衅。 她的嚣张跋扈,正中柳曦欢下怀。 江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脸色也随之愈发阴沉。 柳曦欢适时开口,话语中带着几分玩味:“你这般模样,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究竟是出于对相公的真爱才选择私奔,还是更贪图江家后院的权势呢?” “哎,我自然是爱……”司南枝的话未完,就被江缜冷硬的打断:“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江缜生怕司南枝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有损颜面的话,连忙出声打断,阻止了这场对话的继续。 司南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被江缜的严厉震慑,慌忙从侍女手中抽回双手,尴尬地望向他,轻唤了一声:“相公。” “昨日你故意让司南枝难堪,不顾她身怀六甲,甚至禁止她使用人参补身。昨晚让你在此反省,是否有所感悟?” 江缜的语气中虽未提及对柳曦欢私会他人的怀疑,但那深邃的眼神中却隐含着警告。 显然,他是想将这场风波悄然平息。 柳曦欢的心中虽然如同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不甚痛快,但在众人环伺之下,若是硬要江缜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无疑会让他的颜面受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最终,她轻启朱唇:“相公所言,妾身已悉数领悟,确是妾考虑不周,昨日不该擅自前往那首饰店,为江昭仪筹备生辰之礼。” 柳曦欢拉起一旁的红袖,步伐加快,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压抑气氛的柴房。 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江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回想起昨晚对她的误解,那时的她,明明满腹委屈,却还倔强地为自己辩解,那双含泪的眼睛此刻又浮现在眼前,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这份愧疚,或许是因为柳曦欢那番容貌,总是不经意间触动他的心弦,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而今,他却亲手将这份美丽揉碎,让她如此伤心…… 正当他思绪纷飞之际,司南枝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哼,相公你曾说过只爱我一人,可近来你总是盯着柳曦欢看,难道你又对她动了心?” 江缜这才恍然回神,连忙拥紧司南枝,“哪能呢,我的心里只有你。等你为我诞下长子,你的地位自是不同凡响,柳曦欢再如何也无法撼动你分毫。” 第62章 谢罪 另一边,柳曦欢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夜,她几乎未曾合眼,江缜离开后,她始终担忧着与胭脂店老板娘的对话是否会被揭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迟迟未归,她心中的不安如影随形。 直到司南枝的出现,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红袖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准备洗漱水,她却疲惫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先歇息片刻。” 柳曦欢躺在床上,头痛愈演愈烈,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适,这份煎熬让她的心情愈发烦躁,难以平静。 正打算唤红袖帮忙更衣,出去透透气,以免憋出病来,却见江缜的侍女手捧物品,恭敬地站在门口。 侍女屈膝行礼,语气诚恳:“夫人,爷命我送来这药膏,请您收下。因司南枝夫人身体欠佳,爷需陪伴在侧,无法亲自前来,还望夫人海涵。” 说罢,双手呈上那盒药膏。 柳曦欢心中虽然疑惑重重,却还是接过了药膏,淡淡地道:“替我谢谢爷。” 侍女轻声转述:“爷还说,待夫人与老夫人从寺中归来,您只需向她们提一句,他便会每日来您这里相伴,司南枝夫人所享受的恩宠,您一样也不会少。” 柳曦欢听闻此言,心中冷笑,那些所谓的恩宠与子嗣,在她眼中不过浮云,而男人们却视之如宝。 无论是江缜,还是宋凛,皆非善类。 她轻轻点头,假装羞涩地回应:“我明白了。” 待侍女退下,柳曦欢将药膏交给了红袖。 红袖小声猜测:“看样子,江缜对昨晚的误会很是内疚呢。” 柳曦欢并未作答,只吩咐红袖:“备轿,我们去胭脂铺,为江昭仪挑选些上好的脂粉。” 到达胭脂铺,老板娘一见她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呀,小姐,您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好赔罪呢,今日想选些什么,尽管吩咐。” “请把最畅销的胭脂、水粉和香料都拿给我看看。”柳曦欢有条不紊地吩咐。 老板娘爽快地答应,吩咐小厮们迅速布置展示。 柳曦欢脑海中回想着宫中江昭仪唇上的颜色,精心挑选了与之相近的口红与热销胭脂。 这些礼物虽是为江昭仪准备,实则是为了疏通关系,因此,每一件都必须精致考究,既要体现出江府的气派,又不能失了礼数。 挑选完毕,柳曦欢预付了定金,并要求将这些物品妥善包装后送至江府。 老板娘略显惊讶:“买这么多?” 柳曦欢简单解释:“是要送人的。” 结账时,正欲离开,门外丫鬟的声音响起:“老板娘,柳家夫人来访,也要选购上等脂粉作为礼物。” 清脆的通报声中,纱帘被轻轻掀起,柳氏步入店内。 柳曦欢刚欲起身行礼,却在一瞬间与柳氏的目光正面相遇。 柳氏本就不甚喜爱她,此刻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嫁入江家做了少奶奶,见到从前家中的母亲,竟装作不认识,转身就想逃吗?” 柳曦欢停下脚步,对着眼前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柳氏,欠身施礼,“原来母亲大驾光临,实在是江家琐事繁多,女儿方才未曾留意到您的到来。我这刚选购了一些日常所需的物品,正准备返回。” 柳氏打量着眼前的柳曦欢,她本来是想将这个庶出的女儿以嫡女的身份送入江家,让柳曦欢在那高门大院中受些苦楚,却未料到,眼前的女子竟如此光鲜亮丽,一身华服,头戴金钗,身旁还有贴身丫鬟相随,显然在江家的日子并不像她预想的那般艰难。 这份意外的富足,让柳氏心中五味杂陈,嫉妒与不满如同暗流涌动。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故作亲昵地走上前,轻轻握住柳曦欢的手:“曦欢,既然今日不期而遇,何不让你的丫鬟先回江家,告知老爷、老太太和夫人,就说你今天要回柳家陪伴为娘,娘有许多心里话想要与你分享。” 柳曦欢的回应简洁而坚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她的眼神清澈而冷静,仿佛早已洞察一切:“母亲,此事恐怕多有不便。目前老太太与夫人均不在府上,江家后院诸多事务还需我亲自料理,若我此刻离开,恐会招致不必要的非议。” 两人之间的对话,表面看似母女间的寻常交流,实则不仅如此。 柳氏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试图用孙姨娘的病情作为情感的杠杆:“曦欢,你可知孙姨娘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夜夜梦回都在呼唤你的名字,渴望你能抽空探望。尽管她只是你父亲的一位侍妾,但对你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 言及此,柳氏轻轻一叹,言语中透露出的无奈与哀求,让气氛变得微妙而沉重。 柳曦欢的手指在衣袖下不自觉地收紧,眼眶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孙姨娘,那个总是在她心中占据特殊位置的人,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姨娘,更是她血浓于水的亲生母亲。 提及这个名字,就如同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疼痛而温暖。 “你若实在繁忙,娘也不勉强,待你有了空闲,再回来看她也可。” 柳曦欢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转身, 在江家,她如行走在薄冰之上,外表的光鲜掩盖不了背后的孤寂与无助。 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因为一旦失足,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脑海中回响起祝放的话语,关于宋凛的警告,但随即否定了依靠他的念头。 宋凛,那个人心机深沉,绝非良善之辈,依附于他,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 至于江缜,更是如同雾里看花,难以捉摸。 柳曦欢不禁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在这个充满算计的世界里,男人似乎都不是可靠的依靠,她只能在权衡利弊之后,寻找适当的时机,为自己谋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红袖,那个始终如影随形的贴身丫鬟,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一同回到了静谧的院落。 屋内,红豆与青枣已备好了精心熬制的药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 “少奶奶,那天来诊病的大夫真是医术高明,才短短几日,您的气色便好了许多。”红豆边摆放着碗碟。 柳曦欢轻轻颔首,祝放的医术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这段时间以来,即便日夜操劳,甚至在柴房熬过一夜,她的身体状况也并未因此大受影响,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餐毕,红豆与青枣收拾妥当,退出了房间,只留下红袖一人。 她抬眸望向窗外,心中盘算着时间,宋凛也约莫着该来了。 第63章 想怎么依靠我 到了江府熄灯的时间,整个府邸就留下了几盏昏暗的灯给看守护院的,柳曦欢侧躺在床上感受到一股熟悉且令人的檀香味到了身前。 经过这段日子的治疗,她身上也早已被药草泡出自然的味道。 起初她还担心会不会被人问及,现在想来完全是多虑。 宋凛来了,走进屋里,没有点灯。 透过窗外朦胧的月光,可以看清他高挺的身姿……他今夜没带刀。 柳曦欢发出有些轻呢:“千岁大人,您来了。” 宋凛挑眉,没想到她今日会安静称呼自己。 “怎么?不闹了?” “我想明白了,如今怀了您的孩子,以后要仰靠您呢。”柳曦欢在他身姿挪动,句句真切。 宋凛在她面前停下,抬手轻柔扣住她的下巴,仔细看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不管柳曦欢话里带了几分真假,可他偏偏喜欢突然张牙舞爪的小兽乖乖一回。 “说说看,打算怎么依靠我?” 柳曦欢被突然问住了,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赶在宋凛发狠的时候,主动牵住他的手:“千岁大人长相出众,身体孔武有力。” 想了那么久,柳曦欢只能学着话本里词语夸赞他的外貌。 宋凛还意犹未尽,“还有呢?” 这…… 柳曦欢再次犯难,还能再说什么? 他该不是喜欢听这种话的人。 抿着她的薄唇,上方粗粝的指尖轻轻剐蹭着,似是稍有不满意就要发狠于她。 “嗯?不知道说,还是编不出来?” 柳曦欢只能憋着再挤出几个字来:“千岁大人万人之上,众人钦佩。” 看她小脸涨红,宋凛心里也听得舒畅,一把横抱起她做到旁边的椅榻上:“我今天心情好,想要什么?” 听到这里,柳曦欢转动着杏眸,“妾身还在府上时,府中有个很好的小姨娘孙氏,待我极好,如今她老了身边无所依靠,我想请千岁大人能派人暗中去看看。” 柳曦欢声音很轻很轻,越到后面越没底气。 孙姨娘待她好,但不代表就值得宋凛派人去看。 “不过是个妾室,柳府自然是有人会照看的。” 柳曦欢知道如此,可姨娘就那么一个,在府上也不受待见。 可她依然想为孙姨娘争取几分,整个人软绵绵地依附在宋凛身上,小小的手指勾住他宽大的手掌,再轻轻放到她的小腹上:“可妾身如今怀了您的骨肉,您可否答应妾身一回,这么小的请求对您来说,并不算什么。” 想到孙姨娘不知道在柳府过得如何,她眼角就噙着酸楚:“我把她当成亲亲母亲一般。” 江缜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步都像在大地上敲响的鼓点,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柳曦欢轻轻启唇,声线柔和却暗藏锋利:“你这番作为,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究竟是为了心中挚爱而勇敢私奔,远离尘嚣,还是你已被这江家后院的权谋算计与无上荣耀所诱惑,无法自拔?” “哈,我自然是为了……” “住口!” 江缜的声音尖锐而冷硬,瞬间凝固了所有流动的思绪。 他的颜面,那江家继承人的尊严,不容任何挑衅与轻视。 为了避免司南枝继续说出可能破坏自己形象的话语,他猛然间打断,动作之急迫,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司南枝的身子微微颤抖,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本能地从丫鬟手中抽回双臂,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小心翼翼地望向江缜,唇间嗫嚅着:“夫君……” 提及昨夜之事,江缜故意让司南枝当众受辱,不顾她的病弱之躯,强硬拒绝使用珍贵的人参补身,甚至命令她在冰冷的柴房中反省。 他未曾言明对抗曦欢的猜疑与不忠,但那双眸深处深不可测的,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司南枝,任何话语在出口前都需慎之又慎。 他的意图清晰可见。 柳曦欢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万种委屈,但在这众多目光汇聚的场合,她若再坚持,只会将江缜推向更为尴尬的境地。 她的眼神穿越人群,幽怨地掠过江缜,语气无奈:“夫君的教诲,妾身铭记在心,确实是我鲁莽,未经许可便私自前往首饰店,为淑己娘娘准备寿礼。” 话落,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在丫鬟红袖的搀扶下匆匆离开气氛压抑的柴房。 江缜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回忆起昨晚对她的误解,她那倔强而不屈地为自己辩护的模样,以及此刻眼中闪烁的泪光,心里充满了愧疚。 这份歉意,部分是因为柳曦欢那份柔美的气质,总是能轻易触动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而如今,他竟让她如此伤心——他深知,女人的情感并非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尤其是柳曦欢这样的女子,一旦获得宠爱,或许会变得傲慢,正如司南枝那般。 然而,她毕竟是自己的正妻,江府的当家人。 司南枝的指责,再次刺入江缜的心房:“哼,你说过会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可为什么这些日子你总是偷偷看柳曦欢?难道你又爱上了她不成?” 江缜猛地从思绪中回过神,紧紧抱住司南枝,声音坚定:“怎么可能。我的心全然属于你,待你诞下我的嫡长子,你的地位将无人能及,即便是柳曦欢也不行。” 一番安慰之后,他携着司南枝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柳曦欢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一晚,她几乎彻夜未眠,江缜的离去后,她的心始终被与那胭脂铺老板娘秘密约定的阴影笼罩。 时间如同沙漏,他未归,她的心便如同被巨石压着,忧虑与恐惧如影随形。 直至司南枝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安慰,而江缜最后的出现,最终确保了她安全回归到这片只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此时,她的掌心仍残留着冷汗的湿意,身心俱疲,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役中幸存。 红袖在旁,温柔询问:“姑娘,需要我为您准备沐浴更衣的热水吗?” “不用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第64章 内疚 柳曦欢轻轻回答,挥手示意红袖退下,亲自关上了门扉。 然而,这场睡眠并不安稳。 昨晚的那一幕幕,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盘旋。 她心中明白,宋凛那般适时的庇护,并非每次都唾手可得。 随着梦境的深入,头痛愈发剧烈,心灵的煎熬逐渐转化为一种难以忍受的焦躁。 最终,她决定招来红袖,本意是想要更换衣装,外出走走。 可未曾预料的是,就在这个念头刚起之时,江缜那边送来的复杂情绪不期而至。 丫鬟脚步轻盈,来到柳曦欢面前,深深施了一礼,声音中满是恭顺:“奴婢代大爷向您请安,并为您送来这瓶上好的药膏。因司南枝奶奶身体不适,大爷必须留在她身边照料,还请您多加谅解。” 言毕,她双手恭敬地呈上那瓶精美的药膏,姿态谦卑。 柳曦欢心中虽有疑惑与不解,但仍接受了这份关怀:“替我谢谢大爷。” 丫鬟继续转达:“大爷还说了,等夫人和老太太从寺庙归来,请您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她们提一提。从那时起,大爷每日都会抽空来陪伴您,司南枝奶奶所享受到的宠爱与未来子嗣的期盼,您都将同样拥有。” 言辞恳切,却在细微之处流露出距离感,让人难以捉摸其真正意图。 柳曦欢心中暗自冷笑,对于那些所谓的宠爱与未来的子嗣,她并不在意。 在她看来,男人视如珍宝的东西,对她而言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云烟。 不论是江缜,还是宋凛,他们都不是能轻易给予真心的人。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明白了。” 待丫鬟离去,柳曦欢将药膏交给了红袖。 红袖轻声说道:“看起来,江缜对自己的猜疑很是内疚呢。” 柳曦欢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红袖见状,再次询问:“姑娘,您是打算用这药膏,还是继续您原本计划的外出散步呢?” “准备轿子,去胭脂铺,给江昭仪挑些上等的脂粉。”柳曦欢语气平和,吩咐侍从。 她的目光掠过窗外,似乎已透过繁忙的街市。 一路上,马蹄声与市井喧嚣交织,轿帘轻晃,映出沿途风光。 红袖,她的贴身侍女,始终伴在左右,二人默然无声,穿过熙攘人群,最终抵达那扇雕花木门前。 胭脂铺内,琳琅满目的脂粉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令人迷醉。 老板娘闻声而出,眉眼弯弯,满面笑容中夹杂着几分歉疚:“哎呀,小娘子,您瞧瞧,上次您在这儿的小小意外,还让您记挂着,真是罪过。今日您大驾光临,尽管吩咐,喜欢什么尽管拿,就算是赔罪了。” 柳曦欢浅笑,未加推辞,直接点出了店内最热销的几样商品:“那就请将最上等的胭脂、最细腻的水粉,以及最受欢迎的香料拿来吧。” 老板娘闻言,立即差遣店里的伙计迅速搬来各式各样的脂粉盒,供柳曦欢细细挑选。 她轻启玉指,一件件脂粉在她眼前展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江昭仪那温柔的面容,她精心比对着那些唇膏与胭脂,既要符合江昭仪的气质,又不失时尚潮流。 尽管这些是为江昭仪所备,但她心里明白,多出来的脂粉亦能用作打点关系,于这深宫中,每一分人情都可能成为日后的助力。 选毕,柳曦欢优雅地取出一块玉佩作为定金,淡然吩咐:“劳烦老板娘精心打包,务必尽快送到江府。” 老板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换上了更深一层的恭敬:“小娘子出手真是大方,这样多的脂粉。” “都是为了送礼所需。” 柳曦欢轻描淡写地回应,老板娘立刻心领神会,彼此之间,无需多言,对于前夜之事皆默契地避而不谈,一切按照往常的礼节进行。 正当她们结算账目,准备离开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清脆的通报:“老板娘,尚书府的赵夫人来访,也是为了选购上好的脂粉作为礼物呢。” 话音未落,轻纱帘被缓缓拉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柳曦欢的嫡母,赵氏。 柳曦欢的起身瞬间凝滞,片刻后,她恢复了常态,对老板娘礼貌一笑:“麻烦老板娘了,我先告辞。” 老板娘以礼相送,同时示意身边的丫鬟引领客人离开。 然而,就在她迈出店门两步之际,赵氏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那位从未给予她半分温情的嫡母,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讽刺道:“哎呀,我们的大奶奶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进了江府的大门,就连亲生母亲都不认得了,转身就想溜吗?” 这一刻,柳曦欢知道,在这个公开场合,回避已不再是个选项。 她缓缓转过身,步入了那无法回避的尴尬场面。 为了在江家中稳固自己的地位,她必须做出恰当的反应。 她朝赵氏欠身行礼,声音柔中带刚:“原来是母亲大人亲临,刚才实在是琐事缠身,未能及早发现您的到来。选得一些小物正欲回府,不想再此相遇。” 柳曦欢的言语里藏着疏离与客套,虽温暖却难以触及。 赵氏心中五味杂陈,眼前这位庶出之女,早已不再是她可以随意摆布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华服加身,珠光宝气,身边仆从如云,竟在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铺中自由选购,那份从容自若,无声地诉说着她在江家的尊贵地位。 赵氏心中既嫉妒又不甘,表面上却堆满了虚假的笑容,缓缓上前,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曦欢,难得在此遇见,不如遣人告知江家的老太君和夫人,今日就留在家中陪陪娘亲,娘亲有许多贴心的话要与你说。” “母亲大人,今日确实不宜。老太君与夫人外出未归,而我身为江家女主人,诸多事务缠身,无故离府,恐会招致非议。” 柳曦欢转身拒绝,言辞间平静无波,显示着两人间仅存的,不过是那薄如蝉翼的利益。 第65章 心生同情 赵氏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转而提及:“孙小娘身体日渐虚弱,夜夜梦中呼唤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回家看看。曦欢,不管孙小娘身份如何,她对你的爱,是真真切切的。” 言至此,赵氏略作停顿,叹息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其意图不言自明——希望柳曦欢能回赵府一趟。 柳曦欢双拳微握,眼眶里隐约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润。 提到孙小娘,那是她心里最真实的依靠。 “我知道你很忙,娘不勉强你现在回来。但无论如何,抽空回来看看家吧。” 赵氏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手,柳曦欢无言以对,只是默默转身。 内心交织着愤怒与无奈,柳曦欢深知,在江府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表面的荣耀背后,隐藏的是深深的孤寂与无助。 一着不慎,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路逸的话在耳畔响起,如果听从宋凛的安排…… 不,宋凛绝不是良善之辈,依靠他,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成为他的傀儡。 至于江缜,他那漂泊不定的情感,更让人心寒。 柳曦欢头痛欲裂,男性之中,似乎没有一个是可完全信赖的,她只能在权谋之中巧妙周旋,利用他们的势力。 红袖紧紧跟随着,回到寂静的庭院,桌上早已备好了翠兰苏荷精心烹制的药膳。 “那位大夫确实技艺高超,短短几天,奶奶的精神就好了许多。” 翠兰细心摆放着碗碟,话语中透着欢喜,说完,静静地站在一旁。 柳曦欢轻轻点头,心中对路逸的医术充满感激。 身体逐渐康复,即便曾经历过风雨交加、寒夜难熬,也没能让她屈服。 用餐完毕,丫鬟们依次退下,只剩下红袖陪伴在侧。 她心中暗自盘算,按照宋凛往日里的作风,此时应已开始布置谋略。 刚刚熄灭了灯火,关上了屋门,门缝处却悄然开启,一阵熟悉的香气涌进,预告着一名不请自来的访客。 连日来,她夜夜与草药为伍,周身几乎被那浓郁不散的药香包裹,起初还担忧与宋凛亲近后,会被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所影响,引发外界不必要的猜疑和非议。 而如今,那份多虑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于行事分寸的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引人侧目。 宋凛踏入房门的瞬间,她仍旧正襟危坐于床沿,姿态端庄。 尽管室内未设烛火,但银白的月光从窗棂间流淌而入,足以勾勒出宋凛的身形轮廓——玉冠轻轻束住那一头墨黑的发丝,深色的锦袍随体而动,今日他竟是难得未带佩刀在身,想来心绪颇佳,连惯常的武装也不再需要。 柳曦欢抬眼望去,声音温柔:“千岁大人。” 宋凛剑眉轻挑,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今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妾身有所领悟。” 柳曦欢目光追随着他,不离分毫:“女子在闺中时,依靠父亲的荫庇;出嫁以后,则仰仗夫君的臂膀。然而,江府的长公子,实乃不可依靠之人。细想之下,唯有千岁大人可为依托。” 柳曦欢的言语温顺,字里行间虽带着虚假的逢迎,却被她演绎得近乎真挚,让人难以生出丝毫的反感。 宋凛缓步至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平时里流转着温婉情意的眼波,在这个夜晚更添了几分异样的神采,仿佛只为他一人闪烁。 不论是真是假,宋凛对此都感到满意。 如若是虚假之情,他也能够轻易拆穿,甚至可以无情地剥夺这双欺骗的瞳孔。 “呵呵,说来听听,我为何成了你口中的可靠之人?”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眼中闪烁着玩味。 柳曦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过去她对他总是充满了指责与谩骂,刻薄之词随手可得,可现在要赞美他,却发现言语竟如此贫瘠。 柳曦欢抿了抿嘴唇,绞尽脑汁地思索。 宋凛挑眉催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嗯?” “千岁大人容貌超凡,胜过潘安。” 柳曦欢沉吟片刻,终于吐出这句空洞的夸奖。 宋凛似乎颇为受用,嘴角微扬:“还有呢?” 柳曦欢再次抿紧了唇,心知他本人对自己的优势了然于胸。 “权柄显赫,言出法随。” 柳曦欢转而提及宋凛的实力与威望。 闻言,宋凛心情愈发愉悦,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稳坐在自己的膝上:“说吧,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柳曦欢收起所有的伪装,眼前的机会不容错过,否则将悔恨终身。 “妾身未出阁前,家中孙小娘对妾甚是照拂,而今孙小娘身患重病,妾渴望能请得千岁府上的祝公子为她医治。” 柳曦欢轻声细语,恳求之意溢于言表,归家省亲,探望母亲。 只是短暂的一探,不仅多余,还可能触怒赵氏,进而影响到母亲的安全。 宋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一个区姨娘,也配动用路逸?你可知道他的地位有多尊贵?” “妾实是不明所以。” 柳曦欢顺从地回答。 能与宋凛并称师兄弟,其身份自是非凡。 若是照柳曦欢的说法,她母亲在赵府不过是一名姨娘,让路逸为其治病,确实显得过分且不妥。 宋凛缓缓道:“若这姨娘身份非凡,或许尚可考虑。我需细细思量一番。” 柳曦欢贴近他的身体,将他的手引向自己的小腹,轻轻按在那里:“千岁大人,妾已为您孕育了血脉,望您慈悲为怀,成全妾的恳求,可好?” 言毕,她的嘴角微微下垂,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那孙小娘,对我犹如生母一般。” 她那卑微顺从中的坚韧不拔,竟莫名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不由得心生同情。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腰肢,爽快地答应:“何时出发?” “就在这两日吧。” 柳曦欢泪眼婆娑,晶莹的泪珠在眼眶边缘摇摇欲坠,满是哀求:“只因祝公子的身份特殊,还请千岁大人……” 她的声音细小如蚊鸣,央求宋凛趁无人之时为孙小娘看病,这一要求无疑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第66章 更好的去处 宋凛的手轻轻抚过她颈部的旧伤,指尖仿佛在无声询问。 柳曦欢紧抿双唇,微垂下了头,那份恰到好处的哀伤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沉默无言,似乎已找不到更多的言辞来继续这场心理博弈。 宋凛在她的颈旁留下一吻,声音低沉且充满诱惑:“再求我一次。” 柳曦欢内心五味杂陈,却只能无声以对。 权势者的手腕往往是直接而残忍的,他们的思维,外人难以揣摩,更显其行为的扭曲与复杂。 她的眼睑半垂,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悯:“如果千岁大人不愿……” 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她深知,一旦宋凛做出了决定,便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 最后,她只能轻声祈求:“求千岁大人怜悯贱妾。” 宋凛简单地应了一个“可”,接着拉开了帷帐,轻轻放下。 柳曦欢虽然对宋凛可能会有的出乎预料之举早有预感,但当他解开帷帐,只留下一句“安睡吧,最迟明日夜晚,路逸自会去往赵府”时,心中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意外的平静与安宁。 多谢千岁大人。 宋凛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点点温热透过肌肤传递,在这幽暗的环境中,为两人间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情愫。 帷帐内,昏黄的烛光摇曳生姿,光线被厚重的帘幕切割成细碎的斑驳,让柳曦欢看不见宋凛的面容。 她只能闭上眼,凭借着记忆中那份温柔,勾勒出他的眉眼,最终将她温柔地拥入了怀抱。 直至确定柳曦欢的呼吸平稳,宋凛这才悄然起身,动作轻柔地掀起床帐,身影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地离去。 当他再次出现在灯火辉煌的千岁府,路逸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又去看那位小江氏了?路逸的询问中夹杂着几分好奇与玩味。 宋凛只是淡淡回应:嗯。 可别告诉我,你真对那个有夫之妇动了心。 路逸显得颇为惊讶,他一边说,一边警觉地环顾四周。 宋凛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缓缓道:她身姿柔弱,貌美如花,气质高雅,家世清白,易于操控,有何不可? 路逸凝视着这位深不可测的同伴,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对您而言,小江氏或许易于掌握。但对他人来说,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她可能瞬间成为您的软肋,让您在不经意间暴露于危险之下。 宋凛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直射路逸,那眼神决绝: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人知道,利用小江氏来要挟我?我的布局岂是如此简单易解? 路逸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不语,但眼中的复杂光芒泄露了他的心思。 事实上,路逸并不真正相信宋凛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宋凛历来行事滴水不漏,尽管树敌无数,想要利用他的人同样不少,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辈。 正是因此,当小江氏怀孕的消息传开后,那些暗中监视宋凛的人立刻得到了指令,要求不得伤害那个孩子,务必确保小江氏能够平安诞下宋凛的骨血。 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仿佛成了众人想要控制宋凛的金丝雀。 然而,路逸心中存疑,为何宋凛不干脆将已有身孕的小江氏接入千岁府,保护起来,反而让她留在了江府,这种表面上的保护行为,实际上充满了疑惑与矛盾。 宋凛的心思,就像一道永远无法彻底解开的谜题,让路逸感到既困惑又着迷。 早早安寝吧,明晨得空,你前往柳大人府邸,替那位孙小娘把把脉。宋凛边走边对路逸吩咐,语气不容抗拒。 忽然,他想起了柳曦欢的叮咛,又补充道:莫让赵家人察觉你的行踪,行事要谨慎。 哟,竟挂念起小江氏的娘家事了? 路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 宋凛并未给出直接的回应,只是继续踏着悠闲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卧房。 他的桃花眼半眯着,似乎带着几分醉意,却又隐藏着锋利。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柳曦欢从梦中悠悠醒来,回忆着昨晚的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莫名的诧异。 那个总是带着神秘色彩的男子,似乎在无形中,真的发生了某些改变。 红袖一早就满面春风地前来侍奉,她的笑容明媚而温暖:姑娘,今日清晨,千岁大人特意派人通知奴婢,让您知道,祝公子已经前往赵府,有任何消息,定会即刻传来。 柳曦欢心头微震,没想到宋凛的行动如此迅速。 她开始仔细权衡路逸与红袖的话语,或许顺着他的意思,能在适当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好处。 虽然过分依赖不是长久之计,但在目前的局势下,这似乎是条可行的道路。 她轻轻点头,声音柔和:若有机会遇见千岁大人,请代我表达感谢之意。 是,姑娘。红袖的笑声清脆悦耳,眼中流露出对主人的深切关怀。 想到不久之前,柳曦欢还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来数落宋凛,而今却转而尊称其为“千岁大人”,态度转变之大,令人感慨。 在红袖心里,宋凛与柳曦欢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深受宋凛的影响,学会了从他的立场去看待问题。 无论柳曦欢最终归属何方,只要宋凛有意,即使是硬抢也在所不惜,而江缜只能无奈接受,默默祈祷柳曦欢能妥善服侍宋凛。 姑娘,今日我们计划前往何处?红袖问道,语气中充满期待。 今日便去绸庄看看,听说那里新进了一批上好的布料。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等姑娘用完早餐我们就出发。红袖恭敬地回应,细心地接过柳曦欢手中的方巾,准备接下来的行程。 柳曦欢梳妆完毕,享用完精心准备的早膳,一行人便前往绸庄,她们仔细挑选了数匹质地优良的绸缎,并留下江府的名帖,吩咐店家随后送到府上。 随后的日子里,柳曦欢忙于整理新进的首饰、胭脂以及选中的绸缎,逐一核对、清点,并详细记录。 等到老太太与江夫人将这些礼品送往皇宫时,还需要附上一份详尽的礼单,由宫中专人宣读。 第67章 拿捏分寸 经过这一番忙碌,距离老太太与江夫人前往寺庙祈福的日子,已经悄然过去了近二十天。 柳曦欢内心时刻牵挂着病中的母亲,深知路逸医术高明,既然他没有通过宋凛传达任何不好的消息,母亲的病情应当有所好转。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渴望亲自回家探望。 于是,在老太太与江夫人归来的第二天,柳曦欢在拜访时亲自为她们斟茶,巧妙地找了个恰当的时机,提出了回赵家省亲的请求,希望能够看望那位仍在病榻上的长辈。 老太太听后,慈祥地叮咛道:省亲自然是应该的,曦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记住,你的言行不仅仅代表你自己……" “赵家与江府联姻,这不仅仅是两家的荣耀,更是对你未来的铺垫。” 话语含蓄,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重量,柳曦欢内心暗自领会。 她知道,这是祖母委婉地提醒自己,回到赵家时,万不可提起司南枝那段往事,也不能透露在江府所遭受的种种不易,要做的,只是带着欢喜回去。 柳曦欢轻转过身:“孙女谨记祖母的教诲。” “家中长辈身体欠安,你回赵府小住几日,别忘了带上礼物,归来时记得吩咐阿缜尽量避免前往司南枝的住所,这样有助于增进你们之间的情谊。”老太太怕柳曦欢心中有所不满,临了又加上了几句温柔的话语,并且特许江缜可以进入她的内室相见。 柳曦欢再次俯身,郑重应答:“孙女定当遵循祖母的教诲。” 随后,她与江母一同向老太太行礼告别,回到自己的寝室,只见红袖已经将行李收拾妥当,等候在一旁。 柳曦欢转头,红袖立刻问道:“姑娘,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是的。” 柳曦欢轻轻点头,眼神坚定。 回赵府的途中,为了展现出江府嫡女应有的风范,柳曦欢身边伴随着数十名家仆侍女。 赵府的家眷们由赵氏带领,在府门前迎接,面上却难掩不快。 但碍于柳曦欢身旁站着的皆是江家的人,赵氏只好例行公事般行了一礼,口中说道:“老身代婆婆问候你好。” 其他妇人们也纷纷跪下行礼,恭敬地说:“婆婆福泽深厚。” 柳曦欢目光逐一掠过众人,却未在她们脸上找到一丝令她感到亲切的表情。 接着,她也敷衍地回礼:“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太过客气了。母亲,孙小娘现在何处?” 赵氏的面色瞬间微妙变化,复杂难明,却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婆婆可以先到偏房休息,如果想见孙小娘,母亲马上差人请来。” “孙小娘病体欠安,身子虚弱不便移动,我去探望比较合适。” 柳曦欢神色平静,说罢,挥手示意江府的丫鬟仆从退下,只留下红袖伴随左右。 赵氏打量着红袖,柳曦欢则从容不迫地解释:“这是我新买的婢女,忠心耿耿,母亲无须担心。” 赵氏一听,背脊不由一挺,脸上的赔笑瞬间消失,用鄙夷的眼神扫了一眼柳曦欢和红袖:“呵,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面对这份冷漠,柳曦欢选择了沉默,不予理睬。 赵氏继续说道:“先跟我去见长姐,这个婢女就留在这里。” 柳曦欢凝视着母亲:“母亲还想和我讨价还价吗?” 这话一出,赵氏顿时语塞,想要掌控柳曦欢的意图不仅未能得逞,反而被她轻易地反制。 最后,赵氏只能冷哼一声,愤然而去。 柳曦欢迈步走入昔日与母亲共居的小院,这里久未修缮,显得格外荒凉。 那唯一的一座居所破败得不成样子。 她回忆起路逸曾为母亲把脉,当时母亲的身体状况就已经很让人担忧,如今再见此景,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想到这里,她萌生了向宋凛透露此事的想法,好奇他会有什么反应。 柳曦欢抛开杂念,加快脚步前进。 红袖惊讶地问:“姑娘,这个地方还能住人吗?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这话触动了柳曦欢的心弦,鼻子不禁一阵发酸。 的确,这里处处显露出不宜居住的迹象,而自己的母亲竟被赵府遗忘在这里。 推开房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室内空旷,尘土飞扬。 柳曦欢一愣,随即想起赵氏说过要先去见大姐,才能探望母亲。 她迅速转身,红袖紧紧跟随:“姑娘?” 到了赵氏的院子,柳曦欢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赵氏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品茶,姿态优雅,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的旁边是赵月凝,那个出身高贵的嫡出姐姐,名声远扬,心思细腻,身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尚未出嫁的她穿着宽袖流仙裙,云髻轻挽,乌黑的秀发半散,手中捏着细绢,身上的环佩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而过去在闺房中,柳曦欢穿的不过是粗糙的布衣,甚至有时是赵月凝不要的边角碎布,她捡起来,恳求母亲为她缝制成衣。 一次又一次的坚持,终于换来母亲无奈地同意。 每当赵月凝的侍女出现,对抗曦欢冷言冷语时,那些华美的衣服便不再属于她。 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会用轻柔而尖锐的语气说:“父亲身为朝廷重臣,既有正妻又有侧室,膝下儿女成群,却让亲女儿像侍妾一样住在简陋的房间,没有新衣遮体,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话语虽轻,但每个字都沉重无比。 