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凰歌》 第1章 楔子 天盛国八年,腊月将至,一夜之间雪已经积满了整个宫殿,在午后阳光照耀下,琉璃红瓦全覆满了银装,狭长的宫道两旁有些小宫女正在扫雪,叽叽喳喳的倒是比往日热闹不少。 念琴端着从御膳房好不容易求来的一点吃食小心翼翼的路过。一旁的宫女们见了,毫不避讳的聚在一起交谈。 “听说玉春殿住着位前朝公主是真的吗?” “呸!什么前朝公主,虽说陛下大恩,留下辰景王唯一的女儿住在宫里长大,但你瞧这么多年可有人照料,都不知道废成啥样了” “听说前朝那位在的时候还给三皇子跟她定下过婚约呢” “你可别说了,三皇子回宫在即,皇后娘娘近日可得头疼了..” “看看你们的手脚,慢的跟蜗牛一样”一个管事太监从宫墙旁边侧门而来,喝止了宫女们之间的嘈杂。 “都给我仔细点干活,宫宴就在后日,你们若再敢偷懒,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宫女们四下散开,念琴低头匆匆走过,穿过狭长宫道,绕过一处荒废的园景,这旁边就是雨合殿了,此处偏僻,外围宫墙都有些脱落了,显的破破旧旧,虽然占地大,但年久未修,宫内墙上也爬满了藤蔓。 念琴踏进殿后,慕云倾正在矮榻上看书,屋内没有点炭,少女身上披着一块半旧的褥子。 “公主,饿坏了吧,今天运气好,从御膳房拿回了一点山煮羊肉,听说是今日丞相家小姐进宫未用才撤下来的呢” 闻言,少女抬起头来,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眉眼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清,那双眼睛在窗外大雪的映衬下有种清澈见底的纯净,让人不禁想要探寻呵护。少女虽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襦衫,但依旧没有掩盖她的美丽,反而更加凸显了她那份不染尘埃的气质。 “你先用吧,我还不饿”慕云倾淡淡开口,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在空荡的殿内飘散着,仿佛她的呼吸都被冻僵了。 “那怎么行,公主你先用着,我去煮些沸水,给你灌个汤婆子暖暖手”念琴说完起身就去了后面偏殿。 慕云倾垂眸呆望着这一小盘羊肉,说是羊肉其实不过几块肉碎,夹杂着其它一些剩菜,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自父王离世后,那人将她养在宫中,对外落个仁德念旧的好名声,实则将她拘禁起来,她一介孤女,不得庇佑,在这深宫里艰辛生存,这么多年来,多亏了念琴在身边为她周旋,陪伴她至今,至此思绪逐渐翩远。 八年前,她是辰国唯一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王每每下朝都要来探望她,或是耐心指导她今日的功课,亦或是询问她想如何玩耍,好似不管如何都能实现女儿的要求。 母后在一旁柔柔笑道“瞧你把倾儿宠的无法无天,听说前些日子在中秋宴还把太尉府上几个小公子给揍了一顿”。 “哈哈,不错,有为父当年骁勇的风范!” 辰景王年轻时征战四方,历经艰辛将分裂的各国统一起来,建立辰国,而后数年推行新政,减轻百姓负担,鼓励农耕,兴修水利,使得农业生产连年丰收,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命运无情,她曾经意气风发的父王在那天骤然离世,就连母后也追随父王而去,留下她孤苦伶仃,在这深宫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耳边传来窗户推动咯吱咯吱的声音,念琴在外缓缓将窗扇合拢,待走进殿内,发现矮榻上那碟食物依然未动,念琴不免心头一怔。 她儿时被人贩拐卖,幸而被偷溜出宫的小公主救下,从此便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经过那场变故之后,眼睁睁看着无忧无虑天真灿漫的女孩儿慢慢变得像如今一般冷若冰霜,再没有正常姑娘家的鲜活.. ----数日前,天盛国边境 日落西斜,整个大漠边疆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沉寂之中。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绯红,仿佛是流淌的鲜血,映照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有一座座军营,星星点点的篝火在风中摇曳,将士们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军营的中央,一座宽大的帐篷伫立着,一个年轻侍卫拿着信匆匆撩开帐篷,呼吸略显急促。他抿嘴轻轻躬身,手中的信件在帐内灯光下尤为显眼。 “殿下,觅湘楼传来消息,此次边关大捷,京中恐生忌惮!”年轻侍卫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躁。 裴景珩放下手中卷轴,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道“方临,你都跟我多久了,还如此一惊一乍的” “我这是担心您呢,如今召您回京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太子与四皇子那边早已暗流涌动,定边军可是块香饽饽,如若拉拢不成,便要取而代之!” 案桌上少年站起身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上绣有金线纹理,隐约可见浅浅竹叶图案,腰间系着一条玉带,佩戴一块温润无瑕的吉祥同心佩。 他面容精致,鼻梁高挺,身姿挺拔修长,眉眼间自带一股从容与镇定,似笑非笑之间,透出一丝淡淡的疏离。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金丝发冠束起几缕,显得简洁又不失贵气。 裴景珩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此次大捷后,北镜国内局势动荡恐无心再战,至于盛京之内,想拉拢我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方临看着自家殿下那淡定从容的神态,心中的焦躁渐渐平息。他知道,眼前的这位不仅仅是文武双全,更是心思缜密,决断果敢。 无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想要对他出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方临低声问道。 裴景珩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暗卫来报,北境王自上次失利已卧病在床, 北境罗兰部族蠢蠢欲动,你派人去联络一下北境太子。” “是,殿下”方临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帐内摇曳,裴景珩站在案桌旁,看着大盛舆图,心中了然。此次入京,风雨欲来。 第2章 宫宴 盛京的夜晚,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今夜的宫宴更是盛大无比,长春宫外面张灯结彩,殿内红毯铺地,金丝线勾勒出繁复的图案,巨大的琉璃灯悬挂在殿顶,灯火通明,映照出琉璃的七彩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殿内设有几十张长案,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银盘金碟之间,各色点心、烤乳猪、鲍鱼燕窝、珍稀果品,无一不是精心烹制而成,色香味俱全。 本次宫宴邀请了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席间宾客已纷纷就座,殿内热闹非凡。 忽然,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到!” 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宾客纷纷起身,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带着一众妃嫔皇子,步入大殿。他身着明黄色龙袍,龙纹金线绣制,庄重威严。他目光扫视全场,面带微笑,威仪尽显。步履从容地走到主位,举手示意众人落座。 “众爱卿平身,入座吧。”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答,然后纷纷回到座位上。 在皇帝身旁,皇后与太子裴景宸并肩而坐,皇后身着盛装,凤冠霞帔,虽然仪态万千,但厚重妆容下的面庞透着一股疲态。 旁边的太子一袭华贵的金色龙袍,五官还算俊朗,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傲慢和不屑,细看眼下还有着淡淡的乌青。 “陛下,臣妾听闻母后今日身体不适,方才去探望见赵世子陪伴在侧。”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太后身体如何?” 皇后微微垂首,轻声回道:“母后略感不适,但赵世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有他在太后身旁,陛下可以稍感宽心。” 皇帝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稍稍舒展:“赵世子确实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太后的身体一向是朕最挂心的事,幸得赵世子尽心尽力,朕也放心不少。” 皇后温柔一笑,继续说道:“臣妾也劝母后多多休养,宫中的事务有臣妾照料,不会让母后操心。” 皇帝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皇后贤淑,朕心甚慰。太后的事,你多多费心。” “是,陛下。”皇后恭敬地回应。 忽然,旁边一位着华丽宫装,头戴镶红宝石攒珠金步摇的的女子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开口:“听闻太子殿下近日在觅湘楼和那花魁娘子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不知是真是假?” 话音未落,大殿内顿时安静了几分,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太子,太子面色微涨。 旁边皇后的眉头微皱,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缓缓说道:“贵妃这是听信谣言了,太子年轻气盛,偶有些许风流之事也是难免。觅湘楼的花魁娘子确实才貌双全,太子偶尔在外结交朋友,也是人之常情。” 贵妃见状,唇角依旧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皇帝见状,望向太子,沉声开口“你也不小了,景珏不过大你一岁,现如今已在工部办了好几桩案子,你真是不知上进!”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只见下方四皇子裴景珏起身说道:“五弟还小,父王何必苛责。况且五弟生性风流些,也不是什么大错。” 皇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锐利地看向太子:“景宸,你身为太子,更应以身作则, 要洁身自好,你频频出入烟花之地,这可不是太子应有的行为。” 太子眉头紧锁,勉强镇定下来,恭敬地说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定会引以为戒,勤勉自励。” 殿内气氛凝滞,众臣不敢发声,突闻殿外太监传来声音“三皇子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皇子裴景珩身着玄色锦袍,步履从容地走进大殿,他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与冷静。行至大殿中央,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皇帝的脸色稍稍缓和,点了点头:“景珩,你我父子多年未见,你在边疆可是辛苦了。此次大捷后,你且在京中修养一段时日。” 裴景珩谦逊地说道:“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边关的事有父王做主,儿臣自然放心,此番留在京中,能在父王面前陪伴尽孝,儿臣感激不尽。” 皇帝满意地点头:“我儿如此懂事,朕甚是欣慰。入座吧”。 “谢父王”裴景珩缓缓落座。 席间乐师纷纷上场,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宛如天籁之音。 前桌男宾们身着华丽锦袍,头戴玉冠,谈笑风生;后座女宾们穿着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娇笑连连。宫女们穿梭其间,轻声细语,举止优雅,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宁贵妃坐在皇帝旁边,柔声道来:“景珩明年就及冠了,身边也没个贴心人伺候,是时候为他考虑婚事了。”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略显沉思:“确实年岁不小了,贵妃,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宁贵妃温柔一笑,目光掠过下桌的宁允棠,回应道:“陛下,臣妾的侄女允棠温婉贤淑,才貌双全,与景珩正是相配。” 众人听闻望向下方,只见宁丞相后方端坐一女,她身着一袭红色绣花罗裙,腰间束着一条金丝绣蝶腰带,一双素手如玉般洁白,头发梳成了一款精致的垂云髻,用一根镶珍珠金步摇轻轻挽起。 此女面容秀丽,杏眼精致,眉尾虽微上挑,略显妩媚,但那目光温柔而含蓄,妆容精致也不显浓艳,既不显得过分张扬,也不失端庄大方。 皇帝的目光落在宁允棠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微微点头:“确实是个好孩子,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面色不虞,暗暗想到可不能让那个贱人得偿所愿,随即开口:“宁小姐确实风姿过人,可是景珩不是和慕家那个丫头小时候就定了婚约吗?” 众人一听慕家,恍然大悟,前朝往事涌上心头。 皇帝闻言皱眉说道:“确有此事,慕家那丫头也多年未见了,宣上殿来。” 身边太监立即恭敬地应道:“遵旨!”随即快步走出大殿,约莫两盏茶时间,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慕小姐到!”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缓步走进大殿。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裙,样式朴素,没有任何装饰,长发梳成了简单的单髻半披发,发间没有任何发饰,只戴了一朵粉色腊梅,好似才从宫墙摘下,花朵鲜艳欲滴。待看见脸,众人不禁屏息凝神。 只见女子肌肤如雪,五官精致得仿若精雕细琢般完美,她的眉如远山黛,眼神清澈却纯净,清新脱俗,仿佛不染尘世的仙子。走动间步履轻盈,带着飘然若仙的姿态。 慕云倾来到殿中央,微微福身:“慕云倾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帝探究的问道:“云倾,先皇乍然离世,你遭此变故,多年来可有释怀?” 第3章 秘闻 小太监急匆匆赶至雨合殿时,慕云倾正在翻阅一本古籍,她神情专注,正被书中的内 容所吸引。 雨合殿内没有其他陈设,满殿的破败壁橱和桌架上唯剩书籍,每一卷都泛着岁月的痕迹,微卷斑驳的书页,褪色的封皮,有的甚至边角破损,留下满满翻阅摹写的痕迹。 这么些年,之前留下的珠宝财物多被变卖打赏,生存不易,如不舍点钱财,饶是这宫中的侍女太监也不会让你好过。 “慕氏女听令,陛下召您前往长春宫觐见!”太监的声音乍然传来,慕云倾满是困惑,身后的念琴同样迷茫。 “臣女接旨,不知陛下急召所为何事?”慕云倾微微一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太监低头答道:“奴才不知具体事由,姑娘还是快些动身吧,陛下正在长春宫等候。” 太监转身离去,念琴这才反应过来,跑向后阁拿出唯一一件较新的月白长裙,她小心翼翼的将长裙呈到慕云倾面前,眼中满是焦虑。 “公主,快换上吧,陛下召见,万不可耽搁。” 慕云倾接过长裙,微微点头,迅速换上。月白色的长裙简洁雅致,与她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她理了理裙摆,目光沉静,却掩饰不住心中的疑虑。 “念琴,我们走吧。”她轻声说道,便快步走出雨合殿,向长春宫方向而去。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音愈发清晰,旁边念琴看着自家公主头上空空如也,看到墙头伸枝出来的腊梅,摘下一朵来。 “公主,插上这朵腊梅吧,显得更有精神些。”念琴轻声说着,手中拿着一只淡粉的腊梅。 慕云倾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点头应允。念琴小心翼翼地将腊梅插在她发间,红梅点缀在黑发中,显得格外醒目,与她的月白长裙形成鲜明对比,顿时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气。 几经转折,她们走过几条长廊,又穿过几座宫殿,终于来到了长春宫外的梅林,念琴紧紧跟在她身后,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召见只是虚惊一场。 忽地前方梅林亭阁中传来女眷低低的担忧声:“慕家当前全家被灭,也不知道倾儿如今过得如何。” “夫人,此话万万不可再说!我们快回殿上去吧。”另一名女子紧张地劝道,声音中带着惶恐。 慕云倾听到这段对话,心中一震,脚步不由得顿住,亭阁中主仆二人已经离去。她站在原地强压住内心的惊骇。 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她早已平静无波的内心炸裂开来,忽又觉得如此才合理,如此才能解释为何父王没有任何征兆忽然逝去,甚至母后也狠心抛下她追随父王自缢而去,而她被拘禁起来,再次收到外面的消息,已是新皇登基.. 慕云倾沉浸在混乱和痛苦之中,试图理清思绪,慕家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感到无力和愤怒,但现在更需要冷静。她要亲自去找寻真相! 她要为父王母后报仇,让慕家的血债得以清偿。 念琴泪光闪动,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公主,如今我们势单力薄,就算要找寻真相也要小心行事。” 慕云倾握住念琴的手,坚定地说道:“念琴,过去我拨弃万事,甘之若饴地困在雨合殿须弥度日,不过是感觉人生无望,何不避开风波,保全性命。但如今我才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慕家的冤屈,我不能再逃避。” 念琴用力点头:“公主,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在您身边。” 坚定片刻,慕云倾向前走去,雪地里沙沙作响的脚步声音似乎见证她的决心和勇气。 她们终于走到了长春宫的正门前,慕云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坚定地踏入了长春宫内。她知道,这一步,象征着她新的开始,也象征着她决心为慕家讨回公道的第一步。 大殿中央,面对皇上探究的语气,慕云倾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却坚毅,她微微一笑,答道:“陛下以德治国,前朝往事对我而言已如风飘逝。臣女感激陛下的宽厚仁慈,得以在这宫中安度岁月。” 皇帝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如此甚好。朕一直听闻你整日在雨合殿中翻阅书籍,莫非是在研究什么?” 慕云倾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微微一笑:“陛下明鉴,臣女只是在雨合殿中静心修身,翻阅书籍也是为了充实自己,了却一些无聊时光罢了。”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试图看透她内心真正想法,随即淡道:“景珩近日已回盛京,你们自小便熟识,方才宴上议起你们年少时曾有婚约一事,你意为如何呀。” 原来是为此事,慕云倾心中一松,忆起自当年慕家出事,裴景珩母亲也突然病故,而他被谴至边疆,早已断了联系。 略一思忖,她答道:“陛下,臣女虽与三皇子自幼相识,但是多年未曾联络,且境遇各异,早已物是人非,如今也不敢妄议婚嫁之事。” 皇帝微微点头,他沉吟片刻,温声说道:“如此也好。你能有此觉悟,朕甚为欣慰,你在宫中多年,可有所求?” 慕云倾思绪飞转,她低下头,恭敬地说道:“谢陛下关怀,臣女无大所求,只是想入学百川书院。”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哦?你为何想入百川书院。” 慕云倾心中一紧,但面上依然保持镇定:“百川书院乃京中有名的书院,汇聚了天下才学之士,臣女希望能在那里增广见闻,提升自己的才识,以便更好地报效陛下。”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志向,当年你母亲也是如此好学。” 皇帝感叹笑道,随后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慕云倾的请求颇感兴趣。她温婉一笑,轻声说道:“陛下,慕家丫头有此志向,实属难得。百川书院开设女班,若慕小姐真能以才学留下,未尝不是一桩美谈。臣妾认为,不妨一试。” 皇帝听罢,点头道:“皇后所言有理。云倾,朕准许你入学百川书院。你入座就席吧。” 慕云倾心中大定:“谢陛下恩准,臣女定当不负陛下厚望。” 她缓步走向后旁的座位,只见那座位旁边已坐了几位身着华贵衣裳的家眷,其中一位年约四十的夫人看向她,微微激动道:“云倾啊,我是你柔姨,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快坐到这边来。” 慕云倾愣了一下,这声音正是刚刚梅林亭阁中透露慕家消息的夫人。心下一沉,很快调整情绪,迎上去轻轻就坐:“柔姨,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刚看您只觉得特别亲切,一时没认出来。” 柔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露出慈爱的微笑:“你日后在百川书院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慕云倾微微点头,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谢柔姨关心。” 夜色渐深,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开,宫宴即将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地缓步离开。告别柔姨后,慕云倾正往殿外走去。 今日在殿前说要去百川书院,是她如今能与外界接触最好的途径,京城所有世家子弟都在百川书院进学,其中不乏一些前朝官员之子,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从中找寻一些线索。 念琴说刚才那位柔姨是大理寺卿夫人,与母后幼时就交好,曾经入宫每回都要抱她呢。 但先朝时她夫君还只是五品的大理寺正,如今已官至三品上就任大理寺卿了。 她肯定知道其中一些内情,但是宫宴上不好探究相问,来日方长,她定一定会寻找机会详细了解。 正思此,前方陡然出现几人身影,为首的正是方才宴席上见的太子殿下,身后跟着几名仆从。 第4章 再会 “云倾妹妹可真是天人之姿呀,不知是否有空去我宫中饮茶叙旧片刻呀。”为首的太子殿下微笑着说道,他的语气轻浮,眼中带着戏谑的神情。 慕云倾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微微欠身行礼,语气平静:“太子殿下过奖了,臣女不敢当。今日宫宴劳累,实在是有些乏了,改日再叨扰殿下如何?” 太子殿下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云倾妹妹为何如此生疏?我们自小便相识,如今既然相见,何必如此拘谨?走吧,随本宫去坐坐。” 慕云倾还未开口便听见后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五弟,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热情了?” 回头一看,只见三皇子裴景珩正慢悠悠地走过来,月光映衬下,他显得格外俊逸,他的出现让慕云倾心中微微一松,却又隐隐感到复杂。 太子见到裴景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语气略带不悦:“三哥,这里没你的事,莫要多管闲事。” 裴景珩不以为然地笑笑,慢悠悠地走到慕云倾身旁,淡淡道:“五弟,你若是真心想请人家喝茶,也得看她是否愿意。这样强求,未免显得失礼。” 太子正要争辩,旁边贴身小厮抓抓他衣脚,太子见状,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快,冷冷道:“既然云倾妹妹乏了,那本宫就不强求了,改日再聚吧。”说罢,他转身带着随从离去,背影透出几分不甘。 待太子走远,慕云倾转头看向裴景珩,低身行礼:“多谢三皇子解围。” 两人站在雪地上,夜色下宫墙高耸,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得四周一片清冷。 裴景珩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清冷的脸庞,语气中带着几分希冀,“还记得小时候吗?” 慕云倾微微一怔,远处的宫灯被寒风吹落,火焰瞬间熄灭,月光洒在他面上,那双桃花眼衬得比星子还亮,正在含着笑意低头看她。一瞬间往事冲破月色扑面而来,遥远画面仿佛映衬眼前。 辰景十五年,慕云倾年仅7岁,那天,她在宫中无意间听到小宫女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兴奋地谈论着什么“倒糖人儿”。她好奇地凑上前去,听见一个宫女兴致勃勃地说:“那倒糖人儿可了不起了,能用糖液画出狮、虎、龙等各种图案,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样!” 另一个宫女点头附和:“是啊,我上次偷偷去看过,真是神奇极了,糖画师傅手艺高超,手指一动,糖液就变成了各种美丽的图案。” 慕云倾听得入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她在宫里长大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技,想象着那些精美的糖画,心中越发向往。 夜幕降临,宫中渐渐安静下来。慕云倾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宫,想要亲眼看看那神奇的糖画。她避开巡逻的侍卫,穿过重重宫墙,终于来到宫外。然而,宫外的世界对她来说既陌生又广阔,她在冰冷的雪地里迷了路。 就在她站在宫外感到无助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走过来,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穿月白色暗纹锦袍,头戴白玉银冠,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显得十分贵气。 他见小公主呆呆的望着他,不禁失笑,温柔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 慕云倾在宫内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一时间竟有些发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我…我听说宫外有卖糖画的‘倒糖人儿’,想来看一看,结果迷了路。”