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怎么被穿成筛子了》 第1章 秦至 大雍朝景正三年冬。 天还未亮,凌冽的寒风在窗外肆意叫嚣,雪花纷纷扬扬纵情飞舞,殿内的炉火烧得旺盛。 “陛下,醒醒,陛下,陛下!”太监总管张德礼在龙榻边轻声地喊着还在酣睡中的秦至。 “张德礼,什么时辰了?”秦至闭着眼睛问道。 “回陛下,寅时了,离卯时约莫还有两刻钟。”张德礼见秦至醒了,挥手示意两名宫女太监将床幔挽起来。 大雍朝每五日一朝,卯时正就要开始上朝了。 “来人,更衣。” “是,陛下。”四名宫女齐声应答道,秩序井然地伺候秦至穿上玄色的衮服,梳洗后,戴上九毓冠冕。 寒冬凛冽,冷风吹骨,秦至手上拿着黑色龙纹云章的袖炉,乘着龙辇去御正殿听政。 秦至是大雍朝的第三任皇帝。 他的皇祖父秦禾是大雍的第一任皇帝,号大雍太祖皇帝。 前朝的国君昏庸无能,宠幸奸佞,导致山河破碎,社稷倾覆,天下群雄四起。 太祖厉兵秣马打下江山,开创了煌煌大雍新朝,他与发妻陈皇后相知相许,感情甚笃,先后生下了一子一女,身为嫡长子的先帝秦毅和嫡长女晋国大长公主秦曼。 太祖对宽厚仁爱又不失刚毅果断的嫡长子秦毅寄予厚望。 只是当初先帝作为太子,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年近不惑,膝下却只有四个女儿。 虽说太祖皇帝表示坚定不移地选择他,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太子之位,为此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血雨腥风,雷厉风行地平息朝廷内外因太子无后而悄然浮动的人心。 却改变不了先帝秦毅一直面临着的后继无人的困境。 直到秦至的出世打破了这个困境。 他在襁褓之中,就被皇祖父秦禾立为太孙,身为侧妃的生母也被扶为了太子正妃。 作为皇祖父的新的心尖尖,秦至顺风顺水地当了十九年的太孙,又度过了九个月的太子生涯。 在二十岁时,正式登基为帝。 三年前,即位九个月的父皇秦毅骤然驾崩,秦至在灵前登基。 他遇到了第一个考验——吴王谋反。 吴王秦缪,是祖父秦禾的次子,秦禾十分不待见这个宫婢所生的次子,缪通谬,误也。 太祖给这个次子取了名字就扔在后宫,由太监宫女养大,从不见他,即使在长子秦毅长期无子的情况下。 秦至的父皇秦毅登基后,才给这个庶出弟弟封了吴王。 秦至登基后,借着皇叔吴王的谋反之事,在前朝杀得人头滚滚,大权独揽,成为了真正说一不二的君主。 改元景正的第三年冬,中宫未定,后宫只有懿妃、柔嫔和颖嫔。 盖因太祖在世时为秦至钦点的正妻的要守父孝,导致当时没能进门。 没有正妻,但也不能耽误。 太祖就先给秦至指了一个良娣和两个奉仪,孟氏、柳氏和李氏,共三个侧妃。 至于那位与秦至无缘的未婚妻,守完了父孝,又遇上了太祖驾崩,尔后因为染上了风寒不治,跟先帝秦毅是先后脚的时间去了。 当年先帝秦毅崩逝,秦至作为新君登基,帝王守孝依照惯例本应是以日易月。 秦至不愿意才登基,还在为先帝治丧、朝政也未定的情况下被推着立后,就以大雍孝治天下,君王应该以身作则为由,守满了三年共二十七个月的孝。 如今孝期已过,后宫中就三个妃嫔,朝野都跃跃欲试,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谏言皇帝选秀了。 第2章 懿妃 宫中的飞檐屋脊覆满了白雪,被暖阳镀上了一层金光。 与往常一样,今日又是平淡的一天。 下了早朝,秦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昭正殿的东暖阁用早膳,而是乘着龙辇径直往鸾仪殿去了。 懿妃孟吴越,是秦至当储君时的良娣,容貌明艳大气,气质内敛不张扬,在秦至面前也总是温婉小意,她嫁进宫已有五年,膝下有一个女儿秦荣禄。 圣驾到了鸾仪殿,懿妃孟吴越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她一袭红色鸾鸟暗纹织金云锦宫装,身披着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毛披风。 头上金镶红宝石的五凤钗华贵流丽,发间缠丝珠簪内敛含蓄,点缀在其中,寒风拂过,鬓边的凤尾金步摇轻轻地颤动着。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圣躬万安!”孟吴越屈膝而下行了个规矩得体的礼,她的声线清朗柔和,像清泉缓缓流过心尖。 秦至见她被风吹的有些瑟缩,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顺势将人带到怀里中。 “爱妃,冷吗?” 怀中的妃子十分柔顺,她老实地点了点头。 秦至俊朗的面容,平日里深邃沉着的黑眸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似乎盛满了深情。 “天寒地冻,不必去外边接驾。”秦至低下头对她温声说道。 “陛下,多谢陛下关爱臣妾,可是礼不可废,臣妾代掌凤印,若是连臣妾都不守规矩,不能做到以身作则,又怎么好意思管理后宫呢。”孟吴越顺从地倚在秦至胸前义正辞严地说道。 “那下次爱妃等朕时,要记得带着袖炉。”秦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爱妃可用了早膳?” “还不曾。”孟吴越小幅度摇了摇头,否认道。 “饿不饿,朕饿了,刚下朝便来你这了。”秦至漫不经心地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垂上的红宝石流苏耳坠。 “维夏,还在那杵着干嘛,去看看膳房的人可来了?”孟吴越耳根泛起了红晕,扭头对贴身大宫女朗声说。 “陛下,娘娘,膳房的奴婢们已经候着了,请陛下和娘娘移步侧殿。” 来到东侧殿,膳桌上已经摆满了秦至爱吃的菜肴了。 “怎不见荣禄那丫头?” “陛下,荣禄还没醒呢,这冬天天冷,她天天要睡到巳时才会醒呢!” “你也由着她。”秦至说完轻笑了一声。 “陛下,大公主还小呢,等明年开春才四岁呢,小孩子总是觉多的。” “也是,能吃能睡,才能长好身体。” 张德礼恭敬地伺候在桌旁,殷勤地为秦至和孟吴越布膳。 不多时,孟吴越见秦至放下筷子。 便也放下了筷子,侧身扬手示意身后端着托盘的宫女上前来,将托盘上的茶碗递了上来。 “陛下,这是我让御茶膳房晒的牡丹花茶,冬日养血和肝,陛下尝尝?” 秦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意夸赞了一句:“花香怡人,并不苦涩,不错。” 说罢信手置下,茶碗发出了一声脆响,茶水溅了些许出来。 他没有在意,笑意盈盈地开口问道:“朕听说,最近这宫里在传懿妃娘娘你会主持明年的选秀?” 秦至的质问有些突然,虽然他脸上没有怒色,但孟吴越还是有些无措。 “臣妾有错。”孟吴越直接跪了下去。 秦至温声继续说道:“你代掌凤印三年,管理着六宫诸事,处事公正严谨,后宫都服你,若是要选人主持选秀,你确实当仁不让,何必认错,难不成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臣妾没有,臣妾未能管束好宫人的言语,任由流言肆虐,确实有错,不敢推脱,任凭陛下处置。”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秦至轻笑了一声,消息是谁传的他当然知道,只是心血来潮突然想逗逗孟吴越。 “朕本来与母后商量着,预备将明年开春选秀的事交由你来主持。 只是近日朝臣提请在这第一届选秀中择佳人立后的折子,朕觉得写得很有道理,便准了,所以这一届秀女便不只是选普通的妃嫔了,中宫皇后会从这批秀女中选出,就不便由你来主持这次选秀了,可知晓了?” “陛下,臣妾知晓了。”孟吴越垂眸轻微地点了点头。 孟吴越出身十分清贵,不然也成不了良娣。 秦至当初没有正妃,孟吴越又怀有身孕,若是顺利的话,母凭子贵,在秦至登基后,她说不准能当上皇后。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三年前,正当先帝驾崩时,吴王造反谋逆被抄家,而孟吴越的舅舅是吴王的属官,也被牵连进了谋逆案,判了满门抄斩。 孟吴越的母亲作为外嫁女,虽然没有被追坐,但在这事之后,她却以七出之无子为由,自请下堂,出了家。 孟父的表妹安氏则被扶正,成了正妻。 孟吴越原本的清贵出身,染上了污点,变得有些尴尬。 她身在后宫中,秦至并没有因为她的舅家牵连进谋逆案的事牵扯到她。 只是孟吴越不明白为何母亲要自请下堂。 孟吴越是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 母亲傅兰絮,与父亲孟柳年少结缘,青梅竹马。 及笄后,傅孟两家就交换了庚帖,很快二人便成了亲,婚后恩爱两不相疑。 听说那时京都的女子都艳羡她的母亲,说孟母嫁对了良人,孟父也是个人人称赞的痴情人。 两人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如珠似玉,视若珍宝。 当初孟吴越的母亲生她时伤了身子,调养了一段时间,没等调养好,急于再要一个儿子,不幸遇到了庸医,吃了庸医的开的坐胎药,孟母彻底坏了身体,无法再生育了。 孟吴越还记得她四五岁时,母亲曾经提过要给父亲纳妾,但是父亲不愿,说母亲不能再生育是他的过错,即便无嗣,也要与母亲一世一双人。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与未来的夫婿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她嫁给了秦至,秦至是储君,是大雍未来的皇帝。 更何况,她甚至都不是秦至的正妻。 再加上后来父亲迫于祖母的压力也纳了他的表妹安氏为妾。 基于残酷的现实,她也就放下了这些年少的幻想了。 在孟吴越六岁时,祖母孟老太君强要孟父纳妾,对孟父以死相逼,闹得满城风雨。 最后祖母赢了,她做主将父亲的表妹安氏父亲做了侧室。 父亲的表妹安氏,是祖母的亲侄女,年纪轻轻的守了望门寡。 婆家与娘家都不愿意接纳安氏,她无处可去,就被孟老太君收留了,一直寡居在孟府,与孟老太君作伴。 纳妾那日,父亲被祖母押着去了他的表妹安氏那里。 后来父亲对她和母亲十分的愧疚,常常给她和母亲买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带她和母亲去玩。 安氏成了父亲的侧室,七个多月之后,安氏早产生下来一对龙凤胎,父亲很开心,他终于有后了。 孟吴越当时有些心酸,后来父亲待她如初,她心中也就接受了安姨娘和弟弟妹妹了。 想着想着,孟吴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明年妹妹孟星河也要及笄了,正好到了选秀的年纪了。 不知她会不会进宫。 “维夏,让人取纸笔来,本宫要给父亲写信。”孟吴越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对维夏说道。 维夏是孟府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孟府做事,她从小就跟在孟吴越身边,后来又跟着孟吴越进了宫。 “清和,别打瞌睡了,你快去给娘娘取纸笔来。”维夏推了一把身旁昏昏欲睡的清和。 清和打了一个激灵,“欸,维夏姑姑,奴婢这就去。” 清和原本是东宫的婢女,也算是孟吴越身边的老人了,虽然性格有些疲懒,但是人很机灵。 “娘娘,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是您最喜欢的牡丹花茶,我还加了两勺蜂蜜,生津止渴。”维夏将泡好的牡丹花茶递到她跟前,等孟吴越接过茶,随即走出去对着一个小太监说:“小夏子,这天气也太干了,你快去打盆热水来,给娘娘洗洗脸。” “是,姑姑。”小太监听到掌事姑姑的吩咐立刻就转身出去打水去了。 “娘娘,怎么想起来给大人写信?”维夏坐到孟吴越身边,一边打络子,一边问:“明日宫中赐宴,大人他定会来,娘娘现在写信,是有什么要嘱咐大人的吗?” “本宫是想问问妹妹的事,明年妹妹就要及笄了,也不知妹妹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定亲,也不知父亲可有相中什么人,需不需要本宫去跟陛下求个恩典,给妹妹赐婚。” “本宫现如今是宫妃,宫中赐宴虽然能见到父亲,但是也说不上几句话,什么事都需要安氏转达,本宫不想跟安氏说那么多。” “那安氏定是要二小姐参加明年的选秀了,这可怎么办啊?”维夏脸上闪过几分焦急,随手撂下手上打的络子,“原先定了娘娘来主持这次选秀,到时候直接撂了二小姐的牌子也就罢了。” “可现在,这次选秀不由娘娘做主了,这次选秀除了择妃,还要选出中宫,万一,万一二小姐成了皇后可怎么办啊?” “二小姐小时候就十分跋扈,到时候爬到娘娘头上,可不得、”维夏焦急道。 “维夏!”孟吴越冷声呵住她。 “星河是本宫的妹妹,三年前她还是个庶女,也无贤名在外。本宫如今是懿妃,按照规矩,莫说中宫了,与本宫平起平坐她都不可能,她爬不到本宫头上来。” “再者说,此次选秀也不止选一个人进宫,我与星河,虽不同母,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姐妹,总是比其他人更亲近些的。” “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儿会如此幸运,一举成为陛下的正妻。” 孟吴越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她极力将这股酸涩忽视掉。 虽然她自秦至登基起,就为秦至管理着后宫诸事,但是她没忘记,她只是一个妾妃,陛下他就要娶妻了,等到这次选秀结束,中宫确立,她这代掌的凤印就要还给她的主人了。 “这进宫都多少年了,都是本宫身边的掌事姑姑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的。”孟吴越戳着维夏的额头佯装恼怒道。 “娘娘,我只在娘娘面前这般,这不是没外人嘛,在外边,我嘴可紧了。”维夏讨好地笑了笑。 孟吴越深深地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奈。 “太冷了,太冷了,外边太冷了。”清和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将纸笔递到孟吴越面前:“娘娘,纸、笔,给您!” “放下吧,快去熏笼边暖暖!”孟吴越温柔地说道。 鸾仪殿的地暖在冬日安寝的卧房中,宫中并非每一间房都有地暖,没有地暖的房间取暖用的是熏笼,而不用火盆,火盆容易被打翻,不个小心就会引发火灾,冬季天干物燥,宫殿又以木为主,一旦烧起来止都止不住。 熏笼是宫中的主要的取暖工具,盆和笼两部分组成,大的有上百斤重,通高有一米多,各种材质的熏笼制作十分华贵,鸾仪殿中的几个青铜鎏金的熏笼不算大,只有有半米高,但足够用了。 若是还觉得冷,尽可以待在卧房里不出来。 “毛毛躁躁的,都把风灌进来了。”维夏对着清和指指点点。 “娘娘,热水来了。”小太监小夏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口喊道。 “进来吧,娘娘先用热水洗洗手,再擦擦脸,我去把娘娘的面霜和手霜拿过来。”维夏一边说着,一边往梳妆台走。 “面霜和手霜本宫自己擦,你去后殿看看大公主醒了没有,算算时辰,也该醒了。” “天冷,不用把她抱来抱去的,外边风大,免得着凉了,你先去哄着她,本宫写完了信再去陪她玩。” “是,娘娘。”维夏将面霜和手霜放在孟吴越面前的桌上,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清和在熏笼附近烤着火,暖烘烘的炉火燃烧的劈裂啪啦作响,并不嘈杂,只让人觉着岁月静好,宁静温馨,她看向孟吴越写信的身影,开口道:“娘娘适才跟维夏的话,奴婢听到了一些,奴婢有话想说。” 正在写信的孟吴越抬眼望了婢女清和一眼:“清和你有什么要提点本宫的吗?” “提点不敢当,奴婢只是觉得娘娘与其担心明年的选秀,牵挂中宫皇后,忧心这些没法改变的,早日为陛下诞下龙子才是真的,陛下现在膝下只有娘娘您生育的大公主,还未有人生下皇长子,您该把心思放在孕育子嗣上面才对。” 说完清和有些踟蹰,又道:“奴婢并没有说教的意思。” “你这丫头,本宫还不知道你!虽平日有些疏懒,但你对本宫以真心相托,本宫怎么会不知道。”孟吴越眉眼弯弯地说道。 “子女是最需要缘分的,陛下这三年勤勉于朝政,很少来后宫,就算陛下来本宫的鸾仪殿中,本宫也不敢为了怀孩子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当年本宫娘亲就是吃了这些个坐胎药坏了身子,再也不能孕育后嗣的,本宫一直遗憾于没有一个同母的弟弟。”若是本宫有一个同母的弟弟,父亲也不会被祖母逼着纳妾了吧? 第3章 穿越者? 秦至离开了鸾仪殿之后,径直去了太后居住的慈安宫。 穿过慈安宫的宫门,将要进殿还未进殿时,便听见太后爽朗的笑声。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这是在聊什么趣事呢?竟笑得如此开怀,儿子远在御花园便被母后的笑声引来了,可否同儿子也分享分享。” 秦至一只脚还未迈入殿门,便带着笑意朗声说道。 听说那个奇怪的表妹进宫了,他必须来看看。 要说这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秦至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做太孙时,秦至便着手组建了京畿司和绣衣卫两个特务机构,相互印证。 皇祖父知道,却给予了纵容,常常还给他提供各种便利,慢慢的,这整个京都,到处都布满了秦至的眼睛。 当了皇帝之后,京畿司和绣衣卫合法化之后,这对眼睛能看到的,就更多、更远了。 秦至表示,他需要满满的安全感。 以及新鲜的快乐。 各家各户的八卦,简直比话本的故事还要精彩。 “皇儿来了,你这孩子真是狭促,御花园离老身的慈安宫有三里远,你难不成生了双顺风耳?老身生你的时候也不曾发现你有这般神异之处啊。” 太后听见秦至的声音,转头看向殿门口笑着说。 太后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五十知天命),她坐在正殿左侧主位上,精神矍铄,不显半分老态,尽显雍容华贵。 只有眼角的细纹,才让人看到她走过岁月的痕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现如今被岁月沉淀了下来。 “那定是母后与朕母子连心,所以朕远远的便能感受到母后的喜悦了。”秦至笑吟吟的朝着正殿右侧的主位走去,转身坐下。 “莫贫了,你舅母同表妹进宫来看望老身了,老身方才正跟你舅母聊你表妹小时候的趣事呢,那可真是个招人喜爱的丫头啊。” “臣妇,臣女给皇上请安,恭请皇上圣安。” 皇帝跟太后正说着话,承恩侯夫人没敢打断,只得带着女儿站起来候着,待到皇帝说完转身坐下,随即带着女儿屈膝行了跪礼。 “朕安,起来吧。” 秦至伸手接过太后的大宫女端来的茶,轻抿了一口之后随手放下,只看了一眼承恩侯夫人母女二人,便收回了略带审视的目光。 秦至的舅舅承恩侯吕敬仁的继室夫人和他们的嫡女吕希音。 按照惯例,皇后的生父会被封为承恩公,但是承恩公爵位并不世袭,秦至的外公去世了,承恩公的爵位就被撤销了。 承恩公的爵位没法继承,可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但人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也没惹过什么事,秦至就给舅舅封了承恩侯。 承恩侯夫人当初是个四十来岁的大龄未婚女,因为连守了祖父、祖母、父孝、母孝,连着四个孝期,就给耽搁了。 最后只能嫁给承恩侯当继室,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吕希音。 至于前承恩侯夫人,早已病逝了。她给承恩侯留下了一子两女,儿子考了进士,两个女儿也都出嫁了。 “希音,快过来!”太后朝吕希音招了招手。 吕希音身穿粉白色银线祥云小褂,一袭桃花暗纹长裙,簪着桃花钗,显得十分娇俏。 “见过陛下。” 吕希音从承恩侯夫人身后出来,飞快地抬眼看了秦至一眼,又垂下眸,似是不敢再看,睫毛因为紧张不自觉地轻颤了一瞬,脸颊通红,声色清脆。 秦至挑了挑眉,舅舅承恩侯老老实实的,生出来的女儿竟这般…… 不确定,再看看。 “表妹可要参加明年的选秀?” “爹娘和姑母都希望臣女能进宫侍奉陛下。” 吕希音声如蚊蝇,说完后又躲到承恩侯夫人身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最近出了一家叫“群玉山上”的青楼风靡了整个京都,联合其他青楼,弄了个选十二花仙子的噱头,吸引了一大群纨绔子弟在那挥金如土。 一家制作成衣的绣坊七绣楼与一家名叫洗凝脂的脂粉店也不甘落后,三家店联名合作,风行一时。 群玉山上的风流女子画上洗凝脂的新式妆容,穿着七绣楼的新款设计的服饰,参加十二花仙子的选拔活动。 此外,选十二花仙子的青楼女子还给那群纨绔子弟推荐花香肥皂,搭上衣服、脂粉,送给自己的母亲、妻子、姐妹??? 各种各样的迷惑操作层出不穷。 但却效果斐然,七绣楼的新款设计的衣服和洗凝脂的新式妆容,还有花香肥皂,可以说是引领了京都的新风尚。 情报递上来,秦至都有些震惊,群玉山上、七绣楼和洗凝脂的老板居然是承恩侯的尚未及笄的女儿。 好怪,再看一眼,还是好怪。 一个未成年的贵族小姐居然开起了青楼? 秦至玩味一笑,戏谑道:“那你呢?” “至儿,希音是女儿家,怎可如此轻佻?”太后见此,赶忙回护道。 “希音自是愿意的。”吕希音半低头,露出光洁的脖领,轻声说。 秦至薄唇轻扬,嗤笑出了声。 “至儿,你来老身这可是有什么正事?” 秦至拿起茶,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十分悠然。 其实没有正事,但他能这么说吗? 那显然不能。 承恩侯夫人见此,觉得是皇帝和太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不方便外人在场,只好找个理由。 “太后娘娘,请恕臣妇无礼。臣妇方才与希音路过梅园,望见里面的腊梅如铜剪黄金涂,甚是好看。听新云姑姑说,梅园里的白梅和红梅也开得极好,可否让新云姑姑带我们母女二人去前梅园一观?” “这有何妨。” 太后侧头对着身边的大宫女新云,乐呵呵地说:“新云,你快带她们母子俩去吧,免得她们没赏到梅花,心神全在梅园上,回去不得埋怨老身啊。” “等等,先给希音拿上我那件新得的火狐斗篷,天冷,可别冻着。” “这火狐斗篷是前日你表哥使人送给老身的,只是老身上了年纪,不适合这般鲜艳的颜色了。” 太后说她老了,还暗点皇帝送给她的东西不合时宜了,承恩侯夫人她知道这个时候太后要的正确答案是立即表明态度,明确站在太后的身后的立场。 可是她不想,也不能。她觉得太后有些糊涂,而且丈夫承恩侯进在她带着女儿进宫之前叮嘱过她,凡事该糊涂得糊涂。 承恩侯夫人只好回答了句:“太后娘娘容光焕发,怎么会老呢!”随即扬起了一脸与承恩侯如出一辙的憨厚表情,陪着笑。 “去吧。”太后冷着脸,兴致阑珊道。 “臣妇,臣女告退。” 秦至施施然地放下茶。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年的四月的选秀得劳您费心了。” “前月,你不是跟老身说,选秀的事交给懿妃了吗?” “朝臣上了折子,说得花团锦簇的,嚷着国不可一日无母,朕想着也是,就答应了他们,预备在明年开春的选秀选中的秀女中择人立后。” “也不剩几个月了,立后一事怎可如此匆忙?”太后眉头微蹙着,像是有些不满。 秦至觉得太后装得有些拙劣。 不是演技拙劣,而是促成事情的手段太过幼稚了。 若是他没有要选妃立后的意思,谁来说都无解。 选谁立谁,也只由他做主。 “匆不匆忙的,朕都批了,就这样吧。”秦至将剩下的茶一口喝完,将杯放下,站起了身。 “孩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慈安宫。 吕希音进宫,可以。 让她当皇后,不行。 就算没有太后,秦至也会让吕希音进宫的,这么特别的人,都得放在眼皮子底下。 另一边,新云领着承恩侯母女二人带着几名差使的宫人走在梅园的小道上,两旁积雪皑皑,枝上梅花轻绽。 “新云姑姑,可否给我讲讲我们大雍的选秀制度(无关紧要的设定,可看可不看)?” “这大雍朝的选秀啊,一般由皇后主持,没有皇后就由最高位的妃嫔代理。京畿地区家中有官身、爵位的人家的女儿到了年纪需要参加选秀。 得选,就能成为后宫妃嫔的预备或者皇子皇孙正侧妃的候选人。 除了入宫外,也可得一道赐婚的圣旨或者懿旨,不入后宫。不过这需得两家的长辈在选秀前就对皇帝和皇后言明,赐婚以示恩宠,走个流程,给两家的婚事镀镀金。赐婚的旨意,早在选秀前就给这家女子写好了,还有,有了这赐婚旨意的女子,是不参加皇帝钦选的那一步的。 不过,跟皇帝亲近的臣子,才能有脸去求这圣恩,在皇帝、皇后那得到这道赐婚的旨意。 一般人求不来这赐婚的旨意,不想选秀女,也可以,只需要向宫中报备,说家中适龄的女儿已许了人家,就可以不参加选秀了。至于真许了人家,还是假许了人家,那倒不曾有人会去追究。 另外,选秀虽主要针对的是京畿地区,但是非京畿地区的地方官员的女儿若是想参加选秀,也是可以的。 选秀的旨意发出的早,非京畿地区的地方官员,七品以上包括七品的,若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儿,想让其回京参选秀女,也可以向宫中报备,让女儿成为待选秀女。” 第4章 又是什么人? “张德礼,回宫吧。”秦至不疾不徐地从慈安宫向外走去。 “起驾回宫!” “奴才,奴婢恭请陛下圣躬万安。” 秦至没理会正在行礼的宫人,一踏进昭正殿,就自顾自地扯开脖颈上系着的大氅的系带。 有一个陌生的宫婢竟然不打招呼直接凑上前,想要帮秦至解开系带。 秦至向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只好又跪了回去。 秦至将大氅解下,张德礼眼疾手快地接过大氅。 “都起身吧。”秦至将跪在地上的宫人都叫起。 “你是什么人?朕很确定,之前在昭正殿没见过你。”秦至目光带着审视看向那个跪下行礼,却还偷瞄他解大氅,还直接上前的宫女。 没有宫人会直视君王,最重要的是: 昭正殿若是有新人来伺候,绝对不会就这么突兀的出现,而是会先领到秦至面前,让他见过之后在决定去留。 “奴婢叫颜姝儿,原本是御花园里侍花的宫女。昭正殿的有一个宫女病了,张公公手下的小李公公见奴婢伶俐,让奴婢暂时顶了她的缺。” “奴才有罪。”张德礼听见这话瞬间,跪在地上,满脸惶恐。 秦至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张德礼:“你什么时候来昭正殿的?” “奴婢是今天早上才来的。”说罢,她抬起头,一张恍若姑射神人的美丽面容望向秦至,眼中似有泪水在眼眶中泛滥,蓄势待发。 又低下头,泪成珠线砸在地上。 真漂亮,这气质,跟他那某个被他父皇临死前一波带走的小妈如出一辙。 秦至冷眸微眯,眼神中带着打量之色。 颜姝儿跪伏在地上,雾鬓云鬟,肤如凝脂,身姿袅袅娜娜,我见犹怜。 “奴婢惶恐。”听见张德礼请罪,颜姝儿哽咽道,像是被吓到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秦至看向张德礼:“你不知情?” 朕的寝宫突然漏成筛子了? “奴才只知昭正殿的宫女刘氏请了病假,到现在已经有三日没来上值了。不知小李子竟如此大胆,没上告陛下,也没同奴才说,擅自将其他人安排进昭正殿,奴才有负陛下的信任,奴才有罪。”张德礼跪在地上,哐哐哐地磕着头。 张德礼心中恨得要死,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小李子吊起来打死。 “等审了小李子和那两名宫女,你再下去领罚吧。”这件事可大可小,秦至没说怎么罚,只是说让张德礼自己去领罪。 张德礼看到那名叫颜姝儿的宫女的花容月貌,觉得一定是小李子起了心思,想撇开他,给皇上拉皮条,自作聪明,就想在皇上面前得脸。 倒不是觉得小李子被人收买了,塞了探子进来。至于刺杀,那就更不可能了。 今朝可不像前朝,会将罪人充入宫当宫人。能当小选进宫当宫女、女官的,那都是身世清白的人家。 宫人自小进宫,就连递进递出的信件都是要被仔细查验的。 更何况,秦至登基后这三年,一直清洗着后宫,除了那些埋得深的钉子需要等他们有动作才能拔出来外,这宫里处处都是秦至的眼睛。 现在不管那个名叫颜姝儿的宫女能不能得脸,反正自作主张的安排人昭正殿的小李子是要摸不着头脑了。 还连累了他张德礼受罪。 张德礼很烦躁。 “着人将小李子和抱病请假的那名宫女带过来。” “朕就不亲自审了,让掖庭令带着人来审。” “张德礼,你去外边听着,审完就去领罚吧。” “去雪地里清醒清醒头脑。” “是,陛下。”张德礼低着头,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秦至坐着,翻阅着奏折,等批完这批,今年这御笔就要封起来了。 “陛下,掖庭令求见。” “宣。” “陛下,臣掖庭令叶时新叩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说吧,怎么回事?” “昭正殿的小李子和那名叫颜姝儿的宫女是同乡。前日,小李子路过御花园时看到颜姝儿,觉得颜姝儿十分眼熟,就去找了颜姝儿,一聊发现二人是同乡,小李子见颜姝儿生的貌美,觉得颜姝儿若是能见到陛下,必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他作为颜姝儿的伯乐,他也能得荣华富贵。” 真老套啊。 “那名叫颜姝儿的宫女说,她在御花园里侍了三年的花,冬冷夏热,见同乡的小李子同她说有门路能让她调到陛下跟前来伺候,她直接就应下了。” “二人一拍即合,小李子就以有宫人刘氏抱病,陛下的昭正殿不能缺人为由,将颜姝儿调到昭正殿。” “至于抱病的宫人刘氏,跟小李子擅自将御花园的宫女调来昭正殿的事无关,她昨天夜里发高热烧就死了。” “臣分别审问了与刘氏同寝的三名宫人,三日前,刘芳草得了风寒,太医院的丁太医给她开了药,是跟她同寝的宫人轮流给她熬药带饭的,她一直在下房休养,未出去过,也没旁的人找过她。昨天,她又起了高热,夜里人就没了。” 宫里的宫女太监当值的时候住在耳房或者配房,不当值时住在下房,四人一间。 “关于刘氏的病,是因为一个月前,刘氏曾摔下过池塘,身子就一直不好,当时是夏太医给她看的诊开的药。臣使人找来了太医院的脉案,还找了丁太医、夏太医,刘氏的病和死并无预谋,只是巧合。” “在昭正殿伺候的其他人见到那宫女陌生的面孔,就没觉得不对?”秦至问道。 “小李子是张德礼、张公公提拔的人,他们都以为陛下您知道了。” “而且,颜姝儿就来了一个早上,一个照面就让您给揪出来了,其他人也就没来得及做什么。” 掖庭令叶时新拿着厚厚的一沓写满了字、还带有红色印泥的纸。 “这是他们的供词,请陛下一观。” “不用了,朕就不看了,你带回去归档吧。” “小李子就杖五十吧,就在殿前打,昭正殿的宫人都去旁观。” “至于颜姝儿,小李子都用命帮她了,二十鞭,伤好了,就让她来顶了刘氏的缺,在昭正殿伺候吧。” 秦至翻看着京畿司和绣衣卫递上来的颜姝儿的信息,轻哼了一声,薄唇微勾。 颜姝儿,十八岁,京畿太平县人。五年前入宫,在御花园做了三年的侍花宫女,风吹日晒的劳作,却有着冰肌雪肤,露出来的手如柔荑,指如葱根,光滑细腻,没什么茧子,生的如此动人,偏偏之前没人注意到她有这般艳若桃李的容貌。 朕的后宫也来了个妙人啊。 有点意思。 第5章 攻略系统 「呜呜呜……」 「系统,我真的好痛啊,你为什么没有屏蔽痛觉的功能啊?」 「我看人家的系统都能屏蔽痛觉,就你辣鸡。」 「还有那个辣鸡狗皇帝,居然让人打了我整整二十鞭,二十鞭子嗳!」 「长得帅有个屁用啊,等我刷满了他的好感度,一定要对他虐身虐心,再虐心虐身,狠狠地虐死这个狗皇帝。」 一间下房里,颜姝儿垂头丧气地趴床上,在心里呜呜的跟系统哀嚎着。四个人的房间只有她一个在,其他人都去当值了。 「宿主,别嚎了。商城有止痛药,一点爱意值一板,要吗?」 「要要要,我还有多少爱意值啊?」 「系统已扣除1点爱意值。」 「还剩78点。」 「怎么那么少啊?你是不是贪了?」 「什么话?还不是宿主你本身功德少,导致我们只能穿到小喽啰身上,你花爱意值还大手大脚的,本来买颗焕颜丹就够了,你还买青丝如瀑、玉手纤纤和冰肌玉骨这些多余的。」 「无痛整容耶,我这不得来好好整整,花的多,赚的更多嘛!」 「别说这些了,系统,赶紧打开商城,我们一起看看体香,你看看哪款比较适合我?」 「就这?就这!穷死你算了。」 「系统,你觉的花香好,还是果香好呀?」 「你不怕皇帝觉得你是花果山山上的猴妖成精啊。」 「系统,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喔!」 「生气了能怎么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辣鸡系统!」 「好吧,花香好,如果皇帝起疑心,花香至少可以拿干花、香膏啥的糊弄过去。」 「果香不当季,会很奇怪。」 「之前也没人怀疑过我们啊,别担心啦。」 「还有,体香耶,这可是天生的,我才不要拿什么干花、香膏来糊弄人。」 「宿主,这个好,文心兰的花香,是清新的奶香味。」 「咦惹,系统,不可以涩涩。」 「???」系统疑惑。 「滚。」系统暴怒。 「好吧好吧,就选这个,文心兰的花香。」 带着颜姝儿的到处穿越的系统叫爱意攻略系统,系统和宿主穿越各个世界,刷好感度,攻略那个世界气运最高的人,获取爱意值。世界里气运最高的人,系统称之为气运之子。 每当宿主刷满了气运之子好感度之后,根据气运的质量与数量,获得不等的爱意值,由系统和宿主五五分成,系统用爱意值作为穿越的能量,宿主则用来购买道具或者查询目标资料,充实自己或辅助完成任务。 攻略成功之后,宿主可以选择死遁,离开那个世界,也可以在那个世界陪伴气运之子到老到死,对此,系统没有硬性要求,也不需要花费额外的能量。对于系统来说,无限长的生命,时间没有意义。 但是,走过三个世界,颜姝儿每次攻略成功就会立刻死遁离开。 「系统,古代好无聊,养伤好无聊,想要手机,想要网络,想要看电影,想要看小说。」 「这个世界你快点刷完秦至的好感度,我们下个世界或许能遇到现代世界。」 「我看小说里别的系统,宿主还能进系统空间里看电影、打游戏,为什么你这么辣鸡啊!」 「我智能。」 「你功能少,呆板。」 「那你去找别的系统啊。」 「别呀,统统,我跟你世界第一好啦!人家最最爱你了,给你个wink,比心。」颜姝儿趴在床上,眨巴了一下一只眼睛,因为眨单眼控制不住另外一只眼睛,导致面部表情像抽筋了一样。她一无所知,还从被窝里伸出手指比了个心。 「油腻。」 「系统,查询一下秦至现在的好感度。」 「系统已扣除1点爱意值。」 「秦至目前的好感度是30。」 「我那么好看,好感度居然才30,上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见到我第一眼好感度就飚到70耶,我不配让他一见钟情吗?他行不行啊,他不是喜欢男人吧?」 「皇帝见的美女多,阈值比较高吧,他都让人打你二十鞭了,好感度没负值已经可以体现他的直了。」 「系统,如此美丽的我委屈。」 「宿主,如此智障的你,要不要逛商城,我们看看,不买。」 「也就是我这样善良的宿主会那么宠你了,看吧看吧!」 系统将商城的界面放出来,一人一统刷着商城。 「欸,系统,看看这个吐气如兰怎么样,适不适合我这样的大美女?」 「不合适,别买。」 「我又不用你的爱意值买。」 「你老是抱怨爱意值少。」 「花的多,赚的更多嘛!」 「真的,别买,你不是买了体香吗?小心串味。」 「真的吗?我感觉你在骗我。」 系统关掉商城的界面,对颜姝儿说: 「宿主,这个世界你打算怎么攻略秦至?」 「等你养好伤,秦至要选秀了,到时候更多美女了。」 「本来想着利用小李子进了昭正殿,在秦至选秀之前先接近他,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没想到这个狗皇帝这么敏锐,一见面就认出了我不是昭正殿的宫女,神经还那么敏感,让人打了我二十鞭。」 「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小李子,伤势还好吗?」 「墓前情绪挺稳定的。」 「就这么死了?」 「正常人都扛不住五十大板,在昭正殿殿前的雪堆上打的,红的血,白的雪,震撼极了。秦至还让昭正殿的宫人都去观刑了。」 「可惜了小李子,本来我还准备当了娘娘之后,搞死张德礼,让他顶了张德礼的位置,我们狼狈为奸的。」 「跟那个刘氏一样,他本身的运气值就极低,都要低到0了,不是因为宿主你,也会因为别的什么事死在这段时间的。再说了,要不是因为这些气运极低的将死之人,我们迷惑得了谁来推你一把?」 「他不是让我养好伤之后去昭正殿伺候吗,就牺牲了个小李子,虽然跟原来的计划有出入,但是近水楼台的机会我们已经把握住了,在他身边还愁刷不了好感度吗?」 「宿主,你真自信。」 「那是。」 第6章 前夕 时间转瞬即逝,须臾就到了景正四年的五月。 这日,天晴有微风,日丽风和,正是好时候。 昭正殿中。 “奴才恭请陛下圣安。” “陛下,懿妃娘娘她遣奴才来找您,向您禀告说钦选秀女的时辰到了,太后娘娘的凤舆已至储秀宫,娘娘她和柔嫔娘娘、颖嫔娘娘,还有参选的秀女们正在储秀宫恭候您的大驾。”小太监跪在御案阶陛下方禀告道。 “朕知道了。”秦至站在御案前,依旧执笔修改着他那幅画残了的山水画,只说知道了。 “此次选秀共余下了多少名秀女啊?”秦至将笔放入白玉笔架上,扬手示意宫人将笔和画收走。 “陛下,走过了海选、初选、复选、精选、留宫的秀女共一百二十人,尚功与宫正观察留宫秀女的言德慧容,淘汰了六十人,经太后娘娘亲选,又黜落了三十人,现余有三十名秀女正在储秀宫,待陛下钦定。” “名册可拿过来了?”秦至坐在龙椅上,将手伸进宫人端着的温水里揉搓着,洗完手,另一名宫人上前用帕子将秦至手上的水擦拭干净。 “回陛下,名册三日前司礼监就呈上来了,您当时说没兴致,让奴才扔到了一边去,奴才就扔到一边去了。”张德礼露出一抹谄媚的微笑说道。 “张德礼你好大的胆子,皮又痒了?”秦至冷笑道,但是眼神温和,显然并未动怒。 张德礼之前因为小李子私自安排宫人进昭正殿一事,自行去领了二十鞭。 为了不耽误他在秦至身边鞍前马后,重点是不想养完伤回来后发现他在秦至身边大红人的位置被别的“小蹄子”顶替了,就求了秦至,希望能带伤上职,说是要戴罪立功。 秦至说嫌弃他身上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又把人赶回去了。 张德礼身上的伤口一愈合,就马不停蹄地来秦至身边上职了。 当然张德礼担心的事没发生,他还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对此,他对自己自小就分到秦至身边伺候,并成为一同分到秦至身边伺候的几人中的第一人感到十分自得。 张德礼:陛下爱我(不是) “奴才不敢。” “拿来吧你。” “是,陛下。奴才遵旨。” 秦至百无聊赖地拿过名册,随意翻看着,名册里除了秀女的名字、籍贯、出身、身量等基础资料以外,还有尚功局和宫正局记录整理的秀女留宫一月的言行表现。 “陛下,您之前留意的几名秀女都在这三十人中呢。” 秦至陷入沉思中。 之前皇叔造反,一下就让他摁下去了,还给了他在前朝搞大动作的由头,皇叔好人啊。 只是好人不老实。 谁家好人觊觎自家小嫂子? 有时候真的觉得皇叔和父皇人都挺癫的,果然还是异人的错吧。 (关于异人,就是那些带着各种buff、各种金手指、各种来历的人,主角秦至只是知道她们有古怪,但是并不清楚底细,他小时候就在暗戳戳围观一个万人迷buff的人了。) 只有一个异人,就搞癫了父皇的后宫,既然没法控制异人的出现,就将他们收拢到眼前来吧。 反正他是不放心这群异人在外面跑的。 话说又回来,若没有人修剪,皇叔的坟头草该有三米高了吧。 近日无事, 勾栏听曲(不是) 适合搞事。 水不浑浊,都没人出来摸鱼了,想当初父皇的后宫多精彩啊,命都没了,他目光悠悠地看向静安宫的方向,那里是太妃居住的地方。 人人都安分守己,他怎么抓虫子呢? 只要有动作,有人动了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之前那个叫颜姝儿的宫婢,养好伤之后,来了昭正殿伺候,却过分稳健,日日谨言慎行。 秦至让人盯了她许久,也没见她出来搞事情。 不免有些无聊,这人一旦闲下来,就爱找乐子。 他直接将颜姝儿封为了选侍。 后宫中有着选侍颜姝儿,懿妃孟吴越、柔嫔柳依人、颖嫔李思思共四位妃嫔。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人却没能把戏唱出来,秦至有些失望。 秦至专房独宠了颜姝儿一个月余日。 也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人果然太少,秦至望着天,叹了口气,又勾起了嘴角,眼中闪过异彩。 等后宫有了皇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后宫朝堂上上下下,斗争才是常态,不论你愿不愿意。 “走吧,张德礼。” “摆驾储秀宫。”一群宫人簇拥着秦至,走在昭正殿前往储秀宫的路上。 第7章 选秀 此时的储秀宫中。 太后老神在在的坐在正殿上首,左侧的主位上,懿妃孟吴越坐在太后下方。柔嫔柳依人和颖嫔李思思则依次坐在右侧主位的下方。 “老身听说懿妃的妹妹也在这批秀女中,是哪一个啊?”太后将头转向懿妃,又看向殿中的秀女们。 殿中的秀女共三十人,站成了五排。 “回太后娘娘的话,第三排左数第二个,便是臣妾的妹妹。”懿妃孟吴越柔声回答道。 “站出来,让老身端详端详。”太后温声说。 秀女队伍中第三排左数第二个秀女,一袭月白素缎雪青镶银丝边曳地裙,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颔首低眉地朝太后、懿妃、柔嫔和颖嫔行了个礼。 “臣女孟星河,恭请太后娘娘慈安,懿妃娘娘、柔嫔娘娘、颖嫔娘娘淑安!” “孟星河?‘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孟星河,梦星河,是个好名字。”太后赞叹道。 “抬起头来,让老身看看。”孟星河缓缓抬头,黑眸灿若星河,朱唇粉面,有仙姿玉色。 “如花似玉、艳若桃李,真是个极为漂亮的姑娘,回去吧。”孟星河听到太后的话,又行了个礼,随即退回了队伍。 皇帝还在赶来得路上,气氛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懿妃孟吴越见方才太后夸自己妹妹孟星河的名字,便打趣着,又起了话题。 她说:“臣妾的名字也不差,父亲说,臣妾的名字取自‘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可还能入太后娘娘的耳,太后娘娘如今见了妹妹的仙姿佚貌,可不能将臣妾全然抛却脑后了。” 太后听到这话像是有些忍俊不禁,倏尔她又正了正色说道: “你这丫头,还在老身这吃起了你妹妹的醋来了,这话你该到皇儿那说去。” 太后说着又忍不住笑了笑。 “大公主过了生日都要满四岁了,老身哪还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当年老身还未见你之时,初听你这闺名,便觉得悦耳极了。后来见着你周身的气质,才惊觉这‘超尘脱俗’四字不是世人的妄语。你妹妹是仙姿佚貌,你不也是超尘脱俗?” “太后娘娘也太会夸人了,臣妾觉得臣妾的双颊都起了热意了。”懿妃孟吴越唇角翘起,眼睛弯作月牙状,笑意盈盈。 太后问道:“你们的名字可都是孟柳取的?” 孟吴越:“太后娘娘说得正是。父亲爱极了我们姐弟三人,姐弟三人的名字皆是父亲细细斟酌,亲自取的。” 太后:“是个慈父。孟柳孟博士真不愧是桃李满天下的国子监祭酒,有满腹经纶,又怀慈父之心,这给儿女的名字取得真好。” “你幼弟,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臣妾的幼弟名叫孟星野,臣妾的父亲同我们说,弟弟的名字取自‘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父亲十分憧憬那明星低垂、原野广阔,天地融合的意境。” “你幼弟可曾娶了妻?” “还未曾,星野与星河乃是一胎双生,至今尚未及冠,还不曾议亲呢!” 太后跟懿妃聊着家人,与未嫁时家中的趣事。 柔嫔柳依人则同颖嫔李思思坐在一起支起耳朵听着,时不时又细语轻声地说着悄悄话。 “柔嫔妹妹觉着这群秀女中,哪位有资质能成为我们的中宫娘娘啊?”颖嫔暗自扫视着底下的秀女们。 “嫔妾可不敢妄言中宫人选,这都得看陛下的意思。”柔嫔低头瞧了瞧自己素净的双手,因为有孕在身,不曾染上丹蔻。 “柔嫔你可真是无趣,怪不得你生得那么漂亮,陛下却不常去你那。” “颖嫔姐姐这话说的,陛下常去你那,怎么不见你有身孕呢?”柔嫔听到这话,直接轻声反唇讥讽道。 三月前,太医给柔嫔号平安脉,查出了一月余的身孕,所以她说这话底气十足。 “再说了,这后宫中妃嫔哪个不漂亮?” “前段时间陛下册封的颜选侍颜姝儿,只是宫婢出身,不也生得丰神绰约、楚楚动人,还得了陛下月余日的专房独宠。” “更何况,陛下去颖嫔姐姐宫中的次数,可不比嫔妾多吧。这今日之前,宫中就我们四位妃嫔,我们俩可一直都是垫底的,你何必如此说我。”柔嫔冷哼道。 颖嫔果断认了怂:“柔嫔妹妹,姐姐嘴快,没过脑子,随口胡言,姐姐给你道歉了好不好,我们可得小声点,太后娘娘坐在上边呢。” 三十名秀女排成五排肃立着,她们可不敢像柔嫔和颖嫔那样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 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都忍耐着。太后和几位妾妃娘娘都坐在上方,下方有什么动作,一览无遗。 不论她们往后是什么地位,如今可还都还妾身未明,所以不敢有任何失礼的地方,都静静地站着着。 都走到最后一场了,还没见到皇帝呢,这要是失了礼,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打道回府还好,最怕连累家人。 当然,也没人想打道回府,想回家的,在前几轮随时可以出点什么小差错,被贬黜离开。 走到现在的人,有的只想进了宫再说其他,也不乏有人自信心膨胀,觊觎高位,升起了窥伺中宫之位的野心。 不论是谁,都不甘心被赶出宫去。 秀女们都默默地等待着正主的到来。 而正主仍旧没来,主位上空着,秦至还赶在来的路上。 “至儿他,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忘了今天是钦定妃嫔的日子了?” “新云,可曾叫人去问了?”太后对着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新云问道。 “太后娘娘,方才臣妾使人去问陛下了,想来陛下政务繁忙,暂时未能脱身。”懿妃孟吴越轻轻勾起嘴角,温婉一笑。 “你倒是伶俐。” “看看这底下的秀女的面容,多鲜嫩啊,青春年少!都是十五六的花样年岁,老身看见这群少年人,感觉这把老骨头都要焕发青春了。” “想当初,老身也是秀女中的一员,太祖皇上和太祖皇后在一群秀女中相中了老身,将老身许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老身成了先帝的良娣,接连生了郑国长公主和许国长公主,后来幸运地生下至儿,老身就成了正妃,如今一晃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太后长叹了一口气。 又忍不住感慨道: “未来的国母竟在这群秀女中选出啊,也不知哪一个会如此幸运。” “这立了中宫,往后就要有嫡子了。” “你们三个也要多多为皇帝、为我们皇家开枝散叶啊!”太后突然将话题指向在场的妃嫔三人。 至于颜姝儿,因为她份位低,资历浅,太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颜姝儿也就没能来储秀宫看皇帝钦定秀女。 “懿妃生大公主也三年了,也该再怀上一胎了。” “柔嫔之前意外流过一胎,可算又怀上了。如今你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在身,一定要时时注意着身体和腹中的皇儿,仔细听从太医的交代。” “颖嫔你也是,都侍奉皇儿三四年的了,如今还未有生育,要多多努力啊。” 太后感慨完了之后,就朝着三位妃嫔一个个叮嘱着。 “臣妾、嫔妾等谨遵太后懿旨,我们都省得了。”懿妃和柔嫔、颖嫔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懿妃孟吴越点着头,表情十分恳切,看不出一丝敷衍的意味。 她心里想着,自己倒是想生,但是这是想生就能随时生的出来的吗? 若是,若是当初生下皇长子…… 孟吴越眸光微暗,有些落寞。 她也不敢吃什么助孕的药,是药三分毒,万一出了意外,伤了身子,那就完全没指望了。 柔嫔垂下眼睫,眼中闪过几分得意。 虽说现在将立中宫,可到底是中宫未立。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再有五、六月就能生产,若是能诞下皇长子,那她可就是后宫第一得意人了。 -------------- 秦至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好吧,就是迟到了。 “陛下驾到!” 秦至身长九尺,宽肩窄腰,长身玉立。 他眉如墨画,目若寒星,鼻梁高挺,薄唇轻轻上扬,身着十二章纹玄色广袖常服,大步流星地迈入储秀宫。