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懂得如何拿捏言辞的分寸。 所以,在父亲进入视野的那一刻,她趁机拉住母亲,边笑边说,言辞中却藏有利刺。 柳父闻言,陷入了两难境地。 不久之后,新的衣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思绪流转间,柳曦欢被赵氏猛地拉回现实。 赵氏紧紧拉着赵月凝的手,言之凿凿:“柳曦欢,你在江府受到宠爱,这门婚事,你应该感谢我和你姐姐。” “如果不是月凝主动退出,哪有你的今天。” 第68章 我母亲在哪里 对于这种虚伪的说辞,柳曦欢无意于虚假应酬,更不屑于争论,只是淡淡地问:“我母亲现在在哪里?” “你母亲?哼。” 赵氏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你在江家享受荣华富贵,留她一人在赵府孤影自怜,我便替你尽孝,让她在这里颐养天年。” “我母亲到底在哪里!” 柳曦欢的眼眶微微泛红。 在这赵府上下,除了母亲,没有人能让她如此挂怀。 见其态度不善,赵氏眉头轻轻一蹙,嘴角随即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放聪明些,她自然会一切曦欢。” 言辞间,她刻意加重了“聪明”二字,“日前,我还特地请来了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夫,询问药方,又亲自指派侍女日夜轮流熬制补汤,细心侍奉于她床前,关怀之深切,无以复加。” 柳曦欢听到此话,双手缓缓紧握,指尖陷入了掌心,留下浅浅的白印。 她的目光炽热,未吐一字,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赵氏的声音变得缓和,却依旧暗藏锋芒:“你在江府风光无限,可曾考虑过你姐姐尚在闺中待嫁的处境?坊间传闻,宫中即将举行选秀,以你现在侯门夫人的身份,拜访江昭仪恰逢其时,正好能为你姐姐铺设一条通往荣耀的道路。” 此话一出,柳曦欢不禁哑然失笑,笑意中满是无奈与讽刺:“我入宫疏通关系?我有何等本事,能在那错综复杂的深宫中立足!” “江昭仪与江家有着亲戚关系,她称呼你夫君为表兄,那你便是她的表嫂,有何不可?” 赵氏的语气坚定,字字句句不容反驳,“若是你姐姐有幸一同入选,得宠于皇上,你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赵氏的傲慢姿态,犹如已经看见赵月凝成为了宫中尊贵无比的妃子,受尽恩宠。 面对这一切,柳曦欢抿紧了双唇,选择用沉默作为回应,因为在她看来,多言无益,行动比话语更有分量。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月凝轻柔地抚平手中的绢帕,缓缓启齿:“若你不愿踏入宫门,那就帮我拿情郎在科举中夺得头筹,让他高中状元,这也是一个上好的办法。” 她的表情中带着几分笃定,仿佛将柳曦欢看作了实现计划的必胜之棋。 柳曦欢闻言,那笑声中却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寒意。 “为何发笑?” 赵月凝脸颊泛起暴怒的红晕,眼中怒意盎然,目光锐利,直刺柳曦欢。 而柳曦欢只是轻轻张开涂抹着丹寇的唇瓣,声音清冷:“凡尘琐事,向来求神拜佛才是正理。” “你!这是我的命令!” 赵月凝猛地挺直了脖颈。 这时,赵氏伸手按住了情绪激动的赵月凝:“没出息的孩子,那男子本就难以登堂入室,你又贪恋他什么?将来一旦你真的成为贵妃,珠宝环绕,出宫时人人对你尊称‘娘娘’,跪拜于你的脚下,那岂不是远胜于与一个穷酸书生相守一生的卑微日子?” “娘,他并非寻常书生,他是我的挚爱。” 赵月凝焦急地辩解,眼中的急切与深情再也无法掩饰。 柳曦欢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更深,眼底闪烁着讥讽。 这对母女,一个梦想着宫中的权势荣耀,一个沉迷于私情之中,却不知她们之间互相算计。 赵氏脸色一沉,话语间不容半点商量:“从今往后,你不得再与他有任何瓜葛。柳曦欢,若你听从我的安排,我保证你娘亲在赵家能平安无忧;若你违背我的意愿,休怪我让你娘亲吃些苦头。” 柳曦欢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脑海里闪过娘亲在赵家受尽的委屈,以及她那因赵氏掌控而日益衰弱的病体,父亲的冷眼旁观。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眼眸中渐渐泛起了红晕。 “宫中的事,你即刻去办,莫要错过了这个大好时机。”赵氏的命令不容反驳。 柳曦欢沉默以对,赵氏见状,进一步威胁:“难道你不想让你娘有个善终吗?” 这句话仿佛在柳曦欢的心防上撕开了一个小口,但很快,她用一种几近冷酷的淡漠堵住了这个缺口:“若我娘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这世上我便再无依靠。那时,我将让赵家背上欺君之罪,全家陪我共赴黄泉,这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赵氏心中怒火中烧,意识到自己以往的筹谋在这份冷静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她突然醒悟,柳曦欢从不是一个易于操控的玩偶。 柳曦欢像是看穿了赵氏的想法,话锋一转:“不过,我想母亲总不至于如此对待我娘。我们同为赵家血脉,一损俱损,我自然不会愚蠢到断绝自己所有的退路。” 赵氏没有回答,心中暗暗揣摩着柳曦欢的深意。 柳曦欢表面上柔顺,实则内心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至于嫡姐的事情,我自当倾尽全力。” 柳曦欢补充说道,态度显得更加诚恳。 赵氏听后,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此最好,你倒也是个聪明人。” 柳曦欢不语,只以沉默来表达她的顺从。 “娘亲在赵家辛劳多年,为赵家付出了一切。如果嫡姐真能进宫侍奉皇上,成为皇上的宠妃,那么请母亲和父亲允许我娘离开赵家,颐养天年。”柳曦欢低语道。 赵氏心中权衡利弊,她明白柳曦欢温顺外表下隐藏的真正目的,却没有点破:“如果巧巧能够成为后宫贵妃,让你娘离开赵家,自然不在话下。” “娘!” 赵月凝急得几乎哭了出来,扯着赵氏的衣袖,眼中满是恳求,“我不要进宫,也不要做什么贵妃,况且柳曦欢从小就不怀好意。” 赵氏的脸色瞬间凝重,声音如寒冰:“住口,下去!” 这一声呵斥吓得赵月凝全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望着母亲,随后捂脸哭泣,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门。 柳曦欢冷冷瞥了妹妹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语气平静而坚定:“母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能否派人引我去看望娘亲大人?” “来人,送姑娘去孙小娘的居所。” 第69章 母女见面 赵氏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侍女连忙答应,恭敬地上前引领:“姑娘,请随我来。” 随着柳曦欢步入母亲的房间,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心中五味杂陈。 其母端坐在窗棂前,身披一袭质地朴素却整洁无瑕的麻衣,窗外斑驳的日光透过疏密有致的竹帘,洒在她宁静祥和的面容上。 她手中的银剪轻轻跳跃,在兰花修长的叶片间翩翩起舞。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她闻声即刻转首,视线与门外的柳曦欢交汇,那双握着银剪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剪刀无声地从指间滑落。 孙小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激动,随即是满满的疼惜,她急忙起身,裙摆轻扬,快步迎上前去,口中呢喃着:“曦欢,我的曦欢……” “娘……” 柳曦欢喉咙发紧,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一颗颗打湿了她精心绣制的衣襟。 孙小娘没有半分犹豫,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住女儿瘦弱的身躯,两人的眼眶里都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彼此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 “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孙小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情感稍稍平息之后,柳曦欢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转过身,屏退了周围的仆人。 随着门扉被她轻轻合上,世界似乎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母女二人相对而立。 门外,几位年迈的婆子虽然不甘心远离这场难得的相聚,却也只能守在紧闭的门前,她们的眼神穿过半开的缝隙,紧紧盯着屋内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 红袖,一个看似普通却心思细腻的丫头,心中暗自诧异于孙小娘竟然就是柳曦欢的生母,这样的秘密让她感到意外,但她依然坚守岗位,与那些同样满腹好奇的婆子并肩而立,她的气势不减反增。 柳曦欢扶着孙小娘缓缓来到桌旁坐下,动作温柔体贴。 她轻声问道:“娘亲,您最近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请大夫来为您诊断调理?” 话语间,她的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对母亲的担忧。 “有,”孙小娘点了点头,她紧握住女儿的手。 然而,她的眉宇间依旧透露出一丝忧虑,“数日前,有个名叫祝贺的公子为我把脉,并赠送了珍贵的药材,还留下了一些备用。按照他的吩咐,我每日按时服用,身体状况确实有所好转。” 提到这位神秘的祝公子,孙小娘的声音微微低沉,眼中闪过一抹探寻:“我曾想向他表示感谢,并询问他的来历,但他只是笑笑,说他是受人所托,不愿透露更多的信息。” 柳曦欢轻轻点头,眸光低垂,似乎在沉思:“那位背后的委托人,一定是个心胸宽广、行事低调的善人。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或许有着难言的苦衷。时候到了,也许他会亲自来见娘。” 她没有告诉母亲,那背后的推手其实是她私下恳求宋凛相助的结果。 在这个时刻,她与宋凛之间的关系越隐秘越好。 她的母亲疼爱她至极,一旦知道她与宋凛之间的情愫,定会忧心忡忡,日夜不安,这对她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更何况,外人若得知,很可能会将她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质疑其贞洁与道德。 路逸没有在孙小娘面前提及自己,柳曦欢猜测,这背后或许有着他对她个人选择的尊重与保护。 孙小娘默许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询问柳曦欢在江府的日常生活。 柳曦欢淡淡地叙述着老太太与江母对她的种种关照,而对于同族的赵氏,则只说其因为敬畏江府的权势,不敢轻易造次。 这样的交流,让孙小娘心中略微宽慰,但她仍不放心地叮嘱:“你现在已为人妇,江府是你的归宿。要遵守妇道,好好照顾江大爷。尽管听说他的心可能有别的归属,但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并不罕见,更何况江大爷的身份尊贵非常。” “丈夫如同天一般,你不可对他所爱产生嫉妒,应当用姐妹般的感情去相处,这样你才能在江府的后院里安享晚年。” 这些话,曾经的柳曦欢奉为至理名言,遵循着母亲的教诲。 在那座繁华却冷漠的江府里,她选择了沉默,不与他人争宠,将那些看似亲近的人视为家人,用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着江缜,尽管深情厚意未曾得到回应。 她甘心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中,守住那份相敬如宾的表象。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江缜以及司南枝的相处逐渐揭露了他们的真实面目,那并非善类,哪怕她严格遵守母亲的遗训,做个循规蹈矩的侧室,他们的算计仍旧让她感受到了府邸内的步步杀机。 面对母亲的叮咛,柳曦欢心中虽波涛汹涌。 面上却是一片温和与顺从,她轻声回答:“娘亲的话,女儿会铭记在心。” 孙小娘的目光掠过女儿发间不小心沾染的松针,手指轻轻一挑,将那细小的杂质除去,同时关切地询问:“这次回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府?” 不过数日,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离别的前夕。 柳曦欢站在老太太的居所外,心中五味杂陈,轻启朱唇,以低柔之音答道:“临行前,我向府中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提及,家中长辈身体抱恙,需我亲身探视并相伴左右,老人家听闻后,展现了她一贯的通情达理,特许我在家中多作停留,以尽孝心。” 孙小娘听罢,眼中慈爱泛滥,微微颔首,“那院中的小厨房,我这就去为你准备些你素日里喜爱的糕点,甜在嘴里,暖在心里。你且在此静候片刻,莫急。” 面对孙小娘的温柔与关怀,柳曦欢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她转而提议,话语坚定:“女儿愿伴娘亲左右,共度这段宁静的时光。” 随后的几天,柳曦欢如影随形,紧紧伴随着孙小娘,直到江府的信使前来,急促地催促归期,她才万般无奈地挥手告别。 第70章 笑柄 归途之中,思绪万千,想要诉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再次踏入江府,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姿轻盈的丫鬟,她机敏地向前几步,边引领道路,边用细腻的嗓音低声报告:“夫人,记得那日在我们府上参加大爷与司南枝奶奶宴席的苏尚书家的千金吗?今晨突然造访,神色焦急,恳求务必一见。老太太与江夫人一时之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拜访弄得措手不及,她说事情紧急,唯有夫人您能解此局,因此亟须请您尽快返回江府。” 柳曦欢心中已然明了,这位丫鬟之所以如此急切地解释,无非是因为老太太与江夫人担心她心中有所不满,生怕她在众人之前失态,泪洒当场,从而影响江家的颜面。 自己虽然从未在府中大闹,但情绪易于波动,泪水时常不自觉地滑落。 她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理解。 穿过曲折的廊道,步入后院,只见苏姑娘已被妥善安排在一间静谧的客房中小憩。 柳曦欢心中快速盘算着,记忆中,苏姑娘曾恳求她,若有缘遇见宋凛,务必传达她的一片深情。 此刻的紧急来访,无疑是期盼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苏姑娘,我家夫人已经归来,现在门外等候。” 引导的丫鬟轻轻叩响门扉,内室传来另一位丫鬟细软的回应,一番私语之后,苏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缓缓打开了门扉。 侍女一眼见到柳曦欢,立即屈膝行礼,声音恭敬而柔和:“江夫人,曦欢。” 柳曦欢轻轻点头作为回应,脚步轻盈地跨入房内。 苏姑娘一见是她,脸颊顿时染上了少女特有的绯红,那份情愫无需言表,早已溢于言表。 柳曦欢深知此事牵涉颇深,遂吩咐丫鬟:“你先回去告知老太太,我将与苏姑娘私下谈谈心。” 丫鬟闻声,恭敬地退出。 苏姑娘随即站起身,走近柳曦欢,轻轻拉住她的手,边走边吩咐侍女:“你在这里守着,如有来者,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侍女悄无声息地合上门,默默退避。 两人行至内室的床榻旁,苏姑娘这才从床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绣着交颈鸳鸯的手帕,面颊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夫人,近来您可有幸遇见千岁大人?” 柳曦欢心中清楚,此行苏姑娘确实是因宋凛而来。 作为深闺女子,她们的一举一动皆受到诸多限制。 上一次苏姑娘能出席江府的盛宴,得益于府中对女眷的广泛邀请。 而此次单独来访,定是有另一番说辞方能离家至此。 “夫人?” 见柳曦欢沉默未答,苏姑娘轻轻推了推她,眼中满是期盼。 柳曦欢抿紧双唇,心中思量着江家与苏家之间微妙的关系,自己的言行不可不慎,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嫌隙,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缓缓开口:“我与千岁大人并无太多交往。身为后宅女子,我鲜少外出,即使偶尔相遇,按照礼数,亦不便私下交流。” “姑娘应深知,出嫁的女子不可随便与他人亲近,这是规矩。” 苏姑娘闻言,眉宇间流露出深思,手中的力度不自觉加重:“夫人,我理解您的不易,但在我看来,只有您能帮助我。圣上选妃的大典即将开启,所有的适龄女子,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女儿,都将面临被选入皇宫的命运。而我……我已心有所属,不在乎他的地位高低,只希望与他平淡相守,哪怕要我放弃千金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柳曦欢听闻此言,眉头紧锁。 一个自尚书府走出,从小受教于各种礼法规范的千金,不应轻易流露出这般不顾一切的情感。 她难以判断,苏姑娘对宋凛的一片痴情,到底是出于内心深处的真挚情感,还是只是对传统礼教束缚的一种反抗和冲动。 “你可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柳曦欢的声音虽轻,却沉重如铅。 尚书家的千金低语:“我明白。柳姑娘,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天真幼稚,甚至有些违背常理。但你,是否体验过那相思成疾的滋味?” “起初,我以为对九千岁的倾慕不过是青春的迷梦,以为时间能够淡化一切。”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九千岁的思念却与日俱增,我……我无法自控,你能理解这份折磨吗?” 她接下来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让柳曦欢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实非她所能轻易涉足的领域。 她虽知宋凛的真实身份并非真阉人,但在苏姑娘乃至整个世俗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手握重权、让人畏惧的太监。 人们害怕他的决绝,畏惧他一言不合便能掀起的腥风血雨。 …… 尊贵非凡尚书府的千金竟对一名身份低微的太监怀揣着不为人知的情愫,这情感在心底疯狂生长,甚至萌生了与之相守一生的念头。 这份情感,温暖而又危险。 此等背离伦理纲常之事,一旦曝光于世人的耳目之中,不仅会让她的家族蒙上难以拭去的耻辱,更会让柳曦欢这个名字,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苏家若是知晓,她在这样一段扭曲恋情中担任了推手的角色,等待她的将是何等残酷的结局,柳曦欢心中无从想象。 于是,她轻轻转过身,动作迟疑,缓缓抽离了那只温热的手。 “苏姑娘,您近日操劳过度,言辞间似乎有些许错乱,还是先回房歇息为好。” 她的话语温柔却带着坚决。 然而,尚书千金的泪,沿着那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 “柳姑娘……我实在不愿踏入那座金色囚笼,成为众多嫔妃中的一抹可有可无的影子;更不愿因皇上一时的喜怒,成为悬于父亲头顶的剑。” 她的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柳姑娘,这一次,我渴望为自己而活。” 面对尚书千金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柳曦欢似被钉在了地上。 眼见着面前之人似乎有下跪之态,她的心仿佛被重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71章 永远见不得光 深吸一口混杂着花香与不安的空气,柳曦欢艰难开口:“千岁大人,心中早已有所归属,您这是……” 尚书千金愣愣地望着她,眼神复杂多变,最终化作了一潭深深的失望:“你在骗我……” 柳曦欢的嘴唇微颤,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回应,内心如被万蚁噬咬,疼痛难当。 何时开始,她的一举一动竟在尚书千金心中种下了误解的种子,使她天真地以为,可以通过自己这座桥梁,触及宋凛的? 柳曦欢只觉头颅欲裂,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旋。 “柳姑娘,你曾说与九千岁并不相熟,既然不熟,又怎能断言他的心中已有所爱?”尚书千金的声音平静而冷冽,一语道破了柳曦欢的谎言。 紧接着,她的语气变得决绝:“如果你不同意帮助我,那么我宁愿在此地了结此生。因为,失去了心之所向,生存对我而言已毫无意义。” “荒唐至极!” 柳曦欢脸色愈发阴沉,眉宇紧锁,而尚书千金的目光却坚定。 这份执着让柳曦欢感到无力,她知道,自己已无法轻易拒绝。 尚书千金的话语中对理智的完全抛弃。 能如此不顾一切,屈膝求人,只因她深信宋凛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面对这样一个愿意为爱放弃一切的女子,柳曦欢相信,在彻底绝望之下,她完全有可能在江府的客房内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若此事发生在外界,或许还能有几分回旋余地,但这里是戒备森严、消息密布的江府。 一旦尚书千金在这里陨落,且最后与之交谈的是自己,那么整座江家上下将无人不知,更何况还有侍女作为见证。 即使后来试图向苏尚书解释,称这只是因为她拒绝了代为传情而自行轻生,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加速她的名声尽毁。 家门的污点,永远不能公之于众。 柳曦欢的手指缓缓收紧,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对尚书千金的高贵血统与端庄气质的那份敬佩,如今已被忧虑与无奈取代。 “若奶娘对此事仍有疑虑,怕是我也将难逃干系。” 柳曦欢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尚书千金紧紧抓住柳曦欢的裙摆,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乞求:“奶娘,我是真心信任您,此事只敢对您一人诉说。” “那你先起来。” 柳曦欢的声音中带着沉重。 听到这话,尚书千金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连忙站直了身子,双手递上一块绣着交颈鸳鸯的丝帕:“有劳奶娘为我费心。” 柳曦欢接过丝帕,没有多言,只是默默转身,脚步稳健地离开了客房。 而在那帕角处,静静绣着的那个“宋”字。 回到自己静谧的院落,柳曦欢的步伐显得飘忽,神情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落寞。 红袖急忙上前,目光中满是关切:“奶娘,您和苏姑娘私下谈了什么?为何这么久?” “不过是些琐碎家常。” 柳曦欢转头,眸中划过一抹复杂。 红袖机敏地察觉到了柳曦欢细微的情绪波动,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跟随在她身后。 那块绣帕,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宋凛手中,但长时间留在身边同样是巨大的隐患,一旦被人发现,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即便以尚书府的威望为挡箭牌,恐怕信服者寥寥无几。 翠兰和苏荷见柳曦欢归来,喜不自禁:“奶娘,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日思夜盼呢。最近大夫又教了几款新药膳,我和苏荷正想着为您做来尝尝呢。” 柳曦欢轻轻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好。” “听说,宫里的江昭仪诞辰之后,便是皇上选妃的大日子,到时候天下佳丽都将汇聚于紫禁城。” 苏荷眼中闪烁着憧憬。 柳曦欢轻声一笑,言语中多了几分超然:“选妃之事,与我们这些身在府邸的人无关。我初到江府,还未见识过那样的场面。若有朝一日亲眼所见,自然会与你们细说。” 苏荷略感失望,但随即调整情绪,拉起翠兰快步走向厨房。 望着她们纯真无邪的背影,柳曦欢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转瞬间,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带微红的红袖身上,显然,她已经明白了柳曦欢的用意。 “我去准备些洗漱的热水,伺候姑娘梳洗。” 红袖低声应道,语音中藏着一丝羞涩。 待红袖离开,柳曦欢轻轻按揉着额角,脑中飞速盘算。 那块来自尚书府的丝帕,必须让它在江府被发现,同时要确保自己置身事外,最好的办法是将其销毁,再以此为契机引起老太太的注意,并间接让尚书府的千金知晓,从而合情合理地摆脱这个烫手的山芋。 当红袖轻提着盛满温润清水的青瓷盆,缓缓行走在晨光初照的长廊上,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她不禁紧了紧手中的盆沿,脚步依旧轻盈而稳重。 柳曦欢的声音穿过了宁静的空气,“你可有倾心之人?” 红袖一怔,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手中的水盆也随之一晃。 她的脸色在这瞬间更添了几分羞涩的绯红,眸光闪烁,轻声回答:“回姑娘话,奴婢未曾有过心上人。自三岁起,便以一颗纯净无瑕之心侍奉在千岁大人身边,所有的念想与忠诚都系于侍主之上。” 柳曦欢的眉头轻轻一挑,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与探究:“那你对宋凛可有特殊的情感?” 这一问,让红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盆中的水险些溅出,她连忙俯身跪地,声音细如蚊鸣,透着深深的惶恐:“姑娘恕罪,奴婢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愿为主分忧,绝无私情。” 柳曦欢看她这般惶恐不安,内心竟有几分意外的波澜。 一个自幼相伴在宋凛身边的人,本应是最有可能成为其身边亲近之人,但红袖的态度却是那么的纯粹,只有敬畏与服从,毫无半点私心杂念。 “有情无妨,毕竟宋凛年纪已长,皇上或会考虑为他选择良缘。” 第72章 一石二鸟 柳曦欢以温柔的话语宽慰,希望能缓解红袖心中的惊惧。 红袖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的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奴婢断不敢妄自菲薄,以我这卑微之身,如同尘埃一般,千岁爷但有不满,我便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无痕。” 这话里行间,透露着对自身命运的无奈,更像是在提醒柳曦欢,言语间务必小心谨慎,以免引火上身。 柳曦欢观察着红袖的惊惶,虽然心中亦有所动,但她表面仍旧不动声色,语调平和地道:“若是我们与宋凛之事被江府之人知晓,猜疑丛生,甚至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你是否愿意站出来,让世人都以为那对宋凛深情一片的是你,还是会选择离我而去,向宋凛禀报一切?” 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柳曦欢模仿宋凛那不容置疑的姿态,缓步接近跪在地上的红袖,身子微微前倾,纤细的手指轻轻扣住了红袖的下巴,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在复制宋凛。 她没有急于寻求答案,只是用这种压迫性的姿势静待,考验红袖。 红袖心中慌乱如麻,不明白柳曦欢今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决绝,与她印象中那个柔弱易泣的女子判若两人。 思考片刻后,红袖终于下定了决心:“千岁大人派遣奴婢到江府,本就是为了让奴婢保护姑娘的安全。不论将来有何等艰难险阻,奴婢都将义无反顾,为主人遮风挡雨。” “姑娘无须担忧。” 这句话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柳曦欢的内心稍感安慰。 她深知必须利用红袖,才能避开因宋凛所可能带来的灾祸。 而对于红袖来说,一个丫鬟的爱恋最多只会引起一些嘲笑或训斥,甚至可能会成为老太太等人的棋子,被送往宋凛身边。 若是这样,既能解除自己的危机,又能消除一个潜在的威胁,无疑是一个极妙的计策。 红袖谨慎地询问柳曦欢所面临的困境,柳曦欢轻轻颔首,只简单回应了一声“嗯”。 红袖再次试探性地问道:“是否与尚书家的千金有关?” 之前柳曦欢自尚书家归来的神情并不好,这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直到现在才露出一丝端倪。 “嗯,心累了。” 柳曦欢随口敷衍道。 红袖心领神会,立刻去取来了盥洗之水,细心地服侍柳曦欢洗净了双手,又帮她洁面更衣。 翠兰等其他仆人陆续送来了膳食,柳曦欢用餐完毕后稍作休息。 午睡时,恍惚间被老太太派人唤醒,说是请她一同参加晚宴。 原来,尚书夫人亲自来接女儿,老太太特意安排了宴席以表欢迎。 作为江缜的妻子、江府的当家主母,柳曦欢自然是要出席的。 到了宴会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老太太与江夫人正与一位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相谈甚欢,苏家千金则静静地坐在一旁。 柳曦欢步入大厅,苏姑娘的视线立刻紧紧锁在了她的身上,无法移开。 柳曦欢似是未察觉,先行向老太太与江夫人行礼,声音温柔而尊敬:“祖母安康,婆母身体康健。” “曦欢来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紧接着便介绍道,“这位是苏家夫人。” 柳曦欢闻声即礼,举止端庄得体,“姚夫人您好。” 姚夫人仔细打量着柳曦欢,只见她行动轻盈,举手投足无不展现出大家闺秀的娴静优雅,不由得赞叹道:“江大爷真是独具慧眼,觅得佳偶。常听闻赵府千金才德兼备,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哎呀,姚夫人您太过奖了。” 老太太连忙为柳曦欢转圜,而姚夫人的眼神却更加明亮起来,细细打量着柳曦欢,“哪里是过奖,小女自从上次与江府一别,心中总是难以释怀。询问之下,原来是对您儿媳仰慕已久,每次提起都感到十分愉悦。” “因此,小女已经多次请求我,希望能够再次访问江府,与您的儿媳深入交流。” “所以今日我才带着名帖前来,希望能成全小女的心愿。” “此次见面,还希望两位佳人能多多往来,小女也能从您儿媳那里学习更多的礼仪之道。” 说完,不明真相的老太太与江夫人笑容满面,而柳曦欢的心中却是一片警铃大作,预感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内心虽不愿与那位身份显赫的尚书千金有过多亲近,私下的交往更是避之如蛇蝎,唯恐稍有不慎便卷入是非的漩涡。 这份距离感,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视作一种自我保护。 面对姚夫人过誉之词,柳曦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谦逊而温和地回答:“姚夫人实乃过誉,令我汗颜。想那尚书府,大人高居庙堂之侧,自是礼仪之邦,必有精通世故、细致教导礼仪的嬷嬷们环绕左右。小女子区一介平民之妻,如何敢与那些嬷嬷相提并论?夫人如此赞誉,实在是让我不胜惶恐,愧不敢当。” 她言毕,再次屈膝行礼,姿态优雅,眼中闪烁着一丝戒备。 姚夫人面色微僵,一时语塞,显得有些不自在。 而江夫人则急急地向柳曦欢递去焦急的眼色,企图以眼神暗示,挽救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氛围。 柳曦欢的话语仿佛不小心触碰到了姚夫人内心的敏感之处。 江夫人暗暗期盼,希望柳曦欢能适时补救。 柳曦欢紧抿着嘴唇,目光坚定,她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心中自然也向往与苏姑娘结下深厚的友谊,然而苏姑娘正值待嫁之年,若我频繁进出尚书府,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无意间玷污了苏姑娘清白的名誉。”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凝聚起细微的忧虑,这种担忧无需多言,已足够让在场之人会意。 一时之间,原本属于姚夫人个人的尴尬,瞬间演变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大家担忧的不仅是个人的名声,更是怕外界的舆论将柳曦欢频繁造访尚书府解读为江缜对苏家千金的暗中觊觎,意图纳其为平妻,尚书府的每一次拒绝成了柳曦欢多次拜访的借口,两家的声誉都因此面临潜在的威胁。 第73章 正妻的气度 思绪在这微妙的气氛中盘旋,江夫人也不由得想起了苏姑娘今日的突然到访,虽手持拜帖,但在传统礼教之下,对一位女子而言仍旧显得有些突兀。 若是消息不慎泄露,恐怕会被添油加醋地谣传为苏家千金对江缜的深情厚谊,以至于主动上门提亲,甚至不顾传统的媒妁之言,这样的风言风语,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重负。 面对满室的沉默,柳曦欢轻声叹了口气,语气柔和而带有一丝无奈:“或许是我的言辞太过直接,多虑了,请姚夫人勿放在心上。” 她低垂着眼帘,眉眼间尽是温婉。 姚夫人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呵呵,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是我们尚书府考虑不周啊。” 柳曦欢没有再做回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这时,老太太及时出声打破僵局:“好了,先用餐吧,饭菜凉了可就失去了滋味。” “是。” 柳曦欢应声,随即向姚夫人微微点头示意,以一种优雅的手势邀请她先行。 姚夫人随着老太太和江夫人向前走去,柳曦欢则跟在苏家千金身后。 行走间,苏姑娘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柳曦欢身上,那复杂的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难以言说的愁绪。 柳曦欢偶尔转身,捕捉到对方眼中深藏的委屈与幽怨,却不动声色,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模样,继续随行。 忽然,苏姑娘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柳曦欢的手,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一定要在母亲和江府众人的面前,让我颜面扫地吗?” 柳曦欢并未深入追究,轻轻抽回了手,保持着适宜的距离,语气温和却坚定:“苏姑娘多虑了,我们还是要注意影响,免得被人误会,说苏姑娘是因为对我夫君江大爷心生情愫,才故意与我亲近的。” 她对苏姑娘微微点头,不论是言语还是举动,都透着刻意保持的淡漠与距离。 苏姑娘感到既羞愧又愤怒,见柳曦欢如此反应,更是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附近几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威胁道:“在尚书府中,我会等你的答复。如果你置之不理,我便在江府门前以死明志,让世人都知道我的决心。” “你知道我们相识的人不少,一旦有人看见,定会以为是我逼迫于你,让你无路可走。” 苏姑娘愤愤说完,加快脚步追赶姚夫人而去。 目送她们远去,柳曦欢心中稍微放松。 晚餐时,姚夫人手中的筷子似乎在无味的菜肴间挣扎,偶尔抬头,心不在焉地回答老太太的询问,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宴会结束,她面无表情地带着苏姑娘离开,江夫人紧随其后相送。 正当柳曦欢准备尾随而出时,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响起,制止了她。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老太太那严厉的目光才落在柳曦欢身上,沉声道:“跪下!” 柳曦欢没有迟疑,立刻跪倒在地,背部挺得笔直,轻轻唤了一声:“祖母。” “你不必这样叫我。” 老太太面色阴沉,怒气未消:“姚夫人乃当今尚书之妻,她的女儿也是名门望族的千金,特意向我们这里走动,你之前的言行,分明是对苏家的一种侮辱,你可曾考虑过这背后的后果?” 柳曦欢跪在那里,沉默片刻,然后以不大却坚定不移的声音问道:“孙媳说错了吗?” 这个问题,让老太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柳曦欢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她的顾虑合情合理,表述时尽量含蓄,让听者一听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你说得自然有理,但你是否意识到,你今天的行为已经惹怒了尚书夫人以及苏姑娘。更重要的是,你本身也出自尚书世家,身份与苏姑娘不相上下。”老太太面无表情,目光紧紧锁住柳曦欢。 柳曦欢低垂着眼睑,静静地承受着责备。 老太太短暂地沉默,随后又道:“就算苏姑娘真有心嫁于阿缜,作为阿缜正妻的你,也无权干涉此事。” 这句话让柳曦欢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 她的心底恍惚间察觉到,自己先前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反对意见,实则被老太太暗暗记挂在心,并默默筹谋着与权势赫赫的苏尚书家族建立更为密切的联系。 苏家千金不顾世俗约束,大胆踏入江府门槛,其目的显然不言而喻,那便是对江缜的一往情深。 而柳曦欢回想起自己此前的处理方式,意识到自己或许不经意间,使得江缜失去了一位可能贤淑有才的内助人选。 在这个允许男子拥有多个妻妾的时代,江缜的世界里目前只驻足着两位女性——正妻柳曦欢与平妻司南枝。 对于一个有权势的男人来说,增添一位平妻并不算过分要求,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常态。 老太太的声音温和中透着坚决:“那么,你认为何时准备礼物,由我亲自带队前往尚书府,既是赔罪,也是探查苏姑娘的真实心意?倘若她的心真如我们所料,倾心于阿缜,我自会派遣得力的媒妁,携重礼上门提亲。” 面对这样的安排,柳曦欢抿紧了唇瓣,手指在不经意间紧握,但她最终只是轻声道出:“遵命。” 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她作为江府正妻的责任与牺牲。 老太太最后的叮嘱仿佛一把无形的锁:“你万不可心中存有妒忌,你是阿缜的正妻,应当品德高洁。无论是司南枝,还是未来的苏家千金,都应在你的光芒之下。这一点,我希望你清楚明白。” 这话的深意无需过多解读,字字珠玑,清晰无误。 为了江府的繁荣,柳曦欢需要以广阔的胸襟和坚定的决心,掌控府中的大小事务。 她点头应允,语气中多了一份坚定。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轻轻搀扶起她,示意她早些休息,好为明日的尚书府之行做准备,思考如何恰当地表达歉意与诚意。 第74章 心里有鬼? 柳曦欢领命,缓缓退出房间。 月光如洗的夜晚,她在返回居所的小径上,偶遇了怀有身孕的司南枝,正被侍女小心翼翼地扶持着。 司南枝腹部微隆,孕育着新生命。 柳曦欢眼神温柔地拂过司南枝的面庞,随即没有停留,继续前行。 察觉到她的去意,司南枝心中涌起一股急切,快步上前拦住去路,声音里带着迫切:“请稍等片刻。” 而柳曦欢只是淡淡地回应:“请让一让。” 她的眼神里首次流露出不悦,尽管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但在司南枝耳中,这声音却显得那么无力,容易被人忽视。 司南枝心下明了,故意挑衅道:“我有话问你,你为何如此急于离开?难道是心里有鬼,怕被人知晓?” 柳曦欢没有言语,只是眉头轻轻一皱,对于这种暗指心虚的言论,她并不屑于反驳。 司南枝似乎意识到什么,没有再纠缠于所谓的“心虚”,而是直接切入主题:“那苏尚书的女儿突然来访,所为何来?为何老太太与江夫人竟破例留下她共进晚餐?” “如果你有疑问,大可以亲自去问老太太和江夫人,我又如何回答得了?” 柳曦欢试图离开,却被司南枝急忙拦下:“我已听说,那苏家千金对夫君一往情深,欲成为我们江府的一员,此事当真?” 柳曦欢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苏姑娘为了接近江缜,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 整个江家内外,都传言苏姑娘为宋凛而来,频繁踏足江府。 晚宴上,她与母亲并肩而坐,受到老太太与江夫人的盛情款待,这一举动无疑引人诸多遐想。 若是寻常的妇人间交往,倒也无可厚非,但苏姑娘正值妙龄,尚待字闺中,她的每一次探访,每一次与江缜的接触,都似乎暗含深意。 