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伸出手牵住她:“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一个人跑出来。我带你去找‘倒糖人儿’,然后送你回去,好吗?” 慕云倾点了点头,心中既兴奋又感激。两人手牵手踏着厚厚的积雪,向不远处的集市走去。 集市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尽管夜色已深,依然有不少人在集市上游玩。裴锦珩带着慕云倾来到一个糖画摊前,只见糖画师傅手持小铜勺,将金黄的糖液在石板上灵活地挥舞,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跃然纸上。慕云倾看得入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想要哪个?”男孩微笑着问她。 慕云倾指着那只凤凰,兴奋地说:“我想要这个。” 男孩笑着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师傅,买下了糖画递给她:“拿着,小心别弄坏了。” 慕云倾接过糖画,欢快地舔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裴景珩看着眼前天真无忧的小公主,心中一动,忍不住微笑。他觉得自己仿佛也感染了她的快乐,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走吧,玩够了得送你回去了,不然被发现就麻烦了。”男孩轻声说道。 本打算悄悄返回宫中,结果刚出集市,便被四处来寻她的侍卫发现,嬷嬷急匆匆赶来,看清他旁边的小男孩,立即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公主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嬷嬷急切地问道,神色中充满了担忧。 慕云倾有些害怕,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只是想出来看看糖画,没有别的。” 裴景珩站出来,挡在她面前,一派沉稳地说道:“是我带她出来的,你们不用担心,她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侍卫们不敢说什么,嬷嬷带她回宫,事后她才得知原来那个带她买糖画的好看小哥哥是安阳王世子“裴景珩... ” 裴景珩回府后,府中众人早已聚在一起,有担忧他的,也有看戏的,父亲安阳王脸色铁青,显然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景珩,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么危险?”安阳王沉声责问,眼中透着严厉。 裴景珩低头行礼,神情坦然:“父王,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带公主出宫,愿受责罚。” 安阳王盯着他,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你有责任心,这是好事,但不能鲁莽行事。若是公主有闪失,不仅是你,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裴景珩郑重地点头:“儿子明白了,以后定会谨慎行事。” 一旁的母亲上前,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你还小,有些事不懂也很正常,但以后要多听父亲的教诲,不可再冒险了...” “儿时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望三皇子见谅。”眼前少女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明月透过轻盈的云层,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映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整个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霜。雪地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无数细小的钻石在闪烁。 裴景珩愣了一下,望着她那张冷漠疏离的脸庞,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没关系”裴景珩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只是忽然想起了往事,有些感慨罢了。” 慕云倾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寒风卷着雪花吹过,带来一丝寒意。她合袖紧了紧手,转身准备离开。 裴景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复杂,站立半晌后离开。 待两人都离去后,远处宫殿的转角走出来一身着红色绣花罗裙的女子,此人正是宫宴上被贵妃提起赐婚的宁允棠。 旁边提着灯搀扶她的丫鬟愤愤道:“小姐,你心心念念了三皇子多年,这次好不容易提起赐婚,竟然被这慕云倾给搅和了!” “花铃,来日方长,我不会让她成为我的阻碍的,三皇子妃我势在必得。”她面色淡漠咬牙道。在这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狠意。 第5章 书院 雨合殿卧房里,念琴正在给慕云倾绞头发,想到明天要去书院,絮絮叨,“公主,可千万别忧思太多,今晚要早点休息。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明天是你第一天去书院入学,我又不能陪伴在你身边。” 慕云倾笑了笑,温柔地拍拍念琴的手,“只有进了书院我才能有机会出宫,念琴,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念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公主,我相信你,但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记得要及时告诉我。” 慕云倾轻轻叹息,“以后还是不要唤我公主了,免得被有心人听到引起事端。” 念琴点点头,涩声道,“那我以后唤你小姐吧,快到亥时了,小姐快睡吧” “唔。”慕云倾绵软应道,沉沉进入梦乡。 宫外的东街是京中权贵居住之地,在东街末端,靠近闹市转角处,赫然立着一座大宅,外墙高大而坚固,用青灰色的石砖砌成,上面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大门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门框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显得庄重而典雅,牌匾上赫然立着“三皇子府”四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散发着一股威严与尊贵。 夜深寂静,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宁静中,唯有书房的灯光依旧透过窗棂。 书房内,灯火通明,一盏鎏金铜油灯静静地燃烧着,橘黄色的光晕映照在书桌上,投射出一片光影。砚台中还有未干的墨迹,书桌上也堆满了信件和卷宗。 “殿下,我看那宁小姐生的端庄艳丽,不如你就假意从了他们。”书桌前站立的方临揶揄笑道。 裴景珩坐在桌前颔首:“方临,我看你是皮痒了,去领十军棍。” 方临见状,急声嘟哝:“殿下殿下我错了,我是有要事禀报!” 裴景珩懒到:“说吧。” “殿下,卓浪那边来信,已经将边关事务安顿好,他后日便可入京。”方临看向他顿了顿道“定边军跟了殿下8年,早已唯你是命。此番接任新将是宁相推荐的王将军,已在前往边关的路上了。” 裴景珩不置可否,目光深邃:“欲让其灭,先让其狂。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方临低声回应,“皇后无可奈何,太子已然失势。如今的局势,对我们颇为有利。” 闻言,裴景珩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铜灯光晕中,“那我们就顺势加一把火,将宁家高高拱起。” “是,属下明白!”方临领命而去。 次日晨光熹微,天刚亮。 慕云倾一大早就已起床,背着昨夜就已准备好的书箧出宫前往百川书院。 幸好百川书院就在宫门口东西街交汇处,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走到,慕云倾没有车轿,去书院学习,她每日早上出宫,散学后也得赶在宫门关闭前返回宫中。 清晨百川书院门口早已有了来往的学子,其中多是乘坐华丽轿子的世家子弟,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衬出一幅繁华贵景象。 这些学子们身着精致丝绸长袍,颜色各异都富丽堂皇。每人的衣袍上都绣有各式花纹和图案,有的是象征着家族的纹章,有的是繁复的祥云和吉兽图案。衣袍的边缘镶着金线或银线,闪耀着微光,昭示出他们身份不凡。 百川书院虽允许女子进学,但是学堂内还是单独设立了女班,与男子分开进学。 学子们陆陆续续经过院门口,其中不乏有贵族女郎,她们的到来,为书院门口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只见院门走来一位少女,只穿着一件月白襦裙,头发在后侧扎起一个单髻,发髻仅用一根银簪挽起,简单而优雅,她肌肤雪白如玉,五官精致小巧,一双眼睛纯净清澈,仿佛画中仙子般灵动。 装束虽然简朴,但无法掩盖她出众的气质,只见她步伐轻盈,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仙气。 “那个长得像仙女般的女子是谁呀,怎么之前在学院没见过她呀?”有人小声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公..那个前朝的慕云倾呀。” “呸!什么公主,慕家早就亡了。”一个胖乎公子哥扬声呵斥道。 “啧啧,虽说衣着寒碜了点,但相貌确实无可挑剔。”也有人跟同伴说:“看起来倒是比咱们书院第一美女宁小姐顺眼多了。” 慕云倾眉心微蹙,继续往院内走去,只见一个穿绯红华服的女子拦住她率先发话:“你就是慕云倾吗?” 抬眼望去,慕云倾恍惚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在宫宴上见过,但是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慕云倾道:“是。” “你竟然真的来百川书院呀,你不是自小就呆在深宫吗,也无人教导吗?我们百川书院里可都是盛京有才学的子弟才能来入读的,你若是一窍不通,岂不惹人笑话。” 女子声音非常刺耳,来往路过的学子都不再走动,停着看慕云倾是何反应。 慕云倾似乎并没把此话放在心上,平静道:“我学识如何日后自然见分晓,不劳这位小姐操心。” 她说话时神情淡然,目光清澈纯净。对方没料到慕云倾是这个反应,便恼了起来,扬声蔑视道:“不过是前朝的孤儿,真当自己是公主了,有什么可骄傲的。” 慕云倾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但随即恢复平静“前朝的孤儿也好,公主也罢,这些都无法决定一个人的价值。”她顿了顿,目光沉静地扫过四周,继续道:“你们若以出身论高低,那便无视了学问和品德的真正意义。书院之所以为书院,不是为了区分贵贱,而是为了让每一个有志之人都能在这里汲取知识。” 周围的学子们听到这番话,不少人露出赞同的神色。那名女子见状,更是气急败坏,脸色涨红,站在原地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旁边走出一名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的浮光锦长裙,裙摆上绣着细致的花卉图案,长发高高挽起,用一根錾金玫瑰簪子固定,簪尾还垂着几缕流苏,随风轻拂。 她看了一眼恼怒的女子,随即转向慕云倾,眼中一丝戾气闪过,冷哼道:“慕小姐说得对,书院是求学问道的地方。除夕将至,不过月余学院就要进行年度大考,考核失败者将失去入学资格,届时可没人会因为你的出身放过你。” 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仿佛早已认定慕云倾会被学堂剔除,说完更是不待慕云倾开口,就转身离去。周围的学子们见状也纷纷避目散去。 慕云倾走进女学班,见众人已经稀拉坐好,没有全空的桌子。 一片静默中,突然一个女声叫到:“不嫌弃的话,坐到我这里来吧。” 慕云倾抬眼望去,看见一个着杏黄色衫裙的姑娘在后方冲她摆手,她生的圆润可爱,偏眉间又带着丝丝英气。 没有迟疑,慕云倾往她那桌子走去。 方一坐下,她便拉着慕云倾的手自来熟的说话,“原来你就是慕云倾呀,我叫林若晴,你方才在门口怼的王尚琪哑口无言可真是太过瘾了,叫她平日那么嚣张,总算有人能治她了。” “我刚来还不熟悉这里,可否给我介绍一下其它同窗。”慕云倾困惑道。 林若晴俯身探过来轻声道:“早上在学院门口跟你争吵的红衣那个,她是工部尚书家之女王尚琪,可讨厌了,平日里在学校总是仗着家世欺负别人。” “紫色衣服那个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丞相家的大小姐宁允棠!她的姑母是受宠的宁贵妃,平日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为好。”说完略带担忧的看着慕云倾。 原来是她,慕云倾昨日已有耳闻,宁贵妃在宫宴上欲将自家侄女宁允棠指婚给三皇子裴景珩,结果却因自己搁置。 虽说自己也是被皇后推出来挡枪,但始终是坏了人姻缘,难怪刚才如此不客气。 慕云倾看着林若晴,微微笑道:“我知道的,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我爹可是百川书院的监院,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吧。”林若晴很是仗义,“咋们学院里卧虎藏龙,以后慢慢给你介绍!” 正说着,前面讲桌上戒尺一敲,父子正要开始授课。林若晴连忙收声,直起身子,认真端正地坐好。慕云倾也迅速调整心态看向讲桌。 第6章 刁难 百川书院酉时便散学了,慕云倾告别林若晴,便准备回宫,天色已近黄昏,她迈步在回宫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路旁街巷,仿佛给盛京披上一层光辉。 冬日白昼短,待回到宫内,天色已然全黑。 雨合殿内烛光微摇,在这雪夜里透着一丝暖意,念琴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慕云倾归来,立刻迎上前去,接过她背上的书箧,关切地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样,学堂可有人为难你?” 慕云倾柔声道:“没有。” 念琴点了点头头,递上暖手的汤婆子,跟在慕云倾身后道:“小姐无事,我便安心了。” 慕云倾坐在卧室矮榻上,忆起白日里夫子所授内容,她在宫中呆了8年,看过无数书籍,四书五经、诗书策论早已熟读,那内容对她来说并不难。 外面传来脚步声,念琴端着小碗走进来,絮絮道:“咱们在宫里越发艰难了,如今连膳食都要克扣,奴婢只弄来一些米,做了碗热粥.. ..小姐趁热吃点。” 念琴将小碗放在桌上掩门出去了。 慕云倾目光落在粥面,轻轻搅动着,想起白日里夫子说书院今年的大考前三名有奖,第一名是白银一百两,第二名是紫砂金砚,第三名是玛瑙镇纸。 百川书院年末大考女学班只要考文试即可,这些奖品对于学院其它学子来说倒是其次,他们更在乎的是上榜扬名,给家族增辉。 但是对于她和念琴来说,一百两足够她们宽阔的过完整个冬季,还能给念琴置办些衣物用具。 午后阳光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透过窗台,课堂内时不时有人窃窃私语,今天上的是诗书一课,慕云倾已来了数天书院,知道今天授课的是李夫子,年约五旬,面容清癯,长须飘飘。 李夫子站在讲台之上,手中轻握一卷泛黄的竹简,他声音平静无波,台下学子们或坐或倚,眼神中透露出不同程度的疲惫与无聊。 有的人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雪景,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有的人则低头打着盹,脑袋随着夫子低沉的讲解声轻轻摇晃。 夫子见状,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眼前这些学子们皆是京中贵女,身份尊贵,她们未曾真正体会过生活的艰难与学问的艰辛,也难以理解诗书背后所承载的历史与思想。 夫子心中虽有万般感慨,却也明白,说不得也罚不得,于是轻拍了手中竹简,声音温和而坚定地说道:“今日,便讲到这里。诗书之美,在于品味感悟,大家自行休息片刻后将今天所讲篇章静心背诵。” “是,夫子”台下响起众女参差不齐的回应。 说完,夫子缓缓离开讲堂,众人目送着夫子离去总算恢复一丝活力。 “云倾,听说学堂门口有水晶糕卖!”林若晴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说那家摊子的水晶糕特别正宗,用的是上好的糯米和新鲜的水果,你陪我去看看嘛、” “走吧。”慕云倾无奈道。 林若晴一听慕云倾答应,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学堂外走,两人刚起身轻快地走过几张桌台,身后“哐当”一声,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显然是什么东西被碰倒摔碎了。 两人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王尚琪的桌下,一只精致的青玉山水图砚已经四分五裂,墨汁四溅。 周围的学子们也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眼神,有的低声议论。宁允棠坐在不远处的书桌旁,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逝。 “慕云倾,我的砚台可是出自江南名家宋墨轩大师之手,整个盛京都没几件,你赔得起吗?”王尚琪高声说道,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满和挑衅。 “你说是我们打碎的就一定是吗?我们可没碰到你的书桌!”林若晴紧紧抓着慕云倾的手,挺直了腰板,气愤的大喊。 “我们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不是呀?”王尚琪环视四周,眼神中带着几分威胁。 “是呀是呀,弄坏人家东西还不认账。”旁边众人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 “慕云倾,你不是品德高尚吗?弄坏了东西怎么能够不赔偿呢?”王尚琪故意发出质疑与不解的声音。 目光扫过地上青砚碎片,慕云倾心中了然,江南名家宋大师的墨宝何其难得,以前辰国皇室里都难觅得几件,王尚琪不过是尚书之女,家中断不舍得用如此风雅名贵之物拿到学堂用来练学,此物不过是京中盛行的仿品而已。 正待开口间,忽然想到何不趁此机会去大理寺卿府上拜访柔姨寻求帮助,就算这砚台是仿品,如今自己身上也没有现银可以赔偿。 自从宫宴过后慕家被害之谜一直如芒在背,正好借此机会去探探柔姨知道的秘密。 慕云倾轻拍林若晴的背,不紧不慢道:“你放心,赔偿是应有之义,待明日来进学时,我会赔一件新的给你。” “是吗,那我就等着咯。”王尚琪假惺惺的说着。 慕云倾拉着愤愤不平的林若晴,快步走出了学堂,才到学堂外的庭院中,两人的脚步才慢慢放缓。 “若晴,别生气了,我既然答应了要赔偿,就已经想好了办法。”慕云倾柔声劝慰道。 林若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她们就是故意的.. 唉.算了,你不要勉强,要实在不行,我去找我爹!” 慕云倾轻轻拍了拍林若晴的手背,笑道:“你放心,我现在出去一趟,待会要是夫子问起来,你就说我不适,先行回去了。” “好吧,那下次我请你吃水晶糕。”林若晴闷闷不乐,目送着慕云倾的背影离开学院。 阳光轻柔洒落,将被雪包裹的大地照耀得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略带寒意的气息,街铺檐角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和未融尽的雪花。 此前在宴席上听柔姨说,她就住在东街南边,从百川书院前去东街南边,需要穿过新街。 新街这里不像前面行人熙攘的集市,这里路边都是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高级酒楼和各种雅致茶社,其中也有些奢华的首饰铺面和服装店面。 穿过繁华的新街,眼前顿时清净起来,这里便是京中权贵居住的雅致之地,每一砖一瓦都透露着不凡的气息。 街道两旁,不再是喧嚣的市集与熙熙攘攘的人群,取而代之的是错落有致的高墙大院,门楣上雕龙刻凤,尽显尊贵。 慕云倾经过路人一番热心指点后,终于来到了大理寺卿府前,此时正值申时,阳光斜洒在古色古香的府邸大门上,金色的光辉与门楣上雕刻的繁复图案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庄重而威严。 门口两侧,站立着两名身着统一服饰的小厮,他们身姿挺拔,见到慕云倾缓缓走来,眼前顿时一亮,呆愣原地,其中一名小厮反应过来,迅速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红脸问道:“请问这位仙.. 姑娘有何贵干?” 慕云倾微微颔首,轻声道:“在下慕云倾,前来拜访大理寺卿李夫人,还请小哥代为通报。” 小厮随即点了点头:“请慕姑娘稍候,我这就去为您通报。”说着,他转身快步走向府内,留下慕云倾在门外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那小厮便匆匆返回:“姑娘,请。” 第7章 真相 慕云倾跟着大理寺卿府中下人进了府内,一进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宁静而庄重。 府内布局错落有致,庭院深深,假山池沼点缀其间,沿着青石板路前行,两旁是雕梁画栋的走廊,墙上挂着历代大理寺卿的画像与题词。 待到了侧厅,柔姨正坐在精致楠木椅上,脸上挂满了温柔亲切的笑意,各式糕点果子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显然是为慕云倾准备的。 美食之间,还煮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茶香四溢,与糕点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见到慕云倾进来,柔姨眼中满是关怀与疼爱。她轻拉着慕云倾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让旁边侍女递上一杯热茶。温声细语地说道:“云倾,我正在念叨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慕云倾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柔姨,自上次宫宴一别,我心里总是惦记着,想要来寻您一叙。”她放下茶杯,目光凝重,充满了忧虑之色。 柔姨闻言一顿,“好孩子,你可是在书院遇到了什么麻烦,说给柔姨听听。” 慕云倾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在犹豫如何开口,“其实...在书院里确实有些困扰,柔姨你知道盛京中何处有售宋大师的青玉山水图砚吗?” 柔姨闻言,充满笑意握着她手:“我当是何事呢,这有何难,城南的黑市里就有各式仿制物品。” 说完吩咐着身边的侍女:“马上差人去城南黑市买一件青玉山水图砚。务必在几盏茶的功夫内给我带回来。” 侍女领命而去,慕云倾轻声说道 “柔姨,谢谢您。”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想当年你母.. 唉,”柔姨说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又似有所忌讳般,对站在一旁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侍女们立刻会意,纷纷躬身退下。 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敢开口。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柔姨连忙收敛心神,目光柔和地看向慕云倾,示意她靠近些:“云倾,从前的事皆已过去,无法更改也无法挽回,如今你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你父王母后最好的告慰。” 慕云倾眸底泛起泪花,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起身缓缓跪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柔姨,我知道父王母后是被害的。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请您告诉我,哪怕前路再艰险,我也愿意去面对。” 柔姨见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心疼。她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慕云倾,但手却停在半空,似乎在犹豫。最终,她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云倾,你长大了,关于你父王母后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内情,但那些都是皇室的秘辛,涉及太多复杂的人和事。我怕你知道了,会陷入危险之中。” “柔姨,我不怕危险。”慕云倾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柔姨,“我心中一直藏着这个秘密,食不知味... 我想知道真相。” 柔姨看着慕云倾那双充满决心的眼睛,将她扶起,叹了叹气,唉... ... 八年前,辰景十五年除夕夜,整个皇城被一层厚重的阴影所笼罩 灯火辉煌的皇宫之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届时还是安阳王的裴令舟携禁军统领秦朗联手造反。他们背叛了自己的职责,操纵宫廷的每一个角落,在御膳中下毒,害死你父亲。 而后又拿你性命相逼,让你母后在众大臣前亲口承认先帝突恶疾,暴毙身亡,留下口谕传位给辰景国唯一的异姓王“安阳王”。 再后来,裴令舟名正言顺登基,本以为会善待你们母子,没想到有一天你母后的贴身婢女急慌慌从宫中逃出,前来给我传信,说宁贵妃害死了先皇后娘娘,娘娘临终遗言就是让我找您日后照拂小公主一二... “我在这时才知道背后真相,我与你母后自小便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哪怕她后来身居高位,也不曾改变那份情谊。” 说到这里,柔姨的眼眶微红,声音也略带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当年你母后故去,我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进宫,亲自询问个究竟。可是,宫廷深似海,规矩森严,我一个外臣之妻实难有所作为。” 柔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当今那位,或许是出于种种考量,生怕落下心狠手辣之名,将你送至雨合殿拘禁。那里自古来就是禁宫,偏远冷清,意味着你将面临更多的艰难。” 说到这里,柔姨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可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安排绝非出于善意。