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大雍朝以孝治天下,皇帝虽是天下之主,人间的最高统治者,但是也需要给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有礼法,皇帝向太后行礼,是皇帝对于孝行给天下百姓的做出的表率。 “皇儿,起来吧,快过来坐。” 他抬步上前,迤迤然转身坐在主位上,眼眸深邃锐利,居高临下,俯视众人,不怒而自威。 “臣妾/嫔妾/臣女/奴才/奴婢等恭请陛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 “让母后久等了,朕近日政务有些繁忙,竟然忘了已经到了钦选的日子了。”秦至眼中的凌厉瞬间被温和的笑意冲散,唇角勾起。 “不妨事,国事要紧,老身等一等又何妨,皇儿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神态。 秀女们看着眼前天家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的紧张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朕今日还有要务在身,直接开始吧。”秦至正色道。 对于今日的钦选,秦至不觉得会有什么波澜,所以兴致寥寥。 想走的在前几轮就可以离开了,留宫到现在的秀女都是有意为妃的。 张狂的、没有面具的蠢人,自诩智计无双却在不了解的客场搞事情的蠢人,早早就已经出局了。 秦至不喜欢蠢人。 以后后宫的女人如何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地争宠,那都是入了宫以后的事情,正戏只能在台子上唱。 争宠,后宫女人们为了所谓宠爱的争锋相对,尔虞我诈,其实与前朝男人们的争权夺利是一样的。人有野心,不需要其他人自恃清高的批判。 后宫女人她们争的宠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她们上台争的是晋身之阶,是富贵,是权利,是待遇,是地位,是未来。 至于恋爱脑,那是看待万事万物都能生出粉色泡泡的奇行种,不能以常理对待,哦,对了,还有异人。 秦至欣赏聪明人的野心,对于他们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计谋感到惊叹。 前朝若是争得过火,会影响到江山百姓,秦至不允许。 后宫离百姓很远,翻不起大浪,毕竟秦至不是恋爱脑。 秦至表示,朕虽然爱看戏,爱搞事,但是这点分寸朕还是有的。 至少目前有。 “臣女吕希音,承恩侯吕敬仁之女。”吕希音细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她独有腼腆味道。 话音刚落,太后正要开口,就被秦至的话语打断。 “留,下一个。” 秦至见吕希音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就没有再看她一眼了。 按理说,皇帝该问问秀女读过什么书,擅长什么技能,喜好什么,像书法、弹琴、下棋、绘画、刺绣、烹饪、女工之类的,都可以扯出来聊一聊,但是,秦至并不想聊。 太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滞住了,随后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情绪。 “臣女傅梦璃,云麾将军傅不疑之女。” “臣女孟星河,国子监祭酒孟柳之女。” “臣女沈柠月,金紫光禄大夫沈思衡之女。” “臣女李曦华,京畿万年令李仁安之女。” “臣女江兰芷,礼部侍郎江百川之女。” “留。” 秦至不容置喙,迅速选完了要收入后宫的秀女。这景正年间的第一次选秀就这么风驰电掣的结束了,太后一句话没插上嘴,显得有些郁卒。 “朕观这些秀女个个秀外慧中,仪态万千,今年的选秀多亏了母后。今日的钦选十分高效,为了朕,母后您真是辛苦了。”秦至眼中尽是触动的柔光,一脸感念。 “这后续选中、未选中的秀女,回家或是转女官的安排,就交给懿妃和颖嫔吧,朕看您累了,您快回去休息吧。朕这也要回昭正殿了,册封的事朕跟臣工们会安排好的。” 太后宽和的笑了笑,眼中有些疲惫。 第8章 册封 这次选秀,秦至只定了六位秀女入宫,一位正宫皇后,五位妃嫔。 选秀结束时,还没到午时。秦至想着,迅速将人选、位份确定下来,刚好可以用午膳。 这就是效率。 本来选秀的位份和居住的宫殿是该由中宫皇后来拟定安排的,只是眼看着皇后一定是要比妃嫔们要晚进宫许多时间了。 秦至只好自己选定了人选的同时,顺便把位份也一起定下来,也不耽误,至于居住宫殿,秦至打算把这个交给懿妃孟吴越安排了。 秦至一回到昭正殿,就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召集来,乾刚独断,迅速敲定好了一后五位新选妃嫔册封的事宜。 他不需要后宫来维系朝堂,立后选妃只凭喜好。 秦至对皇后是有期待的,他希望他的皇后是贤明淑德的,因为皇后不只他是妻子,还是国母。 他最后圈定的皇后人选是沈柠月,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沈思衡之女。 秦至对沈柠月的第一印象很好。 入选的秀女个个都花容月貌,仪态万千,各有千秋。沈柠月能从中脱颖而出,拿下中宫之位,是因为她的眼睛,秦至很喜欢她的眼睛。 瑞凤眼,眼头略尖又微微下勾,眼尾细长而微微上翘,睫毛浓密,像小山雀一样,眼神清正柔和,还带着一丝坚毅。 翻看她的资料,自幼跟着身为宗妇的母亲学习管理家中的事务,经营家中的田产、铺子,处事有条不紊,观她的行事作风,宽和又不失决断。 除此之外,沈柠月家中人丁兴旺,相互之间,并未有龃龉,十分和谐。她是家中嫡长女,与兄长一胎双生。还有三个嫡亲的弟弟和两个嫡亲的妹妹,都是同母所出。 确定了皇后人选,就要准备立后了,立后需要走完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等一系列流程,之后宣布大婚,还有大典,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 至于妃嫔,大雍的妃嫔品阶承袭了前朝的旧制,共分为九等,由上到下分别是贵妃、妃、贵嫔、嫔、贵人、美人、才人、良人,以及最末等的选侍。 贵妃二人,视同食邑一万户、正一品亲王爵; 妃四人,视同食邑五千户、从一品郡王爵; 贵嫔五人,视同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国公爵; 嫔六人,视同正二品郡公爵; 贵人,视同从二品县公爵; 美人,视同从三品县侯爵 ; 才人,视同正四品县伯爵; 良人,视同正五品县子爵; 选侍,视同从五品县男爵。 秀女初选入宫,秦至没有一上来就给她们封高位。 秦至希望这高位,她们自己来他手上拿。 后宫还是不要死气沉沉的好,户枢不蠹,流水不腐,都动起来。 秦至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目光尽是柔和。 他喜欢鲜活的美人。 五位妃嫔, 从三品承恩侯之女吕希音封为贵人。 这个开青楼的奇怪贵女,京畿司和绣衣卫呈上来的资料展现出来的的吕希音,性格外向豪放、古灵精怪,在秦至面前的吕希音却十分腼腆羞涩,秦至总是觉得她的内向敏感不像是装的。 吕希音的位份是这次选中的秀女的最高的,毕竟是太后的侄女,有时候秦至还是愿意给太后留点面子的,至于什么时候,看心情。 从三品国子祭酒孟柳之女孟星河封为美人。 孟星河是懿妃孟吴越的妹妹,秦至没有因此给她多少优待,秦至脑中有闪过一丝想要犯贱搞事的念头,但还是没有那么做,秦至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狗的,他还是挺愿意尊重一下懿妃的,没必要故意气死自己那无辜的爱妃。 从三品云麾将军傅不疑之女傅梦璃封为美人。 傅梦璃气质冷清疏离,让秦至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有点像父皇秦毅的某个妃子,不是对自己父皇的妃子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更没有什么宛宛类卿的情结,左不过都是那几样气质,娇俏、冷清、温柔,活泼,单蠢,他只是觉得宫里得有一个这样气质的妃嫔,心中的那点收集癖在作祟。 正四品礼部侍郎江百川之女江兰芷封为才人。 江兰芷,她那一身清丽脱俗、恬淡隽永的气质很是不俗。 正五品万年令李仁安之女李曦华封为良人。 又是个古怪的女子,统统收进后宫,别在外面瞎晃。 五位妃嫔的位份都定下了,只等钦天监选好了日子,就可以进宫了。 第9章 安排 鸿胪寺和钦天监的官员三两成群离开了昭正殿。 鸿,声也;胪,传也,鸿胪是声传之意。大多人都以为鸿胪寺只是掌管外交事宜的部门,其实朝会仪节之事也归鸿胪寺管,皇帝大婚,为皇帝纳彩问名的就是鸿胪寺的官员。 秦至刚刚准备叫人摆驾去鸾仪殿,跟代掌凤印、管理后宫的懿妃交代新妃嫔入宫的事,就听见宫人来报。 “陛下,柔嫔娘娘身边的青章和颖嫔娘娘身边的半夏在外面求见。” 秦至:“传她们进来。” 秦至的手指点了点御案,用指甲盖想都知道柔嫔和颖嫔派她们是来干嘛的,无非是请他去宫里吃个饭,然后再顺便问问秀女的安排,还有最主要的是中宫。 “是,陛下。” “奴婢青章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福金安。” “奴婢半夏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福金安。” “朕安,什么事?”秦至微微有些不耐烦。 “柔嫔娘娘说腹中的殿下会动了,想请您到兰林殿来看看。” “颖嫔娘娘让奴婢来请您去云台殿用午膳。” 两个的声音同时响起。 青章和半夏相互看了一眼,二人目中似有火光四溅。 秦至并不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说道:“朕已经应了懿妃,要去鸾仪宫用午膳,晚些时候,朕得了空再去看你们娘娘。” “都回去吧。” 青章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秦至下了逐客令,二人只好一同离开了昭正殿。 “张德礼,摆驾,去懿妃宫里。” “摆驾鸾仪宫。” 秦至和懿妃孟吴越用完了午膳,正喝着茶。 “陛下前来可是为了宫权一事?”孟吴越直言道。 “离皇后入主中宫至少还有半载,钦天监还未开始算日子,哪有那么快。这段时间,宫里的事还劳累你呢。这么多年,你兢兢业业为朕打理六宫,辛苦你了。” 秦至说道。 孟吴越垂眸饮了一口茶,没说话。 秦至挑了挑眉:“可是觉得不痛快?” 孟吴越抬眼微微瞪了秦至一眼:“臣妾岂敢。” 秦至凑近孟吴越的耳畔,嗓音低沉,声音中带着笑意:“不敢?那就是有了?” “陛下娶了正妻,日后便会有嫡子,大雍后继有人,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孟吴越瓮声瓮气地说道。 “只是臣妾想到这宫中只有荣禄一个公主,无甚小儿同她玩耍,觉得荣禄有些寂寞了。” 孟吴越将头埋进秦至怀中,看不出表情。 秦至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之后,笑了笑说:“朕看不是荣禄寂寞了。” 孟吴越抬起头,问道:“听说陛下已经让内侍省去宣封新妃嫔的旨意了,不知妹妹们都是什么位份?陛下可安排好了新妃嫔的宫室?” 秦至:“朕将你妹妹孟星河封了美人,还有吕希音封为了贵人,至于其余人,张德礼,将名单拿给懿妃看看。” 张德礼双手将秦至拟定好了位份的妃嫔名单交给了懿妃。 “宫室,朕还未拟定,朕打算将吕希音安排到崇德殿吧,离太后宫里近些,至于其他人,就交给你来拟吧。” 孟吴越:“谢陛下信任。” “好了,用完了午膳,你休息吧,朕还要回去批阅奏折。” “臣妾恭送陛下。” -------------------- “娘娘,这新妃居住的宫殿您打算怎么安排啊?”维夏问道。 “陛下说将吕贵人安排到崇德殿,便将她安排到崇德殿去吧。” 清和在一旁垂着眼似在打盹,一言不发。 “这一次进宫的秀女并不多,只有五个人,星河就安置在本宫鸾仪殿旁边的朱雀殿吧。 至于其他人,虽然这些新人位份都不高,到底是陛下选的第一届秀女,本宫给星河选了朱雀殿,对其他人也不好厚此鄙薄,就将玉堂殿、猗兰殿、月室殿都收拾出来吧。” -------------------- 离开了鸾仪殿,秦至走在前方,龙辇跟在他身后。 “陛下,可是要回昭正殿?” 张德礼问道。 “不,摆驾兰林殿,去看看柔嫔。” 走进兰林殿,就看见柔嫔柳依人穿着大摆金丝姚黄纹的紫色的衣裙,像一只蝴蝶似的飞至身前。 “娘娘,慢点。您腹中还有小皇子呢!您慢点。” 青章微张着双臂,精神高度警惕着,快步跟在柳依人身后,又保持着不会踩到衣摆的距离,随时准备出手护持。 “陛下,您可算是来了,嫔妾等了你好久了。”柳依人在秦至身前站定。 “嫔妾恭请陛下圣安。”她行了个礼,声音有些喘息,身体状态看着有些差劲。 “奴婢恭请陛下圣安。” 青章和其余宫人都跪在柳依人身后。 “朕安,进去吧。”秦至说道。 柳依人拉着秦至的手就往卧室里走。 “陛下,皇儿他会动了,陛下快来摸摸。”秦至坐在榻上,柔嫔柳依人靠在他怀了,将秦至的手放在肚子上。 “他这么踢你,可有不适?”秦至轻轻摩挲着一下柳依人的孕肚。 “谢陛下关心,嫔妾感受到孩儿在嫔妾腹中,只觉得幸福极了。”柔嫔柳依人露出一脸憧憬的笑意。 “你呀!”秦至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 “陛下,皇后娘娘选定了吗?是谁?何时入宫啊?”柔嫔柳依人直白地问道。 ...... 第10章 迎春殿 走过景正四年的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 走到谷雨,时至暮春。 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几枝新叶萧萧,新茶缭绕。 离开了柔嫔的兰林殿,秦至就回到昭正殿勤勤恳恳的批阅奏折。 “写的什么玩意?狗屁不通!”秦至将手上的奏折扔到一旁,揉了揉额角。 内侍宫人见状,轻轻地为他揉摁着额头,秦至将人都挥退后, 张德礼将新斟好的茶递到秦至手边,秦至伸手拿过茶,闻着茶香氤氲,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青翠。 “这是今年的新茶?顾渚紫笋?”秦至举起茶杯,疑惑地问道。 闻着确实是顾渚紫笋的兰香,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好东西。 秦至又仔细看了看茶汤,汤色绿翠明亮,茶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确实是顾渚紫笋没错。 “还是说茶里加了什么提神的东西?” “这是茶膳房一名姓陆,名叫灵毓的宫女的泡的顾渚紫笋,并未加什么。跟往年一样,是乌程县今年的贡茶,茶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是茶膳房里的陆灵毓泡出来的茶格外香,提神消疲的功效跟别人泡的茶比较十分突出,别人都泡不来她那个感觉。”张德礼恭敬地侍立在一旁说道。 秦至冷眸微眯,盯着张德礼看了半晌。 “陛下,这茶奴才们都试过了,也请了御医看了,还抓了幼鼠、御苑的兔子和膳房的鸡鸭试了月余日,这些动物看着更健康了,奴才怕这只是看着健康,于是奴才又找了御苑的兽医看了这些喂了茶的动物,没有问题。” “那名宫女泡茶时候,奴才带着人看着她泡的,后续拿来喂幼鼠、兔子和鸡鸭试验的茶,也都一直有人盯着。” “茶若没问题,就是人有问题喽。”秦至轻声笑了笑,不知在说谁。 张德礼双手接过秦至手中的茶杯:“奴才只觉着这个陆灵毓估计是有些灵气和天分在身上,但奴才也留了一手,试探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她,奴才还安排了几个人在她身边盯着呢。” 秦至点了点头:“就升她做御茶膳房的掌膳吧。” “奴才明白。”张德礼回答道。 “陛下,可要见见那个泡茶的宫女。” “不用了,下次吧。”,又拿起了奏折。 很快,金乌西斜,殿中的明烛也点起来了,明亮的烛光照得宫室内金碧辉煌。 “陛下,可要翻牌子?”宫人内侍端着绿头牌的盘子,跪在御案前。 “拿下去,去迎春殿。”秦至甩了甩手腕,端着绿头牌的内侍退了下去。 秦至不喜欢翻牌子让妃嫔过来侍寝,倒也不是因为侍寝规矩,只是单纯因为习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感,对比其他朝代,大雍的妃嫔侍寝十分人性化。 大雍的妃嫔侍寝规矩,没有同某个朝代一样,把被被翻了牌子要侍寝的妃嫔扒光了洗干净,然后裹着被子包成春卷,乘上凤銮春恩车,像送货物一样,将侍寝的妃嫔送到皇帝寝宫办事,敬事房的太监要咋咋呼呼在窗外监督完全程,办完事妃嫔立刻送走,不能留宿这种侍寝。 这种皇帝狗都不做。 也不是像某个朝代那样,皇帝要睡皇后或者招妃嫔侍寝,需要走请示皇太后,皇太后批准的流程。经过皇太后的批准同意某某侍寝,全体嫔妃和主要内臣还要来皇帝寝宫行跪礼,行完礼之后,大家一起欣赏奏乐仪式、歌舞表演,搞到皇帝没有心情,无关人士再退场,留下正主侍寝。 这种皇帝谁爱做谁做。 大雍的侍寝更自由一些,没那么多规矩。 简简单单,让妃嫔在自己宫中妆点打扮好,然后行至皇帝寝宫的后殿,在后殿坐等皇帝批完折子,陪皇帝用完晚膳,之后,陪着皇帝在寝宫一觉到天亮,不需要半夜离开。 “摆驾迎春殿。” 迎春殿中住着的是成了选侍的颜姝儿。 迎春殿的殿名与迎春花无关,至于为什么叫迎春殿已经不可考了,因为名字是太祖皇帝取的,秦至之前没问过,现在若是想问,也问不了了。 月上中天,银辉洒在湖面上。 秦至远远地就看到颜姝儿一头青丝如瀑,斜簪着一对白玉钗,身穿一袭白色银丝云纹留仙裙,金银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飘逸舒展,她凝望着月亮,衣袂飘飘,像谪仙临凡,似乎有些落寞的样子。 “奴才,奴婢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安。”宫人内侍都跪在地上。 颜姝儿似是被宫人们请安的声音吓到,一双美目回眸看向秦至。 有那么一瞬间,秦至有被惊艳到。 “姝儿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颜姝儿垂眸,那神情似是有些悲凄。 “朕安,起来吧。”秦至扬了扬手,将人叫起。 「系统,这个狗皇帝,他竟然不扶我,我离他那么近。我跟在他身边做宫女的时候,看见每次懿妃向他行礼的时候,他都会伸手扶她起来的。他的体贴呢?他的绅士风度呢?怎么回事啊,这个狗皇帝!」 颜姝儿面上带着些许哀伤,一副西子捧心、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在心中跟系统疯狂输出。 系统:「......」 「你也无语是不是,他怎么区别对待啊,偏爱没有问题,不偏爱我,偏爱别人,那问题可就大了。」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子狸,臣妾这几年(不是)这几个月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啊呜呜呜!’」 颜姝儿在心中唱念做打,尽显戏精本色。 系统:「嗯。挺好。」 「系统,我怀疑你在敷衍我,并且我有了证据,我要代表月亮击毙你,biubiubiu!鸡哔你!」 系统:「嗯。好的。」 「好吧,系统,能不能查询秦至对其他人的好感度啊?我觉得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肯定没有懿妃孟吴越、柔嫔柳依人和颖嫔李思思她们高,这没什么,毕竟他们都相处了那么多年了,但是我怕他真的跟孟吴越老夫老妻,日久生情了。」 颜姝儿在心中正了正色,对系统严肃地问道。 「宿主,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划算。查询攻略目标对其他人的好感度,一人次需要两点爱意值。」 系统针对攻略目标的任何行动都需要消耗爱意值,包括查询攻略目标对宿主本人的好感度,所以攻略时,系统尽量不插手,让宿主以所在世界允许的手段进行攻略行动才是最有利的。 「手头紧呐!」 「系统,你说我要不要查询一下目前秦至对我的好感度啊!」 「宿主,您自己把握。」 「辣鸡!」 颜姝儿挽着秦至的手臂,脸贴着秦至的手臂,二人相携走进迎春殿中。 “姝儿,为何在那殿前望着月亮发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至随口一问道。 颜姝儿看向秦至,眸中似有泪光盈盈:“今日陛下选妃,秀女们的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姝儿有些自惭形秽了。” “姝儿担心陛下见了新的妹妹,就把姝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至根本不吃她这套。 “朕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一个见色起意、薄情寡义,不念旧情的人吗?”秦至的声音冷下来。 是的,朕就是呢。 “陛下,姝儿没有,姝儿怎么可能会这样想?”颜姝儿语气中带着哽咽,正酝酿着眼泪,打算将泪水蓄在眼眶中,攒大滴些在让它滚下来,然后再吹一波彩虹屁,描述一下秦至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多么伟岸、多么正大光明。 就被秦至突如其来的转折闪到了腰。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秀女们的美貌吗?不错,可是有什么典故?”秦至沉吟了一瞬,问道。 「啊这?啊这!这话题转得也忒快了,我还没解释,我还没吹彩虹屁呢,还有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我,颜姝儿,自卑了?吃醋了吗?」 颜姝儿在脑中跟系统疯狂吐槽。 「系统,你看看这个人,他怎么回事啊?真讨厌欸。」 「这个男人没有心的吗?」 “嫔妾以前做在御花园做侍花宫女时,隐约听见人说的,就偷偷记下来了。”颜姝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如秀女们知书达理,但你人也机灵,不用妄自菲薄。”秦至的眼中满是真诚,语气也十分恳切。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是故意的,偶尔想犯贱就犯了。 「你看他,他是不是在说我没文化,靠,我生气了啊。」 颜姝儿在心中怒喝,有些气急败坏。 「宿主,你现在的人设确实不应该有什么文化,淡定,淡定。」 「你之前不是打算走笨蛋美人的路线吗?今天搁这凹造型,望月伤怀,崩人设了吧。」 「你不懂,这叫反差,这叫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我感觉,这个狗皇帝不会跟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看得透底的单纯女人陷入爱情的旋涡。所以我要复杂,我要多面,我要有层次,我要像洋葱一样,引他一层一层的拨开我,流着泪的那种,哼!」 「好吧,宿主,请开始你的表演。」 「首先,我要让他把迎春殿这个土到掉渣的宫殿名字给改了,又没有迎春花,叫什么迎春殿啊?懿妃的鸾仪殿、柔嫔的兰林殿、颖嫔的云台殿,哪个名字不比迎春殿好听?」 系统有些无语:「尽整这些没用的。」 颜姝儿咬牙切齿道:「系统。」 系统:「对不起,你继续。」 “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姝儿,姝儿会伤心的, 姝儿听不得这些。”颜姝儿扯着秦至的衣角,晃了晃,撒娇道。 “果然,伤春悲秋不适合你,这般坦率直白多可爱。”秦至握住颜姝儿扯住他衣角的那只手,五指插入颜姝儿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声音低沉有磁性。 「噫噫噫!系统,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不管听多少次,我都觉得他的声音好好听,我觉得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系统:「闭嘴。」 秦至:“说吧,有什么烦恼,朕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陛下~”颜姝儿反握住秦至的手,左右摇了摇。 “说吧!” “姝儿想把迎春殿的名字改了。” “迎春殿这宫名有什么不妥吗?” “姝儿就是想换嘛,您给不给换?” “可以换,理由。” “姝儿觉得这迎春殿又无迎春花,这春天快要过去了,夏日将要来了,姝儿不想在这殿中枯坐,只等候春日来临。”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是有谁说了什么吗?” 一旁颜姝儿的大宫女竹秋十分焦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至看向竹秋:“说说。” 竹秋:“陛下,是柔嫔娘娘和颖嫔娘娘,说,说主子,说主子春天贴上了陛下,从宫婢成了妃子,又霸着陛下月余日,是有那么一两分运道的,等秀女入宫,主子就要成昨日的黄花了,迎春殿这名字十分契合主子,春日得运,可这夏日就要来了。” 颜姝儿垂下眼睫,掩下疑惑。 「啊这,这个竹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有主观能动性,怎么这么会自我发挥啊,怪怪的,系统,你觉得呢?」 系统:「我不知道啊,我呆板,我人工智障啊。」 “陛下,姝儿只是想换一个更雅致的名字,您帮姝儿取好不好,我还想要您的字制成匾额挂在殿门口。” “梅粉轻匀,和风布暖,香径无尘。凤阁凌虚,龙池澄碧,芳意鳞鳞。清时酒圣花神。对内苑、风光又新。一部仙韶,九重鸾仗,天上长春。那就叫‘长春殿’吧。” “谢陛下,姝儿很喜欢这个名字。”颜姝儿直勾勾地看着秦至,用手指勾了勾秦至的手心,眼神氤氲,气氛开始暧昧。 颜姝儿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秦至与颜姝儿正用着晚膳。 宫人内侍突然来报,“陛下,颖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第11章 截宠 秦至与颜姝儿正用晚膳。 宫人内侍突然来报,“陛下,颖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本来有些暧昧的气氛突然凝滞了下来。 “宣她进来。” 颖嫔从来没有在秦至临幸懿妃、柔嫔宫中的时候,这样冒昧的突然打扰,还是在用饭的时间。 难不成有什么正事,秦至疑惑了一瞬,又觉得不应该,后宫的事有孟吴越,前朝的事,前朝没什么与她扯上关系的事。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颖嫔李思思穿着一身鹅黄色软烟罗金丝腊梅暗绣曳地裙,袅袅娜娜地行至秦至身前,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柔和了有些凝固的气氛。 她专注的看着秦至说话,没有分一丝眼神给颜姝儿。 李思思的声音成熟而性感,珠圆玉润。 听着声音,便觉得她应该是风姿绰约,身材十分丰腴的女人。 颖嫔的身材与她的声音十分配套,丰腴却不显狎昵。 秦至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李思思娇嗔道:“陛下,嫔妾在宫中等了您许久了,您还不来,嫔妾回想起,今天中午半夏说柔嫔妹妹也遣青章去请陛下了,只是当时陛下说有事要去找懿妃姐姐,还说晚些时候再来看嫔妾们。” “嫔妾觉着,晚上陛下不是去柔嫔妹妹的兰林殿,就是来嫔妾的云台殿,可是,嫔妾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陛下,想着陛下应该是去柔嫔妹妹那去了。不曾想,竟然在颜妹妹这与陛下不期而遇了。” “颖嫔姐姐万安。”颜姝儿站起来对着李思思行礼道。 “颜妹妹安。” 「系统,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啊,她这是来挑衅的,还是来截宠的啊?」 系统:「都是吧。」 「我没得罪过她吧。」 系统:「没有。」 「确定吗?」 系统揣度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的专宠,她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系统,我可以弄死这个该死的女人吗?」 系统:「随你。」 “陛下,嫔妾可以坐下吗?”见秦至没有回应她,李思思的语气和眼神突然有些小心翼翼的。 她本来觉得秦至不会生这种气的,现在秦至没说话,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至于颜姝儿的态度,她不考虑,她就没有把宫婢出身的颜姝儿看在眼里过。 她身边的大宫女半夏在迎春殿门口见到了皇帝的内侍,告诉了她,她知道秦至在颜姝儿这,所以特地来迎春殿找秦至的。 秦至轻笑了一声,说道: “坐吧,朕都让你进门了,还不能让你坐下?” “张德礼,去给颖嫔拿张凳子过来。” 颖嫔将凳子拖到秦至身旁,凑的极近。 “陛下,嫔妾还未曾用晚膳。”李思思凑上来说。 秦至嗅到了她身上的幽幽的茉莉香,看来颖嫔是沐了浴熏了香才过来的。 “那就一起用吧。”秦至说道。 颖嫔还真是来争宠的,颜姝儿可不是好欺负的,秦至暗自思忖道,颖嫔完全没有把颜姝儿放在眼里,要吃亏啊。 不知道颜姝儿会怎么回报颖嫔,秦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颜姝儿:「他喵喵的,这个女人,我好气啊,系统。」 系统:「淡定,淡定。」 “颖嫔姐姐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情吗?”颜姝儿看向李思思。 “姐姐没什么事情,有些无聊,就想来找颜妹妹一同用晚膳,宫中现如今就我们姐妹寥寥几人,可不得打好关系!” “没曾想陛下竟是来到妹妹的迎春殿了。” “倒显得嫔妾是来截胡圣宠的了。”李思思娇嗔了秦至一眼。 这宫里全是演员,但这乱七八糟的借口简直就是她张口胡扯了,一点也没走心。 李思思半点也看不上颜姝儿,她觉得颜姝儿宫婢出身,位份还低,所以做事说话有恃无恐,都懒得找靠谱的理由,直接茶香四溢。 颖嫔跟懿妃和柔嫔相处都十分和谐,没人看得出她是个爱看碟下菜的人,人果然是十分复杂,是这宫里的人太少了。 “嗯,都怪朕忘了。” “陛下,那,妾可不可以要补偿,今晚陛下去嫔妾那里好不好?”李思思露出一丝谄媚讨好的笑,显得有些娇憨可人。 她算了日子,还用上了意外得来的坐胎药,想趁着新妃嫔入宫之前怀上一胎。 想着只要有了孩子便有了保障,若是在皇后之前生下皇子那就更好了。 颜姝儿对着系统抱怨道:「喵喵的,系统,我要气疯了,李思思这个人根本就看不上我是不是,视我为无物。我说我专宠那一个月怎么毫无动静呢,原来是目中无人啊,觉得我不配啊。」 颜姝儿低下头掩住忍无可忍的情绪,抬眸只剩无辜与无措,看向秦至。 “陛下,想去就去吧。姝儿独得陛下一个月的恩宠,妨碍了这后宫的雨露,姝儿有错。”颜姝儿说着反话,想要试探一下。 秦至表示你竟然那么大度,那好吧。 “用完晚膳,朕与颖嫔就先回她的云台殿了,你好好休息吧。” 「靠,这个狗皇帝怎么这么耿直,是不能跟他弯弯绕绕吗?之前他很体贴人,很善解人意啊?」 「我不信他不知道李思思是故意的,我不信他看不出来李思思在干什么。」 「他这样直接打我的脸的行为,完全就是这个狗皇帝的问题。」 「我觉得这一个月的专房独宠跟假的一样,看来真的错付了。」 「系统,怎么办,他好像完全不吃我这一套,之前我靠着美貌、身材无往不利。像之前的套路,搞一波大的,弄一次舍身相救,死遁就刷满好感度,直接变成了攻略对象心头上永远的朱砂痣,就狗皇帝这样的人,我怕我走这个套路,他会觉得我能救他是我的荣幸,然后给我个追封就没了。」 「我跟封建帝王的认知的代沟太大了,我们的三观是完全不同的,之前是我想当然了,现在要怎么办?」 “恭送陛下。”颜姝儿看着秦至和颖嫔李思思带着一群宫人内侍离去的背影,眼中生出了焦躁的情绪。 「系统,如果任务失败了,我们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系统:「我储存的能量还能支撑,穿越到下下一个世界完全没有问题,这个任务失败也没事,不用着急,这个任务能做就做,不能用就算了,我们还有机会。」 「之前是我太过自信了,以为成功混到狗皇帝身边,日久生情,就能跟他玩之前那一套,我靠近水楼台确实成为了后妃,还有这一个多月的专宠蒙蔽了我的眼睛,嗯,是收获了挫败感的一天呢。」 「这次还得谢谢那个李思思呢,哼!」 「系统,查询一下目前秦至对我的好感度。」 「已扣除1点爱意值。」 「目前攻略目标秦至对宿主您的好感度是48。」 颜姝儿皱了皱眉,有些郁闷。 「宿主,已经不错了,比初始好感度多了18。」 「系统,查询秦至对懿妃孟吴越、柔嫔柳依人还有颖嫔李思思的好感度。」 「已扣除6点爱意值。」 「目前攻略秦至对懿妃孟吴越的好感度是66,目前攻略秦至对柔嫔柳依人的好感度是58,目前攻略目标秦至对颖嫔李思思的好感度是55。」 「芜湖~对我的好感度不高,我已经有预期了。孟吴越居然才66吗?他平时看起来对孟吴越那么温柔体贴,孟吴越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果然是这个狗皇帝太狗的问题。」 「系统,能不能反向查询,查询秦至目前无血缘关系好感度最高的对象是谁呀?」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见到那个人之后才能查询到具体的好感度。而且查询一个消耗五点爱意值。」 颜姝儿有些犹豫不决。 「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啊?」 颜姝儿急得跺脚,想着查这个究竟值不值。 「系统,查了。」 「已扣除5点爱意值。」 「目前秦至无血缘关系好感最高的对象名为沈柠月,好感度暂时未知。」 「沈柠月?这个沈柠月是什么人啊?听名字是个女的,宫里有个人吗?」 「系统,查询到的人是活着的吗?」 「是的。」 「这不会是秦至那个狗皇帝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之类的吧?我到时候是要怎样把这个白月光、朱砂痣弄成白饭粒、蚊子血吗?真难搞。」 系统:「可以让你的下人去查一下沈柠月是谁。」 第12章 皇后 宣制曰:兹选金紫光禄大夫之嫡长女沈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天子要立后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京畿地区,并正向外蔓延。 未来的皇后之父金紫光禄大夫沈思衡的府邸一夕之间门庭若市。 沈家的亲戚朋友、同僚都纷纷上门送上了一份贺礼。 后院的正房中。 “姐姐、姐姐,你是皇后,你是皇后,你被陛下选中了,姐姐你要做皇后了!”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叽叽喳喳地绕着沈柠月蹦蹦跳跳的,脸蛋红扑扑的,眼中都闪着激动的光彩。 沈柠月也难掩雀跃的心情,还有些羞涩的红晕跃上双颊。 沈柠月的父亲沈思衡和母亲沈夫人肖嫣然满脸笑容,相携迈入了屋中。 沈父沈母的身后是沈柠月的堂姐妹、堂嫂们和她们的儿女。 “爹,娘,弟弟妹妹们说陛下选我做皇后了,是不是?”沈柠月压下心中的雀跃与羞涩大胆地问道。 她的双颊绯红,两耳发热。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四处乱瞟,目光的焦点落不到实处,不敢直视爹娘,也不敢看。 “是,我们十七娘要做皇后了。”沈父沈思衡乐呵呵地说道。 沈柠月的小名是十七,十七是沈柠月同堂姐们一同齿序的排行,等沈柠月到了金钗之年(金钗之年是女子十二岁,女子十二岁开始可以带钗梳妆,豆蔻年华是十三四岁)父母和长辈都开始叫她十七娘。 “我们十七娘即便是嫁给皇上那也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眼下四叔也要沾十七娘的光要封公了。”沈柠月的一个堂嫂语气中带着艳羡说道。 “耶!爹要被封公了。姐姐、姐姐,我是不是也可以封侯。” “姐姐、姐姐,三哥封侯,我也要封侯。” “姐姐、姐姐,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封,我要封,封,娘,我和妹妹可以封什么啊?” “我听祖母看的戏里说皇后的娘亲和姐妹封为国夫人、郡夫人,娘亲,娘亲,是不是,是不是?” “姐姐,这是不是叫鸡犬升天啊!” 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围着沈柠月,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个不停。 沈柠月一句话也没听清。 “好了,好了,放你们姐姐去休息休息,娘跟你们说。”沈夫人肖嫣然将沈柠月从一群小屁孩的汪洋大海中拯救出来。 “十七娘,你先回去自己消化消化这个好消息,娘晚些时候再去找你。” “谢谢娘!”沈柠月那双瑞凤眼笑成弯弯的弦月。 “臭小子们,站好,你们两个妹妹也站好,不许吵,想封侯自己立功,你看你们大哥和二哥多沉稳,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强,别想着靠你们姐姐。”沈思衡呵斥道。 “还有你们两个,两个姑娘家你们跟这群小子掺和啥啊?以后有你们姐姐这座靠山,相看的亲事都能上一层楼了,到时候让你们姐姐给你们俩赐婚。” “你们姐姐在家里的时间不长了,往后嫁进了宫里,面都不好见了,好好陪你们姐姐,不许吵,知道吗?”说着说着沈思衡突然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了,他趁人没注意装作不经意地抹了一把脸。 本来眼眶有些酸涩正在安慰孩子们的沈母肖嫣然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了沈父说以后难见到姐姐的沈家弟弟妹妹们嚎啕大哭,哭的震天响,见本来酸涩着眼眶在安慰他们的沈母笑出声后,嚎得更大声了。 “笑什么笑,男人就不能哭吗?更何况我那是被风沙吹到了眼睛了。”沈父沈思衡轻轻地推了推沈母。 见沈思衡这样嘴硬,肖嫣然笑得更开怀了。 沈柠月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弟弟妹妹们的哭声,当即快步奔驰过去。 “怎么好端端的哭成这样啊?”沈柠月将弟弟妹妹们揽入怀中,一个个的摸头摸过去,拿帕子擦拭他们的脸。 “啊呜呜我,呜呜呜,姐姐!姐姐!” “姐姐,呜呜呜,姐姐不要走。” “姐姐,我要姐姐,嗷呜呜呜!” “姐姐,我要擦脸,我还没擦。” 人多就是吵闹,小孩更吵,小孩多哭起来更是吵上加吵。 但是沈柠月没有一丝不耐,而是温柔的一个个安顿抚慰过去。 “你们还小,到时候姐姐可以常常召你们进宫陪姐姐,不过你们要乖乖的,知道吗?” 第13章 沈柠月 沈柠月的飞光苑中。 “爹,娘,十七舍不得你们!”沈柠月那双瑞凤眼泪汪汪地看着沈父和沈母。 沈母笑着将沈柠月揽在怀里,沈柠月抱着沈母的腰。 “都快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沈母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沈柠月的鼻尖。 “十七永远都是爹娘的女儿,等到了女儿也有了孩子,有了孙子,十七也还是爹娘的宝贝。”沈柠月抱着沈母的腰,在沈母怀里扭动着。 “是是是,十七娘永远都是爹娘的宝贝。”沈母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将笑意收敛后,她又语重心长地对沈柠月说:“你是大雍未来的皇后,是天子将要明媒正娶的妻子。皇后是国母,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你进了宫可不能在这么小孩子气了。以后,你要好好辅佐你的夫君,为他管理好后宫,为他延绵子嗣,为大雍皇室的教养好后嗣子孙。” “爹,娘,我害怕。”沈柠月看着父亲,又抱着母亲撒娇道。 “十七娘不怕,爹娘,你的哥哥、弟弟、妹妹们都是你的后盾,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沈母带着慈爱摸了摸沈柠月的头。 “十七娘一直是个勇敢聪慧的姑娘,爹和娘都为你骄傲。还有,爹会好好教导你的哥哥和弟弟们,敦促他们好好读书、练武,建功立业,给你当依靠。”沈父投给了沈柠月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 “十七娘可比其他秀女厉害多了,听说其他秀女里最高的就封了一个贵人,其余的美人、才人、良人之流,都是低位的妃嫔,她们可召不了她们的娘亲入宫,我们十七娘进了宫以后,等梳理好了宫里的事务,可以常常召娘亲带着你的两个妹妹进宫陪陪我们的十七娘。” “好。”沈柠月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回答道。 “叩叩叩!”小厮在外面敲门。 “老爷,隔壁府的张老爷前来拜见您。” “知道了。” “夫人,为夫去待客了。”沈思衡施施然站起身,朝肖嫣然说道。 “去吧,去吧,我跟十七娘还有些私房话。” 沈柠月和秦至一样都是父母快到不惑之年(四十岁)才生下来的孩子。 沈柠月是龙凤胎之一,有一个同胞所出的哥哥叫沈柠风。 下面是两对龙凤胎弟弟妹妹,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都是沈母肖嫣然所生。 肖嫣然多年不孕,三十六岁生下沈柠风和沈柠月,养到七岁。 半大不大的沈柠月跟沈母肖嫣然说想要弟弟妹妹,孩子哪能是说想要就有的,沈母跟沈柠月说,怀上沈柠月和沈柠风已经是上天的赐福了,弟弟妹妹不是说想要就能有的。 这弟弟妹妹还真的说要就来了,沈柠月说完想要弟弟妹妹后,过了月余日,四十多岁的沈母居然怀孕了,顺利生下了一对健康的龙凤胎。 龙凤胎还小,走路摇摇晃晃的,沈柠月又觉得弟弟妹妹太少了,跟沈母说再生些弟弟妹妹,沈母不以为然,随口答应了她。 然后说完过了月余日,又查出怀孕了,十月怀胎,沈母又一次幸运的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沈母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生下了四个孩子。 第14章 生子buff 沈母常年爱看各种天马行空的话本,像什么狐妖、鬼灵书生相恋之类话本的都是小意思了。 她还看过男神仙下凡投女胎结果错投了男胎依旧嫁人生子之流的奇异话本。 本就是个心思活络的人,连生了四个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只是心中还有疑虑,不敢确定。 沈母小时候意外落过水,还是在冰冷的冬天,幼时的肖嫣然泡在冬日的冰水里,救上来后,请了不止一批大夫,大夫们看诊后都说她以后的身体不利子嗣。 在这之后,不管在娘家还是夫家里,她年年都有请大夫诊脉,调养了二十来年,都要放弃了,结果意外怀上了第一胎。 就是沈柠月和哥哥沈柠风,大夫们都惊奇地表示她的身体能生下一胎已是大幸。 一定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天,赐给了她孩子。 可她又在第一胎六七岁之后,老蚌生珠,顺利生了一胎又一胎,大夫连连称奇。 她有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有了什么己身不知道的奇遇,但是反复验证,不是她的问题。 于是她想到了女儿沈柠月。 有了怀疑,她随即就将沈柠月叫到面前,跟她说:“十七现在有了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娘亲想要给你再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沈柠月答应了,果不其然,一个月之后,沈母又怀上了。十月怀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这就是沈柠月的最后一个弟弟。 给沈柠月生完这个弟弟后,沈母对沈柠月说,这就是她最后一个弟弟了,娘亲不会给生弟弟妹妹了,让她好好教导弟弟妹妹们。 沈母坐完月子之后,开始邀请各家夫人举办各种宴会,或者带着沈柠月去亲戚朋友家串门,谁也没告诉,就自己悄悄地验证。 大龄产子,顺利生下了三对龙凤胎和一个男孩的沈夫人办的宴会,最爱来的当然就是那些无子的或者还想接着生子的夫人们了。 沈母发现,只要沈柠月祝福谁能生下孩子,过后与丈夫同房就能怀上,然后顺顺利利地生下。不过这个“谁”是有前提条件的,不是是个人都能接受到沈柠月的生子祝福的。 需要真心与沈柠月交好之人(双方好感度),这宴会上认识的夫人们对沈柠月最多是面子情,觉得这个小姑娘性格挺好的。 沈柠月在大部分人眼里,只是认识的沈思衡家的嫡长女,别人家的女儿,夫人们可没心思交好沈柠月。 所以跟沈夫人掺和到一起办宴会玩的,膝下都能多一子的,就是沈柠月的堂姐、堂嫂们。大家出自同一家族,血脉相连,又没有利益冲突,四婶沈夫人和善,堂妹沈柠月性格好。 验证出来之后,沈母就不常办宴会了,只是偶尔带着沈柠月去娘家偷偷做一做送子观音,其他人只觉得沈母有生子的福气,有些人能蹭一下生个孩子,倒没想过沈柠月。 沈母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沈柠月嫁出去后的子嗣问题,沈母觉得十七娘嫁出去之后定能顺利的生下许多孩子。 一开始沈母并没有告诉沈柠月,毕竟沈柠月年纪小,怕她藏不住事,而且也无甚必要。 ........................................................................................................... 前事。 “柠月,你真的要自己带上生子buff封闭记忆转世过去吗?就算亲身上阵,也没必要封闭记忆在那个世界长大啊,崽,妈妈很担心你啊!” “你只需要直接穿越到那个时间段,选秀进宫,甚至还可以不选秀,直接穿到他的后宫,只要帮助那个被觊觎气运的世界之子有后代延续就好了。” “你没有看世界线推导吗?他冷眼旁观着各路牛鬼蛇神相争,偶尔兴致上来还推波助澜一番。他是没有子嗣吗?不是,他只是看着他的孩子一个个走向末路,他不爱任何人,包括他的后嗣。” “我需要他爱上我,如果我带有记忆,要怎么走进他的心里呢?他太敏锐了。如果没有走进他心里,生再多孩子都没用,他只会看着我们的孩子去死,眼睛都不眨一下,倘若他对我有多一丝真心,或许就能留下一个孩子,而不是全部都玩死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好奇怪啊,我看这个世界的世界壁垒很厚实也没什么漏洞啊?天道也是清醒的,为什么祂会放任那些带着各种金手指的其他世界的人进入祂的世界?还围绕在祂的世界之子身边啊?” “emmmm......” “还有,我看不懂祂发布这个任务的目的。” “不知道,妈妈不知道,妈妈只知道祂给的太多了。” “柠月,妈妈觉得好亏喔,你第一次亲身下场做任务,对方是这么一个狗东西。 以真心才能换回真心,可是以真心却不一定能换回真心,万一柠月你爱上了他,他不爱你,那可怎么办呐?就他那个狗样子,不行,我觉得我得去问问他的天道老爹创造他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他情丝?” “emmmm......” “怎么说?” “怎么说?世界之子的天道老爹说不清楚,祂说祂不愿意将世界之子的一切握在手里,祂的宝贝儿子有无限可能???好狗的一个天道!好像有什么大病!!!” 第15章 新妃入宫 辗转十天过去了,新选的妃嫔都入宫了。 “陛下,臣妾已将几位妹妹的宫室基本上安排好了,她们也都安置下了。”懿妃孟吴越神色蔫蔫地说道。 “累了?”秦至将孟吴越揽进怀里,轻轻地抚摸了摸她的头。 她倚着秦至的宽厚的胸膛轻轻摇了摇头,咬了下唇瓣,继续说道: “孟星河孟美人是臣妾的妹妹,臣妾有点私心,将她安置到了朱雀殿,其他人臣妾也不敢厚此薄彼,生怕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所以就将傅梦璃傅美人安置到了玉堂殿,江兰芷江才人安置在猗兰殿,李曦华李良人则安置到了月室殿。” 孟吴越细声一气呵成地说罢。 秦至笑意盈盈地说道:“你倒是公正,她们的宫室都不错,离朕昭正殿的距离也都相差无几。” “朕那表妹吕贵人呢?”秦至面露迟疑,选的妃嫔的就五个人,还是秦至自己选的,少了一个他还是知道的。 “所以臣妾说基本上。”孟吴越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吕贵人不服管教,给你气受了?”秦至抬起孟吴越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孟吴越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吕贵人态度十分和气。” “言不由衷?”