身为官宦之女,苏姑娘不可能不明白这一切的后果与影响,然而她依旧如此执着,实乃荒诞至极。 “你是否也感受到了威胁?” 司南枝看着柳曦欢转瞬即逝的阴霾神色,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本是我俩相争,而今又多了苏尚书千金这股势力,一旦她嫁入我府——” “鉴于苏家的地位,夫君恐怕难以拒绝与其联姻。而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夺得夫君的宠爱。”司南枝剖析着未来可能出现的局面,每一句话都刺痛着柳曦欢的神经。 柳曦欢保持着平静,淡然道:“事态尚未明朗,我们无凭无据猜测苏姑娘的意图,不仅有失公允,更是损害她的名誉。” “名誉?若真重视名声,又怎会轻易踏入江府,还不是贪恋夫君的权势,图谋借长辈之力成全私愿?” 司南枝冷笑,醋意四溢,言语之间尽是讽刺。 柳曦欢的面容平静,似乎外界的风雨,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她选择了沉默,不愿在无谓的争论上耗费精力。 司南枝的声音愈发急迫,企图穿透柳曦欢表面的淡然。 她提议两人联合,一同阻止苏姑娘的脚步跨入江府,然而柳曦欢只是静静地站立,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见柳曦欢无动于衷,司南枝的怒火腾地而起,衣袖一挥,愤愤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就等她风光嫁入江府那一天,你哭天抢地再来求我合作吧!如今世子每晚都在我这里留宿,即便你机关算尽,也无法让他迈进你的门槛半步。而一旦那苏姑娘成为府中之人,你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言毕,司南枝冷哼一声,愤然离去,途中还不忘对侍女们发泄心中的不满。 柳曦欢则紧握着手中的丝帕,举止优雅地转身,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司南枝的焦虑无疑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这段时间,正是布局反击的绝佳时机,她决意不让苏姑娘有任何机会踏入江府。 红袖的脚步紧紧跟随着柳曦欢,沉默片刻之后,才略带犹豫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姑娘,是否需要我秘密进入尚书府,对苏姑娘做一次警告,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最好自行退避?” 柳曦欢闻言,眼眸中光芒微动,好奇心驱使下,她轻声询问:“你所谓的警告,又是怎样的呢?” 红袖的瞳孔中掠过一丝冷厉的光芒:“我会选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换上我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苏尚书府,直接前往苏姑娘的闺房。我将刀刃轻轻贴在她的颈边告诉她,如果她不愿一辈子被囚禁在姚府,那么她最好一步都别想离开苏家的大门。从那一刻起,我就像她影子一般,无处不在,监视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只要她敢迈出姚府半步,我便毫不犹豫地取走她的头颅,悬挂于尚书府的门前,以此警示所有怀有非分之想的人。” 红袖的话语透露出决心,而她那尚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意外地流露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柳曦欢听了这话,心头不禁一紧,眉头也随之轻轻皱起:“无须做得如此决绝。” 柳曦欢的拒绝,从中可以感受到她对暴力解决问题方式的不赞同。 红袖年纪虽轻,却能面不改色地谈论关于结束苏姑娘生命的计划,甚至将首级示众的细节描绘得如此轻松,这份冷静与狠辣,让人震惊。 见到柳曦欢面色微沉,红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收敛了那股轻率,柔声安慰:“姑娘无须太过忧虑,如果担心苏姑娘的到来会影响到姑娘在江府中的自由,不如向千岁大人稍微透露一二?” “千岁大人考虑周全,远非常人所能及。” 话音刚落,红袖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害怕自己的提议会不小心触怒了柳曦欢。 她偷偷窥视着柳曦欢的神情,试图捕捉到任何不满的迹象。 而柳曦欢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回到庭院之中,红袖连忙准备清水给柳曦欢洗手,却听见柳曦欢吩咐:“准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第75章 有多熟? 红袖连声答应,忙不迭地准备起来:“是的,姑娘。若还有别的需要,请尽管吩咐,我随时在外等候。” 柳曦欢点了点头,待门合上,挑选好更衣的衣物,缓缓脱下旧衣,踏入蒸汽袅袅的浴桶之中。 温暖的水包裹着她全身,热气蒸腾而上,水中漂浮着片片娇艳的芍药花瓣,红袖曾说过,这些花瓣有着良好的药效,对身体极好。 这样的奢侈享受,是平民百姓难以想象的。 在热水的怀抱中,柳曦欢的心思却飘远了,她在规划着明日尚书府之行的每一步,同时也在思量如何巧妙地让那块绣有鸳鸯的丝帕亮相,从而让江府知晓苏姑娘的秘密。 沉重的思考加上一日的波折,疲惫感悄然侵袭,她不知不觉间在浴桶中沉沉睡去,直到一阵熟悉的沉香悠悠飘来,将她唤醒。 猛然睁开眼,只见宋凛穿着一身精致的暗纹锦衣,正站在桶边。 他轻轻俯下身,指尖轻触水面,捞起一朵蔷薇花,细细捏碎后收回手,再温柔地将她从水中抱起,用旁边架子上的棉帕仔细地包裹着,轻轻擦拭着她的身体。 “水已经凉了。”他轻声提醒。 柳曦欢略显迟疑,既然已决心依靠于他,便坦诚相告:“今日我实在是累了,沐浴时不小心睡着了。” 宋凛简单应了声,将她抱至床榻之上,细致地擦干身上的水珠。 当棉帕滑落,面对着宋凛,柳曦欢脸颊泛起了红晕,耳根也发热,纵然是个已婚女子,也感到这一刻颇为尴尬。 “为何脸红?” 宋凛故意问道,手中的棉帕慢慢靠近,似乎在玩味她的羞涩。 帐内,柳曦欢像变成了宋凛手中的玩物,完全受制于他。 “待我与大人更加亲近后,我自不会再羞涩。” 柳曦欢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宋凛的眉头微微皱起:“竟是因为我俩不够亲近?” 显然,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 柳曦欢一时语塞,被推入了两难的境地。 “嗯?” 宋凛非要追究到底,手指还在她腰间轻轻一拧,引得她身体一颤,脸色更红了。 “很……很熟了。” 柳曦欢满脸羞涩,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掩盖的尴尬。 宋凛的剑眉一挑:“有多熟?” 柳曦欢抿紧了双唇,他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毫无防备,不知如何回应。 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称不上是熟识。 相处的时间短暂,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停留在那张床笫之间的亲密时光。 但宋凛却坚持要一个答案。 柳曦欢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鸣:“与千岁大人……身……身体上的熟悉。” 说出这句话,她的脸庞仿佛燃烧了起来,红得快要滴血。 宋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那带着凉意的手指缓缓下滑,探寻着她每一寸温热的肌肤。 柳曦欢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脑海中一片空白。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地环过她的后脑勺,温柔且强势地封住了她的唇。 帐幔低垂,室内弥漫着旖旎的气息,情感在暗中滋长。 当他起身欲穿衣时,柳曦欢犹豫了片刻,也随之起身,捡起衣物,细心地帮他穿戴整齐。 宋凛侧目望着她,眼中含笑:“有何事吗?” “妾身……” 柳曦欢转瞬之间又止住了话头,仿佛有难以启齿之隐。 一旁的宋凛,眼神锐利,直接截断了她的犹豫:“若关乎利益,不妨直言。” 他的话语不容置疑,让柳曦欢深切地意识到,任何的隐瞒或是故作轻松,都只会促使他转身离开。 柳曦欢轻声细语:“明日清晨,妾身必须踏上前往苏尚书府的路途,向姚夫人亲自致歉。因为在今日的江府宴会上,我不慎冒犯了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以及对未知的担忧。 “哦?” 宋凛剑眉微挑,眼底流转着几分意外。 在他看来,柳曦欢素来性情温顺,面对世事总能以柔和的态度应对,与那些横冲直撞、高傲嚣张之人截然不同。 这样一个女子,竟然会在苏尚书府上得罪姚夫人,其中的故事,自然是引人探究。 更不用提,柳曦欢这些年来一直安守于江府内,按理说不应轻易招惹如姚夫人这般地位显赫的人物。 柳曦欢继续低语,语气中带着一抹无奈与不安:“妾身对于姚夫人与苏尚书的性情并不甚了解,对于苏尚书本人的为人处世更是知之甚少,我害怕……” “我明白了。” 宋凛简短回应,眼神深邃,似乎早已将柳曦欢的忧虑了然于胸。 他知道,她所恐惧的是在苏尚书府上可能遭遇的种种不利与变故。 柳曦欢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轻声问道:“千岁大人,您究竟明白了什么?” 然而宋凛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腰间的束带,便转身离去,留下柳曦欢一人在屋内,眉头紧皱。 原本,她是想向宋凛打听苏尚书夫妇的相关信息,以此来更好地揣摩二人的脾气性格,以便明日登门时能有的放矢,减少麻烦。 但看宋凛的反应,她猜测他应该是准备回千岁府,安排手下人搜集苏尚书夫妇的喜好与性格特点,随后将整理好的资料送至此处。 想到这里,柳曦欢的内心稍稍安定下来,随后便开始沐浴更衣,满心期待着能够尽快收到千岁送来的情报。 她整晚都守在房间里,直到疲惫不堪,趴在书案旁沉沉入睡。 第二日清晨,贴身丫鬟红袖进来准备伺候她洗漱,见到姑娘竟伏在桌上沉睡,不由得惊讶地叫了出来:“姑娘,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柳曦欢悠悠转醒,浑身乏力,头部还隐约传来一阵阵钝痛。 她按着太阳穴,眉宇紧锁:“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已过,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待为您梳妆打扮完毕,咱们就出发前往苏尚书府。” 红袖恭敬而小心地回答。 柳曦欢微微点头,尝试站起,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头部如同被重石压顶,视线一片模糊。 第76章 可有留信 她不得不借助桌子的支撑,缓缓站稳,好一会才感觉稍微恢复了些精神。 红袖立刻察觉到了柳曦欢的异样,关切地问:“姑娘,您是不是身体不适?昨晚有没有受凉?” 提起昨晚,柳曦欢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昨晚,千岁府上有没有人过来?千岁大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给我?” 红袖显得一脸茫然,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柳曦欢的心瞬间像被冷水浇灌,宋凛离开后似乎已经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今晨,踏上前往苏尚书府的石板路上,柳曦欢内心默默盘算,她必须细致观察姚府的风吹草动,寻找合适的时机与方法,以保全自己的周全。 她轻轻吐出二字:“我没事。” 红袖虽心中忐忑,但仍紧紧跟随着姑娘,尽力服侍。 柳曦欢的身影在晨光中更显娇弱,她的手臂轻轻搭在红袖肩上,红袖感觉到一股异常的灼热,不禁惊呼:“姑娘!您的手,为何这样滚烫?难道昨晚真受了寒气侵袭?” “无妨。” 柳曦欢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感到身心俱疲。 今日即使能避开苏尚书府,他日也终究无法逃避。 于是,她坚定地迈出步伐,跨出府门。 刚走出庭院,便有一位来自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上前,行礼毕,恭敬地说:“大姑娘,老太太派奴婢陪同您前往苏尚书府邸,一路上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谢谢嬷嬷。” 柳曦欢表现得从容不迫,轻轻点头致谢。 这一路上有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陪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既是照顾也是监视,生怕她在姚府再生是非,得罪了姚夫人及姚府的千金,乃至苏尚书。 嬷嬷紧跟其后,一路上向江府外行去,途中不忘提醒:“去姚府赔罪,自然要备些礼物,两手空空实非礼数。” 柳曦欢再次点头赞同:“嬷嬷说得对,只是我对姚夫人及千金的喜好并不熟悉,挑选礼物颇为困难。” 嬷嬷提到礼物选购,显然出自老太太的指示,其中细节必然已被详尽交代。 柳曦欢问过后,嬷嬷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许,显然对抗曦欢的机智与识大体表示认可。 相较于那个因私奔而声名狼藉,最终被江缜强行提升为平妻的司南枝,柳曦欢无论在才情还是德行上,都远胜一筹。 即便司南枝的地位有所提高,但在江府的老一辈心中,依然被视为不值一提的污点。 “姚夫人出身于商贾之家,性格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温婉,遇到事情容易发怒,不顾全大局,时常以冷漠示人。” 嬷嬷对抗曦欢解释说。 “至于苏家千金,作为尚书独女,自小备受宠爱,性情上难免有些傲慢,万事都需要顺着她的意愿来。” 柳曦欢听闻此言,心中略感诧异。 记忆中的姚夫人并非如嬷嬷描述那般易怒。 首次到访江府,虽然言语中锋芒毕露,令人一时尴尬,但她还是尽力克制,宴会全程未与自己交谈,眼神也没有片刻停留,只是与老太太和江母谈笑自如,讨论日常生活,足可见其深谙处世之道,懂得顾全大局。 柳曦欢默默承受着嬷嬷的教诲,步伐沉稳,沿途中,她的目光偶尔掠过市井的喧嚣,却未有一丝停顿。 阳光斜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出她们长长的影子,直至那家镶嵌在街角、外表毫不张扬的玩物店前,嬷嬷才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润:“听闻苏家那位千金,对一件玉壶情有独钟,说那玉壶精妙绝伦,只可惜她久居深闺,无缘亲自选购。” “至于姚夫人,却是对那些华美异常的织物偏爱有加。” 这些事物寻觅起来并非难事,但欲得上品,自然价值连城。 柳曦欢心中虽有万般不甘,认为以重金换取一句歉意实属不值,但面上仍保持着应有的端庄,毕竟,这场纷争的源头,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言语失当。 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对身边的贴身丫鬟红袖吩咐道:“去把我的钱袋拿来。” 红袖闻言,敏捷地行了一礼,旋即小跑着回房,不多时,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只沉甸甸的布囊归来,布囊上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柳曦欢缓缓打开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包裹,里面是大小不一的银两,她从中挑选了一枚最为硕大,光泽犹存的碎银,递给老嬷嬷,语气温婉:“嬷嬷辛苦,这份心意实在微不足道,但曦欢会将嬷嬷的恩情牢记于心。” 尘世的交际法则,在她迈进江府门槛之前,就已经被母亲植入了心中。 对于江缜那风流韵事的种种传言,即便是在这偏远的府邸,也逃不过母亲的耳目。 然而,赵家的声誉与父亲的坚持,让她不得不代替姐姐踏入婚姻的殿堂。 因此,除了教导她如何在这深宅大院中生存,母亲更希望她能够步步为营,灵活应对一切。 老嬷嬷望着那闪耀的银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的笑意灿烂。 “哎呀,大奶奶您真是太慷慨了,这让老身如何担当得起!”嬷嬷假意推脱。 柳曦欢轻轻按住了嬷嬷的手,眼神坚定,不容分说:“嬷嬷劳苦功高,这是您应得的。” 老嬷嬷见状,笑纳了这份厚礼,并连声道谢。 自此,沿途之上,她的话匣子似乎被彻底打开,各种外界的趣闻轶事源源不断地从她口中流淌而出。 走进那家布置得琳琅满目的店铺,柳曦欢的目光立刻就被一件工艺精湛的玉壶吸引。 幸运的是,这件玉壶虽美观非常,材质却非顶级,制作师也非名家,所以以区五百两的价格标售。 有了先前的好处,老嬷嬷自是更加卖力地帮忙讨价还价,最终以四百两的价格成交。 柳曦欢又赠了一块碎银作为酬谢,老嬷嬷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两人在归途上更是谈笑风生。 抵达苏尚书府,门前的守卫见这一行女眷,显得颇为诧异,立刻上前拦阻:“来者何人?可有请柬?” 第77章 夜长梦多 柳曦欢语气诚恳,对着守卫说明来意:“我是江府江大爷的妻子小江氏,特来拜访姚夫人与千金,以表达我最深的歉意,请代为通报一声。” 守卫听完,匆匆入内禀报,不多时复返,但态度已不如初见时那般恭顺:“夫人说了,您身为江府的贵妇,珠光宝气,屈尊降贵来到这里确实不易,但请您还是请回吧。” 话音刚落,守卫便侧身一侧,不再理会柳曦欢的反应。 柳曦欢眉头轻轻皱起,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奈。 老太太派她前来赔罪,若是连尚书府的大门都未能踏入,此事无疑将变得更加棘手。 正在她思索对策之际,头部的剧痛再次发作,比早晨出门时更为强烈,几乎要将她吞噬。 红袖见状,心头一紧,连忙低语:“大奶奶,您没事吧?早上就感觉您脸色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事情尚未办完,不可轻言放弃。” 柳曦欢轻轻摇头,尽管脸色苍白,但眼神中的坚持未曾减弱。 红袖哪能理解她心中的考量:“明日,或是后日也行,何必急于一时呢?” 柳曦欢回答道:“若迟,则可能夜长梦多。” 这话既是说给红袖听,也是对身旁嬷嬷的暗示,期望她能把这份决心转达给老太太。 言罢,柳曦欢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直接倒在了红袖的怀里。 “大奶奶!” 红袖惊呼出声。 在失去意识之前,柳曦欢内心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恐慌,她紧紧抓住红袖的手。 就在苏尚书府的门前,她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局势紧急,柳曦欢内心的恐慌难以平息。 她身怀六甲,又遭遇如此变故。 虽然已有喜讯,这好消息虽带来希望,却也增加了更多的担忧。 红袖看着柳曦欢逐渐涣散的眼神,焦急万分,一边努力扶持着她,一边呼喊:“夫人!夫人!” 旁边的嬷嬷也迅速加入,两人合力托住柳曦欢虚弱的身体。 “快去找大夫,一刻也不能耽误!” 红袖的眼中闪烁着坚决,迅速作出决定:“先把夫人安置在马车中休息,我马上去请大夫。” 她的语气坚定,“姚府大门紧闭,夫人再此昏厥,总不是长久之计。” 嬷嬷听后,觉得言之有理,连忙点头同意,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柳曦欢转移到了马车上,催促红袖速去速回。 然而,马车尚未启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渐渐逼近,伴着太监尖锐而又庄重的通报声划破了空气:“九千岁驾到!” 红袖与嬷嬷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只见守门侍卫们一听见“九千岁”三字,个个俯身跪拜,即便是威严如苏尚书,也对此人敬畏三分。 而真正的主角宋凛,则藏身于随后而至的马车之内,始终未露真容。 红袖心急如焚,念及柳曦欢虚弱的病容,她内心焦急。 原定的计划是前往千岁府,请出名满京城的神医路逸,即便是不能亲自前来,传闻中他门下的弟子各个也都医术超群,足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当她正要迈出这一步时,宋凛的突然莅临尚书府,给了她一线希望。 红袖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思绪,最后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太监那在人群中一眼就识出了红袖,但碍于尊卑有别和眼前的庄严场合,他那本欲呵斥的语调显得有些迟疑和微妙地客气:“请问阁下是?所为何事?面对九千岁的大驾光临,怎么不见行礼跪拜?” 红袖一听,顾不得太多,慌忙中双腿一弯,跪倒在地,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贱婢红袖,乃是江府夫人身边的侍女。我家夫人不幸在此突然晕厥,急切间想要寻找良医救助。” “寻医?可真是凑巧了。” 太监的话音未落,宋凛那装饰华贵的马车窗帘轻轻摇曳,从中跃出一道矫健的身影——路逸。 他对着跪在地上的红袖淡淡吩咐:“起身吧,带路。” 红袖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她未曾想到,路逸竟然会与宋凛同行,这份意外之喜让她几乎忘却了刚才的慌乱。 她急忙站起身,快步向前,引领着路逸与那跟随着的婆子。 婆子见状,对路逸投去了更多的敬佩之色。 在这京城之中,宋凛的地位无人敢轻视,即使是威风凛凛的城阳侯也要礼让三分,而作为侍女的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触怒了尊贵的客人。 路逸来到柳曦欢处,一番仔细的脉诊之后,他沉稳开口,口述药方,红袖与婆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聆听,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身为仆从,主子病重还让其外出,确实不应该啊。” 路逸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温和的调侃,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枚光泽温润的药丸,嘱咐待柳曦欢醒来后服用。 红袖急忙拜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宋凛与路逸来访尚书府的真实目的,她无从得知,但她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的安排,正当夫人命悬一线之际,两人的出现仿佛是上天派来的守护者。 在路逸那精湛医术的治疗下,柳曦欢缓缓睁开双眼,那萦绕不去的眩晕感减轻了许多。 她迷蒙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心中的惊慌尚未完全平复,直到红袖将那颗由路逸所赠的药丸递到她的手中,并温柔解释道:“夫人,刚才真是有幸,千岁大人恰好来到了尚书府,随行的正是名医路逸大人,他特地为您把脉并配制了这药。” 柳曦欢看着手中的小小药丸,心中那片翻腾的海洋终于平静了一些。 “这恩情,一定要当面感谢那位神医和千岁大人,他们还在附近吗?” 柳曦欢转头向红袖询问。 红袖的脸上掠过一丝遗憾的神色,回答道:“在为夫人您诊脉后,千岁大人一行已经进入了尚书府内。现在他们并不在外面,夫人……恐怕无法当面致谢了。” 话语中虽透露着些许直接,但字字真诚。 柳曦欢微微点头,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心中只想尽快踏入姚府,解开那困扰心头的结。 第78章 有意结亲 不管苏家母女是否能够谅解,是否愿意听她言明来意,躬身赔罪。 轻轻挑开车帘,苏尚书府的大门依然巍峨庄重,门前的守卫依旧挺立。 红袖小心地搀扶着柳曦欢下车,刚要与守卫交涉,却见府中一名小厮匆匆赶来,举止文雅有礼:“江夫人,您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我们夫人特意派遣我来迎接您。” 柳曦欢闻言颇为意外,连忙回应:“劳烦小哥了。” 虽然身体刚刚恢复,但每一步都需要红袖的扶持。 三人缓缓步入府内,老妪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抱着新买的布匹和精致的玉壶。 他们穿过曲折回环的长廊,被引向了后院。 那里,苏家姑娘并未现身,只有姚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见柳曦欢,便立刻摆出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话语中充满了阴阳怪气,让红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正要开口质问,却被柳曦欢用眼神制止。 “江府小江氏柳曦欢,特来拜访。姚夫人,您好。” 柳曦欢温婉行礼,言辞之间尽显谦逊与尊重。 然而,姚夫人却只是冷哼一声:“昨日,我家千金前往贵府,你说她是妄图高攀。今日,倒是你自己上门来了,难道说,江府也有意与我苏家结成亲家不成?” 这句话彻底打乱了柳曦欢的节奏,她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姚夫人见状,语气更加尖锐:“说起未嫁女子应当谨守闺房,避免随意离开,以防惹人非议。江夫人你已为人妻,今日此举,岂不是同样违背了你口中所谓的妇德?” 言语尖利,字字句句都直击人心。 “在别人看来,你找我女儿和我,自然是家务事;可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想改嫁进我姚府,与我以姐妹相称呢。” 这番话,不仅刻薄,而且充满了挑衅。 柳曦欢的眼眶泛起了微微的红色,面对姚夫人如此尖酸的言辞,她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 红袖在一旁,怒火中烧,她紧紧抿着嘴唇,强压着心头的愤怒:“你以为我家夫人愿意踏进你们的府邸吗?我家夫人出自柳大人府,是真正的千金之体,世间之事,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柳曦欢紧紧握住红袖的手,似乎在告诉红袖,无须动怒。 她轻启朱唇,声音平静而坚定:“说实话,我本无意于此。但千岁大人突然到访,似乎对外面发生的这一幕有所不满,他看向夫人的目光,似乎带有责备之意。这样一来,我柳曦欢与千岁大人之间的关系,怕是比你们想象得要深远得多。” 她的心头积聚的风雨,此刻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尽数倾倒于柳曦欢身上锋芒毕露,言辞中满是尖酸刻薄。 柳曦欢心中猛然泛起涟漪,回忆起老太太贴身侍从曾无意中提及的姚夫人性格刚烈如火,今日亲眼所见,才深刻体味到那并非虚言。 昔日,在江府内,或有种种繁文缛节约束着人们的言行举止,但在姚府这片自由之地上,少了诸多羁绊的束缚,姚夫人的行为举止变得更加张扬跋扈,无所顾虑。 身为江府的儿媳,柳曦欢不仅是侯门脸面的承载者,也自觉背负着江家荣辱的重量。 而这次纷争,她深知其根源在于江家内部的疏漏与失误,自己前来,心中已满载歉意,甚至愿意承担这份本不应由她一人肩负的责任,主动置身于对方的指责之下,展示出一种少有的低姿态。 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女红袖,目睹这一幕,愤怒几乎溢于言表,她紧抿着嘴唇,声音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慨:“姚夫人,您的言辞,已经超出了适当的范畴!我家主母乃堂堂江府的正牌夫人,您这不仅是对她个人尊严的极大侮辱,更是对江府百年声誉的践踏,对我家老爷高尚地位的无视!” 语毕,她的眼眶已然泛起了泪花,满是悲痛与不平。 随行的年迈婆子,脸色阴沉,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显然对姚夫人的行径深感不满。 柳曦欢悄然伸出手,轻轻按在红袖的手腕上,眼神里流露出无言的安慰,直至话题转至宋凛时,她的眼中才闪烁起点点泪光,默默抽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 此情此景,深深触动了在场的仆人们,他们看着柳曦欢遭受如此待遇。 姚夫人的行径,无疑越过了应有的界限。 柳曦欢轻拉二人衣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多言,随后她目光坚定,直视姚夫人:“姚夫人对我的责备,若是因为我言辞不当,伤害了夫人的情感,那么我愿意承担。但夫人接踵而来的指责,从质疑我改嫁入姚门的正当性,再到暗示我与权宦之间存在不明关系,这实在是过于严苛了。” “女子的名声,比泰山还要沉重。” “夫人言辞锋利,直指生死,不留余地。” “如果真的需要用生命来证明我的清白,我宁可血染姚府的门槛,也不愿忍受这种莫大的耻辱。” 说罢,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姚夫人听闻,脸上神情复杂,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尽管内心仍想给予柳曦欢更多折辱,但她深知若真让柳曦欢在此处有所不为,城阳侯的问责将是她和姚府都难以承受之重。 柳曦欢语气平缓而坚定地继续道:“在江家中,我的话或许让人难以接受,但都是基于事实,字字句句都有其分量。我理解令爱喜欢与我在闺房中畅谈,但对于外人而言,又怎能像我一样理解其中的纯真无邪呢?” 她的眼眸穿过泪水,直视着姚夫人,里面满是被误解的委屈。 姚夫人紧咬牙关,没有立即回答。 柳曦欢刚才的话语,虽尖锐却在理,让她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这个时代,对于深闺中的女子,社会的要求尤为苛刻,既要她们保持纯洁高雅,又要她们多才多艺。 任何细微的流言蜚语,都能轻易摧毁一个女子的一生,这些道理,她岂会不懂? 只是女儿不听劝告,擅自踏入江家,结果遭到柳曦欢的公开羞辱,她的愤怒找不到合适的出口,便一股脑地发泄在了无辜的柳曦欢身上。 第79章 用心良苦 “这一切,都源于我对令千金的深切关怀,情急之下失言,未及深思熟虑。若姚夫人因此感到不快,我在此表示诚挚的歉意。” 说完,她转向身边的老嬷嬷,轻声吩咐道:“嬷嬷,请把我的精心准备呈现给姚夫人。” 老嬷嬷应声点头,恭敬地从怀中取出一件件精致的礼物,缓缓放置在姚夫人面前。 那上等丝绸面料,颜色艳丽,图案精美,绣工细腻;而那玉壶,温润如脂,光泽流转,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足见柳曦欢为此准备之用心良苦。 姚夫人的眼神在这些礼品上流连忘返,而柳曦欢则温婉说道:“我并不十分了解姚夫人和令千金的喜好,因此随意挑选了这些礼物,希望能表达我的歉意和诚意,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这一番谦逊之词,使得整个空间变得异常安静,相比之下,姚夫人的反应似乎过于计较,显得格局狭小。 作为江府的当家人亲自上门道歉,竟还遭到如此严厉的批评,但在苏尚书不在场的情况下,无人敢于轻易插嘴。 姚夫人内心深处明白,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太过心胸狭窄,但她不愿意此刻就认输,担心这样会显得自己理亏。 于是,她猛然挥手,那价值连城的玉壶瞬间跌落在地,“啪”的一声碎裂开来,美玉成尘。 这一幕,柳曦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玉壶是她省吃俭用,从自己微薄的例银以及老太太与婆婆所赠之物中一点一滴积攒而来。 在江府,作为尚未正式承袭爵位的江缜之妻,她每月所能领取的例银极为有限,生活朴素,每一笔开销都精打细算。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让它碍眼呢?” 柳曦欢的语气无奈。 “你!” 红袖脸上露出怒色,那婆子也是一脸尴尬。 柳曦欢还想继续道歉,打算用更柔和的语气恳求原谅,可那婆子早已看不下去,拉起柳曦欢便匆匆离去,一路上还在不断地念叨。 “真是嚣张至极!我们江府怎可忍受一个小小尚书家的侮辱?主母,以后不要再和她多言了。”柳曦欢含着眼泪望向姚夫人。 走出庭院时,柳曦欢看见通往前厅的路上有宦官守卫,心中略感安慰。 虽然宋凛前来拜访,但至少他并没有直接与她产生交集。 红袖搀扶着柳曦欢上了轿子,婆子又在一旁劝慰了几句,让她不要过于在意今日的遭遇,然后默默地退到一旁。 红袖送柳曦欢进入轿内,心中也满是酸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对抗曦欢说道:“主母,您身份高贵,为何要在这里忍气吞声,任由姚氏欺凌?” 红袖觉得柳曦欢太过软弱,若长此以往,只会让人更加得寸进尺。 柳曦欢抽出丝帕,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手指紧紧抓着帕边,食指轻抵唇边,示意她想保持沉默。 此时的她,面容恢复了平静,早先的委屈仿消失无踪。 红袖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柳曦欢贴近她耳边,低声说:“此事到此为止,回府后再议。” 嘲笑的话语,字字句句穿透了周遭的喧嚣,清晰地落入了陈芝敏感的耳蜗之中。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坚定,这般的回应让红袖在心底暗暗打了个寒颤。 尽管心中疑云密布,但她深知尊卑有别,只得压下满腹疑惑,恭敬地答应了陈芝的要求。 踏上归途,前往江府的路上,队伍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那位年迈的婆婆,面容扭曲,皱纹间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怒意,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 婆婆与江府的渊源颇深,她早已将这座府邸视为自己的归宿,每一次提及江府,她的眼中总闪烁着对家族荣耀近乎痴狂的执着。 柳曦欢是她亲眼见证成长起来的贤内助,这份情感,远比血缘更为深厚。 回到江府,婆母迅速让红袖去安抚情绪低落的柳曦欢。 自己,则踏上了向老太太报告的路。 踏入熟悉的院落,红袖心中的忧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声音颤抖着说道:“姑娘,苏尚书家的行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今晚就潜入那里,为姑娘解决那千金之患。” 柳曦欢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紊乱的情绪,这才缓缓开口:“红袖,别冲动。今日与我们同路的婆婆,是老太太的心腹,她一路上都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她顿了顿,目光深远:“如果我在苏家表现得不够谦逊,哪怕只有一丝不满便拂袖离去,那么今日之事,只会是更多麻烦的开始。” 柳曦欢的分析,让红袖豁然开朗,原先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恍然大悟。 回忆起白天的情形,柳曦欢带着病躯踏入苏尚书府,迎接她的除了冷眼还有无尽的羞辱。 这一切,同行的婆婆均默默记在心头,一旦有机会,她必会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告给老太太。 从此之后,苏家想要再找柳曦欢的麻烦,恐怕已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苏家那位千金的嚣张跋扈,忍耐了一日的怒火,在见到柳曦欢一行时,便口出秽言,不仅仅针对柳曦欢个人,更是对整个江府尊严的践踏。 柳曦欢的隐忍,看似退缩,实则是一种高明的策略,迫使对方无从下口,难以找到新的攻击点。 红袖心疼地抹去眼泪,强打起精神询问:“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先帮我煎药吧。” 柳曦欢的声音透着疲惫,她揉了揉因病痛而疼痛的额头,“我有些困了,药煎好再叫醒我。” 连续几日,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如影随形,即使没有孕期的不适,却总是昏昏欲睡。 当柳曦欢沉沉睡去,红袖捧着煎好的药再次出现时,她的脸上写满了复杂情绪。 柳曦欢醒来,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困惑:“红袖,怎么了?” “姑娘,您还记得吗,今天千岁大人也去了苏尚书府……”红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迟疑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第80章 他手段太狠了 柳曦欢接过药碗,轻抿一口,那苦涩的味道立时在舌尖蔓延开。 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将药水一饮而尽。 红袖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我们离开不久后,苏尚书府上下几十口人全数被带走,关入了千岁的私牢之中。” 原来,那日千岁大人的突然造访,并非简单的寒暄。 而是携带着皇命,指控苏尚书涉及谋逆大罪,意图将苏府一家老小收押,以便查清真相。 这一消息震动了整个京城。 柳曦欢内心波涛汹涌,世事竟如此巧合? 她刚离开苏府,宋凛的兵马就将苏家一网打尽。 一时间,她的心情复杂难言,像是无数细线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她深知,宋凛绝不会仅因一女子之冤屈,便轻易出手颠覆一家之命运。 苏尚书身为正三品官员,若真涉足此等阴暗之事,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细细思量,或许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苏尚书很可能是代人受过,成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念及此处,柳曦欢轻轻放下药碗,以清水漱口,试图冲淡心中那股苦涩。 她用丝帕轻柔地擦拭嘴角,目光转向红袖,语气平淡:“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她口中的“无恙”,其实饱含自嘲与无奈,心中明白,宋凛若是真的对苏尚书下手,背后定是朝堂上风起云涌,苏家已成弃子。 虽然不愿宋凛因此背负恶名,但在朝堂这个充满变数的地方,她又能如何力挽狂澜,拯救苏家于危难? 宋凛,那个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人生死的男人,她的劝阻,无异于螳臂挡车,不值一提。 正当柳曦欢暗自叹息时,红袖轻声话语:“大人这一举动,倒是省去了我亲自动手,斩断苏家姑娘的孽缘。” 柳曦欢闻言,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颈部。 红袖言语间的果断与冷酷,让人心生寒意。 在这个深邃的宅院里,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棋局上的一枚棋子,随时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被牺牲。 红袖虽然关心她,但她毕竟是宋凛的亲信,任何一道命令,都能瞬间使她由盟友变为敌人。 血债积累,绝非君子应有的行径,若是能够避免,自是应当尽量避免。 "柳曦欢转过头,她的声音平和,"多行不义之事,最终只会自食恶果,招来灾祸重重。" 语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略显多余。 在这座金碧辉煌却也暗潮涌动的宫墙之内,每一天的存活已然是不易,又何必再涉足他人的恩怨纠葛。 一旁的红袖连忙点头,如同捣蒜,嘴上应和,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正是如此,若不是那苏氏一族恶迹斑斑,显赫张扬,婢女也不愿被这些腌臜之事玷污了心灵。" 柳曦欢的心湖五味杂陈。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斜斜地洒在庭院中。 明月与苏荷捧着精致的食盒,缓缓而来,那是准备妥当的午膳。 柳曦欢仅是随意尝了几口,便吩咐撤下。 困倦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呵欠,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明月机灵,目光敏锐,眼中的好奇心,"夫人近日越发嗜睡,难道……是与老爷共寝后,有了身孕吗?" 柳曦欢的动作蓦然停滞。 她的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复杂,内心默默思索,自己的疲惫竟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引起了旁人的遐想? 她缓缓摇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许是前些日子服用的调养药物中含有安神之效的成分,加上膳食调理,这才导致我如此贪睡。"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尽力让一切显得合情合理,明月听得信以为真,脸上不由得漾起了一抹掩饰不住的喜悦,"那不妨请位经验丰富的大夫来诊脉,确保无虞,岂不更稳妥?" 世事如棋局,一步错,则可能全盘皆输。 她的回答里蕴含着一抹冷漠,连她的表情都变得淡漠而疏离。 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在她的世界里变得模糊。 未来日子里,她的身形将日益笨重,这座江府的高墙之内,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难以掩饰。 她迫切需要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以保护腹中那尚未出世的生命,哪怕是远走天涯海角,也要确保血脉的延续与安全。 