雨合殿虽名为殿,实则更似牢笼,将你与世隔绝。” “我费劲心思,在宫内找到一些可靠的人脉,以银子作为交换,只希望你在雨合殿的日子不至于太过艰难。”柔姨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对了,那个春雪殿的王嬷嬷你可认识?” 慕云倾听后,悲恸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柔姨,原来王嬷嬷是您的人……我之前还一直纳闷,为何在那般艰难的境地中,她能屡次伸出援手,为我送来食物和衣物,让我在深宫之中得以勉强支撑。’” 慕云倾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柔姨,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母后与我情同姐妹,如今她不在了,我自然是要尽我所能来照顾你。”柔姨打断她的话,拍拍她手背,安慰她道。 “柔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可我不明白,宁贵妃为何要害死我母后?”慕云倾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颤抖和困惑。 柔姨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慕云倾真相:“你母亲当年可是京城里最美的女子,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就连裴令舟也不例外。” “宁贵妃当时虽然圣眷正浓,但不及你母亲貌美,她将你母亲视为劲敌,趁着裴令舟登基初期,事务繁忙,策划了一场阴谋害死你母亲。” “裴令舟虽然对你母亲有意,可当时宁贵妃父亲乃是他登上皇位的重要盟友,是名副其实的“肱骨之臣”,裴令舟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迁就宁贵妃的家族势力。也就导致此事不了了之。” 柔姨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云倾,你要记住,这宫中的一切都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权力、地位、家族利益……这些都足以让人失去理智,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她看着慕云倾,眼中满是担忧与期许,“你现在身处宫中,更要小心谨慎。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但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告别柔姨,从大理寺卿府出来,夜幕低垂,新街两旁早已亮起油灯,天空中开始飘洒起细碎的雪花。 慕云倾的脚步略显沉重,她的心中翻涌着柔姨说的每一句话,那一桩桩事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切割着她的心房。 突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府上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紧紧抱着一件包裹,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与羞怯。 “小姐,这是……”小厮边说边将手中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递到慕云倾面前,那是一件用精致绸布仔细包好的物品,透过缝隙隐约可见里面是一块青玉山水图砚,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 慕云倾麻木的接过包裹,手指轻轻摩挲过绸布表面,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父母被害的真相、高高在上的仇人、宫廷的斗争、自身的处境……这一切都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厮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去逃一般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串匆匆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荡。 第8章 恨意 慕云倾走在雪中,身影单薄的让人心疼,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她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眼中盛满的泪光终于落下下来。 裴家、秦家、宁家……这些名字在她的心中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们如今的显赫与尊贵却是踩着她慕家人的血! 落夜后,新街最繁华富贵的莫过于觅湘楼,它犹如一颗明珠,在繁华新街的中心地带熠熠生辉,吸引着无数达官显贵的目光与脚步。 楼里的侍者皆是容貌出众的女子,而且多才多艺,擅长歌舞、诗词、书画,为客人们带来了无尽的欢愉与享受。 楼内更是汇聚了天下美食,每一道菜肴都经过来自各地大厨的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从精致可口的江南小点,到香辣诱人的川味佳肴;从清新淡雅的异族鲜味,到浓郁醇厚的北方烤肉,应有尽有,是盛京中最有名的场所。 觅湘楼顶层暖阁内,裴景珩悠然地坐在雅致的窗前,手中轻握一盏上好的龙井,茶香袅袅,暖阁内气氛温馨而雅致,每一寸空间都透露着不凡的品味与格调。 “殿下,咱们在这也是空坐着,未免有些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不如叫素心姑娘过来弹琴如何?”方临提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裴景珩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你倒是会享受,太子那边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方临看向一旁高冷的卓浪,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来回答问题。然而,卓浪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开口。他挠了挠头,微微皱眉:“卓浪,别卖关子了,殿下正等着听消息呢。” 见状卓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殿下放心,太子那边的事情已经按照计划顺利进行。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渗透进去,目前看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裴景珩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继续密切关注太子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方临和卓浪齐声应是。 窗外雪越下越大,轻盈地覆盖了整条新街,他的目光越过了窗外纷飞的雪花,定格在长街上那个穿着一袭素色衣裳的身影上, 她似乎走了很久,好想要与这银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她却浑然未觉,未撑伞,也未急于躲避,只是静静地走在雪幕之下。 下一瞬,裴景珩已经起身离开暖阁,身后传来方临疑惑不解的声音:“哎,殿下你去哪儿...” 裴景珩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话语:“有急事,你们随意。” 新街一片银装素裹,雪花纷纷扬扬覆盖了大地,街上行人早已匆匆散去躲雪。慕云倾恍恍惚惚的走在街上,心中思绪翻转,她誓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突然一件温暖而厚重的外套从背后轻轻覆盖在了慕云倾的身上,身后传来男子焦急的声音“怎么穿的这样单薄?”。 她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去,裴景珩站在雪中,眼中满是关切和怜惜。 慕云倾望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而强烈的情感。她的眼神中既有不甘与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想起那些因裴家而起的苦难与痛苦,心中如同被烈火焚烧,无法平息。 她猛地扬起手,将身上那件温暖而厚重的外套狠狠地甩落在雪地上,动作决绝而有力。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静静地躺在了洁白无瑕的雪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一切都是裴家害的!”慕云倾的声音幽冷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她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射向男子,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裴景珩的声音痛苦而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他继续说道,目光中闪烁着决绝与决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云倾紧盯着裴景珩,眼中满是怀疑与不信任,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恨你们,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慕云倾的声音微微颤抖。 裴景珩望着慕云倾,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无奈,“我帮你。” “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与我做戏?”慕云倾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决绝,“你们裴家,从一开始就是这一切的根源。你们给我的痛苦、背叛和失去,又岂是几句话、几件事就能轻易弥补的?” 漫漫大雪中,裴景珩只穿中衣,衣衫被寒风吹得紧贴在身上,显得很是可怜。雪花不停地飘落,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融化成水珠,瞬间又结成冰。 他红了眼眶,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你又怎知我不会帮你?”眼中的泪水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晶莹。 “八年前除夕那天,我母亲得知篡位计划,想要进宫阻拦,但是,她的行动被他们的人提前察觉。那些为了权力私欲而疯狂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他轻颤着继续说“他们残忍地阻止了她,甚至直接将她灭口,以绝后患。” 裴景珩说到这里,哽咽着停顿了一下,忽又目光坚定道:“所以,阿倾,你相信我,我这次回京定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还你一个公道。” 慕云倾双眸泛着泪花,刚才那炽热的愤怒似渐渐枯萎的花,她心中溢出难以名状的酸楚,强撑起一抹苦笑,不再看他,转身向宫门方向走去。 卓浪匆匆从觅湘楼赶来,手中紧握着一件披风,见裴景珩身形微颤,连忙将披风轻轻披在他的肩上。后又捡起被雪花倾盖的外套,目送着慕云倾前去的身影,轻叹着“殿下,慕姑娘她...” “你在后面跟着她,确保她安全进宫。”裴景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慕云倾离去的方向。 雪花继续在空中飘落,慕云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门深处... 第9章 入局 合欢殿门前,念琴正焦急地在殿门前来回踱步。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担忧,不时地望向宫门外的甬道,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姐,今日怎么回得这样晚。”念琴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担忧着说“这么大的雪,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快进来吧,热水和姜汤都已经备好了。” 念琴拉着慕云倾穿过合欢殿,步入殿内。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慕云倾身上的寒意。 慕云倾神色怔怔,垂眸回想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一番思量,打算不向念琴透露,这些事情,知晓得越少,或许反而是一种保护。避免无辜之人再卷入不必要的纷扰之中。 念琴将包袱放在一旁,随即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小姐快趁热喝了吧,这姜汤能驱寒暖身,喝了会舒服些。” 慕云倾接过姜汤,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口小口地喝起来。那姜汤的味道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暖流顺着喉咙滑入心田,让她的身体渐渐回暖。 “念琴,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慕云倾温声打断了念琴正欲继续忙碌的身影。 念琴闻言,微微一愣,她家公主殿下自搬来这雨合殿便一直冷若冰霜,仿佛对万事都漠不关心。今日虽然也像往日般淡漠,但总觉得有些异常。 念琴心中叹气,絮絮的向外走去,“小姐喝完姜汤擦个热水浴...水我已经放好了,明日还得去学堂,可要早点休息...” 夜色渐深,油灯在案桌前散发暖橙色的光芒。慕云倾拿出纸笔,将那些人之间的关系们一一梳理。 裴令舟,盛京国君,在位8年,其皇后出自秦国公府秦家,皇后育有太子和福宁公主,但他们都居住于高位,平日里自己根本接触不到。 秦朗帮助裴令舟篡位,事成后,从禁军统领一跃成为国公爷,其女也被封为皇后,秦家可谓是鸡犬升天,权势显赫。 目前秦家的秦曦月、秦曦玄就在百川书院就读,或许可以从他们这里下手。慕云倾想到白日里在学堂宁允棠与王尚琪的刁难,心中已有了主意。 宁贵妃与皇后一派素来不和,不如就以此为契机,诱使两派纷争四起,挑起事端让他们两派俱伤。 慕云倾思绪万千,心中仿佛翻涌着无尽的波澜,每一个念头都承载着过往的片段与未来的期划,让她感到既忧心又疲惫。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那些纷飞的思绪渐渐归于平静,想到裴景珩所说之话,他们就算不是盟友,也应当是有同一目标,以后应该不会对她行事有所阻拦,至于宁家期愿的那桩婚事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冬日清晨,百川书院被一层薄霜轻覆,银装素裹中透着几分静谧。 慕云倾坐在学桌上,手捧书卷,目光专注的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她来得早,学堂还没有其它学子。 约莫半盏茶后,学堂外渐渐响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与低语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女子们或三两成群,或独自匆匆的进入女班学堂。 前后女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瞟来,慕云倾视若无睹自顾的看着手中书籍。 “云倾,你来的真早呀,那个砚台...怎么样了。”同桌林若晴匆匆赶到,低喘着气,脸颊因急行而泛红,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 “你放心,我已经备好新的了。”说完,慕云倾将课桌里的绸布包裹拿了出来。 林若晴揭开包裹,里面是一方新的青玉山水图砚,散发着温润的玉质光泽,赫然就是王尚琪昨天打碎的那副砚台。 “幸亏你备好了,我今早出门时,把我积攒多年的零花钱都挖出来了,生怕到时候赔不起。”林若晴说完,背靠在椅子上放心的长呼出一口气。 讲堂前方,王尚琪等人簇拥着宁允棠款款而来,随着她们步入学堂,原本略显嘈杂的学堂逐渐安静下来,大家仿佛都等着看好戏。 王尚琪眼神嘲弄的走向慕云倾,站在她桌前,蔑视着问道:“青玉山水图砚呢,可准备好了?” 林若晴闻言站起身来,她轻轻地将覆盖在青玉山水图砚上的绸布揭开,露出那枚雕工精细、山水相依的砚台。 “青玉山水图砚,自然是精心准备妥当。”说完双手交叉于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自信也有对王尚琪挑衅的回应。 王若琪拿起砚台,不过观摩片刻,便气急似得说道:“好呀,你们竟敢拿个假的砚台来狂骗我。” 此话让学堂内围观的众人震惊不已,堂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众人紧盯这场好戏。 “王若琪,你这话从何说起?”慕云倾率先开口,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青玉山水图砚乃是大理寺卿府上李夫人赠与我,大理寺卿府中之物,怎会有假?” 王若琪冷笑一声,将砚台举高,让众人都能看得清楚:“你们看看这砚台的雕工,虽然精细,但细看之下却少了我那个砚台的古朴与神韵。再者,青玉山水图砚的色泽应该是温润而内敛,而这块砚台却显得过于鲜艳,分明是经过人工染色的!” 慕云倾闻言,眉头舒展反驳道:“王小姐可看仔细了?你昨日里摔碎的砚台碎片我已经留在大理寺卿府上了,不如就请名家相较鉴定下,看此物到底是真是假?” 王若琪一听顿时心虚,她那砚台本来就是假的,若是此事由大理寺卿揭出,必然传的满城皆知,她堂堂尚书府竟然用假货,岂不成为京中笑柄。 王若琪瞬间气势便塌了下去,而后又故作不屑的说道“谅你也不敢骗我,既然是大理寺卿府上之物,那断不可能是假。”说完哼着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 旁边围上来看好戏的学子们纷纷觉得无趣,逐渐散去,各自寻找新的话题或坐回自己的座位。 宁允棠凝视着这一幕,心中对王尚琪的轻率与无能暗暗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然而,这份情绪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那笑容中藏着深意,仿佛是对即将展开的局势胸有成竹。 第10章 警示 今日来教授礼仪的是位女夫子,身姿挺拔,步履端庄,步入学堂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严肃而高深的气息。 女夫子姓徐,听说是贵妃宫中出来的大宫女,被皇上钦点入百川书院负责教授女学班的礼仪一课。 徐夫子的一举一动都显的严谨庄重,她眼神锐利,缓缓扫过众学子,最终定格在慕云倾身上时,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你就是新来的学子,慕云倾?”徐夫子的声音清晰而冷冽,不带丝毫情感色彩,如同冬日里的一缕寒风,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慕云倾闻言,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徐夫子,我就是慕云倾。”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种自信,似乎并不畏惧这位严厉的女夫子。 “昨日便已有听闻,你可是打碎了同学的砚台?”徐夫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与审视,眼神直视慕云倾。 “女子应以德才兼备为要,一举一动都是女德的外在体现。”徐夫子继续说道,语气更加庄重,“你行事鲁莽,损坏了同窗之物,更是有违女德之道。为让你深刻反省,且罚你去打扫春禧阁,以此作为对你行为的警示。” 慕云倾闻言心中了然,这是宁家之人来寻自己的不痛快了。她知道此时任何辩解都是徒劳,随即顺从的答道:“徐夫子教训得是,学生确实有过失,但并非有意为之。学生已赔偿同窗损失,之后定会加倍小心,不再发生此事。” “去吧,春禧阁乃学堂重地,需细心清扫,不得有丝毫马虎。”徐夫子嘱咐道,目光中严词厉色。 书院里的春禧阁是一处雅致的建筑,它坐落在学堂的中心区域,四周树荫环绕,作为学子们研习经典、探讨学问之用,也是平日里举办重要辨析比赛、展示学子成果的地方。 春禧阁的外形设计巧妙,殿身以木质结构为主,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殿顶采用传统的琉璃瓦覆盖,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庄重。屋檐飞翘,线条流畅,宛如展翅欲飞的凤凰,寓意着学子们能够在这里展翅高飞,成就非凡。 慕云倾才步入春禧阁内,一阵阵笑语与搏戏之声便如潮水般涌来,清晰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微蹙秀眉,心中暗自诧异,这平日里静谧的春禧阁,何时竟成了男子嬉戏之所?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五、六名男子围坐一团,桌上散落着各式牌具,正是她所熟知的马吊牌。 他们衣着华丽,谈笑风生,从装束上看,显然并非她所在的女学班学子,而是隔壁男学班的顽皮之徒,定是趁着夫子不备,偷偷溜到此处来寻乐子。 这些男子似乎并未察觉到慕云倾的到来,依旧沉浸在他们的游戏世界中,直到她轻轻踏过门槛,步入殿内。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哟,这是哪儿来的佳人,误入了我们男儿的天地?”其中一名学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嘴角挂着一抹轻佻的笑意,眼神在慕云倾身上来回游移,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打量。 “是啊,看这身段,这气质,比觅香楼里的玲琅姑娘还美。”另一人附和道,言语间满是戏谑与轻浮。 慕云倾闻言,目光冷冽地缓缓开口:“诸位学子,我奉命来打扫春禧阁,此处乃学堂重地,非请勿入,更不应在此嬉戏打闹,扰了学堂的清静。还望诸位速速离去,以免夫子知晓,责罚难逃。” 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那些原本还想继续出言调戏的男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冷峻气势所震慑,纷纷收敛了笑容,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再言语。 最后一位穿蓝袍锦衣,五官端方的男学子,眉宇间透露出执跨之气,他正是国公府上的大少爷秦曦玄。 他攒眉蹙额,目光中满是不悦,显然对慕云倾的出现感到极为不满,认为她扰了自己与友人的清净时光。 “哼,区区一介女流,也敢擅闯此地,打扰我等雅兴?”李沐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傲慢与不屑,他缓缓站起身,衣袂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更显其身份不凡。 “这位同窗此言差矣,”慕云倾言辞中却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春禧阁作为学堂之首,特开设女班,修习本就无论男女。我遵循师长之命来此处打扫,何来擅闯之说?倒是诸位公子,逃学至此,嬉戏搏戏,恐非学子应有的行为吧?” 秦曦玄没料到慕云倾会如此反驳,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慕云倾,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慌乱或畏惧,但终究一无所获。 “好一张利嘴!”秦曦玄冷笑一声,显然对慕云倾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你以为,仅凭几句巧言就能让我退缩吗?我秦曦玄行事,向来肆意。今日你若不能让我满意,就别想从这里脱身。”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几名跟班上前擒住她。慕云倾见状,心中一紧,原来眼前这人就是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秦国公府大少爷—秦曦玄。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一切。 “住手!”随着一声威严的喝止,学堂的李监正匆匆赶来,及时制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他严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男学子们,“你们逃学至此,不遵守学堂规矩,竟然还想打架。还不速速退去,莫再再闹!” 李监正的出现,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秦曦玄虽然心有不甘,但在李监正的威严之下,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嚣张气焰,带着一众随从悻悻离去。 “你好自为之,秦国公府权势滔天,你得罪了他,日后在学堂可没好日子过。”李监正看向慕云倾叹气道。 慕云倾定神望向这位监正,眼里溢出一抹感激:“多谢监正提醒,云倾铭记在心。” 李监正左手摸须,右手负在身后,目光在慕云倾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身连连叹气,步伐不急不缓地离开了春禧阁。 慕云倾站在春禧阁的中央,环顾四周,卷起袖子,拿起扫帚,开始清扫着地面上的灰尘和落叶。 忙碌了半天,一楼终于打扫干净了,但是春禧阁有两层,二楼也不能落下。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的布局与一楼相似,但更为幽静。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光滑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慕云倾正欲开始打扫,却突然被一阵轻微的呼吸声所吸引。她循声望去,只见窗台上侧躺着一位俊美无双的少年,正闭目假寐。 第11章 初识 慕云倾愣了一下,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出乎意料。这位侧躺在窗台上的少年,长相竟如女子般精致,肌肤白皙细腻。他的五官精致如画,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秀,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却不想那人突然睁开眼来,他的眼眸清澈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又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蒙。四目相对之下,慕云倾不免有些尴尬。 少年坐起身来,目光在慕云倾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打量她。慕云倾攥了攥手中的扫帚,示意自己是过来打扫的。 “你就是刚刚在楼下同秦曦玄争吵的姑娘?”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澈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 慕云倾拿起扫帚,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淡,回应着少年的询问:“是我。”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几分戒备。心中不禁暗自腹诽,这人一直在二楼旁观,对楼下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却迟迟未曾露面,让她不禁对这少年的行事作风产生了几分微妙的好奇与不满。 少年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与好奇,仿佛是对慕云倾直率态度的回应。“你是新来的吧,倒是挺有趣的。”他的话语轻松自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多谢公子夸赞,我要继续打扫了,请随意。”慕云倾说完不再看他。 少年嘴角的淡笑微微一滞,随即恢复自然,他显然没料到慕云倾会如此直接地结束对话,这个女子,倒真是与众不同。 “我叫赵霁,你呢?”少年不紧不慢笑着说道。 “慕云倾,你要是没事的话继续休息吧,我还得打扫呢,没工夫跟你闲谈”,慕云倾冷冷道,随即拿起扫帚走向阁楼里端,认真地清扫着地面。 赵霁见状,也识趣地没有再多做打扰。他侧躺在窗台,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慕云倾忙碌的身影,中暗自思量,原来是慕家那丫头,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倒是与传闻中很不一样。 他轻轻一笑,侧身从二楼窗台翻身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动作轻盈而优雅。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几分不羁,轻步离开了春禧阁。 到了晌午时分,慕云倾终于打扫完了,回到学堂,别的学子已经去宿堂午休了,只见自己桌子上放了一份油皮纸包裹的糕点,打开一看是一份水晶糕,里面写着一张小纸条,是林若晴留下的,“云倾,我特意给你带的水晶糕,早上没来及给你,你中午记得吃哦。” 看着桌上那份用油皮纸精心包裹的水晶糕,以及旁边那张字迹娟秀、透着关怀的小纸条,慕云倾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过糕点后,沉沉趴在桌上午寐。 随着夕阳逐渐落下,今日的学业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慕云倾收拾好书本,与林若晴走出学堂,两人的在雪地上并肩行走,显得格外和谐。 “云倾,你今天辛苦了,我看那个徐夫子她就是故意的,肯定是宁允棠在背后搞鬼。”林若晴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怀。她知道慕云倾平时学习努力,今日更是忙碌了一整天,打扫学堂、完成学业,一样不落。 慕云倾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林若晴的手背以示安慰:“不必过多在意她们,做好自己便是。”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忽地闪烁了一下,想到春禧阁二楼那位少年,不由开口询问,“你认识赵霁吗?” 林若晴一听,眼中立刻亮起了光芒,仿佛提及了一个她极为熟悉且崇拜的人物,她激动地握紧了慕云倾的手,声音里满是兴奋:“云倾,你居然问起赵世子!他可是我们百川学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呢!每年大考,无论是文试还是武试,他都是男子中的佼佼者,第一名对他而言,简直是囊中之物。学院的夫子们提起他,无不是赞不绝口,视他为骄傲。” 说到这里,林若晴打开了八卦的闸,滔滔不绝,:“而且啊,赵世子的家世也是显赫无比。他的母亲是已故的长公主,身份尊贵;父亲赵侯爷在京中更是权势滔天,地位显赫。更别提赵世子本人了,他长得那叫一个俊朗非凡,学识渊博,武艺高强,简直是所有女子心中的梦中情人。京中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都暗暗倾心于他,希望能得他青睐一眼呢。” 说到这里,林若晴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不过啊,听说就连宫中的福宁公主,也对赵世子情有独钟。这消息一出,可是让京中的女孩子们又羡慕又嫉妒呢。嘻嘻,云倾,你说,像赵世子这样的男子,是不是让人既向往又不可及?” 慕云倾听着林若晴的语气,不禁以手扶额,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若晴,你果然是对这些京城的风云人物了如指掌啊。”慕云倾轻笑着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与调侃。 林若晴闻言,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只是觉得赵世子过于优秀,这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两人相视一笑,在书院门口道别归家。 慕云倾走在街上,正打算在前方转弯进宫,忽地眼角余光瞟到秦曦玄为首的一行人走在街头,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 只见秦曦玄此刻面色略显阴沉,眉宇间凝聚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他身旁的几个小跟班,个个神色紧张,眼神闪烁,不时地偷瞄四周,仿佛生怕被人听见他们的密语。 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小跟班,压低声音,凑近秦曦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就见秦曦玄得意的走在最前,一行人逐渐远离了原先的街道,走进入了更为繁华喧嚣的新街。 慕云倾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在秦曦玄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上。不过思忖片刻,就跟了上去,秦曦玄,作为秦家的大少爷,若能从他入手,或是向秦家展开报复的第一步。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暴露。然后,她轻盈地跟随着众人的的足迹,利用人群遮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12章 跟踪 她小心翼翼地尾随着秦曦玄一行人的步伐,每一步都计算得恰到好处,既不至于跟丢,也保持着足以避免引起他们注意的安全距离。 随着一行人步入灯火辉煌的觅湘楼,她更加警惕起来,目光紧紧锁定着他们的背影,觅湘楼内,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繁华景象。 “满月阁。”秦曦玄的声音得意而招摇,他对小厮报出了房号,那语气中透着一股狂妄。小厮闻言,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恭敬地弯腰行礼,随即高声招呼道:“各位小爷,请随我来,满月阁在四楼,这边请。” 说着,小厮便领着秦曦玄一行人穿过热闹的大堂,绕过几道雕梁画栋的回廊,最终来到了一处装饰雅致的楼梯口。楼梯两侧挂着精致的灯笼,将每一步台阶都照得通明,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慕云倾见便跟着踏进觅湘楼的大堂,还未及细观这楼中繁华,便被一位身着华丽服饰、面带傲慢之色的男管事迎面拦住。管事的眼神在她那简朴的素色襦裙上掠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这位姑娘,看您这身打扮,似乎不是我们的客人。”管事的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微微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但那份姿态分明是在驱赶。 一楼大堂的几个宾客被这一幕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慕云倾害怕引起秦曦玄一行人的注意,缓缓退后几步,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秦曦玄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觅湘楼的大门,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在天际,将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却也掩盖不住空气中逐渐蔓延的寒意。慕云倾站在街道边,目光穿过稀疏的人群,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觅湘楼左侧侧门处的一幕。 只见一位身着深蓝色绸缎衣裳的女管事,正双手叉腰,眉头紧锁,对着面前的一群下人厉声呵斥。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你们怎么干活的?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还会出错!今日楼中贵人办宴,我早已说过不得有丝毫马虎,你们倒好,现在告诉我少了一个女侍!” 那接活的妇人,身形微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连忙躬身,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弯成了九十度,双手不停地擦拭着额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管事大人息怒,小的实在是思虑不周,都怪我这记性不好,一时疏忽了。请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我这就亲自去寻一人来补上,保证不会耽误今晚的宴席。” 女管事见状,脸色虽稍有缓和,:“罢了,速去速回,切记要找个机灵点的,别再给我添乱了。” 妇人连声应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身离去,边走边回头,生怕再惹怒了这位铁面无私的管事大人。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慕云倾的眼中。她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悄然升起。望着那妇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或许,这正是她进入觅湘楼的契机。 慕云倾在侧门旁静候片刻,待那些因匆忙寻找女侍而略显慌乱的下人逐渐散去后,她轻步上前,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对守在侧门的一位门房小厮轻声说道:“请问,这里可是王婆婆做工的觅湘楼?我是她找来今晚帮忙的侍女,名叫素素。” 门房小厮上下打量了慕云倾一番,见她衣着虽朴素却掩盖不了出尘气质,五官精致,肌肤如雪,倒是个不多见的妙人。于是点了点头,既然是王婆婆安排的,那便没错了。你随我来,先去后厅那边换身衣裳,然后听候差遣。” 到了后厅附近的一处更衣室,门房小厮指了指里面的衣物:“里面是备好的衣裳,你赶紧去换。” 慕云倾点头应允,轻轻推开更衣室的门扉,一股魅人的熏香随之扑鼻而来,室内光线柔和,几盏银灯散发着温暖而朦胧的光芒,将这里映照得既神秘又充满诱惑。 墙上仅剩下最后一件衣裙,那是一袭仿佛能勾人心魄的香艳之服,这套衣服以深邃的紫罗兰色为底,上面绣着繁复精美的金色莲花图案,每一片花瓣都仿佛蕴含着生命,随着光线的流转而轻轻摇曳。 衣料轻薄如纱,却又带着微妙的弹性,能够完美地贴合身形,展现出穿着者曼妙的曲线。裙摆长及脚踝,边缘镶嵌着细小的银铃,走动间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女子的每一个动作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妖娆。 慕云倾望着这套服装,眉头微微一蹙,这套衣服如此引人注目,并不利于她行事,可在更衣室里四处扫视,此地唯剩这一套衣裙。门外传来小厮催促的声音,顾不得了,慕云倾只能立马换上。 门扉缓缓打开,小厮站在门口,目光瞬间被眼前的女子所震撼,眼前女子跟方才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紫罗兰色的衣裳与她融为一体,将她原本就出众的容颜衬托得更加倾城绝色。 金色的莲花图案在她的胸前绽放,如同晨曦中初绽的玫瑰,既高贵又妩媚。她的身姿在轻纱的包裹下更显曼妙,行走间透露出无尽的风情与诱惑,仿佛是从古代画卷中走出的妖娆仙子,让人一眼难忘。 面部戴着金色流苏面纱,只余一双眼睛在外,可偏偏那双眼睛又清澈的如初生小鹿般惹人怜惜可偏偏那双眼睛又清澈的如初生小鹿般惹人怜惜。裙摆边缘的银铃在行走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心驰神往。 小厮呆立当场,良久才回过神来,喉咙滚动了几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真是太美了!王婆婆果然眼光独到。” 小厮引领着慕云倾去见管事的,那管事的一见,便立刻上前几步,眼神中满是赞赏之色“哎呀,这便是素素姑娘吧?果真是天姿国色,带她去五楼宴厅同姑娘们一起待客吧。” 五楼宴厅,乃是觅湘楼中最为奢华与尊贵之地,平日里只接待身份显赫的贵客。此时,厅内已是灯火通明,丝竹之声悠扬悦耳,一派尊贵典雅的氛围。 四皇子裴景珏端坐于宴厅主位,面含春风,显然心情不错。他今晚设宴,邀请了一众幕僚与朝中重臣,意在加强彼此间的联系,共谋朝堂大局。 邀请三皇子裴锦珩之举,原本不过随口一提,未寄厚望,未曾想裴锦珩今日竟欣然赴宴,此举实为意料之外,惊喜之至。 他这个皇兄,不受父皇宠爱,在京中亦无深厚根基,早年更被遣往边疆历练,不过倒是能干,不容小觑。裴景珏心中暗自盘算,若是能将此人拉拢至自己麾下,必能如虎添翼,将来问鼎之路,何愁无坚不摧。 第13章 偶遇 裴景珏举杯向裴锦珩,眼中闪烁着诚挚与深意,轻笑道:“皇兄远道而来,实属难得。边疆之事,父皇与我都颇为挂念,皇兄不仅守土有功,更在民间赢得了无数赞誉,实乃我辈楷模。” 裴锦珩淡然一笑,举杯回应,声音坦然:“四弟谬赞了,为兄不过是尽职尽责,分内之事。倒是四弟在京中,辅佐父王,操持国事,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才。” 裴景珏轻轻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皇兄过谦。我虽在京中,却深知边疆之重要,若非皇兄力保边疆安宁,我等在京中又如何能安心?我时常想,若有机会,定要与皇兄并肩作战,共谋我大好河山。” 言罢,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诚恳与邀请:“皇兄,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同为父皇之子,血脉相连。未来之路,若能有皇兄这样的英才相助,我裴景珏定能如虎添翼。不知皇兄可有此意,愿与我携手,共创一番事业?” 裴锦珩闻言,眸底闪过一丝耐人寻味。他状做思忖片刻,随后缓缓开口:“四弟之言,令我心生感慨。你我虽各有所长,但若能齐心协力,定能成就一番不凡。只是,我久居边疆,对京中之事一概不知,恐难以胜任。” 裴景珏连忙摆手,表示不以为意:“皇兄多虑了。京中之事,虽繁琐复杂,但皇兄若愿相助,我自当全力支持,共克时艰。” 两人相视一笑,拉拢之意,已无需多言,尽在不言中。 正当宴会进行到高潮之际,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原本的喧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位身着紫罗兰色舞姬之服,佩戴金色流苏面饰的绝美女子,在管事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宴厅。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一亮。 裴景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立刻示意乐师们配合演奏,让众人开始欣赏舞姬们的舞蹈。 慕云倾从换完衣服后便一直想要趁机逃脱去探一下秦曦玄那边的情况,无奈觅湘楼的小厮们紧紧跟着,让她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被监管着上楼,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心中却如同翻涌的波涛,难以平静。她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寻找着可能逃脱的机会,但觅湘楼的小厮们训练有素,总是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没有机会脱离视线。 随着楼梯一级级升高,五楼的奢华与气派逐渐展现在她眼前。精致的雕花门窗,璀璨的灯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香气,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场宴会的非比寻常。慕云倾的心中既有好奇也有不安,她深知,能被邀请至此的,皆是京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踏入宴会大厅时,慕云倾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低头站在众舞姬身后。宴席上觥筹交错,男子们吃酒玩笑声不绝于耳,慕云倾抬头悄然一望,宴会的主人竟是四皇子裴景珏。 正当她心中思绪万千之际,一个转眼便瞟见了一个熟人,裴锦珩竟也赫然在席,让她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慕云倾的心情复杂。她原本只是想趁机来楼内探视秦曦玄的情况,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此多的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跟随其他舞姬缓缓步入宴会中央的空地。这里,灯光更加明亮,音乐悠扬而起。慕云倾的心中却如同被巨石压住,沉重而紧张。她从未接受过舞蹈训练,更别提在这种场合下跳舞了。 周围的舞姬们轻盈地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仿佛她们生来就属于这舞台。慕云倾尽力模仿着她们的动作,但手脚却显得笨拙而不协调,她的舞步时快时慢,仿佛在与自己的影子进行一场艰难的对话。 慕云倾的视线看着左右舞姬,试图跟上队伍的节奏。然而,就在一个转身的瞬间,她的脚步突然凌乱,身体失去了平衡,慌乱之中,她不慎撞倒了前面的舞姬。 那舞姬惊呼一声,手中的扇子飞了出去,旋转几圈后落在地上,原本和谐的舞蹈瞬间中断,空气中弥漫起一丝尴尬与紧张。宾客们的目光纷纷投来,其它舞姬们见状纷纷跪下。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幕僚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轻浮与调笑,眯着眼睛说道:“这位美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虽舞姿略显生疏,但那份纯真与无措,倒是让人心生怜爱,别有一番情趣啊。” 他早在众位舞姬上场时就看中了慕云倾,此女肤白若雪,美丽动人,在一众舞姬中宛如初绽的百合,格外清新脱俗,他心中暗自盘算,早已将慕云倾视为今晚的猎物。 此言一出,宴会上的气氛顿时浮躁了起来。一些宾客毫不意外,似乎早已见惯这种轻佻言论;有一些人则暗自窃笑,享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娱乐”。 裴景珩端坐于案前,轻举起酒杯,缓缓贴近唇边,浅酌一口,那姿态既显从容不迫,又带着几分超脱世俗的淡然。他目光未动,好似对殿中发生的事并不关心,眼神也没有片刻流连于那些翩翩起舞、衣袂飘飘的舞姬伶人之间。 侍立在殿门口的管事,眼见这一幕,立刻心领神会,他匆匆几步跨至众人面前,脸上挂着谦卑而又不失礼节的笑容,微微欠身,向四周宾客致以歉意:“诸位大人,今夜殿中略有喧嚣,惊扰了各位的雅兴,实在是我等侍奉不周,望请各位海涵。” 言毕,他目光迅速看向慕云倾,拿起旁边小厮递过来的酒,递给慕云倾,“素素姑娘,这位大人抬爱,是你的荣幸,快去敬大人一杯!” 幕僚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目光看向上座的三皇子,见其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甚至带有一丝纵容之意。随即安心等待慕云倾的敬酒。 慕云倾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挣扎,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她接过管事手中这只晶莹剔透、盛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向那位幕僚所在的位置走去。 当她站定在幕僚面前时,微微欠身,清冷平静的开口:“大人,素素特来敬您一杯,愿大人今晚尽兴。”说着,她轻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上裴景珩乍然听到这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宛如晨间林间的一缕清泉,瞬间穿透了周遭的喧嚣与嘈杂,直抵他心底。他微微一怔,随即目光瞬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 只见那舞姬一袭深邃紫罗兰色长裙,宛如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紫莲,神秘又妖娆。金色的莲花图案与她胸前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而和谐的对比,她的脸上戴着流苏面纱,隐约能看出面纱下倾城的容颜。 但是这熟悉的声音,清澈纯净的眼睛,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裴景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幽暗不明,望着那名幕僚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第14章 救场 裴景珩眸底阴骘,猛地起身走向慕云倾,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轻轻一挥手,将那刚饮完的酒杯佛倒在地,“啪”的一声,酒杯落在地上,碎片四溅,宴席上众人惊愕不已。 紧接着脱掉自己的外袍,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披在了慕云倾的肩上。“今日便先行一步,四弟海涵。”裴景珩转身,对着宴席上的四皇子,语气坚决。说完,他便牵起慕云倾的手,不顾四周投来的或惊讶的目光,带着她离开了宴席。 看着裴景珩带着那舞女离席而去,四皇子的眼神微变,声音低沉而冰冷望着那名幕僚:“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幕僚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心惊胆颤。今日之事,触怒了两位皇子,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裴景珩拉着慕云倾并未离开觅湘楼,在五楼曲折的走廊间穿梭,随着几个转角的悄然绕过,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悄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裴景珩轻车熟路地推开门扉,进入一处暗阁。 内里装饰雅致、布局精巧。阁内光线柔和,不似外界那般刺眼,却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让人心生暖意。窗外,是银装素裹的盛京,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但暖阁内温暖如春,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寒冷。 慕云倾从未饮酒,方才宴席上一杯酒下肚,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如同海浪般一阵阵袭来。她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伸手轻轻按住胸口,想要缓解那份不适,却发现手指间传来的温度也似乎变得不真实起来。 头脑间昏昏沉沉,脸颊也渐渐染上了红晕,朦胧间已被裴景珩引至坐榻,随后一杯清香扑鼻的热茶端至她面前。 慕云倾眼神迷离地看着裴景珩,想说些什么却总想不起,约莫记得这是一个讨厌的人,遂故作强硬的说:“你走开,我讨厌你!”。随即伸手乱舞,想将他的外套丢开。 暗阁中温暖的氛围让裴景珩有些失神,身旁女子酒醉娇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看着慕云倾不同以往高冷无情的模样,白誓无瑕的脸颊上染上了两朵嫣红,像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长睫微翘,眼眸中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明,闪烁着迷离而诱人的光泽。 言语间,她的声音变得软糯又娇媚,哪怕讨厌的话从她嘴里说出,也像是被蜜糖浸泡过一般,甜而不腻,让人听了心都要化了。“原来这就是你醉酒后的样子,再乱动我就抱你了。”裴景珩哑声失笑。 慕云倾混混沌沌,已然听不清他说什么,裴景珩的话如同轻柔的风,拂过耳畔却难以捕捉其具体的内容。她的目光,此刻完全被眼前这抹温暖的光影所吸引。 暖光照映下的男子,鼻梁高挺而笔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睫毛浓密,眼神中带着一丝包容的宠溺,仿佛在说:“累了就睡吧,有我在。” 慕云倾感受到这份安心,一日的疲惫与困倦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她努力想撑开沉重的眼皮,但身体却已不听使唤,如同被温柔的潮水缓缓吞噬。终于,她放弃了抵抗,身子轻轻一侧,倒在裴景珩怀中睡去。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慕云倾沉睡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静谧与仙气,一阵突如其来的干渴感打破了这份宁静,慕云倾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也感受到了那份不适。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但喉咙中的干渴感却异常清晰。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裴景珩的臂弯中,一股羞涩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宿醉带来的最后一丝不适。 