秦至温声哄道。 孟吴越摇了摇头,说道:“吕贵人是太后的侄女,陛下您之前说,让臣妾把吕贵人安排到崇德殿居住,离太后近些。” “是有这么一回事,母后不愿?”你不会没问太后一声就将人安置过去吧? “若是不愿,臣妾给吕贵人再换一个让太后娘娘满意的宫室就是了。” “今日,吕贵人等一众新妃嫔入宫,臣妾早已遣人将宫室打理好就等着她们入住了,可是在太后娘娘那出了点岔子。 “太后娘娘见吕贵人搬入崇德殿,便在一众宫人内侍面前大发雷霆,也不待臣妾解释。说崇德殿离陛下您的昭正殿十万八千里,骂臣妾善妒,将吕贵人安排到犄角旮旯去,说臣妾居心不良,只是代理宫权却以权谋私,恐有恶紫夺朱之志。” 孟吴越说着说着眼泪连成珠线欻欻往下地掉,声音有些哽咽。 她又继续说道: “臣妾没有埋怨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也没有当面指责臣妾,臣妾只是觉得委屈,让吕贵人入住崇德殿是您对太后娘娘的孝心。” “在来找陛下您之前,臣妾想要去寻太后娘娘解释,可是太后娘娘对臣妾避而不见。” 秦至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说:“皇后还未入主后宫,新入宫的妃嫔们明天本应自行去慈安宫拜见太后,等会儿朕让张德礼去各宫下朕的口谕,让新妃嫔们先去你的鸾仪殿集合,由你带她们一起,再去拜见太后,如何?朕明日在到众人面前,帮你去向太后解释,可好?” 孟吴越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现在太后娘娘使人去打扫了含章殿,吕希音、吕贵人应该是居于含章殿了。” 没有回答,便是默认下了。 秦至:“好了,她爱住哪住哪,不重要。快擦擦眼泪,回去吧。” “谢陛下,臣妾告退。” 孟吴越从袖口拿出帕子,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行礼告退。 秦至看了一眼孟吴越带着宫人远去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唇角微扬。 第16章 孟星河 新妃嫔入宫第一日,新人有一段适应宫中生活的时间,不会安排侍寝,昨夜秦至直接在孟吴越的鸾仪殿歇下了。 寅时,凌晨四点多,秦至早早地就起床了。 “陛下?”孟吴越迷蒙着惺忪的睡眼支起身子坐在床上,她眨了眨眼睛望向秦至。 “朕要去上早朝,你继续睡会儿吧。”秦至抚摸了一下孟吴越的额头,又将她的一缕发丝勾至耳后,说道。 “不了,臣妾先为您更衣,今早臣妾还得领着几位妹妹去慈安宫拜见太后呢。”孟吴越拢了拢身上的绯色中衣,下了床。 说着,孟吴越一边从宫人手中拿过玉佩,帮秦至系上了。 “好了,朕走了。”说着,秦至故意蹂躏了一番孟吴越的头发,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之后,又将她摁坐在床上,转身便走了。 惹得孟吴越娇斥一声,“陛下!” 秦至笑着越走越远。 秦至离开鸾仪殿后,孟吴越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毕,正梳着妆。 维夏冲进来说:“娘娘,朱雀殿的孟星河孟美人来了。” 孟吴越眼中闪过讶异。 她没想到自己那个幼时有些跋扈的妹妹,居然会是第一个来鸾仪殿的人,看来长大后变了不少。 不知道是长大后跟她娘学会伪装了,还是真的变好了。 小时候的孟星河张狂的不得了,谁也不看在眼里,一条皮鞭甩得虎虎生风。 府里的下人就没有不被她鞭挞过的,跟她那柔柔弱弱的娘一点也不像。 “请她进来坐吧,本宫想先跟妹妹说说话。”孟吴越吩咐道。 “是,娘娘。”维夏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不多时,孟星河便来了。 “妹妹见过姐姐,姐姐万福金安。”孟星河福了福身。 “妹妹变了不少,女大十八变,长大了。”孟吴越有些感慨的说道。 “妹妹,快过来,让姐姐仔细看看,自从姐姐出了阁,就甚少能见到妹妹了。” 孟吴越侧过身子,打量着妹妹孟星河。 只见孟星河一袭雪青色的薄纱百褶裙, 一簇小巧的紫罗兰华盛在挽起的头发中央,两边各簪着两支紫玛瑙珠花簪,一对紫晶垂珠银步摇在耳侧轻轻晃动着,耳坠是银质素色的明月珰。 黑眸灿若星辰,朱唇玉面,虽然面上还有些稚气,目光灼灼,果然是个惊艳绝伦的美女,只是气质不像小时候那么凌厉了。 “清和,快给本宫妹妹拿个凳子过来。”孟吴越说道。 “谢谢姐姐。” 还没说几句,宫人匆匆从殿外进来,对着维夏耳语了几声。 “娘娘,玉堂殿的傅梦璃傅美人、猗兰殿的江兰芷江才人、月室殿的李华曦李良人都来了。”维夏禀报说。 “你去请她们到正殿坐坐,稍等本宫一会儿,本宫梳完妆就来。”孟吴越朝着维夏说道。 又对孟星河:“妹妹,可否帮姐姐去招待几位妹妹?姐姐随后就来。” 孟星河应答后,缓步离开了孟星河的卧房。 孟星河在脑中暗自思忖着: “孟吴越长得真不错,未施粉黛,天生丽质,不愧是女主。” “剧情里原身孟星河害得孟吴越流产之后,她抱养了原身的孩子,原身的孩子把孟吴越当亲娘,原身遭到了孟吴越报复,凄惨的狗带了。” “看小说的时候站在女主的立场,孟星河的惨死让她觉得爽,可是,当自己变成了孟星河。” “好吧,还是觉得原身是有那么一点活该在身上的。” “没看结局,有点崩溃,不过不影响,后面根本没有原身的戏份了,不看也罢。不对啊,我肯定能活得比原身久,啊!!!没看结局!!!我甚至还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章!!!崩溃!” “怎么办呢,要怎么跟女主相处,就算我不会害她流产,可是家里的事被她知道,我一样玩完,女主会大度的原谅家人的欺骗和背叛吗?这立场,天然对立,完全没办法抱大腿啊。” “感觉女主和皇帝的感情在走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路线,我可以顶替她在皇帝心上的地位吗?” “说起来这部小说到底是主角笑到最后类型的爽文,还是兰因絮果类型的主角惨淡收场的虐主文啊?更崩溃了,我连这个都不知道!!!” “而且,还有皇后。”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第17章 剧情 孟星河走到鸾仪殿正殿,就看见几个大美女坐在殿中喝着茶,气氛十分生疏。 回想起储秀宫的宫正教导的礼仪,说道:“嫔妾朱雀殿孟美人、孟星河,见过诸位姐姐妹妹。” 嫔及嫔以下自称嫔妾,贵嫔及贵嫔以上自称臣妾。 那几位大美女也没有就那样坐着受孟星河的礼,而是站起来,一个个回礼道。 几人互相见了半礼就坐下了。 “孟美人请喝茶。”宫人上前来看茶。 孟星河看了一眼茶杯,拿起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她心知,孟吴越不会给新妃嫔下绝育药,不喝茶,只是单纯因为大清早的她不想喝。 早上喝茶容易清肠,等下还要去拜见太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不方便喝。 “懿妃姐姐还在房中梳洗,叫我们姐妹几个先聊着,她很快就来。”孟星河说道。 “嫔妾等不敢催促。”傅梦璃冷冷地说道,她的眸中如霜聚雪般冷淡。 其余人皆露出来些许或尴尬或腼腆的笑。 孟星河看着殿中坐着的几个美人,悄悄皱了皱眉。 玉堂殿的傅梦璃和猗兰殿江兰芷她知道,都是剧情里皇帝后宫中的第一批秀女。 一个冷清脱俗,一个清丽隽永,做皇帝真的好艳福。 没来的太后侄女,那个肆无忌惮的穿越女吕希音她也知道。 可是,就不知道这个李曦华是哪里冒出来的,剧情里可没她,进宫是另一个人,一个叫白良玉的黑芯白莲花。 选秀那天她发现中选的秀女跟剧情里的人有出入的时候,她叫人偷偷去查了这个李曦华。 李曦华是白良玉的表姐。 剧情里李曦华并没有来参加选秀,来得的白良玉。 是蝴蝶效应,还是她也是穿越的,她知道剧情吗? 孟星河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中的思索。 傅梦璃冷冷清清地坐着喝茶,一杯茶喝了半天也没喝完。 江兰芷茶水半点也不沾,开口没话找话,问道:“听说孟姐姐同懿妃娘娘是亲姐妹?” 孟星河:“确有此事,懿妃娘娘确是家中长姐。” “懿妃娘娘到。”内侍太监唱道。 孟吴越走到鸾仪殿正殿的主位,施施然坐下。 “嫔妾朱雀殿孟美人孟星河,恭请懿妃娘娘懿安。” “嫔妾玉堂殿傅美人傅梦璃,恭请懿妃娘娘懿安。” “嫔妾猗兰殿江才人江兰芷,恭请懿妃娘娘懿安。” “嫔妾月室殿李良人李曦华,恭请懿妃娘娘懿安。” 孟吴越:“各位妹妹不必多礼,进了宫,往后大家都是姐妹。”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走吧,本宫领着诸位同去慈安宫拜见太后娘娘。” 江兰芷欲言又止,有些犹豫,但还是直言道:“懿妃娘娘,还差吕贵人呢。” 气氛顿时又尴尬了几分。 “娘娘,太后慈安宫里的小太监来报说,昨日吕贵人的含章殿没收拾好,吕贵人很晚才歇下,太后娘娘允了吕贵人可以晚些再去慈安宫,就不来鸾仪殿与诸位娘娘一同了。” 孟吴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等吕贵人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慈安宫。 而另一边含章殿中,吕希音正准备前往鸾仪殿拜见孟吴越的时候,宫女云秋却出言阻止了她,说是太后叫她直接前往慈安宫即可,不必去鸾仪殿与诸妃汇合。 吕希音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不敢违抗太后的意思,只好照做了。 第18章 拜见太后 天色已经亮了,快到夏季的天总是亮的十分快的,懿妃孟吴越带着几位新人与柔嫔和颖嫔在慈安宫门口相遇。 “见过懿妃姐姐。”柔嫔和颖嫔见礼道。 “哟,这就是几位新妹妹吧,真是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千娇百媚啊,嫔妾看了都不免心中一颤啊!”颖嫔李思思表情夸张的说。好在,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容貌,不显浮夸,反而十分灵动。 “见过柔嫔娘娘、颖嫔娘娘。” “嫔妾听颖嫔姐姐说今早新人们要来拜见太后,便想着也过来见见各位妹妹。”柔嫔柳依人说道。 “好了,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吧,拜见了太后娘娘再认识也不晚。” “臣妾等恭请太后娘娘金安。”孟吴越领着几位新妃嫔向太后行礼。 太后神色淡淡的道:“起身吧,看坐。” 慈安宫这边,太后将孟吴越晾着,没有给孟吴越脸色,但也不怎么与她搭话。 太后与新妃嫔们笑呵呵地聊着天,另一边,秦至也下了早朝,正往慈安宫来。 “陛下驾到!” 秦至身穿杏色蝙蝠纹的常服,唇角轻扬,面带笑容,大步流星地跨过的慈安宫的门槛。 便是要赶场,也不耽误奇迹秦至下了朝,一定要摘下垂毓的冕冠,换上常服。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母后安,皇儿快来坐下。” “谢母后。” “臣妾等恭请陛下圣躬万安。” “朕躬安,都起吧。”秦至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妃嫔,没发现吕希音。 秦至开口问道:“今日新人拜见太后,怎不见吕贵人?” 孟吴越暗暗瞟了太后一眼,见太后未答,便说道:“陛下,吕贵人昨夜很晚才在含章殿安置下,太后娘娘让吕贵人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再来慈安宫。” 秦至嗤笑一声,说:“朕都下了朝了,还未到,难不成母后说晚些,便真的可如此晚还不到?” 太后听闻皱了皱眉,但还是回护道:“晚些时候又有何碍,老身平时又无甚正事,更何况今日主要是老身见见新人们,希音那丫头,老身已经与她十分熟悉了。” 定了定色,她又说道:“皇帝,懿妃她未曾同老身商量,就擅自做主,将吕贵人安排到那清净的崇德殿,那崇德殿是新妃能住的吗?老身实在是心疼自己这亲侄女啊!” 崇德殿之前住过一段时间的先帝废妃,又离秦至的昭正殿很远,在太后看来孟吴越的恶意毫不掩饰。 “母后,朕想着崇德殿离您的慈安宫这般近,可以让表妹时时来看望您,与您作伴,尽尽孝心这不挺好的,就让懿妃将吕贵人安排到崇德殿了。不曾想尽孝心不成,反倒惹得您不快,都是朕的不是。” “老身知道我儿心孝,但是懿妃不思规劝君王,也没同老身商量,就直接将新妃安置到冷宫,老身觉得懿妃这事办得十分不妥当,如今后宫也不止懿妃、柔嫔、颖嫔这三人了,老身想着,不如多几人协理后宫之事,也妥帖些。”太后图穷匕见,厉声道。 “不知母后觉得该让谁人来协理后宫事?” “柔嫔有孕在身,不便劳累,颖嫔是多年的老人了,吕贵人是新人中最高位的妃嫔,虽说没什么经验,但是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有老身在一旁指导一番,皇儿,不如就让颖嫔和吕贵人来协理六宫事如何?”太后试探地问道。 秦至喝了一口茶,看了太后良久,笑着说道:“那便就依母后所言吧。” “太后娘娘,吕贵人在殿外求见。”宫人来禀说。 “传她进来。” “见过太后娘娘懿安,恭请陛下金安。”吕希音微微有些气喘,仔细看她的额角还起了个红色的大包。 “起身吧,给吕贵人看坐。” “希音为何如此狼狈?”太后问道。 “回禀太后姑母,皇帝表哥,希音今日早早地就起了,梳妆打扮好,趁着天光,走在来的路上。” “可是不曾想,路上有一个宫婢将端着的一盆凉水尽数撒到了希音身上,还将盆扣到了希音头上,就跑了,希音让身旁的宫人内侍追上去了。”她的声音说着说着带上了一丝哽咽,眼中带着脆弱。 孟吴越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笑出声就过分了,连忙掩下眼中的笑意。 “希音也回去换了身衣服,重新梳了妆才来慈安宫。”吕希音一边轻声细语地诉说着,眼泪如断了的线的晶珠般落了下来。 “老身的乖乖啊,好在不是滚烫的热水,天也不冷,不易受凉。”太后似是心疼万分的将吕希音揽过,又对着孟吴越大声怒道:“新妃入宫拜见老身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懿妃你若是不将事情查清楚,老身这慈安宫往后你就别来了。”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孟吴越面上有些委屈,但还是迅速地领了旨意。 “新云,快去请个太医来慈安宫,给希音看看。” “母后,儿子就不在这掺和了,前朝还有政务,儿子就先告退了。” “政事要紧。其他人也都回去吧,老身这还有事,就不跟你们聊了。”太后应了秦至的话之后,又对着众妃说道。 第19章 赏花 秦至悠哉悠哉地漫步在御花园中,赏着五月的芍药。 芍药与牡丹有些相似,一个是草本,一个为木本,他喜欢芍药,但更爱木本的牡丹。 秦至一边游园赏花,一边放任思绪乱飞。 吕希音被安排到崇德殿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孟吴越在收拾崇德殿,慈安宫离崇德殿那么近,太后不可能不知道。 太后装作不知,按下不提,任由孟吴越行事,待到新妃入宫才发作,然后借吕希音被安排到崇德殿的事,明说孟吴越处事不公。 没想到孟吴越真的那么“老实”,不与太后说一声,就直接将吕希音安置到了崇德殿。 她倒是给了太后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秦至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 有点私心无甚关碍,但这真的是老实吗? 之前让她领着新人拜见太后,提升了她在六宫的威望,这其实是中宫的权利,老实人不会答应这个。 孟吴越知不知道太后想要借吕希音的手染指她手上的宫权呢。 孟吴越之前那么周全的人,居然在安排与太后相关的人和事,就直接拍板定下了,甚至都没问太后一声,是周全人百密终会有一疏,还是故意的呢? 吕希音,吕希音早上未去拜见孟吴越是太后的指示,而且并不算违抗他的旨意,而是太后开了恩典,让吕希音晚一些到再慈安宫拜见,孟吴越等人可没有恩典可以迟到,所以等不了吕希音一起。 但是吕希音在路上遇到袭击,导致迟到一事,是谁做的呢? 懒得想了,可以直接回昭正殿看答案为什么要想呢? 秦至摘了一朵粉色的芍药花,嗅了嗅,然后随手插在了张德礼头上,哈哈大笑。(主角是直男,只是恶趣味,作者是变态。) 张德礼则假装出了一副无比夸张的幽怨表情,嘴角没压住,眼底也带着笑意,显得十分滑稽。 张德礼长得很是清隽秀气,毕竟秦至是个颜狗,长得难看在秦至身边可待不了多久。 直男怎么了,直男就不能要求身边的太监、侍卫也长得好看吗? 荒谬。 朕身边飞过去的一只虫子,也要长得端正。 “张德礼,摆驾回宫,批折子去。” 秦至批完了折子,处理好了政务,太阳还未落下。 太好了,又可以刷八卦了(不是), 又可以监察天下了。 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京畿司和绣衣卫送上来的信件了。 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京畿司的指挥使司钰和绣衣卫的指挥使卫准会直接进宫禀报,若没有,则都是整理成密件呈上来,秦至拿来当趣事新闻扫几眼。 吕希音的群玉山上、七绣楼和洗凝脂居然都已经脱手了。 秦至也能理解,毕竟吕希音都要进宫了,宫禁森严,就没法再继续经营下去了。 舍不舍得另说,她一个女子,开着群玉山上这种见不得光的产业,七绣楼和洗凝脂跟群玉山上有着众所周知密切的合作,不容易撇清关系,衣服的款式容易被仿制,洗凝脂的配方保密有漏也被传了出去,所以都打包卖了也挺正常的。 说起来,去年群玉山上和京畿地区的其他青楼联合举办的那个选十二花仙子的活动,花魁居然是个未及金钗之年的小姑娘,似乎是叫什么洛梨,花名千株雪? 第20章 有孕 天渐渐热了,张德礼在一旁轻轻地给正在看京畿风闻的秦至扇着风。 “行了,张德礼,一边歇着去,朕不热,但你这慢悠悠地扇法,朕都要让你扇困了。” 秦至斜睨了张德礼一眼,不等他反应,便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顾渚紫笋,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风闻。 “是,陛下。”张德礼将扇子递给身后的小太监,笑着侍立到一侧。 “陛下,颖嫔娘娘身边的半夏求见。”宫人上前禀报说。 “去宣她进来。”秦至继续翻过手中的折子。 “奴婢半夏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半夏开心得有些不能自已,眼中、嘴角尽是笑意。 “何事让你如此开怀啊?”秦至淡淡的问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日娘娘她略感不适,请了太医。”半夏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你家娘娘身体不适,你还这么开心,还恭喜朕?莫不是颖嫔怀孕了?怎么可能,秦至的思绪在乱飘着。 “陛下,颖嫔娘娘她,太医说娘娘她有喜了!陛下,颖嫔娘娘有孕了,陛下,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半夏在阶下红着眼眶,磕着头,额头都红了一片。 “可曾知会母后了?”秦至瞳孔微震,感到有些讶异,颖嫔李思思不是不会生了吗? 懿妃孟吴越生过公主,柔嫔柳依人现如今怀着孕不说,之前意外流过一胎,颖嫔李思思因为中了毒,被太医判了死刑,不能生了,但是她本人却不知道。 “陛下,奴婢不知。”半夏摇了摇头说道。 “娘娘她得了消息,就让奴婢过来给陛下报信了,奴婢一路都是蒙头冲过来的。” 秦至点了点头,说道: “赏。云台殿和昭正殿的宫人内侍都有赏。” 除了大家都有的赏赐外,半夏还额外得了一把金瓜子。 “奴婢谢陛下赏赐!” “张德礼,你先叫人去给太后报喜。” “着人去开朕的私库,将那座金枝翡翠叶红石榴宝石花的盆景给颖嫔送过去。” “是,陛下,奴才领旨。” “走吧,朕去看看颖嫔。” “是,陛下!” “摆驾云台殿。” 李思思一见到秦至,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怎么了?思思,有喜了是好事,怎么还掉起了泪?” 秦至握住颖嫔的手将人带进怀里,拿起帕子,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但是眼泪越擦越多,浸湿了帕子,沾到了秦至的指尖,让他觉得有些许无所适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嫔妾是喜极而泣,陛下,嫔妾也要当娘了,嫔妾一想到终于能为陛下开枝散叶了,就忍不住喜悦,嫔妾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有孕,一朝心愿达成,嫔妾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 李思思又哭又笑的,生下一个流有她与陛下血脉的孩子是她夙愿,便是以后容颜老去,被陛下厌弃了,她也不惧了。 秦至又温声安慰了一会儿情绪失控中的李思思,没成想越安慰,李思思越哭的厉害,渐渐地,她才和缓了情绪,但还在抽噎着。 秦至莫名觉着有些好笑。 “来人,传太医,给颖嫔看看,这大悲大喜之下,又哭又笑的,会不会伤身体。”秦至揉捏了几下李思思下颌的软肉,朝宫人吩咐道。 突然想养一只波斯猫,软绵绵的,甚是可爱。 第21章 反应 孟吴越正在鸾仪殿前殿中修剪着大公主秦荣禄在御花园里薅来的芍药花。 大公主秦荣禄则在一旁黏黏糊糊的瞎捣乱。 一会儿要抱,一会儿要亲的,一会儿又伸手将孟吴越插好的花都扯了出来,两只手抓着花苞,搓捻蹂躏,弄得双手都是花粉和花汁,黏黏腻腻的。 将孟吴越的衣裙都蹭得脏兮兮的,但是孟吴越一点也不嫌弃她。 今早,秦荣禄带着人去御花园游玩,想去偶遇秦至,没遇到秦至,看到开得正盛的芍药,就将整株整株的芍药连根拔起,带回了鸾仪殿,献给了自己的母妃孟吴越。 秦荣禄年纪小,破坏力大,昭正殿白日里官员来来往往,孟吴越从不敢叫她去昭正殿打扰。 所以秦荣禄若是要见秦至,只能等着秦至来鸾仪殿,或者求母妃去请父皇,偶尔她会突发奇想,在宫中瞎逛试图偶遇父皇。 孟吴越看着秦荣禄献上来的花,有些无奈,但还是放任了秦荣禄的胡作非为,并将后续处理好,免得连累了御花园侍花的宫人受罚。 现在是她在管理后宫,小事都能随手处置,等皇后入主中宫,拿回宫权,做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孟吴越叹了一口气,大公主也要长大了。 她将秦荣禄带来的各色芍药修剪好,插入瓶中。 “娘娘,娘娘,宫里都在传颖嫔娘娘有孕了。”维夏风风火火地冲进殿中对着孟吴越嚷嚷道。 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材质的花瓶,还有各色的芍药,乱糟糟的。 孟吴越拿着插满了芍药的木雕花瓶赏玩着,对秦荣禄说:“荣禄,看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好看,喜欢!”大公主秦荣禄十分给面子地拍着手。 “那荣禄将木雕花瓶和母妃剪好的芍药都拿去后殿玩好不好?” “母妃不陪我玩吗?” “母妃还有些事,你先同宫人们玩可好?” “好叭!” 秦荣禄抱着一个插满了芍药的木雕花瓶就跟个小炮仗似的冲出了鸾仪殿前殿,两名宫人跑着跟了上去。 “慢点跑!” “颖嫔有孕?” “这么些年不孕,她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把东西都收起来,将不易摔的瓶子,还有这些剪了根、没沾上土的的芍药都给大公主送过去。” “是,娘娘。”不一会儿,内侍们就将收起桌上的物什都收拾好了。 “维夏,清和,我们去云台殿看看颖嫔。”孟吴越吩咐道。 “娘娘,不先去换衣服吗?” 孟吴越脚步停滞了一瞬,退了回去,说道:“清和,不,维夏你去隔壁朱雀殿将妹妹叫来,本宫要同妹妹一起去看望颖嫔,快去吧,本宫回去换身衣服。” “是,奴婢这就去。” 朱雀殿中的孟星河在疯狂挠头,誓要把自己薅秃的模样。 因为她收到了来自云台殿颖嫔的报喜和礼物,李思思怀孕了。 颖嫔吩咐了云台殿的宫人在四处报喜,给各宫嫔妃都送上了礼物,说是庆贺她身怀龙裔,希望各宫的姐姐妹妹都能沾到喜气,为陛下延绵子嗣,十分高调。 各宫妃嫔都收到了李思思的喜讯,那万不可能遗漏慈安宫的。 颖嫔的高调与孟星河无关,她现在心中有千千烦恼思纠结在一起。 颖嫔李思思怀孕了? “我记得李思思不是不会生吗?怎么就怀孕了?这剧情不对劲。” 李思思在东宫的时候,无意中给自己公公的小老婆挡过一次灾,身体受损,不能生了啊! 而且太后、皇帝和懿妃都知道这件事。 第一次选秀的时间前后,她确定剧情里只有柔嫔柳依人一个孕妇。 还有昨日吕希音去拜见太后的路上被泼水的事,剧情里有过这回事吗? 这剧情果然不靠谱吧! 蝴蝶的翅膀再怎么扇动引起风暴,也不可能改变成这样啊。 更何况她这穿书女的蝴蝶翅膀还没来得及扇动吧? 她就调查了剧情里没进宫,现实中却中选进宫的李曦华是哪家女子,而且都没敢深入,毕竟她深信,动手必被抓,想动手打听别人的秘密而不被人察觉,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神仙探子啊,就敢说挖掘别人的秘密不被发现? 要打探那肯定得问啊。 除非你的探子他本身就在那里的钉子,经历过那些你想要打听的事情。 不然少搞,真的,除非你吃定那个人知道你在翻他的旧账、吃他的瓜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对于李思思怀孕这事,孟星河表示。 她懵了,彻底懵了。 “槐序姑姑,你在这宫里多少年了?”孟星河对朱雀殿的掌事姑姑问道。 “奴婢已经在宫里十二年了。”槐序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说道。 “你在宫中这么多年知不知道有什么秘辛,可以讲给我听听吗?”是自己人不,是就向我投诚。 “回美人的话,奴婢进宫后教导姑姑告诉奴婢等的第一句话便是在这宫里要谨言慎行,勿视勿听勿多言,后来奴婢一直将教导姑姑的这句话视若金科玉律,奉为圭臬,一直秉承着,才能一直留在在这宫中里伺候贵人,请恕奴婢无知。” 孟星河:??? 我懵了,原来世上没有最懵,只有更懵。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别人宫里的管事姑姑无所不知,宫里几十年前的秘辛都能对着主子娓娓道来,皇帝的贴身太监都是她的情人,而且对主角那是纳头就拜,不说纳头就拜吧,我???是我不配吗?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我怀疑这是个苟王,她这么说不怕得罪我的吗? ......好吧,我一个小小的美人确实没办法随便处置她。 我果然不是主角,好尴尬啊!再也不做傻事了。 所以,收服人到底需要怎么做呢? 电视剧也没教咱这个啊。 不对啊,咱好歹是皇帝的女人吧,你是不是飘了,姐姐? 莫欺少年穷啊,姐姐。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咱也没那么敏感,哦,那没事了。 她苟王,我稳健,我们安分守己,能吃的瓜就吃,不能吃的瓜就算了。 我要稳稳地幸福,把皇帝当老板就完事了,再借种生个娃,说不定我的娃就是主角呢,逆袭全天下,让哀家当上太后。 嘎嘎嘎嘎。 第22章 太医 云台殿,上午的凉风将花香带入内殿,五月末、六月初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云台殿中栽种了一树树三米来高的茉莉花树,茉莉花中就数多瓣茉莉的花苞最大,花型最美,它香味却最淡,反倒更加为怡人了。 “陛下,颖嫔娘娘的脉象有力而回旋,速而不凝滞,如珠般圆滑,确实是喜脉,但是......”莫彰贤莫老太医一下一下重重地捋着自己平时万分爱惜的山羊胡,眉头紧锁着。 李思思听着莫老太医的“但是”,看着他脸上不豫的神色,面上不免有些惶惶不安,兴奋过去了她开始有些害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但是什么?”秦至轻轻拍了拍李思思的背,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抚慰,转头面向莫老太医问道。 “陛下,让章老太医也看看吧,臣这还有些疑惑想问问伺候颖嫔娘娘的宫人们。” 莫老太医与章老太医是以往后宫三位娘娘的宫里的常派太医,是太医院中最为擅长妇科的太医,日常是他们俩轮流为懿妃、柔嫔、颖嫔请平安脉。 贵妃、妃、贵嫔、嫔这等高位妃嫔的平安脉是每月两次,间隔十五六天,但不定是什么日子,也不定是太医中的哪一位。 最近两位年近花甲的老太医都打算要告老还乡了,自是安排了新的擅长妇科的太医逐渐来接替二人的工作,所以他们俩就很少来给娘娘们看诊了。 这段时间,只有身怀六甲的柔嫔柳依人常烦请莫老太医和章老太医两位老太医来请脉开方了。 给颖嫔李思思看平安脉诊出喜脉的是四十来岁的丁太医。丁太医在宫中常常给宫女看诊,对妇科方面也有不小的心得。是莫老太医考核的丁太医,让丁太医接替自己为娘娘们请平安脉,丁太医算是莫老太医的半个弟子。 说半个弟子,是因为莫老太医虽说没半点含糊,尽心尽力指导丁太医的医术,但是他并没有将丁太医收入门中的意思。 皇宫这种吃人的漩涡,明哲保身都来不及,这都要安全跳出来了,还是别再跟还漩涡里挣扎的人藕断丝连了,免得晚节不保,连累家人,莫老太医捋着山羊胡如是想到。 弟子,犹如半子,老人家他可愿意不收宫中人做入室弟子。 莫老太医和章老太医两人都知道颖嫔胞脏已损,不能有孕的事,只是得了秦至的指示,瞒下了这事,所以这些年,两位太医给她看诊时,只告诉她或许是子女缘分没来,偶尔会委婉的说,有些女子并无子女缘分,万不能强求。 当初的李奉仪(太孙、太子的妃嫔品阶)张口闭口就是要为殿下延绵子嗣。 也是秦至当初的一念之差,担心这噩耗刺激到受了无妄之灾,情绪正委屈,因为刚解了毒,身体还虚弱着的李奉仪,就让当时为她解毒的太医瞒下了此事。 为她看诊治病的太医瞒了她一次,就一直瞒下来了。后来秦至也没在意,以为她渐渐地能接受无子的现实,却没想到她求子的执念一年比一年深了。 这么多年也不止两个太医给她诊过脉,几个偶尔借调来为她诊脉的太医,或许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不是皇帝要求的会诊,自己也不是颖嫔的责任太医,只是偶尔帮两位老太医顶顶缺,没必要多事。 难道医术高明、最擅长妇科,日常负责给颖嫔诊平安脉的老太医会不如自己? 那显然不可能,有危险,快跑。 所以就无一人与颖嫔说,也得怪秦至模棱两可的态度,看得出问题的太医,不会告诉当事人颖嫔,但会跑去给秦至打小报告。 告诉了当事人,你能把她治好吗?久而久之,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了。 大家都在摆,心照不宣。 章老太医上前为李思思诊脉,他闭着眼睛沉默了半晌,对秦至和李思思说道:“陛下,颖嫔娘娘这脉象确实是喜脉,一月有余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夙愿得偿。” 李思思松了一口气,瘫软在秦至怀中,秦至稳稳地将她揽在怀中。 章老太医看向莫老太医,用眼神示意他。 多年的默契使得莫老太医瞬间就接收到章老太医的信号,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秦至说道:“臣刚刚问了侍奉颖嫔娘娘的宫人,颖嫔娘娘最近的吃食和换洗,还有身体状况,颖嫔娘娘确是有喜了。” 秦至看了两眼面前的两位老太医。 “颖嫔这胎,就交给......”秦至思索了须臾。 章老太医迈步朝秦至拱了拱手。 秦至:“章太医你说。” “陛下,我二人为娘娘诊多年的平安脉,既是丁太医一来,便给颖嫔娘娘诊出了喜脉,想必他是个有福气的,不如,就让丁太医为陛下照看娘娘这胎吧。”章老太医缓缓说道。 “便依你所言吧。”秦至答应了。 他又对着颖嫔道:“思思,你好好休息,朕让张德礼去传旨给丁太医,命他好好照看好你这胎,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思思头如捣蒜般点了点,说道:“陛下,嫔妾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秦至:“嗯。朕先回去了。” 秦至乘着龙辇回了昭正殿,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最近两个月京畿司和绣衣卫的钉子的呈上来的记录。 “张德礼,去看看两位老太医来了吗。”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找两位老太医。” 张德礼脚还没跨过门槛,就听见宫人禀报道:“陛下,莫老太医和章老太医在殿外求见。” “传他们进来。” “是,陛下。” 秦至看了阶下行礼的两位老太医,说道:“如何,颖嫔的身体和身孕是怎么回事?” 莫老太医和章老太医两人相互看了看。 章老太医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同老莫太医在来的路上讨论过了,我们觉得颖嫔娘娘这胎十分古怪,太真了,真的古怪,要不是早就知道当初为了救下娘娘的性命,解毒导致了娘娘的胞脏已损,而且此后年年月月也都是我二人为娘娘诊的平安脉,调养的身体,我们都会为娘娘有孕的事感到高兴,可是这!” 他摇了摇头。 莫老太医薅了薅自己的胡子,说道:“臣怎么把都觉得是正常、健康的有孕在身的女子的脉象,臣也仔细细细问伺候颖嫔娘娘的宫人,望闻问切这四步都告诉臣等,娘娘就是怀孕了,而且怀的孩子十分康健。本来臣对自己的医术和见识颇为自得,临老临老,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了。” “陛下,臣说句不敬的话,臣觉得您还是不可对娘娘这胎有什么期待,免得到时候伤怀,您的龙体重要,请您务必保重龙体。臣等会在颖嫔娘娘生下这胎之后再行回乡的。” “就辛苦二位老太医了。”秦至道。 第23章 真相 「喔嚯嚯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姝儿前仰后合,笑得不能自已。 系统将原本的设置温柔知性音改成冷冰冰地机械音:「宿主,你笑得好像反派啊!」 「反派才不是那么笑的,是这么笑的,我学给你听: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还有,系统,我不是笑得像反派,我要做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你为什么不笑,是天生就不爱笑吗?」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宿主,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不要讳疾忌医,我们花点积分,不是,你把我的电子脑都搞抽抽了,我们花点爱意值,把宿主您脑子的病治了吧!」 「系统,至于吗?至于这么损我吗?我委屈,我就笑了笑,我们还是一国的吗?」 「我说的是笑吗?我说的是你损人不利己的事。」 「嗷!对不起,宿主,我说错了,你不是损人不利己,你是为了损人,还害己,那点爱意值是让你这么用的吗?你这一下,几乎把剩下的爱意值全给用完了,大佬,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了,好吗?」 「我不就是给了颖嫔一点点小小的小小的报复嘛!所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来了古代世界不得学礼嘛,免得那个狗皇帝秦至再面刺寡人,说本仙不知书达礼。爱意值这种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既来之,则安之。系统,看你就不如本宿主淡定了。」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敢告诉攻略目标你就是这样理解学习他说的知书达礼的吗你?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千万别来找我借啊,自食其力、自强不息、自食其果、自求多福吧你。」 「系统大人,你这样就不对了。说真的,颖嫔的操作真的很搞笑耶,她居然开大世界喇叭向全世界炫耀她有喜了,要是我恶毒点,给她下的是普通的假孕药那她不就死定了吗?假孕欺君之罪耶!说不准还得拖累全族,我还是太善良了。」 颜姝儿又摇了摇头:「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她只是看不起我,并且来我的长春殿当着我的面把那个狗皇帝秦至截走而已。」 「芜湖~每次想起我这‘长春殿’的殿名,这不是我上一个世界最爱看的《XX传》的皇后的宫殿名嘛,不愧是我,改的真好。」 「宿主,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觉得你的脑子是不是在穿越时空中不小心被搞坏了。首先,长春殿这殿名是秦至取的,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哇呜~好玄学,这不是说明我以后要做皇后的吉兆嘛。」 「其次,你最爱看的那个《XX传》,皇后的宫殿名是景仁宫。」 「好吧,是我记劈叉了,人的记忆在所难免嘛,我又不是人工智能。」 「所以,宿主,你什么时候干正事?」 「让我先把颖嫔的这个瓜先啃完嘛!」 「颖嫔假孕就是你做的,还看什么后续,后续你不都知道了吗?」 「系统,你要知道,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不要太高傲,不要小看任何人,像蝼蚁那样在圈中苦苦挣扎着,又挣不开的人。」 「。。。。。。信息量过载了,系统大人我觉得你在瞎扯,话是对的,但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你别管,话又说回来,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但是人类这种爱犯贱的存在,道理懂归懂啊,懂很多,做不做,想不想做,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刚好我也是人类耶,劣根性、劣根性啊!改不了的,我常常因为懂得太多而烦恼。」说着说着颜姝儿又开始自说自话,顾影自怜了。 她在床上弹起来,坐起身:「听说颖嫔心心念念的要孕育子息,这么多年却苦求不得,我给她这个机会体验一下怀有身孕的感觉,让她开心得意一阵子,等她十月怀胎产下死婴,身体也再不能有身孕了,她之前得罪我颜姝儿的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颜姝儿揽镜自照,对着系统感慨道:「我真善良啊,以德报怨帮颖嫔圆了一个怀孕的梦,而且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性命,死婴毕竟是假胎,又不是真的怀孕,加强版假孕,哇呜~而且这古代的医疗条件那么差,妇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她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遭遇难产而死了,我觉得她还得谢谢我呢!」 「我觉得也是,但是吧,系统大人我,真的很心疼你,心疼你这狗东西不干正经事花出去的爱意值。」 第24章 钓鱼 太液池边的渐台之上,秦至握着竹制的钓鱼竿正在静静地垂钓,倏尔,鹅毛制成的鱼漂轻轻颤动了一下。 张德礼侍立在一旁,比秦至还要着急,一副想提醒秦至,但是不敢动作,更不敢出声,一副担心惊到了秦至的鱼,又怕鱼跑了的卑微模样。 秦至静静地待到鱼彻底上钩,才将鱼竿抬起。 鱼尾乱拍,将平静的水面打碎,水光四溅。 银色的鳞片在日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张德礼:“陛下,这鱼可真肥美啊。” 秦至懒洋洋地勾起了嘴角,不置可否:“那这条肥鱼就赏给你了。” “奴才谢陛下的赏!”张德礼眉开眼笑的接过了秦至递给他的鱼竿,迫不及待地将肥鱼从金钩上取下来,放入一旁的小桶中。 他殷勤地将取下了肥鱼的鱼竿又重新挂上了饵,秦至从张德礼手中接过鱼竿,将挂了饵的的金钩再次甩入水中。 远处,几名宫人由远及近,上前道:“陛下,奴才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朕安。” “奴才等有事禀报。” 秦至:“说。” “启禀陛下,懿妃娘娘已将新妃拜见太后那一日吕贵人在路上遇袭的事情调查清楚了,特遣奴才向陛下来禀报此事。” “吕贵人遇袭案虽然奇怪,但着实是个意外,袭击吕贵人那名宫人刘氏是太后娘娘宫中的轮值的二等宫人,平日里在慈安宫中守夜,那日凌晨,刘氏下了值,见慈安宫门外的路上沾了许多泥土,就回身去端了一盆凉水,欲图将泥土冲掉。” “结果碰巧撞上了前来慈安宫拜见太后娘娘的吕贵人,意外将水盆砸到了吕贵人身上,刘氏称其当时因极度惶恐,惊慌失措之下就跑了。” “那日,吕贵人身边伺候的内侍追上去就按住了刘氏,只是身单力薄,还是让刘氏给跑走了,不过好在那名内侍看见了刘氏的脸。” “陛下,这是刘氏的供词。” “刘氏人呢?” “陛下,那名袭击吕贵人的宫人刘氏已经被懿妃娘娘拿下,送往了掖庭,现在关押在掖庭中,等候发落。” “懿妃可派人去告知母后了?”秦至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陛下,懿妃娘娘遣奴才来禀告陛下之后,就亲自前往了慈安宫向太后回禀此事了。” 秦至皱了皱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比孟吴越还要调查的还要清楚。 这件事情,她处理的不好。 想来,那名被关在掖庭的宫人现在恐怕已经畏罪自杀了。 不过他钓的鱼,又咬钩了。 秦至抬起鱼竿,看着鱼尾乱甩,正在挣扎的鱼,他目光温和,垂下眼睫,轻笑了一声。 “张德礼,收拾收拾,回昭正殿。”秦至将目光投向慈安宫的方向。 “陛下,这条鱼可要拿去御膳房叫人做了?”张德礼看着咬着钩的鱼问道。 “放回池里。” 此时慈安宫中,吕太后面露厉色坐在正殿之上,阶下的懿妃孟吴越正跪着。 殿中气氛有些沉闷。 孟吴越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跪太久了。 她再次出声道:“臣妾恭请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冷声问道:“你可知你抓到的那刘氏畏罪自杀了?” 懿妃答道:“臣妾刚才在慈安宫门前遇见了掖庭令,方知此事。” 掖庭是大雍朝代后宫中掌管刑罚的部门,掖庭令是其中的长官,从五品的女官。 太后之所以将吕贵人遇袭案交给了自己觉得最有嫌疑的懿妃追查,是因为她分宫权的目的达到了,觉得没必要撕破脸,可以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宫人泼吕希音一身水,还用盆砸了吕希音的头,导致吕希音去拜见太后比下了早朝的秦至还迟这件事,可以大,也可以可小。 因为吕希音姗姗来迟,是否是藐视太后,是否是对太后有大不敬,主动权、解释权在太后手中,她说是就是,说否就否。 受了点小罪的是吕希音,太后在这件事没有任何实质的损失,所以她交给了懿妃,不管这事是不是懿妃指使的,只要懿妃处理好,随便找个宫人将罪顶了,责罚了,这事就能翻篇了。 太后并没有一直关注着案子的进程,只关注结果。结案,便将掖庭令宣召到慈安宫来陈述案情。 太后这才知道了袭击者是自己宫中的人,并且畏罪自杀了的事了。 太后的神经一跳一跳的。 这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被人指使的刘氏,可以是任何地方的宫人,但不能是她慈安宫的人。 她怀疑要么是懿妃找她宫里人当替罪羊顶罪,还搞畏罪自杀、死无对证这套,在报之前她责骂懿妃善妒的仇?要么就是这刘氏是这么些年懿妃管理后宫给她的宫里埋下的钉子。 前者是不顺着她给的台阶下在挑衅她的威严,后者埋钉子窥视她,更是可恶。 太后有太多秘密了,她太害怕了,她扎紧的篱笆居然出了疏漏。 孟吴越面上有些郁郁,从新妃入宫那天太后指责她以权谋私、善妒,打击她的声望,抢夺宫权开始,一切都失控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太后又有什么目的在自导自演些什么了。 太后指责她,打压她的声望,她找到陛下,借来了中宫的权力,带领新嫔妃拜见太后,太后让吕贵人破出她的局,自行来到慈安宫,太后提议分散宫权,吕贵人路上遇袭,迟到,得寸进尺,品行不端,大不敬,慈安宫的宫人刘氏,地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泥土……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接踵而至。 孟吴越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捋不开思绪。 回到吕贵人遇袭案,这个只要不是孟吴越指使的话,这个局她就脱不开,注定和太后对上。 然而这件事就偏偏不是孟吴越指使的。 便有了这一幕。 “畏罪自杀,哈,刘氏竟是老身宫中的宫人。”太后都气笑了。 “起吧。”太后沉着脸。 “谢太后娘娘。”孟吴越有些踉跄,清和及时的将她扶住。 “掖庭令已将案件经过和结果告知了老身,刘氏竟然畏罪自尽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老身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柔嫔和颖嫔都怀有身孕,新人们还未侍寝,还都算不得老身的儿媳妇,从明日开始,便由你来给老身侍疾吧。” “今日你就先暂且退下吧。” “是,太后娘娘,臣妾领旨。” 第25章 出宫 是夜,慈安宫中,窗棂外的朱紫色的朱砂判芍药花被风吹散了花瓣,落在地上,倒不是风大,而是过了花期了。 朱砂判易成花,花期却有些短,太后向来不喜欢,但慈安宫中却年年都要摆上那么一盆。 殿中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身影,其他伺候的宫人被新云支得远远的。 新云站在太后身后为她捶着背。 “娘娘,这懿妃也太猖狂了,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奴婢跟着娘娘风风雨雨这么些年,就见过一回,那位宸妃娘娘,现在的尸骨恐怕都化了吧。” “还提废妃那个狐媚子作甚,宸妃,哈,还好我先生下了至儿,没出月子就直接被太祖爷封为了太子妃。 想起她那个封号,老身觉得膈应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狐狸精转世,一个两个的,偏对她情根深种,老身想起来他们的做派就直作呕。”太后眉头紧皱,目露不悦。 “以先帝对她偏宠、用情至深的样子,她若是生下皇子,恐怕先帝会不管不顾直接立她为正,还有老身什么事,都怪她命不好。”太后撇了撇嘴说道。 “奴才也奇了怪了,她究竟有什么魔力,在东宫时与侍卫私通被发现居然能保住一命,太祖爷也由着当时做太子的先帝爷,留了她一命。” “她保住自己一命不说,先帝爷连她生的那父不详的孩子都愿意给她养,登基了之后,还把那孩子封为了齐国公主。 秦、晋、齐、楚,这可是最顶级的封号,我大雍国姓姓秦,不以秦为封号,晋国大长公主的太祖爷的唯一的嫡女,与先帝爷一母同胞,身份顶顶的尊贵,她一个血脉不明的庶五女就这么封了齐国公主。 先帝爷的元妻生的嫡长女只封了韩国公主,真是可怜,还有娘娘的三公主和四公主的封号更是不如前者,这一比较,更可怜了。”新云说着说着愁着脸叹了口气。” “只是女儿,封的什么封号的公主老身不在意,老身不能接受的是,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先帝爷登了基,还去把她又找了回来,还为她独设了个宸妃的封号,份位在贵妃之上。”太后有些咬牙切齿。 “连齐国公主的养母,一心向佛、未曾生育过,无甚宠爱的林良娣都鸡犬升天被封为了贵妃,我看那时的先帝是昏了头了。” 新云:“也确实是废妃福薄,被先帝爷和吴,被先帝爷如此掏心掏肺的痴恋着,一生也波折不断,靠山先帝爷登基没多久去了,她也被先帝爷要求殉了。” 大雍其实并没有要求妃嫔殉葬的规矩,只是这是君主的临终遗愿,不能违背,皇帝金口玉言,把宸妃带走了。 “那个祸害死了清净,先帝临死前总算是清醒了,大晚上的就不要提她了,说回来这孟吴越代掌凤印,管理宫务,这么些年,看来她是飘了,以为老身不管事,不中用了。”