正当她的心思如脱缰野马般狂奔时,门外传来侍女轻柔却带有紧迫感的呼唤:"夫人可在家?千岁府的使者来访,请求您随他们一同前往。" 虽然言语中带着含蓄与委婉,但隐藏在其下的却是锋利的。 表面上说是由宋凛派遣使者相邀,实质上,整个江府都心知肚明,这是千岁府伸出的钢铁之爪,意图将柳曦欢捕获。 而逮捕的理由,不言而喻。 柳曦欢那次前往苏尚书府的访问,紧随其后苏尚书便因涉嫌谋逆被囚。 九千岁的手下顺藤摸瓜,自然而然地将她视为了同谋,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带走审讯。 尽管众人心知肚明,一位向来深居简出的女子,自小在深闺中长大,嫁入侯门之后更是几乎足不出户,只有因筹备江昭仪寿宴,才有机会外出购买礼物。 如此纯洁之人,怎么可能与背叛皇室的罪行有任何瓜葛? 然而,“九千岁”这三个字,象征着绝对的冷酷与不分青红皂白的权威。 他的话就是律法,只需轻轻一挥手,便足以编织罪名,将人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江府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在千岁府的人前来索人之时,没有一人敢于干预,生怕牵连到自己。 人们似乎早已忘记,柳曦欢拜访苏尚书,向其夫人表达歉意,一切都不过是按照老太太与江夫人的指示行事,她仅仅是一个执行命令的角色。 为了家族和睦,她甘愿承受苏府的羞辱,甚至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强撑着前去,结果却在尚书府门前晕倒。 侍女将这一消息禀报给老太太时,老太太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明白自己对柳曦欢有所亏欠。 第81章 他是个恶魔 她正打算准备礼物以示安抚,以防柳曦欢在府中情绪失控,或是回到家中悲泣申诉。 然而,礼物尚未准备好,宋凛的手下已经兵临城下。 老太太迅速做出了决定,急急召唤柳曦欢。 柳曦欢略微整理仪容,步入庭院,面对侍女,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内心尚存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老太太或是江母能在关键时刻显示出一丝犹豫。 侍女沉吟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老太太与夫人也是无可奈何,谁能料到苏尚书竟会有这般篡位的野心呢?" "野心?"柳曦欢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微笑,"一个区区尚书,何德何能号令群雄,那些所谓的同谋又怎会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侍女再次叹息,柳曦欢的疑问,即便是最愚钝之人也会生疑,但在那权势熏天的宋凛面前,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深埋心底。 宋凛的阴影宛笼罩在整个京城之上,他的恶行昭然若揭,无人敢于触碰他的逆鳞。 人人都知晓他绝非善茬,他是这皇城之下的第二大毒瘤,至于那排名第一的,就像是一个永远触及不到的虚幻阴影。 在这个奸邪横行、世态炎凉的时代,又有谁能逆流而上,扞卫正义? 连圣上都对他言听计从,奸臣当道,风气日下。 "夫人,到了千岁府,切记一切都要顺着大人的意思,万不可白白遭受苦楚。"侍女低声劝诫。 柳曦欢默不作声,踏出屋外,只见一群身着华丽官服的阉人威严地站立着,老太太正与他们进行着紧张的交涉。 "若吾家孙媳果真涉足逆反之举,诚然罪无可恕," 大人老妪的声音冷硬,"望千岁大人莫以江府昔日情面,轻饶其咎。" 她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江府向来对圣上忠心一片,"宦官的回应平和中藏着坚决,掷地有声,"自不容阴险狡诈之徒藏匿其间。" 他的话语如同古刹铜钟,震得人心神摇曳,"请安心,千岁大人断案严谨,绝非妄断,若无实证,自当释放令孙媳。" 柳曦欢站在那里,手指缓缓蜷曲成拳,似乎能感受到言语中的冰冷。 她的目光低垂,凝望着脚下的青石板,老妪的话锋利,带来阵阵痛楚。 即便知晓自己清白无辜,她也只能决绝地割舍所有温情,不给自己留下半点回旋的余地。 她轻移莲步,礼节周全,声音细如蚊蚋,却清晰入耳:"孙媳参见祖母,婆婆。" 老妪面容淡然,眉宇间似乎掩藏着一抹嫌恶,她淡淡吩咐:"前往千岁府时,务必恭听千岁大人训诲,切勿有所疏忽。" 柳曦欢恭敬地屈膝行礼,口中虽应承着“遵命”,但内心却苦涩难忍,几乎要将她吞噬。 在江府的岁月里,她与江缜的情感淡漠,可作为江府的媳妇,她的身份尊贵非凡。 然而,老妪此刻的决绝,冷漠而无情。 在这座深邃的庭院中,孤寂如影随形,围绕在她周围的一丝温暖也只不过是利益的纠葛所编织的幻象。 唯有母亲,那温柔的眼神和关怀的话语,才是她唯一的慰藉。 告别老妪,宦官的态度倒是显得有几分客套。 尽管他将柳曦欢转押至中央,却并未有过分粗鲁的行为,言语间还带着几分难得的客气:"待审讯结束后,若证实夫人清白,自会恢复您的自由。" 宦官向老妪保证,而老妪的回应迅速,话语间满是对皇室的忠诚:"请务必向千岁大人转达,此事江府必将全力配合,对圣上之心,日月可鉴。" 随着一声轰鸣,柳曦欢被押解至千岁府的地牢深处,那扇沉重的牢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宦官的身影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中。 地牢之内,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腐败与绝望的气息。 四周的囚室内,伤痕累累的“罪人”们蜷缩在血污之中,他们的目光空洞,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刺鼻的恶臭令柳曦欢胃中翻江倒海,她紧捂胸口,脸色苍白,痛苦地抽搐着,喉咙间发出干涩的呕吐声。 "呕——" 这细微的声响划破了地牢的死寂,引起了对面牢房内的动静。 一名孩童猛然翻身站起,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穿过铁栅栏,紧紧锁定在柳曦欢身上,那目光锐利异常。 柳曦欢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未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她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上。 她从未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牢笼中的一员。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是宋凛利用她与苏尚书的关系,将江府卷入这场风暴中,抑或是更简单的原因——想要除去她,以免后患? 泪水无声地流淌。 这时,对面的孩童打破了沉闷,他的声音纯净而清澈,与周围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姐姐,你哭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周围的囚犯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挣扎着起身,尽管行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们不由得倒吸冷气。 柳曦欢猛地一惊,目光穿过幽暗,最终落在了对面的孩子身上。 孩童继续说道:"姐姐,我记得你。那天在街上,我曾向你求援,没想到,你也会被关在这里。" 孩童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慨与叹息,那是一种深切的同情。 柳曦欢咬紧下唇,眼泪更加汹涌,无法遏制,冲刷着脸庞的尘土,却无法洗净心中的凄凉。 孩子的下一句话寒冷而锋利:"姐姐,落入宋凛手中的猎物……无一生还。" 那话语让柳曦欢感到一股冷意直冲脊背,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 柳曦欢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目光闪烁,声音微弱而又颤抖:"你如何知道,落入他手便再无生路?" 这个问题紧紧勒住了她的心脏,恐惧肆虐,她害怕死亡。 孩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涌动的恐惧,突然之间,一串冷笑在空气中响起:"姐姐勿需惊慌,既然已经如此害怕,当初又为何要踏上这条不归之路呢?" 柳曦欢心头满是疑惑,什么是“当初”? 第82章 囚徒 是指她与苏尚书的那次秘密会面,还是指在街头错过了援救那个孩子的时刻? 思绪纷乱如麻,她努力想要理清,却发现自己在苏尚书府的秘密行动,这个孩子显然并不知晓。 毕竟,他早已是宋凛的囚徒,又怎么可能了解这一切? 柳曦欢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坐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目光深远,脑海中不断寻找着任何一丝逃脱的机会。 见她沉默不语,孩童再次开口询问:"姐姐,你是何方神圣?" 他的眼神超越了年龄的稚嫩,流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沉稳,令人不禁心生奇异。 柳曦欢转而反问道:"那你又是谁?" 在这座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牢狱中,她对这孩子保留着一丝莫名的信任,而对于其他的囚犯,则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孩童沉默片刻,手依旧紧紧抓着牢柱,那双眼睛不曾离开她半分。 夜幕深邃,悄然降临,漆黑的环境里,只有微弱的月光偶尔透过狭小的窗棂,斑驳地映在地上,徒增几分孤寂。 饥饿的感觉悄无声息地弥漫,而她的最基本需求,仿佛被这幽暗的夜色一同吞噬,无人问津。 她此刻只能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那瘦削的身影显得异常无助。 对面,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囚犯似乎在内心挣扎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从那满是补丁的衣袖中缓缓抽出一块干瘪的馒头,眼神决绝,轻轻一抛,馒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她所在的牢房里,干枯的草垫上。 腹中胎儿的存在,让她的饥饿感变得更加复杂。 尽管饥饿难耐,但她必须为这个未出世的生命考虑,饮食务必谨慎。 眼前的干硬馒头,没有水分辅助,显得分外难以咽下,不仅无法激起任何食欲,反而像是在嘲讽这困境中的无奈。 “我并不饿。”柳曦欢用微弱的声音回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她拾起馒头,试图递还给那个孩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我来这里之前,已经用过餐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给我们送饭来的。” 她的语气温和,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伤害到这个孩子的善意。 只是,内心那份难以言喻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明了。 孩子轻叹了口气,“你还是收下吧,不用还我了。他们什么时候会送食物来,谁也不知道。” 柳曦欢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而来。 “为什么?抓人却又不给予食物?”这句话里蕴含的不仅是质问,还有深深的惊惧。 她原计划借助送饭之机,向宋凛传递求见的信息,寄希望于能在宋凛的庇护下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孩子的这一席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使她意识到,或许连等待送饭的机会都是奢望,更别提能够亲眼见到宋凛了。 不远处,一名气息奄奄的囚犯发出微弱的声音,“哪里还有什么饭食?一开始的惩罚就是连续七日不给水喝,然后才是审讯。” “之后,每过七天才有一顿饭。”柳曦欢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七天,如果真的要挨饿七天,即便是身体能够勉强维持生存,精神和意志恐怕也会逐渐模糊,直至崩溃的边缘。 她猛然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踉跄着奔向牢房的支柱旁,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宋凛的名字,带着破碎的绝望。 “宋凛!宋凛!”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沉默,以及那个孩子冷淡的话语,“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 柳曦欢不甘地重复呼喊着,直至嗓子沙哑,绝望将她彻底吞没。 最终,她只能颓然地放弃,身体无力地倒回墙角,双手环抱着膝盖,泪水在眼眶中闪烁,愤怒与悲伤交织成一张网,紧紧束缚着她。 “宋凛,你这狠心的人,无情的野兽……” 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啜泣之声溢出。 日子在无尽的等待中缓慢流淌,对于柳曦欢而言,每一天都如同数年一般漫长。 在这不见天日的角落,她被彻底遗忘,既没有人的关怀询问,也没有食物来缓解饥饿。 她的腹中怀揣着未出生的小生命,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都成了对未来的无尽忧虑。 到了第三天,她的体力终于耗尽,虚弱地倒在了干枯的稻草上。 一旁的孩子见到这情景,急忙大声喊叫,“喂!那边的女人撑不住了,再不管就要出事了!” 话语虽然粗鲁,却直接命中要害。 牢门外,守卫们在孩子的喊叫声中,终于打开了那扇沉闷已久的铁门,将气息奄奄的柳曦欢转移到了牢房之外。 孩子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背影。 当柳曦欢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熟悉而温暖的床上,空气清新,没有了牢房里的那份压抑与污浊。 红袖,她的贴身侍女,立刻靠近,满眼的担忧与关切,“姑娘,您怎么样了?” “我听说,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手下的疏忽,竟然让您受困多日,连饭都不给……”红袖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不断滚落。 柳曦欢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双眼,避免与红袖的目光接触。 她心里清楚,如果说红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是断然不信的;但此刻红袖所展现出来的关心与焦急,却那样自然、真切,仿佛她真的是忠诚于自己的侍女。 这种情景既讽刺又悲哀。 红袖递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明月粥,温柔地说:“姑娘,先喝点粥吧,晚上千岁大人会来看您的。” 柳曦欢被人小心地搀扶着坐了起来,没有抗拒,粥汤滑过喉,。 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屈服,该承受惩罚的应该是宋凛。 粥的温暖似乎渗透到了她的心底,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鼻尖泛起了酸楚。 第83章 是不是一伙的 红袖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抚慰。 喝完粥,柳曦欢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红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带走了那只空碗。 宋凛的到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他穿着考究,沉香环绕,一步步走向柳曦欢。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看起来,你并没有因为饥饿而消瘦多少。” 柳曦欢眼中的泪水又一次决堤,“千岁大人,特意把我关在那里数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体验饥饿的滋味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哭腔,那双含泪的眼睛紧紧锁住宋凛。 宋凛没有回避,只是松开了手,淡淡地说道:“确实如此,你在那里的日子过得如何?” “非常好。” 柳曦欢心中五味杂陈,强压下心头的愤恨,站起身来,紧抓住宋凛的手臂,“那么,大人将我关押在牢狱,是否意味着您认为我和苏尚书他们是一伙的呢?” “并非如此。” 宋凛的笑容仍旧挂在嘴角,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面颊,拇指温柔地擦去那不断滑落的泪水,“不妨猜猜看,我为何要这样对待你?” 他的语气里藏着一份莫名的玩味。 "威吓。"柳曦欢坚定,直视着对方那双桃花眼。 那双眼睛背后,本该是绵延的情感,却像是一片荒芜,空无一物,只余寒意。 "大人试图以威严加诸于我,让我深切体会到您在外的赫赫威名,并非徒有虚名,进而屈服于您的脚下,是么?" 宋凛挑眉一笑,不置可否的态度里,却带着权威,凛然不可侵犯。 "如今,你是否学会了一丝丝的顺从?"他的话语锋利。 "啪!" 回应他的,不是言语,而是柳曦欢狠厉的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打断了他的傲慢。 宋凛的头颅因这力量轻轻偏斜,嘴角边顿时浮现出一丝血腥味。 他缓缓以舌尖轻舔唇角。 与此同时,原本闲适地搭在她脸侧的手,瞬间锁住了她的咽喉,只需轻轻一紧,便足以终结她的生命。 柳曦欢面色骤变,苍白如纸,呼吸困难,但她的眼眸依然毫不畏缩,即便是眼眶泛红,泪水在边缘挣扎,她也不让它们落下。 宋凛心中有着矛盾,既希望保护她腹中的新生命,又意图利用这对母子。 由于她身形未显,早产之下绝无生存可能,他暂且不会取她性命。 这一巴掌,仿佛是她对过往囚禁之苦的直接反叛。 柳曦欢极力抑制,但泪水却背叛了她的意志,悄然滑落,一滴滴打湿了宋凛的手背。 望着她几乎崩溃的神色,他嘴角竟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现下虽不会取你性命,但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求生无路,求死不能。" 这低沉的嗓音,如冬日冷风拂过她耳畔,让柳曦欢浑身战栗,眼中满是恐惧地望向他。 语罢,他松开扼喉的手,改为紧握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将她的唇瓣俘虏,身体欺近,气势汹汹。 柳曦欢的泪水混杂着愤怒与恐惧,不断滚落。 宋凛的唇逐渐下滑,停留在她细腻的颈部,猛然间狠咬一口。 "唔,哼."疼痛让柳曦欢本能地想推开他,但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宋凛,此刻在她眼中就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猎犬,凶猛且无情。 直到颈部伤口被他松开,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他才放过她。 柳曦欢慌忙捂住伤口,企图逃离,却被他牢牢扣住腰部,动弹不得。 他嘴角的那抹血红,像是嘲讽,"害怕了?刚才还能那么高傲地打我一巴掌,现在就害怕了,嗯?" 宋凛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柳曦欢没有回答,幸运的是,他在撕咬时避开了要害血管,让她得以保全性命。 她泪眼婆娑地注视着他,宋凛又道:"你不是说过,已决定依靠于我?" 柳曦欢紧闭双唇,拒绝回答。 那确实是她曾有的想法,也是她曾经对他坦诚过的决心。 "你的勇气来自何处?"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讽刺,手指不经意间抚上了她的颈项。 柳曦欢身体猛地一颤,但依然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他的目光低垂,再次紧握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次,柳曦欢没有丝毫抵抗,出奇地顺从。 随着床帷落下,再次拉开时,宋凛已整理妥当,离开了房间。 门外,守卫低声禀告:"殿下,她逃走了。" "嗯。"宋凛的回答简洁明了,情绪并未有太大波动。 守卫又瞄了眼柳曦欢所在的厢房,低声询问:"这计划真的能成吗?" "我不是预言家。"宋凛冷言扔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向牢狱的方向迈去。 宋凛的身影刚一消失,柳曦欢便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柔弱的身体紧贴着锦被,试图遮掩那不堪回首的场景。 泪水在她眼中翻腾,屈辱与愤恨交织。 脖颈上的新伤,血已凝固,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印记,相较于昔日剑伤的浅淡疤痕,更显狰狞恐怖,而那隐蔽处的齿痕,则是清晰可见,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红袖手捧药汁,悄无声息地走进,一瞥见此情此景,连忙避开视线,轻声说:“姑娘,千岁爷吩咐奴婢送药来了。” 柳曦欢抹去泪水,勉强镇定,接过药瓶,将药液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 她暗暗发誓,要将这伤痕彻底治愈,不让任何人发现,再不允许自己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面对红袖端来的苦涩汤药,她强忍着吞咽下去。 在这个深锁的院落内,外界的消息,偶尔飘进耳中。 传言中,有个年轻的叛逆逃脱了。 柳曦欢心念一转,牢狱之内,男女老幼混杂,年轻者中唯有那个与她对话的孩子。 他的逃离,或许预示着一线生机…… 她轻轻倚靠着窗棂,背影融入斑驳的光影中,看似悠闲地注视着窗外那树梢上嬉戏的鸟儿,眼神中却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自踏入这宋凛府的门槛以来,江府与柳家仿佛一夜之间成了远在天边的过往,她就像被遗弃的,无人过问。 第84章 苏家罪有应得 直到这第十个清晨,一阵低沉的交谈声自门外隐约传来,“苏尚书真的是背叛了吗?” “无论真相如何,圣旨已下,苏府上下,一个不留。” 这些话语如同利刃,直插柳曦欢的心扉。 她心中猛然一抽,连忙起身,脚步急促地向门口奔去。 院中正忙碌着修剪万年青的两位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手中的剪刀几乎落地,面露愕然之色,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噤若寒蝉的模样。 柳曦欢紧抿着双唇,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苏尚书家,真的遭受了满门抄斩的旨意吗?” 两位太监面如土色,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始终没有开口回应,只是低垂着头沉默。 这时,宋凛缓缓步入院中,他虽身穿常服,却不失贵气,外披一件质地轻柔的天蚕丝罩衫,步履间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闲适与从容。 柳曦欢望向他,嘴唇微微发抖,勉强挤出一句:“千岁大人,苏尚书一家,陛下已下旨……满门……” 宋凛轻描淡写地回应:“确实如此。” 但眉宇间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深邃与意图。 柳曦欢心中明镜般清晰,这是宋凛对她的一种警示。 “感谢千岁大人告知。”她按照礼节深深行了一礼,声音中压抑着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地顺从。 宋凛的手段之狠辣,她早已领教。 “不必客气。” 宋凛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柳曦欢的腹部,淡淡说道:“你腹中的小生命,也快三个月了吧。” 这句话穿透了柳曦欢的心防,她的身体不禁一僵,心里明白这话的分量。 三月的身孕即将显露,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襟。 正当她思考着是该寻找机会重回江府,还是另想对策之时,一名太监神色匆匆跑来报告:“千岁大人,府门外有柳大人的夫人柳夫人,与城阳侯江家的夫人求见。” 柳曦欢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躲藏,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已无处遁形。 宋凛的笑声,温暖却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玩味:“这里是内院,她们怎么敢擅自闯入呢?” 他的话语中暗含着微妙的嘲弄,让柳曦欢感觉自己像是,成了他人手中随意摆布的玩物,一举一动只为取悦于他。 这样的认知如同冷水浇头,眼角的酸涩与内心的无奈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无声的屈服。 她转身步入屋内。 柳家与江府长久的沉寂,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破。 皇帝下旨斩杀苏尚书全家,这些女子,而非朝廷重臣,偏偏在这个时刻踏入内院,其背后的用意不言自明——为柳曦欢求饶。 这件事的牵扯之广,其严重后果不言而喻。 回想起被宋凛拘捕的那一刻,旁人还能装作事不关己,冷漠旁观,以为只要够疏离,就能免受牵连。 他们未曾料到,一旦触碰到宋凛心中的逆鳞,生死不过是他指尖的翻云覆雨。 如今,一旦真正触怒了他,将不仅仅威胁到柳曦欢一人,而是整个家族的安危,包括她尊敬的父亲柳大人、名义上的母亲柳氏,以及江府庞大的族裔。 血缘的羁绊,岂是轻易可以割裂? 宋凛离开后,柳曦欢再次回到了窗边,背依窗棂,目光透过铁栅栏,凝视着那些自由翱翔的鸟儿,内心却是一片荒凉。 失去自由的她,一动一静皆受制于宋凛的心念之间。 想到即将显怀的困境,心头的压力更添几分沉重。 到了正午时分,红袖捧来一碗温热的粥,柳曦欢心不在焉地吞咽了几口,随后却接到了宋凛派她回江府的命令,由专人护送。 入时,她是一个囚徒,被侍卫押解而来;归途,却坐上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这戏剧性的转变被上京城的每一个人看在眼里。 柳曦欢紧紧握住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疼痛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 这场高调的护送,无疑向所有人宣告了她与宋凛不同寻常的关系,任凭外界猜测、评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忽略周围人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但行进中的轿子因一匹受惊的马匹突入而猛然停下。 抬轿人毫不犹豫地拔刀出鞘,一击即中,那残忍的画面让周围的百姓既惊恐又敬畏,纷纷躲避。 微颤的轿帘轻轻开启了一缝,柳曦欢看见人群中一名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孩,大约八岁的年纪,丸子头梳得一丝不苟,旁边的大人紧紧抓着他的手。 那孩子,正是之前在牢狱中的孩童,侥幸逃离了宋凛的控制,逃离了无尽的折磨和不公的命运。 柳曦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轿帘再次落下,队伍继续前行,伴随着权贵的喝令,查问那匹马的主人是谁…… 孩子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冷冽与嘲弄,目送着那柳曦欢乘坐的华丽轿子缓缓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他轻启朱唇,对着身旁身形魁梧的大人回话:“瞧那位宋凛,还真是铁石心肠,江府的夫人又如何,却以如此招摇的方式送她回去,恐怕是存心要让她的归途变成一场风波,回府后亦难以寻得片刻宁静吧。” 大人闻言,头微微低下,态度恭敬中难掩一丝不满,声音沉稳地回应:“大人的目的,是要在江府内,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雨。” 孩童没有继续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轿影移动,深邃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属于孩童的复杂情绪——忧虑、好奇。 等到周遭的嘈杂逐渐散去,只余风过叶梢的轻响,他低沉而又坚定地说:“我意欲前往江府,亲自与那位姐姐交谈一番,或许能从中探得一二。” “小……少爷,万万不可啊!” 身边的仆人慌忙出言劝阻,声音中充满了担忧,“我们好不容易才将您从那黑暗的地牢中解救出来,若是那江家女子真是宋凛布下的陷阱,您若再次落入敌手,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化为泡影了么?” 第85章 飞来横祸 言至此处,仆人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孩童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十足的笑,眼神锐利:“若我真的再次身陷囹圄,那必定是你们的失职。那位姐姐与苏尚书家有所牵连,要想探明真相,就必须亲自会一会她。” 与此同时,在江府,老太太偕同江夫人、司南枝以及江缜等一众人等,早已站在府门处,焦急地等待着。 当柳曦欢的轿子平稳落地,老太太立即吩咐贴身的婢女上前,将准备好的银两分赠给那些护送归来的太监,语气和蔼而威严:“诸位辛苦了,感谢你们安全护送吾孙媳归来,这些微薄之礼,请务必收下。” 太监们接过了银钱,纷纷躬身致谢,随后便迅速离去了。 柳曦欢独留在原地,眉眼低垂,恭敬地向老太太和江夫人行礼:“祖母、母亲,曦欢。” 见到柳曦欢安然无恙,江缜的眼中闪过一抹炽热的光芒,愤怒瞬间腾升,他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给柳曦欢一个响亮的耳光。 “柳曦欢,你这不知检点、寡廉鲜耻的女人!”他怒喝道。 “阿缜!”江夫人急忙扯住了他的手臂,试图阻止这冲动的行为。 但江缜的怒气显然难以平息,对江夫人的劝阻充耳不闻。 一旁的司南枝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假意温言相劝:“夫君,家中的事情,咱们回家慢慢商量,这里人多嘴杂,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话。” 江缜听到此言,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愤愤地收回了手,对柳曦欢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 柳曦欢的眼眶泛起了红晕,嘴唇紧紧抿着,面对这尴尬的局面,她选择了沉默,言语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老太太注视着柳曦欢,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最终只是轻轻吐出几个字:“行了,先回府再说吧。” 柳曦欢微微点头,迈步走进府内,没有谁敢上前阻拦。 从曾经的江府明珠到如今的处境,这样的落差让人不胜唏嘘。 府门紧闭,拒绝一切外界的打扰。 在后院,老太太端坐主位,江夫人侍坐一旁,江缜与司南枝则恭敬地站立于她们身后。 柳曦欢甫一踏入,老太太便厉声命令:“跪下!” 这一声令下,令人心生畏惧。 柳曦欢双手紧握,膝盖却依然顽强地支撑着身体,不肯轻易屈服。 因为她知道,一旦跪下了,便是默认了自己的错误。 “跪下!”老太太见她不动,声音中多了几分严厉。 司南枝在旁煽风点火:“姐姐,自从千岁府回来后,受到大人的宠爱,身份已不同往日,祖母的话,也敢不听了么?” 这话一出,仿佛柳曦欢与宋凛之间的谣言已经成为了不可辩驳的事实。 柳曦欢眼眶中泪水闪烁,定睛看向司南枝,眼中燃起了怒火。 司南枝一时错愕:“你为何流泪?是我言辞不当,还是你心中有愧,恐惧不已?” 柳曦欢一步步逼近,眼神坚定地对上了司南枝:“你心中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算计,竟然说我是受了阉人的宠幸?难道是你与他联手,想要把我赶出江府吗?” 言毕,未待旁人做出反应,她猛然抬起手,清脆的一声响亮耳光回荡在后院。 “啪!” 掌声清脆,司南枝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鲜明的掌印。 她愤怒地痛斥“阉狗”,双目狠狠地瞪着司南枝。 老太太与江夫人万万没想到,一向温顺如羔羊,面对困难只知道默默垂泪的柳曦欢,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地给了司南枝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周围的人惊愕不已,也让人为司南枝感到手足无措。 司南枝捂着剧痛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柳曦欢,声音颤抖:“你,你竟然打我?柳曦欢,你怎么敢这样!” 说完,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一旁的江缜闻声而惊,连忙挡在了司南枝前面,眉头紧皱,目光凌厉,直指柳曦欢,怒火中烧,意图以同样的一巴掌还击:“你这泼妇!” 而柳曦欢,身躯挺拔,目光坚定,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也不曾伸手擦拭。 她以往温柔的声音此时却变得坚硬:“如果早知江府的人对我如此,我为何不在宋凛府中自我了断,以此证明我的清白呢!” “我前往苏尚书府,完全遵循了祖母与婆母的意愿,去向苏氏赔罪。” “宋凛的猜疑,让我无辜地卷入了与苏府叛逆的嫌疑之中,这一切仅仅因为我给苏氏及她的女儿送了一份礼物。” “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我与其他重犯无异,水米未进,饱受折磨,审讯之时,我从未透露过祖母与婆母的任何话语。” “对于公爹与苏尚书之间的情谊深浅,对于家中长辈是否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秘密,我都一无所知。” 泪水滑落,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冷静,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尽管外表常常展现出柔弱的姿态,她内心深处却藏有一股傲骨,正是世家千金所独有的、不为世俗所屈的高贵风骨。 江缜的手悬停在半空,那一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锁住,无论如何也挥击不出。 就在这时,老太太忽然发出一声严厉的呵斥:“阿缜,住手!” 柳曦欢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后果。 假若没有柳曦欢的坚持,若她向宋凛透露哪怕一丝一毫,一旦牵扯出是老太太与江夫人暗中指示探访苏府之事。 江府与苏府的叛逆罪名便会牢牢锁住两家,稍有不慎,整个家族便有可能被宋凛的怒火吞噬。 尽管柳曦欢的举动让江府的颜面蒙尘,但如果缺少了她的机智周旋,等待江府的恐怕是更加可怕的灭顶之灾,苏尚书府的悲剧几乎就是昨日重现,叛国通敌,株连九族,这是一场足以令整个家族灰飞烟灭的大祸。 第86章 投鼠忌器 在这个权势决定生死的世界里,对于那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来说,面对叛逆者,即便错杀无辜,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江缜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与恼怒,他向老太太质问道:“为什么要我住手?奶奶,她被那个宋凛带走了,回来却毫发无伤,您让我的颜面往哪儿搁?” 他的言辞间,既有对家族尊严的维护,也有对柳曦欢的不满,但在眼下的情势中,却显得无计可施。 “闭嘴!什么颜面!曦欢是你的妻子,她的宽容大度正是我江家所需的好媳妇典范。她虽然被千岁大人高调接回,但这却是为江府增添了光彩。” 老太太语气强硬,不容辩驳,“当初她被掳走,让我们颜面扫地,而今她平安归来,我们理应用最隆重的礼仪来迎接。” “不可再多言!”老太太的声音如寒冰,带着不容质疑。 四周的仆从虽然心中或有疑惑,却无人敢在此时多言一句。 江缜见状,借机拉着一脸不甘的司南枝匆匆离开。 司南枝心中充满不甘,愤怒如同烈火焚烧:“相公,我们就这样算了吗?我被她打了,这样的侮辱我怎能忍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服与怨恨。 而江缜仿佛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固执地拉扯着她,力道之大使司南枝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被这份冷漠扯离胸膛。 直到两人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老太太才缓缓转身,她的目光锋利,冷冷扫过周围侍立的丫鬟仆妇,严厉吩咐:“今日所闻,皆需如秋风过耳,不得有丝毫泄露。柳曦欢,依旧是江府名正言顺的主母,你们需以礼相待,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老太太。”丫鬟仆妇们慌忙低下头,恭敬地回答,待到命令下达,便迅速散去。 庭院里,只剩下柳曦欢、老太太和江夫人三人。 柳曦欢仍旧站立得笔直,脊背未曾有丝毫弯曲,但她的眼神却幽深难测,掩藏着复杂的情绪。 老太太的目光复杂地在柳曦欢身上停留,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她温和地说:“曦欢,你应该明白,阿缜的心已被司南枝那妖媚所迷,刚才的言行并非出自真心。” 柳曦欢被老太太温柔握住的手轻微颤抖,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楚,用柔和而坚定的语气回应:“今日的事不过是个误会,请祖母不要放在心上。” 这些话,无一不体现了对柳曦欢的宽容期待,而对于江缜欲对她施暴以及司南枝的恶言攻击,却一字不提。 她悄然抹去眼角的泪滴,心里清楚,现在绝非与江家直接冲突的时候。 毕竟,自己的处境日益凶险,更何况近来腹部隐约的隆起,这到底是新生的希望,还是预示着更深的绝望? 她轻声说道:“只要祖母理解曦欢的苦心就好。我知道司南枝妹妹渴望与夫君共度白头,但当大人年岁渐长,夫君继承爵位后,家中纳妾本就是无可避免之事。” “若是她为了独占夫君,不惜用污水玷污我的名声,那将来夫君纳了旁人,她又该何以自处?我虽出身低微,却是堂堂尚书的嫡出之女,今日之事我可以隐忍,但若日后夫君迎娶更显赫的女子进门,她再如此行事,岂不是让江府的脸面彻底扫地?” 说话间,柳曦欢以袖遮面,悲痛之情难以自制,仿佛要将所有的忍耐与委屈,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老太太听罢,紧握柳曦欢的手更加用力,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你先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在千岁府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我会让阿缜和司南枝来给你赔罪。” 在一番安慰后,柳曦欢轻轻欠身,行了一礼,退出了这片压抑的氛围。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江夫人立刻上前质问:“婆母为何放她如此轻松离开,还要让阿缜向她道歉?她今天这般张扬地被宋凛送回来,已经让江府颜面全失。” “你有没有想过,相比丢失的面子,保住江府上下人的性命,哪一个更重要?” 老太太目光冷冽,言语中满是鄙夷,“你身为江府后院的掌管者这么多年,竟然还这般短视。” 江夫人被这一番责备说得满脸涨红,心中愤恨难平。 老太太接着说:“宋凛能对柳曦欢多加青睐,或许并不是坏事,我只怕他会以此为由,羞辱我江家……” 言语间,老太太的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忧虑。 “好事?即便他对柳曦欢无意,可身为阉人……”江夫人的话音低沉,带有一丝复杂情绪。 “阉人?阉人之心,深似海,其计策,非你我所能揣测。” 老太太的冷笑中夹杂着阅尽世态的沧桑,“速去传话,让阿缜带上司南枝,到柳曦欢那里赔罪。如今,江府能否保得安宁,皆系于柳曦欢一身。” 江夫人腹内疑云重重,却只能按下不表,生怕再多言一句便会引来更严厉的责备。 在众人眼里,她们是典型的婆慈媳孝,家庭和睦的典范,但背后的婆媳纠葛,哪有外人想得那般简单? 世故人情,往往底下暗潮汹涌,复杂难解。 待江母的脚步渐行渐远,消失在长廊尽头,老太太缓缓转身,面对着身后那排列整齐、庄重肃穆的牌位,双手虔诚合十:“祈求列祖列宗庇佑,愿我的孙媳妇柳曦欢能得宋凛青睐。从今以后,我必每日增上香火,虔诚祈祷,不敢稍有懈怠。” 这番誓言后,她郑重其事地连拜三下。 柳曦欢踏入自己的院落,心中那股不安仍未完全散去,但又暗自感激老太太的深思熟虑,未让流言蜚语伤及自身。 