慕云倾急忙挣开,抬手按额,“今夜之事多谢你帮忙,现在什么时辰?” “马上亥时了。”裴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轻声说着,同时递给慕云倾一杯碧绿小碗,“这里面是特制的解酒汤,可缓解酒后不适,来,喝了它。” 慕云倾接过小碗,低头一看,只见汤色清澈碧绿,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一股清新之感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品尝。 端起小碗,喝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温暖而舒适的感觉从喉咙蔓延至全身,仿佛连带着那些宿醉的疲惫与不适也一并被驱散了。 “你今晚为什么来此处?”裴景珩很是疑惑,他方才已经让手下打探清楚,今夜慕云倾是主动混进觅湘楼,动机不明。 慕云倾顿时头大,今晚折腾了半天,秦曦玄那边可是毫无进展。事已至此,瞒着他也是无用,慕云倾略一开口:“我跟着秦曦玄他们而来,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裴景珩苦笑,“我说过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阿倾,你就那般不信我吗?” “那我就什么都不做,看着仇人肆意潇洒吗?”慕云倾声音微顿,颤声开口。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今后你有任何事情可以到觅湘楼找我,楼中众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裴景珩眼神坚定。 “这觅湘楼背后主人竟然是你。”慕云倾不可思议,“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边疆吗?” “阿倾,若不早日开始筹谋,如何能替你我报仇雪恨。”裴景珩轻轻扬唇一笑,“宫门即将落钥,你去换下衣服,夜深风寒,我稍后送你回去。” 待慕云倾换回之前的衣物后,裴景珩轻车熟路地引着慕云倾穿过一条隐蔽的暗门,这条暗门是觅湘楼的秘密通道,门后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狭窄走廊,两侧挂着幽黄的灯笼,将光影斑驳地投射在地面上,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深邃。 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悄然开启,门外竟是觅湘楼后院的一角,此时已夜深人静,只有几盏稀疏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显得格外宁静。 一辆古朴的黑色马车静静地停靠在角落,车身被夜色笼罩,却难掩其沉稳而高贵的气质,裴景珩率先登上马车旁的脚踏,然后伸手扶住车门,示意慕云倾上车。慕云倾轻提裙摆,进入马车之内。 马车内部,空间虽不算宽敞,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坐垫柔软舒适,以暗红色绸缎覆盖,边缘绣着细腻的金色云纹,显得既低调又不失奢华。车厢一角,放置着一个小巧的香炉,袅袅轻烟升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 随着裴景珩也进入马车,轻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马车缓缓启动,行驶在寂静的新街上,只留下车轮碾过雪地的细微声响。 第15章 禁烟 车厢内,慕云倾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难掩其中的急切:“我心中总疑惑,秦曦玄他们深夜前往满月阁,究竟所为何事?他们行事如此隐秘,定有蹊跷。” 裴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带着笑意:“就这么好奇?”,“那你可曾听说过禁烟?” 慕云倾闻言,秀眉微蹙:“禁烟,并非寻常之物,是能令人上瘾,有害无益的草药制品。朝廷早已明令禁止私自种植、贩卖与吸食,违者严惩不贷。 说到这里,慕云倾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禁烟之事非同小可,一旦曝光,必将引起轩然大波,秦国公府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甚至可能动摇其家族根基。” 裴景珩不以为意,“自取灭亡之举。对了,书院内若有人找你麻烦,你大可以去寻李监正帮忙。” “李监正他是你的人?”慕云倾语气诧异。 裴景珩微微一笑,“李监正在书院中颇有威望,且为人正直,若你有难,他定会伸出援手。” “多谢。”慕云倾凝思片刻轻声说道。 “你今晚同我道过几次谢了,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裴景珩说完看向慕云倾,见她脸上漫起羞赧之色,便存心想再逗她一番,便稍稍倾身,凑到她耳边,“阿倾以前都是唤我景珩哥哥,如今怎的这般生疏?” 慕云倾被裴景珩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弄得脸颊绯红,慌乱片刻,便开口反击裴景珩:“某人儿时倒是温文尔雅,八年未见,如今竟似登徒子般,不知庄重。” 裴景珩闻言哂笑,微微昂首,“自是不如阿倾高风亮节。” 随即,慕云倾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马车慢慢减速,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宫门外一处不起眼的茶铺前。帘外车夫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地传来:“殿下,到宫门了。” 慕云倾闻言睁开眼,轻盈走下马车,快步向宫门走去,终于在宫门关闭前堪堪入内。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雨合殿后那幽静的寝室内,一盏昏黄的灯火轻轻摇曳,映照出慕云倾柔和而深邃的轮廓。刚刚安抚完忧心忡忡的念琴,躺卧于床榻之上。 她心中思绪万千中,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成形,宁家与秦家向来不对付,视彼此为劲敌,何不进一步收取秦曦玄吸食禁烟线索,届时将这消息透露给宁家,以宁贵妃四皇子之能,定能将此事发酵至无法收拾的地步,思及此便沉沉睡去。 随着晨曦渐渐淡去,天边挂起了一抹温柔的日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渐渐升高,光芒也变得愈发灿烂夺目,到了中午时分,太阳已高悬于蓝天之上。 夫子收起书筒,走出学堂,宣告着上午的教习结束,学子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三两成群,开始低声交谈。 书院廊上,学生们穿梭其间,或急匆匆赶往饭堂享用膳食,或悠闲地漫步,享受着课间短暂的自由时光。 慕云倾与林若晴在饭堂用过餐后,在学堂前的的林荫下坐着消食。“云倾,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寝房午休吧,今日夫子讲的那些诗书,着实听得我头晕。”林若晴揉着肚子,口中嘟囔。 “你呀,再过几天就是书院年底大考了,还不好好复习。”慕云倾拍拍她的手,无奈说道。 林若晴一听此事,即刻瘫倒在慕云倾身上,“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呀,想到过几天就要考试,更头疼了,不行,今天中午必须去寝房睡一觉。” “你也别太用功了,瞧你这几天看书看的眼圈都黑了,今天必须跟我去休息!”说罢,便起身拉着慕云倾前往寝房,慕云倾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去了。 百川书院深处,在葱郁林木与古朴建筑群落之后,是学生寝房的所在。这片区域被巧妙地安置于书院版图的最末端,远离了白日的喧嚣与学术的繁忙,专为学子们提供一个静谧的休憩港湾。 由于仅供学子们课中短暂小憩之用,这里的管理显得颇为宽松,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温馨与随意。 男寝房与女寝房,以一方精心设计的庭院为邻,彼此相望而不相扰。庭院中,假山流水相映成趣,曲径通幽,这座精致的园景巧妙地横亘其间,不仅分隔了男女寝区的界限,更添了几分雅致与诗意。 两人正在往女寝走,忽地听见林若晴疑惑说道:“那不是秦曦玄吗?这些公子哥怎么会进学堂的寝房休息,真是稀奇。” 慕云倾看着前方秦曦玄一行步入那间寝房,眼里若有所思。 百川书院中的世家贵族子弟从不吃学院的饭堂,也不在寝房内午休,他们家中提供了媲美行宫般的马车供下课休憩,吃食也是小厮们提前从京中各大酒楼订好送来。 若此般出现在书院寝房内确实怪异,慕云倾压下心中疑虑,打算先陪着林若晴进女寝休息。 不到片刻,林若晴那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便弥漫在房间,她动作轻柔,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披上外衣,走出房间朝着男寝房走去。 阳光映照着廊下院监夫子那昏昏欲睡的身影,他正倚靠在柱旁,似乎已沉入梦乡的边缘,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慕云倾轻巧的从他旁边绕过,不发出一丝声响 穿过男寝院的静谧长廊,特意来到后院,目光找寻一番,最终停留在了秦曦玄所进的屋子前。这间屋子位于院落的最深处,四周被高大的树木和稀疏的竹影环绕,显得格外隐蔽与隐秘, 那间屋子的窗外恰好生长着一丛茂密的绿篱,为慕云倾提供了一个天然的隐蔽之处。她利用树枝的交错与遮掩,缓缓地将窗户推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随后将头紧贴在窗檐下,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屋内,秦曦玄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苦恼,悠悠传出:“昨日父亲言辞凿凿,立下严令,此番月考若未能斩获佳绩,往后我的所有零用银钱皆将停发,恐怕未来的日子都将与‘潇洒’二字无缘,唉——”言罢,他长叹一声,那叹息沉重得仿佛能穿透空气,透露出深深的不甘。 秦曦玄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屋内一众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跟班,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焦急与不满:“怎么?平日里你们一个个不是挺能出谋划策的吗?现在倒好,一个个成了哑巴,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他边说边在屋内踱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跟班们的心弦上,让气氛更加凝重。“没了银钱,如何再享那滔天的快乐?你们快想想办法。” 第16章 作弊 这时,一个看似机灵却眼神闪烁的跟班,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公子,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听说有些寒门同窗,虽然才学出众,却因家境贫寒而难以施展抱负。 我们不妨……花点银子,与他们私下商议,让他们在考试时,将自己的答案誊抄一份在公子的试卷上,只需稍稍调整笔迹,让旁人难以察觉。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公子获得好成绩,又无需打点那些高高在上的考官,岂不是一举两得,简单高效?” 秦曦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心中虽有动摇,但此举虽看似便捷,实则风险重重。“哼,你这是让我作弊?若是被揭穿,不仅我的名誉扫地,还可能连累家族,这样的馊主意,你也想得出来?”秦曦玄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公子,您想啊,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考试,若能借此机会证明您的实力,让那些平日里对您有所微词的人刮目相看,岂不是更加值得?而且,我们做得隐秘些,确保万无一失,谁又能知道呢?”跟班的话语中充满了肯定, 面对即将到来的考试压力,秦曦玄开始动摇了。他紧抿着唇,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一个能让他彻底下定决心的理由。 最终,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好吧,但你必须确保一切万无一失,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定饶不了你。” 跟班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连忙应承下来,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安排这一切。 而秦曦玄,已在暗暗盘算,待此次考试大捷,定要以此为托,让父亲将新街那几间铺子给他,他近日迷上了吸食禁烟,开销颇大,若能将新街那几间铺子收到囊下,此后都不必在担心银钱问题了,想到此等好处,心中暗自发笑。 原来如此,他们竟是打算在此次年底大考中作弊,慕云倾在窗檐下静待着房间内众人商议完毕离开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绿篱。 在书院里考试作弊的可是要入刑的,他们真是胆大包天,慕云倾拍拍身上的落叶,准备离开后院时,蓦地头上一阵悉索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霁脚步轻盈,稳稳地落在慕云倾身前。 他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又似乎藏着几分顽皮意味。“慕姑娘在男寝房干什么?”赵霁的声音清爽,言语间透露出几分戏谑。 慕云倾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赵兄好身手,竟能悄无声息地藏于树梢之间。我不过是随意走走,透透气罢了。” 赵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缓缓走近慕云倾,压低声音道:“是吗,我还以为是有小贼在偷听呢。” 慕云倾闻言,忍不住尬笑了一声,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心虚:“赵兄真是爱开玩笑,这书院之中,哪里会有小贼敢来偷听?再者说,即便真有,恐怕也逃不过赵兄这飞檐走壁的好身手吧。” 赵霁轻笑着摇了摇头:“慕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自幼喜爱武艺,学得些皮毛罢了,不过慕姑娘今后还是少来男寝,毕竟男女有别。” 慕云倾轻轻点头,目光坦然:“赵兄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我只是中午睡不着,来这后院散步,未曾想会惊扰到赵兄,真是抱歉。” 赵霁听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原来如此,既是误会一场,那便算了。姑娘早些离去吧。” 慕云倾转身欲行,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讥诮道:“树上雪已成冰,湿滑不已,赵兄以后还是莫要在树上久留。” “好,姑娘慢走。”赵霁目送慕云倾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她消失在院落的拐角处,才回到了附近的一间寝房。 赵霁本在房中休息,忽而窗外一抹不寻常的影动吸引了他的注意。那身影轻盈而隐秘,似是女子的轮廓。好奇心驱使下,他悄然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未曾想这胆大的女子竟是慕云倾。 她倒是有趣的很,偷偷潜入男寝后院,偷听秦曦玄与众跟班的密谋,这一幕实在出人意料,他现在对后面的好戏很是期待。慕云倾得知了秦曦玄要作弊,之后会怎么做呢? 慕云倾回到女寝房,林若晴还未醒来,她轻轻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赵霁在后院的那一幕。她轻叹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赵霁此人,行事风格确实与常人不同,他能悄无声息地藏于树梢之间,又能如此迅速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份身手和警觉性,让人不得不佩服。”慕云倾心中暗想,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眉头微蹙。 “可话说回来,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还有,他究竟看了我多久?”慕云倾的思绪越飘越远,对赵霁的疑虑也逐渐加深,但是他没有当场拆穿,说明对此事并不过分在意,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 想到这里,慕云倾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闭上眼睛静静休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静谧的书院之中,一阵悠扬而悠长的钟声突然划破宁静,唤醒了沉睡中的学子们。慕云倾在这悠扬的钟声中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初醒的朦胧,她轻轻侧头,见林若晴仍沉浸在梦乡之中,嘴角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 慕云倾轻轻伸手,指尖轻轻触碰林若晴的肩头,温柔地摇了摇,细声道:“若晴,醒醒,午休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们该回学堂继续学习了。” 林若晴被唤醒,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中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睡意。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舒适的响声,仿佛是在与午后的慵懒告别。 “啊,午休这么快就过去了。”林若晴带着一丝无奈,但随即又振作起精神,“好吧,那我们走吧。下午的任务可不轻,我还得把尧典背得滚瓜烂熟呢。”说着,她站起身,脸上仍挂着几分疲惫,无精打采的和慕云倾走回学堂。 第17章 赌约 慕云倾正坐在学堂里温书,宁允棠带着一行人走过,王若琪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她故作关切地轻声细语,却字字句句透着锋芒:“哎呀,这不是好学的慕云倾吗,看你最近可是忙得很呢,复习得如何了?可别到时候考试场上,连笔都拿不稳哦。”她的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嘲讽,仿佛就等着看慕云倾出丑。 宁允棠则在一旁附和,她轻抚着镶金玛瑙暖壶,眼神中满是轻蔑:“慕云倾,你平日里虽有些小聪明,但这次考试可非同小可,不是靠点花拳绣腿就能蒙混过关的。到时候被赶出书院,可是令人啼笑皆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和嘲讽,慕云倾的眉头微微一皱,自上次在宫宴上自己打断了宁允棠与裴景珩的赐婚一事,之后在学院中便一直被对方使些小岔子,此次她们如此胸有成竹,难道是有什么动作? 慕云倾抬头看着宁允棠,试探道:“宁小姐如此笃定我会不合格被赶出学院吗?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宁允棠眼神晦暗不明,轻抬手肘示意旁边的王尚琪接话,王尚琪急忙挺身出来,“允棠姐姐,让我跟她赌,哼,我倒要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王尚琪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目光直视着慕云倾,说道:“慕云倾,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们就来个简单的赌约。如果你这次能通过书院的考试留下来,那就算我输。反之,若是你没能留下来,放榜当日就得在书院门口当众承认自己的无能,并且向我和允棠姐姐下跪道歉,如何?” 慕云倾还未开口,旁边林若琪赶紧拉住她:“云倾,你别和她们赌,你知不知道,每年书院的大考都要淘汰四成以上的学子,你才来进学几天,千万不要冲动!” “你不会是不敢了吧。”王尚琪见状嘲讽笑着。 慕云倾拍着林若晴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冷静点,“你信我这回,定不叫你失望。”林若晴看着她一脸铁了心的样子,也不好再劝,神色闷闷看着她。 慕云倾抬头轻笑,仿佛并不把王尚琪刚才的挑衅放在心上。“王小姐的提议倒是挺有意思。不过,既然是赌约,那也得有来有往吧?若是我赢了,我希望你能在学院的公告栏上贴出一张告示,承认自己的鲁莽与轻率,并主动从百川书院退学。” 王尚琪闻言,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慕云倾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转头看向宁允棠,似乎在寻求支持,宁允棠淡淡点头。王尚琪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但如果你输了,也别想轻易逃脱,必须按照约定行事!” 慕云倾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波澜,她轻轻点头,“就这么说定了。当着学堂众人的面,希望我们都能遵守这个赌约。” 王尚琪一行人,带着几分得意与不屑,扬洋而去,背影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张扬。而这一赌局,恰似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学堂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学堂内的学子们,或惊讶、或好奇、或窃笑,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卷,交头接耳起来。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书院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那个前朝慕家的慕云倾和王尚琪打赌了!” “真的假的?赌的什么?” “好像是关于这次考核的排名,赌注还不小呢!” ……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整个书院仿佛被这股热潮点燃,学子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对这场赌约的期待与猜测。而慕云倾,也在这股八卦传闻中,被反复提及,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学堂内旁边的林若晴闷闷不乐,叹气连天,慕云倾低头看书,欲不再多言。今日下午来教习的夫子似是也得知了学生间的赌约,课堂上不由得多瞟了几眼慕云倾。 太阳逐渐西沉,慕云倾脚步的缓缓移动,走进宫中那份静谧的角落,回到雨合殿,她没有松懈,用过一点吃食便继续温书。 “小姐,你歇会吧,晚上光线弱,可别把眼睛看花了。”念琴看着慕云倾每日散学回来一心扑在书本上,担忧的劝道,“那百川书院里人才济济,几个女学班里的学子可都是京城中从小就请名师教习的世家贵女,这第一名拿不到就算了吧。” 慕云倾的目光温柔而又复杂地落在念琴身上,念琴不过比她大三岁,今年也才十八,可看着她那破旧泛黄的衣角,并不合身的袍子...心中一阵自责。 此次她定要考第一,不仅要拿到第一名的奖励,改善和念琴的生活,更要扬名京城,待日后找到契机离宫后,哪怕做女夫子也能让她二人过上温饱富余的生活。 不过想到三日后的考试,今天学堂上宁允棠和王尚琪的神色太不寻常,必定有诈,慕云倾思索片刻,冷静说道:“念琴,你明天去帮我备一个一模一样的书箧,后日考试我就用它。” “小姐,你现在那个书箧不是还没坏吗?”念琴挠头不解。 慕云倾眨了眨眼,难得俏皮,细声说道:“好念琴,你就帮我去准备一个嘛,我有用处。” 念琴看着慕云倾那难得一见的俏皮模样,倒是有些像小时候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好吧,小姐,我明天就去准备。不过,你可得告诉我,这新书箧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慕云倾闻言,轻笑一声,“念琴,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日后自会揭晓答案。你记得找一个手艺好的木匠,让他照着我现在用的书箧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记住,细节之处也要尽量还原,尤其是那些磨损的痕迹。” 念琴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是充满了好奇,但见慕云倾如此认真,也便不再多问,应声道:“是,小姐,我知道了。今晚时辰不早了,您先歇着,明天等我好消息。”说罢,念琴便转身离去,虽然不知道自家公主要干嘛,但她都无条件信任帮忙。 第18章 扇风 百川书院年底大考汇聚了所有弟子,院内对此次大考非常重视,书院大门两侧也早早地悬挂着红灯笼,既增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也寓意着学子们能够红红火火、考出佳绩。 书院内的回廊辗转曲折,庭院中花木扶疏,但今日这些美景似乎都成了陪衬。学子们匆匆穿行其间,或低头沉思,或小声讨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即将到来的考试的重视与期待。 虽然男学班与女学班平时分开授课,试题也颇有不同,但年底大考时,为了公平起见,考场都被精心安排在同一区域,男子考区与女子考区中间以隔线划开,各学子座位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既保证了考试的严肃性,也避免了不必要的干扰。 随着监考官的一声令下,学子们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鱼贯而入。男学子和女学子分别从不同的入口进入考场,但进入考场后,他们便坐在了同一区域,只是以性别为界,各自为营。 监考官分发完试题后,就宣布考试开始,整个考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学子们或低头疾书,或皱眉沉思,每个人都全力以赴,整个考场内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庄重的氛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随着考堂内的沙漏缓缓流动,考试也逐渐向终场逼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氛围。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也逐渐稀疏,一部分考生已经完成答卷。 在男考区的一隅,光线略显昏暗,一位年轻学子紧张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不时地偷瞄四周,显得异常不安。