太后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埋钉子都埋到老身身边来了。” “若不是希音进宫,老身要分她的宫权,她那狐狸尾巴还藏得好好地呢,指不定什么时候给老身一记狠的呢。” “娘娘,您觉得吕贵人安置到崇德殿的事,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奴婢怎么怎么觉得这不对劲呢。” “至儿,从小就玩性大,受他皇爷爷和父皇的宠,想的一处是一出,还从不知避讳,想来他已经忘了崇德殿是废妃赵氏关过的地了吧。” “太祖爷就是太过心软了,废妃私通男子,竟然看在先帝爷的面上就放过了她,还让她生下了公主放在了林贵妃的名下。” “林贵妃竟然那么宠爱废妃生的五公主,不过她也没亏,因着齐国长公主被封为了贵妃,不愧是那贱人的好姐妹,真是一路的货色。” “新云,他在外边如何了?” “太后娘娘,世子他很好。” “慈安宫都能被至儿的后妃埋下钉子,我真的怕,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了,我必须保住他。” “他在宫外做些什么,老身不求他如何,只求他好好保护自己。” “娘娘,奴婢不知该如何说。” “两个半月前,有管事向奴婢告密,说当年太祖爷赐给您的庄子和铺子的银钱用得极快,奴婢发现这些银钱都让世子爷提走了。奴婢就让老李偷偷去查探查探,今日下午老李传信来说,世子他竟占了座煤山,偷偷炼铁,奴婢虽说是借着他身边都是您给的人手的便利,但奴婢都能那么快查到这事,奴婢有些担忧。” “他这是想造反不成?他疯了吗?”太后猛地站起来,勃然大怒道。 她又迅速降下声调,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尖锐急促:“你快快就派人去,不,你去,找个借口跟懿妃拿令牌出宫一趟,你亲自去,让他停手,他若是真能也就算了,就他那点幼稚的手段怎么玩得过至儿,至儿是太祖爷养大的,虽说总是说说笑笑的,但是精得有些时候老身都怕他。” 太后急的头晕目眩。 “老身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他的性命,就是让他这么糟蹋的?愚蠢至极。”太后将手边的茶杯和茶托掀到地上。 “太后娘娘,您缓缓,您缓缓,您别急。”新云轻轻拍着太后的背。 “他是要继承父志?还是要找至儿报仇啊?先帝爷骤然崩逝、至儿还未登基的时机,他父亲都把握不住了,阖府的性命的都送了,要不是有老身,他现在也是一具白骨。现在朝堂都已经牢牢的掌控在至儿手中,老身看他这不是想造反,他这是想送死!”太后用力的抓着新云的手臂,面色狰狞,压低的嗓子说道。 “明日奴婢就去找懿妃要出宫的令牌,说您开了恩典放了奴婢的探亲假,奴婢出宫一趟。” “万万不能叫至儿知道了,至儿一心朝政,很少主动过问宫中的大小事。你出宫不合规制,这事老身不能下懿旨,只能给口谕,懿妃会配合老身吗?新云,老身心口有些疼。”太后虽说是君,但是她“君”的名分来源于先帝那,若是有一日,她做得那些事都暴露出来了,大义的名分恐怕直接会烟消云散。 “娘娘,奴婢这就叫人去叫太医过来。”新云神色有些惊慌。 “别去,老身没事,你去将桌柜中的保心丸拿来就好了,你明日要出宫,这个时候,不能叫太医。” “老身不能病,你才能丢下你的老主子我,出宫去探亲。”太后面色僵硬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着装病让孟吴越来侍疾,为难她一番,没想到还没过夜就要仰仗她了。 宫权,没有宫权什么事都不方便,希音未侍寝,算不得真正的后妃,暂时拿不到宫权,得尽快安排希音侍寝。 “对了,若是他执迷不悟,你就劝他留下后代吧,把孕妇直接给给老身带走。怎么成事,怎么劝,老身相信你,老身在宫中等你回来。”太后用力握紧了新云的手。 “是,主子。” 第26章 静安宫 静安宫中,风吹竹叶,沙沙声不断。 这里住的是只生育了女儿或者未生育但是位份在贵人以上的先帝妃嫔居住的地方。 当然,若是生育了儿子,但年龄未到六十的先帝妃嫔也会在静安宫中居住,等过了六十岁,就可以示意儿子递折子给皇帝,请求将母妃接回府邸奉养,以敬为人子的孝心了。 不过众所皆知,先帝只有秦至一个儿子。 贵人位以下位份不曾生育的皇子皇女的先帝妃嫔就比较凄惨了,静安宫没有她们的位置,她们不能住在宫里,而是要去皇家寺庙中修行,为先帝祈福。 位份低的妃嫔不是年纪轻,入宫晚,就是不受宠,最主要的还是不受宠。太妃在皇家寺庙修行,需要削去头上的三千烦恼丝,落发为尼。 皇家寺庙不对外开放,没有行人,更别提香客了,修行不是享福,什么都要自己做,终日晨钟暮鼓,青灯古佛,还要一直茹素。 不受宠的低位妃嫔不用想着,觉得自己把皇帝熬走就赢了,惨不是一时的,惨是一直的。 静安宫宁心殿后的小佛堂中,烟熏缭绕。 一位女子正跪在佛堂中央的蒲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念着经。 她身穿深灰色天香绢的宫装,显得有些质朴。 木鱼声音短促,清脆洪亮,很有穿透力。 “贵太妃娘娘,刘氏去了。”林贵太妃的大宫女琳琅跪在她身侧轻声说道。 “本宫这不正给她念往生经呢,希望她下一世能投个好胎。” “娘娘心善。” “妙儿在宫外如何了,跟驸马相处的可好?本宫甚是想她。” “娘娘,我这就去传信给长公主,说娘娘想她了,让她递牌子进宫来看您,陪您聊聊天,最近您那么沉闷,奴婢很是心疼您。” “油嘴滑舌,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哪还能像小姑娘似的,本宫那是叫沉稳,不叫沉闷。” “娘娘,您说哪里的话,你还年轻呢,怎么就半截身子入土了。”说着说着琳琅掉下了眼泪。 “哭什么,她走了,我觉得我的灵魂也跟走了,我很想她。”林贵太妃蹙着眉,捂着心口,叹了口气道。 “娘娘,您还有齐国长公主啊,长公主还未生下您的外孙呢,您舍得她吗?您舍得您一手养大的长公主吗?您不是说要替宸妃娘娘看着长公主的孩子环绕膝下吗? 长公主她不仅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更是宸妃娘娘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孩子,带着她的血脉 !您不是说想要一个有您和宸妃娘娘血脉的孙辈吗?” “那么紧张做什么?这么些年,哪一时哪一刻我不是这么过来的?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本宫没那么脆弱,本宫什么都没忘,记性好着呢!”林贵太妃笑了笑,说道。 “娘娘,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支支吾吾,你只是担心则乱,本宫知道你的衷心,起来吧,去把香炉底下供的那卷经书拿出来,拿去烧了。”林贵太妃宽慰地拍了拍跪在身边的大宫女琳琅说道。 “是,娘娘。”琳琅抹了一把脸,爬了起来。 “说起来,本宫总觉得妙儿生得一点都不像她,不如她精致,不如她漂亮,不过养了许久,倒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娘娘,若是长公主听到您这么说她,她一定会伤心的。”琳琅一边烧着经书,一边道。 “本宫只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你倒还护上了。” “去吧,烧完了就去叫妙儿递牌子进宫,让她进宫之前,先去拜见现在鸾仪殿的懿妃娘娘,再来见本宫。” 这后宫的风波又要起来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宫里的斗争,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第27章 侍寝 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日渐长夜渐短,气温逐渐升高,转进了初夏。 太后和孟吴越的关系似乎也跟着天时,有些回暖。 太后常常在众人面前夸奖懿妃,说是“婆媳”二人终于解开了误会,化解了矛盾。 只是双方都心知,说归说,这宫里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别当真,裂痕根本不曾消弭。 太后需要有懿妃的地方,而懿妃,是小辈,太后毕竟是太后,占着大义的名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面子情一定要维持好了,不能不孝,不能不敬。 夏日的荷花长出了花苞,新人都已经入宫一月有余了。 终于要安排侍寝了。 不只是未曾侍寝的新妃嫔们,不少宫人都蠢蠢欲动。居然还有宫人在下职之后,开盘赌谁是新人里第一个侍寝的,当然,他当天被举报抓起来了。 新入宫的妃嫔都在宫中住了一个月了,大家都在明里暗里地猜测着,究竟谁能拔得头筹,第一个侍寝。 不过,大多人都得觉得最有可能第一个侍寝的该是吕贵人。 新妃们中,不一定所有人都想当侍寝的第一个人,但是想做宠妃的第一人才是真的。 大雍的后宫的管理有张有弛,不像前朝那么森严,后妃带着人可以闲逛,无需请旨。 这一个月里,新人们还算安分,只是每几日都有人顶着烈日的炎阳去御花园赏花,试图跟秦至来个不期而遇,或许是因为刚出阁,新入宫,招式很是老套,手段都很青涩、委婉。 弹琴,吹笛,跳舞,扑蝴蝶,接连不断。 颜姝儿依旧懒得干系统说的正事,仗着系统能兜底,日常摆烂中。 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说的就是颜姝儿现在的状态。 系统虽然抱怨颜姝儿老不干正事,但它也不催着她干所谓的正事,就是跟颜姝儿斗嘴的时候偶尔会提一下,很快又跑偏了。 颜姝儿这一个月来跟个街溜子似的,在宫里到处闲逛,太液池、御花园,这宫里的每一处她和系统都逛了过去,不过她不是为了偶遇秦至,而是欣赏欣赏风景,顺便围观点评点评新进宫的妃嫔们。 摆烂归摆烂,颓废是颓废,但这个月,就属颜姝儿侍寝最多回,不说柔嫔柳依人和颖嫔李思思怀有身孕,新进宫的妃嫔还没到侍寝的时间,颜姝儿靠着她那冰肌玉骨的效果,把秦至勾着,总算有了点进度,但不多,位份也升了一级,当了良人。 颜姝儿只想说:“滚”,天天跟系统吐槽秦至是个吝啬的狗皇帝,好感度吝啬,位份也吝啬。 炎炎的夏日,暑气十分灼人,秦至可不去瞎逛,他把直接搬去了清凉殿,日日待在清凉殿看奏折、处理政务。 这日,秦至还未处理完政事,张德礼就端着个大银盘上前来,问道:“陛下,新入宫的娘娘们的赍(ji第一声)牌(赍牌是传说中的绿头牌的正式名字)都做好了,您可要翻牌子?” 这月新人可以侍寝了,秦至根本不想踏出清凉殿一步,所以他选择翻牌子召人来侍寝。 “张德礼,你说,这新妃进宫第一回侍寝,朕第一个朕翻谁的牌子好呢?” 按照惯例,一般都是选的新人里位份最高的那一名嫔妃来侍寝,如今新人里位份最高的那个妃嫔是吕希音,她还是秦至的表妹,于情于理都该翻吕希音的牌子。 但是秦至照例不想照例,也没有情理可言。 “陛下,您喜欢哪位娘娘就翻哪位娘娘的牌子,奴才不敢妄言。” “朕这次准你妄言。”秦至将手中刚刚随意提了字,墨迹还未干透的折扇,扔到了张德礼手上的银盘中:“赏你了。” 张德礼皱着脸,一脸为难:“奴才先谢陛下的赏,陛下,您看看,不如您现在一眼看中哪个名牌就选哪位娘娘吧,就别为难奴才了。” 说完之后,他扬起了一抹谄媚的笑。 “好你个张德礼,受了朕的赏赐居然不办事。别嬉皮笑脸的,那就这个吧。‘李曦华’。”秦至随意瞥了一眼张德礼银盘中的赍牌,恰巧第一眼看到了李曦华的名字。 “这个李曦华是住哪个宫来着?” “回陛下的话,是月室殿。” “嗯。”秦至随意的点了头应和了一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李曦华,万年令李仁安的嫡女啊,李仁安这官做的不含糊,兢兢业业,官声不错,人嘛!”秦至笑着摇了摇头。 第28章 重生女 月室殿。 “良人,良人,良人!”还没看见人,耳边就响起了她的大宫女月牙带着雀跃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只见宫婢兴冲冲地奔上前来,实在不稳重,像她以前的自己。 李曦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挽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支着头,斜倚在榻上,正在看京城里流行的奇异志怪的话本,一页一页地翻动着,以前她最爱看的话本是才子佳人,后来,不提也罢。 翻阅着志怪话本,李曦华陷入了思考中。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异鬼怪之事吗? 肯定是有的吧,毕竟她都能回来了。 “良人,陛下召您侍寝,您可是新妃里第一个侍寝的!”月牙一脸喜笑颜开地跑到李曦华面前报信道。 “是吗?”李曦华微微弯起嘴角,笑容中略带有得意,站起身来。 大宫女月牙眉眼弯弯,整个人凑近她的身前问道:“奴婢给您安排梳洗,今日良人您要梳个什么发髻呀?” “今日就梳个灵蛇髻吧,月牙,你去将那件月白色的纱衣找给我。” “是,良人!” 梳妆打扮好,李曦华便乘着凤鸾春恩车前往秦至这月新搬去的清凉殿中。 清凉殿中。 傍晚的风吹拂着淡蓝色的纱帘,殿中四个角落里的铜胎掐丝香薰炉的轻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弥散,天还未黑,宫灯烛火都已经点亮了,一行宫人走过殿外的长廊,影影绰绰。 “嫔妾良人李氏曦华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李曦华梳着灵蛇髻,只簪着一支垂着绿珠的深色木簪,似乎轻轻一抽,就能让她的头发全部散落下来。 秦至将人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并不严厉,或许是因为身高太高,又或许站得太近,亦或是他那一身积威甚重的气派,李曦华觉得满是压迫感。 “起来吧,张德礼,摆膳,李良人,过来朕身边。”秦至伸出去手,将人唤到自己身侧。 “是,陛下。”李曦华顺从又落落大方握住秦至伸出的手,贴在秦至身旁,与他一同前去用膳。 这就是皇帝吗?不怒自威,雍容华贵,但却不失温柔体贴,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该死的白良玉将我陷害,推给那个书生之后,进宫嫁的人就是他吗? 李曦华心中涌上来了一股嫉妒和愤恨。 她永远也忘不了白良玉封了妃之后,召她进宫,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蔑视的眼神。 明明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凭什么?宠爱着自己长大的父亲为什么站在她那边?白良玉她这一世,还能参加选秀吗? 这一世既然重新来过,她李曦华发誓要抢回所有的荣耀,一步一步爬到最高,俯视那些看不起她的贱人。 李曦华平静如水的眼神下,思绪在心中波涛汹涌。 秦至深深地看了李曦华一眼,问道:“在想什么?” 他看着眼中忽然莫名其妙装满了自得的女人,有些兴致寥寥,想起另一个女人,那个被他救下,目光中闪着不屈服的光亮的女人。 李曦华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的情绪,勾起一丝笑容,说道:“陛下,嫔妾只是有些紧张,唯恐伺候的不周到。” “无妨。”秦至不置可否地随意应和道。 “陛下,嫔妾为您布菜!”李曦华看着秦至有些淡漠的神情,有些无措,她站起来道。 “不用,张德礼伺候惯了,用不着你。”秦至毫不客气的说道。 站在秦至身后的张德礼殷勤地上前,说道:“良人,您坐着,让奴才来。”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秦至抿着的唇角微微勾起,转头问道:“进宫一个多月了,你可还适应宫里的生活?” “宫中生活与在家中时并无多少不同,宫人内侍们都妥帖极了,就是,就是有些想家中的爹娘了,嫔妾从未离开过父母。” “妃嫔有孕在身,快要生产前的两个月,自然能宣召你的母亲进宫来陪护。” 李曦华闻言羞涩地看了一眼秦至,垂眸道:“嫔妾知晓的,嫔妾......嫔妾在家中时母亲给嫔妾请过大夫把脉,大夫说嫔妾的身子是好生养的。” 第29章 下棋 翌日。 “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来人是绣衣卫指挥使卫准。 “急吗?若是不急,来陪朕一边下棋,一边说。”看着卫准一脸纠结的样子。 秦至伸手将人拽过来:“来,你执白子,朕执黑子。” “陛下,太后娘娘身边掌事大宫女的新云出了宫,您知道吗?” “嗯,朕知道这回事,懿妃跟朕说,母后十分感念当初新云为了服侍她而拒了宫女放归令的事,又提新云自幼时进宫起,就没再见过家人。 母后偶然见新云在偷偷思念家乡亲人,十分不忍,就开了恩典,准她回乡见见父母亲人。” “怎么?她没回乡?”玉质的棋子落到黑檀木棋盘上,声音十分清脆。 “陛下,本来这马车一路向西,确实是去的雍州的方向,绣衣卫的人也没太在意,但是她在出了京畿之后没多久,就在路上调转方向去了东边的青州。” “去青州?去青州做什么?”啪嗒一声脆响,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 “这一路上都有绣衣卫的人,到了青州之后,她一路直奔博山,绣衣卫的人跟着她,见她先是去了一处农庄,后来她又乔庄打扮,去了一处村落。 绣衣卫的人就打探到了那座村落的深山上,一年前突然出现了闹鬼的传闻,村民愚昧,就不再去那山上了,臣等是不信的,就派人去山上探查了一番,发现有人在那座山上偷偷炼铁。” 又是啪嗒一声,“嗯,炼铁,接着说!” “陛下,这明显是有人要造反啊!”卫准声音有些焦急的说道。 “朕也没说不信啊,这么着急做什么?接着下棋啊!” “查清楚了,再告诉朕。” 卫准的面色突然有些窘迫:“陛下,微臣这不是一见到这有人造反消息,就一路直奔皇宫来告诉您了嘛!” “看看,京畿司送过来的消息!”秦至将一沓信扔给对方。 “吴王世子?”卫准的声音陡然增大,还不小心撞到了沉重的棋盘,没撞动。 秦至带着笑意说:“坐下,这局棋朕都要赢了,被你这一撞,思绪都散了,今日你得陪朕多下几盘。” “陛下,什么时候了,您还搁这开玩笑呢。” “怎么,赢不了棋,要耍赖,准备指责朕不务正业了?”秦至说完话,唇角轻扬,自己笑了出来。 “陛下,微臣不敢。” “不敢就别在那跪着,过来坐。” “陛下,吴王世子没死,还在青州炼铁打算造反?这怎么回事?微臣记得当初他都死的不能再死了,那时臣的大狱虽然是初设,但是人没人能在臣的大狱将人掉包走的,请陛下明察!” “你是绣衣卫指挥使,还是朕是绣衣卫指挥使?” 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听着话卫准又跪到了地上。 秦至薄唇轻启:“吴王深居简出,吴王世子更胜一筹。” “他年年告病在床,年节的宫宴也全推脱掉,皇爷爷也不在意这个孙子,都没见过几次,这说来,亲人都少碰面,外人更是很难见过他,若是,他在你抄吴王的府邸之前,他就与人交换了身份,逃了出来,也不奇怪。” “更何况,这帮他的人是朕的母后呢!” “好了,起来吧,接着陪朕下棋。” “陛下,可要下令追捕他?” “不急,朕先问问母后,看她是究竟什么意思。” “陛下!” “好吧,京畿司已经将人抓住,正押着人在回来的路上呢!现在可以安心陪朕好好下棋了吗?” “是,陛下。” 京畿司是他绣衣卫的对照组,听到这卫准更安心不了了。 第30章 又见穿越者? “嫔妾给陛下请安,陛下圣安!” “陛下,臣妾要用冰,那些该死的奴才克扣臣妾的冰块!”没等秦至叫起,柔嫔柳依人就怒气冲冲地跟秦至告状道。 在孕激素的控制下,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兰林殿的宫人押着几名太监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啊?” “陛下,奴才们冤枉啊,娘娘怀着孕,太医说了不宜用冰啊,所以这冰例,奴才们就没往兰林殿和云台殿送。” “陛下,嫔妾可以让宫人将冰鉴放远些,这不送来,定是他们中饱私囊了。”柔嫔的声音有些尖锐。 “陛下,京畿司指挥使司钰求见。”张德礼突然进殿禀告道。 “传他进来。” “好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去鸾仪殿找懿妃,回去吧。”秦至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 “陛下~”柳依人抓住秦至的衣袖晃了晃。 秦至硬声道:“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敬酒不吃会吃罚酒,柳依人果断选择闪人。 “陛下~那嫔妾回去了,陛下晚上可否来陪嫔妾用晚膳。” “朕看看。” 没得到肯定的答复,柔嫔撅着嘴离开了清凉殿。 “张德礼,叫人去云台殿颖嫔那,问问她热不热,若是热的话,就将她和柔嫔一起挪到兰池宫去躲一躲酷暑,入了秋再回来。 兰池之上的凉风,一直吹拂着兰池宫,兰池宫向来是个皇帝避暑的圣地。 兰池宫也在皇宫中,在兰池边上,只是离秦至现在的寝宫有些远。 离慈安宫相对来说近些,但若是要去慈安宫请安,也要走上将近一个时辰。 她们身怀六甲,孕有龙嗣,太后不会硬是要为难她们,让她们前去请安的。 远不远就无所谓了。 往年,秦至也曾在兰池宫避过暑,不过,今年夏天,他选择搬到太液池附近的清凉殿,因为这里方便他随时在太液池边的渐台之上垂钓。 “陛下,微臣京畿司指挥使司钰叩见陛下圣安。” “朕躬安。” “陛下,罪人吴王世子与其眷属已经被臣关入了狱中。” “微臣此次行动并未惊动太后娘娘身边的新云,她与臣同时回到京城,现在估计也已经进宫了。” “陛下,京畿司的人捣毁吴王世子养私兵、炼铁铸造武器的窝点的时候,有些意外收获,要献给陛下!” 司钰拿出一沓写满了字的纸,交给秦至:“陛下,您看看,他竟然一直在研制什么叫火炮的东西,想将此用与丹士的火药相结合作武器使用,只是臣看他们搞出来的那点东西,动静只能用作震慑,威力实在是有限,不过臣觉得这东西以后大有可为。 他一个反贼竟然有这种好东西,陛下杀他之前,可得让微臣好好审问他,看能不能掏出别的。” 说着,他露出了一抹狠厉的笑容。 “行,看紧了人,别让他自尽了。这些东西留下,你先回去清点好人手,争取在母后反应过来之前,就一举将在京畿的余党拿下。至于这火炮、火药朕自会让工部和兵部去接手研究的,你先下去吧。” “张德礼,你去慈安宫请太后娘娘去太庙一叙,朕在那等她。” 慈安宫中。 新云正在向太后禀报她的所见所闻。 “娘娘,奴婢去了青州见到世子殿下,他瘦了许多,都瘦的脱相了。” “那孩子想必心中十分苦闷。” “奴婢劝世子留下血脉,他,他却说,等他打进京畿,问问您的侄女吕希音再说。”新云的声音有些难以启齿的微弱。 太后又怒道:“这与希音又有什么瓜葛?你可有问清楚?难道她又是个废妃之流的狐狸精?”新云的话戳中了她心中的隐秘痛点。 太后爱慕自己的小叔子吴王,可是暧昧的对象吴王与自己的丈夫都对宸妃情根深种。 在她怒气勃发之时,一盆冷水浇下来,“太后娘娘,张德礼张公公求见。” 太后犹豫了一瞬,“传他进来。” 第31章 太庙 张德礼径直将吕太后牵引至太庙的正殿门口,便让太后独自进去,他则等候在殿外。 目前太庙的正殿中供奉的是大雍的太祖皇帝秦禾和先帝秦毅。 太庙的正殿中只有秦至一人,他背对着吕太后,殿中烛光摇曳,青烟袅袅,他垂眼低眉,虔诚焚香祷告。 “至儿,你找老身何事啊?”太后面露迟疑开口问道,她很少离开慈安宫,更别提来这太庙了。 秦至转身回眸,步伐沉稳而舒缓,款款行至太后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后,请安道:“儿子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太庙正殿中有些昏暗,只开了一扇门,烛火和窗外透过棉纸的微弱日光,光影投在正款款而来的秦至脸上忽明忽暗。 这并不急促的步伐,在太后的心中却如催命的鼓点,她强按住心中的不安,正要说话,就被秦至打断。 秦至笑意盈盈地说道:“母后见朕很紧张吗?还是说,您是在这太庙之中有些紧张?” “太庙穆肃庄严之地,我儿有什么疑问,非得让张德礼将老身请来太庙说话?”太后压下心中的惶惶,装作镇定的模样说道。 “朕这有些疑问,想要求母后解答一番。” 他的眸光深邃,收敛了作为大权在握的壮年君主不怒自威、唯我独尊的气势,眉宇间透出一股温和之意,像极了故去的先帝。 太后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她用力将未剪的指甲掐进肉中,手心中有血丝渗出,疼痛让她清醒过来,这人不是先帝,这是她的儿子。 “皇儿,有什么疑问?” “母后这么害怕,朕,突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 “其实,母后偷偷爱慕吴王,并且您知道他在朕登基时要造反却一言不发的事,朕早就知道了,朕很迷惑,您是怎么想的?万一吴王真的掀翻了您的儿子,您以为您还能高高在上?还是说您不在意这些?只想心上的情郎如愿得偿?哪怕失去生养的儿子?朕很确定朕就是您亲生的,朕真的很不理解,您能为朕解答一下吗?” 吕太后沉默着,一言不发。 “新云姑姑去青州的事,朕知道了。” “吴王世子被母后您救下的事,朕也知道了。” “母后您又对有人要图谋朕的江山缄默不语的事,朕也知道了。” “母后,想说些什么吗?您就真的那么爱吴王?爱您的小叔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他的血脉,还支持他的儿子造反?” “还有,父皇的死,您做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至儿,你不要逼母后。”吕太后的声音尖厉,她手足无措地将秦至往后一推,却没推动,自己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秦至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 “秦毅,你这个老狗,你给本宫滚开,不要碰本宫,本宫自己会起来。”她胡乱挥着手推搡着秦至,似乎将儿子秦至当成了先帝秦毅。 太后的情绪越发高昂,金钗散落一地,头发被自己抓得凌乱,面目狰狞,不复以往的雍容华贵。 秦至站到一旁,冷眼看着,吕太后装疯卖傻,以及吕太后背后,正在靠近的绣衣卫指挥使一个手刀将太后砍晕。 “太后乏了,张德礼,请凤舆将太后送回去吧。” ” 第32章 吴王世子 清凉殿。 张德礼站在秦至身侧,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眉宇间爬满了苦恼。 他跟秦至一起长大,见到吕太后做了那么多伤自己主子心的事,想安慰,想问问,可是他只是个奴才,他不配。 张德礼的眸光暗下来,有些失落。 “朕的母后如何了?” 秦至执着笔,一笔一划,在山水画上题上诗词,看不清神色。 “太后娘娘半个时辰前醒了,喝了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又睡了。” “嗯。来人,将画收起来。”秦至将笔放下,看见张德礼纠结的苦瓜脸。 “张德礼,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在,同情朕吗?” “陛下,奴才不敢,奴才是心疼您。” “张德礼,你既有如此衷心,不如等朕龙驭宾天之后,你也随朕而去吧,可好?”秦至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疏懒笑意看着张德礼。 只见张德礼双目眼泪汪汪,感动到无以复加。 “陛下准许奴才生随死殉,是对奴才的看重,奴才谢陛下隆恩!” 秦至低头吹了吹手中的茶汤,“朕跟你开个玩笑,做不得真,朕之前都下了明旨废黜了人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陷朕于不义之中呢!” 张德礼陡然一愣:“奴才不敢。” “走吧,我们去京畿司的大牢里,看看被朕的母后救下来的吴王世子。”秦至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杯与桌案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 昏暗狭窄的牢房里,吴王世子整个人都被挂在刑具上,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没入地上乱蓬蓬的茅草之中。 牢房中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只能投下一缕微弱的日光,并不通风,尿骚味、血腥味、酸臭味扑面而来。 秦至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 “陛下,这就是罪人秦吾。”几个狱卒将秦至引到关押吴王世子的牢房前,说道。 吴王世子,名叫秦吾,既然已经被抄了家了,就没有吴王世子,只有罪人秦吾了。 “将他放下来,朕有话要同他说。” 狱卒听见随即将人放下,虽然他们知道罪人秦吾已经被刑具折磨到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几个狱卒还是担心会出意外,就是将人捆成一条毛毛虫状。 狱卒将人提起来,使他跪在秦至面前。 秦吾的头耷拉着垂着,头发像干枯的稻草一样披散着。 秦至伸手将他的下巴抬起来。 入目是一张污脏狼狈却难掩倾国倾城之姿的美丽面庞。 秦至思忖道,吴王世子生的这么漂亮吗? 二皇叔吴王只能说是长相端正,听说皇叔的长相像极了他那个一直都只是宫婢的母亲。 那个给予了秦至满腔的疼爱的皇祖父还是有那么亿点无情在身上的。 吴王并没有娶正妃,因为皇祖父根本当这个儿子不存在。 听说吴王世子是吴王的外室所生,儿子生的如此貌美,难不成随了他那不知名的外室吗? 吴王这外室藏得够深的啊! 但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像谁呢? 秦至静静地凝视了秦吾许久。 第33章 错了吗? “王八蛋,放开我。”秦吾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他用微弱的力气挣扎着,但是挣脱不了秦至死死的钳住他下巴的手。 秦至见吴王世子睁开了双眼,瞬间有被惊艳到。 因为疼痛,眼睛里泛着涟漪,秋水剪瞳,貌若好女,不谓如是。 “抱歉,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朕弄疼你了。”秦至将手放下,看到秦吾的光洁的下巴处被他掐起了淡淡的红印。 吴王世子他气若游丝的,根本听不清秦至的话,似乎就要魂归西天了。 眼看着今天是问不出什么的了。 “给他换个干净些的牢房,请太医来给他看看,朕还没问话呢,他要是死了,朕找你们问罪。” “张德礼,回宫。” -------------------- 慈安宫中。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不知为何,慈安宫的宫门有人守着,奴婢完全出不去,您一直昏睡着,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新云涕泗横流的说道。 吕太后呆愣的坐在床上,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新云见此,抹了一把脸,强行振作起精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娘娘、娘娘,您还好吗?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您别吓奴婢啊!” 吕太后低着头,手下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下身盖着的如意暗纹绿丝衾的说:“新云,老身派你去青州找吴王世子的事情,皇帝他知道了。” 只管新云已经有所猜测了,但她还是不免心神震颤,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太后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道:“至儿他知道我爱慕吴王的事了,他还知道我当初对吴王在他登基时谋反的事缄默不语的事了。” “我当初为先帝生下了两位公主,还为他生下了至儿,他是怎么对我的?他痴恋着那个狐狸精!”她忽然转头面向新云,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死死的抓着丝衾,情绪激动了起来,声音也越发尖厉。 “即使那个狐狸精与侍卫私通被当场抓获,他也要保住那个狐狸精的性命,还对太祖爷以死相逼,哈,真是情深义重,虽死不悔啊!” “太祖爷一崩,他就将人接了回来,还封了个什么劳什子宸妃。” “若是那个狐狸精为他生下了儿子,这大雍哪里还有我和至儿母子的位置?” “那我爱上他年轻的弟弟有什么错,我跟吴王清清白白!我从未与他行龌龊不轨之事。” 吕太后说着,手下的丝衾刺啦一声,被她撕破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只有一件事觉得愧对至儿,就是在知道吴王谋逆的情况下,没有告诉他。” “但是至儿不是未损毫分吗?他还杀死了我的吴王,我有何错,新云,你告诉我,我有何错?”吕太后的情绪起起伏伏,像在波涛汹涌中翻滚的木舟。 新云面色有些苍白,目带哀戚的望着吕太后,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吕太后并不是要新云的回答,她只是在宣泄着情绪,宣泄着她的惶恐与不安。 “吴王府邸被抄,无权无势又羸弱的吴王世子对至儿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老身保住他一命,为吴王留下一条血脉,老身错了吗?” “老身错了吗?” 吕太后的眼泪直流,哭到不能自已。 “至儿说老身支持吴王世子造反,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老身怎么会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的儿子呢?至儿是老身的儿子啊,是老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是一生下来就给老身带来了好运,是老天爷的给老身的恩赐啊! “虽然至儿不在老身膝下长大,但是老身知道,他是老身的荣誉,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太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虽然世子的钱银都是老身的,但是老身真的没有支持吴王世子造反,老身一知道这回事,就派你去阻止了。” “新云,你说至儿他会相信老身吗?老身还有机会吗?至儿他会相信老身这样的母亲吗?”太后的声音慢慢低到微不可闻。 “他是老身的亲生儿子,怎么可以这样质疑老身呢?” 第34章 偷龙转凤 杯中顾渚紫笋的热气缓缓升腾,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茶香,秦至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朕想起来了,是宸妃!!” 手旁的茶杯被无意间碰到,眼看着就要掉了下来,但是秦至却没有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因为在一旁伺候的张德礼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即将要掉落的茶杯,只是滚烫的茶水尽数浇在了他的手上,通红一片。 秦至只看了一眼,还没说什么,张德礼就道:“陛下,奴才皮糙肉厚,奴才无事。” 秦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很少有人能像宸妃这样牵动他的心神,一想到她,秦至就会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是秦至接触到的第一个异人。 宸妃的样貌和气质说倾国倾城一点也不为过。 许多只见过她一面的无关之人对她嫉妒生恨,看到她就生出了一股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其挫骨扬灰的恨意,可是这些人与她接触了几次之后,又都会狂热的爱恋上她,不论男女。 这无缘由又浓烈的爱恨在秦至看来都太过于莫名其妙了,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中招变得如此疯癫,父皇秦毅平时也将宸妃看护得很紧,很少让她出来。 秦至挺不理解自己的父皇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招,若是中了招,太子的恨意一生,宸妃根本活不到秦毅爱上她,若是没中招,那他又跟失了智一样的痴恋着对方,连偷人生下不是他的孩子都能原谅,并且养大“孽种”。 宸妃是秦至的父皇秦毅的后妃,椒房独宠,圣眷浓盛,表面是先帝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其实是曾经“病逝”了的太子侍妾。 在秦毅还在东宫的时候,宸妃就在他身边侍奉了,是他的侍妾,后来致使太子妃吕氏流产,被关了禁闭,郁郁“病逝”了。 实则宸妃怀着孩子,被当初还是太子的秦毅保了下来,养在宫外。 秦至当时七岁,他清楚的知道被些掩盖的真相,比如宸妃最初因嫉妒致使太子妃流产被郁郁而终是为了掩盖她私通侍卫的事。 再比如,宸妃私通侍卫是假的,宸妃被秦至的母后,当时的太子妃吕氏陷害的。 当年,秦至的皇祖父秦禾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为了自己那抱在膝头长大的太孙秦至,不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偷偷帮吕太子妃扫了尾。 吕氏一直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可若不是有裁判员皇帝秦禾帮她作弊,她早就被当年的太子秦毅揪出来了。 宸妃私通侍卫一事,当事人中恐怕只有先帝秦毅被蒙在鼓里,他真的以为宸妃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但还是选择了原谅,并以死相逼,苦求秦至的皇祖父秦禾放过宸妃一命。 皇祖父秦禾见此十分的庆幸,好在他当机立断的选择了大孙子秦至,对于这样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还是为儿子妥协了,饶了宸妃一命。 宸妃虽然狐媚,到底私通是假,而且还身怀龙裔。 秦禾将这些事对秦至和盘托出,直言不讳,即使儿子的“真爱”还活着,但是他不觉得这能对秦至造成任何威胁。 是的,皇祖父秦禾并没有发现宸妃的古怪,太孙秦至也只是暗戳戳地围观,并未对任何人多言。 秦至敲击着桌面,看向京畿司的大牢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吴王世子秦吾与齐国长公主秦妙音同岁。 秦妙音长得一点也不像宸妃,也不像父皇秦毅,那么,秦妙音根本就不是宸妃所生? 吴王世子秦吾,自从出生开始就大小病不断,从来没有参加过宫宴,是因为这相貌吗?秦吾长得有六分像宸妃,细看似乎还有父皇秦毅的影子! 秦吾若是宸妃和父皇的孩子,那偷龙转凤这件事,皇祖父知不知道呢?是皇祖父做的吗? 为什么呢?是怕父皇抛弃他,而另选宠妃所出的秦吾吗?又怕他杀了自己的弟弟秦吾? 那齐国长公主秦妙音又是什么人?秦妙音与皇叔吴王根本看不出一丝相似之处。 吴王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35章 吕贵人 “陛下,可要翻牌子?”张德礼端着银盘问道。 之前秦至第一个翻的不是吕希音的牌子,而翻了李曦华的牌子。 这消息一传出去,沸沸扬扬,一时(石)惊起了千层浪。 原本大家都以为皇帝第一个翻牌子,肯定会翻吕贵人的牌子,毕竟吕希音位份最高,又是皇帝的表妹,没成想,他第一个翻的竟是处于最末的李良人的牌子。 若是说陛下最喜欢李良人吧,不太可能,最喜欢怎么会只给她封了良人,新人中的最低位。 所以与其说新人中陛下最喜欢李良人,不如说陛下不满吕贵人。 不过这还得看李良人侍寝之后,有何封赏,说不准人家就一飞冲天了呢? 本来吕太后私底下也有些嘀咕,不过很快,她就泥菩萨过江,没心思理会这些个小事了。 “今日,就招吕贵人来清凉殿伺候吧。”秦至一边说着一边翻了吕希音的牌子。 “去传旨吧。” -------------------- 含章殿。 “贵人,您可别消沉了,快打起精神来,不如奴婢给您梳个新发式?奴婢新学的,听说是宫外传进来的,可流行了。” 吕希音并不理会,娇俏的小脸耷拉着,眼神中尽是委屈与不解。 “陛下只不过翻了一次李良人的牌子罢了,这有何关系?”含章殿的掌事姑姑百钟安慰着自家贵人道。 百钟是现在含章殿的掌事姑姑,六七年前,她曾被派遣出宫去,去教导当时年幼的吕希音宫中的规矩,她在吕希音的小院里住了一段时间,等到吕希音学完了规矩,百钟才回了宫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百钟一直循规蹈矩地在宫中做事。 吕希音入了宫,她一个照面就认出了百钟是小时候教导过她的宫女,就去求了太后,将百钟调来了含章殿,顶替了原先云秋的位置,做了她的掌事姑姑。 “之前他们个个都在猜测陛下第一个召的人定是我了,结果陛下他第一回翻牌子翻的竟然是别个,这阖宫上下定是在嘲笑我了。”吕希音撅着嘴,瓮声瓮气地对百钟说道。 “陛下第一个翻的牌子本应该是我,却被李曦华抢了去,我恨死李曦华了。” 说着说着吕希音就有些忍不住崩溃的情绪,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她将头埋进被窝里呜呜的哭着。 “贵人,这天下哪有什么本应该的事啊,陛下想翻谁牌子就翻谁牌子,您这话出了这卧房可万万不能说了!”百钟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奈。 她轻轻拍了拍吕希音的背,宽慰道:“贵人,您听奴婢说,这宫里的人该嘲笑的是李良人才对嘛。” 吕希音立刻从被窝里探出个头,支着耳朵,脸上汗津津的,毛绒绒的汗毛闪着细细碎碎的光,眼眶有些红,圆溜溜的杏眼中带着惊讶:“怎么说?” “按理来说,第一次侍寝,若是受陛下喜爱,那必会得个寓意好的封号,更好的呢,位份能往上提一级,再不济吧,也有赏赐下来,您看看,这李良人可得了什么封赐?她什么都没有,说明她不受陛下喜爱,这宫里不嘲笑她嘲笑谁?” “贵人,这宫里啊,不是看谁能争得第一个,争得了第一却留不住,更招人笑话,只有笑到最后,才是真赢家!” “可别忧心了,奴婢看这天色有些昏黄了,说不准啊,这凤鸾春恩车正在来接您的路上呢!” “快擦擦小脸,贵人要对自己有信心!”百钟鼓励道。 吕希音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了声好。 第36章 不是穿越者 吕希音坐在梳妆镜前,正收拾着自己那蹭得有些许凌乱的头发,就接到了秦至的旨意。 “贵人,您瞧瞧,这凤鸾春恩车不就来了吗?” “百钟姑姑,我要沐浴。”她红着脸有些羞涩的说道。 “好好好,奴婢这就给您安排,贵人预备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发式?” “你不是说学了新的发式吗?就给我梳那个吧,太后姑母之前给我送来了些新衣裳,你看看哪件适合我?” “奴婢遵命。” “衣裳的话,奴婢觉着贵人您最适合粉色、粉蓝色、嫩黄色的裙子,可以显得您更加娇俏可人。” “奴婢斗胆认为这宫里的娘娘都得要有自己的特色,万不能千篇一律,才能在陛下面前留下印象,不至于泯于众人之中。” “像懿妃娘娘,生得那叫一个明艳动人,端庄大气,她最适合穿大红色带金绣的宫装;像颖嫔娘娘,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她就常穿鸭黄色(小鸭毛的淡黄色)的纱裙,更显得她肌肤盈润白皙。” “贵人您有一双圆圆的杏眼,纯真腼腆,奴婢建议您这第一次去清凉殿侍寝,就着那件粉色的桃花云雾烟罗衫。” 吕希音抿着红润的唇,有些不太愿意。 百钟见此继续道:“奴婢知道您最爱那件粉蓝色的百蝶穿花云缎裙,只是奴婢打听到这旬清凉殿中挂着许多淡蓝色的纱帘,不如我们将它留着留到下次陛下来含章殿再穿,可好?” “好叭!” -------------------- 秦至批完了奏折,独自用完了晚膳,回到清凉殿后殿,就看到吕希音红着脸脚步轻快奔向他。 “希音见过皇帝表哥!”吕希音垂着眸不敢看他。 “过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秦至静静地将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吕希音眼神有些飘忽,躲闪着,不敢直视秦至的目光,双颊与耳垂似乎红的要滴血。 “你这发式真新奇,可有名字?”秦至缓声说道,声音中带上了恶劣的捉弄。 吕希音的眼睫颤了颤,直言道:“这是含章殿的百钟姑姑新学的,听说在宫外十分流行,希音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秦至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你与秦吾有什么瓜葛?” 吕希音声音略带有迟疑:“嫔妾在深闺中长大,不曾见过其他人。” 她睁着一双水光盈盈的杏眼看着秦至,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可知欺君是何罪过?”秦至摸着吕希音的发尾,优哉游哉地问道。 “嫔妾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她抓着秦至的衣角,终于忍不住眼眶中的眼泪,泪滴如珠似线般坠落,声音有些哽噎。 秦至眼中带着顽劣的笑意接着说道:“可是,朕听说秦吾正在寻你,他说要打进皇宫来迎娶你。” “希音真的不认识什么叫秦吾的男子,请陛下相信我!”吕希音听见这话猛地跪下,直直地看向秦至,随后摇着头坚定的否认道。 看着吕希音有些脆弱不安却坚定的神色,秦至还是很怀疑,但是他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温声说:“不如朕明日叫他来与你对质,如何?” “好。”吕希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 他伸手一把抽出了挽着吕希音头发的簪子,扔至一旁,吕希音的头发散落下来,其他小簪副钗也随之滑落到地,发出声声脆响。 “那既然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安歇吧。” “是,陛下。”吕希音的心中有些惶惶。 秦至并没有因为之前的那些话粗暴待她,反而一如既往地温柔。 她的手攥紧身下的床单,有些恐惧,她曾经失去过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挤占了她的一切。 她有些害怕,若是那个灵魂真的与表哥口中的秦吾有纠缠怎么办。 吕希音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第37章 林贵太妃 翌日。 林贵太妃的贴身大宫女琳琅迈着碎步急匆匆的朝静安宫宁心殿外的竹林疾步奔来。 她环视了一圈,凑近林贵太妃耳边低声说道: “娘娘,咱们在慈安宫的人传来了消息,说不知为何,太后出事了,慈安宫被悄悄围起来了,里面的宫人都出不来,咱们的人借着每日还算正常运输的食材才将消息传了出来,我们在外边是否要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 林贵太妃在静安宫的竹林中跪坐着,正抄写着经书,闻言,手一抖,笔墨划过一整页经书。 她眼神瞬间有些凌厉,皱着眉,缓缓抬起头来,疑惑地凝视了大宫女片刻。 “哪来的废物急着跟你邀功来了,遇见事情别轻举妄动,与我们无关的事情,就当做不知道!”林贵太妃摁下自己心中的不耐,语气平淡地轻声说道。 “娘娘,万一,万一是我们借太后的手做出的事情事发了,可如何是好?奴婢觉得还是要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好先做准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 “娘娘,我们都做过一次大逆不道的事了,再做一次又有何妨呢?”琳琅继续说道。 “本宫说了吗?别轻举妄动,别轻举妄动,你是听不见呢?还是不想听?” “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对娘娘说出自己浅薄的想法,奴婢哪次没听娘娘的,奴婢都听娘娘您的。”她的眼睛闪着泪光,有些委屈的说道。 “好了。”林贵太妃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大宫女的手。 “就当自己聋子,瞎子,瘸子,什么也别管。” --------------- “陛下,慈安宫有人往外边传了消息,对方接触了林贵太妃的贴身大宫女琳琅。”绣衣卫指挥使卫准说道。 “张德礼,给卫指挥使看茶。” “林贵太妃的身世查出来了?”秦至抱着一只鸳鸯眼的波斯猫,用手指梳理着它的白色的皮毛。 卫准说道:“是的,回禀陛下,微臣查到林贵太妃娘娘当初以通侯之女的身份选秀进入东宫,她却并非是已故通侯的亲女,而是他的养女,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道。 