一旦真相大白,她与宋凛的复杂关系,或许将是她在江府唯一的护身符,使得府中之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她。 红袖见柳曦欢平安归来,急忙上前,眼中满是担忧:“姑娘,他们说了些什么?” “无需忧心。” 柳曦欢的语调平静中透着坚韧,而这份坚定,即使是作为宋凛心腹的红袖,也不易察觉。 红袖深知宋凛的心思与手段,若是真心关怀,必不会在苗头初现时还保持沉默。 第87章 喜新厌旧 此刻,她只轻声回应,眼神闪烁不定。 听见此言,红袖的目光轻轻转动,随后看向陈芝,声音轻柔:“只要姑娘安然无恙便好。您可感到饿了?要不要我去让明月和苏荷准备些饭菜?”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疲倦,想休息一会儿。” 柳曦欢步入室内,不等红袖跟上,轻手一推,门扇悄无声息地闭合。 随着门锁轻轻扣合,她终于得以喘息,多日来的紧张情绪,如同肩头卸下了一块巨石。 虽然宋凛在千岁府表面上对她温和有礼,但她心底清晰记得他那隐含威胁的警告——他掌握着她的生死,能让她生不如死。 这次安排她回家,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提醒她要学会顺从。 回到江府,宋凛的每一句话都如影随形,特别是关于腹中孩子的那些叮嘱,那不仅承载着她生命的延续,更是她在这深宅大院中的唯一保护。 她清楚,在宋凛眼中,她不过是随时可替换的玩物,喜新厌旧是常态。 但腹中逐渐成长的生命,给了她一丝不同寻常的优势。 只要能撑过这几个月,新生命就能降临,带给她一线希望。 柳曦欢背靠着门,身子无力地滑坐在冰凉的地上,脸上交织着疲惫与麻木,与初入江府时满怀希望的那个自己判若两人。 那时候,尽管明白婚姻中并无爱情,她仍旧怀抱通过智慧和努力赢得一世安宁。 岂料,宋凛的出现,将这一切憧憬击得粉碎。 良久,她勉强起身,手扶额头,整了整衣裳,决意不让任何人窥视到自己的软弱。 红袖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遣明月与苏荷送来了粥点。 明月轻轻敲响门扉:“姑娘,您歇下了吗?红袖姐让我们给您送来了粥和小菜。” 门再次开启,柳曦欢站在门边,脸上的平静仿佛之前的慌乱与不安从未存在。 她轻描淡写地扫过她们手中的粥和精致小菜,那是她喜爱的食物。 “进来吧。”柳曦欢侧身让路,语气淡然。 明月与苏荷战战兢兢地走进屋内,将食物摆放在桌上。 她们心中充满了不安与好奇,柳曦欢在千岁府的那些日子,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宋凛是否待她苛刻? 但这些问题,仿佛被她们的身份堵在了喉间,只能默默凝视着柳曦欢用膳的背影。 就在粥碗即将见底的时候,江缜与司南枝步入院中,二人脸色阴沉,直接向柳曦欢的住处走来。 明月与苏荷心中一阵惊慌,红袖紧随其后,直至二人逼近柳曦欢,她才迅速立定,挡在了柳曦欢的前面。 “大爷、司南枝奶奶,我家姑娘现在正用膳,若二位有需要,明月和苏荷乐意另备餐食。”她的眼神坚毅,直视江缜与司南枝,丝毫不退让。 江缜的目光转向司南枝,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厌恶与怒火,回忆起那个夜晚,同样是红袖,挡在了他与困于柴房的柳曦欢之间。 “一个丫鬟,也敢插手大爷我的事?你家主子没教你如何做一条听话的狗吗?”江缜的怒吼让红袖脸颊泛红,但她的气势却愈发冷冽,对这番羞辱不予理会,只是静静站立。 司南枝见到柳曦欢的淡定反应,不禁心中火气更甚,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与挑衅,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尖锐:“呵,还真意识到自己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了吗?” 柳曦欢则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 手中的银勺轻轻放在瓷盘边缘,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她取出一块绣着花纹的丝帕,轻柔地擦过唇角。 当她终于抬起那双含水的眸子,淡漠而平静地望向司南枝与江缜时,她的话语虽然轻柔,却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二位光临鄙舍,究竟所为何来?若无要事,还请勿扰清梦,我这里喜静。” 她的嗓音柔和之中带着坚决,让江缜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暗沉,眼神复杂,一时无语。 司南枝则是冷哼一声,那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与不服:“你倒底给老太君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使得她们如此袒护你,以至于非逼我和夫君……来……来找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喉咙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一般,那个“道歉”的字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知道,是老太君严词命令他们前来,那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甚至抛出了被逐出江府的威胁。 这份决绝之下,即使心中万般不愿,恐惧还是驱使着他们迈出了这一步。 柳曦欢洞悉一切,再次轻声问道,声音悲悯:“到底有何贵干呢?” 这一问,让司南枝的焦躁与恨意瞬间沸腾起来,她的手指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直直瞪着柳曦欢,几乎要将她穿透。 江缜对于柳曦欢有着难以名状的怒意,但在老太君与江母不容反驳的命令下,他的立场开始动摇,心中开始怀疑,或许柳曦欢真的背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 只是,这背后隐藏的原因,他还未曾触及。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柳曦欢看向身旁的侍女,苏荷与明月,两人立刻会意,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随后,柳曦欢站起身,轻轻一挥手,示意红袖引导两位“不速之客”离开。 “我乏了,是时候歇息了。”她的语气清淡。 红袖恭敬地应答:“是,姑娘。” 柳曦欢缓缓踱步向床边走去,而司南枝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怒气冲冲。 她身为江缜长子之母,竟然要被迫来到这个曾经因“千岁府事件”名誉受损的女人面前低头,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竟然被对方的侍女下逐客令,这简直就是对她身份和尊严的极大侮辱。 正当司南枝准备踏出愤怒的一步时,江缜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拦在了她身前,他没有看向司南枝,而是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调对柳曦欢说道:“若祖母与母亲问起我们今天的来由,劳烦姐姐简单提过,就说我们是专程来道歉的。” 他的话语坚决,仿佛这样的道歉对他而言,比攀登山峰还要艰难。 第88章 你还心有不甘 然而,面对即将到来的责问,他们必须有所交代,因此才有了这样的安排。 说罢,江缜想拉着司南枝离开,而柳曦欢这时微微抬头,她的目光明亮如炬,将二人牢牢定在原地,他们的脚步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你的意思是?难道还有不甘?” 江缜的面色沉了下来,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我今天来这里,已经是顾及到了长辈的颜面,你以为,我是真心想要对你宽容吗?” 他的话语里夹杂着冷笑,那眼神里满是不屑,显然未曾将柳曦欢的感受考虑在内。 面对此景,柳曦欢依然保持着那份不慌不忙,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定:“夫君是家中的顶梁柱。让夫君向我低头,这是绝对不应该的。再者,夫君对我的些许责备,并不过分。” “相反,在江府门口,司南枝妹妹当众让我难堪,那不仅仅是对我个人的侮辱,更是折损了夫君的颜面。”她的话语虽然温柔,却字字掷地有声。 “按道理,司南枝妹妹应当跪下,向我和夫君正式道歉。” 说到这里,柳曦欢稍作停顿,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体谅,“但考虑到司南枝妹妹身怀六甲,跪拜不便,红袖,你去搀扶一下司南枝妹妹吧。” 她考虑得如此周全,又吩咐侍女细致照看司南枝,一切安排得既体贴又得体。 司南枝脸色变换不定,紧紧抓着江缜的衣袖,求助般地望着他:“夫君,你看看她。” 不待江缜回应,柳曦欢抢先一步道:“司南枝妹妹希望夫君看到什么呢?” 随后,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江缜身上,继续对着司南枝说:“夫君与我情深似海,即便祖母与母亲要求夫君向我道歉,但事实上,夫君并无过错。” 她故意表现出对江缜的偏袒,又搬出老太君的威严作为后盾,让他清楚,此刻的低头并非因为自己有错,纯粹是基于夫妻之间的感情。 至于司南枝,柳曦欢没有给她任何逃脱的理由,也无意轻易放过她。 江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司南枝的手背,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冷漠:“小心跪下,别伤了腹中的孩子。” 这句话,无疑表明了他的选择——他求自己不必向柳曦欢屈服。 司南枝在这样的场景下,愤怒达到顶点,她跺脚欲离,却被柳曦欢的话阻拦:“祖母让你来道歉,竟是这种态度?不知道祖母给你们说了什么,能让你们跨进我的门槛。” “既来之,则应有礼。”这句话让司南枝的脚步一顿,就连之前一直对她冷眼旁观的江缜,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跪下!” 这声命令仿佛是最后的通牒。 司南枝咬紧牙关,甩开了红袖的搀扶,双手掀起繁复的裙摆,跪在柳曦欢面前,一字一句:“今日之言多有不敬,恳请姐姐宽宏大量,原谅我的无知。” 如果不是为了确保江缜未来的爵位继承以及自己作为城阳侯夫人的稳固地位,她何须如此低下姿态,甚至到了需要屈尊折节的地步呢? 想到这里,柳曦欢的眼眸微微低垂,目光深邃而幽远,缓缓问道:“你说的多有不当,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司南枝牙关紧咬,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些话,真的只是些无凭无据的闲言碎语,还请姐姐海量宽恕,不要放在心上。” “言语之失,常出于不慎,而内心的平静才是言辞恰当的根本。这一点,在我们家训中应该有所提及。遗憾的是,似乎司南枝妹妹还未真正领会其中的深意。” 柳曦欢轻声细语,“成为江府的女主人,意味着要肩负起众多规矩与责任,这是每个妇人必须谨记的。” 她的眼神温和却坚定,继续说道:“司南枝妹妹,尽管你在夫君心中的位置特殊,我也一直视你如同亲姐妹一般疼爱与关照。然而,在这江府内,无论是与家族长辈还是其他女眷相处,规矩是断然不能被忽视的。” “若是司南枝妹妹的言行始终未经雕琢,保持这种未经世事的天真,恐怕会无意间给江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与非议。” 柳曦欢的语气虽然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分量与大度,也让司南枝感受到了一种源自身份与教养的差距,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畏惧。 “那、那你要怎么做?”司南枝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安的情绪在她的话语间穿梭。 面对司南枝的追问,柳曦欢神情依旧淡然:“我会向老太太和夫人禀明情况,为妹妹寻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嬷嬷,让她教导你一些必要的礼仪规范。这样一来,将来在与其他世家的女眷交往时,就不会因为不懂规矩而让江府蒙羞了。” “教习嬷嬷?柳曦欢,我不要!”司南枝几乎是脱口而出,直接喊出了柳曦欢的名字,态度显得异常坚决。 这时,柳曦欢转头望向身旁的江缜,轻声询问道:“夫君,你的意见是?” 她刚刚的言论,逻辑清晰,言之有物,即使是江缜,虽然心中对她并无太多的好感,也难以反驳其论点的合理性。 毕竟,司南枝嫁入的不仅仅是江缜的家门,还有整个江府的荣辱。 她的每一言一行,都直接关系到未来江府的名声。 一旦在宫廷贵族之间失礼,后果可能远比想象中严重,甚至可能因此招致龙颜大怒,祸及整个江家。 司南枝闻言,连忙膝行几步,靠近江缜,紧紧拽住他的手,泪水与哭诉同时迸发:“夫君,她是在欺负我,说要请什么教习嬷嬷,分明是要借机折磨我。说不定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除去我们的孩子……” 她的哭诉中充满了混乱与无助,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应有的持重与从容。 而相比之下,即使泪珠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柳曦欢的表情依然保持着适度的克制与合宜,那柔弱与哀愁,反而激发了周围人的同情与保护欲。 她轻轻擦拭眼泪的动作,透露出名门淑女独有的优雅与风范。 第89章 求助老太太 江缜望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对司南枝的不满与嫌弃更甚。 若不是她怀有江家长子,且因为其身份不得不留在自己身边,他早已安排她独自居于偏僻的后院了。 江缜温柔却带着几分决绝地推开了司南枝的手:“听话,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将来我承继爵位之后,你将会与皇宫里的那些贵妇人们并肩,怎能不懂得那些规矩呢?” 他试图展现出一副既心疼又宠爱的样子:“你不可能永远躲在我背后的后院,你是我的平妻,自然也要学会与别的官员家眷来往应酬。” 听罢,司南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为了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城阳侯夫人,她决定隐忍。 见到司南枝不再抗拒,柳曦欢随即吩咐身边的丫鬟红袖:“红袖,你去向老太太请求,为我们司南枝妹妹请来一位资深的教习嬷嬷。” “司南枝妹妹初学规矩,可能会有许多不易之处,夫君看到了难免会心疼。所以,这段时间内,夫君就暂时不要去妹妹的院落了。” 柳曦欢言罢,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司南枝那紧握拳头、满是不甘的脸庞,然后便没有再作他言。 江缜接着命人将司南枝与仆从们遣散。 司南枝一步三回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江缜与柳曦欢的复杂情感,生怕自己在江缜心中的位置会被柳曦欢完全取代。 随着司南枝的背影渐行渐远,厢房内只余柳曦欢与江缜相对而立。 前者轻垂眼帘,心中思绪纷飞,虽无声息,却激荡不已。 时间仿佛加快了脚步,转瞬间,柳曦欢已恢复了常态,她缓缓上前,素手微抬,似乎打算为江缜解开那些繁复的衣物:“夫君今日一定十分疲惫,不如与妾身一同休息片刻如何?” 她的神色平和,眼中没有一丝不应该出现的羞涩或是惊慌,只有作为妻子的温婉与关切。 而江缜则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目光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她的手指轻触到他的衣襟,他猛然间扣住了那只柔软的手:“柳曦欢,你与那位阉人之间,当真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句话一出口,柳曦欢的身体轻微一震,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没有挣扎,任由江缜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似乎在默认。 “原来,司南枝口中那些刻薄的话语,同样深埋在夫君的心底。你的心里,竟也在期待着我遭到阉人的侮辱,从而使江府名誉受损,让你颜面扫地,羞愧难当。” 柳曦欢避开了江缜的目光,精致的面容上交织着隐忍的愤怒与决绝,她的眼神坚毅地望向一侧,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终于还是无法阻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话语总是那么节制,没有司南枝常有的那种激动与高昂情感,就连泪水滑落时,也带着一种异样的柔和与哀婉,令人见之便心生疼惜之情。 江缜靠近时,能捕捉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只属于她的香气,这缕幽香令他的心境也随之波动。 念头一转,他蓦然意识到,尽管他与柳曦欢婚约已成久矣,但因她的声誉受损,两人至今未能共享鸳鸯之乐,这份疏离感让他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适。 一股冲动油然而生,他紧紧握住她那如玉雕琢的皓腕,语气里夹杂了一抹戏谑:“哼,倒也是,那阉人究竟有没有留你一分清白,待我亲身查证便自有分晓。” 那阉人所施的手段,对任何一个黄花闺女来说都是致命的侮辱。 而江缜,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要在今天直面真相。 柳曦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未曾想江缜会在此刻提及那最为敏感的圆房之事。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颤抖,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缓缓绞紧。 正当江缜想要将她纳入怀中,给予她所谓的“查证”之时,柳曦欢恍如大梦初醒,猛地用力推开他,迅速退至一旁,眼中哀伤更甚。 “夫君,妾身原以为,您让司南枝学习礼仪,是听进了我的肺腑之言,信我清白无辜。然而直至今日,那份疑云似乎依然萦绕于您心头。” 柳曦欢的神情坚毅异常,她的眼神一转,随手抓过一件青花瓷瓶,狠狠地掷向地面,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瓷器碎裂,碎片四散。 她缓缓蹲下,捡起一片锋利的瓷片,轻轻地抵在自己雪白细腻的颈间。 “倘若早知夫君心中满是猜忌,妾身又何必承受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苟延残喘回到这江府,只为再次见到您的容颜。” 泪水依旧不争气地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江缜的眸光微闪,心态渐趋平和,脑海中回响起祖母的教诲与自己此行的初衷。 柳曦欢说完这些,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手中的瓷片突然加力,轻易划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溢出,只需轻轻一抹,便足以结束一切。 江缜见状,立刻跨步上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中带了几分急切:“我何尝对你有过半点怀疑?” 柳曦欢拼命挣扎,意欲以此极端方式证明自身的清白,然而江缜心里明白,柳曦欢的存亡直接影响着江府与柳家的名声。 一旦在此处发生任何意外,柳家的问责,恐怕祖母与母亲的责罚将是他难以承受之重,甚至会被逐出侯门。 思及此,江缜不愿再有任何耽搁:“你若有个万一,我江府与柳家情何以堪?我从不曾对你有所猜疑,祖母与母亲均偏袒于你,我又怎敢悖逆。” 话音未落,他猛力夺过了她手中的碎片,那碎片在空中划出一条冰冷的轨迹,最后落在屋角,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随后,他转身向着院落高声呼喊:“速速唤来侍女,收拾此处狼藉。” 待到门外的明月匆匆入内,他简单吩咐:“好生照顾夫人。” 说罢,他的身影已没入门外深处。 柳曦欢的双手无力地垂落,背后衣物已被冷汗湿透。 或许,正是这一转折,使得江缜心生顾忌。 第90章 唯一的依靠 她深吸一口气,缓慢走向床边。 目睹柳曦欢泪眼婆娑,明月心中满是不忍,柔声道:“夫人,大爷他……他内心其实是向着您的,请不要过于忧虑。您是江府明媒正娶的夫人,那司南枝不过是仗着腹中龙裔暂获宠爱。” “若夫人能诞下大爷的嫡子,彼时她的依靠——那个所谓的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明月紧紧握住柳曦欢的手,继续安慰道,“夫人别急,也不要太难过。” 柳曦欢轻轻点头,心中的痛苦却未曾向任何人倾诉。 红袖忠于宋凛,而明月与苏荷则是老太太身边的亲信。 虽然她们日常环绕左右,但一举一动皆可能被汇报上去。 幸好红袖身处内院,行事相对灵活,言辞有度。 明月与苏荷则因老太太的严令,不敢频繁进入主院。 她们偶尔为柳曦欢煮些滋补的粥品,算是为她带来些许温情。 室内很快恢复了秩序,柳曦欢依靠在床头,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她手中确实有少许私蓄,足以让她改名换姓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江府或可不管不顾,宋凛却断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他不能忽视的一环。 若是独自出逃,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则寸步难行,一旦被捕,则面临打入死牢的残酷命运。 有了身份证明,她的一举一动同样会暴露在宋凛的眼皮底下,追踪不过时间问题。 摆在她面前的道路极为狭窄:要么在京城中寻得一席之地,要么逃出京城成为无名小卒,即使到了小城镇,也需时刻提防官府的耳目,生活只得躲藏在偏远的乡野之间。 但对于从小生长于柳家深宅大院的柳曦欢而言,乡野的生活陌生而遥远,更无亲朋可依。 沉思片刻,柳曦欢轻抚额头,决定另寻出路。 京都之中,不乏买卖奴仆的地方,她决定为自己寻找一个可信的心腹,让她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不再孤军奋战。 红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很快就为司南枝找到了合适的教养嬷嬷,并且一脸喜色地向柳曦欢转述:“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两位经验丰富的嬷嬷已经住进了司南枝的院子里,明天就会开始教授礼仪课程。” 她满心以为,这则好消息定能让柳曦欢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但出乎意料的是,柳曦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忧虑并未因此消散。 对于柳曦欢来说,当下最迫切的需求是找到几个值得信赖的仆从,那些能够中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忠心之人。 她对红袖轻声吩咐:“时候还早,我想出府一趟,你去备一辆马车,要快。” 红袖闻言,眉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担忧,她关心地问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呢?莫非是要去千岁大人的府上?” 柳曦欢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穿透雕花的门扉,凝视着远方,让红袖心领神会,知道此行必有不便之处,于是便不再追问,默默地转过身,细心地安排起马车来,确保一切行事尽量隐秘,不惹人注意。 准备妥当,柳曦欢换上了一袭朴素的装扮,又披上了一层面纱,在人群中尽可能地不引起注意。 当红袖告诉她马车已经备好,想要上前搀扶时,她轻轻摇了摇头,婉拒了。 “你就留在这里,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已经休息了。” 柳曦欢以一种平和的眼神望向红袖,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红袖闻言,正欲跟随的脚下一步一顿,急切而又担忧地劝阻道:“姑娘,这外面的世界复杂多变,您一人行走太过危险,那些不怀好意之徒或许会趁机窥视,甚至加害于您。让我陪在您身边,才能随时保护您的安全啊。” 柳曦欢轻轻一笑,话中带刺,却也直击要害:“当初在宋凛的暗牢之中,你也同样是束手无策,不是么?” 这句话让红袖哑口无言,原本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化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她内心的无力感来自于那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不要跟来,若是被府中的长辈察觉到我不在,那么我们之间的秘密,还有那个人的身份,就都危险了。” 柳曦欢的话虽然平静,让红袖不得不勉强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柳曦欢转身,迈出了院门。 门外一辆简朴的马车正静静等候,车夫的影子在日光下拉得长长的。 她踏上马车,车夫立刻恭敬地询问:“姑娘,我们要去哪里?” 仅仅这一问,柳曦欢便敏感地捕捉到了车夫背后可能隐藏的意味,但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淡淡回答:“去集市买些东西,往前走便是。” 而她心中所指的那个目的地,却是那个买卖人口、人性扭曲的市场落。 那里,人声鼎沸,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不同年龄、不同国籍的奴隶被集中于此。 其中,高大威猛的昆仑奴,成为了权贵们展示身份的象征;温婉柔顺的新罗婢与充满异域风情的菩萨蛮,则成为了富贵人家生活的点缀。 但对于柳曦欢而言,她需要的并非这些外表光鲜的奴隶,而是一位能够在关键时刻信赖的伙伴,一个能在未来为她布局的智者。 她手头的资金,一部分来源于每月江府给予的例银积累,另一部分则是柳家为了掩盖她替嫁的事实,特意准备的丰厚嫁妆,合计大约有两千两白银,对柳曦欢而言,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这笔钱,她先是用以向苏家赔罪,又用来孝敬母亲,每一次花费都出自自己腰包,至今已消耗了六百多两。 再加上回门省亲时,除了老太太安排的礼物外,她私下又添置了一些东西,额外支出了上百两银子。 经过一番精细计算,她手上还剩下约一千五百两银子。 马车穿梭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柳曦欢突然示意停车,轻轻掀开了车帘,对着车夫低语:“在这里等我。” 第91章 天文数字 车夫欲起身相随,柳曦欢微微摇头阻止:“如此太过张扬,容易引来他人注意。” 车夫立刻领悟,毕恭毕敬地应答:“是,姑娘,我会在这里静候您的归来。” 得到答复后,柳曦欢点头下车,四处环顾一番后。 缓缓步入一条条摆满了各式脂粉的小巷,步伐不急不缓。 然而,当她走出车夫的视线范围后,立刻敏捷地拐进了一条狭窄而昏暗的小巷,褪去了身上那件浅色的外袍,随意丢在了一旁的阴影中。 脱下外衣后,她内里的服饰显露出来,颜色虽不起眼,却与先前的装扮判若两人,正符合她即将踏入的那个神秘莫测的地方——人市。 虽然她未曾亲眼见过那个地方,但母亲偶尔低语中提及的只言片语,让她对此地有了一丝模糊的认识。 那是一个可以买卖灵魂与未来的所在,残忍且赤裸裸的现实。 她的母亲,就是在那样一个地方,被人以金钱衡量价值,从而逃离了贫苦,却又落入了另一个名为婚姻的牢笼。 在柳家那看似华丽实则冷酷的高墙之内,因为深得父亲宠爱,母亲反而招致了正室夫人的嫉妒与排斥,母女俩被囚禁在这幽深的庭院里。 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复杂难懂,既欣赏她那温婉柔情,又嫌弃她卑微的出身,那种感情,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一种出于慈悲的施舍。 到了柳曦欢出生,作为一个被看作累赘的女孩,她更是将父亲心中残存的一点柔情彻底击碎。 说父亲无情也太过绝对,毕竟时光流转,母亲与她能在柳府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父亲至少在表面上给予了她们一定的尊重与体面。 踏入人市的那一刻,柳曦欢的耳朵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和悲痛的哭喊所淹没。 那些等待出售的男女像货物一样被关押在冰冷的铁笼之中,手脚被粗暴地束缚,惊恐万状的眼神紧紧追随着每一个可能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买家。 而在市场的另一端,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奴隶,则有着较为优渥的待遇。 他们穿着相对体面,标价高昂,与那些普通奴隶的悲惨境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一双双渴望自由的手臂穿越铁栅栏,伴随着无尽的哀求之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际: “求求您,老爷,买下我吧,我可以为您付出一切,做您最忠诚的仆人!” “老爷,求您大发慈悲,带我的孩子走吧,她真的容易养活,只需要一口清粥,便能茁壮成长……” “姑娘,求您垂怜一眼,看看我的女儿吧……她聪明伶俐,定能为您解忧。” 正当柳曦欢欲继续前行,一只如同枯枝般的手蓦然扣住了她的衣襟,力道虽微弱,却饱含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不由自主地顿足回望,只见一位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妇人跪倒在地,尘土沾染了她的发梢,憔悴的面容之上,那双眼睛如唯一的光亮,满溢着无尽的祈求:“姑娘,我的女儿简单喂养便能生存,求您大发善心,带她走吧,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妇人背后躲藏着的少女,约摸十二三岁的年纪,瘦削的身板几乎要被那件破布制成的衣裳所吞没,衣衫上斑驳的补丁仿佛记录着她短暂生命中的苦难。 那双蜡黄的小手紧紧绞在一起,不安地藏于身后,却依然难掩其稚嫩中透出的早熟与懂事。 这一幕,引人心生怜悯。 柳曦欢心中自有她的挑选准则,那便是寻找那些灵魂深处对自由与新生有着极度渴望的存在。 眼前的这对母女,瘦弱至极,乍看之下似乎并无利用之价值,周遭行人匆匆,甚至吝啬于投来一抹同情的目光。 少女平凡的相貌,不足以让她成为任何人家中的点缀;体弱多病的身躯,也注定她无法胜任家中粗重的杂役。 察觉到柳曦欢的迟疑,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连忙补充道:“姑娘,我女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已经学会了算数,拨弄算盘的本领不在话下,还能帮忙记账,就连缝纫女红也不在话下。请您买下她吧,她一定能让您的生活更加便利,求您了。” 少女听到母亲的夸赞,羞涩地低下头,细瘦的手指轻轻拽住母亲的衣角。 柳曦欢转头看向旁边油嘴滑舌的人牙子,她的语调平静而冷淡:“她们的售价是多少?” 这一问,让那人牙子的表情略显惊诧,似乎没想到这位看似娇贵的姑娘会有如此直接的询问。 “哎呀,姑娘您这是……要同时买下她们两个吗?真是罕见,您心肠可真好。” 人牙子故作惊讶地咧嘴一笑,旋即报出了一个数字,“这对母女,一起的话,就给个整数,一百两银子。” 柳曦欢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价位,显然按照一般奴隶的行情估定,而对于这对明显体弱的母女来说,无疑是过高了。 “价码偏高。” 她淡淡说道,既未明言拒绝,也未立刻答应。 人牙子的脸色变得微妙,嘴角挂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哎,姑娘,这市场就是这样的规矩。如果您觉得不满意,不妨看看其他货色?比如那些力大无穷的昆仑奴,要价一百五十两;或者那些美貌动人的菩萨蛮、新罗婢,更是高达二百两。这对母女,两个才一百两,已经是相当实惠了。” 这对母女,之前因低价仍无人问津。 如今遇到这位看起来既富有又心慈的女子,人牙子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想要趁机抬价。 世间的女子往往以温柔贤淑为美德,而柳曦欢此刻紧锁眉头。 那名恳求转卖女儿的妇人,手指逐渐从柳曦欢的衣袖边滑落,她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期盼与渴望,却不再有任何言语。 一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而言,足以支撑一家五口一年的生计。 对这对瘦弱如柴形同骷髅的母女而言,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92章 试探 就在柳曦欢准备与人牙子进一步议价之时,见妇人松开了手,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涌动,她轻声道:“把她们的卖身契给我吧。” 言毕,自袖中缓缓抽出了事先备好的银票,语气淡漠:“正好,我身边只有一百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话一出,人牙子的脸庞瞬间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一边忙不迭地安排手下办理手续,一边不住地恭维。 当母女二人的枷锁被解开,感激涕零,正欲跪拜以谢柳曦欢之时,她迅速拦下:“速速离开此地,此处人多眼杂,不宜久留。” “是,姑娘。”母女俩低声道,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母亲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欣慰与幸福。 走出熙熙攘攘的人市,喧嚣渐行渐远。 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那位母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激,拉着女儿跪倒于地,声音坚定:“多谢姑娘的再生之恩,今后我和小女愿为姑娘鞍前马后,生死相随,如有违背,愿受天罚。” 柳曦欢轻轻点头,未置可否。 她收留她们,自有其深意。 “这里有笔银两,你们先去买些吃的、穿的,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 稍作犹豫后,她再次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百两银票,轻轻地放在她们手中。 妇人望着手中的银票,震惊之余又不敢贸然接过,“姑娘,您……不怕我拿了银钱就逃跑吗?” 柳曦欢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相信你,你绝非那种人。” 她浑身散发出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悲悯与温情,没有丝毫凌厉之气,正如人牙子最初判断的那样,柳曦欢是个容易心软、易于亲近的女子。 若非柳曦欢自身的气质与众不同,那些惯于在权贵中周旋的人口贩子,或许早就对她起了歹心。 妇人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对女儿说:“快向姑娘磕头,记住,以后姑娘的任何吩咐,都是我们的天命。” “是,娘。”女孩跪地,以额头触地,表达了最深的敬意。 “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提前告辞,几日之后,必会再来与你们相聚。你们可暂且在京中的云贵客栈安歇脚跟,这样一来,我将来寻找你们也会便利许多,无需再费周折。” “是,多谢姑娘垂怜。” 妇人一边整理着女儿的衣物,一边恭敬地询问,“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以便日后铭记恩德?” 柳曦欢略作思考,轻吐二字:“柳氏。” 她没有详述全名,似是不愿过多透露自己的身份。 安排停当,柳曦欢随即转身离去。 她的心中并非毫无顾虑,对这对陌生母女是否能够真心效忠并无十足把握。 但她清楚,她们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若是不能寻得一份依托,便只能继续在人贩子的摆布下颠沛流离。 在此地,她们没有身份,没有庇护,即便是偶尔遇见巡街的官兵,求助也只会是石沉大海,无济于事。 京城的街头巷尾虽繁华无限,却也透着股冷漠。 在这里的每一步,都要求人谨慎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她们的命运,仿佛被那卖身契紧紧拴住,即使是逃离,最终也无法摆脱那份契约带来的阴影。 柳曦欢心中明镜一般,掌握着这个,就如同掌握了他人生死的权力,但她选择了沉默。 返回马车旁,柳曦欢的手中多了两盒香气扑鼻的桂花芡实糕,外衣重新披肩。 车夫见她归来,急忙上前,脸上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姑娘,您这一去,让小的心中焦虑不安,生怕错过接您的时辰。” “若是真觉得等待难熬,自行离去便是,我自己能安然回家。” 柳曦欢的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 车夫连忙解释,唯恐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小的不敢有丝毫不敬,只是担心姑娘在外的安危。” “嗯,我们回家吧。”柳曦欢轻轻点头应允,随即转身,步伐从容。 回到宅邸,管家红袖急匆匆迎上,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姑娘,江夫人突然来访,正在房间里等您。” 柳曦欢微微颔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意外。 今日之事,她已做得天衣无缝,留红袖在家原是想保护她免受波及,未曾预料江夫人竟会亲自上门。 踏入室内,只见江母端坐在桌旁,悠闲品茗,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一见柳曦欢进门,立刻笑容可掬地招呼道:“曦欢,快来坐下。” “是,母亲大人。”柳曦欢柔声回应,手中的糕点轻轻放置于桌上,然后缓缓坐下。 江母随即关心地询问她外出的原因,言语间充满了慈爱与关怀。 柳曦欢轻柔细语,声音中带有几分淡淡的忧愁:“心中颇感烦闷,怀念儿时母亲常买给我的桂花芡实糕,于是独自外出。” 话语间隐含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令江母心头一紧,暗自后悔触及了这敏感的话题。 今日的种种不愉快,皆因司南枝与江缜而起,柳曦欢在婆家受到冷落,外出寻找一丝慰藉,何尝不是人之常情? 江母沉默片刻,轻啜一口茶,最终还是直接进入了正题:“曦欢,你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那司南枝举止不够稳重,言语刻薄,确实不适合做你的伴侣。我和你祖母已经严厉训斥了她,并责令她与阿缜一同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她来过了吗?” 江母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柳曦欢沉思须臾,似乎看透了江母的心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母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试探:“那她的态度怎样?” “非但没有前来道歉,反而出言不逊。” 话音刚落,柳曦欢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泪水无声滑落,哽咽难平。 江母抿紧嘴唇,半晌无言,最终只能苦笑:“她出身卑微,言行粗鄙,不值得我们为此劳神。” 柳曦欢没有回答,只是以泪洗面。 第93章 司南枝出事 江母心中盘算,想要请柳曦欢替司南枝说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当母女二人相对无语时,门外的丫鬟慌慌张张地闯入,报告了一则突发事件:“夫人,不好了,司南枝奶奶.她流血了……” 柳曦欢心中一紧,而江母则是猛地站起,面色变得煞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出血?” 丫鬟急促地禀报:“司南枝奶奶当时正在跟赵嬷嬷学习行礼的姿势,我们想去扶她,却被赵嬷嬷制止了。可能是姿势保持太久,体力不支,不小心摔了一跤……” 学礼,虽非极苦之事,但也绝非易如反掌。 柳曦欢回想起在柳家的日子,在母亲严格的指导下,自己也曾历尽艰辛,但一旦熟练掌握,那些苦楚便烟消云散。 万事开头难。 柳曦欢垂下眼帘,思索着最恰当的应对之策。 江母心急如焚,目光也随之聚焦在柳曦欢身上:“曦欢,虽然司南枝出身不高,但她毕竟是阿缜的平妻,腹中还怀着阿缜的孩子,如今然而现在.” “腹中的小生命正处于危急关头。曦欢,能否先让那些嬷嬷退下,等司南枝平安生产后,再让她专心学习那些礼仪,也为时不晚。” 尽管这样的决定早已在江母和老太太的心中,但她们还是选择通过柳曦欢转达这份请求,这不仅是对柳曦欢的尊重,背后更是老太太对柳曦欢与宋凛关系的微妙揣测。 此时的局面,不宜轻易触动柳曦欢的情绪,一切都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作定夺。 柳曦欢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那份急切与不安。 