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掌心早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这时,一个细微而迅速的动作打破了这份隐秘的紧张,他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从桌下偷偷接过了前方一众人接力递来的试卷。接过试卷的那一刻,他的心跳仿佛加速到了极点,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恐惧与侥幸心理的交织。 他迅速低下头,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生怕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来监察老师的注意。然而,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在那份写着秦曦玄名字的试卷上急速誊写。 考场另一端,女学班的区域,慕云倾刚停下笔,双手轻轻交叠放在试卷上,目光在最后一行字上稍作停留,考题对她而言,似乎并未构成太大的挑战。她正进行最后的检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宁静。 后方的王尚琪突然站起身,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整个考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直视着坐在不远处、看着考卷的慕云倾,一字一句地说道:“夫子,我要揭发慕云倾作弊。” 此言一出,考场内顿时哗然一片,学子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有的不解,有的好奇,更有甚者露出了同情或责备的神情。慕云倾眉头微蹙,似是很不解的回头望向王尚琪。 时间回到大考前一天的夜晚,书院内已是一片寂静,月光稀薄,只偶尔几声夜鸟的啼鸣划破长空。王尚琪鬼鬼祟祟地潜入书院。她轻手轻脚地穿梭过走廊,生怕惊动了巡逻的守卫。 经过一番谨慎的探查,王尚琪终于来到了女学班外。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闪身而入。借着雪地映出来的光芒,她找到了慕云倾的书桌,那里存放着慕云倾平日里研习的书籍和笔记。 王尚琪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书箧上,那个小小的书箧,存放着慕云倾平日里学习的所有工具和稿纸,也是她此行的目标。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书箧,手指轻轻划过一层层整齐的摆放,最终停在了最不易被察觉的隔层。 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小抄,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重要的考试内容。王尚琪地将小抄塞进了那个隔层之中,然后迅速退回到门边,再次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悄悄地离开了书院。 今早她还特意看过,慕云倾直接背着那个书箧进了考堂,随即王尚琪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我不仅亲眼看到她偷偷查看了手中的小抄,而且,她还将那份小抄藏在了自己书箧的暗层里,不信请夫子前去搜查。”说着她斩钉截铁的示意监查夫子去核验。 早在王尚琪开口声称有人作弊时,考堂内的十余位监察夫子已经各自站立的所负责的区域内,死死盯着考生,生怕有人趁乱出什么乱子。 一名监考夫子在主考官的示意下,迅速而严肃地走到慕云倾身边,严峻的开口问道:“慕云倾同学,你是否作弊,检查清楚便知!”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疑,慕云倾保持着冷静,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考场内:“诸位考官和同窗们,我深知大考之严肃,对于任何可能影响公正的行为都是不能容忍的。但我所携带进考场的,皆是符合规定的书具,且进场时已经按照规定,逐一接受查验,并无任何违规之物。”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在场的监察夫子们,继续说道:“当然,在如此重要的考试中,任何一点疑虑都需要得到澄清。但如果真如王小姐所说,我的书箧中存在不当之物,那么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更关乎整个考试的公正性。因此,我提议,如果确实存在查验漏洞,那么为了公平起见,应当对所有学子再进行一次全面而彻底的查验。” 闻言,在场的监察夫子们纷纷皱起眉头,就连上方端坐的主考官都面色一沉,此女分明是借题发挥,企图给他们也安个监察不力之名,正待开口拒绝时,男考区的赵霁闻声而起。 “慕云倾同学所言极是!学子们寒窗苦读,为的是以真才实学赢得应有的荣耀。任何形式的作弊都是对这份努力的亵渎,也是对所有正直学子的不公。我支持进行复查,还考场一片清明。” 赵霁的话语赢得了不少学子的共鸣,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考场内的气氛因这份突如其来的正义之声而变得更加庄重和严肃。 主考官没想到赵世子竟然发声支持此举,看着台下众学子激昂的模样,不由得流下冷汗。 第19章 点火 女考区内,气氛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而变得异常凝重。宁允棠端坐于案前,笔尖轻触纸面,心中畅意的很,此次大考前,特意寻爹爹安排了刑部员外郎在书院外值守,只要以作弊为由将慕云倾送进刑部,那她自有一百种方法磋磨她,日后即便三皇子再喜欢她又如何,她慕云倾将再不可能成为自己的阻碍! 想到此处,她不再犹豫,起身正色道:“考官大人,学生宁允棠斗胆禀报,考场之内似有作弊之嫌,此等行为不仅违背了我大盛国律法,更是对寒窗苦读、力求公平之心的极大亵渎。学生今早还亲眼见到刑部员外郎在书院外值守,想是陛下亦对此事极为重视。望大人能彻查此事,还我等考生一个清白公正的大考环境,让那些企图不劳而获之徒受到应有的惩罚。” 看到宁允棠也开口劝验,慕云倾心中瞬安,本以为还需再费些口舌,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早在王尚琪说她作弊时,脑海中就闪过一计,本来还愁施展不开,此时可是有了契机。 言罢,宁允棠目光炯炯,静待院监大人的决断。主考官见丞相家独女也出来带头发声,再顾不得其它,只能开口让各个监考夫子将自己负责区域内的学子们再彻查一番。 得到命令,方才那位监察夫子第一个就先检查慕云倾,在将她的试题翻看无误后,又打开了她的书箧,箧内一应书具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目了然,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夫子逐一检查箧内的每一个隔层,终于在隐蔽处找到了王尚琪所说的暗层,但是里面未能发现任何小抄的踪迹,只得作罢。 后方的王尚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她声音略带斥责地问道:“夫子,你看仔细了么,明明就在那个暗层里。” 监考夫子闻言,眉头微蹙,显露出一丝不耐。但还是依言再次对慕云倾的书箧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检查。但结果依旧,书箧里除了必要的考试用品外,别无他物,更别提什么小抄了。 夫子最终合上书箧,目光严厉地扫视了王尚琪一眼,冷冷开口:“我已查验了两遍,书箧之中确实没有小抄。”冷漠的眼神似乎在提醒她不要无端猜疑。 王尚琪则面色复杂,一个箭步走向前,不顾夫子阻拦抢过慕云倾的书箧,将它翻转倒下,只见书箧里面一应物品散倒在地,但是并没有她昨日放进去的小抄,于是心有不甘继续在书箧内翻找,但是并无所获。 监察夫子见此,不爽的肃穆开口:“这下你可满意了?还不快回到桌前去。”要不是看在她父亲是工部尚书,掌管朝中一应建设大事,他早就将王尚琪请出考堂了。 王尚琪失魂落魄的回到靠桌前,明明她昨日亲手将那张小抄放进了慕云倾书箧暗层中,怎么会... 慕云倾冷静拾起散落的用具,心中暗想,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前几日就觉得不对,特意嘱咐念琴找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书箧,今早特意将两只书箧交换,背了新准备这个进入考场。 宁允棠瞪着王尚琪,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暗道真是个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就在她暗自气愤时,男考区却传来了夫子震惊的声音。 男考区那边一位身着深蓝色官袍,眼神锐利、面容威严的监察夫子,在巡视考场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在一处停留了下来。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一位年轻的寒门考生,那考生的神色略显慌张,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桌沿。 监察夫子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严厉。他缓缓走近,伸手扫过考生的桌面,只见上面赫然摆放着两份一模一样的试卷,字迹虽略有不同,但明显都出自他手,瞬间作弊行为暴露无遗。 “大胆!你竟敢替人代笔。”监察夫子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穿透了考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考生的笔尖都为之一颤。 那年轻的寒门考生脸色苍白,早已滑落在桌下答不出话来,前方的秦曦玄焦急不已,但事已至此,无计可施。 主考官脸色阴沉,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快看看他究竟是为谁代考?” 监察夫子闻言,迅速从桌上抽取出那份多余的试卷,将其翻转过来,目光紧盯着试卷顶端的名字——“秦曦玄”。这三个字如同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瞬间汗流浃背,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秦国公府上的公子,这可不是普通的身份,其背后的权势与影响力足以让整个官场都为之震动。 面对主考官紧迫的追问,监察夫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结巴:“是……是秦国公府上的公子,秦曦玄。”他边说边暗暗懊悔,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到如此显赫的家族。 主考官听后,脸色更加凝重,但此事众目睽睽之下已然无可挽回,事已至此不如彻底倒向四皇子一脉,于是,他沉声对监察夫子说道:“立即将此事上报刑部员外郎,来人,将秦公子及其代考者一并带走。” 紧接着主考官又对考场内其他目瞪口呆的学子们说道:“百川书院年底大考旨在为朝廷选拔人才,容不得半点虚假与舞弊!其他人考试继续。” 随着主考官的命令下达,考场内一片哗然,所有考生都震惊于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宁允棠心头大震,竟没想到还能有此收获,宁家与秦家向来不对付,书院外的刑部员外郎是宁家的人,此番人证物证皆在,此事定能大做文章,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宁允棠站在考场的一角,目光复杂地望向慕云倾的方向。她心中如同翻涌的波涛,难以平息。原本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将慕云倾彻底击溃,却没想到事态急转直下。“这次算你慕云倾走运!”宁允棠在心中暗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毒,“不过,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福气了。” 第20章 发酵 新街这里不管何时都是商贾云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金银玉器、绸缎布匹、茶楼酒肆、书肆画坊,应有尽有,每一处都散发着浓郁的富贵气息。 在这繁华正中,矗立着一座府邸,门楣高悬“宁府”两个烫金大字,笔力遒劲,气势非凡。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一辆装饰典雅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丞相府前。车帘轻掀,身着蓝色蟒纹锦袍的四皇子裴景珏撩帘而出,随后不待门口侍卫行礼,便急匆匆的进入府内。 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沼相映成趣,一派江南园林的雅致与幽静。然而,今日的府中似乎比往常更加严肃,侍卫们穿梭其间,仆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干活,显然,府中有大事发生。 正厅内布置得古朴而庄重,案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时令水果与精致的点心,宁丞相正在与宁允棠交谈,“我儿此计甚妙,先前你说要安排刑部的人去书院外值守,我当是何事,没想到竟是如此筹谋。妙哉!” 宁允棠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紧,面色恭敬的回应:“父亲谬赞,我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若不是那秦曦玄本身有鬼,也落不得如此结局。” “哈哈哈,原来是表妹的功劳。”四皇子裴景珏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随即踏入厅内。 宁丞相起身见礼,四皇子直接走向上方入座,摆手道:“舅舅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小厮敬上茶水,四皇子微抿,畅快的说:“秦曦玄已被刑部扣下,作弊可是触犯了盛京律法,当前满京城里谁人不知国公府的公子作弊进了大牢,哈哈。” “此事往小了说革除功名,今后不得参考入仕,往大了说是要充军发配的,但不管如何,秦国公府就这一棵独苗,如此可算是后继无人。”宁相附和着说。 “舅舅,此事还需你多多费心,必将秦国公府狠狠拉下。”裴景珏眼底闪过狠厉,接着侧头看向宁允棠,“表妹此次是如何得知谋划的?” 宁允棠心头一震,慌乱间寻了个由头道:“表哥,大考前我便发现了秦曦玄那一众人行色有异,探访多日才得知他欲在大考作弊,所以才安排此计。” “不错。”裴景珏喝了一口茶,随后语重心长的开口:“表妹,我知你心倾裴景珩,此事我定会尽心促成。” 说到这里,突然裴景珏脑中闪过那日觅湘楼中,裴景珩抱着一美丽舞姬离开的场景,不由得暗笑,心道不过一风流好色之人。随即意味深长的说:“表妹有空不妨多进宫走走,以你的姿色,不怕裴景珩不动心。” 宁允棠暗自窃喜,低声应道:“谢表兄,允棠知道了。” 百川书院内,慕云倾和林若晴在门口买了水晶糕,此时正坐在学堂前的廊道上慢慢品尝。 “云倾,今天真是吓死我了,不过还好你没事。”林若晴眼珠转了转,笃定的说道:“难怪林若琪前几日那么消停,原来是打定主意在考试这天害你呢。” “但是此事最终却波及秦国公府的公子,我怕你会被人报复。”林若晴语气突然有些低落,担心的说着。 “此事本就由宁允棠一手策划,更是她安排刑部的人将秦曦玄拿下,事后也是宁府对秦国公发难,此事与我何干。”慕云倾咽下一口糕点,面不改色的轻说。 “是这么个理,但是难保有心之人会记恨于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林若晴此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拉着慕云倾的手,“后日才张榜,明日书院放假,不如我们明日去万林寺赏梅吧。” 慕云倾听闻一怔,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悸动,仿佛冬日的寒风也被这份提议悄然融化。 万林寺以前她倒是常去,每逢腊月时节,万林寺被一层淡淡的薄雪覆盖,银装素裹。而寺中的梅花,却在这严寒之中傲然绽放,散发着清雅的幽香,那片梅林一望无际,视线所及皆红艳如火,点亮了银白的世界。 林若晴见慕云倾神色舒张,似有淡淡的喜悦,便主张的开口:“那我们就说好了, 明日未时我在新街口等你,就坐我的马车好了。” 慕云倾轻笑着点头应允。 林若晴哎呀一声,“我的香囊好像落在寝房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看着林若晴急步而去,慕云倾嫣然失笑,那笑容里既有对好友活泼性子的无奈,也藏着几分宠溺与温馨。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太阳已悄然西沉,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绚烂的橙红,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辉。 夕阳的光芒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慕云倾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与宁静。她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这冬日里特有的清新空气,感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之间,一阵清脆而有力的掌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慕云倾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赵霁正微笑着站在那里,双手轻轻拍打着,显然是这掌声的制造者。 “好一场大考作弊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赵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他步伐悠然,缓缓踱步至慕云倾面前。 “赵世子所言何意?”慕云倾回应时,语气虽依旧保持着适度的冷淡,但言辞间已多了几分谨慎。她微微抬头,目光与赵霁相交,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一丝线索,心中暗自思量,尚不清楚赵霁的立场,还是警觉一点吧。 “哦,慕姑娘当真不知?那日在男寝房后院,你就得知秦曦玄一众人欲作弊,而后更是借着宁府之手,将自己安然无恙的摘了出去,姑娘好计谋呀。”赵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随后又试探着开口:“宁家与秦家积怨已久,此举更是让两家撕破脸皮,那你挑起两家争斗的原因是什么呢?” 慕云倾闻言,眉头微蹙,但心中不确定赵霁此来目的。她轻叹一口气,正色道:“赵世子,对于无端诽谤我没什么可说的,清者自清。就算世子告到官府去稽查,我亦是光明磊落。” 赵霁闻言,凝视着慕云倾,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不必紧张,我不过随口一问,我在京中无聊已久,难得发现这么件趣事,自然想多了解几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诚恳。 慕云倾闻言,目光微凝,心中略感意外,她未曾想到就是因此原因。 心中顿觉无语,对赵霁的戒备稍减,但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微微一笑,道:“赵世子倒是好雅兴,将这等风波视为趣事。不过,世间之事,往往真相与表象大相径庭,还望世子在探寻之时,能持以公正之心,莫让无辜之人受累。” 赵霁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探究,随即正色道:“慕姑娘言之有理,今日之言,纯属好奇,绝无他意。” 突然前方庭院里现出林若晴急匆匆的身影,“你的好友来了,在下告辞,祝慕姑娘本次考试大捷,得偿所愿。”言罢,赵霁身形一转,仿佛一阵清风拂过,转眼间已消失在廊道,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笑意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让慕云倾不禁微微愣神。 林若晴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几分急切与喜悦:“害你等了我半天,我找了许久才在床脚找到,这天都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她边说边走进庭院,看到慕云倾还坐在那里,快步上前拉着慕云倾离开书院。 慕云倾回过神来,迎向林若晴:“找到就好,我闲着也是无事。” 林若晴拉着慕云倾的手,两人并肩走在庭院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两人走过一段路,在附近的路口道别,林若晴回家,慕云倾则是走向宫门一侧专为采买和直殿监使用的小门,平日里宫女太监们出入也是在此处。慕云倾走向人群后方排队等候入宫。 第21章 暗斗 夜幕低垂,宫内被一层淡淡的月色轻纱所覆盖,星辰点点,与宫檐上的琉璃瓦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幽静而神秘的美。夜风轻拂,带来点点飘雪,也似乎在低语着宫闱深处的秘密。 此时,宁贵妃带着一群身着宫女服饰的侍女,沿着铺设着青石板的宫道,婷婷袅袅地前往太和殿。 宁贵妃身着一袭桃红色的宫装,这红色仿佛能吸纳周围所有的光线,又能在夜里熠熠生辉。衣料上绣着繁复精细的金丝银线,勾勒出龙凤呈祥的图案,每一条曲线都流畅而生动,仿佛真的有龙凤在衣袂间翩翩起舞。她的发髻高耸,上面插满了各式珠宝,每一颗都晶莹剔透,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宁贵妃来到太和殿前,月光下,太和殿的轮廓更显庄重与威严。她轻轻停下脚步,对守在门口的太监温婉说道:“李公公,本宫备了一些吃食给陛下,请代为通报。” 李公公见状,连忙躬身行礼,答道:“贵妃娘娘稍候,奴才这就去通传。”说罢,他迅速步入殿内,不多时便返回,恭敬地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宁贵妃轻点头,轻移莲步,步伐从容地步入太和殿的大门。 太和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宝石为帘,殿中宝顶上悬挂着一棵硕大的夜明珠。 盛帝身着龙袍,袍上绣着繁复精细的金龙图案,威严而庄重。他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审阅着案上的一些折子,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显然是对朝政之事极为上心。 宁贵妃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她轻轻放慢了脚步,走到皇帝身后,双手缓缓抬起,指尖带着温暖与柔意,轻轻落在了皇帝的肩颈之上。 她轻轻地以指腹按压着皇帝紧绷的肌肉,力度适中,既不过分用力,也不失其效。随着她的动作,皇帝原本因长时间批阅奏章而略显僵硬的身躯似乎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舒适与享受的神情。 “爱妃深夜来此,可是有何事?”皇帝的声音苍穹有力,此时正眯着眼享受贵妃的按摩。 宁贵妃停下手上的动作,娇笑着回应,道:“臣妾见皇上日夜操劳,特来探望。亲手为陛下做了一碗补益四物汤,希望能为皇上解乏。”说着,她摆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将汤碗呈上。 皇帝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接过汤碗,轻声道:“爱妃有心了,朕心甚慰。”言罢,他喝过一口汤,随即眯起了眼,继续享受贵妃的按摩。 “陛下,臣妾今日偶闻一事,心中颇感不安,特来禀告。今日百川书院年底大考,本是选拔英才、彰显皇家重视文教之盛事,不料却传出些许不和谐之音。” “臣妾听说,秦国公府上的公子秦曦玄,在此次大考中雇人替考,被当场揭穿作弊之事,现已被刑部拘押待审。” 皇帝着实震惊,眼睛睁开,疑惑确认道:“爱妃所言当真?” 宁贵妃双手微微一顿,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只将目光轻垂,似是在斟酌言辞,又似是不忍将此事过于直白地呈于圣前。 片刻后,她继续道:“陛下,臣妾此言非虚,是从可靠渠道得知。臣妾初闻此事,亦是震惊不已,故特来禀告陛下,望陛下能明察秋毫,妥善处理。” 皇帝闻言,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与难以置信,声音低沉说道:“竟有此事?朕一向重视文教,视大考为选拔人才之根本,岂容此等舞弊之事玷污圣地!秦世子更是自幼受教于名师,怎会做出如此大不韪之事?” “秦公子或许是年轻气盛,一时糊涂这才走上了弯路。可是作弊此举,不仅是对朝廷律法的蔑视,更是对天下学子的不公,”宁贵妃声音柔和,娓娓道来。 皇帝面色已带上了几分严肃,随即不容置疑的说:“来人,传刑部尚书立即去彻查此事,若秦曦玄真有作弊行为,定要依法严惩,以儆效尤!” “陛下,您小心气坏了身子,臣妾在帮您按按。”说完,宁贵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舒畅之感。 “还是爱妃贴心。”皇帝面色不虞的闭上眼睛。 宁贵妃以双手为引,沿着皇帝的肩颈轻轻按压,每一次触碰都恰到好处,随着她的按摩,皇帝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而深沉。 正当殿内气氛渐入佳境,宁贵妃的按摩让皇帝疲劳的身体得以舒缓,一声突如其来的通报打破了这份宁静:“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已在殿外等候。” 皇帝闻言,眉头再次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与不悦,随即沉声道:“告诉她,朕今日心绪不宁,甚是疲惫,让她先回去吧。” 太监闻言,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抗圣意,只得躬身退下,前往殿外传达皇帝的旨意。殿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静谧,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宁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娇媚的开口,语气却微妙地带着一丝阴冷:“陛下,近日太子殿下在负责筹备冬狝大典,听说因为筹备不当、安排混乱,和当地的百姓起了一些冲突。想来姐姐最近也正为此事劳神呢。” 说到这里,宁贵妃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皇帝的反应。只见皇帝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显然对太子的办事能力非常不满。 皇帝闻声,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眉头紧锁,沉声道:“皇后确实无用,过于溺爱景宸,总将他捧在手心爱护,导致太子从未受到磨砺,难以担当大任。” 