林贵太妃其实是前朝末代齐王的孙女,与先帝爷是表亲。 在陛下您还未出生之前,先帝爷的原配元和皇后薨逝世后的那段时间,东宫大小事宜都是林贵太妃管理的,林贵太妃还辅助太祖陈皇后管理着后宫的诸多事宜,因此六宫曾传过东宫要立林娘娘为太子妃的消息。 后来因为太后娘娘再次怀有身孕,经太医诊断很有可能是男胎,宫中传的那个消息便被太祖陈皇后肃清了。” 作为前朝末代齐王的孙女的林贵太妃与先帝有表亲关系,源头在太祖,太祖皇帝并不是平民百姓出身,也不是什么旁的世家子弟,而是前朝的皇室,亡国公主之子。 “后来母后当上了太子妃,她才诚心礼起了佛?”秦至双手托起波斯猫将它递给张德礼,示意张德礼将猫带下去。 绣衣卫指挥使卫准摇了摇头说道:“林贵太妃自进东宫性子就十分冷清,常爱礼佛抄经,所以一直都不怎么受先帝爷的待见,并不是在那之后的事。” “太后娘娘当上了太子妃之后,从林贵太妃那接手了东宫的宫务,贵太妃娘娘未有刁难,只是不管事之后更加深居浅出了。” “之后的事朕都知道,她与宸妃不知为何倒是十分投缘。”秦至嗤笑了一声。 第38章 对峙 清晨,渐台之上。 秦至和京畿司指挥使司钰一人一条钓竿,在树荫下垂钓,伺候的人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柳树枝叶相互摩擦的轻响和太液池中肥鱼偶尔甩动尾巴的水声。 张德礼来到秦至身侧,小声的说:“陛下,吕贵人先回含章殿了。” 秦至:“嗯,知道了。” 京畿司指挥使司钰偷偷瞟了一眼秦至的神情,觉得陛下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差,便开口说道。 “陛下,罪人秦吾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微臣可没再对他用刑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再去见他,这人的嘴太硬了,微臣之前就是小小的审问了他一番,上了各种刑具了,他愣是什么也没吐露出来。” 秦至斜睨了司钰一眼:“小小的审问了一番?朕上回去看他,见人气若游丝,就快魂归西天了。” 司钰眯了眯眼,答道:“陛下臣有分寸,定然不会让人死了的。” 秦至:“张德礼,去含章殿问问吕贵人用了早膳没有,叫她来太液池这陪朕钓鱼。” “司钰,你去京畿司大牢将吴王世子提过来吧,朕见见他。” “是,陛下。”京畿司指挥使司钰和张德礼异口同声的答道。 秦至瞥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继续静静地钓鱼。 ------------------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圣躬万安!” “坐过来,你可知朕找你何事?”秦至将一丝目光放在吕希音身上,而是百无聊赖的看着水中的鹅毛鱼漂。 吕希音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说道:“陛下,希音有话坦言。” 秦至回头注视了吕希音片刻,甩了甩手,将伺候的宫人都挥退。 宫人们都退到听不清这边说的话,但能将这边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的位置。 秦至:“说吧。” 吕希音:“陛下,希音十二岁那年,有一日忽然无故昏迷,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去年年末才清醒过来。 娘亲说希音被异世之人附过体,那人假称失忆,暗地里自称穿越女,与希音院中的婢女们说什么人人平等之类大逆不道的话。 她有许多大雍不曾有的奇怪认知,还在偷偷外出开了许多店,认识了许多人,嫔妾的娘亲一直偷偷监视着她,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娘亲日日求神拜佛,终于将希音盼了回来,在广德寺挂单云游大师告诉娘亲,希音魂魄轻,需要进宫获得陛下的喜爱,在宫中有龙气护佑,才能镇压住,身体不被抢走。” 秦至轻笑了一声,说道:“朕知道了。” “陛下,京畿司指挥使司钰过来了。”宫人上前禀报道。 秦至:“传他们过来。” 吴王世子秦吾一直盯着吕希音,吕希音皱着眉躲在秦至身后。 秦吾垂下眼睫,郁郁道:“你不是她。” 吕希音抓着秦至的衣角,尖声道:“我不是她,我才是我。” “她是朕的吕贵人,毋庸置疑,不如来说说你的身份?吴王世子?你是吗?” “我不知道。” “我见过宸妃一面,父王不让我见她,我跟她长得很像,是吗?” 第39章 齐国长公主 鸾仪殿。 “懿妃娘娘,齐国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孟吴越揽着大公主秦荣禄哄着,闻言温声说道:“维夏,快去请她进来。” “懿妃娘娘万福金安。”齐国长公主秦妙音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孟吴越忙站起来回道:“长公主万福金安!” 她又向怀中的大公主催促道:“荣禄快向五姑姑问安。” “五姑姑安!”秦荣禄很给面子,她用甜甜的声音说道。 长公主的皇帝的姐妹,妃与长公主、公主皆视同从一品,双方属同级。 “大公主都这么大了,大公主好!” 孟吴越直言问道:“长公主亲来本宫的鸾仪殿可有什么要事?” 秦妙音面色带着犹豫,说道: “本公主原想着,进宫来看望太后娘娘和母妃(养母林贵太妃),只是本公主前往慈安宫拜见太后娘娘,却被拒之门外,只听闻慈安宫的宫人说太后娘娘病笃,但不知具体如何了,便来懿妃娘娘宫里问问情况。” “太后娘娘的病情可还好?本公主甚是忧心太后娘娘。” “太医说太后娘娘犯了头风,听不得嘈杂,只好闭宫养病,太后娘娘她未宣召我等妃嫔侍疾,本宫至今也未得见娘娘。” “不过,等娘娘病好了,娘娘听闻了长公主您的孝心,想必是万分欣慰的。” ----------------- 静安宫宁心殿。 “母妃,太后娘娘怎么突然闭宫养病,毫无征兆,也无寻找内外命妇侍疾?”齐国长公主秦妙音问道。 林贵太妃摸了摸她的头答道:“此事与我们无关,你不要打听。” “妙儿,你回府之后多抄些经书奉在佛前给太后娘娘祈福聊表孝心便可,其余的事情不要多管。” “是,母妃。”秦妙音点了点头。 “你与驸马如何了,成婚许久了,也没什么消息,驸马可有对你不满?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母妃给你做主。” 秦妙音的驸马是林家人,是林贵太妃的母家侄子。 秦妙音靠在林贵太妃胸前,眼神有些郁郁,说道:“母妃,只是缘分没到,我与驸马感情甚好。” 林贵太妃看不见秦妙的眼神:“好就好,母妃等着抱外孙呢。” 琳琅从殿外急急忙忙的冲进来,说道:“娘娘,不好了,我们在慈安宫的宫人都被陛下抓起来了。” 秦妙音目露疑惑,一朝天子一朝事,父皇已经驾崩了,现在的天下是皇兄秦至的,她不明白为何林贵太妃掺和进了现在的事里:“母妃怎么在慈安宫埋了眼线?” “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琳琅先去送长公主出宫。” ------------ 长长的宫道之中只有秦妙音一席人,宫人只远远地坠在后面。 “琳琅姑姑,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妙音抓着琳琅的衣袖问道。 “奴婢不能说,长公主您回去跟驸马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这宫里的事你可万万不能插手。” 秦妙音带着满腔疑问回了齐国长公主府邸,迎面遇上了驸马林清宇。 嗅到扑面而来的香风,她厉声质问道:“驸马,你又去了青楼?” “是又如何?” 林清宇不耐烦的扫了一眼从宫中回来的秦妙音,冷冷地说道。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你不怕本公主进宫参你一本吗?”秦妙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 “你随意。” 说罢,林清宇便毫不客气的转身离开了。 秦妙音凉凉地目视驸马离去的背影,对着身边的婢女说道:“你说,本公主若是进宫参驸马一本,说驸马对本公主不敬,皇兄会为本宫做主吗?” 她心中却想着静安宫的林贵太妃,她忍耐着驸马对她的冷漠和不敬,不是因为对驸马情根深种,除了因为林贵太妃以外,最主要的是,她不敢。 第40章 贞贵人 “陛下,愿意见老身吗?”吕太后倚着床头,惶惶不安。 新云:“娘娘,奴婢适才去知会慈安宫门的看守了,他们去传话了。” “娘娘,您别担心,他们不敢对奴婢不敬,陛下终究是您的儿子,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是啊,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啊!”秦至的声音突然响起。 “儿子见过母后。” 吕太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浸湿了帕子,她说道:“至儿,都是母后不对。” 秦至眯着眼睛笑了笑,吕太后认不认错,都无关紧要,他也没想一直围着慈安宫不让太后出去。 “母后,可以给朕说说林贵太妃和宸妃吗?” “母后说,母后都说,只要至儿想知道,母后言无不尽。” 吕太后缓了缓心绪,开口说道。 “林贵太妃原是先帝东宫继妃的最佳人选,但是母后生了你,直接将位置截胡了,母后悄悄观察了她许久,她似乎对此并无怨言,只是日复日.......” “母后,这些朕都知道,说些朕不知道的,比如,齐国长公主。” “齐国长公主其实不是宸妃之子,似乎与林贵太妃有亲缘,只是林贵太妃不知道,母后只知道这些,若不是知道秦妙音并非宸妃之女,老身也不会让她活着长大嫁人。” “母后知道宸妃所生之子在哪吗?” 吕太后摇了摇头,答道:“老身不知。” “母后可知吴王对宸妃有情?” 吕太后面色有色难堪,“知道。” “那母后必然不知道吴王世子就是宸妃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吧!” 秦至说完笑了笑。 吕太后铁青着脸,抓着新云的手,“至儿说的是真的?” 秦至站直了身体,说道:“儿子不敢欺骗母后。” “把他给老身碎尸万段!他竟敢欺骗老身,他竟敢这么欺骗老身!” 吕太后呼吸有些急促,竟头脑充血晕了过去,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吴王还是吴王世子了。 “新云,好生照顾母后。” “陛下,这慈安宫......” 秦至并未回头,只是说道: “这慈安宫的禁令解除了。” ------------------- “秦妙音与林贵太妃是有血缘吗?” 秦至:“张德礼,去含章殿宣朕的旨意。” “吕贵人侍奉有功,特赐吕贵人封号‘贞’!” “是,陛下!” ------------------- 含章殿。 “贵人,您没事吧!” “从太液池回来,您就一直不理会奴婢!” 吕希音定了定神,绽开了笑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百钟,“我是高兴的回不过神来。” 百钟皱着眉说道:“贵人,您可别吓唬奴婢啊,咱们没有封赏便没有封赏罢,可别!” “百钟,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解决了一项致命的隐患,高兴的,真没事!” 殿外突然传来声音:“请含章殿吕贵人前来接旨。” 吕希音匆忙照了照镜子,发现并无不妥,又问了问百钟。 便疾行出门,她跪在殿前:“嫔妾吕贵人希音接旨。” “贵人吕希音,静容婉柔,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特赐封号‘贞’,钦此!” “嫔妾领旨,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贞贵人,请起吧!” 贞贵人吕希音用力握紧了递过来的圣旨。 第41章 渣男 朱雀殿。 “美人,听说吕贵人被陛下赐了封号‘贞’。”婢女一脸八卦的凑上来说道。 “贞”吗?孟星河的眼中闪过讶异。 不是“谦”吗? 看来这剧情是真没法参照了,乱七八糟的,没一个能信的。 之前在御花园她也遇到过吕希音,对方内向又腼腆,一点也不像剧情中的自大张狂的穿越女。 她无不像今天这样感受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哪怕是剧情中人一点点轻微的想法的变动都会改变未来的走向。 “贞贵人!” “美人,李良人和贞贵人都侍寝了您不着急吗?” “我?我不急,我急有什么用?” 为什么要急?有吃有喝别提有多快乐了,她就当是提前进入养老阶段了。 孟星河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 选侍、良人、才人、美人、贵人,她现在是美人,只要往上升一级就不用担心出宫当尼姑了。 到时候生个儿子指定能升级,以后还能出宫去王府当老太君,作威作福,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只求孟吴越别惦记她的儿子吧。 躺平了,跟苟王待久了就容易怠惰。 “槐序姑姑,去给我沏杯茶来,你家美人渴了。” “是,美人。”槐序毕恭毕敬的就去了。 之前孟星河还想着借着剧情顶替便宜姐姐孟吴越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可谁知道这剧情它不中用啊。 “非我之过也。”孟星河轻轻摇了摇头,感慨万分。 躺着躺着,孟星河突然从榻上支棱起来。 “槐序姑姑,走,我们去姐姐的鸾仪殿,我要去向姐姐告发!” 槐序似乎还本着她那百年不变的勿听勿视勿多言的保命原则,什么也不问。 “槐序姑姑,不打听打听,我要去向姐姐告发什么吗?” 槐序只是抿唇笑而不语。 孟星河撅着嘴,一头扎进被窝里,将头发滚得乱糟糟的。 她突发奇想,想去孟吴越面前揭露自己那便宜老爹的真面目。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说走就走。 “槐序姑姑,快给我梳头。” -------------- 鸾仪殿。 懿妃孟吴越有些踌躇,因为慈安宫闭宫的事。 张德礼之前只是来传了一声口谕,说太后娘娘染病,慈安宫闭宫,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份例供养照旧,她犹豫着是不是就这么谨遵圣喻,然后装聋作哑。 “娘娘,殿外孟美人求见。” “传她进来。”孟吴越有些疑惑于孟星河突然的拜访,不过见了就知道了。 “姐姐!” 孟星河端坐在殿中,一脸难为情,犹犹豫豫的样子。 “妹妹,有何事不妨直说,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同在宫中应该互相扶持才对。” “姐姐,我不知怎么讲。” 孟吴越静静地看着孟星河,面露包容的神色。 “姐姐,其实母亲她下堂不是自愿的,是被爹逼迫的。” “母亲她过得不好,我娘从未磋磨她,还常常悄悄接济于她,她是因为父亲才形如枯槁,深陷痛苦中不可自拔的。” 接济是不可能接济的,孟星河的亲娘安氏可没那么好心去接济以前的主母,都是孟星河借着安氏的名义做下的好人好事。 孟吴越眼神震了震,直直地看着孟星河,目露不解。 她皱着眉头:“妹妹何出此言,那是我们的父亲!” “爹他就是个十成十的伪君子,我可不想包庇他。爹他早就看上了我娘,我和弟弟七个月多就出生了,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因为他们都知道,就你和母亲被蒙在鼓里。” “当初也不是祖母逼迫的爹纳我娘为侧室,而是祖母一片慈母心肠为了保住爹的声誉演的一场戏。” 孟星河说完觉得自己爽翻了,掀桌的感觉就是快乐,揭露了渣男的真面目,还免得以后渣男把一切都推到她和她娘身上。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不住了,渣男老爹。 至于孟吴越信不信,她不管,反正就这样了。 第42章 柔嫔难产 懿妃领着众人在兰林殿前接驾。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圣躬万安。” 转眼已经到了景正四年的十月份,柔嫔柳依人肚中的胎儿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 九月份刚入秋,在兰池宫避暑的柔嫔和颖嫔两个孕妇就都回了各自的宫殿等待产期。 秦至:“柔嫔如何了?” “陛下,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时辰,生孩子没那么快,还早呢!” 上朝之前就有人朝秦至禀报,说柔嫔就要生了,秦至想着上完朝回来也不迟,就才过来,孟吴越她们已经在兰林殿等了许久了。 “太后娘娘驾到!” “至儿,老身的金孙可生下来了?” 太后下了凤与一到兰林殿,直奔主题,问道。 秦至摇了摇头:“儿子才刚到产房前。” “里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太后转头看向孟吴越问道。 孟吴越也轻轻摇了摇头。 “新云你进去看看!” 新云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她说道:“陛下,太后娘娘,柔嫔娘娘看着状态很好,正喝着参汤,这皇子恐怕还没那么快生下来呢,没动静是正常的,稳婆让娘娘蓄着力,不让叫。” 秦至没打算凑热闹,要是生个一天,折子还批不批了,工作还做不做了。 吩咐道:“太医们都在兰林殿中候着,懿妃留在这主持,张德礼也留这盯着,其他人都回去吧,母后年纪大了,也回去休息吧。” “朕也不掺和,免得添乱,张德礼,去告诉柔嫔,让她安心生产,生下皇嗣,不论男女,朕都升她为贵嫔。” ---------------- 产房中稳婆与宫人有条不紊的。 “恭喜贵嫔娘娘,贺喜贵嫔娘娘!” 柳依人满脸细细密密的汗珠,人清醒着,忍着一阵一阵的痛,一声不吱。 不是不想喊,而是她怕喊出口就卸了力。 即便听到秦至要封她为贵嫔的消息,她也没心思喜悦,满心都是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她的大宫女青章在产房里谨细地盯着,生怕出意外。 青章拿着帕子将柳依人脸上的汗珠都轻轻地擦拭掉。 “青章,我好痛,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呜呜呜......” “娘娘,生下来就好了,您抓着奴婢的手!” 柳依人挣扎了许久,随着一声婴啼,皇长子终于出世了。 “娘娘,娘娘,来人啊,娘娘血崩了。” “太医,快,太医!太医!” 门外的孟吴越有些担忧,指挥着太医们进入产房给柳依人诊治。 “娘娘,微臣幸不辱命,用针将柔嫔娘娘的血止住了。” 莫老太医说道。 “止住了就好。”好歹没让柔嫔一生下孩子就去了,累得皇长子背负克母的名声。 “青章,你们娘娘和小皇子可还好?” 青章有些惶惶不安,见到柳依人止住了血,长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她爬起来,守在主子身边。 听到孟吴越的话,赶忙答道:“多谢懿妃娘娘关心,我们娘娘脱力睡下了,奶娘正给小皇子擦身。” 孟吴越没有上前接触小皇子,而是直接对张德礼说道。 “张公公,柔嫔有惊无险平安生下了小皇子,您快去给陛下报喜吧。” “维夏,你也快去慈安宫,给太后娘娘报喜。” “在场的人本宫都有赏。” “是,娘娘。” “谢娘娘赏赐!” 第43章 好姐妹 「怎么样,我的皇儿生下来了吗?」 「不要脸,是你生的吗?就你的皇儿!」 「我说是就是,略略略!我跟柳依人关系这么好,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哇,你这人。」 颜姝儿照例怼完了系统,带着大宫女竹秋脚步匆匆的来到兰林殿。 “奴婢见过良人,良人万福金安!” “听说你家贵嫔娘娘醒了,我来看看你家娘娘。” “良人,您请。”内侍小跑着前去通报,一个宫女则缓步直接带着颜姝儿主仆进入兰林殿。 “我们家娘娘已经醒了半个时辰了,正逗着小皇子呢,娘娘她说了,若是您来了,不必去报,直接引您进来就是。” 在秦至忙着宠幸新进宫的妃嫔的这段时间里,颜姝儿假装偶遇了在兰池宫避暑的柔嫔柳依人。 之后天天不远万里,步行将近一个时辰,跑去兰池宫刷着柔嫔的好感度,顺便挑拨了一番柔嫔和颖嫔的关系,挤掉了颖嫔,成功晋位,成为了柔嫔的好姐妹。 “柳姐姐!”人未到,语先至。 “柳姐姐,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平安生下了小皇子。” 柳依人倚在床头,面色有些苍白,唇瓣不见一丝血色。 她弯着眉眼,吩咐道: “青章,快给妹妹挪个凳子过来我这边。” 颜姝儿丝毫不见外,自己接过青章手中的绣凳,就扯到柳依人身旁去。 颜姝儿眼眶微红,说道:“姐姐,我刚刚听你的宫人说你生产时见了红,险些,险些,我却在长春殿什么也不知道。” “好在有老天爷庇佑。” “本来我想着留下来,在兰林殿等着你生产完,可是陛下不让,将我们全轰走了,生怕我们这些人添乱。” “姐姐,你可还好?若是有什么不适,我这次说什么也要去求陛下,让我在这兰林殿陪着你,虽说减轻不了病痛,好歹我能陪姐姐说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还能给姐姐看着孩子。” 颜姝儿一顿语连珠炮的输出,柳依人因为插不上话,就包容地看着她,眸中满是母性的温柔。 “莫担心,我无事,妹妹可要看看皇儿。” “要看。”颜姝儿毫不迟疑的答道。 柳依人伸出纤纤玉手,在颜姝儿面前摊开。 眉眼弯弯,眸中笑意盈盈,她说道:“若无礼物,皇儿可不给你见。” “我就知道,我可不敢忘记给我们大皇子带礼物。” 说着颜姝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缓缓揭开,只见是一对金铃铛如意镯。 “拿来吧。”柳依人晃了晃手。 “不给你,这是给我们大皇子的。”颜姝儿将如意镯又包了回去,揣进自己怀中。 “好吧,青章,快去将皇儿抱过来,让他姨姨看看。” 柳依人面露无奈的笑,转头向青章吩咐道。 颜姝儿乐呵呵地看着刚出世没多久的大皇子,跟系统相互叭叭道: 「这娃真丑,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还好不用我亲自生。」 「小孩子刚出生就是这样子的,养养就好了。」 「没事,我不嫌弃,啊!母妃的乖乖皇儿啊,本宫以后做太后就靠你啦!」 「可爱可敬的皇长子啊,我一定让你父皇好好培养你,咱刷不来狗皇帝的好感度没事,享受生活,做做太后也不错嘛,嘻嘻。」 「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又做起梦来了,还母妃、还本宫、还太后,你想的好远哦,颜良人。」 「怎么,看不起良人啊,别拿良人不当豆包啊,这可是我辛苦伺候狗皇帝升级来的呢!」 「我要做一步步爬到最高,我要做赵高!啊不,是颜高!」 「......癫婆,别来沾边,本系统怕中病毒。」 “柳姐姐,大皇子怎么红彤彤的,他好胖呀!这眼眉依稀看得出姐姐与陛下的俊秀模样,真好!” “奶娘说婴儿刚出世就是这般模样,红彤彤的,见风就长,等过几日就会变得白白胖胖了。” “姐姐,我想常常来兰林殿看姐姐和宝宝可不可以?你看,他握着我的手,定然是喜欢我的。”颜姝儿的食指被襁褓中的大皇子握着,她看向柳依人,语气中带着惊喜的雀跃。 “想来你就来,难不成我还会赶你不成。”柳依人笑着,眼中有些感伤,她的虽说被莫老太医从死亡线上捞了回来,但是没多长时间了,她得给她的孩子寻个对他好的养母。 希望颜姝儿能对她的皇儿好吧,现在颜姝儿位份有些低,但她还能撑些时候,帮一帮颜姝儿。 颜姝儿转过头假装没看见,轻轻逗弄着大皇子。 第44章 危病 秋日的风带走了暑热,天气凉爽怡人,九月份的时候,秦至就从清凉殿搬回了昭正殿。 刚下朝,秦至就见到张德礼就步履匆匆的前来道喜: “陛下,今日凌晨卯时末、辰时初,柔贵嫔娘娘生下了大皇子,母子平安,大皇子足足有八斤二两重,哭声震天,十分康健,奴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麟儿!” “阖宫都有赏。” “大皇子如此重,柔贵嫔生了一天一夜,她身体如何了?” “娘娘生下大皇子时见红了(血崩),好在有莫老太医和章老太医两位定海神针坐镇兰林殿,莫老太医施针为娘娘止住了血,娘娘身体现在有些虚弱。” “两位老太医怎么说?” “两位老太医建议柔贵嫔娘娘卧床修养,少思少动,不能见风,让娘娘坐够两个月子才能出来,月子里可以多食用些补气血的药膳。” 秦至皱着眉头说道: “张德礼,你去叫人将今年青州上贡的海参、鱼翅,崖州的血燕,雍州的红枣,还有冀州的人参,都拨三成给柔贵嫔的兰林殿,再亲自去问问莫老太医和章老太医,看看兰林殿还需要哪些补血的药材吃食,全都给柔贵嫔供应上。” “是,陛下。” 张德礼吩咐完了小太监又跟上了秦至的龙辇。 “你不去找两位老太医,还杵在朕身边做什么?” “陛下,奴才来时,见莫老太医与章老太医正要前往昭正殿外等您,奴才想着,跟您回昭正殿,正好能遇上两位老太医。” 秦至目露疑惑,是柳依人的身体有异?还是大皇子有什么不妥? “陛下,您看您是要先去兰林殿看看大皇子和柔贵嫔娘娘,还是先回昭正殿?” 秦至睨了张德礼一眼,只问道:“母后她去看望大皇子了吗?” “太后娘娘看望了柔贵嫔娘娘,已经回去了。” --------------- 章、莫两位老太医焦急的等候在昭正殿外,脚步踱来踱去,时不时抬头看向御正殿的方向。 他们的眉头都紧皱着,神情有些忐忑。 看见秦至的御辇由远及近,匆忙上前拜见道。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圣躬万安!” “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麟儿!” “起来吧,进殿说话。” 秦至大步流星地迈入殿中,两位老太医赶忙跟上。 “赐座。” “说吧!有什么话要当着朕的面说?” “陛下!” 两位老太医面面相觑,章老太医悄悄伸手推了莫老太医一把。 莫老太医脚步一个踉跄,一脸为难的说道: “陛下,柔贵嫔娘娘这次生产彻底伤了身子,没有多长时间了,只能靠药膳细细养着,也不能侍寝了。” “她还有多长时间?” “陛下,若是各类珍药供应充足,人参不断,提着精气神,半年多,最多不到一年。” 半年多一年的话,大皇子还未能识人,可惜了。 秦至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大皇子的养母怕是要捡个大便宜。 “朕知道了,此外呢?”秦至目光投向还有些迟疑章老太医。 “陛下,柔贵嫔娘娘孕期的吃食药膳我与老莫都是有跟进的,按理说,大皇子的体型不会如此之大,直接致使了娘娘的难产血崩,微臣为娘娘号了脉,发现娘娘似乎还吃了吊命的东西。” “吊命?不是产房中的人参?” 莫老太医捋着山羊胡摇了摇头:“不是,微臣觉得娘娘吃的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吊命,却妨臣等救命。” “可能查出来?” 两位老太医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 “臣等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药。” 秦至垂下眼睫,轻轻敲了敲御案,说道: “张德礼去送送两位太医!” “微臣告退。” 第45章 赐名 “事情都办妥了?” “是的,都妥了,陛下!” “大皇子的满月礼,啧!”后宫里没有中宫皇后主持事务就是不便,大皇子的满月礼不好不办,办的话难道又要懿妃来主持? 中宫皇后已定,再让孟吴越越俎代庖主持这种重要的典礼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秦至难得有些犹豫。 毕竟他还挺喜欢沈柠月的,想留给她一些体面。 “陛下,您吩咐礼部的官员为大皇子草拟的几个名字都拟好了,可要呈上来?” “呈上来吧,朕看看。” “陛下,几位宗伯说陛下您未言明大皇子的名字需要单字还是双字,就都各拟了十个,供您挑选。” 秦至直接翻过去,看也不看单字的名字,直奔双字名。 “就这个吧,明玙,秦明玙。”秦至放下手中批折子的朱笔,拿起一旁的墨笔在“明玙”二字下方点了一点。 之所以不用手上的朱笔,是因为朱笔圈人名字叫朱批,只有死刑犯才用这个,黑笔将人名圈起来也不对,那表示此人已经做了古,不吉利。 秦至说道:“以后皇子的名字就按这个来,皆取双字。” “‘明’,昭也,通也,知微视远谓之明,朕的皇子取名,第一个字都用‘明’字。” “乾为玉,取其坚刚之清明也,温润而泽,皇子取名的第二个字则都取用斜玉旁。” “陛下圣明。” --------------- “娘娘,娘娘,陛下的旨意下来了,咱们的大皇子被陛下赐了名了!大皇子还未洗三,就有了陛下的赐名,这是多大的恩典呀,这是陛下对咱们大皇子的看重!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大雍的惯例与前朝相同,孩童小时候都是大郎、二郎,大娘、二娘,依着齿序和性别这么叫着。在三岁、五岁之后,大人觉得这孩子算是彻底立住了,才会给他们取名,若是在此之前夭折了,孩童可怜到连个牌位都没有。 按说只有受到父母看重爱宠的孩子才会在彻底立住之前给取名字,越是受宠,越早有自己的名字。 懿妃受宠,代掌凤印,主理后宫事务,她的大公主秦荣禄则是出生一年,抓了周之后被赐的名字。 柳依人听着大宫女青章的报喜,急急忙忙想要爬起来,刚一动作就被青章摁了回去,她继续说道: “娘娘,陛下有口谕,让您好好养着身子,不必起来接旨,奴婢已经让奶娘抱着大皇子来接旨了。” 柳依人正要说话,又被青章先一步打断。 “娘娘,您别急,奴婢知道您担心大皇子,陛下也想您所想,与您心有灵犀,除了让您不必起身接旨外,怕大皇子吹了风,特意开恩让张公公去后殿里边宣了旨意,为大皇子赐了名。” “还有还有!”青章的声色又雀跃了起来。 柳依人苍白着脸,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温柔地看着快乐的青章,说道:“还有什么好消息,也都一并说来吧。” “娘娘,陛下正式封您为贵嫔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柳依人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说道:“不必了,将圣旨供奉起来便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兰林殿上下都有赏!” “奴婢代他们先谢娘娘!” 青章看着柳依人有些强撑的脸色,声音低落下来,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道: “娘娘,您快休息吧,太医说您要少思少动,卧床静养。” 柳依人轻轻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躺着。 青章有些惶恐的将手伸向柳依人的鼻下,试探着她的鼻息,在感受到她轻微的、温热的呼吸,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坐在地上。 第46章 满月宴 “好多人啊!真热闹。”吕希音摸了摸发间的牡丹花,有些不自在,低声感叹道。 她一身织金鹅黄色的宫装,衣领和袖口是淡色的案绣滚边,飞仙髻边一朵硕大的姚黄牡丹,发间金银珠翠步摇错落有致。 秀美精致的面庞并未被珠光宝气压制,反而衬得她愈发娇艳欲滴。 她看着宫人内侍们有条不紊,秩序井然地忙碌着大皇子的满月礼。 大皇子秦明玙的满月礼五品以上的内外命妇都来了。 大皇子的满月宴名义上的主理人是太后,实际上还是懿妃来安排一应事务,吕希音则在一旁打下手。 “贵人,您第一次接触宫务,虽说只是协理,但才更要谨细些,万不可露怯。”百钟语重心长的说道。 “百钟,我知道的。”吕希音笑得眉眼弯弯。 一旁的颖嫔李思思挺着肚子扶着腰:“贞妹妹,你这一身打扮真漂亮,真是华贵又娇俏!” “颖姐姐安,多谢颖姐姐夸赞!”吕希音双颊微红,羞涩地垂下眼睫。 百钟见大着肚子的颖嫔就这么站在吕希音身旁,眉心跳了跳,暗自提着心神警惕着。 她偷偷扯了扯吕希音的衣袖。 吕希音反应过来站在孕妇身边的危险性,立即说道:“颖姐姐,您快些入座吧,今日人多嘈杂,不要冲撞您肚中的皇嗣,来年姐姐的孩子出生办洗三、满月、抓周,岂不是更合心意?” “我就是来看一眼柳依人的儿子的满月礼规模如何,明年我的孩子可不能比她的差。”李思思得意地笑了笑,但没有拒绝吕希音的好意,从善如流入了座。 她带来的人也都护在了她身边。 孟星河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李思思的肚子,又看了一眼孟吴越的肚子。 剧情里就是大皇子的满月上,孟吴越被发现有孕在身,虽然已经知道剧情的不可信了,她还是会忍不住将剧情拿来比对着现实。 秦至姗姗来迟宣布满月宴的开始,大家才发现大皇子的生母柔贵嫔还在坐月子不便出席。 孟星河在暗自吐槽着,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剧情又发生了偏移,柔贵嫔居然坐双月子去了没参加自己儿子的满月礼。 “懿妃,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明玙的满月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秦至巡视了一番座中的人,发现下首的孟吴越脸色有些苍白,在众人面前表示了对她的肯定和关心。 以示懿妃的荣宠。 孟吴越正要开口,却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太后皱着眉,说道:“若是身子不舒服,将事务都推给希音便是,何须逞强。” “传太医。”秦至抓住孟吴越的手,发现她手心中全是冷汗。 坐班的丁太医被内侍被赶鸭子上架催促着来到殿中。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均匀了自己的呼吸才上前为懿妃把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原本凝滞的气氛放松了下来,又变得喜气洋洋。 似乎都在庆贺宫中的又一喜事。 “今日双喜临门,在场所有人都有赏!” “宴会继续吧,朕送懿妃回鸾仪殿。” 第47章 懿妃有孕 随着秦至的龙辇的到来,正殿中随之燃起了千支烛火,将鸾仪殿映照得灯火通明。 “父皇,父皇,父皇!” 秦至循声看去,灯火阑珊处,秦荣禄在宫人怀中扭着身子朝自己打着招呼。 今日宫中在办大皇子的满月宴,孟吴越将大公主拘在鸾仪殿中,让宫人陪她玩耍,不让她出去。 秦荣禄挣脱了宫人的怀抱跳下来,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秦至的腿。 只见秦至杏色的衮服下摆沾上了墨色的小手印。 秦至不以为意,将秦荣禄抱起来,用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带着笑意骂道:“捣蛋鬼,都要上学的年纪了,还胡闹!天都黑了,怎还不睡?” “母妃还没回来,我睡不着。” 秦至就这么举着秦荣禄小小的身体迈进了正殿。 “你母妃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了,你作为大姐,必须要做好大姐的榜样!不可以这么调皮了知道吗?” 他温声嘱咐道,没有提今日办满月宴的大皇子,不是一个妈生的弟弟,懂的都懂,他不奢求非同母所出的孩子之间有多少真挚的手足情谊。 秦荣禄“嗷”的一声,从他手中挣扎着要下来。 秦至顺势将人放下。 只见秦荣禄小心翼翼地靠近孟吴越。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孟吴越的肚子上,印了一个灰黑的手印在孟吴越的宫装上。 秦荣禄细声问道:“弟弟妹妹是在这里吗?他好小喔,一点也看不出来,母妃的肚子没有柔娘娘的大,上次我见到柔娘娘的肚子好大好大喔!” 孟吴越温柔地看着秦荣禄,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糊满了墨迹的手拿起来:“还早呢,弟弟妹妹还会长大的。” “嗷!本公主一定会好好保护母妃和母妃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的。”秦荣禄挣开孟吴越抓着她的手,强行抱着孟吴越的腰说道。 秦至不禁哑然失笑,轻轻弹了一下秦荣禄的额头,将人抓起来,塞进一旁内侍的怀中。 “去将你的小手洗干净了去睡觉,明日再回来仔细说说你要怎么保护你的母妃和弟弟妹妹!” “退下吧。” “陛下,要传膳吗?” “陛下,臣妾没胃口。”孟吴越头抵着秦至的胸口撒娇道。 “传,给懿妃做些清淡的。” “多少吃一些。” “是,陛下。” 秦至低头摸了摸孟吴越苍白的脸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进房中,将人放在榻上。 身后的太医低着头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后边。 “丁太医!” “微臣在,娘娘身体很好,就是太过劳累了,并无大碍,微臣已经叫药童去抓了安胎药,届时用完了膳再喝便可。” “既如此,你先回去吧。” 秦至将孟吴越发髻上的珠钗金簪一个个取了下来,内侍跪在一旁伸着手接着。 他又亲了亲孟吴越的额角。 “懿妃,这宫务你就暂时放下吧,好好修养身体,先为朕生下健康的皇嗣好吗?” 皇帝的疑问句全都是肯定句,他的请求从来都只是通知,只接受一个答案。 秦至觉得孟吴越这个孩子来的挺及时的,可以顺势更加体面的放下代掌了约莫四年的凤印。 十一月了,翻了年,沈柠月就要入宫了。 “是,陛下。” 孟吴越抿了抿唇。 “朕陪你用了晚膳再回去” 第48章 茶膳房掌膳 懿妃孟吴越有孕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宫内宫外,纷至沓来的恭贺声从柔贵嫔的兰林殿转到了孟吴越的鸾仪殿。 不同鸾仪殿的热闹喧嚣,此时的昭正殿中静悄悄的,气氛却也不显凝滞,反而十分的闲适。 “陛下,您喝茶!” 张德礼的声音打破了昭正殿中的宁静,他殷勤道。 秦至手指轻点御案,示意他将杯置下。 杯中的疏香兰气氤氲生起,顾渚紫笋的芽叶在清澈透亮的茶汤中浮浮沉沉。 秦至百无聊赖地扫视了眼前的茶汤,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见一见茶膳房的那个宫女吧,她叫什么来着?” “陛下,她叫陆灵毓,您之前升她做了茶膳房的掌膳。” “你去传她过来。” “是,陛下。” 张德礼健步如飞,找到了茶膳房里正在优哉游哉地烧水的陆灵毓。 “陆掌膳,陛下要见你。” 陆灵毓是五年前穿越到大雍的,一个被社会摔打了两年,一朝猝死的怨种社畜,从职场的底层穿成了后宫的底层。 她作为一个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小宫女,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谁都能踩她一脚,艰难地在后宫求生。 每天都在做心理斗争,要不要放弃尊严去搏一搏富贵,这后宫的底层生活真的是一刻钟也熬不下去了。 陆灵毓就这么一边苦熬下去,一边祈求上天能不能赐给她一个金手指,一边跟自己较劲,做心理斗争,想走捷径。 但是捷径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她一个膳房的小小的宫女,没有金手指想凑到掌权者面前,那是不用想。 她有时候也苦中作乐阿Q一番,穿越到封建社会,宫里至少还能吃饱饭,没成为失去脑子只留下胃这个器官叫嚣着饥饿的流民已经是幸运了。 穿越就能一跃而起吗?原本生养自己的世界,那种最适合自己的时代都混不出名堂来,换一个地界就能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某天,在她年年如一日的祷告下,她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陆灵毓捡到了一个灵玉,鬼使神差下,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灵玉认了主。 灵玉里有一个灵泉。 但灵泉只是灵泉,没有空间,只能放水,不能进去。 灵泉也没那么神,灵泉水只能提神醒脑,外加慢慢的改善体质、强健体魄。 但好歹是个金手指。 如果她在沙漠,肯定赚翻了,陆灵毓苦笑道。 强健体魄,只喝灵泉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她有一次为了实验灵泉的功效,很长一段时间不吃饭,只喝灵泉水,瘦的特别快,每天喝水饱,忍着饥肠辘辘,差点把自己饿得只剩一把骨头,饿死过去。 好在宫里吃饱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她就无了。 这个金手指相当鸡肋,把她从一个体质一般的宫女,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成为一个力气挺大、挺能干的宫女。 终于半年前,陆灵毓对自己这个鸡肋金手指有了新发现。 就是增效,灵泉对茶水、汤药的正面作用有增益的效果。 陆灵毓靠着这个增益效果成功调去了茶膳房,成为了掌膳。 品阶虽低,但可算有了进步,勉强是个女官了。 她悄悄塞给了张德礼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低声谄媚地问道: “张公公,陛下突然要见我一个小小的茶膳房掌膳,张公公可有什么能够教我的?” 第49章 打工人 “奴婢陆灵毓,见过陛下,陛下圣躬万安!” 掌膳虽说有品阶,但是品阶太低,平日只称奴婢,不称臣。 “走近来些。”秦至朝陆灵毓招了招手。 她起身向前迈了两步停在阶陛之下,垂着头不敢,也不能直视秦至。 秦至居高临下地将人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深沉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 陆灵毓的额角开始冒出了细汗。 秦至轻笑了一声,温声问道:“你手中灵玉的泉水一日可以放多少?” 陆灵毓震惊地抬头看向秦至,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不必紧张。” 秦至的态度和语气十分温和,陆灵毓却像听到了恶魔催命的低语。 “奴,奴婢,奴婢没试过。” 陆灵毓脑中一片空白,惶恐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金手指,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没有一丝心理准备。 她觉得自己这意外得来的这辈子可能就要GAME OVER了。 这么鸡肋的金手指丢了没事,她怕死,更怕痛,可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解绑金手指,要她交出灵玉灵泉献上根本不可能。 灵玉在绑定之后,不管放在哪里都会瞬间回到她手上。 她的手上就常年系着一条红绳,上边垂下来一条红线,五花大绑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穿不了孔的灵玉。 “张德礼,给陆掌膳上杯热茶暖暖身子。” 陆灵毓心中顿时闪过一冲动,死便死吧,让她死的痛快一点。 她一把抢过张德礼递来的茶,带着决绝一饮而尽,结果被烫了一嘴燎泡。 “陆掌膳何必着急,陛下再仁慈不过了。”张德礼笑道。 张德礼的话有些直白,陆灵毓连连咳嗽,被自己的自编自导自演的悲壮戏份尬到了。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脸颊瞬间红了。 秦至脸上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掌膳可以回答朕的问题了吗?关于你手上的灵泉。” 也是陆灵毓太过嚣张了,失了谨慎,除了在茶膳房要维持自己泡茶泡的好的独特优势以外,她将自己所有的生活用水都换成了灵泉水。 灵泉水在陆灵毓身上的效用到了饱和状态,让达到了她健美苗条的体型中的最大力气,她已经能够举起宫里五百多斤的青铜鎏金的双耳熏笼了。 陆灵毓很矛盾,有被生活压迫的谨小慎微,可这又让她产生了些许的自毁倾向,她不敢轻举妄动,又有着非常的莽撞。 陆灵毓沉默了半响,虽然茶水无毒,但她不确定暗处是不是有千支、万支的弓箭瞄着他,毕竟秦至让她离得再近,她也不可能瞬间跑到九层的阶陛之上。 秦至若是能听到她心中的声音,只能说她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不过以绣衣卫和京畿司还有张德礼安排的人观察了她那么久的情报分析,秦至隐隐也能猜到。 陆灵毓直接破罐子破摔,把除了自己的来历以外的东西,包括金手指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秦至笑的很真诚,他赞叹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你很好,朕就饶恕你之前的欺君之举了,希望你能好好为朕办事,朕从不吝赏赐。” 秦至并没有要非要剥夺陆灵毓的灵玉的意思,只要能为他办事,他无所谓这个金手指在谁的手上,反正都跑不开他的天下。 “朕先晋封你为从五品的尚宫, 赏南海金珠半斛,东海明珠半斛, 黄金二百两,白银两千两, 云锦、织金锦、浮光锦、广绫、雪缎、软烟罗各五匹, 另赐居林光殿。 余外的,等你立了功再说。 务必先配合好张德礼将你的能力试清楚,明白吗?” 可以的话,他想让陆灵毓将整个京畿的水都掺上对身体有益的灵泉,也不知这灵泉水对农作物和养殖的动物增产有没有用? 至于陆灵毓会不会被榨干,想来她自己应该有分寸,有灵泉在手,说不准她能十二个时辰全天都有精神工作呢。(恶魔低语...... 秦至看着陆灵毓暗暗思忖道。 “奴婢谢陛下。”陆灵毓松了口气,她现在除了穿越这件事,已经完全透明了。 还有了皇帝做靠山,可以躺了吧。 “还奴婢?” 陆灵毓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然后才反应过来。 “臣,微臣谢陛下圣恩浩荡!”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雀跃。 第50章 颖嫔顺产 “陛下,陛下,颖嫔娘娘要生了。” 云台殿的宫人急急忙忙找到秦至,说道。 “要生了?知道了。”秦至声音寡淡,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与绣衣卫指挥使卫准下着棋,并没有一丝起身的意思。 卫准有些不自在,开始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颖嫔娘娘要生了,您不去看看吗?” “哪有那么快?等我们下完了这局棋还来得及。” 秦至非常自信,懿妃孟吴越顺产生下大公主秦荣禄花了四个多五个时辰,柔贵嫔生下大皇子秦明玙时有些难产,生了足足有一天一夜。 结果秦至话音刚落就被立刻打脸。 “陛下,陛下,颖嫔娘娘生了。”张德礼呼道。 秦至举棋的手凝滞在棋盘上方,他缓缓转头看向张德礼,盯了张德礼片刻。 又转头将棋子放入格中,才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那么快?生了皇子还是公主啊?” 张德礼有些支支吾吾的。 秦至也没理会,说到:“到你了,怎么还不下。” 卫准道:“陛下,您别欺负微臣。” 秦至嗤笑了一声,说道:“朕怎么欺负你了?” “陛下,微臣那里还有事,想先告退了。” “行吧,你退下吧!” “谢陛下,微臣告退。” 秦至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张德礼说道:“怎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很难以启齿吗?” “陛下,颖嫔娘娘生了个死胎。” 秦至抬了抬眉。 张德礼又磨蹭地靠近了,悄声道:“颖嫔娘娘生下的死胎还是个畸胎,有,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不可闻。 秦至叹了口气,道:“处理好了没有?” 张德礼颔首道:“奴才安排好了才来禀告您的。颖嫔娘娘生得太快了,云台殿的内侍通知了您,见您没反应,也就没来得及去通知其他娘娘。 等颖嫔娘娘生完了,其他娘娘才收到颖嫔娘娘要生的消息,奴才处理好了之后,她们聚在云台殿前,想进殿去看望颖嫔,都被奴才劝了回去。” “陛下,您要不要去看看颖嫔娘娘?”张德礼小心翼翼看了秦至一眼,他不确定秦至是会对颖嫔感到怜惜,还是对她生下畸胎感到厌恶。 秦至慵懒地倚着椅背,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没有厌恶,没有怜惜,什么也没有。 他随意问道:“颖嫔如何了?” “娘娘,哭了许久,脱力睡过去了。” “朕不是听说,女子产后不能大哭的吗?” “太医确实有说过,女子生产后情绪不可大动,恐有血崩之险。” 秦至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张德礼悄悄看了一眼秦至的表情,捉摸不住他的意思。 “死胎便死胎吧,也是颖嫔无子女缘,你将颖嫔难产生下死胎,身子受损不能再有孕的传出去吧。” “云台殿血气冲天,你不怕冲撞了朕?”秦至笑眯眯地说道。 张德礼立马跪下求饶道:“奴才之罪,求陛下恕罪。” 秦至只是开个玩笑,他并不在意这些,张德礼也知道,不然他出口就不是求饶而是领罚了。 “朕恕你无罪。你带人去开朕的库房,取些补身体的药材,拿去给颖嫔,让她养好身体,告诉她不用忧心,朕心里有她。 “朕晚些时候再去看她。” “是,陛下。” 第51章 和好 秦至越级晋封御茶膳房一个小小的掌膳为尚宫,还赐了林光殿予她居住的消息已经平息,宫中因为颖嫔难产生下死胎后不能再生育了的消息又激起了千层浪。 生下了大皇子之后一直缠绵于病榻的柔贵嫔都爬了起来,去看望了一直闭宫不出、心情郁郁的颖嫔。 “思思,颖嫔姐姐,不要沉浸于悲痛之中了,若是你的孩子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这个母妃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颖嫔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刺耳,倒不是真的声音难听,而是意难平。 为何她柳依人就能生下健康的大皇子,而她却...... 颖嫔白了柳依人一眼,本想破口大骂,但是看见她苍白的唇瓣,摇摇欲坠的身形,压下了心头的嫉恨。 “你回去吧,如果可以,我宁愿跟你换。”颖嫔无精打采的说道。 “我们都是可怜人,或许这就是命吧,我无命看着明玙长大娶妻生子,你也是,无法见着自己的孩儿长大成家。” 柳依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李思思红着眼眶,回头看着柳依人说道:“别哭了,少思少动忘了吗?你别死在我的云台殿了。” 她又侧头朝着青章吼道:“还不扶着你们娘娘坐下。” 柳依人轻轻擦拭掉自己的眼泪,同病相怜的两人相对无言,沉默的坐着。 俄顷。 “你快回去躺着吧,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多吓人,我过些时间会走出来的,倒是你,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好好的,陛下允我乘坐妃辇行走宫中,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好好的!”柳依人轻轻拍了拍李思思的肩膀说道。 柳依人病恹恹地半躺半坐在妃辇上,并没有注意孟星河迎面走来。 “嫔妾见过柔贵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孟星河看着柳依人惨白的脸都惊呆了,她看着柳依人随时要死过去的样子有些害怕。 也不知原本剧情里后宫的边缘人士,身体健健康康跟好姐妹颖嫔一起玩耍的柔嫔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 这好姐妹二人怎么惨成这样了,一个难产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一个顺产却生下死胎心情抑郁。 柳依人没有抬眼,身边青章告诉她行礼的人是孟星河,她才回应道:“惠美人好!” 孟星河侍了寝之后便被秦至赐予了封号“惠”,现在人称惠美人。 新晋的惠美人、孟星河可没有一点要打扰人的意思,行了礼之后就带着宫人内侍赶紧让道,让柔贵嫔一行人过去了。 她目视着柳依人的轿辇离去的背影,偷偷在心里摇了摇头,只觉得不应该,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孟星河感到万分不解。 --------------- 「宿主,柳依人和李思思似乎和好了,你就不怕你煮熟的鸭子飞到别人嘴里?」 「嗨呀,我也是第一次当反派嘛!没有经验在所难免,这后宫里难不成还有真心相待的姐妹?破裂的关系还能圆上?一定是我下手太轻了,太过善良啦,不愧是我,不过人善被人欺啊!我要改。」颜姝儿摇着头道。 「要是想吃我煮熟的鸭子,小心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个釜底抽薪,把她送走,嘻嘻嘻。」 「不愧是你,我恶毒的宿主。」 「彼此彼此,我是蛇你是鼠,我是狼你是狈,我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嘻嘻嘻。」 第52章 帝后大婚 转眼之间,到了景正五年岁初。 沈柠月身着凤冠霞帔,一手持着金制的双喜如意,一手握着苹果,坐在奉迎的凤舆之中,心中涨涨的,是掺杂了丝丝缕缕忐忑的期待与羞涩。 作为待字闺阁中的“准皇后”,先是要在沈家府邸行册立之礼。 被授予了金册与金宝之后的沈柠月,才确立了她的皇后的身份。 后奉迎使节奉皇帝之命,前来沈府迎接她,正月的冷风将凤舆侧边织金的红色轿帘吹起一角,她透过嫣红的轻纱盖头看见了沿途是万千的灯火,或是悬挂着,或由人执在手上。 越过御清门,下凤舆换乘礼舆,走过昭正殿,到了椒房殿,这里便是她将要度过余生的地方,是她的归宿。 前些时候,秦至的后宫中屡屡传来后妃或是生子,亦或是有孕的消息,家人都想瞒着她,但是整个京畿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知道了消息,她并未像家人担心的那样气馁。 妻者,齐也。 即便其他人比她先入宫,又在她之前生下皇子公主又如何? 在皇后面前,别说是从一品的妃、贵嫔,便是正一品的贵妃又如何? 妾便是妾,庶子就是庶子。 她沈柠月才是秦至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大雍皇帝的名正言顺的正宫皇后。 从她腹中所出的孩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无论前边有多少个妃嫔所生的庶子,都不妨碍只有皇后所生的孩子才是嫡长。 想起这些,坐累了的沈柠月趁人不注意偷偷挺了挺胸脯,轻扬起下巴,小脸在红盖头下眉飞色舞。 像小山雀一样的瑞凤眼弯弯的,盛满了自得的笑意,自信满满,像得胜后班师回朝的常胜将军,又像偷了灯油的小老鼠,自顾自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 宫灯烛火燃烧着,椒房殿的寝室内灯火通明。 秦至迈入殿中,重新梳洗打扮过换上了皇后朝袍的沈柠月静静地坐在龙凤喜床之上。 厚重的皇后朝袍没有掩盖掉她曼妙绰约的身姿,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华贵的威仪。 凤袍加身的沈柠月真正的表明了她从一介平民女子蜕变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才能有资格与身为皇帝秦至行接下来的合卺之礼。 秦至站在龙凤喜床前,伸手接过女官递来的喜秤,缓缓将沈柠月头上的盖头挑起。 他微微倾身,注视了沈柠月的清澈的眼眸片刻,忽然绽开了一个诚挚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很温暖,似乎可以消融了这正月的皑皑白雪,驱散整个冬日的凉风。 她就这么呆呆地凝望着秦至,眼睫颤了颤,红晕瞬间爬上了双颊,耳垂也热热的。 反应过来后,她那双那清澈明亮的眸子带上了浅浅的笑意,眼底的羞涩无处可藏。 沈柠月很肯定,秦至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秦至。 她想死死的抓住秦至的这一抹喜欢,让这一抹喜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庇佑她与未来二人的孩子。 “柠月,我可以叫你十七吗?我们来饮交杯酒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好。”沈柠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有些低不可闻。 帝后大婚没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那一套,行完了合卺礼就代表着双方正式结为了夫妻了。 红烛摇曳下,两人喝完交杯酒就是礼成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秦至温声问道。 沈柠月有些急切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小小的委屈,像是告状,又像是撒娇。 “要吃,我从起床梳妆到现在,一点东西都不让吃,饿!” “那吃长寿面?” “好。” 第53章 清晨 椒房殿中红色的龙凤烛垂着泪,烛光一直摇曳到泪尽。 屋外的天还没亮。 秦至醒来看着自己臂弯中闭着眼睛的缩成一团的女子,沈柠月,这是他的正妻,他的皇后。 他用手抚摸过她乌黑透亮带着香气的发丝,略带着温热的指尖缓缓划过她的鸦色的眼睫和耳畔。 又轻轻点了点她精致小巧的鼻尖与她的瑰色的唇瓣,然后停留在她唇下微不可见的小痣上挠了挠。 “不要了!”沈柠月闭着眼睛小声嘟囔道,有些恼怒将秦至乱动的手挥开,翻身又陷入了沉睡中。 见人还未醒,秦至的双手缓缓环住了沈柠月纤细的腰身,又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不要什么?皇后,沈柠月,沈十七,十七娘,还不醒吗?今日有好多事情呢!” 沈柠月迷迷糊糊地扭了扭身子挣了挣,没把自己从秦至怀中挣脱出来,她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那样轻轻地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我难受。”她的声音软软的,有些沙哑无力。 “哪里难受?” “我困!” “今日困,朕可没法帮你,不过朕可以陪你。” “腰酸。” “那朕帮你揉揉腰?” “腿软!” “朕一会儿抱你起来?” “陛下,你真好!” 两人又在床上挨挨蹭蹭好些时候,才叫宫人内侍进来伺候更衣。 他们到达慈安宫的时间刚刚好,天光微微亮起,不早也不晚,因为太后刚刚穿戴整齐、梳妆打扮好。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沈柠月优雅端庄地行礼问安,动作流畅自然不显刻板。 太后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你既嫁进了宫中,合该跟着至儿唤老身母后才是。” 这话便是表达了太后对沈柠月这个儿媳妇的认可。 后宫中只有皇后是太后的正经儿媳妇,才能跟着皇帝称呼太后为母后,其他妃嫔就算再受宠,不论是受皇帝的宠,还是受太后的宠也罢,都只能称呼太后作太后娘娘。 “柠月见过母后懿安!” “起来吧,是个好孩子!希望你好好辅佐至儿,管理好后宫,为至儿分忧解难,为我们大雍皇室开枝散叶!” “多谢母后指点,母后的嘱咐臣妾定然会谨记于心,笃之于行。” “我这就不留你了,众妃嫔还等着拜见你了,老身可不愿意耽误他人的事。” 吕太后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示意沈柠月看向一旁冷眸微眯,面无表情,似是有些困顿,又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的秦至。 秦至要表达的意思无需费心揣度,就是差不多行了,快放他们走。 见沈柠月看过来,秦至朝她勾起了浅浅的笑。 “......” 出了慈安宫门,沈柠月轻轻推了推秦至,软声道: “你干什么呀?” 秦至:“不累吗?快回去休息吧!” “臣妾哪有的休息,回去还得接见各位妹妹们呢!”沈柠月微微抿唇,娇嗔道。 “那怎么一样,在慈安宫,母后是你的长辈,你是来拜见母后的;回了椒房殿,那是你的主场,她们是来拜见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真的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沈柠月仰着小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纤细修长的手指抓着秦至的袖子轻轻摇晃着问道。 “真的。”秦至稍微思索了一瞬,说道。 “算了,臣妾可做不来失礼的事。”她摇了摇头。 第54章 见面 椒房殿众人齐聚一堂,向皇后请安。 沈柠月身九龙四凤的金色衣裳,衣领和袖口是红色的暗绣滚边,头上十二尾的凤簪衬托得她雍容华贵。 孟吴越看着皇后只是坐在上首,胸中似有万千思绪翻涌着。 嫉妒?不甘?难过? 都有吧。 “妾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一起跪完皇后之后还没完,接下来妃嫔们要一个个的拜见皇后,让皇后认识自己。 沈柠月看向人群最前边,那个容貌最为明动艳丽的女子,她身着一袭妃红色的华丽宫装,身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裙摆。 她明白这就是自秦至登基起就代掌了多年凤印的孟吴越与她的女儿了。 “这就是懿妃姐姐和大公主吧,本宫听闻懿妃姐姐有孕在身,快请坐下吧!” “臣妾懿妃孟吴越多谢皇后娘娘!” “荣禄多谢母后!” 听见女儿稚嫩的声音,孟吴越赶忙用得体的笑容掩盖住了眼底的低落。 皇后是后宫所有孩子的母亲,不论是谁所生的皇子公主,都要称呼她作母后。 沈柠月悄悄抿了抿唇,她才刚嫁过来,就成为孩子们的母亲了,偏生她是元妻,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叹息。 孟吴越落座之后,沈柠月目光投向那个弱柳扶风、病恹恹的女子。 虽然面上打了腮红,唇瓣上染上了胭脂,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的虚弱无力。 “嫔妾柔贵嫔柳依人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怎不见大皇子?” “请娘娘恕罪,大皇子年岁太小,不便抱出门,等他大了些,嫔妾再抱他前来给娘娘看看。” “无碍的,是本宫唐突了,快快请坐。” 柳依人才刚入座,面色有些阴郁的女子上前就迈步上前自我介绍道: “嫔妾颖嫔李思思见过皇后娘娘!” 没等沈柠月叫起她自顾自地就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沈柠月皱了皱眉,面露不解。 众妃嫔第一天拜见她就有人对她不敬,是在试探她吗? 孟星河悄悄瞥了一眼上首的沈柠月,又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一副懒得多说一句话的颖嫔,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她不明白李思思为什么莫名其妙要给新来的皇后使脸色。但是很明显这么多人可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惠美人出面。 傅梦璃傅美人侍寝之后被封为质美人,恬淡无为,静正无华曰质,她向来都是冷冷清清,一副世外仙姝、遗世独立的高冷模样,对任何事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甚至喜欢躲着人走,从不加入其他妃嫔的纷纷扰扰。 孟星河怀疑着质美人可能是社恐,社恐进宫做什么?她不理解。 难不成是因为身份高,进宫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妾,不用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中做正妻日日操劳,年年节节迎来送往,主持中馈吗?不会吧! 发散思维的孟星河不知不觉中真相了。 不多时,孟吴越赶忙让身边的维夏上前为颖嫔解释,说颖嫔身体有恙不是故意对皇后不敬的。 沈柠月没说信与不信,只是将这件事先翻过不提了,姑且不论是真是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还忙着要回去睡回笼觉呢! 接下来是吕希音,开年时吕希音已经晋位升了贞嫔,成功与宫中的老人颖嫔平起平坐了。 “嫔妾贞嫔吕希音见过皇后姐姐!姐姐万安!” “表妹请起!本宫托大,姑且跟着陛下唤你一声表妹可好!” “皇后姐姐尽管叫我表妹,嫔妾不甚荣幸!” 「系统,快,扫她!」 「扫什么?扫谁?」 「沈柠月啊,快点,我已经快忍不住好奇躁动的心了,可算是见到她了,之前选秀的时候,我就死皮赖脸跟过去看看的,系统,现在立刻马上,我要查询一下狗皇帝对她的好感度!」 「已扣除2点爱意值。」 「统统,你不是吧?你是不在坑我?我记得之前你不是扣过我5点爱意值了吗?」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之前的都入账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早翻篇了,垄断就是这样子的啦,全看本系统大人的良心。」 「啧,你好狗啊,系统,快报数吧你。」 「目前攻略目标秦至对皇后沈柠月的好感度是67。」 「你不会是随便编了个数字来骗我的吧?我记得去年我们查询狗皇帝对孟吴越的好感度是66,现在呢?现在还是66吗?难不成狗皇帝还会控分?这是人能控制的吗?」 「宿主,查吗?」 「不查,好玩,嘻嘻。」 「宿主,统统我觉得你的心理好像不是很健康耶!」 「想骂我有病直说,统统,李思思那个样子,不会是抑郁了吧?是不是啊!好可怜喏!她这样对待沈柠月,不会被沈柠月报复吧,要不要我们先下手为强,帮颖嫔一把,把皇后绝育了呀!」 「沈柠月是皇后,龙凤之气庇佑,系统不仅没法帮你,甚至想和你说分手。」 「别呀!系统,我发现最近你好爱用分手威胁我啊!你这样子是不对的,我们的关系可不能产生裂痕,还是不是一起发过誓的天下第一好了。」 「而且我又没让你上,上次柔贵嫔难产可是我本人一点一点给她下补药,让她的胎儿健健康康越长越大的,你可一点没帮我,现在我也没求你帮我呀,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一国的,我好委屈啊!」 「一个小小的嫔妾和天命之子的正妻不一样,就算有心你根本也搞不死大皇子,正因为你之前只是针对柔嫔的命去的,所以你才能算计成功,算了,本系统的意思是说,谁的锅谁来背,出事自己飞!你要是针对沈柠月被世界意识发现的,我救不了你。」 第55章 丽贵人 “见过丽贵人,丽贵人您万福金安。” “李良人啊,急匆匆的,你这是去哪呢?” “陛下宣嫔妾去太液池伴驾,就不与丽贵人您闲聊了。”李曦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说罢便侧身离开了。 丽贵人也笑盈盈地目视着李曦华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系统,你说这李曦华凭什么这么高傲啊?新进宫的的妃嫔里就她的位份最低,第一次侍寝狗皇帝秦至也就没给她一点表示,看看别人,不是赐封号,就是晋升,最不济也有收到赏赐,就她李曦华还是个光头良人,她凭什么日日一副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的样子啊?我不理解。」 「不清楚喔,可能她天生自信高傲吧。」 「不会是秦至那个狗皇帝在玩小说里那种疯狂宠爱其他妃子在人前立一个挡箭牌,然后让自己的“真爱”隐匿于众人之中的那个套路吧!不像啊,哪有皇帝那么煞笔,又不是傀儡皇帝,傀儡皇帝也没必要这样吧!让所有人踩在自己的真爱之上,纯纯有病。」 「欸,要是玩这个套路的话,那个、那个谁,林光殿那个奉茶宫女出身一下升级成五品的尚宫大人的那个陆尚宫,岂不是更像真爱,细细思索,欸!这不是我上个世界追过的《XX惊心》里面的若曦嘛!不入后宫耶!‘我要当皇后!’耶!也不对喔,赐林光殿给那位尚宫大人的时候,秦至也没有娶妻立后吧!不靠谱、不靠谱。」 颜姝儿忍不住摇起了头。 “贵人,可是有什么不妥?”贴身大宫女竹秋看着颜姝儿忽然莫名其妙摇起了头疑惑的问道。 “没事,我看见朵山茶花成朵成朵落在地上,觉得有些可惜了。” “贵人,这山茶花凋谢本身就是整朵落地的,奴婢觉得倒比花瓣散落一地要美丽得多。” “本贵人以前就是御花园的侍花宫女,还能不知道这个?你这个爱卖弄的习惯得改啊!竹秋!” 竹秋跪在地上磕着头,求饶道:“贵人,是奴婢的错,请您饶恕奴婢,奴婢会改好的。” 颜姝儿眸光晶莹地看着竹秋磕着头,细碎的砂石上沾染上了她额头上的血丝,才将人叫起来,柔声说道:“竹秋,快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磕得这么用力,把额头都磕破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不用这样,你快起来,快去太医院看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苛责你呢!快去吧!” “多谢贵人,奴婢告退。”竹秋眼眶泛着红晕,眼泪在眼眶里蓄着,没有掉下来。 「系统,你说,本丽贵人要不要当着众人的面,教训教训李曦华,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老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啊?我有系统你这样的金手指,不都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卑微,她到底有什么依仗吗?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很惹人讨厌耶!」 「不合适,太无脑了,她只是个小小的良人,没必要跟她计较。」 「良人怎么了?我之前不也只是个小小的良人。」 「宿主,说起位份封号,柳依人对你那么好,你这个“丽”字封号可是人家帮你求来的,你不愧疚的吗?」 「愧疚什么?没必要啊!我对她不好吗?天天跑到她的兰林殿陪她说话解闷,还给她带孩子,世界上哪有我这么好的人?」 「宿主,你牛!不愧是你,不过,本系统还是想拆一下你的台,你那叫带孩子啊?人家大皇子天天让奶娘带着,天天在睡觉,你一来直接给他逗醒了,那也叫你带孩子?」 「嘻嘻嘻,不愧是我,嗯,怎么不算呢?」 「我认真的,系统,你可别道德绑架我,我这贵人的位置可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在狗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善良有爱,挖空了心思讨好了那个狗皇帝,才从选侍、良人、才人、美人一步步升级来的,话说回来,狗皇帝秦至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啊?这么一级一级的升我,他以为是在玩游戏呢,非得一级一级的升级,无语。」 「宿主,要道德绑架的前提是要有道德,但是你回忆回忆啊!我自从绑定你到现在,除了喂过几次流浪猫,你有道德这种东西吗?」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怎么没有?」颜姝儿的声音骤然提起,又低下去。 「看看,看看,系统诽谤我,他诽谤我,他诽谤我呀!」 「宿主,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嘿。」 第56章 柔妃身故 晃眼之间,时间飞逝。 “娘娘,丽嫔娘娘!” “什么事?”颜姝儿将眼前的红色蔷薇花掐下来,嗅了嗅。 她的双眉微微颦蹙,将花抛下,用脚捻了捻。 黏腻的红色花汁带着芳香沾在绣鞋下。 前些日子,秦至见柳依人苟延残喘、气若游丝的可怜模样,为了给她冲喜,所以将她晋升成了柔妃。 在兰林殿抱着大皇子玩耍的丽贵人颜姝儿,被新晋的柔妃提了一嘴,也沾了光晋升为了丽嫔娘娘。 “丽嫔娘娘,柔妃娘娘、柔妃娘娘她去了。” 颜姝儿轻轻扫了一眼这个眼底毫无情绪,却装着一副哀伤表情的报信的内侍,暗自嗤笑一声。 「系统,你看看,这后宫里的人真是虚伪的让人没眼看。」 「大哥莫说二哥,五十步不要嘲笑一百步。」 「嗷,对不起,你不是五十步的那个,你是一千步嘲笑一百步,你怎么敢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姝儿的脑中回荡着系统无机质的嘲笑声。 「闭嘴。」她皱着眉。 「好的。」系统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回复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颜姝儿没有回答报信的内侍,转身脚步匆匆地奔向兰林殿,无意间跑丢了一只沾着红色花汁的绣鞋。 “娘娘,丽嫔娘娘,您的鞋,您的鞋掉了。”竹秋跟在颜姝儿身后,她捡起颜姝儿跑掉的绣鞋,才又追了上去。 进入殿中时,秦至和沈柠月已经离开了。 兰林殿中宫人内侍都已经换上了素色的衣服。 因为跑得太快了,颜姝儿发间的白玉发钗滑落了一只,掉在地上,玉钗在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碎裂成一段一段的,她耳侧落下来了一缕鸦色的头发。 颜姝儿的样子有些狼狈的美感,她对宫人内侍的劝阻置若罔闻,就这样穿着一只绣鞋,一只白袜,脚一深一浅的,直直地冲进房中。 柳依人静静地躺着,寿衣已经换上了,她那秀美的姿容未散,只是面如死灰,显得有些可怖。 颜姝儿脚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或许是哭得太过用力了,面部有些充血通红。 “姐姐!柳姐姐!姐姐!”她有些失语,只喊着姐姐,没有别的话语。 不多时,便晕倒在地。 「哇,说虚伪谁最虚伪。」系统吐槽道。 「过奖、过奖,感谢CCTV,MTV,系统TV,对我的肯定,我一定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娘娘!叫太医,叫太医啊!”竹秋手上抓着一只绣鞋,扑上来有些无措的哭喊道,清秀的脸蛋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冲刷下来。 颜姝儿悠悠转醒,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不用叫太医,我只是跑得有些急,哭的有些缺氧,这才晕了过去,兰林殿本来就乱,我不是来添乱的,姐姐她就这么去了,留下大皇子还没过周岁,之前姐姐还同我说,遗憾于没有出席大皇子的满月宴,等大皇子周岁,她这个娘亲一定要给大皇子好好安排呢!” 颜姝儿一边说着,一边哽咽,说罢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娘娘,您先别哭,您先别哭,您可不能再晕过去了,娘娘,您先缓缓。”竹秋轻轻拍着颜姝儿的背安慰道。 颜姝儿又继续抽噎着道:“大皇子可还好?大皇子可在后殿之中?可怜明玙未满周岁就失去了亲娘,呜呜呜呜呜柳姐姐,柳姐姐怎么撒手抛下明玙就这么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戏精啊,戏精啊!」系统感叹道。 「宿主,你这么卖力的表演,有什么用吗?秦至都已经走了。」 「啧,皇帝没有眼线?我不信。」 第57章 大皇子 椒房殿。 “陛下,柔妃姐姐去了,您预备将大皇子交给哪位姐姐妹妹照顾啊?”沈柠月伸出手指戳了戳秦至的手臂问道。 秦至不搭话,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看着沈柠月的澄澈澈明亮的眸子。 “陛下,您别看我,我不愿意!”沈柠月生怕秦至直接把大皇子抱给她养,直言道。 “你怎么那么坦率啊?不怕朕生气?” 秦至还真没想过把大皇子抱给皇后来养,哪怕她是所有皇子公主名正言顺的嫡母。 “陛下才不会跟臣妾生这样的气呢!” “朕是在看十七的眼睛,清澈见底,真漂亮!”秦至一把揽过沈柠月,握着她的下巴。 “陛下,臣妾跟您说正事呢!您别闹我。”沈柠月佯装凶巴巴的挣开下巴扭过头说道。 “生气了?” “才没有,臣妾才没有那么小气。” “柔妃临过世前,跟朕说想把大皇子托付给丽嫔照顾,朕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当场升了她和丽嫔的位份。” 沈柠月就乖巧地看着秦至,也不插话。 “朕有些犹豫,宫里有资格带大皇子的高位的妃嫔就懿妃、颖嫔、贞嫔、丽嫔四人。 懿妃有大公主,且有孕在身,照顾大皇子的事定然不会落在她身上, 贞嫔身份够格,但年纪小,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她跟柔妃的关系也平淡,所以朕不会考虑贞嫔。” “朕在犹豫,究竟是要把大皇子交给颖嫔,还是交给丽嫔, 柔妃跟丽嫔关系好,还开口求了朕把大皇子托付给她,可是丽嫔与贞嫔一样,都还年轻,往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 “而颖嫔,颖嫔是宫里的老人了,她前些日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并且以后不能再有身孕了,朕觉得将大皇子交给颖嫔会更合适。” “十七觉得呢?该交给谁?” “陛下,臣妾最怕做选择了。” 沈柠月皱起眉头,犹豫地一瞬,继续道:“不如先搁置,再观望观望如何,等过了柔妃丧礼再做决定?” “你呀!真有你的。” 秦至也伸出手指,戳了戳沈柠月的脸颊,说道。 “也好,母后一个人在慈安宫孤孤单单的,先将大皇子抱到母后膝下尽尽孝,让母后享受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再行决断也不迟。朕从小在皇祖父和皇祖母膝下长大,每每想到母后错过了朕的童年,孤零零的守在东宫,不知如何弥补母后来着。” 如果吕太后听到秦至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说他鬼话连篇。 大皇子连周岁都不到,还在喝奶的小娃娃,还儿孙绕膝、天伦之乐,骗鬼呢,就逮着她一个人嚯嚯是吧。而且,她当太子妃时可不孤单,她还有两个女儿呢,要不是她真的做过觉得对不起秦至的事,她指定掀桌。 “陛下,柔妃的丧仪,可要大办?毕竟是大皇子的生母?” “不必,就照妃位的旧例来吧。” “是,陛下。” 沈柠月有些叹惋,柔妃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第58章 丽嫔不孕 「宿主,柳依人对你这么好,真心把你当好姐妹,还要把她用命生下来的大皇子都托付给了你,你真的不愧疚的吗?」 「嗯.......是有那么一点,系统,我的良心好痛嘤嘤嘤嘤嘤嘤嘤。」 「啧,我不信。」 「唉,只能祝福柳姐姐投个好胎了,我也不想的,谁叫我不愿意生孩子,想无痛当妈呢,谁叫她大着肚子从我身边走过呢!孽缘啊,孽缘啊。」 「系统,快给我和柳姐姐敲敲木鱼。」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不错不错,系统,你很有天份嘛,这节奏感把握的真好,接着敲,非常好!」 「真的吗?」系统突然将无机质的机械音换成了柳依人的音色,用羞涩的语气说道。 「我靠,系统,你干什么啊?你别吓我。」颜姝儿惊得一个激灵,抖了抖。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宿主,你居然会怕你害死了的人吗?」系统将声音换了回来嘲笑道。 「我靠,我靠,谁不怕,系统你再这样的话我们没完,我认真的。」 「宿主,你要怎么保证大皇子一定会落在你手上呢?要知道你跟颖嫔比,优势并不大,要是你做了这么多,颖嫔像上个世界的你摘了别人的果子那样,她也摘了你种的果子怎么办?就像你上个世界嘲笑别人念的那句诗‘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嘻嘻嘻,这本宿主早就想到啦,不过需要系统你帮我一个不涉及别人的忙。」 「什么忙?」 「帮我伪造脉象。」 系统:「......」 「帮我伪造不孕的脉象。」 系统:「......」 「不会吧,不会吧,连这点小忙你都帮不了我吗?」颜姝儿阴阳怪气道。 「那你之前请的平安脉的脉案呢,那些太医的记忆呢?」 「其实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请你帮我把脉象伪造成中了毒,我是因为被下了绝孕药才不能生育的,还可以额外收获狗皇帝的同情,一箭三雕,嘻嘻嘻。」 系统:「你们人类真是可怕,一个两个,你打算陷害谁?跟你竞争的颖嫔吗?」 「什么话,什么叫陷害,你就说能不能帮忙吧?」 系统:「其实不用,你本身已经被下了绝孕药了?你只要把这件事曝出去就可以了。」 颜姝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满脸问号。 「什么叫我本身已经被下了绝孕药了?是谁干的?」 颜姝儿脸上闪过后宫每一个妃嫔的脸,以及自己走过的什么地方、吃过喝过什么的东西。 她有些崩溃地问道:「是谁做的?孟吴越?还是李思思?系统,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不是不想生嘛,这不是刚刚好,不用再费心买丸子避孕了吗?这是好事啊!」 颜姝儿面容有些狰狞,情绪少有的失控。 她怒道:「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没有!你知道吗?你个蠢货系统你知道什么啊?」 系统:「抱歉。」 「所以是谁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 第59章 背叛 「不知道喔,刚刚你让我给你伪造脉象的时候扫描了一下你的身体我才发现的。」 「是吗?那谢谢你了,系统。」 颜姝儿静静地站在镜面湖前,直至月上中天,银辉撒落。 就静默着看着湖面的波光粼粼,什么也没想。 「宿主,你在想什么?」 「没有。」 “娘娘,您怎么了?您都站了一日了,若是柔妃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您与她的姐妹之情的。” 颜姝儿迈了一步,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倒下。 “娘娘,奴婢来扶您。” “娘娘,柔妃娘娘已经去了,您作为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呀,还有大皇子等您来照顾呢!” “竹秋,你说陛下他会将大皇子交给本宫抚养吗?” “奴婢也不敢妄言,总归大皇子是在这宫中,无论陛下将大皇子交给谁来抚养,娘娘都可以像之前去柔妃娘娘的兰林殿那样,去看望大皇子啊!” 颜姝儿一把推开扶着她的竹秋,怒道:“你觉得陛下不会将大皇子交给本宫抚养?”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娘娘总归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是吗?你是在打什么主意吗?” “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如果娘娘不信,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娘娘尽可以指使奴婢。” 竹秋跪在地上磕着头表着忠心。 “指使你做任何事?包不包括给其他妃嫔下毒啊?包不包括给本宫当孕母,让本宫去母留子呀?”月光下,颜姝儿眸光闪闪的,她的嘴角带着平和的笑意。 “娘娘,奴婢,奴婢,”竹秋惶恐着,浑身瑟瑟发抖。 “你在怕什么?” “奴婢,奴婢,不敢!” “哈哈哈,本宫在你心里是那么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今夜的颜姝儿有些失控,不只是控制不住,更多的是不想控制了,但她还是照旧把自己安抚好了。 “起来吧,本宫吓着你了吧?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快起来吧。” 颜姝儿靠近竹秋的脸颊,轻柔地抚摸着她秀气的面庞,不知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着,又道: “竹秋,看看小脸都哭花了,我见犹怜,快去打盆热水将脸洗洗吧。” “是,娘娘,奴婢谢娘娘!” 颜姝儿定定地看着竹秋离去背影,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竹秋,还是自己,亦或是谁,她没有继续往下想。 她感叹道:“不管在哪里,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的算计,只要价码足够,谁都会背叛,你说是不是?系统。” 「啊?你在跟我说话吗?」 颜姝儿没有回答,只是娇笑着摇了摇头。 床榻的帷幔落下,颜姝儿翻身睡下之前,突然说道: 「系统,我后悔了。」 系统:「后悔什么?」 颜姝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 「如果你觉得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你应该怎么抓住呢?」 「我记得宿主你可豁达了,你不是说过吗,捉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天下无不散宴席,宿主,你说对不对?」 第60章 绝笔信 “陛下,柔妃娘娘的大宫女青章正跪在殿外求见。” 秦至批奏折的朱笔一顿,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不是伺候大皇子去了吗?难不成大皇子在慈安宫还能出什么事要求到朕这来?” “奴才见她神色惶惶,奴才斗胆猜疑她许是来请罪的吧。”张德礼悄悄瞄了一眼秦至的神色,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出口玩笑道。 “让她进来吧。” 青章全程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 她猛地跪在御前,双手举着一封书信举过头顶,说道:“奴婢青章见过陛下,这是柔妃娘娘的绝笔信,请陛下过目。” “张德礼,去拿上来。” 侍立在一旁张德礼连忙接过信,展开来,掸了掸才呈了上来。 “请罪书?” 秦至一手还拿着朱笔,一手拿着展开的书信,只见上面大大“请罪书”三个字。 他随意扫了一眼,前边都是柔妃在铺垫感情,试图勾起秦至与她的美好回忆,中间又说了与丽嫔颜姝儿的投缘与姊妹情深,和丽嫔对大皇子的喜爱。 还写到了颖嫔,说颖嫔曾在她面前直言讨厌她,不喜欢大皇子,希望秦至不要将大皇子交予颖嫔。 秦至皱着眉翻到后面,看见柔妃说到她竟然给丽嫔下了绝孕药。 他终于来了精神,置下了手中朱笔。 双手拿着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柔妃居然自曝通过竹秋给丽嫔下了绝孕药!!! 这是在做什么? 秦至有些生气,气的不是谁给谁下绝孕药这种他认为的小事。 而是柔妃居然能在他的京畿司和绣衣卫全程监视着的情况下,居然能找到空子收服其他妃嫔的大宫女为她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京畿司和绣衣卫却跟个废物一样,一无所知。 不过他的怒火只维持了一瞬,他怀疑起一直普普通通的柳依人是不是也有了什么奇遇。 不过佳人已逝,他有这样的疑惑也没有得验证了。 柔妃恳求秦至看在她侍奉多年和搏命生下大皇子的份子上,原谅她作为一个濒死的母亲,为了孩子所做出来的不理智的错事,并将大皇子交予丽嫔抚养,全当做是赔丽嫔一个孩子了。 求秦至看在她的坦诚与大皇子为她隐瞒此事,就当是竹秋一人所为。 竹秋在此事上并不无辜。 她之所以会帮柔妃做这件事,是因为嫉妒丽嫔,嫉妒同是宫女出身的却能转身成为了娘娘的颜姝儿。 竹秋自认也有一张清丽漂亮的脸,却只能伺候着与她同样是卑贱的宫女出身的颜姝儿,绞尽脑汁地想踩颜姝儿上位。 她觉着,只要丽嫔无法生子,便自有了她的用处。 此外,竹秋是不愿意丽嫔可以顺利接手大皇子的,为此还偷偷去找了颖嫔,结果被颖嫔撅了回去。 这个事情秦至知道,不过他并不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柳依人是怎么神通广大,知道这么多的。 秦至放下手中的信,随口问青章道:“信你悄悄看过了?柔妃的事,你还知道多少?她有交代你什么吗?叫你不要看信,你还是偷偷看了?” 青章:“是,信是奴婢拆的,原本还有一个信封,信封上无字,奴婢就没留下来,娘娘在生下大皇子之后,就怪怪的,临走前,她只跟奴婢说了不要为她的身死而伤心,余的事叫奴婢不要多管,叫奴婢到了年纪就出宫去。” 第61章 恶意 长春殿。 粉色的帷幔之中,颜姝儿沉沉的睡着,却时不时的叫喊着,似乎被梦魇住了。 值夜的宫女恰好是竹秋,离得最近的就是她了。 她听见了,只翻了个白眼,就继续睡下了。 竹秋不禁怀揣着恶意揣度着,觉得颜姝儿肯定是亏心事做多了,不然怎么会做噩梦。 不过,颜姝儿的身体状况,她才懒得关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睡觉要紧。 竹秋刚在榻上躺下,闭上了双眼。 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眼眸在黑夜之中闪闪发亮。 她突然想到,不如去听听颜姝儿在说什么梦话,说不准能抓到颜姝儿的把柄呢。 手上多一个把柄,多一条出路。 想着想着,竹秋便从榻上爬了起来,穿上绣鞋,蹑手蹑脚地靠近颜姝儿的床。 她掀起帷幔的一角,耳朵竖着,悄悄地贴近颜姝儿,意图听清楚颜姝儿究竟被什么魇住了。 “不要,不要,不要抛下!不要抛下我!”颜姝儿哭喊道。 颜姝儿骤然从梦中挣脱出来,猛地坐了起来,头磕在竹秋的下巴上。 “啊!” 两人一人捂着下巴,一人捂着头眼冒泪花地惊叫出了声。 颜姝儿还没从梦中的无助与悲伤的情绪中脱出,飙着眼泪便怒道:“竹秋!你在做什么?” “奴婢起夜,见娘娘将被衾都踢了,想要帮娘娘您掖好被子,好叫您不要着凉了,后半夜天会冷,奴婢担心您受凉!” 颜姝儿冷眼睨视着竹秋片刻,似乎是在看她有没有说谎。 竹秋言之凿凿的,夜色中她的目光坦荡,一点不愧于她的野心。 “本宫有些被梦魇住了,只是醒来却把梦见的全忘了,竹秋,你有听见本宫说了什么吗?”颜姝儿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问道。 “奴婢只见了娘娘将被子踹到了床尾,并不曾听闻娘娘有说了什么,想必是柔妃娘娘新去,娘娘太过伤心,以至于夜里也不能安寝,娘娘可要奴婢去请太医给您开个安神的方子?”竹秋脸上带着关怀问道。 “不必,你下去吧!”颜姝儿淡淡的说道。 竹秋见状便行礼退下了,转身在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 她不在意颜姝儿是信,还是不信,先把这关过去。 她觉得颜姝儿就是个空有脸蛋,没有脑子的恶毒蠢货。 有个能将侍花的宫女推到御前的同乡真好,她怎么就没有这种乐于牺牲的同乡呢,真羡慕啊。 而她竹秋只能自己钻营。 竹秋恨得着有些咬牙切齿。 颜姝儿防她也防的紧,同是宫女出身,为什么颜姝儿就看不到她的难处呢? 她也想伺候陛下,当娘娘。 竹秋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巧的铜镜,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蛋,显然对自己的容貌万分自得。 “不要抛下她?” 是求谁不要抛下她呢? 难不成颜姝儿是真的在挂念死去的柔妃? 竹秋不信。 这宫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姐妹啊,更何况就认识了那点时间。 她可是眼见着颜姝儿巴上了怀孕的柔妃的,投缘?哼,傻子才信。 颜姝儿是不是有什么青梅竹马,姘头之类的人啊? 第62章 花落谁家 “至儿,你和柠月可是选好了明玙的养母,大皇子一直就放在本宫的慈安宫里也不是个事啊!”太后揉了揉眉心,一脸烦恼问道。 “朕听说明玙常在夜里醒来,母后,您可是嫌他了?” “这倒不曾,明玙没了生母,常常夜里闹腾不止,但都是宫人照顾的,老身只是闲暇去逗逗他,他是老身的大孙子,老身怎会烦他呢,只是心疼他没有母亲扶持,催促催促你尽快给他寻个养母,免得你忘了。” 秦至还真就忘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秦至在忙碌前朝的改革的时候,沈柠月在后宫操持柔妃的后事。 难得闲下来,秦至除了例行翻阅宫内宫外的八卦以外,还带着沈柠月红袖添香,画画写字,钓鱼下棋,带着人看遍了御兽园的虎豹猫犬鹿鹤和御花园的奇花异草。 想起来,秦至来慈安宫看望大皇子秦明玙,都是沈柠月央着才偶尔来了几次。 秦至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只一瞬他就说服了自己。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为君为父,大皇子为人子,为人臣,受到一点君父的忽视怎么了? 凡事想想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没能讨得君父的欢心? 没娘的孩子就是这样,大公主秦荣禄那边,有着懿妃孟吴越常常带着她找存在感。 而大皇子秦明玙这,柔妃并不是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之类的真爱,分量太轻,她一走,她的孩子,须臾之间,也被秦至抛在脑后了。 对于皇帝来说,皇子的分量是比公主的分量重一些,但是,只要江山稳固、权势在手,皇子、公主都是可以简单复制的,没有不可替代性。 只要有,哪怕是有过,就能证明皇帝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大雍传承没有问题。 毕竟他还很年轻,年少得志,事事顺心,连皇叔吴王谋反这种可以称作做波折的事情,都促成了他进一步掌控朝政,他更觉得自己的宇宙的中心、上天之子了,此时还处于壮年的大雍皇帝秦至如此想到。 秦至脑中闪过柔妃、丽嫔、颖嫔和秦明玙的面孔,还有之前柔妃绝笔信一事。 他想了想,说道:“不如将明玙交予青章吧,朕回去就下旨将青章封为良人,就接着住在柔妃的兰林殿,抚养大皇子。” 太后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僵住了,脖子一卡一顿地转过来,直直地面向秦至,她有些瞠目结舌。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脸上还写满了不解,说道:“至儿。” 秦至用无辜的眼神回视道:“母后可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太后顿了顿,又望了望从殿外打进来的斑驳的日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至儿觉得妥当便妥当吧,老身老了,并无意见。” 秦至又向身旁假装认真在听,却在神游天外的沈柠月问道:“皇后觉得呢?” 沈柠月抬起一双漂亮的眸子反问道:“陛下,青章的身份会不会太低了?毕竟她原是大皇子的母婢?” 秦至笑意盈盈地说道:“青章毕竟是柔妃身边旧人,与柔妃感情深厚,将大皇子交予其他人朕不放心,身份低些又如何,明玙是朕的长子,是往后皇子的长兄,朕万万不会让人瞧不起他的。” 秦至觉得自己突然来的这一出,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得意极了。 拿捏。 其他人都在心里暗暗吐槽,不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丽嫔会不会呕出一口血来,若是柔妃泉下有知,也会怒骂秦至,伤害人你真的有一套。 第63章 石良人 “娘娘,您听说了吗?兰林殿的青章被陛下封了良人,成了大皇子的养母。” 维夏狗狗祟祟地凑近孟吴越的耳旁,带着止不住的雀跃语气低声说道,她的眼中闪烁着揶揄、兴奋的光彩。 “喔?那丽嫔岂不是鸡飞蛋打、白忙活了一场?”孟吴越随口附和道。 “谁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不过,这大皇子殿下的养母身份也太低了吧。” 维夏假意惋惜道,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只不过一双暴露情绪的眼睛还在外面闪闪发亮。 “慎言,还有,把你放肆的笑声和脸上的兴奋都收一收。”孟吴越轻轻点了点维夏的额头。 “娘娘,奴婢是为咱还未出世的小皇子高兴,你还说奴婢呢,您不高兴吗?你不看看您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你个维夏,竟敢污蔑本宫!罚你去库房里,将本宫的东西都翻一翻,去给本宫找件合适的贺礼,给兰林殿送过去。”孟吴越轻睨了维夏一眼,玩笑道。 “是,奴婢领罚,不过,奴婢可不可以坐下来喘口气再去呀,奴婢一路跑回来告诉娘娘您这个消息,气都没喘匀。”维夏佯装一本正经地撒娇道。 “说起来,本宫已经全然忘记了这青章原本姓什么了,良人这位份虽说不高,到底是位比正五品县子爵的后宫妃嫔,往后可不能就这么青章、青章的叫她了。” “娘娘,奴婢记得青章本家姓石,在东宫时被陛下赐名青章,至于她原来叫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石良人,石青章,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想必陛下当时正在读《天文志》吧,‘岁星三月出,石氏曰青章’,岁星寓意吉祥、安乐与康健,果真是个有造化的,闷声不出,就接了天上掉下来好大一块的馅饼。”孟吴越轻轻摇着头感叹道。 “娘娘,奴婢不懂这些,奴婢还是去给您找找看送什么贺礼比较合适吧。”维夏一听到孟吴越掉书袋就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只想马上逃走。 “去吧。” “娘娘,您快去休息吧,别累着您和您肚子里的小皇子。” “知道了,做你的事去吧。” ----------------- 另一处。 被复了姓氏的石青章,一脸茫然地接了皇后册封她为良人的旨意,火速搬进了兰林殿的东侧殿。 石青章被宫人服侍着脱下了宫女质朴的制式服饰,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织银丝如意云纹衫裙,挽起了白合髻,她有些不习惯。 将人都挥退后,她静静地凝视着镜子里的丽人,她觉得很是陌生。 青章是自卑的,她就是个小小的宫女,面容也只是清秀,没什么气质可言,甚至她常常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帝的妃嫔。 请罪书之前,她还惶恐过,等到她了年纪,出宫能过什么样的生活。 请罪书之后,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陛下却没有因为柔妃的请罪书而迁怒于她,她感激不已。 没想到,她还能成为陛下的后妃。 石青章压下了心中闪过的复杂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摸着头上刚刚插上去的白玉簪,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对待大皇子,报答君恩。 第64章 颖嫔转变 “陛下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竟又收了个卑贱的宫婢,这一个两个三个的,怎么那么能狐媚啊,真叫人厌恶。” 李思思成熟而性感的声音响起,她毫不在意地朗声说着如果被其他人听到一定会斥责她大逆不道的话语。 她的身材依旧圆润丰腴,没有变得消瘦,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斜倚在榻上,眉宇间却带着散不去的阴郁。 在她百般期待中却生下了死胎的事情看起来并没有给她的身体带来除了心理以外的负面的影响。 云台殿虽然自闭了宫门,拒绝其他妃嫔的走动,但太医院的人一直都有出出入入,为她调理着因情志不舒引起的郁症。 “娘娘!”半夏有些紧张地环视了一圈,见其他宫人都已经被她打发的远远的,完全是听不见这边的说话声音的距离,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一脸的为难,欲言又止。 “怎么,见青章有了那等造化,你的心也大了?”李思思用圆圆的杏眼冷冷地瞪着半夏一眼,出声嘲讽道。 “娘娘,奴婢没有,奴婢跟着娘娘这么多年,娘娘还不了解奴婢吗?”半夏有些郁闷的说道。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宫若是能看透人心,还能落到这下场?”她转过视线,不再看半夏。 在东宫时,她就被人利用帮人挡了灾,被下了毒,吃了个教训。 都成了颖嫔了,怎么还叫人给害了。 她现在连谁害的她都不清楚,生了个怪胎的她不敢去见陛下,更不敢去央求陛下帮她查。 只能日复日的,自己陷在痛苦里煎熬着。 要不是柳依人那个女人告诉她,她生了个怪胎是有人害她,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前世造了太多孽呢。 想起来,陛下封锁了的消息,为什么柳依人会知道这么多? 不仅知道她生下了怪胎,还知道是有人害了她。 倒不是觉得是柳依人在贼喊捉贼,她不觉得跟她一起玩了那么多年的柳依人有胆子、有能力害她。 只是柳依人为什么会知道呢?是她撞破了凶手的事吗? 是谁呢? 为什么柳依人到死都不愿意透露凶手是谁,只推脱不知道呢,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为什么柳依人会打算将自己用命生下的大皇子留给颜姝儿,而让她拒绝呢? 获利者是青章,若是没有青章,获利的...... 不合理啊。 她向来与人和善,还是有得罪谁吗? 李思思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夏见颖嫔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不说话了,无奈的神色在眼中闪过。 她按下心中的怜惜,不敢露出一丝丝怜悯的表情。 “娘娘,过去的便让她过去吧,娘娘还年轻,咱们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以虚度,奴婢会像新云姑姑陪着太后娘娘那样一直陪着娘娘您的!” 半夏不敢提孩子的事,只一个过去的事将具体带过了。 李思思被打断了思绪,扬起下巴,就是一句“你配吗?”尖锐的指责,将人堵了回去。 半夏没有将颖嫔的指责放在心上,她捧起塌边小桌上的药汤,感受了一下药碗的温度,又轻轻吹了吹,继续柔声哄道: “娘娘,您快将药喝了吧,奴婢觉着这温度正合适。” “不喝,本宫觉得恶心极了。” “娘娘,若是等药凉了就更难喝了,太医说这药是给您疏肝理气、健脾和胃的,要日日饮用才有效,等娘娘的病好了,咱们就去结识与娘娘您一般出身的姐妹,可好?” 半夏继续温声细语地哄着,她知道颖嫔的门户之见一向很严重,之前对从来就没正眼看过的颜姝儿抢走了柔妃这个说得上话的朋友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日日饮用?本宫要喝到何时去?”李思思怒道。 她心里却在疯狂叫嚣着,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不知道是谁害了她和她的孩儿没有关系,有嫌疑的人都得接受她的报复。 李思思一口气将药都灌进了喉中,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娘娘,您拿蜜枣压一压。”半夏端着一小碟蜜枣殷勤道。 李思思却将袖口一拂,将蜜枣都掀翻了。 “太妃留下来的人,还能用吗?” 第65章 美人 李曦华带着月牙等宫人内侍步履匆匆朝昭正殿而去。 一路上的看见她的人见她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和急切的脚步,就知道李良人是又被皇帝招去伴驾了。 若说宠爱,李良人也不是无宠,常有被皇帝招去伴驾。 可是秦至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李曦华进宫都一年多了,他不仅没有李曦华赐予封号,更别提给她升位份了。 要知道这后宫里头所有的妃嫔,除了最近新封的兰林殿石良人,就属李良人的位份最低了。 石良人是什么人,她原本是柔妃的大宫女,李良人一个正经选秀进宫的妃嫔竟然沦落到跟她平起平坐了。 跟李曦华同一批进宫的几位妃嫔, 吕希音吕贵人,现在是贞嫔娘娘, 孟星河孟美人,现在是惠美人, 傅梦璃傅美人,现在是质美人, 江兰芷江才人,现在是江美人, 人人都有封赏,不是赐了封号,就是升了位份。 就李良人,还是个光头良人。 现在还处于柔妃的丧礼期间,宫里不允许有什么张扬的娱乐活动。 虽说没多少人与柔妃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但是大家同属后宫中人,就算没有眼泪硬装,也得装出来些许感伤来。 没有感伤也就罢了,大张旗鼓地玩耍嬉戏,是想被皇帝和太后当做是薄凉之人处置了吗? 所以被动禁止了娱乐活动的无聊后宫,宫中之人最爱就属的这些闲话八卦了。 宫里头都在私底下议论,都在琢磨陛下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李良人,所以才把李良人的封赏给忘了。 不过,能问的人不在意这点小事,不能问的只敢偷偷嘀咕,连李曦华自己都不敢开口,更何况是其他看她李曦华笑话的看客们了。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圣躬万安。”李曦华微微仰着头注视着秦至,眼神里似乎带着钩子。 “起来吧。”秦至的声音散漫,低沉而富有磁性。 正在挥笔画美人图的秦至的听见李曦华的声音,头也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将人叫起。 “陛下,陛下是在画谁?可否让嫔妾也看看?” 李曦华见秦至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低着头画画,有了些许恼意。 她看向桌面上的画纸,只见秦至正在画着美人的外形,画上的美人还没有被填充上五官。 “你先别急,朕只描了个身形,去那站着。” 秦至直接将李曦华打发到殿中间站着等他画画。 李曦华眼中却闪过惊喜得神色,她觉得秦至一定在画她。 若是秦至画好了之后,不将画挂起来的话,她一定要将画讨回去,挂在她的月室殿最显眼的地方。 好叫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贱人们睁大她们的狗眼好好端详端详。 这可是陛下专门为她画的美人图,其余妃嫔哪有这殊荣。 虽说她现在只是个良人,但她可是立誓要做宠妃的人,现在只是良人又如何,只要陛下喜欢她,以后什么贱人踩不得? 良人怎么了?这气她必须得沉住。 重来一回,前世的心浮气躁都得摒弃掉,她得沉静下来。 “陛下,可要嫔妾摆什么姿势吗?”李曦华心中浮想联翩,喜气洋洋地问道。 秦至轻轻勾起嘴角,举着笔沉默地看了李曦华一眼,没有回答,继续低头画着。 不多时,秦至放下笔,说道:“朕画好了,你可要过来看看?看看朕画的像不像?” 李曦华抿着唇,压下心中的得意,踏着矜持的小碎步缓缓走到画前。 她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白了。 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的又长又利,她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手心里涔出了血丝,挂在指甲上。 第66章 白良玉 像! 怎么不像呢? 李曦华心神惶惶地看着秦至所画的美人图,如坠冰窖。 画中的美人与她有三分相似。 可是这活脱脱就是白良玉那个贱人的模样。 陛下他是什么意思? 李曦华有些不敢抬头观察秦至的表情。 思绪在脑中乱成一团。 是陛下画技不好,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陛下见过白良玉了? 陛下他知不知道她对白良玉做得那些事? 可是,她没有错,她只是报仇! 李曦华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愤恨。 “李良人怎么不说话?是朕画得不好吗?” “陛下画得好极了,只是嫔妾觉得这画得不像嫔妾。”李曦华的语气显露出一丝委屈,她试探道。 “朕什么时候说过这画的是你了?”秦至笑吟吟地说道。 “那陛下又为何叫嫔妾站到大殿中间去?” “朕觉得你来的太早了,站在朕身边有些妨碍朕,怎么,朕画的不像?” “陛下画的是谁?”李曦华心中还藏着一丝侥幸,明知故问道。 秦至摇头轻叹一声,说道:“看来朕的画技还有待精进啊,只是朕万不可能挤压旁的时间来进修画技的,这画得,看看你,连从小同你一起长大的表妹都认不得了。” 哪怕李曦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可是她还是不免心神震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都破坏掉白良玉进宫的机会了,陛下还是遇见了那个贱人。 万一白良玉又一次进宫了,她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即便是陛下又遇上了白良玉又如何?没了清白的白良玉要怎么进宫呢?就算她真的进了宫,还能跟前世一样当上一品的妃子吗? 没事的,她李曦华现在已经是后宫中的良人了,她掌握着先机。 李曦华努力平复自己的惶恐,急切地开口说道:“请陛下恕嫔妾眼拙了,是嫔妾自作多情了,陛下画的像极了。 要不是嫔妾自大,先入为主地认为陛下在画嫔妾,嫔妾哪里会认错嘛! 陛下从哪见的嫔妾的表妹?还专门为她画了像,嫔妾不依,嫔妾也想要陛下专门为嫔妾画的美人图。” 她放开自己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伸手揪着秦至的衣袖撒娇道,没有发现自己失去了血色的面颊。 秦至看着李曦华面如金纸,上前将人揽进怀中,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温声说道:“曦华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他没有正面回答李曦华的疑问,话语中带着恶劣的捉弄。 李曦华身体颤了颤,声音也有些颤抖:“陛下,嫔妾晨起时便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只是太想见到陛下了,请陛下恕罪!” “不舒服就先回去吧,以后身子有异该叫太医就得叫太医,不用强撑着病体来伴驾,这美人图画的是你的表妹,就赏给你了。”秦至绕过她发髻上的簪钗,虚抚了一下李曦华的头,轻轻拍了拍。 “嫔妾谢陛下的赏赐,陛下圣恩浩荡!嫔妾告退!”李曦华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她压下心中冒出来的心虚,强颜欢笑地谢恩告退了。 第67章 表小姐 宫外一座官员府邸的小院中。 一位穿着绣菡萏纹样的青碧色袄裙闺阁女子亭亭玉立在池塘前。 她手中拿着装满了鱼食的漆盘,垂眸静静地看着池塘中的锦鲤争先恐后簇拥而来。 “小姐,奴婢回来了。”丫鬟轻声说道。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那位救了我的公子是什么人?” 听见贴身丫鬟的声音,她没有回头,有一没一下地继续往池塘中抛洒着鱼食。 “小姐,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大哥他们都散去打听了,问不到,都说从没见过那位公子。” “如此龙章凤姿之人,怎会泯然于众人之中呢?”闺阁女子微微摇了摇头,遗憾地说。 “会是哪家的子弟呢,难不成是外地刚进京的?”她双眉颦蹙又自言自语道。 “小姐,要不我们别查了吧,奴婢真的很担心。 若是让外人知道是您在打听一位公子,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编排。” “若是能嫁给那位公子,不也是个顶好的归宿,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是吗?” 她垂着的美丽眸子抬起蝶翼般的眼睫,轻轻瞥了一眼侧后方像是要着急上火的丫鬟,玩笑道。 “小姐,您就别开玩笑了,您不是自小就同奴婢说,说您要嫁给当今圣上的吗?若是让别人听见您现在说的这话,就完了。” 说罢,丫鬟心有余悸一般环视了一遍周围,见连猫都没有一只,只能听见细细地风声,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放心吧,这宫我一定要进,这圣上我也一定要嫁,不嫁给圣上,我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她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小姐!”丫鬟提醒道。 她莞尔一笑,将手中漆盘中的鱼食尽数倒入池中,再将空空如也的漆盘递给了丫鬟。 又从丫鬟手中接过净手的帕子,才接着说道:“我见那位公子不似普通百姓,周身的气质实在不俗,想必也是出身有权有势的人家。 先认识一番,表达我这拳拳感激之心,说不准以后哪一天,他能为我或者我的孩子提供些许助力呢!” “小姐,你也想得太远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上吧。” “不找便不找吧,你从前院回来,关于那日我们去广德寺上香路上遇袭之事,大人可有交代什么?” “大人说此事乃家丑,万万不可大张旗鼓地查,免得让人误会,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大人让奴婢告诉您,让您不必忧心。” 丫鬟皱着眉头说道。 她嗤笑了一声,说道:“希望大人他不要拿意外搪塞我吧,我瞧着这可不像意外,那些匪徒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怎么有能力与人结上什么深仇大恨呢,谁这么狠毒,要用这种方式毁了我?” “小姐,咱们大人是五品的万年令,在这京畿最容易得罪人了,有没有可能,这祸患是大人招惹来的呢?” “若是冲着大人来的,又怎么会寻着我这个外人眼中寄住的表小姐来呢?大人的‘嫡长女’可是李曦华、李大小姐!” 丫鬟听到这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明明小姐您才是正儿八经的李府小姐,大小姐她,这李府是您的家,您才不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好了,这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表姐她已经进了宫,当了妃嫔。 若是此时被爆出她的身份有异,欺君之罪不是说笑的。 出事了,这阖府,包括我这个假表小姐、真小姐都得倒霉。” “更何况,母亲,不,是姨母给我寻得身份也不低,白家是有爵位的人家,外人都以为我是的白家的嫡女呢。” 白良玉眼底冷然,没有一丝波动,语气却十分温柔。 “知道了,小姐!” “也不知大小姐她是怎么回事,她以往不是最爱才子佳人的故事吗?小时候还说过要嫁给儒雅的书生,怎么到了选秀的时间,非要苦求着大人送她参选呢!” 丫鬟委屈地撅着嘴跺了跺脚,眼中满是愤懑。 第68章 日常 议完了政事,官员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京畿司的指挥使司钰跑的特别快,跑去办差了,在秦至眼中没那么忙的绣衣卫指挥使卫准就让秦至给叫了过来。 昭正殿。 “陛下,上次您让微臣救的万年令李仁安府中的表小姐在偷偷差使人打听您。” 卫准一边燃烧着脑子陪着秦至下棋,一边说道。 “打听便打听呗,这有何妨,没人泄露朕的身份吧!” “没有没有,微臣就是知会您一声。” 卫准悄悄看了秦至一眼,又低下头琢磨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每次陪陛下下棋,他都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烧完了。 “陛下,为何那表小姐只让人打听您呢?微臣生得不俊俏吗?”下完了一步棋,他又支棱起来,抖起了机灵,说道。 秦至手中捏着一颗白子,他抬眸端详了卫准半晌。 “陛下,您别这么盯着臣,微臣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秦至轻笑了一声,说道:“确实俊俏,就是脸皮厚了些,朕头一回听说卫准卫指挥使您还会不好意思,真是稀奇了。” “卫指挥使对他家的表小姐感兴趣?”秦至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别,若是让微臣家中那个悍妻听到了,微臣今日就不用回家了。”卫准赶忙摆摆手,拒绝道。 “微臣只是突然对自己的样貌有了些许不自信,需要听一听陛下的肯定,现在微臣听过了陛下的夸赞,顿时觉得自信多了。” “嗯,那要朕下旨通报全大雍,说你卫准卫指挥使是一个相貌堂堂、俊美无俦的美男子吗?” “陛下您放过微臣吧,微臣只是想逗您开心,没想成为整个大雍的笑话。” 啪嗒一声,棋子落下。 “朕又赢了,卫指挥使你怎么扯话题拖时间还是输得那么快啊?跟你下棋,朕日渐觉得倦怠了,你这棋艺再不好好精进,你就要失宠了你知道吗?朕下次要去寻司钰陪朕钓鱼去了。” 秦至起身拍了拍绣衣卫指挥使卫准的肩膀说道。 “陛下,您别啊,微臣也会钓鱼啊!” “你还是少钓一点吧,朕怕你把的朕太液池里新放养的鱼都钓完了,朕就不明白了,这鱼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你是不是作弊了?” 秦至回过身来佯作质问道,眼中却带着慵懒的笑意。 “陛下,微臣没有啊,说不定是微臣亲和力太高,所以才能次次满载而归,这饵一下水,鱼就上钩,饵一下水,鱼就又上钩。”卫准打蛇上棍,自夸自耀道。 秦至眯了眯眼,威胁道:“你的意思是说朕亲和力低?” “微臣不敢,微臣是说陛下您九五至尊、威势甚重,池中之鱼都要畏惧您的威仪,至于司钰,那就是办事太血腥、煞气过重了。” 卫准讨好的笑了笑,在夸秦至的时候,特意还踩了京畿司的指挥使司钰一脚。 “行了,不用绞尽脑汁跟朕耍宝了,办好差事比什么都强,回去吧,朕要批折子了。”秦至摆了摆手,敲打道。 “是,谢陛下,微臣告退。” 窗外的清风扫过御案上的册子,书页哗哗扇动着,纸墨上皆是万年令李仁安家中的纠葛。 第69章 宴前 椒房殿。 “陛下,大皇子快满周岁了,这抓周办不办啊?臣妾拿不准主意,若是要办,臣妾就要尽快去准备了。” 沈柠月最近挺烦恼的,才嫁进来,还没来得及熟练处理宫务,就要上手大事了,先是给柔妃治丧,忙得不可开交。 办完了丧礼,兰林殿的石良人又找上门来。 询问大皇子的周岁宴是否要办,事关皇嗣,她不好直接下决定,就想趁着这日陛下前来她的椒房殿的机会,将这件事问清楚。 让沈柠月欣慰的是,她不需要从管理了多年后宫的懿妃孟吴越那拿回宫权,宫权是从秦至手上直接接过来的,这让她少了很多麻烦。 她嫁进宫的时机非常好,宫里根深蒂固的懿妃有孕在身,正在安胎,唯一的皇子的生母柔妃去世了,她打理宫务时,也不曾有张扬跋扈的宠妃碍手碍脚。 皇后是小君,即便是比所有人都晚进宫又如何,她的身份天然带有着主场优势,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有,沈柠月这运气,谁见了不羡慕。 妃嫔有一个算一个,羡慕嫉妒恨都说倦了。 这宫里谁不想要沈柠月的福气? 目前的沈柠月只要按部就班,端正每一步,这局棋,想输都难。 陛下会让她输吗?陛下对她很好,体贴、温柔又细心。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男子吗? 赢面太大,拥有太多,她反而更惶恐了,世上有太多意外,是人所不能把握的。 父亲曾告诉她,人总是是贪心的,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沟壑难填,最难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 她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失控吗?沈柠月不确定,人最怕的就是清醒的沉沦。 秦至悄悄凑近沈柠月的脸,轻轻吻在她的唇上,一触即离。 沈柠月看着秦至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脸,里面似乎盛满了深情,将纷杂的思绪都尽数抛在脑后。 秦至轻抱着沈柠月温声说:“辛苦我们十七了!” 听见秦至的温声宽慰,沈柠月张开双手抱住秦至劲瘦的腰身,她将脸埋进秦至的胸膛前,状似委屈地撒娇道:“陛下,臣妾有一点点累,就一点点!” 她还加上了手势,更显娇俏可爱。 “明玙的周岁宴不必大办,毕竟他的生母柔妃新丧。 不办也不好,才周岁的婴孩,守孝也不用他,本就失去了生母,若是连周岁宴都没有,怕是会有人看低于他。 大皇子的周岁宴就在宫中小办一场吧,内命妇都要出席,至于外命妇,就只请晋国大长公主,和几位长公主,还有柔妃的母亲。” 秦至思索了片刻说道。 “是,陛下,臣妾领旨。” 沈柠月用头锤了锤秦至的胸膛,在点头,又像在控诉。 “办完了今年大皇子的周岁宴,找个时间,朕偷偷带你出宫玩,如何?” 秦至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沈柠月的眼睛瞬间亮闪闪的,眼底透着惊喜和期待。 “臣妾真的可以跟陛下出宫玩吗?”她抓着秦至的手问道。 “朕说可以就可以。”秦至顺势握住沈柠月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谢陛下恩典!”到底是年纪尚小,沈柠月完全掩盖不住心中的欢欣雀跃,失去了皇后的沉稳,在秦至怀中开心地扭动着。 “别扭了。” “为什么?” “因为......”秦至凑近沈柠月耳畔用低沉的嗓音轻声说道。 第70章 蝴蝶 朱雀殿。 孟星河轻啃着自己曲着的食指,她的心情很糟糕。 本来心情好好的,她带着贞嫔吕希音那个确实是真的腼腆、惹人怜爱的的姑娘一起玩得好好的,一切都很美好。 结果宫人来报,她娘安氏进宫了。 自从知道了孟吴越有孕之后,她都躲着孟吴越走,生怕不小心害了她的孩子。 没想到孟吴越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娘在这个时候进宫了,是进宫来打算干什么呢? 孟星河只好将吕希音打发了回去,回朱雀殿等她娘上门。 等了许久,孟星河也不见她娘安氏来她的朱雀殿。 她心中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美人,根本没有资格让她娘进宫。 安氏要递牌子进宫,只能是以渣爹孟大人的正妻的名义,打着看望懿妃的名号才能进宫。 她娘安氏进宫后也不会先来她的朱雀殿,一定得先去孟吴越那,这个孟星河能理解。 可是,安氏跟孟吴越很有话题聊吗? 便宜姐姐孟吴越快要生产了,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孟星河现在越等越是坐立不安。 她时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时而十指紧扣摁着胸口缓解紧张的情绪。 在心里疯狂碎碎念,孟星河从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观音菩萨,求到上帝耶和华,祈求她娘不要搞事情。 一声脆响,只见满地碎裂的瓷片。 她不小心碰倒了上回孟吴越送给她的白瓷。 孟星河看着地上的碎瓷,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她现在怀疑那个害得孟吴越失去了孩子的剧情可能要以婉转的方式转回来了。 从她变成了她娘? 别吧! 孟吴越一定会集火她,跟她不死不休的。 她没有心情理会这一地的碎瓷,只想死个明白,于是转身闷头冲着懿妃的鸾仪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幸运的话,说不定能阻止他娘作死呢! “美人、美人,您去哪啊?”槐序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家美人疾步走出朱雀殿。 她有些不解,正要追上去时,却看见自家美人与一名直奔着朱雀殿而来的宫人相撞,被撞了个倒仰。 槐序愣愣的看着,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冲过去,将自家美人扶了起来。 “美人,您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 “我没事。”听到孟星河的说她没事之后,槐序松了一口气。 槐序一边扶着自家美人,一边抬眼扫视了一番那个闯祸的宫人,她怒道:“你是什么人,如此毛躁,竟撞上了我家美人,若是你不拿出个说法来,” 槐序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孟星河轻轻推了推扶着她的槐序,自己转身向一旁树下的梅花石桌走去。 那名宫人朝着孟星河身前跪下,说道:“请惠美人恕罪,奴婢是事出有因,奴婢是来给美人报信的。” 孟星河听到“报信”二字,她心中目前仅剩了一丝侥幸。 她沉默地坐了下来,双肘杵着石桌,双手抵在额上,遮住了双眼,才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那名宫人转头看向一旁的槐序。 “奴婢告退。” 见槐序走远了,那名宫人又巡视了一遍周围,才开始说道: “方才孟夫人带着一封信去鸾仪殿看望懿妃娘娘,懿妃娘娘看了那封信之后就动了胎气,要早产了。”那名宫人偷偷瞄了孟星河一眼,见她低着头,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又继续说道:“奴婢见鸾仪殿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奴婢,就偷溜了过来,给您报信来了,好让您有个准备。” “你是谁的人?” 孟星河心中仅存的那丝侥幸终于消散了。 “奴婢可以是惠美人的人,奴婢现在鸾仪殿当值,富贵险中求,恳请惠美人收下奴婢!” 那名宫人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听着她的理由,孟星河不知道该说她勇,还是蠢。 “也在险中丢,这个理由不够说服我,你要什么?或者说,你要做什么?” 那名宫人的眼中顿生一抹愤恨,说道:“奴婢的好姐妹,也是在鸾仪殿当差的,只是她在后殿伺候大公主,奴婢在前殿扫撒。 前些日子,她因为劝阻大公主,让大公主不要拿热水玩耍,免得烫到自己,却被大公主兜头浇了热水,头皮和脸都烫烂了,当天她就去了,奴婢想为她报仇。” “你怎么不去找皇后娘娘做主?” “这是大公主做出的恶事,大公主年岁尚小,皇后娘娘顶多让懿妃娘娘代大公主受过,治懿妃娘娘一个看管不周的罪责。 而懿妃娘娘又孕有龙胎,这看管不周的小小责罚,懿妃娘娘直接能躲过去。 只可怜奴婢那姐妹了。 皇后娘娘她怎会为了一个卑微的宫婢的死来处罚大公主呢? 奴婢就想着,与其看皇后娘娘将此事轻拿轻放了,不如隐匿下来,自己寻机会报仇。” “你要向谁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大公主。” “你要她偿命吗?” “不,她是贵人,贵人的命与奴婢们的贱命是不对等的,奴婢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只是贱命也是一条命,奴婢想让她接受应有的责罚,而不是借着年纪小、不懂事而不受责罚。 奴婢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奴婢不甘心,所以奴婢想要她痛苦。” “你为何来找我?” “奴婢也是刚想到的,惠美人的母亲孟夫人害得懿妃娘娘早产,若是懿妃娘娘就此去了,只要您躲过这次危机,鸾仪殿的大公主了必定会交到惠美人您手上,您毕竟是她的亲姨母。 大公主已经记事了,惠美人的母亲害死了她的母亲,大公主绝对会与您不对付。 若是懿妃娘娘活了下来,小皇子去了,那惠美人您知道的吧?” “说不定信只是意外呢,若是姐姐与小皇子都平安无事呢?” “若是懿妃娘娘吉人天相,奴婢也只好认命了,惠美人您只管将奴婢押到掖庭受罚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 “惠美人您尽管去打探,只是懿妃娘娘将消息封锁了,但是您可以打听到大公主近日受了惊吓,叫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 “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奴婢叫‘蝴蝶’。” 蝴蝶跪着将额头贴在地上,微微勾起了嘴角。 第71章 二皇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懿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陛下又添麟儿!” “有赏。” 秦至听到来人的报喜,没有问懿妃和小皇子的状态,而是立即起身准备前去鸾仪殿看望。 “走,去看看懿妃和小皇子。” “是,陛下。” 秦至穿过鸾仪殿的大门,见皇后沈柠月还在鸾仪殿。 懿妃突然早产,谁也没预料到。鸾仪殿惊慌失措了一会儿,来得最早的是李思思,不多时沈柠月就来主持局面了。 可以说孟吴越生了多久,沈柠月就陪了多久。 “十七,懿妃和小皇子如何了?” “听产婆说懿妃生产时略微有些胎位不正,挪正胎位耽搁了些许时候,懿妃生产后脱力晕过去了,现在睡下了,太医说她的身体一向十分康健,只要做好了月子,便没什么大碍。 小皇子、小皇子因为早产,有些先天不足,生下来只有四斤五两重,哭声很小,太医说可能不大好,需得细细养着。” 沈柠月踟蹰地看了秦至一眼。 她本还想打听孟吴越究竟看到了什么内容,心神如此震动,以至于早产了。 抬眼看见秦至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模样,就将疑问咽了下去。 她软声问道:“陛下可要进去看看懿妃和小皇子?” 秦至挑了挑眉,收敛了晦涩不明的神情,他没有回答沈柠月的问题,反而温柔问她道:“朕听说懿妃生产一天一夜,十七有没有被吓到?” “陛下,臣妾没事。”沈柠月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大公主才真的受了些惊吓,臣妾遣了鸾仪殿的人去给大公主请了太医,大公主三个时辰前喝了安神汤,想必这个时候也快醒了。” “朕知道了,朕先进去看看懿妃和小皇子,十七你先回去休息吧。”秦至见沈柠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侧身低下头轻声对她说。 “陛下,孟夫人还在宫中候着。”沈柠月抬眸提醒道。 “先让她回去吧,宫门快要下钥了吧。” 秦至看沈柠月欲言又止,还想问些什么,直接摆了摆手。 此时还能问什么?必然是孟夫人安氏带来的信件和处置,不过这个不急。 “是,陛下,臣妾告退。” 秦至没有看沈柠月离开的背影,对张德礼吩咐道:“张德礼,你去后殿看看大公主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带她过来。” 秦至进去时,产房早已经收拾好了。 孟吴越恬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已经睡下了,她明艳的面容有些憔悴。 眼见宫人内侍正要开声行礼,秦至将食指抵在唇前,又甩了甩手。 宫人内侍们见此静悄悄地行了礼,便都退下了。 秦至缓缓行至床前,坐了下来,他将孟吴越的碎发掖到她的耳后,又抚摸了一下她的脸。 大公主秦荣禄蹑手蹑脚地走到秦至身侧,抱住秦至的腰,脸却面向着她的母妃。 她挣扎着凑到秦至耳畔,低声问道:“父皇,母妃什么时候才醒呀?” 秦至伸手将正在往他身上爬的秦荣禄一把抱到腿上,也凑到她耳边,悄声回答道:“父皇也不知道,你母妃累了,父皇带你去看弟弟可好?” “好。”秦荣禄又看了看懿妃,见她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秦至单手抱起秦荣禄,将她放在自己的臂弯,将她带到隔壁的房间,见二皇子也已经吃饱喝足了奶睡下了。 “父皇,弟弟好小啊!父皇,弟弟叫什么名字啊?”秦荣禄背对着秦至,伸着头张望着小床中睡着的二皇子。 秦至顿了顿,转回视线看了秦荣禄一眼,说道: “荣禄长大了,朕原本预备等二皇子周岁之后再行赐名予他,既然荣禄都问了,朕怎么好让荣禄失望呢。” 第72章 祸事 “最近外面沸沸扬扬的在传什么消息?” 贞嫔的宫务的协理权并没有在皇后入主中宫之后被剥夺。 孟星河之前自信于以自己的智商绝对不会降智与懿妃为敌,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跟原主一样鸡蛋碰石头,跑去得罪人家在宫里经营了许久的从一品妃主。 所以一直得过且过,导致了现在陷入了除那个自己投靠过来的宫女蝴蝶,朱雀殿以外都没有她的人手的可怜局面。 她确实做到了不去主动得罪,然而现在看来是不得罪也得罪了。 她只能选择巴巴的来自己的小姐妹吕希音这打探消息。 “惠美人,应该是二皇子殿下刚出生就被陛下赐了名的事,还有二皇子身体似乎不太好。” “还有,还有,今日本应该是二皇子的洗三,但是皇后娘娘那传出话来,说等到二皇子周岁再给大办一场。” “这意思不是说二皇子连满月酒都不预备办了嘛!” 吕希音身边的小宫女叽叽喳喳地说道。 孟星河听着她们的话,心沉了沉,看来二皇子的身体是真的差,不管她娘安氏跟孟吴越早产有没有直接关系,她都怕二皇子就这么夭折了。 “希音妹妹,你知道我亲姐姐为什么会早产吗? 我只知道我娘进宫来,去了鸾仪殿没多久,姐姐她就动了胎气,跟着就要生产了。 当时宫里忙得人仰马翻的,我没敢上去讨嫌,我只是个卑微的美人,也没消息来源,只能一个人不得安宁。” “听说是孟夫人带来了宫外的坏消息!”吕希音坦言道。 “什么消息?希音妹妹,求求你快告诉我吧,事关我亲娘、亲姐姐,还有二皇子,我真的很害怕。”孟星河焦急地问道。 “听说懿妃姐姐的母亲傅氏去了,星河姐姐你的母亲孟夫人安氏悄悄将傅氏的遗书夹带进了宫,交给了懿妃姐姐,懿妃姐姐见了信当即就动了胎气。” 傅兰絮怎么突然死了? 为什么? 怎么死的? 还有遗书?所以不是意外死亡? 谁干了什么? 孟星河整个人都被震住了,脑子接连闪过一个个疑问,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心似乎整个沉进了谷底。 现在她还剩最后一丝侥幸,就是二皇子可以平安长大,傅氏的死,最好最好跟安氏无关。 孟星河缓了缓心中逐渐爬升中、预备要爆表的怒火,眉头紧锁,她问道:“希音妹妹,陛下可曾下了什么旨意处置闯了祸的孟家?” “星河姐姐,你别担心了,事已至此,二皇子殿下到底是平安出生了,事情还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等往后姐姐你获了宠,生下小皇子、小公主,再给陛下吹吹枕头风。 或许就能求得陛下将孟大人起复了,孟夫人的诰命也是能挣回来的,星河姐姐,你别担心。” 吕希音急忙安抚道。 吕希音没敢直言的是,以现在二皇子的身体状况,若是哪一天二皇子夭折了,这事肯定会算在最初“不小心”导致了二皇子早产的孟夫人安氏身上,赐自尽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觉得,即便是安氏获罪自尽了,星河姐姐作为安氏的女儿,恐怕也难讨得了好。 第73章 她的读心术 “系统大人,您说颜姝儿她发现你我暗通曲款了吗?” 系统空间柔妃柳依人的灵魂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她调侃道。 “什么叫暗通曲款?” 系统用着它那无机制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语气反问道。 “系统大人,您待我与颜姝儿的态度差别好大呀,妾身不曾得罪过您啊? 难不成先相识就那么占优势吗? 妾身身具读心的能力,到底哪点比不上颜姝儿了?” 柳依人的眸光有些幽怨。 系统并不回答,数据流没有一丝波动的平稳运转着。 柳依人却捕捉到了系统没有输出的只言片语:「......绑定宿主......评估......」 “颜姝儿还是很敏锐的,怪不得系统大人您这么看重她,妾身都没发现她是怎么察觉到异样的呢! 不过她最近好生沉默啊! 都不怎么与您交谈了,没一点以前活泼的样子。 上一回夜里,那个图谋不轨的竹秋在偷偷窥伺她,她也没问您。 她是不是以为您要直接抛弃她了?” 「读心术......十一次......扫描......尝试......失败......剥离......重新......失败......」 “若是宿主任务失败,本系统会选择与她解除绑定,再与你绑定。” “行吧,我也好好学习学习她的经验教训。” 柳依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柳依人在生下大皇子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得到了一个奇怪的能力——读心。 系统认为她可以在人在摄取能量时,捕捉到他们逸散的心声。 不过,只是人吗?还有系统啊,虽然不是时时刻刻、完完整整的,但够用了,不过这可不能让系统知道。 柳依人可知道系统一上来就试图扫描、剥离她的能力,只是都失败了。 柳依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以为投缘的颜姝儿,每字每句都是虚情假意。 她会难产也是颜姝儿做的。 柳依人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死到临头,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活下来更重要。 柳依人有了读心术之后,很快就发现了系统的存在和系统神奇的能力。 柳依人想要活着,她想要得到颜姝儿身上这个神奇的系统。 她尝试着绕过颜姝儿与系统交流,这得感谢颜姝儿在她临终前日日来她的兰林殿做戏,让她能在一次次的尝试中找到机会。 本以为有着读心能力的她绝对比颜姝儿更有价值,却没想到系统居然似乎对颜姝儿真的有点情谊在的。 系统最初是不愿意抛下颜姝儿的,反而觊觎着她的读心能力。 只可惜系统既不知道她的读心能力可以读取到系统的未输出的某些信息片段。 也无法剥离她的读心术,只好护着她的魂魄,大家共存着,她现在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对于大皇子秦明玙,她也没办法,不过她可以躲在系统的空间里一直盯着颜姝儿也是幸事。 她之前利用读心术知道了竹秋的阴诡心思,所以利用她给颜姝儿下绝孕药。 系统将此事遮掩下来,没及时告诉颜姝儿。 那个时候她自大的认为,自己一定能一把撬走颜姝儿的系统。 就顺着颜姝儿的想要做太后的心思,把儿子留给她了。 有着系统的帮助,颜姝儿想得到陛下的心不容易,当太后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她捡了系统,她儿子捡了皇位,颜姝儿想当太后就当吧! 没想到,系统还在权衡,她柳依人也没能算准秦至的心思。 她快要被秦至气死了,啊不,是气活了。 柳依人临死前、在秦至来看她的时候,听到了秦至在心里犹豫着,是将大皇子交给颖嫔还是丽嫔。 为此她破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留了一封请罪书给颜姝儿加码。 没想到秦至突然来这一出,把大皇子交给青章。 对于青章她是有愧疚的。 让青章去送信这一回事,她以为青章在秦至的暴怒下,可能会非死即伤。 没想到她不仅全身而退,还住进了她的兰林殿,成了大皇子的养母。 柳依人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嫁给秦至难么多年,即便是有了读心术,她还是拿捏不住秦至那难测帝王心。 不是在犹豫将大皇子给丽嫔还是颖嫔的吗? 她有些郁闷,她才意识到了读心术不是万能的。 如果她能知道系统是怎么保存人的灵魂带着人穿梭世界的就好了。 她现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后宫第一得意人那点世俗的东西了,永远的美貌、永恒的寿命岂不是更香? 第74章 傅氏之死 张德礼看着秦至忙完之后,端坐在龙椅上,背脊挺直,却一直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左手边的茶汤,从热气腾腾到冰凉,张德礼换了一次又一次。 高悬的正午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了昏黄的色彩。 “陛下,要不要喝茶?” 战战兢兢地侍立在一旁的张德礼端着新泡的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担忧问了一句。 秦至抬起深邃幽暗的眸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张德礼全身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就听到秦至吩咐道: “明日,你去一趟北衙将陆尚宫叫回来,让她回林光殿,替懿妃看顾二皇子一个月。 懿妃早产体虚,等陆尚宫回来,你就带着让太医去通知鸾仪殿上下,懿妃的身体要好好修养,不宜劳神多思, 所以懿妃坐月子期间,二皇子有朕,让她不用忧心,等懿妃出了月子,朕再将二皇子还给她。” “是,陛下,奴才领旨。” 按理来说,宫中的女官是不允许出宫的,但是拥有灵泉的陆灵毓是个例外。 自从试验出了灵泉水每日放出的极限和功能效用之后,她就常常带着一群下属来往于宫内宫外,忙碌着。 陆灵毓被秦至特许了,不需要去向皇后求取进出宫的令牌,就能进出宫的特殊存在。 这在不知内情的普通妃嫔眼中,特殊待遇,无疑是陛下给这个女人特殊的偏爱。 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无视她的存在。 陆灵毓只是个女官,始终无名无分。 “摆驾鸾仪殿,朕去看看懿妃。” 鸾仪殿中。 懿妃孟吴越泪眼涟涟地轻轻哄着哭声像小猫一般微弱的二皇子。 二皇子不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太小了,小得孟吴越害怕,她怕二皇子也那么抛下她去了。 除了担忧二皇子以外,她心中还沉甸甸的压着另一件事,就是母亲傅兰絮的死。 那日,父亲孟柳的继室安氏给她带来了母亲傅兰絮的遗书与自尽死亡的消息。 遗书中母亲说她万分后悔当初因为娘家造反之事惊慌之下自请下堂,以致牵连了女儿这么些年, 说要不是她,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浸润了看不出来了, 意思大抵说她太过愧疚,无力再坚持下去了, 自从知道女儿孟吴越被太医诊出孕有男胎在身,即将临产,她大怀欣慰, 她不愿意继续背负愧疚,也不愿意再影响女儿以后的生活, 人世煎熬,她要离开了,最后望女儿珍重。 孟吴越惊惧之下,才有了早产的事。 这封信她信吗?当时看到信,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她不信! 母亲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自尽呢?在她大着肚子还没平安生产之际。 只是她刚醒来,维夏就带着奶娘抱着二皇子在她床前候着,她一见可怜的二皇子,只能强迫自己将母亲的事暂时放在脑后。 一边存着心事,一边哄着二皇子,等着陛下前来。 陛下到了,她再恳求陛下帮她查清楚母亲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至知道孟吴越在庵中修行的母亲傅氏是怎么去世的吗? 他知道。 安氏在孟星河的口中很是无辜。 伪君子父亲孟柳早早看上了她的母亲,但是安氏真的是什么好人吗? 小时候的孟星河(原主)嚣张跋扈,府中的下人没有不被她鞭挞过的,教养了如此作态的女儿的安氏并不是什么聪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安氏知道了孟星河(穿书者)还未嫁入宫中之时,居然以她的名义,悄悄的接济着原先的主母傅兰絮,在家中大发雷霆。 她想到以前一直压着她的傅氏,下堂之后还能过得好,她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以前傅兰絮是孟府的主母,家主孟柳为了展现他的深情,每次来看她,都要偷偷摸摸的,双胞胎星河和星野出世之后,有了看望儿女的借口之后才好一些。 她不恨孟柳,却对傅兰絮母女是积怨已久了。 本来傅兰絮在庵里过得不好,她觉得解气多了, 突然有一日安氏发现自己的女儿孟星河居然“背叛”了她。 她的气不会冲着自己向来宠爱的女儿孟星河去,但是傅兰絮就不好过了。 安氏带着狗腿子们去山上磋磨傅兰絮的时候,意外将人弄死了, 惶恐不安的安氏,采纳了身边的狗腿子的建议,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伪造了自尽和遗书,然后进宫面见孟吴越,打算将这件事推了。 安氏虽然不聪明,但她的执行力却强得过分,莽撞得吓人,她没有通知孟柳商量,直接莽过去。 傅氏才死一天,第二天安氏就进宫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信息传播具有滞后性,这是再好的情报机构都无法避免的, 毕竟连太阳的光都要八分钟以后才能到达地球。 第75章 懿贵妃 在北衙放水的陆灵毓心里骂骂咧咧地回宫了。 满世界给皇帝放水的她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还要回宫给老板照顾刚出生的小娃娃。 真就冤种呗,哪里需要被带到哪里,只有通知,没得商量。 没想到在现代当了一辈子的社畜,穿到古代,还得当一辈子社畜。 “尚宫大人,您回来了?奴婢等见过尚宫大人!” 