她心中立刻映照出了江母此次拜访的真正意图——为怀有江家血脉的司南枝请求宽容,希望能在其孕期减少礼教束缚,确保龙裔的安全。 柳曦欢心中明晰,自己刚从宋凛远行归来,江母与老太太最忧心的莫过于此,尽管她手握后院决策之权,江母仍然决定亲临,这份尊重之中更添了几分慎重。 柳曦欢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婆婆何须如此客气,这般的自谦只会让我这做儿媳的惶恐不安。让司南枝妹妹学习礼法,实则是为了将来在江府的重要场合,能够与夫君并肩,为江府增光添彩,彰显家族风范。” 她的话语轻柔:“况且,此事并不急于一时,婆婆与祖母完全可以自行决断,儿媳在此静候佳音便是。您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亲自前来听取我的看法,实在是太过挂念我了。” 言罢,柳曦欢微微咬了咬下唇,眼眸低垂又轻轻抬起,其中的泪水闪烁着脆弱的光芒,流露出楚楚动人的姿态。 江母心知这位儿媳心肠柔软,连忙安慰解释:“如今你也是江府后院的当家,我们有事自然要与你商量,这是应该的。” 面对江母的体贴,柳曦欢没有多言,只是轻拾起绣帕,温婉地拭去眼角的湿润。 江母更是体谅地说道:“这段时日,你也着实辛苦了,早些休息吧,我去看看司南枝。” “多谢婆婆关心,婆婆也请多保重。” 柳曦欢恭敬地施了一礼,目送着江母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门外。 待那匆匆的脚步声彻底消散,柳曦欢这才站起身,将最后一丝泪痕轻轻抹去。 转身向着身旁的贴身侍女红袖,她轻声吩咐:“你去药房取两支上等的人参来,替我送到司南枝那儿,并帮我转告夫人,说司南枝身体虚弱,胎儿情况不稳定,需安心静养几日。阿缜年轻气盛,情深意切之下难免冲动,还是让他暂时不要去打扰为好。” 红袖听得仔细,点头答应。 当红袖退出后,柳曦欢轻轻合上门扉,换上了轻软的寝衣,步入梦乡。 身为正室,探访司南枝本是她的责任,但江母的体恤之情与她内心的一份微妙回避让她选择了遵从安排。 至于那些复杂的礼节,司南枝若是不能承受,便由她这个当家主母来暗中周旋。 她相信江母会读懂她通过红袖传达的深意,毕竟,司南枝腹中承载的是江家未来的希望,不容有任何差池。 为此,她暗下决心,至少这半个月内,江缜不得轻易靠近司南枝。 次日晨光初破,柳曦欢洗漱完毕,在红袖的协助下更换衣裳,她计划首先向老太太请安,随后再到司南枝处象征性地探视一番。 昨日未访,还能以休养为借口,但今日则不可再拖。 而宫中,江昭仪华诞将近。 一场宫闱内的权谋礼节又在等待着她,她需筹谋如何在众娘娘面前表现。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她缓步走进老太太的庭院,只见江母已端坐在老太太身边,手中提壶轻巧地点缀,为老太太的茶杯添上温热的茶水。 江母言辞之间带着微妙的讽刺,对老太太事事皆需咨询柳曦欢的安排,显露了一丝不满:“记得上次我与柳曦欢提起司南枝的事,她虽心有不愿,最终还是默许了司南枝暂且放下学业。” 柳曦欢内心洞察一切,既然已置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退避并非上策。 于是,她挺直腰板,快步走向两位长辈,声音柔和:“婆母、祖母,二位正在品茶吗?曦欢特来请安,愿二老福寿安康。” 随着这一拜,她的礼仪周全而恭敬,无懈可击。 江母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假装关心地上前搀扶:“曦欢,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到了?前几天祖母还说你身子不适,不必急于请安。” 柳曦欢以礼相回:“婆母,媳妇的身体已大有好转,若再疏忽了礼数,恐有违家规。” 两人默契地对先前的针锋相对避而不谈。 老太太的目光锐利而深邃,紧紧锁住柳曦欢,仿佛要直视其内心世界。 “昭仪娘娘的寿辰在即,仅剩三日。婆母、祖母所吩咐的贺礼,我已经准备妥当,存于库房。请问是否已经检查无误?”柳曦欢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紧迫感。 “一切都已核查,你的准备非常到位,让人满意。” 第94章 苦肉计 老太太嘴上虽夸赞,眼中却藏着更为深沉的思绪,“万事俱备,只待良辰。” 柳曦欢又问:“到时候,是否只有婆母与祖母进宫庆贺,还是计划带上府中其他女眷同往?” 老太太慢慢开口:“江昭仪特意派人传话,言谈之中表示对你甚是怀念,希望能再次相聚,重温旧谊。” 她继续说道,“我和你婆母也有意让司南枝感受一下宫中的氛围,或许还有机会与昭仪娘娘近距离交谈。” “此行进宫祝寿,定会将你与司南枝一同介绍给昭仪娘娘。” 柳曦欢听完,眉头轻轻一扬,以一种温柔的语气回应:“曦欢必定回家详尽准备,只是……” 她的语气在这里微妙地转为沉重,“昭仪娘娘多年未得龙裔,心中无比渴望上天能赐予麟儿。司南枝妹妹虽然身怀六甲,福泽深广,但昨日突然出现的出血迹象,再加上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宫廷中繁琐复杂的礼节,恐将使她更加难以承受。” “假若在昭仪娘娘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司南枝妹妹再生变故,虽说是双喜临门,但面对司南枝妹妹当前的境况……我们江府,实难承担这份责任的重量。” 柳曦欢说到这里,目光里满是担忧,使得江母与老太太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回应。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最近的种种变故让我们疏忽了这一点。” 柳曦欢以一种近乎于安慰的口吻接过了话茬:“祖母每日操持府中大小事务,已是身心俱疲,难保面面俱到。而曦欢平日里相对空闲,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才想起了这个问题,故而今早特地前来,想听听祖母的意见。” 这一席话说得恰到好处,使得老太太脸上略显尴尬,却又无从责怪。 “哎,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老啦,老啦。你且去忙你的吧。”老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柳曦欢轻轻点头,优雅地欠身告退。 转身向司南枝的院落走去,空气中已隐约可以听见司南枝愤怒的咆哮声,其间还夹杂着物品破碎的声响。 “凭什么,凭什么柳曦欢可以这样做?她到底依仗什么权势,竟然将我囚禁于此狭小的空间?不仅强加给我那些没完没了的礼节束缚,更过分的是,她居然敢隔绝我与大爷见面的机会!” 柳曦欢走进院子,眉头轻轻一挑,不慌不忙地踏过满地的狼藉。 她脚步轻盈,巧妙地避开散落一地的破碎瓷器。 身边仅剩四位丫鬟随行,曾经那个气势恢宏、可与老太太巡视相比拟的场面,如今已如过往云烟。 两位地位较高的丫鬟试图上前阻挡,而另外两个则跪地不起。 “她,只不过是江府凭借权势硬塞给大爷的女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在大爷心里,我才是唯一!”司南枝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眼眶中闪烁着不甘的泪花。 一旁的丫鬟急忙劝解:“司南枝姑娘,您已经争执许久,切莫再伤了自己的身子,更得考虑腹中少爷的安全啊。” “在这高门大院里,历来是母亲因为儿子而尊贵。如果您能先于柳曦欢生下男孩,江府的位子自然就稳如泰山,又何必为了这些事劳心费神,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柳曦欢缓缓步入碎片之中,她的步伐轻盈,巧妙地避开了那些锐利的边缘。 站定在司南枝面前,她对着丫鬟轻轻启唇,声音冷静而清晰:“侧室之子,即便为长子,也非嫡传,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那丫鬟闻言,脸颊上顿时泛起了羞愧的红晕,显得惊慌失措,连忙跪倒在地:“夫人,奴婢一时失言,请您原谅……” “算了,你们都下去吧,只留下一位在这里照顾司南枝姑娘。” 柳曦欢语气淡漠,不容置疑。 丫鬟如释重负,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随着其他人的匆匆离开,只有一位高位丫鬟留下陪伴。 回想当初,司南枝刚进府时,因老太太与江母的格外宽容,加之江缜的特别偏爱,让下人们误以为司南枝早晚能取代柳曦欢,于是对她极尽谄媚,甚至联合起来对正室冷嘲热讽。 然而,现实的冷水很快让他们清醒过来。 老太太与江母对司南枝的包容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内心深处,依旧是以名门之后的柳曦欢为首选。 因此,机敏的下人们开始采取更为圆滑的策略,在不得罪柳曦欢的同时,继续对看似有上升可能的司南枝加以笼络。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司南枝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烈,手中的物品差点再次成为了牺牲品:“你们谁也不许走!就因为她一句话,你们全都唯命是从?” “我,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这里是属于我的庭院,为什么我反而要听她的吩咐?” 一肚子的怒火最终化作了无尽的泪水,她失控地跺脚,仪态全无,与柳曦欢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身边的丫鬟心中暗自盘算,或许司南枝永远没有机会真正进入主屋,成为江缜名正言顺的妻子。 就算将来柳曦欢有什么不测,江府也绝对不会允许像司南枝这样一个举止粗鲁的女子玷污未来城阳侯的名声,以免外界乃至皇室认为江府接纳的是不堪入目的妇人。 老太太与江母留下司南枝,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用意,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江缜情感淡薄的那天,到时候对司南枝的处理就变得顺理成章。 到了那时,任何微小的理由都足以成为司南枝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契机。 这种盘算让丫鬟心中更加沉重,她紧紧握住了司南枝的手,心中默默祈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司南枝有任何闪失,伤害到柳曦欢。 "司南枝夫人,还请您务必保持平静,若因情绪激动导致身体不适,再有‘意外’发生,这腹中的小生命……就……就难以预料了。" 丫鬟心中焦急,言辞间委婉地提到了“意外”的后果,意识到不吉利,赶紧换了说法,试图用更加温和的语气来安抚司南枝。 第95章 见红 毕竟,在这深宅大院之内,吉祥的话语与寓意美好的祝福,总备受众人追捧与渴望。 柳曦欢自是不会因一时疏忽,让那不慎之言从唇边溜出,成为他人日后责难她的把柄,尤其是在一言一行皆可能被无限放大的环境中,她更不能给司南枝,任何将自己标签为不祥之人的机会。 “见红”两字仿佛突如其来的冷水,瞬间浇熄了司南枝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腹中的孩子不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她攀升的阶梯,绝不能容忍柳曦欢,轻易地毁掉她的梦想与期盼。 因此,她强压下心头的烦躁,目光凌厉,声音中带着刻意压抑的冰冷质问道:"你今日无召而至,究竟意欲何为?" "听闻妹妹近日身子略有不适,有少许出血之事,我心系手足,特此前来探视,并借此机会在庭院中漫步,活动筋骨。原以为妹妹会虚弱许多,没想到恢复如此之快,真是可喜可贺。" 柳曦欢言辞恳切,目光轻柔地掠过司南枝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 她暗自思量,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经历这般生命孕育的奇迹,这想法让她胸口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司南枝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眼中闪烁着深深厌恶:"谁……谁说的……" "司南枝夫人,您真的不必如此强撑。昨日的情况确实有些紧急,多亏了大太太的体谅,才免去了您在这样的情形下还需学习那些繁琐礼节的不便。" 一旁的丫鬟眼见气氛紧张,连忙插话,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司南枝的手,在无声地向柳曦欢传达着什么信息,眼神暗示。 柳曦欢捕捉到了其中的微妙,心底明白这一切都是江母的精心布局,不论她愿不愿意,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司南枝产子之后,自己还得继续完成那些繁复的礼仪学习。 对此,柳曦欢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平淡地回答:"既然已经探望过了,我便不打扰司南枝妹妹休息了。" 言罢,她轻轻转身,欲离此是非之地。 然而,司南枝的目光锋利,带着讽刺:"柳曦欢,你在这江府的日子过得还真是悠闲自在,即便是那九千岁府上走了一遭,归来之后,你的身体似乎更加丰满了。" 柳曦欢听到这话,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颤,冷汗沿着脊背悄无声息地滑落。 司南枝的眼神在她的腰际流连,手指甚至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语气怪异且意味深长:"记得你初入江府时,腰肢纤细如柳,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现在看来,这腰围怕是不仅仅丰满了一点点吧。若非我深知内情,恐怕会误以为你也怀上了夫君的孩子,预产期与我不相上下呢。" 柳曦欢背后,冷汗潺潺,但她面不改色,只是低下头,目光凝视着脚下的石板,手中的丝帕被紧紧攥着,几乎变了形,掌心一片湿润。 她语气淡然,语调中却带着一丝讽刺:"若嫁入江府后,身形日渐消瘦,外人听闻,怕是要揣测江府是否苛刻对待于我。相比而言,倒是司南枝妹妹这日益圆润的体态,让人猜测江府内是否即将上演宠妾压妻的戏码。" 说完,不顾司南枝的反应,柳曦欢决绝地转身离开。 这些话若是出自司南枝之口,必定会在府内掀起轩然大波,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或许是司南枝一时的讥讽之词,又或是她心中猜疑的苗头已露。 而这样的对话,很可能会通过那位忠诚的丫鬟之口,传至老太太那里。 柳曦欢意识到这一点,手心不禁又紧握了几分,全身紧绷。 这一言既出,府中的丫鬟仆妇们私下议论纷纷,言语中满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揣测。 司南枝企图利用这些流言蜚语,迫使柳曦欢自证清白,其手段之深沉,让人心生寒意。 柳曦欢内心一紧,不想在这盘根错节的局势中越陷越深。 她清楚,为了自保,必须预先布局,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在江府这错综复杂的权力网中,只有步步为营。 红袖,这位始终伴随柳曦欢左右的侍女,终于鼓起勇气,嗫嚅道:"姑娘,可否让奴婢将此事告知千岁大人?" 初始想法中,她恨不得立即除掉司南枝,永绝后患。 但转念一想,司南枝腹中孕育着江家血脉,一旦行动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还会牵连到柳曦欢。 反复权衡之下,向宋凛求助,才是上上之策。 柳曦欢本想说“无须”,却在即将出口之际咽了回去,最终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在这广阔无垠的江府中,单打独斗难以成事,唯有红袖,宋凛的心腹,才能成为她的依靠。 因此,让宋凛了解所有情况,助她逢凶化吉,是他作为盟友理应承担的责任。 红袖得了命令,心下欢喜。 当柳曦欢转入花木葱郁的庭院时,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一番变装后,秘密前往宋凛的府邸。 为了防范司南枝可能布下的圈套,柳曦欢在院中缓缓踱步,手中提着木瓢,耐心地指导身边的侍女明月与苏荷,教她们如何浇水滋养那些花朵。 水珠顺着木瓢边缘轻轻洒落,落在杜鹃花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而三天之后,便是前往皇宫面见江昭仪的日子。 对于这次会面,柳曦欢并未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仅仅一次照面,她便已深刻感受到江昭仪对自己的冷漠与不悦。 独处之际,江昭仪必会设下种种难关。 但作为城阳侯的儿媳,江缜的妻子,她别无他选,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正自沉思间,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吸引了她的注意。 丫鬟仆妇们聚在一起,嘈杂的声音中无法分辨具体内容。 那些有关司南枝言论是否已广为流传的忧虑,促使她放下手中的木瓢,迈开步伐,朝着人群走去,想要弄清究竟。 直到走近,那些混杂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 第96章 赴宴 “那孩童,究竟来自何方,为何会在这禁地之边,沉睡于清冷石阶之上?” “此地乃府中女眷专属领域,外人怎可轻易涉足?”老嬷嬷的声音透露出威严。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让这本就因孩童的出现而泛起波澜的府邸,气氛愈发紧张。 见众人的议论声绵绵不绝,老嬷嬷的眉头紧锁,声调骤然提高,“我在此问询,你们却如此嘈杂,成何体统!” 话音一落,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按下了静音键,只有几片落叶轻擦地面的微响。 这时,一位身形娇小、神色略显畏缩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声音细如蚊呐,“回嬷嬷,我们确实不知这孩童的来路。他年纪尚幼,穿着简单朴素,可能是府中新近购置的仆役之一,不熟悉内院规矩,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旁边又有人接过了话茬,声音里带有一丝肯定与同情,“没错,最近夫人的确购进了不少童男童女,为了培养府中的仆从队伍,说不定这孩子就是其中一员,迷路至此也是情有可原。” 嬷嬷审视着众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面对着昏迷的孩童,除了暂时接纳这一假设,似乎也别无他法。 “那就先把他扶起来,送至夫人那里,由她定夺。” “是,嬷嬷。”两侧丫鬟应声而动,她们的动作异常轻柔。 而就在这时,人丛之中,一双清澈的眼眸透过缝隙,静静地落在了那孩童的脸上。 柳曦欢心头猛地一颤——这不正是几天前,在那阴暗潮湿的宋凛监狱,隔着冰冷铁栅,用一双充满求生欲望的眼睛望向她的孩子吗? 那一刻,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心中翻涌的情绪复杂而激烈,让人难以捉摸。 初次相遇是在繁华街头的喧嚣之中,他跪在她的马车前,那份无助的呼救被她刻意忽略了,只因自保的本能。 然而,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当他用一只简陋的馒头传递给她温暖与希望时,她的心弦就被莫名地拨动了。 如今,命运之轮又一次将他送到她的面前,却以这样一种不省人事的方式,让人不禁为他的遭遇感到担忧。 周围的人群似乎感知到了柳曦欢的存在,悄然无声地让开一条通道,让她得以避免拥挤与不便。 “大姑娘。”有人轻声唤道。 柳曦欢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复又开口问道:“这里何故如此喧哗?” “回大姑娘,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昏倒在您的院门之外,我们正打算将他安排到仆役房休息,待其苏醒后再转告夫人。”一旁的丫鬟恭敬回答。 对这个初见的孩子,柳曦欢竟意外地感到挂念,这种感觉让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番嘱咐后,柳曦欢转身返回自己的小院,继续中断的浇花功课,心中却已种下了一丝不解种子。 午后,阳光正好,明月与苏荷忙着收拾餐桌,而红袖匆匆归来,手中紧握一封书信,恭敬呈上:“姑娘,千岁大人邀您今夜前往千岁府赴宴。” 红袖双手捧信,低眉顺目,动作恭敬至极。 柳曦欢接过信件,轻轻拆阅,只见信中除了邀约及宋凛的印章外,别无他言。 想来,这封信的存在,是为了消除她的疑虑,防止她仅凭口头转述而不愿赴约。 阅读完毕,她将信重新装入信封,淡淡吩咐:“销毁。” “是。” 红袖遵命,取出火折子,于烛台边将那承载着宋凛笔迹与权威的信件化作了灰烬。 正当柳曦欢准备更换衣物外出时,门外传来丫鬟急促的声音:“大姑娘,那孩子醒了。” 柳曦欢的眼中闪过一抹波动,虽然口中只是平静地回应,心里却掀起了滔天波浪。 这孩子曾是宋凛的囚犯,今已逃出生天。 而红袖作为宋凛的眼线,一旦他们相遇,孩子的安危恐将再陷危机。 往昔的袖手旁观,今日的机缘巧合,让她决定把握这次机会,以减少心中的歉疚。 红袖一脸不解地望向柳曦欢:“孩子?” 柳曦欢平日深居简出,外界交往寥寥,家中又无年幼弟妹,这突然冒出来的孩童,显得异常突兀。 来不及详谈,柳曦欢只对外面的丫鬟吩咐:“你先到院门口等我。” 丫鬟迅速答应,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门外。 接着,柳曦欢转向红袖,低声叮咛:“红袖,处理好那些灰烬,别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是,姑娘。”红袖诺诺应允,心底的好奇层层。 正当柳曦欢即将跨出院门,她的目光又一次掠过那孩子单薄的身影,语气淡然而坚决地对红袖说:“那孩子,一个在后院迷路的小影子,说是母亲新购入的仆童,不小心踏入了禁地。我想亲自看看,他是否无意间听见了我们的私语。” 红袖心中小有波澜,对柳曦欢这罕见的细致解释感到惊讶,而柳曦欢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乎她的预料:“你不必跟随,免得他人猜疑我们之间有秘密。” 说完,柳曦欢已留下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背影。 红袖身为贴身侍女,深知自身职责所在,守护姑娘的安全如同守护自己的生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即便心存种种疑问,她还是谨慎地遵循了姑娘的吩咐,留在原地守候。 柳曦欢缓缓步入院落之外,对身边的丫鬟轻轻吩咐:“走吧。” 那丫鬟反应敏捷,满是敬重地回应:“是,姑娘。” 言罢,两人沿着曲折的小径,向着那孩童临时栖身的小屋缓步前行。 屋外阳光斑驳,一群身着淡蓝衣裳的年轻丫鬟围聚在一处。 窃窃私语间不时好奇地偷眼向紧闭的房门内窥视。 屋内,两名年迈的老妪神色凝重,目光锐利。 她们一左一右立于房间两侧,紧紧盯着躺在床榻上的孩子。 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丫鬟们迅速而又有序地散开。 整齐地站列在走廊两侧,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地向正步入院中的少女行礼,声声清脆:“参见姑娘。” 第97章 暗潮汹涌 柳曦欢身着一袭淡雅绣花长裙,轻纱如烟,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更显她身姿绰约。 她轻轻应了一声,却并未急着踏入房门,而是驻足于门槛外,一双明眸轻轻扫过,细细打量起屋内的一切。 经过府中嬷嬷精心的清理与照料,那原本蓬头垢面的孩子,此刻面容焕然一新,脏污被洗净,露出一张白皙纯净的脸庞,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能透出光来。 令柳曦欢更为惊讶的是,除去外貌的改变,这孩子的气质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初见时,他仿佛是从泥泞中爬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魄与绝望;即便是后来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中再次相遇,他也只是沉默寡言,毫无生气。 然而现在,他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凡的贵气,仿佛是长久被遮蔽的珍珠,终于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它的光芒。 柳曦欢不禁猜想,难道是这段时间府中下人们的悉心照料,意外揭开了这孩子真正的身份? 孩子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慢慢抬起头,清澈的双眼与柳曦欢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但这种情绪很快被面对陌生人时的胆怯与紧张所取代。 见到柳曦欢的犹豫,一旁的老妪轻移莲步,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姑娘,他既然已经醒来,我们该如何处置?” 柳曦欢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孩子身上,语气平和却充满探究:“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仰望着面前的千金姑娘,他虽然衣衫褴褛,但回答时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透着一股超乎年龄的镇定:“我名张祈,正如古诗云‘轻舟已过万重山’,姑娘是否有所耳闻?不过,我与此‘轻舟’二字,并无实际的关联。” 这番话出自一个年幼的孩子之口,既没有畏缩,也不显得傲慢,却让人觉得有些引人遐想。 柳曦欢眉头微蹙,心中不免生出几丝困惑。 这孩子的话语间似乎蕴含深意,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但她很快自我反省,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会拥有那么深的心机和算计? 于是,她继续发问,想要探个究竟:“那你又是如何误入我江府的,又有什么目的呢?” 张祈像是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中带着几分迷茫与无奈:“实话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饥饿难耐,意识模糊,只是盲目地走着,直到最后,在一片迷茫中,就在这里失去了方向。” 此时,屋内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曦欢身上,等待她的裁决。 在这座权力与威严并存的江府里,柳曦欢的一言一行都举足轻重,无人敢轻易违背。 “你是想成为这里的仆人,以此来寻求庇护吗?”柳曦欢的问题直截了当。 对于刚刚逃离那个强大势力控制下的张祈来说,江府确实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宋凛即便要寻找他,也不敢轻率地在江府内兴风作浪。 然而,张祈并不知晓,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江府,其实也是暗流涌动,危险重重。 宋凛的影响无所不在,红袖更是如影随形,江府内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动都难逃其敏锐的感知。 一旦被她发现,对于张祈而言,将是致命的威胁。 面对柳曦欢的逼问,张祈心中虽有波动,却迅速调整状态:“正是如此,小子我特来江府寻求一线生机,希望可以凭借微薄之力赚些银两,好供养远在家乡的双亲。” 柳曦欢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丝绢,语气中带着审视与质疑:“擅自闯入后苑,迷路至此,这样的行为确实不妥。江府,可不是随意逗留的地方。” 然而,她的话锋一转,给出了解决方案:“但念你年少无知,便暂且安排你去杂役房工作,负责劈柴挑水等杂务,期间严禁你再进入后苑,更不能出现在前庭人前。” 这话虽然严厉,却也体现了她作为主人的仁慈与宽容。 旁立的老妪们听后,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彼此交换着眼神,虽有话要说,却碍于身份,终究没敢直言。 她们清楚江府的规矩,更不敢轻易挑战主子的权威。 张祈心中五味杂陈,碍于周围的目光,不便流露过多的情感,只能恭敬地回应:“多谢姑娘宽宏大量,小子定会谨遵教导,不敢有丝毫怠慢。” 柳曦欢轻轻点头,她的回应简单而冷漠,显然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随后,她吩咐身旁的老妪:“去告知夫人和老太太,就说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在杂役房做事。此人虽然年轻,但性情似乎有些冲动,不适合担任家丁护院的职务。” 这个安排既合情合理,又考虑周全,众人心中即便有疑问,也不敢当面提出。 事毕,柳曦欢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她从不曾踏入张祈居住之处,只是在外进行着她的决策与调度。 当她重新踏入院落,红袖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身边早已准备好清水与木瓢,见到柳曦欢归来,立刻恭敬地递上前,言语间满是恭顺:“姑娘是否要亲自为花卉浇水?” 柳曦欢望向那些半浇半未浇的花丛,心里暗暗赞叹红袖的细心周到,她不仅备好了水,连浇花的工具都一并准备齐全,仿佛能提前预知她的需求。 她接过木瓢,随口问道:“那堆灰烬,处理好了吗?” 第98章 你对我,有情? 红袖连忙回应,声音中带着自信与坚定:“姑娘尽管放宽心,我已经将所有细节考虑周全,不论是府内还是外界,绝不会有任何差池,让您安心无虞。”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袖中的折扇。 柳曦欢闻言,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院落之中,映照着满园的花卉,显得生机勃勃。 红袖在一旁专注地提着铜制水壶,而柳曦欢则手执木瓢。 夕阳西下,天边渲染出绚烂的橙红色,园中的花儿却仍未被全部照料完毕。 柳曦欢轻声吩咐红袖整理器具,自己则缓缓步入屋内,迎面而来的是明月与青枣精心准备的晚餐,清淡却又不失风味。 用罢晚膳,她细致地清洗了双手与脸庞,在红袖轻柔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袭简洁而不失雅致的衣裳。 夜色渐浓,宋凛的邀约让柳曦欢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个时刻,她不得不承认,宋凛是她能够倚仗的唯一港湾,即便这港口充满了未知与风险。 待到夜色深沉,二人从府邸后门悄无声息地启程,月光下,她们的身影拉长了又缩短。 府门之外,一辆简约却显得华贵的马车静候已久,车夫见到主仆二人的身影,立即躬身行礼,恭敬地放置好脚踏,红袖细心地扶持着柳曦欢登上了马车。 马车内,随着车帘的轻垂,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外,车夫手持灯笼,照亮前行的道路,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向千岁府进发。 抵达目的地,车夫再度行礼,轻声提醒柳曦欢下车。 她轻扶着红袖的臂弯,优雅地迈下马车,车夫则安静地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去。 穿过熟悉的回廊,红袖引领着柳曦欢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的房间,推开门扉,淡淡的檀香味儿迎面扑来,与窗外的夜风交织。 窗户半开,似是在邀请着过往的清风进入室内。 “姑娘,请在此稍作休息,我这就下去告知千岁大人您的到来。” 红袖的声音温和中带有尊重,她知道无需多言,柳曦欢自然会明白分寸。 得到点头示意后,红袖轻轻退下。 柳曦欢缓缓踱步至窗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窗栓,让窗扇更宽地敞开,任由夜风拂过她的发丝。 她深知,即便是在宋凛的地盘上短暂逗留,也需格外小心。 她的心中藏着微妙的界限,既要借助宋凛之力,又不可太过亲近。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之中,宋凛推门而入,她刚巧松开了固定窗户的小木棍,那一刻,夜风与他的身影一同闯入房间。 转身望向来人,柳曦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化作一缕谦恭,轻声道:“见过千岁大人。” 她试图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但那微微颤动的眼睫,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 宋凛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何必如此拘礼,你这性子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时而如烈火般桀骜,时而又温顺如猫咪。” 柳曦欢并未言语,只以沉默回应。 她心知肚明,此时此刻,低头并非屈服,而是为了更高的目标。 在权力的游戏里,有时牺牲一点点尊严,也是一种策略。 她低下头,黑亮的眸子轻轻扫过地面,声音柔和而带着诚恳:“妾身曾因年轻不懂事,对千岁大人有所冒犯,致使大人不悦,恳请大人能宽宏大量,原谅妾身昔日的幼稚。” 然而,宋凛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突然间一个箭步上前,手臂轻揽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轻易抱起,动作之迅速,令她措手不及。 柳曦欢的双脚瞬间离开了地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惊慌,不由自主地轻呼出声,双手本能地扣紧了他的臂膀。 这一刻,心跳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宋凛大步流星,几下便走至床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随之坐下,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然后是一个深邃而霸道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的气息包裹着她,那熟悉的檀香似乎成了这个空间的主宰,让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沉浸其中。 宋凛的吻仿佛没有尽头,柳曦欢只觉身体愈发酥软,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怀抱里,双手虽然仍紧抓着他。 她的双颊绯红,眼神迷离,这种风情,对男人来说无疑具有无法抗拒的魅力。 而宋凛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他对她的了解和掌控:“江缜,可有对你做出任何逾矩之举?”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淡漠,却暗含威胁之意。 柳曦欢抿紧了双唇,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未曾。” 她知道,像宋凛这样权势滔天的男人,绝不容许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觊觎,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丈夫,是法律上的伴侣。 宋凛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颈部,那里因旧伤而异常敏感,即便是细微的触摸也能让她浑身紧绷。 柳曦欢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不安显露于表面,但她细微的反应仍然没能逃过宋凛的眼睛。 “千岁大人,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尚未谈及正事,却触及这些令人不悦的话题,实非适宜。”她试图用话语来转移话题,掩盖自己的慌乱,可话中那细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挣扎。 宋凛冷笑了一声,手指已经悄悄滑向她的裙摆边缘,却被她猛地握住手腕阻止。 “你对我,有情?”他挑眉问道。 柳曦欢依偎在他的怀中,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那是一种既非肯定也非否定的模糊答复,显然未能让宋凛感到满意。 他轻轻挑了挑那双剑眉,眼眸中闪烁着玩味之色,轻轻吐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语音未落,带着一丝不耐烦与探究。 面对宋凛连珠炮般的追问,柳曦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的眼角渐渐泛起泪光,楚楚动人。 第99章 怎敢不倾心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环上了他的颈项,似乎想要寻找一丝安慰,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与恳求:“确有其情,千岁大人您英勇非凡,曦欢怎敢不倾心?” 她的话语中既含着对宋凛能力的真心赞美,又夹杂着一丝无奈。 宋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 “想骂就骂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他的话语仿佛一把锋利的刀,轻易撕开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此时,柳曦欢的衣物因之前的挣扎变得有些凌乱,衣襟不经意间滑落至肩头,露出了里面精致绣花的肚兜,肌肤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诱惑。 而那雪白的肩上,几处微红的疤痕隐约可见,那是宋凛留下的痕迹,虽已结痂,但每看一眼都让人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 柳曦欢低声细语,声音中带着颤抖:“妾身不敢妄议。” 在这样的时刻,她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温顺,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因为有所图谋,今日的柳曦欢异常地柔顺,事事以宋凛的意愿为先,那份百依百顺中隐藏着她深沉的心机与筹谋。 宋凛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奉承的感觉,他一手轻轻扣住了她的后脑,声音低沉而磁性,呼唤着她的名字:“浅浅……” 这一声呼唤让柳曦欢心中的波动瞬间平息,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仿佛被一阵风吹散。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炷香之后,柳曦欢终于得以从这段紧张的对话中解脱出来。 不久,红袖捧来了热腾腾的沐浴用水,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清新而又温暖的气息。 让人意外的是,宋凛竟然难得地展现出体贴的一面,亲自陪她步入温暖的浴池中,帮她清洗身上的肌肤。 她的双眼依旧泛红,那抹红晕是之前哭泣留下的痕迹,但在温热的水流包围下,似乎也在慢慢褪去。 沐浴完毕,换上整洁的衣物,柳曦欢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凛便主动提及了近日将要举行的一场重要考试,那是对所有官家子弟的考验,必须熟读诗书,充分准备。 “虽然江大人之位可以世袭,但皇上希望未来的继承者能够文武双全,真正具备治理国家的才能。不是每一个子孙都能轻易获得这份殊荣。”他的话语冷静。 “江缜作为江府的大少爷,嫡长子的身份让他几乎稳坐继承人的位置,这一点几乎是所有人公认的秘密。” 宋凛的语气平淡,但言辞间透露的信息却引人深思。 “然而,在侯府中,不乏有其他年轻公子心怀壮志,他们希望通过这场考试,证明自己比江缜更加出色,更有资格继承大业。” 说到这里,宋凛的目光变得深邃。 “只要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得到皇上的青睐,那么江缜就不再是江府唯一的继承候选人了。”他的语气平静。 柳曦欢平静地重复着这些信息,这件事她也略有耳闻,但直到亲耳从宋凛口中听到,才真正感受到了其中的波诡云谲。 想到江府上下对江缜寄予的厚望,她不禁对之前关于宋凛种种传闻的真实性产生了动摇。 而今,宋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作为江缜的妻子,你前往寺庙抄写佛经,祈求他考试顺利,这也是人之常情。” 宋凛一边说着,一边细致地为她整理好衣物,动作亲密。 “后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妥善安排。” 宋凛的承诺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柳曦欢心中的不安减轻了许多。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即将归于平静时,关于苏尚书府的旧事突然在她心中翻涌,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她鼓足勇气问道:“千岁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是否也会像对待苏尚书府那样,将他们全部拘捕,问以株连九族之刑?” 