说到这里,皇帝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朕本以为太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却不料还是如此不中用!” 宁贵妃见状,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保持着温婉贤淑的笑容,适时地递上一杯热茶,轻声细语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太子殿下年轻气盛,偶有过失也是难免。” 太和殿外,皇后听闻皇帝拒见,心中如被巨石压住,一股难以言喻的焦急与不安涌上心头。她轻抚着衣襟,站在殿外。皇后目光透过雕花窗棂,试图捕捉殿内的一丝动静,却只见帘幕低垂,人影绰绰,无法窥见全貌。 正当她暗自思量,忽觉周围气氛异样,转头一看,只见贵妃的侍从们正聚在殿外一角,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挑衅的味道。 皇后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宁贵妃正在殿内伺候皇帝,而自己却被冷落一旁。一股酸涩的醋意涌上心头,那些侍从们的笑容,在她眼中变得格外刺眼,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切割着她的自尊与骄傲。 皇后紧咬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压下,转而换上一副端庄典雅的面容,缓缓转身,步伐坚定而又不失风度地离开了太和殿。 第22章 朝会 晨光初破晓,紫禁城内已是一片庄严肃穆。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有序排列于大殿之上,气氛显得格外凝重。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众人。 秦国公作为太子一派的领袖,今日显得格外神色不安。他身着华贵的朝服,却难掩面上的疲惫与忧虑,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云。 昨日,他唯一的儿子秦曦玄,因考试中作弊被揭发,已被关押刑部,即将面临严厉的惩处,甚至可能身陷囹圄。更让秦国公寒心的是,昨夜,太子秘密造访,非但没有提出营救秦曦玄的计策,反而要求他主动站出来,为儿子的过错承担责任,以此将此事终结,避免波及太子一党。 秦国公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儿子的深切担忧,也有对太子冷酷无情的失望与愤慨。他回想起这些年为皇后母子鞍前马后、排忧解难。然而,在关键时刻,太子却选择了牺牲他唯一的儿子,来保全自己的势力,这让秦国公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与不甘。 但理智告诉他,自己与太子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若此时与太子离心离德,不仅会加速太子势力的瓦解,更可能让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于是,尽管心中充满不甘与苦涩,秦国公还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准备在今日的朝会上,按照太子的指示行事。 而与秦国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宁丞相为首的四皇子一派。他们面露得意之色,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太子失势、四皇子得势的未来。 在这两派势力的明争暗斗中,裴景珩却显得格外超脱。他身着一袭素雅的朝服,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朝会开始,秦国公缓缓走出队列,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千斤重担。他跪倒在皇帝面前,额头轻触冰冷的地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老臣有罪,特来请罪。” 皇帝的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上抬起,淡淡地扫了秦国公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与审视:“秦国公何罪之有?” 秦国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陛下,老臣之子秦曦玄,年轻气盛,行事鲁莽,近日因一时糊涂,触犯了国法,被揭发有作弊之行。此事一出,老臣深感痛心与羞愧,特此向陛下请罪。” 说到这里,秦国公微微抬头,目光中流露出真挚的悔意:“老臣教子无方,未能严加管教,致使逆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实乃老臣之过。老臣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恳请陛下念在秦曦玄年幼无知,且初犯之下,能够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帝闻言,沉默片刻,目光在秦国公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秦国公,你乃朝中重臣,朕本应念及旧情,对你从轻发落。但国法不容儿戏,秦曦玄既已触犯律法,便需依法惩处,以儆效尤。” 秦国公闻言,心中一紧,只能继续恳求:“陛下所言极是,国法如山,不容侵犯。老臣愿意代子受过,只求陛下能宽宏大量,给予小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臣保证,从今往后定当严加管教。” 皇帝望着秦国公那恳切的目光,沉思片刻后,目光扫过在场众臣,最终缓缓开口:“秦曦玄,身为国公府世子,本应恪守礼法,却胆敢触犯国法,行作弊之实,实属大不敬。朕念及年幼无知,初犯此罪,特从轻发落。即日起,剥夺秦曦玄一切爵位与特权,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入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秦国公的脸色更是瞬间苍白,但他深知此刻不能有任何异议,只能强忍悲痛,跪谢皇恩。 接着,皇帝的目光转向秦国公,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秦国公,你身为朝中重臣,本应严于律己,却因教子无方,致使秦曦玄犯下大错,朕怜你一片爱子之心,此次对你小惩。即日起,责令你回府闭门思过三个月,期间不得参与朝政。” 秦国公闻言,心中虽有不甘与苦涩,但也明白这是皇帝对自己的宽容与警示。他连忙叩首谢罪,表示愿意接受惩罚。 皇帝见状,微微点头,示意秦国公退下。随后,他环视四周,语气威严地告诫众臣:“尔等皆应以此为鉴,严于律己,共同维护我大盛的律法与秩序。若有再犯者,定当严惩不贷!” 随着朝会的气氛逐渐凝重,宁丞相缓步而出,他微微躬身,向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行礼后,声音清晰而有力地说道:“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关乎国本与民心。” 皇帝闻言,目光微凝,示意宁丞相继续。 宁丞相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陛下,近日因冬狝之事,接到部分百姓的的状告,有百姓声称在筹备过程中,土地被占,生计受影响,更有甚者,遭受了不必要的驱赶与责难,心中愤懑难平,已有多人联名上书,请求陛下明察。” 说到这里,宁丞相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朝堂之上的众臣,见太子麾下众臣皆面露凝重之色,他继续说道:“微臣深知,冬狝大典乃国家大事,不可轻忽。但微臣更认为,民心乃国家之根本,若因筹备大典而失了民心,实乃得不偿失。” 言毕,宁丞相再次躬身行礼,静待皇帝裁决。朝堂之上,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众人轻微的呼吸声,众臣子皆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等待他的反应。 皇帝听后,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将目光转向立于一侧、面色略显紧张的太子,声音沉稳而有力:“太子,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百姓为何因此闹事?” 太子闻言,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父皇,此事处理不当,给百姓带来了困扰,实乃儿臣之过。此..此次设施途中,存在部分官员疏忽职守,未能妥善安置受影响的百姓,导致矛盾激化,故而引发百姓不满,儿臣已经着手整改,一定会安抚好百姓。” 皇帝听后,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他沉吟片刻,最终缓缓开口:“太子,你身为储君,一言一行皆关乎国本。此事虽非你亲手所为,但作为大典的总负责人,你难辞其咎。朕希望你能从此次事件中吸取教训,学会如何更好地体恤民情,平衡各方利益。” 说到这里,皇帝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了在旁静候的四皇子裴景珏,语气中多了几分信任与期待:“景珏,你平日里行事稳重,颇得民心。朕决定,将后续处理冬狝大典及善后事宜,交予你手。望你能不负朕望。” 四皇子裴景珏闻言,心中一喜,随即上前几步,跪拜接旨,声音坚定而有力:“儿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厚望。” 第23章 刺客 随着朝堂之上最后一丝争执与辩论的余音缓缓消散,厚重的宫门在吱嘎声中缓缓合上,将朝堂内的硝烟与外面的宁静世界悄然隔绝。 退朝后,裴景珩身着朝服,面色闲散地步入早已等候在宫门一旁的黑色贵气马车之中。马车外,方临轻拍马背,马蹄轻响,哒哒的往着新街的方向走去。 车内,既典雅又不失舒适,软垫上绣着精致的云水纹,散发出淡淡的熏香,裴景珩轻轻坐下,身体随着马车的轻微摇晃而微微晃动。 他闭目养神,旁边的卓浪正在跟他汇报:“殿下,属下奉命探查秦曦玄作弊被揭穿一事,发现远比表面复杂,宁府虽有所图谋,但并非唯一推手。还有,此事似乎还牵扯到了慕姑娘。” 言及慕云倾,裴景珩的眼睑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不解,沉声道:“她怎会与此事有关?说仔细点。” 卓浪见状,详尽地汇报起来:“殿下,据属下多方查证,慕姑娘虽未直接参与揭发行为,但很可能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间接影响了此事的发展。此外,慕姑娘与宁府小姐似乎在书院相处不睦,此次秦曦玄作弊被抓,正是因为宁允棠篡使同窗指证慕云倾作弊而起。” 裴景珩听后,手指轻轻敲打着软垫,陷入了沉思。此事不管跟慕云倾有没有关系,她当前的处境都有点危险。 于是,他果断下令:“卓浪,你速去命令一队暗卫,今后就跟在慕姑娘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有什么事立即向我汇报。” “是,殿下。”卓浪领命而去。 末时,阳光柔和地洒在新街口的青石板路上,慕云倾如约而至,林若晴站在街口一辆简单小马车旁边,兴奋的朝她挥了挥了手。 慕云倾走到她身旁,林若晴眼珠一动,望了望远处万林寺的方向,提议道:“云倾,这去万林寺的路途可不近。估计得半个时辰呢,我们去买些糕点,到时在马车上一边品尝点心,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岂不美哉?” 林若晴文绉绉的说完,扬起笑。慕云倾眼中闪过无奈,只得随她一并去街市上买糕点。 林若晴穿梭于各式各样的店铺之间,最终选定了一家口碑极佳的糕点铺。 店内香气扑鼻,各式各样的糕点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她精心挑选了几样最合心意的糕点,有软糯香甜的糯米糍,有酥脆可口的杏仁饼,还有甜而不腻的桂花糕,满载而归。 点心铺后方是一家璀璨夺目的首饰店,其门面以纯金勾勒,镶嵌着各色宝石,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着令人眩目的光芒。店招上镌刻着繁复而优雅的字体——“御宝轩”。 宁允棠从这家店走出,身后跟着的小厮们手中提着大包小包,此次检举一事,父亲对她甚是满意,连着给她的月例都翻了几番,她今日出门正是为了不久之后的冬狝采买首饰,今日一早听闻御宝轩上新,都不等掌柜的送上门来,便到店亲自挑选。 宁允棠正沉浸在新首饰所带来的满足感中,当她无意间瞥见不远处,却看见慕云倾与林若晴两人手捧点心,笑语盈盈地登上了一辆简陋的小马车时,一抹阴云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慕云倾那清丽脱俗的身影,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心中一股莫名的嫉妒与愤怒,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阴暗的念头。 她停下脚步,目光冷冽地注视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宁允棠轻唤一声,一名贴身随从迅速上前,低眉顺眼地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去黑市,找最可靠的人,跟上那辆马车。”宁允棠的声音阴狠有力,“我要让慕云倾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做得干净利落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随从闻言,立即躬身领命,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前往万林寺的出城小路上,慕云倾与林若晴相对而坐在马车中,车厢中弥漫着点心的香甜气息,那是她们刚在街角的糕点铺精心挑选的,林若晴轻轻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的笑容。 随即赞叹道:“云倾,这糕点真是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说着,她又从旁边的篮子里取出了一本诗集,递给了慕云倾,“这是我最近发现的一本好书,里面的诗词不错,带给你看看。” 慕云倾接过诗集,翻开瞬间被词句所吸引。她轻声诵读起来,声音柔和而富有感染力,仿佛连车窗外的风都为之驻足倾听。林若晴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偶尔插上几句自己的见解,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突然,一阵急促而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午后的寂静,几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暗处窜出,迅速包围了马车。为首的是一名蒙面的黑衣刺客,他的身形矫健,眼神冷冽,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有刺客!”车夫惊呼一声,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黑衣人已如闪电般掠至马车旁,一剑挥出,斩断了缰绳,马车顿时失去了控制,在小道上颠簸起来。 林若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慕云倾惊呼一声,想要拉住林若晴的手,避免她向外倒去。 “小心!”慕云倾试图拉开窗帘查看情况,但只见黑衣人一剑刺来,剑气凌厉,直逼她的面门。她慌忙侧身躲避,剑落在窗户,立即被砍出一道裂痕。 林若晴扑向了慕云倾,试图拉着她跳下马车。黑衣人轻描淡写地一挥剑柄,便击中了林若晴的后颈,她顿时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慕云倾怀内。 事已至此,慕云倾明白这些刺客是冲着她来的,随即将林若晴安置在软垫上,面色毅然走下马车,制止了车夫和刺客的打斗,扬声说道,“各位即是冲着我来,那么就请放过无辜之人。” 黑衣人领头的的闻言,他没料到慕云倾会如此直接站出来,挥手让其他人停下,黑衣刺客们的目光投向他们的首领,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你倒是个有胆识的女子。”他冷酷开口,“可惜今天注定要死在我的剑下!” 慕云倾冷静而清晰的声音响起:“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黑衣人领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慕云倾的话感到不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黑市买命,不问雇主!” 竟是有人花钱买她的命,慕云倾快速思索着,此人断不可能是裴家之人,那位要是想要她的命何必如此周折,既然不是皇家,那就只能是宫外的人,秦曦玄还在狱中,且要报仇也不应该找她,对了,是宁允棠,除了她,再无旁人。 慕云倾迅速冷静开口:“诸位可知我是谁,要是今日死在了此处,恐怕你们黑市也会受到牵连,你们更是跑不掉,不如放我一马,我回去取了银钱给你们如何?” 黑衣人冷道:“少啰嗦,拿命来!”说完持剑向她砍来,慕云倾衣袖下的手紧紧拿着趁人不备,从发间拔下的一根银簪,打算刺向黑衣人胸口。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柄黑剑穿来,打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剑,随即一行暗卫从暗处闪出,迅速而无声地融入了战场。这些暗卫迅速分散开来,将慕云倾紧紧护在身后,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黑衣人的领头被为首的暗卫一剑穿心,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的黑衣刺客见状,纷纷惊恐万分,四散逃窜,消失在了林中。 第24章 同行 慕云倾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后,脸色虽已恢复平静,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仍难掩一丝未散的惊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转而向那些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暗卫们投去感激的目光。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云倾感激不尽。”她的话语诚挚。 暗卫们闻言,纷纷低头行礼,以示回应。当慕云倾试图进一步询问他们究竟是何人派来时,暗卫首领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小姐无需多问,稍候片刻,您自然会知晓一切。” 慕云倾闻言,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轻轻点头,退到一旁,暗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这场战斗留下的残局。 他们动作迅速而高效,有的负责处理黑衣刺客的尸体,有的则检查着四周的环境,确保没有遗漏的危胁。 慕云倾细心地查看林若晴的状况,还好只是昏迷,于是,她转身对暗卫首领说道:“云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安排人手护送林小姐回府。” 暗卫点头应允,随即安排了两名手下负责护送林若晴及其随从返回。 看着林若晴乘着那辆修好的马车离开丛林,慕云倾才稍稍放下心来。 正当慕云倾心中思绪万千,对今日之事充满疑惑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打破了林中的宁静。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匹黑马如同黑色闪电般冲入眼帘,马上之人身姿挺拔,正是裴景珩。 他面容冷峻中带着几分焦急。裴景珩一眼便看到了慕云倾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他迅速翻身下马,走向慕云倾,“你没事吧?” 慕云倾抬头望向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感激。她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事,多谢你及时派来暗卫相救。” 裴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今日早朝得知秦曦玄作弊一事,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你的手笔,怕你遭遇不测,便派了暗卫跟随,没想到,还真有人要对你下手。”他的语气慢慢变冷。 “不过,你今日为何会在此处?”裴景珩不解问道。 “今日原本是约好跟同窗去万林寺赏梅,没想到遭遇此番变故。”慕云倾从草地上站起来,轻拍衣袖,眉间闪过懊恼之色。 “把手给我。”裴景珩眉头轻挑,语气含笑着说。 慕云倾想了想此处距离城内很远,走回去怕是不现实,环顾周围也只有裴景珩这一匹马,便将手递了过去。 “小心点。”裴景珩低声提醒,同时他微微用力,将慕云倾轻轻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早已稳稳地扶住马背,为慕云倾提供一个坚实的支撑点。 随着裴景珩的轻轻一托,慕云倾轻盈地跃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生疏。 “坐稳了,我们这就启程。”裴景珩说着,轻轻一拍马背,那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欢快地迈开了步伐,向着城外的方向奔去。 “这是要去哪里?不是回城的路。”慕云倾看着马儿继续向林中跑去,疑惑的问道。 裴景珩似是在笑,缓缓道:“谁说要带你回城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间的树木枝头上挂满了沉甸甸的积雪,偶尔一阵风吹过,便有细小的雪粒簌簌落下,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一匹毛色深邃如夜空的黑马,马鬃和马尾被精心梳理过,显得整洁而飘逸,随着马儿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黑色的绸带在风中舞动。 裴景珩身姿挺拔,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双手紧握缰绳,马儿缓缓穿行在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黑马仿佛能够读懂主人的心思,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即便是穿越崎岖不平的林间小道,也显得游刃有余。 奔驰间,每次扬起落下间,马蹄铁都会带出细小的雪珠,溅起一圈圈细小的雪雾,为这冬日的林地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慕云倾坐在马后,双手轻轻环抱着裴景珩的腰,身体随着马儿的步伐轻轻摇晃,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那空气中夹杂着雪花的清新与林木的芬芳,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与自由。 裴景珩轻轻勒紧缰绳,黑马缓缓停下步伐,马蹄轻踏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转过身,目光温柔地望向身后的慕云倾,轻声说道:“我们到了。” 慕云倾闻言,轻轻放开环抱着裴景珩腰际的手,目光随着裴景珩的指引望向四周。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古朴的寺庙静静矗立于雪林之中,屋檐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寺庙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轻声说道:“这就是万林寺?”话语间,她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佛香随风飘来,与周围的雪景交织在一起,祥和无比。 “不错,走吧。”裴景珩先身下马,而后扶着慕云倾跳下马背,两人并肩步入万林寺。寺庙内,香火缭绕,梵音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生敬畏。小沙弥见状,连忙合十行礼,面带微笑,上前迎接:“二位施主,可是来寺中祈福或小憩的?” 裴景珩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我们想在寺中稍作休息,不知可有方便之处?” 小沙弥连忙答道:“当然有,请随我来。”说着,他便领着裴景珩与慕云倾来到了一间幽静的客房。房间内布置简洁而雅致,窗棂之外,雪景如画,美不胜收。两人在榻上坐下,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安详。 “喝点茶热热身子,待会我们便去梅林。”裴景珩递给慕云倾一杯热茶。 慕云倾接过裴景珩递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口气,暖意瞬间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旁边的小沙弥见状,也适时地插话道:“两位施主可是要去梅林赏景?那真是极好的选择。我们万林寺的梅林,每逢冬日雪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梅花傲雪而开,香气袭人美不胜收。” 裴景珩闻言,点了点头,对小沙弥说道:“不错,还请师傅帮我们备些梅林赏景用物。”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银锭,轻轻递给了小沙弥,小沙弥双手接过银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连忙道:“施主客气了,贫僧这就去为二位准备。二位若需任何帮助,尽管吩咐便是。” 小沙弥转身欲走,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补充道:“梅林之中,雪景与梅香交织,美不胜收,二位定能大饱眼福。另外,我寺中还有几处观景佳地,若二位有兴趣,贫僧也可为二位指引。” 裴景珩微微一笑,点头道谢:“多谢师傅提醒,我们自会细细品味。你先去准备吧,我们稍后就来。” 小沙弥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第25章 赏梅 冬日午后,阳光斑驳地洒在梅林之中,给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添上了一抹温柔的色彩。裴景珩与慕云倾并肩漫步于梅林小径,四周是疏影横斜的梅枝,点点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娇艳欲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让人心旷神怡。 “此次秦曦玄作弊一事影响甚大,秦国公府不仅元气大伤,还与太子产生了嫌隙,此事若有心之人细加推测,难免不会波及到你。”