林光殿的几名宫人迎上来行礼道。 “宫里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陆灵毓还未坐下就急忙问道。 张德礼的那家伙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什么也不跟她说。 只说等她回了宫就知道了,什么毛病! 陆灵毓现在只知道,二皇子早产体弱,才出生没多久,还是喝奶的时候,应该只需要她将奶娘的用水全部换成灵泉水好了。 不过,她不需要了解一下宫里的形势的吗?万一一不小心站队了怎么办? 她一个女官,在自己的殿里照顾懿妃生的二皇子,这真的不会很奇怪吗?不说懿妃,皇后和其他妃嫔会怎么看她啊? 陆灵毓陷入了沉思,想半天没想出来。 于是,陆灵毓放弃思考。 果然她只要到处放水就好了,这生锈的脑子她不要也罢了。 抱着金饭碗,钻营个什么劲?算了,没必要。 “尚宫大人,鸾仪殿的娘娘被封了贵妃,说是等出了月子就会行正式的册封礼。 懿贵妃娘娘身子有些不方便,二皇子殿下无人看顾,所以陛下就将您叫回来,帮忙照顾二皇子殿下一个月。 两位奶娘和伺候的宫人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林光殿的后殿候着了,只等张德礼、张公公带着余下两位奶娘抱着二皇子过来了。” 一名宫人站出来说道。 “除了四位奶娘和伺候的宫人,等会儿还有太医也会过来,告知您几位奶娘这一个月的饮食要如何安排。” 另一名宫人又接上去补充道。 “尚宫大人,懿贵妃娘娘可是大红人啊,娘娘她向来有宠,现在又有了一子一女傍身,陛下将二皇子殿下送到您身边照看,这是多好的机会,咱不得好好抓住啊!” 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陆灵毓悄悄在心里白了那名说这话的宫人一眼,一边去,什么机会?她不需要。 还好不是真的照看婴儿,还有四个奶娘在呢,她权当放假休息了。 只不过,二皇子的身体也不知道弱到什么程度,居然能让皇帝把她从北衙叫了回来。 “不妙啊!”陆灵毓暗道。 “来人,趁张公公还没过来,快给我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陆灵毓嗅了嗅自己的袖口,虽然没闻到什么异味,但是她一路风尘仆仆的,不洗澡、不换衣服就见刚出世的小婴儿似乎不太好。 至于为什么身上有灵泉水还要叫水,则是因为自从她被皇帝“赏识”、“挖掘”之后,每日的灵泉水已经不够她霍霍了,现在她洗澡只能用普通的水了。 等到陆灵毓洗完了澡更了衣,用绸子吸得半干的头发都已经被风吹得完全干透了。 天还未完全黑,林光殿一盏盏的宫灯烛火都渐渐点亮了。 等了好久,她也没等到张德礼抱着二皇子过来。 陆灵毓坐在殿中,打了个哈欠,开始神游。 难不成懿贵妃不愿意将二皇子抱出来给她养一个月? 陆灵毓慢悠悠走到林光殿门口,眺望了一下鸾仪殿的方向,啥也没看到。 她随意指使了一个宫女,叫她走近些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天都要黑了,夜里风大,为何二皇子还没来? 第76章 昭慧太子 孟吴越紧紧抓住秦至的衣摆,她的哭声嘶哑,身体因抽泣而不停颤抖着。 秦至紧紧地将孟吴越锁在怀中,沉默不语。 他难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中失去了孩子正在失声痛哭的母亲。 “不哭了,你若是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根,昭慧太子走得也不会安心的,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孟吴越哭得不能自已,根本听不进秦至的话,其余人都被秦至话语中的“昭慧太子”震住了。 秦至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孟吴越凌乱的发丝,眼神瞟向站在一旁的太医。 张德礼赶忙推了推太医,太医立刻反应过来,捏着银针,将懿贵妃扎晕过去了。 秦至将怀中软倒的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薄衾。 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掖至耳后,又拿出帕子,沾了温水,细细地将她的脸上的泪水都擦拭干净,才站起了身。 “朕记得太医说过,女人在月子里不宜哭泣,待懿贵妃醒来,你们要好好劝导她。”秦至嘱咐道。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懿贵妃醒了,即刻前去通报朕,不得拖沓。” 待回到昭正殿。 秦至迅速将百官召集起来,说道:“朕欲追封皇第二子秦明珩为昭慧太子,文武百官皆闻丧易服,行奉慰礼。 礼部官员留下来,商量昭慧太子的丧仪该怎么办。” 说罢,也没管他们的反应直接就转身离开了,他在通知,不是询问。 他现在听不了一点反对的意见,如果有意见,那就请去跟死去的昭慧太子说。 “叫京畿司的司钰过来!” 司钰接到了宫人的通知一路小跑地赶来,跪在地上禀告道:“陛下,微臣已经将孟柳和安氏已经下了狱了。” 他深色的长袍,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血腥气。 “安氏阴杀贵妃之母,伪造遗书,致使昭慧太子早产夭折,千刀万剐,从者全部腰斩,孟柳管教不严,铸成大错,抄家。”秦至沉声道。 “是,陛下,微臣领旨。”司钰扬起一抹血腥气十足的微笑回答道。 “去吧。” 秦至知道司钰就是头恶犬,咬人时最疯癫的就是他了。 待司钰离开后,秦至又吩咐道: “贵妃不宜为罪人之后,就将贵妃改到孟松名下吧, 朕记得去年孟松曾向朕抱怨,家中五个混世魔王,没个女儿,甚是遗憾。 正好,朕将贵妃予他家做女儿。” “陛下圣明!” “行了,去传旨吧。” 孟松是孟柳的庶出大哥,年幼时常受孟老太君打压,所幸孟老爷死后,兄弟俩分了家,他才考取了进士。如今白得孟柳一个女儿,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孟松的家中有五个儿子,都是他的发妻所生,与孟夫人感情是真的好,只不过孟松十分低调,考取进士时年纪也大了,所以才没像孟柳一般传出痴情之名来。 孟松算是简在帝心的清流官员,有为的能吏,他常年在外任职,政绩斐然,正好秦至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人调回中央任职。 --------------- 鸾仪殿中。 孟吴越睡了足足两个个时辰之后,才醒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娘娘,您喝点水吧!”维夏捧着一杯温水过来,柔声道。 清和则赶紧上前搀扶,为她抹去汗水,梳理凌乱的发髻。 孟吴越的浑身软绵绵的,她的手轻轻颤抖着要去接维夏递过来的温水。 先是母亲傅兰絮的枉死,二皇子也随之夭折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助与孤独的深渊,感到窒息般的绝望。 “娘娘,奴婢来喂您。” 维夏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将温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娘娘,您还有大公主,奴婢去将大公主抱过来,好不好?您看看大公主!”维夏的眼眶红红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孟吴越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不应该沉溺于悲痛之中,她还有大公主,她必须要坚强起来。 她得为母亲和二皇子报仇,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安氏、安氏所出的弟弟妹妹,祖母、还有那位一直疼爱她的父亲,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的前半生似乎充斥着谎言,父亲的深情是假的,父母的恩爱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还有安氏,母亲已经给安氏腾位置了,为何还不放过她呢? 若不是安氏,她的二皇子也不会早产,也不会这样早早夭折,安氏该死! 第77章 喜事? “贞嫔娘娘,大皇子的周岁宴取消了,二皇子殿下被追封了昭慧太子,孟府被查抄,安氏被凌迟处死了,贵妃之父变成了孟松孟大人,惠美人估计也要倒霉了,您,” 宫人冲到吕希音身前就是一顿语连珠炮的说,丝毫没注意她口中的惠美人孟星河也在含章殿之中。 “闭嘴,拖下去掌嘴!”吕希音怒斥道。 宫人这才注意到一旁喝茶的孟星河,当即把还未吐出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奴婢失言了,请贞嫔娘娘、惠美人恕罪!”她是真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惠美人居然还在含章殿。 “拉下去。” 孟星河沉默地看着吕希音惩治宫人,她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希音妹妹,我去姐姐的鸾仪殿请罪,就不与你闲聊了。” 她搁下手中的茶盏,就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的侥幸,孟星河打算去鸾仪殿看看,看看孟吴越对她是什么态度。 是仇视,还是无视呢? 如果孟吴越要把发生的一切都推到她身上的话,她也会学着还击的,她不是好欺负的。 孟吴越死了亲娘,又死了孩子确实是很可怜,但是,这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害的,冤有头、债有主,千万找到她这里来。 她敢保证,她穿越到现在可没有害过一个人。 “星河姐姐,你别听那个该死的奴婢乱说,你别担心,我,我会帮你的。”看着孟星河离去的沉重背影,吕希音急忙高声道。 “谢谢!” 孟星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含章殿,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以往非常规律的葵水,这个月却迟迟没来,她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个小生命入驻了。 剧情里孟吴越是被原主害得小产,生下了成型的男婴,不能生育了,才会打上原主的孩子的主意。 现在的孟吴越是早产,孩子生下了,后来才夭折的,孟吴越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不会再像剧情里那样打她孩子的主意了吧? 孟星河径直去了鸾仪殿,跪在门口求见,维夏只说懿贵妃还在睡,就不管她了。 她不确定这是真是假,只能那么跪着。 宫人来来往往,跪了才半个时辰,孟星河就有些受不了了。 跪不了便不跪了,她立刻起身回了朱雀殿,请了太医前来诊脉,果不其然,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孟星河心中并没有多少惊喜,她淡淡地吩咐道: “槐序,你快去昭正殿禀报陛下,说我有孕在身,但是太医说我这胎怀像不好,求陛下准我闭宫养胎。” 心情郁郁地跪了半个时辰,确实有些不好,孟星河并没有撒谎。 她想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猫一阵子,再看看情况。 槐序带着太医前去给秦至报喜时,意外撞上了月室殿李良人的大宫女月牙。 李曦华居然也有了一个月余的身孕。 “陛下,李良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良人她想请陛下前往月室殿一叙。” “朕就不去了,昭慧太子新丧,朕还有事,惠美人遣人来求朕让她闭宫养胎,这段时间,李才人也好好的待在月室殿养胎吧,别出来了。” “谢陛下隆恩。”听到陛下金口玉言,将自家良人的品阶提了一级,升成了才人,月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弯起来的嘴角,她想遍了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才将嘴角压下去。 秦至赏了许多东西下去,还各派了两个太医负责专心伺候两个孕妇。 这事很快也传遍了后宫,宫里总是这样的,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家的愁还未平,另一家喜来了。 第78章 扑蝴蝶 “陛下,臣妾要告发丽嫔颜姝儿,在昭慧太子丧礼期间,她不仅不安分守己,反而四处闲逛玩乐。 臣妾亲眼所见,她在御花园中扑蝴蝶,此等行为,实乃大不敬。” “你敢保证你所说的皆属实吗?”秦至冷着脸问道。 “嫔妾不敢欺君。”李思思一脸信誓旦旦。 颜姝儿真的去扑蝴蝶了吗?当然没有,这是李思思随意攀咬的。 李思思带着半夏路过御花园,遇见了只带着竹秋的颜姝儿,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 当即就带着半夏来昭正殿找事了。 颜姝儿只带了竹秋一个人,她也只带了半夏一人,若是对质的话,她可一点都不心虚,这是颜姝儿欠她的。 半夏对她忠心耿耿,但是颜姝儿身边的的竹秋呢?心怀鬼胎。 之前竹秋为了阻止颜姝儿收养大皇子,居然跑到她的云台殿,给她出主意。 呵!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借着孟吴越儿子的丧礼,这次颜姝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去叫丽嫔过来。” “是,陛下!” 不一会儿,内侍就带着颜姝儿过来了。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颜姝儿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起来吧,颖嫔说你在御花园四处闲逛,还扑蝴蝶玩乐,可是真的?” “陛下,冤枉啊,嫔妾没有啊,嫔妾只是带着竹秋路过了御花园,想要前去遥祭昭慧太子一番,没有颖嫔姐姐所说的四处闲逛,更别提扑蝴蝶玩乐了!” 颜姝儿当即垂着泪,哽咽着说道。 “颖嫔也在此,你们俩对质吧。” “陛下,嫔妾所言不虚,若是有假,嫔妾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嫔妾的话,半夏可以作证。 您不如问问丽嫔妹妹身边的宫女竹秋,当时嫔妾见到丽嫔妹妹在御花园扑蝴蝶时,竹秋这个忠仆一直在一旁不停地劝谏,可是丽嫔妹妹非是不听呢,还推了她一把,逼迫她去望风。 嫔妾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模样怪可怜的。 要嫔妾说,再忠心不过的奴婢又如何,怎么劝得动没心没肺的主子呢?此事不是竹秋之过。 若是竹秋将她的主子娘娘供出来,请您饶恕她的劝谏不利,毕竟丽嫔妹妹是她的主子娘娘。” 李思思说完轻飘飘地看了竹秋一眼。 路都铺好了,她不信竹秋这个胆大妄为的奴婢不会走。 “竹秋,你来说。” “奴婢,奴婢不敢。” 竹秋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声音与颜姝儿如出一辙的哽咽颤抖。 竹秋在颜姝儿身边伺候,可没少悄悄模仿她。 颜姝儿可能是觉得竹秋太蠢了,居然就一直把人留在身边,这不,让她抓住机会了。 能上位得上位,不能上位,把颜姝儿踩下来,竹秋也会觉得开心。 “说,朕现在没空跟你们玩游戏。”秦至摁了摁眉心。 “奴婢这就说,丽嫔娘娘,确实在御花园玩了一会儿,但是在奴婢的劝谏下很快就回了长春殿了,奴婢不敢撒谎。” “扑蝴蝶的工具呢?” “娘娘以前是在花房侍花的,扑蝴蝶的网子就藏在花房里边。” 花房里确实有扑蝴蝶的网子,这是竹秋偷偷去察看颜姝儿以前工作的地方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居然在这用上了。 “丽嫔不敬太子,剥夺封号,降为良人,行了,都下去吧。” 只要理由过得去,秦至就可以接受。 “嫔妾冤枉啊,陛下!嫔妾冤枉啊!” 颜姝儿这回是真哭了,她没想到颖嫔居然用这么粗糙的方式对付她,居然还成功了,还有竹秋那个贱人,她恨得牙齿痒痒。 “陛下,若是丽嫔,不,是颜良人磋磨竹秋可如何是好啊?” 李思思又不怀好意的问道。 “若是竹秋再告你的状,你就回去御花园侍花吧。” “是,陛下,嫔妾知道了。”颜姝儿知道此时再怎么喊冤也没用了,先忍下来再说。 第79章 表姐 “夫人,姑娘她进宫都这么久了,也不见有身孕,您不着急吗?”老仆妇跟在自家夫人后面,皱着眉轻声问道。 “急有什么用?”承恩侯夫人十分闲适地回答道。 “可是,宫里的惠美人、李才人都有了身孕在身,姑娘她,” “我家姑娘便是无子,也是贞嫔娘娘,惠美人、李才人有孕在身又如何呢? 生不下来没用,生下来夭折了也没用,生下了健康的孩子,自己没了,让别人摘了果子,那更没用。 就算没出一点儿意外,平安生下健康的儿子,当了贵人?也不过是我家姑娘初入宫时的位份, 更何况,陛下还年轻,年富力壮,太早生下皇子,可没什么好处。 依我看啊,不用太早生育,太早生育对我们女儿家不好, 在宫里呢,最好是先开花、后结果,借着开花,将位份升上去,再生一个皇子,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夫人高见。” 承恩侯夫人摘下一朵白色的芍药花插进发髻之中,问道:“如何?” “夫人是再富贵不过了。” “明日便要进宫参加昭慧太子的丧仪了,老爷他可下值回来了?” “还没回来呢,奴婢叫了门房老李盯着呢,待老爷回来,他会让他侄子小李来通报的。” “前头生的那两个小姐,在家里也住了好久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夫人您是继室,也不好赶她们回去,明日老爷和夫人进宫,莫不是她们俩也想跟着进宫?” “谁知道,老爷他的人老实,生的这两个姑娘却是个心气大的,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消停, 以前也没看出来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老爷都是她们的亲生父亲,她们爱住就住吧, 至于明日进不进宫,也与我这个后娘无关,全看老爷怎么说吧, 毕竟她们也都是陛下的表姐, 老爷若是同意,我就带一带她们俩,也没什么, 都半老徐娘的人了, 难不成还能去勾引陛下?知不知羞啊!” “说不准呢,二小姐夫丧过了,最近在府里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在恨嫁呢!” 承恩侯府的二小姐吕丽娘是承恩侯吕敬仁原配所生的二女儿,嫁给了一个举人,她出嫁时,姑姑还不是太后。 她嫁的那个举人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原本吕二小姐在夫家带着女儿过得也算可以,因为自家姑母是太后,她夫家的人可没敢吃她的绝户,赶她走。 就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发的什么疯,抛下自己的女儿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过年也不回去,也不见女儿。 反倒撺掇着自己那有夫有子的大姐也回来娘家同住了,每天关着院门也不知在说什么。 侯府的大小姐吕荣娘还好,偶有来承恩侯夫人的院子来拜见。 这个住得更久的二小姐呢,回到侯府之后,不用说拜见夫人了,见到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躲着走,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你这倒提醒我了, 等会儿你得了闲,去二小姐的院子里告诉她, 让她把她那些红的、绿的、蓝的,鲜艳的衣裳,带玛瑙的、珊瑚的,还有金的首饰都收起来。 昭慧太子百日里,不管是出去,还是在自己院里,都只许戴银的、白玉的素钗,穿素色的衣服。” “夫人,这要得了百日吗?” “不用,但我承恩侯府毕竟是陛下的舅家,总是比其他人家亲近些,我们做的姿态也得更好些,你只管去通知就好了。” “是,夫人。” “夫人,应该是老爷回来了。” 老仆妇望向正在园子的月亮门那招手的小李,说道。 “现在你去二小姐院子里,我去找老爷商量商量明日进宫的事宜。”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第80章 吕丽娘 “妹妹,明日我们真的要跟父亲进宫吗? 父亲自从娶了继夫人,就爱听继夫人的话,他能同意我们跟着吗? 而且这是丧仪,又不是什么好事,非得去凑热闹!” 承恩侯府的大小姐吕荣娘蹙着眉说道。 “本来我是打算跟着父亲去参加宫里给大皇子殿下举办的周岁宴的, 谁知道宫里的懿贵妃突然早产生下了二皇子还夭折了,皇帝居然给二皇子追封了昭慧太子, 这不,喜事变成丧事,但是这宫还是得进的,你别想打退堂鼓。” “妹妹!”吕荣娘还是有些犹豫。 “姐姐,我们和吕希音,我们三姐妹都是父亲的孩子,都是皇帝的表姐妹, 我们是原配嫡妻所出的嫡女,凭什么让一个继室所出的三小姐压在头上啊, 我们只嫁了个举人,你家的举人相公是后来才考了进士,考了进士又如何,可给你挣一个诰命了? 她现在是贞嫔娘娘,我们进宫得跪着给她磕头行礼, 以后她成了贞妃娘娘、贞贵妃娘娘,再生了皇子,皇子继承了皇位,她成了太后娘娘,我们不得趴在地上给她舔脚趾头啊! 姐姐,你甘心吗? 姐姐,我们俩才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若是我进了宫、上了位,一定会求陛下给姐姐你封个国夫人的诰命, 还有我的小外甥,虎头虎脑的,你不希望他出人头地吗?” “可是,妹妹你都嫁过人了,还生过一个女儿,陛下他能看得上你吗?” 吕荣娘用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自家这个变得自信又张扬的亲妹妹。 “姐姐,你看我不美吗?” 她轻轻将细碎的发丝绾到耳后,缓缓抬起眸子,眼中带着缠绵的勾引。 “你在哪学的这眼神,美是美,丽娘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放别人早成亲的家里都做祖母的人了。” 吕荣娘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我就二十九岁好吧,哪有那么夸张,我也算个俏寡妇吧, 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想要俏,一身孝。 明日刚好又是丧礼, 我孝衣那么一穿、小白花那么一戴, 再去御花园唱首《但愿人长久》, 天时地利人和,皇帝表弟不得手到擒来啊。” 吕丽娘自信地说道。 “妹妹,你悠着点,别犯了忌讳。” 吕荣娘没在意吕丽娘说的要唱的什么曲子,只希望她能多注意点。 “放心吧。”吕丽娘得意道。 既然能穿越第二次,那就有可能穿越第三次。 她的人生要像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骑马那样,拉着缰绳疯跑,在有兜底的情况下,不辜负自由。 吕丽娘的第一次穿越,穿成了侯府的三小姐吕希音,谁知承恩侯夫人带着她去了一趟广德寺上个香的功夫,不知不觉地就被挤了出来。 再次醒来,就成了在举人夫家守寡的吕丽娘,吕希音的二姐。 原身吕丽娘的女儿生病气息微弱假死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女儿死了,想不开跳了自家的鱼池。 穿越者从吕丽娘的身体醒来时,旁边原身的女儿一直哭嚎,吵得她脑子嗡嗡的。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还是吕希音,只是去上香路上被人绑架了,爬起来就往承恩侯府跑。 承恩侯府的门房也没拦她,就那么让她进去了。 直直地就撞上了承恩侯吕敬仁,带着委屈喊了一声爹。 谁知承恩侯吕敬仁开口就叫她丽娘,还问她在夫家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立刻就冷静下来了,借着吕敬仁的话头,只说是想爹了,然后顺势留在侯府住下了。 得知吕希音居然还活着,吕丽娘本想观察一下,究竟是有别的穿越者抢了她的身体,还是原主回来了?可事不随人愿,当时吕希音已经进宫了,她根本就遇不上人。 因为是在承恩侯夫人带她去广德寺上香之后才让她莫名其妙换了个身体, 在不确定现在的吕希音是原主还是别的穿越者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见承恩侯夫人。 如果知道现在的吕希音是别的穿越者的话,吕丽娘想会装成原主吕希音,让侯夫人帮她。 要是现在的吕希音是原主的话,也没事,就只能拉上原主的亲姐姐、亲哥哥自己拼搏了。 不过,不管广德寺,还是其他寺庙,她都要绕着走了,太可怕了。 好好的十来岁青葱水嫩的侯府三小姐,变成了带着个拖油瓶要奔三的寡妇。 还好这个身体长得也很漂亮,是个有身份、有背景的的俏寡妇。 万一第三次醒过来,莫名其妙变成了手上全是茧子、脸上全是晒斑的农妇,就是真的完蛋了。 她就只能去卖吃食,做手工香皂,走其他路线了。 想到这个她就烦,她知道的方子都泄露出去了,都怪现在的那个吕希音,居然把她的成衣作坊和脂粉店,还有最最重要的,她拿来搂钱的金母鸡、以后发展起来说不准可以做情报生意的“群玉山上”给卖了。 现在外面她用过的新点子都泛滥了,吕丽娘现在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之前的好朋友——吴王世子秦吾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她一直联系不上,要知道这可是她给自己的穿越女主生涯精挑细选的、身份尊贵的男二,为了他们的友谊,她还给了秦吾火药的方子。 现在她换了个身体,再遇见秦吾的话,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她这个朋友。 第81章 丧仪日 “见过太后娘娘,还有贞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承恩侯夫人带着吕荣娘和吕丽娘进宫来参加昭慧太子的丧仪。 三人跟着人群跪了一日,要被驱赶着离宫时,却得了吕太后的召见。 承恩侯夫人只好强撑着颤抖的双腿又带着两姐妹赶来了慈安宫。 本来参加丧仪就累,她是不想带其他人的,只是真没想到真叫自己那个老仆妇说中了。 昨日,承恩侯夫人赶去见承恩侯的时候,吕荣娘和吕丽娘两姐妹早早地在那等着了,说是想要一同进宫,见承恩侯都已经被说服,她也懒得反对了。 别真的有什么痴心妄想才是,不过不安分也没用。 这一日,外命妇全都跪在人群里,一点接触不到陛下不说,想要找什么借口离开一会儿,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也负责任地撑着精神盯着两姐妹,不允许她们离开她的视线一步。 承恩侯夫人早早就叮嘱了她们各种注意事项。 包括出门时,只准喝两口淡盐水加上一口干粮,承恩侯夫人面上一直挂着得体的表情回想道。 “起身吧。”吕太后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 “母亲、二位姐姐不必多礼。”吕希音坐在太后身侧站起来柔声说道。 “叫什么太后娘娘?应该叫老身姑母才对。”吕太后佯装不悦地说道。 “是,姑母。” 吕荣娘和吕丽娘两姐妹异口同声的答道,一人拘束谨慎,一人张扬自信,样貌有五分相似,气质却异常分明。 “老身出嫁的早,那时候荣娘和丽娘还未出生, 便是荣娘和丽娘出生了,老身困在东宫里头,也出不来,只能让人送上贺礼, 你们亲娘身体不好,这么多年也没带你们来看我, 老身当了太后,你们也嫁了许多年了, 这竟是老身还是第一次见你们两个,生得真好啊!特别是丽娘,气质出众,老身最喜欢大方爽朗的女儿家。 听说丽娘的夫丧过了,可曾想过改嫁啊? 你膝下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这将来老了,都没个依靠, 若是想要改嫁,老身给你做主,给你一道赐婚的懿旨为你做脸。” 吕荣娘讷讷的站在一旁,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衬得吕丽娘更加突出了。 “谢姑母厚爱,丽娘不愿改嫁。 父亲自小教导我们,为臣、为妻皆要从一而终, 虽然我夫君逝去已经三年了,但他仍在我心中一直陪着我, 丽娘想为他守贞一辈子。” 守贞?守什么贞?她根本不认识那个短命鬼好吧。 话得往漂亮了说,然后与皇帝表弟来一场巧取豪夺的虐恋情深,她再被感化,慢慢放下心中那个短命鬼夫君,这才是正常的发展。 吕丽娘偷偷瞟了一眼吕太后的表情。 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呢,吕太后不仅没感动,表情似乎还有一丝僵硬,这不对啊。 她又偷偷瞄了一眼吕希音的表情,没看出什么变化。 “既然我们丽娘有这等忠贞的志向,老身也不好做坏人,你要守便守着吧。” “时辰不早了,宫门快要下钥了吧?老身累了,你们再陪希音说说话,差不多时辰,就出宫去吧,希音你自己注意看着点。” 吕太后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倦怠。 “是,姑母。” 一行人沉默地往外走。 “希音妹妹,我们姐妹都好久不见了,你变了好多啊!”吕丽娘突然凑上前试探道。 今天她的计划一点全都泡汤了,承恩侯夫人死死地抓着她们姐妹,没让她逮住一点可以离场的机会。 她这个姐姐笨死了,掩护她都掩护不好,还想做国夫人?做梦比较快一点。 下次进宫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行,她必须得留下来,留下来才有机会。 历史上汉武帝他妈王娡是怎么做到成为皇后的呢,真烦,好像是王娡她妈送她进宫的。 吕丽娘偷偷瞥了承恩侯夫人一眼,看这晚娘脸,完全指望不上。 承恩侯夫人听着吕丽娘叫自己的女儿的称呼和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愉,但是并没有开口,想看看自己女儿进宫之后有没有长进。 “二姐姐,你该尊称本宫为贞嫔娘娘,不然被其他人听到了,说咱们承恩侯府浅薄,不懂规矩。 这宫里规矩本就大,稍有不慎就会犯了忌讳,我们都该谨言慎行才是。 本宫还记得本宫那时候还小,二姐姐就出嫁了, 二姐姐年节里回侯府,每每小坐一番就走了,不只二姐姐觉得本宫变了, 本宫也觉得二姐姐胆大张扬了许多呢。 倒是大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变化。” 这一行人里没有外人,称呼的事全看当事人,当事人吕希音有些莫名地反感自己这个古里古怪的二姐姐吕丽娘,就拿来说教了一番。 承恩侯夫人很满意吕希音的反应,非但不得觉她咄咄逼人,反倒很是欣慰。 “是贞嫔娘娘,我知道了,在二姐姐心里我们永远都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二姐姐很想你,这才脱口而出有些亲昵的称呼,在别人面前我是绝对不会这样的,我发誓,我不会让承恩侯府蒙羞的。” 吕丽娘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种封建老古董无趣极了,人人平等知不知道?她都叫得太后姑母了,还叫不得你妹妹?真会拿乔、自抬身价。 “娘亲,我送你们回去吧,今日丧仪跪了一日已经很累了吧,下次娘亲再进宫来陪我和太后娘娘聊聊天,可好?” 吕希音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转向了自己的母亲承恩侯夫人。 “好。” 吕丽娘听到这快急死了,她还没见到皇帝呢,不能这么快就回去啊! 她悄悄掐了一把吕荣娘,吕荣娘一脸为难,但还是站出来,说道:“贞嫔娘娘,我们可不可以走御花园那条路啊?听说御花园有许多宫外没有的奇花异草,我想去见识见识,可以吗?我们姐妹进宫一趟不容易。” 吕希音蹙了蹙眉,说道:“时间上是来得及的,可是御花园那些姹紫嫣红都被收起来了,只剩一些白色的花了,而且,本宫觉得你们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听说秦至在今日的丧仪上大发雷霆,处置了好几个对昭慧太子不敬的官员,这种时候如果在御花园不小心撞上陛下的话,不是什么好事。 前几天丽嫔颜姝儿就被剥夺了封号,贬成了良人。 内命妇都被罚了,这外命妇还待在宫中赏花闲逛,她怕连累自己那可怜的老父亲无辜受牵连。 “大姐,既然贞嫔娘娘都这么说了,那等贞嫔娘娘有了龙胎,我们再进宫来陪娘娘说说话,如何?”吕丽娘握着吕荣娘的手,扬起了善解人意的微笑。 “好。” 听见吕希音的回答,吕丽娘又跟着向前走了几步,装作眼前一黑,体力不支的样子,晕倒在吕荣娘怀中,任凭承恩侯夫人怎么掐她的人中,她都不起来。 第82章 断腿? “陛下,玉堂殿的质美人求见。” “让她进来吧。”秦至漫不经心地搁下手中的御笔。 质美人傅梦璃是云麾将军傅不疑之女。 傅梦璃的性子与她那个善于钻营、长袖善舞的父亲傅不疑完全相反,她独来独往,冷清疏离。 成日就在玉堂殿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发生了什么事能惹得她会出玉堂殿? 秦至眼中闪过一抹好奇的色彩。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圣躬万安。” 傅梦璃连嗓音都显得清冷,青丝用乌木簪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与冰肌玉骨相互映衬着。 “起来吧。” “陛下,嫔妾是来请罪的。” 秦至轻轻挑了挑眉。 “请罪?请什么罪?给谁请罪?” “昨日,宫里人来人往的,林贵太妃来玉堂殿寻嫔妾,跟嫔妾说了一件事。” 傅梦璃之母姓林,与林贵太妃都是已故的老通侯之女,只是林贵太妃是养女,傅梦璃之母林氏是老通侯的亲女。 林氏与林贵太妃二人并非亲姐妹,而是表姐妹,因为老通侯之妻与亦是前朝的皇室出身。 林贵太妃是前朝齐王的孙女,老通侯之妻是齐王之女。 (大家还记得大雍太祖皇帝是前朝的公主之子吗?这混乱的一家子,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捋清。 已故的老通侯和太祖是小时候的玩伴,老通侯娶了齐王之女为妻,生的一个小女儿是傅梦璃之母,收养的大女儿是齐王孙女林贵太妃, 而齐国长公主的驸马林清宇是老通侯的亲孙子。) 时间回到昨日的玉堂殿。 “梦璃,姨母今日来寻你,是有几件事相求。” 林贵太妃一脸焦急的说道。 “昨日,你表哥清宇不知发的什么疯,竟说要与妙音和离。” 驸马林清宇与齐国长公主秦妙音刚刚成亲之时,夫妻之间相敬如宾。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清宇突然对秦妙音横眉冷对,开始日日流连于青楼之中。 昭慧太子的丧仪之日,齐国长公主秦妙音早早地进宫了,她进宫没去拜见太后和皇后,而是直奔静安宫,去找了林贵太妃。 林贵太妃见了秦妙音身上的伤,追问之下,这才知道她在娘家侄子林清宇那受的委屈。 秦妙音是林贵太妃自小带大的,见此,她怎会善罢甘休呢? 当即,林贵太妃就说要找驸马林清宇的麻烦,谁知秦妙音接下来的话,像当头一棒砸在她的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 秦妙音告诉林贵太妃,说驸马林清宇想要告发她混淆皇室血脉,被她囚禁在公主府中。 她身上的伤是二人在推搡之下造成的。 驸马不可能一直失踪,而且昭慧太子的丧仪就在跟前,驸马不参加合适吗? 秦妙音无路可走了。 她一边瞒着通侯府,向宫里告病,说驸马林清宇摔断了双腿,暂时起不了身。 一边进宫找林贵太妃拿主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林贵太妃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秦妙音是宸妃的孩子,宸妃所生的孩子怎么可以不是先帝的血脉呢? 她只能对不住林家了。 老通侯夫妻离世后,老通侯的长子,也就是林清宇的父亲,继承了老通侯的爵位,成了新通侯,林贵太妃与这个大哥的关系并不亲近。 但是傅梦璃之母,也就是新通侯的亲妹妹与新通侯夫妻俩的关系特别亲近,傅梦璃也很受她舅舅新通侯和舅母新通侯夫人的喜爱。 想好了主意,林贵太妃就佯装急急忙忙的样子,来了玉堂殿,找上了傅梦璃。 “表哥要与齐国长公主殿下和离?姨母寻我作甚?我与表哥并不相熟。 我现在又是宫妃?能帮上什么忙?” 傅梦璃听着林贵太妃的话蹙了蹙眉。 “姨母并非是要为难梦璃你去劝说清宇, 而是妙音和清宇在昨日的争执之中,妙音在怒气之下无意中弄伤了清宇的腿, 妙音她痴恋着驸马,想与驸马重修旧好, 本宫就想到了你,妙音的公婆,你舅舅、舅母对你很是疼爱,陛下也宠你。 这第一件事,梦璃,你能否去信帮妙音同你舅母求求情,让你舅母劝劝清宇,不要因为外边的青楼女子毁了夫妻的情分。” 第83章 仓促 齐国长公主秦妙音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宫之后,径直去了驸马常去的青楼。 秦妙音大张旗鼓地让人撞开了青楼的大门,给驸马林清宇常点的那个清倌人赎了身,带回了公主府。 她在人群中扬言她爱极了驸马,谁都别想破坏她夫妻二人的感情。 妾只是玩物,她愿意为驸马妥协这一次。 不教而诛谓之虐,她现在有话在先。 若再有狐媚子胆敢勾引驸马,尽管来试试她的手段。 为驸马纳妾,只此一次。 等过了昭慧太子的丧期,她就会给这个清倌人开脸,准许这个清倌人成为驸马的妾室。 后来者,就不要妄想了。 回府之后,她又遣人去了通侯府,说驸马不知发的什么疯,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她闹和离,打她的脸。 但是她齐国长公主不是好欺负的,她是绝对不会让驸马得逞的。 那个狐媚的青楼女子她现在已经带回公主府了。 如果驸马不愿意放下那个青楼女子跟她好好过日子, 非要那么执迷不悟,继续与那个青楼女子纠缠的话, 她接下来一日也不会放驸马出公主府的,她不会动林清宇一根手指头,但是她要林清宇亲眼看着,他心爱的狐媚子是怎么被她折磨到香消玉殒的, 希望通侯府的长辈们,不要管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 秦妙音现在很感谢林清宇之前的表现,不然她也抓不住这样的机会。 倒打一耙,将事情的焦点转移,再闹大。 接下来,京都里齐国长公主与她的驸马,还有一个青楼女子的三角花边新闻,估计要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她都可以猜到那些无聊的人私底下会怎么编排齐国长公主府的爱恨情仇了。 她也会接受来自皇兄和宗正的怒火与惩罚。 秦妙音可以是个妒妇, 可以是个脑子不怎么清醒的长公主, 可以是个品德有污点的长公主, 她可以让人看笑话, 但她身上的血脉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质疑。 不过,她得尽快了,不然真的等通侯府的人上门,就来不及了。 母妃(林贵太妃)真的很疼爱她,她不能让母妃失望。 现在,她先得弄明白一件事,林清宇是什么时候知道,又是怎么知道她不是先帝的血脉的。 娘娘(宸妃)究竟是与谁私通生下了她呢? 不管是谁,她只能对不住了。 秦妙音眼中带着一丝愧疚,她轻轻地抚摸着林清宇沉睡的侧脸。 她想起她和驸马刚刚成亲那时候,那时候父皇还在,娘娘也还在。 父皇给她挑的驸马生得很俊俏,她很欢喜。 最初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林清宇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他双腿被木棒砸断了,已经用木板绑好了。 秦妙音早上出门时太仓促了,有了理由根本不够,她知道后续太医肯定会上门来检查,她只能弄假成真,真的将驸马的腿砸断了。 当然,还有足够分量的安神汤。 太医会跟着她回府,在太医上门这段时间里,驸马绝对不能醒过来。 事情太仓促了,肯定会有很多漏洞填补不上,但是没办法,她只能这么糊弄过去。 ------------------- “梦璃,你说齐国长公主因为驸马要与她和离一气之下打伤了驸马的腿?” 秦至问饶有兴趣地问道。 “林贵太妃娘娘是这么跟嫔妾说的没错, 她叫嫔妾去信给舅舅、舅母求求情, 还有求陛下不要治驸马的罪,说驸马爷只是一时口快、口不择言。” 傅梦璃干巴巴地转述着林贵太妃告诉她的话。 “秦妙音痴恋林清宇?朕怎么这么不信呢!” 林清宇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陛下,话嫔妾已经带到了,您看着处置吧。” “你不给他们求情?” “求情?给谁求情?” 傅梦璃身上的冷清气质被懵懵的眼神瞬间击散了。 “哈哈哈哈回你的玉堂殿去吧。”秦至低笑着摆了摆手。 “嫔妾告退。”傅梦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离开了。 “张德礼,附耳过来。”他吩咐完便又继续提起笔处理起了奏折。 第84章 大火 夏天的骤雨将延绵的大火熄灭。 秦妙音愣愣地瘫软在仆从的身上,看着远处的烧了一半的废墟。 那是齐国长公主府,父皇一登基就下令为她修建的府邸。 清晨宫门一开,京尹就匆忙将关于后半夜京城大火的奏表呈了上去。 秦至不紧不慢地将折子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陛下,后半夜寅时初刻,东街的齐国长公主府走水,公主府被焚毁了一半,好在夏日雨水充沛,火势没有蔓延。” “长公主呢?” “微臣来时见齐国长公主正跪在宫门前请罪。” 还嫌脸面丢不够吗? “那就让她跪着吧。”秦至冷着眸光说道。 傅梦璃离开后,秦至就让人盯紧了齐国长公主府,若有异动,先保住林清宇一命。 故事还没听到,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秦妙音的动作还是挺快的,直接对着驸马下了杀手,为此焚毁半个公主府。 还自导自演了一些可笑的戏码。 公主与青楼女子两女争一夫? 驸马与清倌人共赴黄泉? 公主与驸马阴阳两隔? 这一出又一出,让人目不暇接。 皇室公主的爱恨情仇啊,接下来京畿的百姓不用怕会无聊了。 混账。 秦妙音跪在宫门前,她的衣着妆容完整,就是神情有些狼狈。 昨夜齐国长公主府的正房之中, 林清宇醒来后,一把甩开了秦妙音正抚摸着他的侧脸的手,就像甩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秦妙音看到林清宇看向她时明晃晃的嫌恶眼神,她真的不懂,就因为她不是父皇的血脉,驸马就这样厌恶她吗? 明明最初之时,他们与平常的小夫妻一般相处,一样恩爱。 在驸马面前,她没有摆公主的架子,驸马也很是体贴,怎么一夕之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变成了横眉冷对,变成嫌恶? 如果夫妻感情会随着他们的慢慢变老而变淡,或者驸马真的看上了别的女子,她能理解为这就是人性的喜新厌旧。 只是发现她不是父皇的血脉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是因为通侯府后人的忠君体国? 还是怕她假公主的身份暴露连累通侯林家呢? 秦妙音摇了摇头。 她不觉得自己的分量有那么重,重到可以影响自己那个没有心的皇兄对朝廷重臣的处置。 可是为什么呢? 那些日子里,她所忍受的,林清宇眼中对她的排斥不会作假。 见林清宇醒了,她直接问出了疑惑,可是林清宇并不理会她。 她没有时间了,要是陛下的人上门、通侯府的人上门,林清宇把她的秘密吐露出来的话,一切都完了。 母妃因为她的血脉有异,已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她不能因为心软毁了一切。 一个错误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一错再错,接着遮掩下去了。 娘娘她为什么要这样?父皇那么宠爱于她,为什么要不忠于父皇?害得她与母妃如今为了掩盖她所犯下的错误,要做下一件又一件的错事。 还有驸马,父皇已经驾崩了,当今圣上是她的皇兄,她只是个长公主,一个没有半点权力的长公主,干涉不了大雍后嗣的传承,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不说也没事,她会慢慢查,在驸马死后。 她亲手扯下了卧室中的帷幔,推倒了书架。 帷幔落在烛火之上,烛台砸在书卷上,火烧起来了。 秦妙音没有回头,埋头朝外间奔去,眼泪浸湿了她的眼眶,眼中的情绪,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忍。 天上又下起了雨。 秦妙音静静地跪在宫门前,宫门前办事的官吏与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 她心中演练着接下来要说的欺君之语。 公主府为何会燃起大火,驸马为何丧生,她又为何逃过一难? 她有罪。 罪在不该枉顾皇室脸面让京城百姓看了热闹; 罪在不应该身为皇室公主为了一个低贱女子与夫君争执; 罪在一直胡搅蛮缠,不顾驸马腿伤,还扯着一个青楼女子与他争吵,害得驸马一怒之下扯下了帷幔,碰倒了烛台,引发了这场大火。 第85章 身世 “驸马爷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若不是朕警觉,驸马爷估计要在大火丧生了吧。”秦至看着林清宇苍白却难掩清隽的脸,调笑地说道。 “微臣谢陛下的救命之恩,陛下以前不是喜欢叫微臣的林小公子吗?这京城的驸马爷太多了,微臣实在是担当不起。”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腿,淡淡的说道。 “怎么?没睡醒?是你的妻子秦妙音要杀你,你在这朕置气吗?”秦至佯作要发怒的模样。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林清宇焦急忙慌地抬起脸,想要跪下,险些翻了下去,被一旁的张德礼扶了一把。 “说说吧,你发现了秦妙音什么秘密,惹得她要谋杀亲夫啊?”秦至正了正色,问道。 “有一日,微臣出京上山为母亲祈福,当时城门就要关了,实在赶不及回城了,微臣就去了通侯府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别庄。 那个别庄至今还挂着通侯府的名头,产出自给自足,别说别人不知道,连通侯府都鲜有人知。 回来后,我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父亲,父亲也只言不知,说只是个小小的别庄,何必在意,他都不记得了。 微臣府上的册子都翻了出来,却并没有见有记载这处产业。 但微臣记得三四岁时跟爷爷去过一趟,爷爷还说那处别庄给多少银两他都不愿意卖。 去到那,微臣看到一个老者,还有一位妇人, 老者是妇人的父亲,那名妇人她,她与齐国长公主殿下生得有七八分相似, 所以,微臣怀疑长公主殿下的身世有异。” “接着说。”秦至将杯盏放下,注视着林清宇。 公主的身份虽然比不得皇子,但是皇祖父怎么可能随便就找个普通的百姓的婴孩充作皇室血脉呢,不可能的事。 “微臣曾听说过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说那个别庄里住的微臣爷爷老通侯的外室。” 秦妙音是老通侯的外室女? 皇祖父与老通侯的感情好是好,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就皇祖父的性子,不像啊。 “你不会是怀疑秦妙音是你的亲姑姑吧?” 秦至惊讶得站了起来,眸光闪烁着。 他的唇角和语气微微上扬,让人误以为他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林清宇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咳,朕失态了,张德礼,还不快给林二公子换杯热茶,这茶都冷了。” 秦至见状,大声呼喝着张德礼道。 “是微臣失态了,臣有些不舒服,请陛下恕微臣失礼了。” 林清宇握拳轻轻压了压自己的胸口。 “无事,身体不舒服是人之常情。” “微臣之后收买了别庄里的一个下人,他告诉了微臣,那名妇人确实是老通侯的外室, 只是老通侯现在过世了,别庄就与通侯府断了联系, 那名妇人在十八年前生过一个女孩, 后来,没几个月,那个女孩就被老通侯的人抱出去养了, 老通侯还将那名妇人的父母接到了别庄供养,三年前妇人的母亲过世了,现在与自己的父亲就在庄子里生活,一直没出去过。 所以,微臣疑心齐国长公主殿下就是那名妇人当年所生的那个女孩。” 林清宇紧紧地握着杯盏,手心被烫得通红。 “陛下,绣衣卫的卫准卫大人在殿外求见。”宫人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