言语间,她的声音细微而颤抖,透露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忧虑。 宋凛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漠,语气依旧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苏氏一门之所以遭遇如此结局,是因为他们暗中搞鬼,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数百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生死全凭他一念之间。 柳曦欢感到一股寒气自脊背升起,直透骨髓。 这一刻,她深刻体会到了民间对于那些冷酷无情、手段残忍的权臣的描述有多么贴切。 那些强取豪夺、霸占人妻的恶行,伤害的或许只是一个家庭;但姚府满门的惨剧,却让宋凛能够如此轻松地下达指令,仿佛人的生命在他面前一文不值。 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柳曦欢的嘴唇微微颤抖,强忍住内心的惊恐,问道:“那么,江府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吗?也是因为谋反的罪名?” 尽管她对江府并无太多好感,却绝不愿意看到整座侯府因她而遭致毁灭。 宋凛的眉毛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心疼你的夫君了?” 话语间充满了戏谑与挑衅。 “并非如此。” 柳曦欢极力克制着自己复杂的心情,简单地否认。 她的心绪宛如一团乱麻,难以言喻。 宋凛发出了一声冷冷的笑:“能抓则抓,不能抓,自然会有别的办法。”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判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柳曦欢只能顺从地回答:“是。” 她的脑海里思绪纷飞,一片混沌。 不,不可以。 江府上下几百人,从仆役到丫鬟,无一不是无辜之辈,一旦被牵连进去,将是莫大的冤屈。 她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伸手轻轻拉住宋凛的衣袖,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能否网开一面,饶恕江府全族?请您,千岁大人,大发慈悲。”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再次聚集,这一次,是源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她望着宋凛,眼神中满是祈求。 宋凛侧目注视着她,那双眼睛里既有审视,又似乎有某种微妙的情感在流动,他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闪烁,玩味地反问:“你在求我?” 第100章 这是你欠我的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触动了他心中某一处柔软。 “妾身恳请千岁大人开恩。” 柳曦欢没有退缩,而是毅然跪下。 宋凛略微沉吟,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什么,最终,他轻启薄唇,缓缓地、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柳曦欢听见这一声“好”,心中的巨石落地,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轻声道:“多谢千岁大人。” 言语之间,满是对宋凛的感激与尊重。 宋凛的目光在柳曦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记住,这是欠我的人情。” 这句话像是温柔的提醒,又似是警告,让柳曦欢不禁心中一凛,连忙点头应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如今的她,已无所畏惧。 就让宋凛以为他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而自己,则在寻找那一线生机。 临别之际,宋凛突然叫住柳曦欢,吩咐身边的侍从祝放前去为她把脉,以确认腹中胎儿的情况。 这一举动,看似关切,实则是在提醒柳曦欢,她的安危乃至她腹中生命的未来,都紧紧与宋凛相连。 柳曦欢心里明镜似的,她之所以还能在这个充满权力斗争的环境中保有一席之地,无非是因为两件事:一是她怀有宋凛的孩子,这份血脉的联系给予了她一定的保护; 二是宋凛对她还存有一丝眷恋,愿意给予她庇护。 这两点,成为了她在残酷现实中赖以生存的微弱光芒。 曾经,她有过选择的余地,可以放弃这个无辜的生命,换取自己的自由。 但时至今日,一切都已经不同。 宋凛的警告依然在耳边回响,那冷酷的话语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剑,提醒着她,一旦失去这个孩子,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折磨。 更何况,在江府这样复杂的旋涡中,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 老太太对她谈不上疼爱,而江夫人更是视她如眼中钉,她在这里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的牺牲品。 一旦有更好的棋子出现,她可能连平淡度日都成为一种奢求。 此刻,腹中的生命已有三月左右,一旦遭遇不测,对她的身体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且需长时间调养,而这在戒备森严、波诡云谲的侯府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一旦事情败露,等待她的可能是最为残忍的惩罚。 于是,当祝放前来为她诊脉时,红袖作为贴心的侍女,刻意守在一旁。 祝放仔细把脉后,宣布胎儿一切曦欢,已逾三月,无需再服药物,孕妇的不适应当会逐渐减轻。 只是药膳要持续,柳曦欢轻声应允,心中五味杂陈。 随后,她看似无意地向祝放打听一个名字:“祝公子,浅浅是何人?” 她的眼神紧紧锁住祝放,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中寻找答案。 这个名字,宋凛从未提及,但她相信,祝放若非得到宋凛的默许,断不敢擅自透露。 祝放闻言,眼神闪烁,面上闪过一抹难堪:“哪有什么浅浅,小江夫人,您还是多休息,我先行告退了。” 他的反应,显得颇为急促,几乎是仓促逃离。 柳曦欢挑了挑眉,转向红袖,红袖见状,急忙跪倒在地,急切地辩白:“小姐,奴婢从未听说过浅浅这个人,千岁大人也从未提及,此人奴婢既不认识,也不知晓。” 柳曦欢收回探寻的目光,淡淡吩咐道:“起身吧,我们回江府。” 这个名为浅浅的女子,似乎成了一个谜,牵动着宋凛的情绪,甚至让祝放闻之色变。 连红袖都不知道其身份,这女子的背景,恐怕不简单。 行走在回程的路上,柳曦欢忽然提到:“最近你似乎习惯了动辄在我面前下跪,记住了,在江府后院,除非是重大过失,否则无需如此大礼。” 红袖急忙应答,表示今后会多加注意。 夜已深,她们两人默默离开千岁府,没有多余的送别。 提着灯笼,踏上马车,朝着江府的方向缓缓前行。 由于在千岁府耽搁了许久,及至回到侯府,已接近三更,街道空旷,无人注意这一辆悄然行驶的马车。 柳曦欢在车内昏昏欲睡,红袖与车夫在外。 随着马车的颠簸,她们回到了江府,刚踏入门内,一股荒凉之感扑面而来。 穿过一片荒废的庭院,野草蔓生,一片萧瑟景象。 正准备悄悄回房,江缜那迫不及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好娘子,快来让我一解相思之苦,我保证,将来定将你接入府中,日日珍惜。” 而那回应他的年轻女子,并非府中的司南枝,语气中满是沉迷与忘我。 柳曦欢眉头微皱,正欲示意红袖熄灯避嫌,却不料红袖一时紧张,灯笼失手落地,“啪”的一声,油料溅出,瞬间点燃了灯笼。 突如其来的火光,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打断了那私密的场景。 红袖面色惨白,手足无措地想上前扑救,柳曦欢则瞬间清醒,警惕地望向院内。 院中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叫,引起了江缜的注意,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神色慌张地询问:“谁在外面?” 这一刻,柳曦欢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她刚从宋凛处归来,又意外撞见江缜的秘密,深夜归家,途径后门,这一切巧合叠加在一起,令她的行踪难以解释。 面对这突发的状况,她必须…… “我再问一遍,外头究竟是什么人?” 江缜的话语中带着威严,脚步缓缓移向院门,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 院中的女子,依旧隐匿在阴影之中,不敢现身。 红袖,作为柳曦欢的贴身侍女,面露焦急之色,目光迅速掠过柳曦欢,正要挺身而出,承担起解释的责任。 然而,她的意图还未来得及实施,柳曦欢已从容自一侧步入月光下,站在了院门的一侧,与远处凝视的江缜遥遥相望。 她轻启朱唇,仅吐二字:“夫君。” 她的容颜平静,丝毫不见慌张与畏惧。 第101章 另有所爱 江缜听闻,心头的忧虑略微缓解,缓步走向院门,目光在院内徘徊,夜晚的凉风吹拂,他沉声道:“夜已深邃,夫人独身在此,是为何故?观夫人衣饰整洁,莫非是借后门悄然归家?” 此话一出,他的面色不由得一沉,脑海中回荡起司南枝先前对他提起的种种猜忌与指控——有关柳曦欢在外的风言风语,以及举止的不检点。 这些话语再次在江缜的心中激起愤怒的浪花,然而柳曦欢却温婉回应:“妾身听闻夫君与一名女子相约此院,心中担忧,故而前来探查。” 她的语气柔和,面容保持着娴静。 江缜神情微变,话语间满是讽刺:“本大爷身为江府之尊,即便是此处寻欢作乐,又有何不可?难道夫人还想对我多加管束?” 他的眼神刻意避开柳曦欢,仿佛在故意挑衅。 “那么,夫人深夜离府又是为了何事?”他继续质问。 “妾身未曾离府半步。” 柳曦欢轻轻叹息,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妾身一切以夫君为先,若是司南枝妹妹得知夫君另有所爱,该是如何心伤?”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江缜行为的责备,却也是无奈的哀叹,“夫君实乃寡情之人。” 言毕,她轻轻提起手中绣有梅花的手帕,温柔地拭向眼角,那不经意间的动作,仿佛是在擦拭着平日里的诸多委屈。 手帕轻柔滑过眼帘,泪光在月色下闪烁,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情愫。 江缜本就好美色,见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悯,先前的剑拔弩张也随之软化了几分。 柳曦欢接着说:“妾身担心司南枝妹妹突然到来,看到不该看的场景,于是携侍女在此守候。又恐灯笼光亮影响了夫君的雅兴,便命红袖熄灭灯笼,谁料想,一个不小心,竟让灯笼触地,引发了一场误会。” 她的话语越来越委屈,手中的帕子已被泪水浸湿。 “夫君若有疑虑,也不应将矛头指向老太太指派给妾身的红袖。” 红袖听此,急忙跪倒在地,急切地辩解:“奴婢确是无心之失,请大爷宽宏大量,饶恕奴婢这一次。” 江缜沉默片晌,最终挥手示意红袖起身,然后朝院内高声唤道:“明珠,你出来吧。” 细弱的回应随风飘来:“是,大爷。” 不多时,一位身着粗布衣裙,头戴朴素木簪的女子,如从乡村走出来的姑娘一般,略显局促地从院内走出。 她望向柳曦欢时,眼中满是不安与恐慌,欲行跪拜大礼,却被柳曦欢轻柔阻止:“妹妹无需如此多礼,既已是夫君的人,也就是我的姐妹。” 明珠慌忙答道:“奴家不敢当,夫人,奴家怎敢承受如此称呼。” 她刚欲再次下跪,却被江缜及时拦住:“她说的没错,你已经是我的人,也就是她的姐妹,无需对她行此大礼。” 江缜转头对柳曦欢说:“曦欢,我知道你在府中的不易。但明珠出身低微,受过的委屈何其多,现在遇到了我,我岂能让她继续躲在暗处,成为无法见光的笼中鸟。” 他话未说完,但柳曦欢已洞悉了他的心意。 适才江缜与明珠在院中的私会,已许诺将来必将其接入府中,宠爱有加。 只是,他自己不便出面处理此事,柳曦欢的存在正好成为了最合适的桥梁。 即便知道这是江缜抛给她的一块烫手山芋,柳曦欢也明白,她必须接下这份重担。 因为,一旦司南枝有所不满,江缜可以轻易扮演深情重义的角色,声称接纳明珠完全是柳曦欢的主意。 这其中的微妙平衡,柳曦欢心照不宣。 她转身,缓缓向明珠走去,伸手欲轻拉其手,口中说着些看似关心实则充满无奈的叮嘱。 然而,明珠因害怕未知的未来,惊慌失措地躲到了江缜的背后,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恐惧与犹豫。 江缜见状,自然地将明珠挡在身后,对柳曦欢宣布道:“明珠今晚就随我回府休息,明日你替明珠安排个适宜的住处。” “是,夫君。” 柳曦欢依然保持镇定,恭敬应允,随即细致地询问起后续的安排,“明珠来自何方,送往她家的聘礼应准备多少合适?除了聘金,还需添置哪些物品?” 明珠的出身寒微,远不如司南枝的家族显赫。 对于纳明珠为妾,江缜并无计划大张旗鼓,仅需选个黄道吉日,雇用一顶朴素的花轿,从侯府后门悄悄迎娶入门,省去了正门的仪式、繁复的嫁衣,一切从简。 提及聘金,明珠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满怀希望地望向江缜。 江缜沉思片刻,慷慨说道:“一百两白银,我对明珠的心意,日月可表。” 明珠闻言,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对江缜的依赖更深:“阿缜……” 两人目光交错,周围的氛围也随之变得微妙。 柳曦欢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洞察,她温婉而又不失分寸地向江缜言辞恳切地说道:“遵命,夫君。明日清晨,我将亲自着手开始筹备此事,确保一切妥帖。还请明珠妹妹不吝赐教,告知我确切的住址,以便我安排丫鬟在破晓时便能送达我的院落,开始筹备礼金与聘礼。” “是的,姐姐。” 明珠的心中被一百两聘礼点亮了一盏明灯,那份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几乎飘飘然起来。 尽管柳曦欢拥有正妻之位,但明珠却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认定在江缜心里的地位无出其右,于是乎,她毫无顾忌地以姐妹相称,内心深处,她坚信自己已经是江缜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随着一阵风拂过庭中,柳曦欢轻移莲步,转身向江缜行了一礼,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坚定:“夜色已深,妾身先行告退,还请夫君与明珠妹妹也务必早早休息,养足精神。” “嗯。”江缜的声音中罕见地夹杂着几分柔情。 即便柳曦欢与红袖手中的灯笼因意外而熄灭,但在前方不远处,院落中散落的灯火依旧指引着归途,只是那光亮在夜的深邃中显得有些黯淡。 第102章 本性恶劣 在回程的小径上,红袖的声音里满是愤慨:“江家大爷生性多情,婚事未满月便从外面带回了平妻,现在平妻的脚跟还未站稳,他又打算另纳新欢。” “实在是……”红袖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她的愤怒和不甘如同被堵在胸口,难以继续。 毕竟,她还只是一名未经风霜的少女,对于人心的险恶,她仅有的认识也局限于如宋凛那样显而易见的恶例之中。 宋凛尽管道德败坏,但他并未大肆纳妾,他的罪孽更多体现在个人的贪婪与放纵,而相比之下,江缜直接通过柳曦欢以满足私欲的做法,显得更加卑劣与无情。 柳曦欢轻轻一笑,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你家那位‘千岁大人’,其实也不见得高尚到哪里去。” 红袖闻言,一时语塞,她原本汹涌的怒气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无处发泄。 想到这些,红袖竟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家那位“千岁大人”有些不争气,让她在柳曦欢面前失去了底气。 如果“千岁大人”品行能再端庄一些,或许此刻,她已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庭院中央,用义正言辞将江缜的种种不是一一指摘,让他颜面尽失。 “好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柳曦欢的声音适时打断了这份微妙的沉默。 “是。” 红袖应答着,随后又忍不住追问:“您真的打算亲自前往明珠家,为周大爷提亲并下聘礼吗?” “嗯。” 柳曦欢简洁有力的回答。 红袖抿了抿嘴,心中的憋闷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看着柳曦欢那似乎转瞬间就将烦恼抛诸脑后的神情,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告别了柳曦欢,她独自转身离开,准备回房歇息。 步入室内,柳曦欢轻轻揉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天的劳累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知道,那个阴险的太监心思缜密,用尽手段令她既渴望又不可得,愤怒却无法言表。 而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在耳边低喃着那熟悉的“浅浅”,全然不顾她身怀六甲。 脱去外衣,柳曦欢看向胸前那触目惊心的印记,宋凛的恶行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刺痛着她的心。 双颊因回忆而渐渐发热,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她从柜中取出祝放赠予的药膏,细致地涂抹在那些不愉快的痕迹上,凉爽的感觉迅速渗透进皮肤,带来了一丝久违的舒缓。 处理完毕后,柳曦欢整理好衣物,只留下贴身衣物,便躺下准备休息。 次日清晨,红袖准时来到柳曦欢的房间服侍她洗漱,明月与青枣已经提前送到了桌边,显然是红袖预先料想到今日将外出,特地做了安排。 洗漱完毕,用罢早餐,柳曦欢在红袖的陪同下前往老太太与江母的住处请安。 由于司南枝曾提及出血一事,不管真相与否,柳曦欢目前都不得不留在自己的院子里调养,而这一路上,倒也未曾遭遇什么烦心之事。 向长辈敬完茶后,她缓缓开口,语调温和而恳切:“祖母,母亲,司南枝妹子现下有了身孕,又因之前出血之事需要静养。夫君对我并无太多挂念,因此,我考虑……寻找一位出身清白、品德兼优的女子作为夫君的侧室,不知祖母、母亲意下如何?” 末了,柳曦欢又添上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坚定:“一个出身清白、性情温婉的女子,如果能够为夫君诞下子嗣,延续江家血脉,那么家族必然会人丁兴旺,日子也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繁荣强盛。” 初闻此言,江母与老太太眼神交汇,似乎在无声地衡量,心中犹豫不决,是否该接纳这样一个提议。 然而,当“人丁兴旺”、“家族壮大”这些字眼落入耳中,两位老人的内心仿佛被触动,变得坐立不安。 毕竟,这仅仅是在谈论纳一个妾室而已,与江家的长远利益相比,似乎微不足道。 “这件事,你就自行做主吧。” 老太太终是开口,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无奈,看向柳曦欢的眼神却满是信任。 柳曦欢微微欠身,回应道:“遵命,祖母。其实,有一位名叫明珠的女子,与夫君曾有过几面之缘,夫君对其颇有好感。我已经与夫君私下里讨论过,他亦表示愿意接纳明珠为江家的一份子。” “但明珠毕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的女儿,按照礼数,一份体面的聘礼自然是不可或缺的。”柳曦欢的声音柔和中透着坚定。 老太太闻言,目光中闪过一抹精光,似乎已完全明白柳曦欢的心意,随即大方地允诺:“你需要的聘礼,尽管说来,我即刻让人去账房准备。” 江家为江缜纳妾,绝不会让柳曦欢承担分毫。 柳曦欢本身也无意于此,因此特地找来老太太与江母,共商此事,以示尊重。 江缜害怕明珠之事被司南枝知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与风波,因此并未坚决反对告知二老。 再者,两位长辈素来通情达理,料想不会无理取闹。 也许,听闻只是纳妾,她们心中或许还会有几分欣慰,毕竟妾室通常不会涉足外事,不参与社交应酬,饮食起居也与主家分开,不会影响到江家的颜面。 司南枝之所以未能被两位老人接受,是因为在柳曦欢嫁入江府之前,江缜始终坚持将司南枝作为唯一的正妻,不考虑纳其他侧室。 而柳曦欢的婚事一经敲定,江缜却又提出要迎娶白姝为侧室,这对于一个未经礼教严格培养,家世背景更是难以启齿的女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未来还要面对宾客,与家族长辈同桌而食。 “为了一个侧室,竟然需要花费一百两银子作为彩礼?” 江母难以置信,“即使是购买一个昆仑奴,也不过如此价码。” 在她们眼中,侧室的地位几乎等同于高级侍女,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不如府中那些年资深厚的老丫鬟,遇上了都得毕恭毕敬,礼数周全。 区区一个侧室,索要的聘礼却高达百两,任谁都难以心平气和地接受。 第103章 坐收渔利 “难道那白姝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成?” 江母冷言讽刺,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 “仙女倒不至于。” 柳曦欢语气转为恭敬,缓缓解释道:“只因夫君近日心心念念的唯有白姝一人。若不能与白姝相见,恐怕连对明珠的心思也会受到影响,久而久之,只怕会心结难解,伤及自身。” 言至此处,江母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自己辛苦抚育大的儿子,未来江大人的接班人,怎能因为一个侧室而忧愁成疾,卧床不起? 这些年她苦心孤诣在江府中布局经营,难道就要因为这等小事功亏一篑,让旁人坐收渔翁之利? 老太太目光深邃,望着江母,心如明镜:“真是没出息。来人,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交给夫人。” 江母沉默不语,而柳曦欢则静静地等待仆人取来银两。 趁着这个间隙,老太太与江母趁机打听起了白姝的来历。 柳曦欢神色自若,一一回应:“白姝乃是普通农家之女,其父在当地小有名气,而白姝本人也是勤俭持家,颇受邻里好评,多有为其说亲之人。” 事实上,白姝确实出身农村,但提亲众多和家境良好的描述,则更多出于柳曦欢的一番好意,为的是宽慰江母,减少她的抵触情绪。 晨时得知白姝住址,柳曦欢只了解她是个农家女。 这一百两银子,对于江母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她只好虚构一些美好的故事,以此缓和气氛。 当仆人带着银两归来,柳曦欢向老太太与江母行礼告退,手捧银两,踏出了门扉。 循着白姝提供的线索,她找到了白姝的父母,将银两递给了他们,并提出了让白姝入府为妾的请求,白姝的双亲满心欢喜地接受了银两,并对柳曦欢这位大度的夫人连连磕头谢恩。 柳曦欢示意身边的红袖扶起两位老人,随后便礼貌地告辞,转身走向停靠在一旁的马车。 白姝的家地处偏僻的乡村,道路曲折坎坷,马车在这样的路面上行走,颠簸不已。 正当柳曦欢即将登上马车时,眼角余光瞥见草丛中隐约有人影闪动,露出半个脑袋,仔细一看,竟是青州。 为免生枝节,柳曦欢机智应对:“红袖,我好像把钱包落在白姝家了,你回去找找。” 青州显然在此守候多时,似是有话要说。 柳曦欢却不敢让红袖发现他的存在,以免节外生枝。 红袖应声离去后,柳曦欢轻声对着草丛呼唤:“出来吧,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讲了。” 她猜想,青州悄悄跟踪至此,可能是遇到什么难处,需要她的帮助。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很多事情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马车的车夫是江家的人,柳曦欢对此没有丝毫的顾虑,也不怕他会发现青州。 她保持着从容的仪态,而青州作为府中的杂役,若是与之交谈,寻求他的帮助,也不至于违背家规。 青州怯生生地从草丛中走出,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鼻子,眼神忽闪忽闪地,显得既好奇又有些紧张,小声说道:“姐姐,您果然看到我了呢。” “你躲的那个地方草并不茂盛,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柳曦欢回答后,接着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柳曦欢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柔而坚定,她轻轻说道:“切莫忧心忡忡,此人同样归属江府。假使你于侯府遭遇任何不公,但说无妨,无需顾忌。” 她的话语中带着关怀,意图温暖张祈那颗可能因为担忧车夫报复而忐忑的心。 张祈的目光再度与柳曦欢交汇,他的步伐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几分,近乎悄无声息地将一封信件递到了她的手中,随后转身,没入了人群中,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这一举动让柳曦欢心头生出了一丝疑惑。 诚然,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府邸,小心谨慎是生存的法则,但仅仅是一场寻常交谈,何至于需要用书信来传达信息呢? 她凝望着张祈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呼唤他回头,而是握紧了那封信,轻轻提起长裙的一角,借着车夫在马车旁摆放的小凳作为支撑,姿态优雅地跨进了车厢内部。 稳稳坐在柔软的座垫上,柳曦欢缓缓放下遮挡外界窥探的帘幕。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眼前展现的是张祈一笔一划工整而悦目的字迹,显然这是他勤学苦练的结果。 这些规整的文字背后,柳曦欢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来自文墨世家的气质,张祈过去的生活轨迹若隐若现。 信的开头,用的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称呼——“小江氏”。 这个称谓让柳曦欢心中泛起了涟漪,虽说预想过张祈会如何礼貌地称呼自己,但这直接以家族姓氏加小字的称谓,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阅读下去,随着信件内容的深入,她的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握信的力度。 张祈在信中追问,她前往苏尚书府的目的何在,为何她一出现,苏家便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以至于全家被拘捕,最终惨遭灭门。 字里行间,充满了他对答案的渴望。 信的末尾,附上了那一句熟悉的“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看似平常的诗句,在此刻显得格外意味深长,柳曦欢一时之间难以揣摩其中真意。 她回忆起初次相遇时,张祈用这句话作为自我介绍,还特意说明这与他的名字无关。 而今看来,这更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 当初未曾领悟的深意,现在开始渐渐明晰。 柳曦欢怔怔地盯着手中的信纸,眼神迷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时,侍女红袖轻盈地靠近马车,向车夫询问道:“夫人在吗?” 车夫简洁地回复:“夫人在马车里。” 听到对话的柳曦欢连忙将信纸迅速藏入袖中,尽管心跳仍未完全平复,但她努力恢复了镇静。 红袖汇报说在明珠家并未找到她遗失的钱包,可能是在其他地方遗落了。 柳曦欢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声“嗯”,并没有过于执着。 她转而吩咐车夫:“启程吧,我们回府。” 第104章 正式迎娶 回到江府后,柳曦欢找了个机会,趁红袖不注意,将信件藏到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随后,她前去拜见老太太与江母,详细报告了为江缜提亲下聘的进程,只等选个吉日,江缜就能正式从后门迎娶明珠入府。 她还指示仆人们,今后都要尊称明珠为“丽小娘”。 在侯府,所有的侧室都被统称为“小娘”,并无特别之处。 这反映了妾室地位的低下,甚至比不上一些资深的侍女,不过是个有着更好听称呼的仆役。 若是有一天江缜腻了,将明珠赠与他人,权当成人情,也是有可能的事。 老太太随手翻阅着黄历,淡淡地说:“事情要尽早办,就今天也不错,草草准备一下花轿,午时由外至内迎接即可。” 言辞间含蓄地提醒,首要任务是解决江缜的“相思病”。 这里的相思,其实只是指他对明珠肉欲上的渴望。 柳曦欢明白地回答:“是,祖母,孙媳立刻去安排。” 老太太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对于仅仅纳入一个小妾的事情,似乎并不认为需要过多的张扬和讨论,即便是家中掌事的,聚在一起商议也显得多余。 离开老太太的住所后,柳曦欢立即吩咐准备花轿,准备迎接明珠进府。 她还得亲自前往江缜的居所,告诉他一切安排,并告诉明珠暂时离开,待到花轿抵达时,再与江缜团聚。 到达江缜的院落,丫鬟们见到柳曦欢,都恭敬地行礼。 她们已经从近期的变故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江缜最初确实对司南枝宠爱有加,赐予诸多特权,让府中的仆婢一度以为柳曦欢的主母地位受到了威胁。 然而司南枝还未站稳脚跟,明珠又出现了,让江缜彻底沉迷。 这让人们意识到,江缜的心思变化无常,今日宠爱你,明日也许就另有新欢。 “主母安。” 丫鬟们一同施礼。 柳曦欢穿过人群,隐约听到明珠娇羞的笑声:“哎呀,真坏,阿缜嗯~” 那柔媚入骨的声音,让柳曦欢觉得异常刺耳。 昨晚他们在荒废小院中的秘密幽会,如偷食禁果的野鸳鸯,尚能避人耳目。 而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举止竟如此张扬,实属不成体统。 站在门口,柳曦欢看见明珠衣衫不整,被江缜紧紧拥抱着,他在她的心口上印下一个深吻。 柳曦欢轻唤了一声:“夫君。” 她的目光避开了这一幕,低垂着眼帘,说:“祖母说今天是个吉日,命我安排明珠妹妹今日正式入府的事宜。” 她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和与礼节,丝毫没有流露出嫉妒的情绪,“请明珠妹妹暂时随明月离开府邸,待重新入府时,再搬至夫君的房中。” 江缜见她如此温顺,便招手示意:“你也进来吧。” 柳曦欢低声回应,语气里带着些许胆怯:“妾身不便打扰夫君与明珠妹妹的雅兴,已经有所不妥,更不敢贸然进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明珠的手指轻轻扯紧了衣襟的边缘,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她依偎在江缜坚实的臂膀旁,身子微微倾斜。 那双明亮的眼眸,透着复杂的情绪,审视着面前的柳曦欢,其中既有戒备——一种夹杂着好奇、审视与隐隐不安的情感。 她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动,迫切地想要揭开谜底:这位江府的主母,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她的出现,会不会威胁到自己对心上人的深情守望?是否会成为争夺情感归属的对手? 江缜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他的话语中透露出自信:“哪里谈得上打扰呢?你,作为我的妻子,来到我的房间侍奉,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明珠,从今天起,你将成为我江府的一份子,我的娇宠之妾,你们二人能够和睦相处,共同侍奉于我,是理所应当的。” 他的眼神直接而炽烈,直视着柳曦欢,那眼神中的自信与渴望几乎要溢出。 心中暗自盘算,江缜希望既能享受明珠的温顺服侍,也不愿放弃柳曦欢带来的满足与愉悦。 他贪恋的是两全其美,却不知这样的平衡何其微妙与脆弱。 明珠听罢,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自己留在府中的定位,并非要夺取柳曦欢正妻的地位,仅是渴望能日日夜夜与心上人相伴。 哪怕是作为妾室,生活在江府,也是她这个农家女子从未敢奢望的荣华富贵。 不为吃穿发愁,这本就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生活。 想到这里,明珠略显紧张的手终于放松了些,轻柔地向柳曦欢发出邀请:“姐姐,不如我们一起侍奉相公吧。” 柳曦欢闻言,心头猛然一滞,一时竟无言以对。 江缜的要求已足够令她诧异,如今明珠再次提出,更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她努力平复情绪,语气尽量平和而得体:“今日我尚有诸多事务待办,需要为明珠妹妹安排一处雅致的庭院,以备她日后入住之需,同时也要处理明珠妹妹入府的各项事宜。” 虽然没有正面拒绝,但她的话语中分明含蓄地表达了不便之处。 江缜轻描淡写地说道:“明珠入府之礼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她已在此,而聘礼亦送达其家,她已是我的人了。” 他对于繁琐的礼仪并不以为意,内心深处,更多是期盼着与柳曦欢共享良辰美景。 毕竟,作为他的妻子,柳曦欢的美貌与气质总让他心猿意马。 婚已数月,尚未行夫妻之实,若传扬出去,难免会沦为笑柄。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验证柳曦欢的清白。 柳曦欢温婉回应:“相公,今日时辰乃老太太所定,妾身不敢违背。” 这话一落,江缜默然片刻,随后细心地为明珠整理了衣裳:“你先随着她的侍女前往更换喜庆的红衣,随后会有江家的花轿将你迎回府中。” “是的,阿缜。” 明珠眼中满是柔情蜜意,对江缜的话言听计从。 自从将自己托付给他,她的心便完全被占据了,脑海中除了江缜再无其他。 而江缜,年轻有为且将登江大人之位,这些光环让他魅力倍增,足以让任何女子倾心。 第105章 此女不简单 柳曦欢告辞:“相公,妾身也该去忙碌了。” 江缜虽心中不快,碍于老太太的安排,只得勉强应允,但仍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曦欢一眼:“柳曦欢,你总是在逃避与我圆房之事啊。” 此言一出,柳曦欢全身一颤,心脏猛地收紧,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 她迅速收拾好心情,淡淡回道:“一直以来,不都是相公对妾身保持着距离吗?”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留给江缜一个决绝的背影。 江缜凝视着柳曦欢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中满是复杂情绪。 此时的柳曦欢,相较于初入侯府时,的确更加丰腴动人,腰肢也显得更为柔和,不再那般伶仃。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柳曦欢则是一路马不停蹄,先遣明月陪同明珠至预先准备好的客栈,再差人着手为明珠安排居所。 她担心旁人不尽心,特地派红袖监督,并指派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以示重视。 至于礼物,柳曦欢挑选了一支价值二十两银子,工艺精湛的银簪,既不张扬,又不失风度,作为给新进门妹妹的见面礼。 银簪上的花纹细腻精致,寓意美好,既体现了她的品味,也不至于让明珠感到压力,毕竟江府的聘礼不过百两。 选购完毕,柳曦欢让店家将银簪精心包装,这才折返客栈。 抵达后,她并未直接前往明珠的厢房,而是先找到了客栈老板。 老板一见是柳曦欢,连忙笑脸相迎:“大娘子,有何吩咐?” 柳曦欢轻声询问:“这里是否有母女二人入住?” 老板一听,立即拍马屁道:“确有此事,大娘子您是如何知晓的呢?” 话毕,略带犹豫地问道:“她们住在哪个房间?大娘子找她们有何贵干?” 毕竟,那对看似平凡无奇的母女也是店里暂居的客人,作为客栈掌柜,他的责任之一便是确保每一位客人的安全,不容许他们受到任何潜在的威胁或惊扰。 柳曦欢,江府的千金,身份尊贵,与这对显然社会地位不高的母女,表面上看去没有任何瓜葛。 掌柜心中暗暗揣测,或许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这对母女无意间触怒了这位权贵之女,如今柳曦欢亲自登门,显然是要讨个说法,清算旧账。 然而,对于掌柜的种种猜想,柳曦欢并未给予直接的解释,只是淡淡言道:“掌柜,我只需要知道她们的住所即可。” 面对如此直截了当的要求,掌柜心中虽有千百个不愿意,但也深知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岂能与真正的官家如柳曦欢相比肩。 权衡之下,他只能选择屈服,恭敬地回答:“遵命,大娘子。我这就让二柱带您前往。” 在二柱的带领下,柳曦欢穿过客栈错综复杂的走廊,最终在那对母女居住的房门前停下。 她从袖中掏出一小块沉甸甸的银子,轻巧地放在引路的小二手中,作为答谢。 小二心满意足地离去后,柳曦欢这才缓缓抬手,轻轻敲响了门扉。 门扉迅速被拉开,露出一对衣着虽朴素却明显新换、精神状态大为改善的母女。 与初见时那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模样不同,她们的身体已稍显圆润,不再是那种几乎皮包骨的消瘦,新衣非上乘之选。 妇人林秀一见柳曦欢,连忙牵着女儿祺云,双双跪倒在地,诚恳而又慌乱地说道:“陈小姐,贱妾林秀携女祺云在此拜见。” 林秀的话语间,眼眶泛红,几滴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每一次额头触地都用力之至,显得异常诚挚。 年幼的祺云也学着母亲的模样,努力地向着柳曦欢行礼。 柳曦欢看在眼里,语气柔和地吩咐:“起来吧,不必如此。” 两人闻言,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一左一右立于门侧,邀请柳曦欢入内,祺云则手脚麻利地为客人准备茶水。 柳曦欢深知,自己不宜在外逗留过久,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况且,她私下购买奴仆之事尚需保密,还有更多未完成的事务等待着她,同样不可为外人所知。 接过祺云双手递来的茶杯,柳曦欢目光温和地转向林秀,开口询问她们的过往:“你们是如何流落至人市的?在那之前,你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回忆起那日购买二人的情景,柳曦欢清楚地记得,林秀曾自豪地说起祺云擅长打算盘、精于记账,这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能够轻易掌握的技能。 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大多数在成长的过程中就已开始协助家中劳作,至多学习一些简单的针线活,以备将来持家之用,而非复杂的商业知识。 面对柳曦欢的询问,林秀沉默片刻,目光复杂地望向她,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断,缓缓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我原是江南一位商贾的妻子,与夫君相敬如宾,共同打理着散布各处的商铺,生活井然有序。然而,好景不长,家中突遭横祸……” 说到这里,林秀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的神情黯淡无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痛。 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剧烈波动,柳曦欢温声安慰:“有话不妨直言,这里没有外人。” 得到鼓励的林秀,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坚决,再次跪倒在柳曦欢面前,语速飞快,带着几分紧张与迫切:“柳姑娘,我与祺云的身世确实不光彩,您耗资巨万将我们从绝望中解救,求您……求您不要遗弃我们母女二人。” “您的仁慈善良,我等心知肚明。若真有万难之事,林秀甘愿一死以表忠心,只求您能庇护祺云,救他脱离苦海。” 言毕,林秀再次重重地叩首于地,祺云也被她紧紧拽着,一同跪倒,虽未言语,那呆滞的脸上却写满了真挚的情感,泪水涟涟。 柳曦欢眉头微皱,心中隐约猜度这对母女恐怕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经历。 “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我此刻还有其他急务需要处理。” 柳曦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 林秀听罢,也不敢再有拖延,依言起身,牵着祺云继续讲述:“我与夫君在江南本是正经商人,生意一直颇为兴旺。” 第106章 吉时 “夫君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谁料那京城中权倾一时的九千岁宋凛,一个身居高位的太监,竟然无缘无故降临江南。” 提及此处,林秀的情绪再度失控,掩面痛哭,祺云在一旁紧紧抱住母亲,同样泪如雨下,无声地陪伴着她的哀伤。 柳曦欢的心弦被深深触动。 原来,宋凛的恶行早已跨越地域,将魔爪伸向了江南这片富饶之地。 林秀稍稍平复情绪,继续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九千岁莅临江南,硬指夫君与官府勾结,贪污腐败,不待查证便将他当众斩首示众。” “家中的仆役们四散奔逃,但终究没能逃脱他的魔掌,一个个被抓回,烙印在身,贬为最低贱的奴隶,卖往人市。” “我与祺云也未能幸免于难,被迫承受烙印之苦,一路颠沛流离,最终被贩卖至京城的人市。” 话语间,林秀再次捂脸痛哭,无法自制。 至此,柳曦欢心中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宋凛的恶名早有耳闻,其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连朝廷都对其束手无策,实乃一大祸害。 想到此,柳曦欢的拳头不禁紧握,正是因上层的漠视与放纵,才使得这等宵小之徒横行霸道。 “柳姑娘,您尽管放心,即便我如今落魄京城,也定不会给您带来丝毫困扰,更不会不自量力,试图与那位太监争个高下。” 林秀的声音颤抖,却透出坚定,“我只求能在您的荫蔽下,与祺云平淡度日,足矣。” 说着,林秀又要向柳曦欢处跪下,眼眶中闪烁着坚定而又无助的光芒。 柳曦欢眼神温柔,仿佛能洞悉人心,她轻轻按住林秀欲跪下的肩膀,读出了对方眼中的千言万语。 林秀的相公,曾是江南小有名望的士绅,然而在权倾朝野的宋凛面前,这份微不足道的势力宛如草芥,轻轻一捏便化为乌有。 宋凛的一个念头,便轻易夺走了林秀相公的性命,让这个曾经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在这片被奸臣阴影笼罩的土地上,要求一个弱质女流和稚嫩孩童去挑战权势,无疑是对弱者最无情的鞭笞。 林秀此刻的愿望简单而纯粹,她希望将祺云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对亡夫在天之灵最好的慰藉。 感受到林秀的坚决,柳曦欢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流露出温婉而坚定的神色。 “那么,以后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她的话语温暖而坚定,“这里有些银两,你们两人用它在京城里为我开一间店铺,就用你们的名字。” “柳姑娘?” 林秀愕然抬头,眼眸中既有惊诧,又泛着未干的泪光。 在京城用自己名字开设店铺,这不仅需要莫大的勇气,更需对方十足的信任。 毕竟,她与柳曦欢的交情仅限于数面之缘,这样的厚待,让她心中既感动又惶恐。 回想起来,从被柳曦欢解救于水火,到今日的深切关怀,这份信任似乎是那样自然而然,又难以置信。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柳曦欢语气平静,“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定会确保你和祺云平平安安,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她的眼神真诚而坚决,直接望入林秀的眼底。 林秀闻言,连忙点头,泪水再度涌上眼眶,满心感激地再次向柳曦欢屈膝跪下,声音哽咽:“奴婢绝不会辜负小姐的厚望。若有丝毫私心,背叛了小姐,愿苍天不容,让奴婢自食恶果。” 柳曦欢轻轻“嗯”了一声,未作他言,只是从袖中取出沉甸甸的一千两银票,轻轻递过去,动作中透着坚定。 “这些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在江南的家以经商为生,应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谙此道,一切由你自行决断。” “是,小姐。” 林秀连声应允,双手颤抖地接过银票,仿佛接过的不仅是财富,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与希望。 正当柳曦欢转身欲离去,忽然停顿片刻,补充道:“开店时,不妨在名字中嵌入一个‘殊’字,若需找我,只需到江府门口,让人寻大奶奶求助即可。” 说完,柳曦欢没有再多留,悄然离开了房间。 原本,她计划与林秀详谈在京中如何经营,确保她们立足稳固。 但听完林秀的话语,她明白了,给予信任比亲自操持更为重要。 林秀出身商贾之家,而她则是官宦之后,两者擅长领域各不相同。 柳曦欢之所以毫无保留地交付信任,源于对林秀故事的深刻理解。 若真如她所说,林秀与祺云孤苦无依,那么她们的过去定是满布荆棘。 初时以为她们不过是市井中被随意买卖的奴隶,却不料还有更深的冤屈缠身,被宋凛所累,成为了罪人。 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作为罪人的生活只能更加艰难。 她们身上的烙印,是永远无法抹去的痛楚。 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背叛是不可能的选择。 回到明珠的房中,明珠已换上了红色的衣裳,虽材质普通,但在她眼里,这简单的红衣便是世界上最华美的装扮。 她快乐地在铜镜前旋转。 见到柳曦欢,明珠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姐姐,你来了。” 柳曦欢微微颔首,回应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嗯。” 接着,她将手中精致的木盒递给了明珠,“你即将踏入江府,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首饰,穿戴上去,定能使你在侯府中显得更加体面。” 明珠接过木盒,满脸惊喜,连声道谢:“谢谢姐姐。” 当盒内那支闪耀着柔和光泽的银簪映入眼帘,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姐姐,这银簪真是美极了。” 柳曦欢轻轻点头,她的淡然与明珠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 “准备妥当后就等待吉时吧,我先一步回江府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份不容忽视的决断。 明珠迅速点头,心中暗自将柳曦欢视作未来在侯府中的依靠。 她暗自揣度,柳曦欢之所以这般对待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是江缜的心之所系,柳曦欢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与江缜的关系。 她无意在侯府掀起风浪,只求岁月静好,默默筹划,占据江缜的心,至于那侯府正室之位,还是留给柳曦欢吧。 第107字放手 随着马车的轻微晃动,柳曦欢返回了江府,家中的琐事纷至沓来,忙碌的一天并未因此结束。 至于明珠入门之事,她选择了放手,让其自然进行。 只需轿夫将明珠安全送达,由青枣陪伴进入江缜的居所,形式上的流程便圆满落幕。 而她,正忙着为明珠布置新居,将一处废旧院落修缮一新,事先也征得了家中长辈的同意,流露出她对这位新成员的欢迎与重视。 这个院子之所以会陷入荒废之境,实则是由于江府规模宏大,屋宇众多,以至于这样的偏僻角落便显得多余,渐渐被府中繁忙的日常所遗忘,无人问津,草木丛生,石阶斑驳,一派冷清。 在江府庞大的建筑群中,类似的废弃院落还不止这一处,对于府中人而言,确实已算不得什么稀罕景象。 而这座被岁月尘封的小院,却在昨夜见证了明珠与江缜的一场风流韵事,两人于此地共度良宵,情意绵绵。 因此,由明珠亲自选定此处作为自己即将踏入江府的起点,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倒也显得顺理成章。 晨光初现,红袖忙碌的身影穿梭于庭院之间,她指挥着仆人们,或搬移杂物,或清扫灰尘。 仆人们手脚麻利,各司其职,整个院落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整洁。 随着准备工作接近尾声,红袖开始仔细地检查每一处角落,从屋内的雕花窗棂到门外的青石板路,她的眼眸仿佛有尺,一丝不苟,生怕有所遗漏。 正当柳曦欢也步入院中,细致入微地审视着一切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宁静:“夫人,夫人!” 一名气喘吁吁的丫鬟,面色焦虑,几乎是踉跄着奔至柳曦欢面前,急切地禀告:“夫人,大事不好,明珠的轿子停在后门了,司南枝夫人她……她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此刻正挡在后门口,坚决不让明珠进入府内。” 丫鬟喘息间,大致叙述了司南枝夫人的要求:“司南枝夫人说,除非明珠像一只狗那样跪爬进江府的大门,否则绝不会让她踏进一步。” 闻言,柳曦欢的眉宇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毕竟,司南枝按理应当遵照吩咐,在自己的院落中安心养胎,怎料她竟悄无声息地离开住所,且对明珠的归期了如指掌,不由令人玩味。 对于江缜纳妾的消息,柳曦欢并未主动告知司南枝,但显然,司南枝不仅对此事了然于胸,甚至连明珠入府的准确时刻也掌握得分毫不差。 “知道了。” 柳曦欢沉稳地对红袖吩咐道,“你做事一向稳妥,这里继续盯着,我自有安排。” 面对红袖犹豫着提出的同行请求,柳曦欢稍作思量,目光掠过四周静谧的院落,终是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随即,她向那前来报信的丫鬟询问:“是否已经请示过老太太和夫人了?” 得到的回复是,两位长辈认为此事只需柳曦欢处理即可,无需她们劳神。 柳曦欢顿时了然于胸。 司南枝与明珠,一个是江缜心头挚爱,怀有他的骨肉;一个是新近宠爱,两者在他心中分量均重。 老太太与江母自然不愿置身于这尴尬的境地,以免触怒江缜,引得不满。 于是,解决此等棘手问题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柳曦欢这个本就不甚受宠的夫人肩上。 “明白了。” 柳曦欢淡淡应允,眉眼间并无波澜。 一行人向着后门行去,未及走近,司南枝尖锐而激愤的嗓音已清晰可闻,言语间充满了难以自抑的情绪:“你一个出身寒微的农女,有何资格?竟敢勾引大爷,昨晚更是胆敢与他在同一屋檐下度过!” 她言辞犀利,直指明珠,犹如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 “你这恬不知耻的妖精,竟妄想让我大爷将你抬进门做小妾!” 司南枝声嘶力竭,誓言铮铮:“我今天站在这里,若你敢跨入江府半步,我便改名为‘不司南枝’!” 明珠站在对面,泪水涟涟,哭成了泪人,一旁的青枣默默扶持,满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恰在此刻,柳曦欢的到来引起了众人注意,一名仆人眼尖,连忙屈膝行礼,口中恭敬道:“奴才参见夫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群仿佛受到指令,齐刷刷地弯腰致意,连同府中随行的男仆们,也都跪伏在地,场面庄严肃穆。 司南枝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柳曦欢,那眼神中交织着猜疑与挑衅,她眼珠子轻轻转动:“柳曦欢,是你在背后搞鬼,对不对?” 然而,柳曦欢并未直接回应司南枝的注视,而是径直走向明珠,语气温柔却坚定:“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珠摇头,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楚楚可怜。 司南枝目睹此景,愈发坚信柳曦欢与明珠联手,心中怒火更甚:“看来你特意找她来诱惑我夫君,就因为你嫉妒我独享恩宠。柳曦欢,你的心机可真够深的!” “老太太不是让你留在院中修养吗?你怎么擅自外出?” 柳曦欢轻描淡写地望了司南枝一眼,语气平和。 司南枝面色一紧,语气不善:“你管得着么?” 在江府中,她对柳曦欢并无丝毫畏惧,更谈不上尊重。 但是老太太,却是她不得不忌惮的存在。 那位尊贵的老妇人,有着将他们夫妻一同逐出侯府的力量。 柳曦欢目光轻轻落在司南枝隆起的腹部,语调平缓却意味深长:“你腹中的孩子,若因你任性妄为而有任何闪失,后果非你所能承担。” “住口!你凭什么诅咒我的孩子?” 第108字装什么清高 司南枝怒不可遏,厉声呵斥,旋即转头向明珠投去冷笑:“现在你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想要借此来扳倒我。但我根本无所畏惧,一个土里土气的乡村丫头,在江府里,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只是,你要明白,一旦她真的成功,你的下场恐怕会比我现在还要凄惨许多。眼下,她或许对你百般示好,称呼你为姐妹,或许还会许诺你更多好处,以此来笼络你那未经世故的心。” “哼,真是愚蠢。” 司南枝再次用轻蔑的口吻嘲讽了明珠,还将自己心中的种种揣测故意透露给她。 明珠的面颊如桃花般忽明忽暗交替变换,细腻的指尖缓缓收紧,仿佛在无声地祈求,渴望江缜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将她从这尴尬且险峻的境地中解救而出。 柳曦欢并未与司南枝多费唇舌,只是侧身对身旁一名姿容端庄的丫鬟轻轻吩咐道:“劳烦你送司南枝夫人回房歇息吧。” 语气中不带丝毫波澜。 这一回,柳曦欢的淡然超脱让司南枝愈发难以忍受,颜面尽失之下,她怒声喝道:“柳曦欢,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那点儿肮脏的心思能瞒得了我?” 言语间,醋意与怨愤交织,几乎要化为实质。 而柳曦欢对此却未做任何回应,她只是轻轻转过身,目光柔和地对明珠说:“别理她,今日是个好日子,安心进府便是。” 这轻柔而坚定的话语,让明珠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尽管心底仍不免闪过司南枝所言的疑虑,质疑柳曦欢是否真的在利用自己,但眼下让自己陷入难堪的是司南枝,伸出援手的却是柳曦欢,是敌是友,无需多言已是一清二楚。 司南枝在众人的陪同下悻悻离去,沿途仍旧喋喋不休,咒骂着柳曦欢。 而在另一侧,因柳曦欢的适时干预,明珠受到了礼遇,被恭敬地引入了江缜的庭院之中。 明珠原以为江缜因午间突来的事务不在府中,尤其是在司南枝前来大闹时他亦未曾露面,更添了几分猜疑。 然而,当她踏入江缜的府邸,却发现他其实一直静静守候于此。 柳曦欢仅是用眼角余光淡淡扫过明珠,而明珠则是满载深情地向江缜奔去,泪光在眼眶中闪烁:“阿缜……” “明珠。” 江缜也以同样深情的目光回应着。 目睹此情此景,柳曦欢垂下了眼帘,不愿再继续观看。 对于明珠对江缜的情感深度,她无从知晓,但她却明白,江缜的爱,太过廉价易变。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与司南枝难分难舍,仅仅因为司南枝孕期无法同房,便轻易将目光转向了明珠。 男子的深情,在她看来,实在太过轻薄浮躁。 然而,明珠依旧天真地相信,江缜会真心待她,与她共度一生。 “阿缜,你……你曾告诉我府中仅有夫人一人,但今天在后门阻拦我的司南枝夫人,却声称腹中怀有你的骨肉。” 明珠抬首问道,声音微颤。 江缜面色一黯,痛心疾首地解释:“司南枝也是我的夫人之一。眼前的这位,是我的正妻,来自柳府的千金,柳曦欢。而你见到的司南枝,则是我的平妻。” “我本无意对你隐瞒,只因我真心倾慕于你,怕你因此而嫌弃我,拒绝成为江府的一份子,我才选择了这样的含混言辞。” 江缜恳切地道,“明珠,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言毕,江缜欲伸手起誓,以天为证,对明珠许下承诺。 然而,这一幕令柳曦欢难以忍受,她轻轻说道:“夫君,明珠妹妹,我先退下了。” 江缜微微颔首,此刻怀中有佳人相伴,早已无暇顾及柳曦欢。 至于亲近柳曦欢之心,也并非一日两日之事,他自是不会急于一时。 当前,他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明珠给予的新鲜感,自然打算要好好享受这份新得的欢愉。 柳曦欢步出江缜的院门,行至无人之处,红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这江府的大老爷,真是没有半点君子风范。” 柳曦欢并未附和,她深知一旦开口便会将红袖的主子卷入是非。 红袖深知其中利害,赶紧转移话题:“千岁大人身边从未见过有何女子亲近。从前在姑娘您尚未出现之时,淑妃娘娘还未晋位为皇妃,那时千岁大人身边也只是淑妃娘娘一人相陪。” “淑妃娘娘入宫后,千岁大人身边依旧空无旁人,直至那天,千岁大人带回了姑娘您,您便成为了千岁大人身边独一无二的女性。” “如此看来,千岁大人可比这江府的大老爷强上千百倍。” 这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让柳曦欢一时之间竟觉得颇为在理。 但旋即,她便醒悟过来:“你这两个月都待在江府,怎知宋凛大人身边是否另有女子?” 红袖一愣,旋即答道:“千岁大人的品性,断不会去做寻花问柳之事。” “你对他宋凛倒是颇有了解。” 柳曦欢随口一提。 红袖连忙澄清:“奴婢不敢说了解千岁大人,这些都是千岁大人身边之人尽皆知晓的事情。” 柳曦欢未置可否,只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夜幕低垂,正当她在院内用餐时,一名丫鬟神色匆匆地跑来,急促地禀告:“大奶奶,您快去看看司南枝夫人吧,她现在闹得厉害,非要大老爷过去陪伴。” “老太太已经下了严令,不让大爷与司南枝奶奶相见。而且大爷今日刚纳了新妾,便是新来的明珠姑娘,现正住在大爷的院里。我们去请大爷,大爷不仅不出来,反而让我们来找您,大奶奶,让您去劝劝司南枝奶奶。” 丫鬟语速极快,话语似连珠箭般射出。 柳曦欢听罢,几近苦笑。 江缜自惹的麻烦,最终竟企图推卸责任,将烂摊子留给自己收拾…… 这样的男子,毫无责任感,行事庸碌,柳曦欢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深深的不屑。 第109章 无端生事 曾经,她还将江缜视作可堪大任之人,而今看来,他连一个最基本的人都做得不合格。 饭桌上的菜肴虽丰盛,柳曦欢的食欲却已荡然无存。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优雅,随后从身旁抽出一方绢帕,轻柔地拭去嘴角的痕迹,将绢帕细心叠好,才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 见状,贴身丫鬟急忙上前,细声细气地道:“大小姐,您随奴婢来吧。” 柳曦欢微蹙眉,语气坚定:“你先去照顾司南枝夫人,务必小心,莫让她有个闪失,她腹中的孩子可经不起任何风波。” 尽管丫鬟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却还是恭敬地应承下来。 交代完毕,柳曦欢转头又道:“我这就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语落,她携着贴身侍女红袖,缓缓步入门外。 这一桩桩繁琐杂事,如山一般压在她肩上,她心中自是不愿,偶一为之尚可承受,但江缜、老太太与江母,次次如此,着实让人感到无可奈何,言语间满是无奈与疲惫。 踏着青石板路,穿过曲折的廊道,柳曦欢终于来到老太太居住的院落。 一声通报之后,原本沉浸在夜色中的房内再次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岁月不饶人,老太太年事已高,常感疲惫,因此早早歇息。 她原指望借助柳曦欢与宋凛的联姻,为江府谋取利益。 即便目前尚无确凿证据表明柳曦欢与宋凛有何瓜葛,但也绝不敢怠慢了柳曦欢,以免结下仇怨。 听见通报,老太太急忙披上一件外袍,于床沿端坐,命丫鬟打开门扉,迎接柳曦欢的到来。 柳曦欢踏入门槛,双眸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老太太,屈膝跪倒。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一时愕然,连忙起身,伸出手欲将柳曦欢搀扶起来。 只见柳曦欢跪得笔直,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嘴唇紧紧抿着,轻微颤抖,透露出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老太太目睹此情此景,心头也不禁一颤,暗自思量是否无意间触怒了这位年轻的孙媳妇。 “快起来吧。” 老太太的话语里藏着几分急切,但柳曦欢仍跪在地上,泪水不断,她抬头望着老太太,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哀求,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里满是苦涩:“祖母,孙媳妇心里,实在是苦啊。” 老太太闻言心弦一紧:“受了什么委屈?跟祖母说,祖母替你做主。” 柳曦欢继续道:“今日相公迎娶明珠进门,孙媳妇原是满怀喜悦,特地选购了一支精致的银簪赠予明珠,希望能为她增添光彩,让她在江府里有面子。” “可、可即便是我对相公、对江府一片赤诚……” “他们却视我为家中的劳役,从未考虑过我的意愿和感受。” 言语之间,柳曦欢愈发悲痛,终是忍不住拾起手中的绢帕,轻抹眼角的泪痕。 这幅情景,任谁看了都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老太太自然不会仅因柳曦欢楚楚可怜的哭诉而心软,毕竟她能稳坐家中高位至今,全凭她在后院斗争中屡战屡胜的智慧与手腕。 在她眼中,柳曦欢不过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即便此刻无用,也不敢轻易得罪。 老太太深谙权衡之术,她缓缓言道:“曦欢,你是不是怪我今天让你去后门处理司南枝和明珠的事情?” 边说边温柔地拉起柳曦欢的手,意图将她搀扶起来。 柳曦欢因担心跪久身体不适,便顺着老太太的力道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是,但这并非唯一的原因。” “祖母与婆婆让孙媳妇调解司南枝妹妹与明珠妹妹之间的矛盾,其实是为了锻炼我。毕竟她们二人皆是夫君的挚爱,而我身为正妻,将来掌管整个江府的后院,必须做到有条不紊。” 柳曦欢的语气渐渐变得柔和,显得异常温顺,仿佛无论老太太说什么,她都将谨记于心,诚恳遵行。 老太太闻言,轻轻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对,未来的江府后院将由你来执掌,若你现在还无法妥善处理这些事务,将来又怎能……” 余音未尽,老太太目光深邃,静静地看着柳曦欢。 柳曦欢再次拾起手帕,轻轻按在眼角,声音里满是委屈:“孙媳妇只是觉得心中憋闷,夫君的疼爱,孙媳妇丝毫未曾感受到。祖母和婆婆指派的任务,孙媳妇自当尽力。但昨晚,司南枝又在院中吵闹,非要见夫君,夫君不仅避而不见,反而遣丫鬟来找我。” “夫君明知道司南枝与我不和,又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若是孙媳妇前往,万一被司南枝不慎所伤,危及腹中孩儿,那可如何是好。” 言至于此,柳曦欢的哭声愈发响亮,但她出身高贵,礼仪未曾有失,即便哭泣也是默默无声,只用手帕轻轻抹去不断溢出的泪水。 老太太眉头紧锁,轻拍着柳曦欢的背脊,心中权衡着应对之策。 如今,景川身侧有温婉的明珠相随,或许再见司南枝之时,那份曾经的冲动与不顾一切已悄然淡去,倒不如…… 解除那道禁足的命令,让司南枝也得以再次站在景川面前。 只盼此番安排,能让司南枝心性有所收敛,不再无端生事。 柳曦欢轻轻摇了摇头,心中自有一番考量:“司南枝与明珠,脾性迥异。明珠出自贫寒之家,即便是为妾室,只要能得到夫君片刻的关怀与陪伴,便已足够,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极易满足。” “然而司南枝所求,却是夫君所有的注目与陪伴,那份独占的欲望强烈无比。若真的撤除了禁令,让她与夫君相见,怕不只是简单的要求陪伴左右,恐怕稍有不顺心,便会迁怒于无辜的明珠,掀起新的波澜。” 老太太闻言,眉宇间多了几分深思,片刻后缓缓点头,感叹道:“还是你想得更为周到全面。” 第110章 世事难料 见状,柳曦欢以帕拭泪,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声音中透着几分哀婉:“孙媳妇先行告退,前往司南枝那里。今日造访,实在是心中憋屈,欲寻祖母倾诉,将您视为自己的至亲长辈一般信赖。” “哎……” 老太太未再多言,只是一声轻叹,满含无奈与同情。 柳曦欢转身离去,红袖紧随其后,心内疑惑重重,这一路上反复思量,仍旧不得其解。 “小姐前往老太太处,究竟为何?” 她心想,小姐不过是在那里跪拜言谈一番,随即匆匆离开,看似并未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而最终,柳曦欢仍旧踏上了前往司南枝居所的路途。 她望向远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确定:“世事难料,不是吗?” 这简单的几个字,足以让红袖在心中翻涌出无数猜测。 踏入司南枝的庭院,只见那些新近布置的花瓶、娇艳的花卉,以及精致的瓷器,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司南枝端坐于椅上,身旁丫鬟卖力地扇风驱热,而她时而抬手,一旁的伶俐丫鬟便连忙递上瓷器,供其发泄情绪,掷地有声。 柳曦欢步入院中,见司南枝的愤怒似有章法,正欲转身避之,却已被司南枝那敏锐的目光捕捉:“柳曦欢?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 被直呼姓名,柳曦欢既来之则安之,没有轻易撤离的意思,只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腹中怀有宋凛骨血的她,深知司南枝素来对自己无好感,一旦司南枝情绪失控,随手丢出的任何物品,无论是惊吓还是实打实地击中,都将对腹中胎儿构成威胁。 她不想承受这份苦楚,更不愿让江府察觉到任何异常,以免最后惨遭灭口之灾。 于是她平静答道:“是相公派我来探望你的。” “相公让你来的?他有何权利指使你?我要见相公!” 司南枝的质问如雷贯耳,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柳曦欢淡然回应:“相公今日迎娶新人,无暇他顾。” “都怪你!” 司南枝怒不可遏,抄起一旁的花瓶便朝柳曦欢掷去。 奈何距离遥远加之体力有限,那花瓶尚未触及柳曦欢足边便已碎裂一地。 此景愈发激怒了司南枝:“你过来!若是因此动了我的胎气,你担待得起吗?柳曦欢!” 此时,司南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渴望江缜能够日夜相伴,以此彰显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既然怀孕尚且不能唤他前来,那么自己若真有什么意外,他定会现身。 于是,一个计谋在心头悄然成形,她计划再次制造身体不适的假象,在虚弱之时留住江缜。 柳曦欢轻轻开口:“我方才去了老太太那里。” 司南枝抿唇,眼神闪烁:“我知晓。” 正是因为知晓柳曦欢的行踪,她生怕老太太突然驾临,才特意在此故作镇静,吩咐丫鬟以瓷器为靶,缓慢发泄不满,以防老太太目睹她的失态,加深对她的反感与疏远。 柳曦欢继续说道:“我向老太太陈述了明珠的诸多好处——出身清白,性情温良,举止得体,又极为孝顺。” 司南枝闻此,怒目圆睁,直直瞪着柳曦欢。 柳曦欢不紧不慢,进一步说道:“现今明珠与相公相处和睦,情感日渐深厚,迟早会诞下子嗣。” “同样是庶出,同样是长子,司南枝妹妹可还认为谁的地位能高于谁?” 此言一出,司南枝的面庞瞬间扭曲,眼中满是怨怼与不甘。 柳曦欢淡淡收尾:“话已至此,若司南枝妹妹不好好珍惜腹中的孩子,将来后悔莫及,可别说我未曾提醒过你。” 语毕,她翩然转身,离去无声。 红袖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柳曦欢先前拜访老太太的真正意图。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对司南枝施加心理压力,促使她更加珍惜腹中胎儿,不再以之作为要挟的工具。 毕竟,今日江缜能接纳明珠入门,他日也可能另纳新人,若再有人从中作梗,司南枝想要再度怀孕的机会,便渺茫至极。 司南枝无力地靠回椅背,目光紧紧追随柳曦欢的背影,指节却在不经意间紧握,口中再无片言。 在心中,她默默感慨:男子的心,当真是薄情易变。 最初,与自己许下了比生命更加坚韧的诺言。 然而,不过寥寥数月光阴,那份曾经炽热的心境竟已悄然变换。 和起初相遇时的那份纯粹与坚定相比较,现在的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而冰冷。 情感的温度仿佛随着季节的更迭而骤然冷却,让人不禁感叹,世事如棋,人心易变。 再次泪湿衣襟,司南枝已不再是过去那个依偎在宠爱中的小女孩,任意妄为,不知人间疾苦。 岁月的磨砺让她明白,此一时彼一时,背后已无坚实的臂膀可以依赖,只有腹中孕育的生命,成了她求存的唯一筹码。 她深知,男人在爱恋的烈火中,能说出比春花更娇艳、比秋水更深情的誓言。 但那些甜蜜的话语,最终往往消散在风中,未曾落地生根,成为现实的果实。 一旁的侍女目睹司南枝泪水涟涟,心中涌起一阵不忍,鼓足勇气,轻步上前,用温婉的语调劝解道:“司南枝主子,您万万不可太过伤神,肚子里的小主子还需要您的庇护与滋养,我们不能不顾及他的未来,对不对?” 司南枝对此并未作出回应,只是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内心深处的痛苦与不甘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将这一切不幸的源头再次锁定在柳曦欢身上,心中默念,若非此人从中作梗,江缜必不会远离自己半步,又怎会有闲暇去宠幸那名叫明珠的女子。 眼下的处境令她心如刀割,江缜的冷漠与置身事外,更添了几分心寒。 尽管愤怒如烈焰焚烧心房,她却不敢有所表露。 在这深似海的侯门之中,她唯一的依靠便是江缜。 反复思量,那股无处安放的恨意最终再次凝聚在柳曦欢身上,成为了她内心唯一的宣泄口。 而柳曦欢,回到自己的院落,简单拾掇一番,便静静地休憩。 第111章 急中生智 次日清晨,红袖轻轻敲响了房门,开始为柳曦欢梳理妆容。 “今日是淑妃娘娘的寿辰,小姐也要辛苦了,这么早就得起身准备。” 红袖一边灵巧地为柳曦欢绾发,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她的话语里,既有关切也有无奈。 柳曦欢淡然回答:“淑妃娘娘身份显赫,作为臣下理当尽心尽力。” 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情绪。 红袖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心疼:“其实这些事情,本不必小姐亲力亲为,侯府里有老太太和侯夫人在,已足以代表。” 柳曦欢闻言,眉头微挑,话锋一转:“说起来,淑妃娘娘特地向侯夫人提及,想私下与我交谈。这位淑妃与你家那位‘千岁大人’,真的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的问题直截了当,不加掩饰。 红袖闻言一惊,本能地想捂住柳曦欢的嘴,但身份使然,她无法也不敢阻止主子的话语。 收回了伸出的手,她面色凝重地告诫:“小姐,这样的话切不可随意说出。淑妃是皇上的宠妃,而千岁大人则是皇上身边的肱骨之臣,您这话若是传入他人耳中……” “无论是小姐您,还是千岁大人,乃至淑妃娘娘,恐怕都无法逃避皇上的责罚。” 红袖神色严峻,透露着警告,“皇上信任淑妃与千岁大人,为了堵住众人口舌,到那时,说不定就会牺牲小姐来保全大局。” 柳曦欢听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但未再多言。 关于皇帝欲处置宋凛的消息,即便是最荒诞不经的谣言,也不免让人感到惊愕。 宫廷之内,无人敢公开指责宋凛滥用职权,轻率妄为,因为那些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往往结局凄惨。 而宋凛本人,则总是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依旧威严不减。 更重要的是,作为名义上的宦官,宋凛却是唯一一位能踏入朝堂,参与国家机密的特殊存在。 红袖的话,无意间揭示了另一种可能——为了消除外界的猜疑,皇上或许会选择牺牲柳曦欢来平息舆论。 柳曦欢将一支精美的金簪轻轻插入发间,镜中的自己显得愈发庄重,她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个吧。” 红袖应声答应,当柳曦欢准备离府时,红袖仍忍不住提醒道:“小姐,千岁大人对您的心意,确是与众不同的真情实意。” 柳曦欢闻言,表情淡然:“你不是说宋凛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子吗?那他又为何独独对我不同?” 她的话语平静,内里却不乏疑惑。 红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尽管宋凛的身边确实没有其他女性身影,但这恰恰证明了柳曦欢在他心中的独一无二。 她是唯一被宋凛引入府中,并专门为她安排了一片天地的女子。 出发之际,江府的老太太和江夫人同样装扮得华丽而隆重,衣饰上镶嵌的珠宝在阳光下闪烁。 今日的宴会虽然以庆祝淑妃生日为名,但同时也是诸多朝臣拜见皇上的绝佳机会,因此,几乎所有受邀的宾客都穿上了皇室恩赐的朝服,以示尊重。 唯独柳曦欢,因尚未获得正式册封,只能身着华美但非正式礼服的日常服饰进入皇宫,与其他未受册封的女眷坐在一起。 而江府的两位女主人,则与其他拥有封号的贵族女眷并坐,与淑妃相互寒暄,场面庄重而有序。 老太太和江夫人细细打量了柳曦欢一番,只见她今天的装扮既不张扬富贵,亦不流于平淡,恰到好处地映衬出江府的风范,又在众多宫宴宾客中保持着低调。 “走吧。” 老太太的话语轻轻落下。 于是,柳曦欢在侍女红袖温柔而有力的扶持下,缓缓迈向队伍末尾等候的精致马车。 马队有序排开,老太太居首,彰显着尊崇的地位,江夫人随后,而柳曦欢则安静地居于末位,这秩序井然的行列,缓缓驶入了巍峨壮丽的皇城之中。 一踏入宫门,随着马车的徐徐停下,柳曦欢步出车外,只见宫门外已聚集了许多名门闺秀,她们纷纷下车,裙摆摇曳生姿,踏着轻盈的步伐向淑妃的宫殿行进。 就在这时,柳曦欢身形一顿,轻轻抬首,目光不经意间与宫门一侧的宋凛相遇。 他坐于紫檀木椅上,身披绛紫色飞鱼服,尊贵中透着几分闲适,手中把玩着一把精美的短刀,那份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柳曦欢心头微震,未料在此处竟会与宋凛不期而遇。 她迅速收敛起内心的波动,恢复了平素的温婉,低垂眉眼,紧随长辈之后,无声地继续前行。 她明白,在这戒律森严的皇宫之内,即便是性情乖张的宋凛,也需有所收敛,两人即便相逢,也只会如同陌路,交错而过,不惊起一丝波澜。 此时,一位身着飞鱼服,腰间佩刀的年轻太监,显然是宫中位阶不低,他语气平和却又不失威严地吩咐道:“各位夫人小姐,请逐一展示你们带来的贺礼,以便我们核查。若无不当之处,我们将直接呈报给淑妃娘娘。” 宫中的佩刀之人,必是圣上亲信,这一幕无不提醒着众人,如今正是东宫掌权的年代,往日由锦衣卫承担的职责,如今已交给了宦官之手。 柳曦欢心中暗自盘算,周遭的女眷也开始了细碎的议论。 有人悄悄靠近柳曦欢,压低声音抱怨道:“真是可笑,竟然让这些宦官来检查我们的私物,这是对我们极大的不敬!” 柳曦欢仅以一抹淡淡的微笑回应,那微笑本是出于礼貌,却不料正好落入了不远处宋凛的视线中。 他目光锁定了柳曦欢,忽然高声呼唤:“小江氏。” 这一声呼唤,立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人群的目光纷纷随着宋凛的视线转移到了柳曦欢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背后似乎有一股凉意悄然滋生。 幸亏有老太太轻轻一推,才将她从怔愣中唤醒,柳曦欢急忙回复道:“是,千岁大人。” 第112章 大结局 言毕,她优雅地欠身施礼,即使在这喧闹的人群中,一举一动仍不失侯门贵妇的风范。 宋凛接着吩咐:“到前面来。” 简单几个字,却让柳曦欢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然而,碍于宋凛的权势和在场众多女眷的关注,她不得不勉力服从。 好不容易来到宋凛面前,柳曦欢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再一次恭谨地行礼:“妾身江氏柳曦欢,拜见千岁大人。” 宋凛轻唤其名,将手中的弯刀归鞘,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带着笑意,在她身上缓缓扫过。 柳曦欢今日的装扮与往日大相径庭,她平日里素朴,今日却精心妆点,一身华服更显其身姿曼妙。 相比之下,过去的她仿佛一位沉浸在哀伤中的寡妇,这样的改变,确有其因。 随着手心的汗水不断渗出,柳曦欢感觉每一秒都似过了千年。 宋凛并未示意她起身,她便只能继续保持跪拜的姿势,静候他的下文。 周围的女眷因宋凛的呼唤而噤声,一个个看似旁观,实则内心揣摩,好奇于宋凛与这位“小江氏”之间有何瓜葛。 柳曦欢声音虽细,却在空旷的宫墙间清晰回荡:“千岁大人是否有何训示,抑或妾身无心间有何失礼之举,冒犯了千岁大人?” 在场的每一位女眷都屏息聆听,气氛微妙而紧张。 宋凛随性地询问:“刚才,你在笑什么?” 这个问题让柳曦欢呼吸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私底下,这样的问题尚可轻易回答,但在众人瞩目之下,她不能有丝毫差池。 她害怕自己的一句不慎,便会招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而宋凛似乎乐于欣赏她此刻的窘迫,悠然自得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与柳曦欢先前交流的女眷面露惧色,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焦点。 她们深知,一旦被宋凛知晓真相,后果不堪设想,因此紧张地盯着柳曦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短暂的沉默后,柳曦欢给出了回答:“刚才,妾身与邻座的女眷聊起家中琐事,她提及府上新得了一件颇有趣味的小玩意,妾身听罢颇为着迷,觉得颇为风趣,因此失态轻笑。” 她接着补充:“请千岁大人明鉴,妾身的笑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柳曦欢并不确定宋凛是否还会深入追问那究竟是何物,心中忐忑不安,紧紧抿着嘴唇。 出乎意料的是,宋凛却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你改日携带那位女眷及她的趣味小物,亲至我府上,也让本官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不仅柳曦欢,就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意外。 宋凛此举,似乎并非有意刁难,却也让人捉摸不透其背后的深意。 “是,千岁大人。” 柳曦欢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再次恭敬施礼,直至宋凛手势示意,方敢缓缓起身。 这一幕,看似她侥幸过关,实则背后隐藏的种种,却让在场之人难以释怀。 宋凛对她的称呼与了解,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按照常理,他不该与她有所交集,更不应知晓她“小江氏”的身份。 柳曦欢低垂眉眼,尽管表面上看似平静,内心依旧波涛汹涌,难以平复。 而宋凛对其他女眷的一句轻描淡写,却让接下来的检查流程顺畅许多,那些先前还在窃窃私语的女眷,此刻无不毕恭毕敬,生怕重蹈柳曦欢的覆辙。 重新回到老太太与江夫人身边,柳曦欢感受到老太太温暖的拉扯与那充满慈爱的一叹,这一切,都让外人更加困惑于柳曦欢、宋凛以及江府之间的微妙关系。 经过一番盘查,一行人终得入宫。 而那名曾与柳曦欢并肩的女眷,悄声凑上前:“江夫人,多亏您方才解围。” 柳曦欢微微一笑,心中却有自己的算计。 “没事的。” 宋凛若要找茬,岂会在意她是否真的在笑。 她的一举一动,在那双锐利的眼中,都不过是随意挑逗的游戏罢了。 而这一切,不过是宋凛对她刻意的刁难,她心知肚明,亦决定顺水推舟,利用这层关系为自己谋取所需。 对于那女眷的好奇,柳曦欢只是淡然一笑:“这事嘛……” 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表情复杂,似有难言之隐。 这一幕恰巧被前方领路的老太太捕捉,她转身,目光温柔地落在柳曦欢身上。 柳曦欢迎上老太太的眼神,脚步加快,贴近其耳畔低语:“祖母,方才那女眷询问大人何故识我,我该如何应答?” 她的语速稍快,透露出一丝焦虑。 老太太沉吟片刻,紧紧握住柳曦欢的手,面向那女眷从容言道:“今日入宫,乃是为淑妃娘娘贺寿,我们耽搁已久,应当赶紧前行才是。” 言罢,老太太的动作与语气中,尽是威严,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同时也保护了柳曦欢免于更多的困扰。 红妆艳丽,锣鼓震耳欲聋,挤满街道的百姓个个翘首以盼,期待着分得喜糖和赏钱,脸上写满了好奇与兴奋。 这排场,比起当年七皇子的大婚,竟犹有过之。 今日的千岁府婚宴,几乎是请来了大周所有显赫的名门望族。 祁明月也现身了,她靠近柳曦欢,不由感叹:“本以为你素颜已足够动人,妆扮起来更是倾城绝色。可惜啊,却委身嫁给一个宦官。” 吉时来临,新郎迎亲的队伍抵达门前。 新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门成亲,而离瑾则无奈地走到愤懑不平的离沧身边。 “宋凛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那小子竟说,我要是继续比武招亲,怕是明日就得有无数贵族千金排队等嫁了,二哥,你说这吓人不?” “……” 宋凛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向离爵夫妇东方嫣然敬茶行礼,这才得以抱得美人归。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宋凛贴近柳曦欢耳边,悄声说:“小姐稍待片刻,我需先出去陪客人饮酒,别心急。” 盖头遮面,无需露容,柳曦欢无奈言道:“我怎会着急。” 柳曦欢昏昏沉沉间,身体微晃,忽觉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肩。 柳曦欢顿时清醒,“何人?” 宋凛低声回应:“是我,不想再喝酒了,便偷溜回来,我只想陪你。” 柳曦欢不自觉伸手,轻轻描摹他俊朗的眉宇,旋即小手被大手紧握,抬高按在枕边。 宋凛唇笑着问,“夫人,有什么想法?” 帷幔轻摇,帐内春意融融。 柳曦欢醒来时,尚有些迷糊。 她依偎在宋凛怀里,轻声细语:“将来孩子们会有各自的人生机遇,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但愿他们都能幸福安康,平安喜乐。” 宋凛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一定会的,我们的孩子定会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