裴景珩语气淡淡。 说到这里,裴景珩的语气稍微加重,带着一丝关切:“你我虽置身事外,但世事如棋局局新,若有心之人,借着这浑水摸鱼,细细推敲,难免不会将你也牵扯进去。阿倾,以后这些事交给我来。” 慕云倾神色变冷,声音似冰,“你有你的筹谋,我亦有我的选择,反正互不冲突,我如何行事还不需要你来管。”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与独立。 周围的气氛似乎也随之凝固,连空气都显得沉重了几分。 裴景珩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坚定:“阿倾,我并非想要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裴景珩说完看见慕云倾神色冷漠,毫无被他说动之意,便玩笑着说道:“你我对手一致,你要做的事对我颇有益处,不如我们结盟,今后你要做什么便放开了去做,我会在后面支持你。” 慕云倾轻轻抬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现状的无奈,也有对未来的筹谋。她深知,以她当前的实力,确实还不足以完全自保,裴景珩的建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能让她在未来的行动中更加游刃有余。 于是,她微微垂下眼帘,再度抬起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她淡淡地开口,:“当前的局势下,我们的目标确实存在交集,合作或许能带来双赢,但任何合作都需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若你能做到这一点,我愿意与你携手共谋。” 裴景珩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他微微侧身望向慕云倾,缓缓开口:“阿倾所言极是,你既已表明态度,我亦不会让你失望。” 慕云倾不由自主地转头,目光轻轻落在了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上。那双眼眸,仿佛蕴含着万千星辰,闪烁着温柔而又坚定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喧嚣都逐渐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抹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的微妙情愫。慕云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裴景珩,也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吸引力。 他的桃花眼仿佛有着魔力,里面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仿佛能洞察她内心的每一个细微波动。在这样的注视下,慕云倾感到一阵微妙的悸动,正当她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旋涡时,一阵轻风拂过,带来了梅林深处淡淡的香气,也吹落了枝头几朵娇艳的花瓣。花瓣轻盈地飘落,其中一朵恰好落在了慕云倾的乌发之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娇俏。 裴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抬手,将那片花瓣轻轻拈起,这一刻,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 慕云倾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不自然,脸颊不禁微微泛红,她匆忙地转头,避开了裴景珩那迷人的目光。急匆匆地往前走去,飞速逃离这种氛围。 裴景珩唇角弧度渐深,随即迈开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梅林之中,花瓣纷飞,慕云倾的身影在纷飞的花瓣中显得格外清丽脱俗。她只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色襦裙,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却又因她独有的气质而显得格外出众。 那头乌黑的长发轻轻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黑色的绸缎,在雪中闪耀着柔和的光泽。 裴景珩静静地走在慕云倾的身后,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背影。在这个被雪覆盖的梅林里,慕云倾的背影仿佛才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随着日光的逐渐西斜,梅林之行缓缓落下了帷幕。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梅林之上,将这片冬日的景致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金辉。红梅与白雪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得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裴景珩与慕云倾并肩走出万林寺的大门,一辆装饰典雅的黑色马车静静地停候着,车身上镶嵌着精致的铜饰,在夕阳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显得格外庄重而高贵。 裴景珩轻声说道:“太阳已经下山了,夜晚的寒气渐重,骑马回去恐怕会冷。我来时已经吩咐人安排了马车。” 说完先一步登上马车,伸出手来,扶着慕云倾上车。慕云倾轻轻搭上他的手,借力上了马车。车厢内早已铺好了柔软的毛毯,还备有暖炉热茶,温暖而舒适。 车厢内,气氛温馨而宁静,只有马车行驶时轻微的摇晃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裴景珩从一旁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一碟小食——冰糖霜梅,轻轻地推到慕云倾面前,温柔地笑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尝尝看,是否合口味。” 慕云倾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轻轻拿起一颗冰糖霜梅,那晶莹剔透的糖霜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她轻轻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清甜中带着微酸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那是熟悉而又遥远的味道。 这味道仿佛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慕云倾内心深处的记忆。儿时生病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时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母后总是温柔地哄着她喝下苦涩的药汁,然后变魔术般地从袖中掏出几颗梅子,喂到她嘴里。那些梅子,如同母爱一般,不仅缓解了药液的苦涩,更温暖了她幼小的心灵。 此刻,冰糖霜梅的清甜依旧,但周围的环境与人物却已大不相同。母后已逝,自己也已长大成人,慕云倾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哀伤。 她转头看向裴景珩,眼神难得温柔,轻声说道:“谢谢你,这梅子很好吃。” 第26章 放榜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夜色已深,万籁俱寂。车厢内,烛光摇曳,映照着慕云倾那略显疲惫却依然美丽的脸庞。经过白日里的事故和一天的奔波,她已经累极,车厢内的温暖让她感到无比舒适,渐渐地,她的眼帘开始变得沉重,最终抵挡不住困意,缓缓地合上了双眼,陷入了梦乡。 裴景珩坐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慕云倾,从软椅旁取出一件柔软的毛毯,轻轻盖在慕云倾的身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宫门外缓缓停下。裴景珩望向窗外,宫门巍峨,灯火通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慕云倾,只见她已沉入梦乡,他轻轻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决定在马车内等等,让她多睡一会儿。 时间悄然流逝,马车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打更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宣告着戌时的到来。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响亮,也惊扰了慕云倾的美梦。她缓缓睁开眼,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与未醒的睡意。 意识到已经到了宫门,慕云倾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裙,然后对裴景珩说道:“我该回宫了,今日谢谢你。” 裴景珩微微一笑,“无妨,夜深了,回宫后记得早点休息。” 慕云倾点了点头,走下马车,身影逐渐消失在宫门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裴景珩低声唤车夫回府。 夜色如墨,星辰点点,慕云倾踏着月光回到了熟悉的雨合殿,念琴听到声响 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今日出宫可好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絮叨地问个不停,仿佛要将所有的好奇都化作言语倾泻而出。 慕云倾微微一笑,望着念琴那充满好奇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拍了拍念琴的肩膀,柔声道:“今日确实颇为有趣,只是现在夜深了,不宜细说。不过,我答应你,等日后我们搬出宫去,定会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念琴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未知而美好的景象。她开心地说道:“真的吗?那我到时可要好好逛逛宫外的世界。” 慕云倾看着念琴的笑容,更加坚定了要带念琴搬出宫去的决心,让她也能感受到宫墙之外的广阔天地和多彩人生。 晨曦洒在了百川书院的檐角上,给这座庄严的学府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初春花草的清新,预示着新的一天充满了希望。 随着阳光慢慢跃出地平线,书院门口逐渐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学子们、家仆们以及慕名而来的百姓,纷纷汇聚于此,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期待、紧张与好奇,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块即将揭晓结果的榜单前。 榜单是一块历经风霜却依然笔挺的木板,被精心悬挂于书院正门一侧的显眼位置,其上空白一片,正等待着即将写上的名单。几位书院的师长,身着长袍,面容肃穆,手持毛笔与朱砂,缓缓步入人群之中,他们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人心上,激起层层涟漪。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响,整个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近处人们屏息以待的呼吸声。师长们开始庄重地书写,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无数日夜的努力与汗水,也承载着无数学子对未来的憧憬与渴望。 随着榜单上最后一个名字的落下,整个现场再次沸腾起来,但这一次,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两个最上方的名字上——男学班第一名,赵霁;女学班第一名,慕云倾。 围观的学子们议论纷纷,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八卦的光芒,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份榜单。 “赵世子不用多说,自从进书院起就是咱们男学班的常胜将军,年年独占鳌头,无人能及啊!”一位学子满脸钦佩地说道。 那是自然,赵世子的才学,咱们书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说到女学班,今年的情况可真是出人意料。”另一位学子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 “对对对,往年女学班的第一名,可都是秦国公府的秦曦月,她与秦曦玄公子是同胞兄妹,秦小姐才貌双全,是多少人心中的女神啊。”一位女学子也加入了讨论,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可惜啊,秦曦月前几月突然退学了,听说还是为了准备嫁入东宫,成为准太子妃呢。”有人低声说道,语气中既有羡慕也有几分唏嘘。 “秦国公府以前是何等显赫,但近年来似乎有些没落。今年大考又出了那等丑事,国公爷都被罚在府中禁足了呢,这秦曦月小姐还能顺利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吗?”另一人接话道,脸上写满了对这桩婚事的揣测。 “谁知道呢,皇家之事,向来复杂多变。不过,以秦曦月的才情与美貌,再加上和太子可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或许这桩婚事仍能成行也未可知。”有人试图乐观地分析道。 周围的学子们听了,纷纷点头唏嘘,盛京中从不缺世家贵族,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每一个家族的联姻都可能引发一场政治的风暴,而皇家的婚事,无疑成为了众人关注八卦的焦点。 大家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既有对秦曦月的唏嘘,也有对未知的好奇。而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新上榜的女学班第一名——慕云倾身上。 “说起来,这个慕云倾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我还以为秦曦月离开书院后,第一名就是林若晴呢,没想到是她一举夺得女学班榜首的位置。”一位学子赞叹道,语气中满是钦佩。 周围的学子们压低声音,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谨慎,继续私下里交换着关于慕云倾的八卦。 “你们知道吗?慕云倾是前朝慕家的女儿!前朝陛下那可真是文武双全,留下了多少传世佳作啊,慕云倾不会也继承了他的才华吧?”一位学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嘘,小声点!陛下对前朝之事向来讳莫如深,从不轻易提起,可见是心中不喜。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议论,万一传到陛下耳中,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闭上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之色。周围的其他学子也纷纷投来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周围的学子们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原本热烈讨论的氛围瞬间冷却了几分。那位提及前朝慕家的学子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上了嘴,脸上满是懊悔之色。其他人也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转移了话题,生怕触及到什么敏感的禁忌。 “说起来,今年的榜单上还真是藏龙卧虎,你看那位李奇冠,去年还只是末等水平,今年竟然一跃成为了前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位学子为了打破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指着榜单上的其他名字说道。 “对对对,你看林若晴,今年还是第二名,她这千年老二可真是做实了!”另一位学子接过了话茬,也加入讨论。 随着话题的转移,学子们开始纷纷讨论起榜单上其他人,气氛再次变得活跃起来。 在人群的喧嚣与议论声中,慕云倾默默地站在后方,听着众学子的议论,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在听到慕家时内心轻轻地泛起了一丝涟漪。那些或好奇、或谨慎、或惋惜的声音,都如同风中的尘埃,轻轻飘散在她的耳边。 榜前议论声不断,慕云倾转过身,朝着学堂内走去。 第27章 奖品 女学班的学堂内,学子们陆续入座,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对榜单的情绪。看着慕云倾端坐后方,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她,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佩服。 林若晴快步走进学堂,到自己的座位旁,轻轻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地望向慕云倾,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云倾,你昨天没事吧?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安全到家了,家里的车夫告诉我你已脱险,那一刻我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真是担心死我了。”她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深的忧虑与后怕,仿佛昨日那场危险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慕云倾感受到林若晴的关切,眼神柔和地望向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若晴的肩膀,语气安慰道:“若晴,别担心了,昨日是意外遇到了打劫的匪徒,还好遇到了好心人出手相助,事后已经向官府报案了,相信以后定不会发生这般事,你别担心。” 林若晴缓了口气继续说道:“经过昨日一事,以后母亲定是再不会让我出门游玩了。”说着懊恼的趴在桌上看着慕云倾。 接着又嘟囔开口,“我是不担心匪贼了,可这次考了第二,回家父亲定会对我说教一番,不过,我一想到是你拿了第一名,我倒没那么难过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诚与释然。 慕云倾闻言,摸了摸林若晴的头,安抚的说,“若晴,以后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她的话语温和又坚定,仿佛能抚平一切不安与浮躁。 林若晴听后,亲昵赖在慕云倾手臂上。 学堂内,随着夫子步入讲台,学子们纷纷收敛心神,准备迎接书院今年的最后一堂课。 夫子立于讲堂之上,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朝气的脸庞,心中满是欣慰与不舍。他轻咳一声,声音虽不高亢,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学堂之中:“诸位学子,岁月如梭,转眼间,本年度的教习已经结束。接下来大家就享受除夕假期吧,年后我们再见。” 言罢,夫子微微一顿,转身从身旁的书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些奖品,夫子将他们拿出来,分别是绸缎包裹的一百两白银,闪烁着银白色光泽。 紧接着,夫子从木盒中取出一方紫砂金砚。这金砚造型古朴,色泽温润如玉,砚堂宽广平整,砚边雕刻着精细的云龙图案,栩栩如生,是文房中的佳品。 最后,夫子拿起一件玛瑙镇纸。这镇纸由整块玛瑙雕琢而成,色泽温润,纹理自然。镇纸的一端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羽翼丰满,寓意着学子们能够如凤凰般展翅高飞。整个镇纸设计巧妙,既实用又美观。 夫子将这些奖品一一展示给在场的学子们看,随后开始分发,“第一名慕云倾,第二名林若晴,第三名宁允棠,请你们上来领取奖品。” 随着夫子的话语落下,学堂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祝贺声。学子们的目光纷纷转向被点到名字的慕云倾、林若晴和宁允棠,脸上洋溢着羡慕的表情。 慕云倾站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向讲台,接过夫子手中的白银一百两,她微微欠身表示感谢,随后转身退回座位。 紧接着,林若晴也满怀欣喜地上前领取了她的奖品——紫砂金砚。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夫子表达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并承诺会继续努力学习。 轮到宁允棠时,她目光中既有不甘也有气急,尽管内心充满了不屑,宁允棠还是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她走上台,接过了夫子递来的玛瑙镇纸,指尖轻轻滑过那温润的表面,却未留下丝毫的温度。 她的眼神中依旧闪烁着不屑,但声音却保持得十分礼貌:“谢夫子。”说完,她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望着眼前的镇纸,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种品级的镇纸还不配让她使用,随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慕云倾看去。 她的眼神中不再是单纯的不屑,而是掺杂了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不甘,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恨意。昨日黑市的人去刺杀慕云倾失败,让她烦躁不已。她花费了五百两银子,特意选了鬼市里有名的死士,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这种挫败感让宁允棠感到烦闷,索性撇过头,不再看慕云倾。 夫子站在学堂之上,声音中带着几分庄重与激昂,继续说道:“今年,学院大考的前三名,不仅获得丰厚的奖品,还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可以参与往年仅对朝中大臣与贵族世家开放的冬狝大典。 此话一出,学堂内立即沸腾,众人的眼神越发羡慕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冬狝大典热闹非凡,不仅仅是一场狩猎的盛宴,更是一个结交权贵、拓宽视野的绝佳平台。 夫子继续道:“冬狝,自古以来便是国家大典之一,它不仅仅是一场狩猎活动,更是国家强盛、民族精神的象征。在银装素裹的冬日里,皇家与朝臣们齐聚一堂,以狩猎之名,展现各自的风采与实力。这不仅是个人荣誉的争夺,更是家族、乃至国家荣耀的体现。” “能够参与冬狝大典,意味着你们将有机会与朝中重臣、名门望族子弟并肩作战。这不仅是对你们学识与能力的认可,更是为你们未来的仕途与人生道路铺设了坚实的基石。”夫子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鼓励。 林若晴听到夫子宣布可以参加冬狝大典的消息后,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激动地侧过头,“云倾!我们可以去参加冬狝大典!”林若晴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慕云倾闻言,平静的说:“参加冬狝倒是头一次,去见识下也好。” 林若晴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是啊,我一直都很好奇冬狝大典是什么样的,现在终于有机会亲眼看看了。而且还能和你一起去,我觉得更开心了。”说着,已经抬头幻想冬狝的游玩场景了。 夫子宣布散学,众人收拾东西纷纷准备离去,慕云倾正准备走,突然后面有人叫她。 “慕云倾。” 回头一看,竟是王尚琪,只不过才2天不见,她竟如此憔悴。 第28章 释怀 王尚琪站在慕云倾身后,身形显得有些无力,两颊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苍白,她的眼眸中布满了红血丝,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迷茫,像是这天都没睡觉。 以往总是精心打理的发髻此刻也显得有些松散,失去了往日的精致。整个人与平日里总是华丽装扮的王尚琪大相径庭。 王尚琪的心中,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她想起自大考后的这2日,家人的责备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割着她。 还有她与宁允棠看似坚固的友情,不过是傻傻当了对方手中的刀子,没想到宁允棠要针对的是秦曦玄,他父亲本在朝中是太子一方的人,可这回由她而起,化作了捅向太子一党的刀,父亲愁的头发都白了,怒骂她愚蠢。 这一切的变故,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她望着慕云倾,心中五味杂陈。嘴唇微微蠕动,泄气的说:“慕云倾,你赢了,我会离开书院。” 慕云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王小姐,我从未将你视为对手。我知道,你这次的行为是受人挑唆,被一时的情绪蒙蔽了双眼。我们之间的那些话,不过是课堂上的戏言,不必当真。” 王尚琪听着慕云倾的话,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未曾料到,慕云倾会如此宽容,让她既感动又愧疚。她声音略带哽咽:“谢谢你,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不会再来书院了。” 慕云倾见此也不再多劝,起身和林若晴离开了学堂。 冬日的阳光虽然稀薄,却带着一份别样的温暖,后日便是除夕,除夕过后就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冬狝要开场了,这个活动将为这个季节增添一抹不同寻常的色彩。 慕云倾与林若晴并肩走在书院的小径上,两人的步伐轻盈而默契。“ “接下来我们可要好几天都见不到了,除夕夜街上可热闹了,可惜都这次是出不来了。”林若晴失望的说着。 慕云倾想了想,“冬狝就在五日后,届时我们还得再书院门口集合一同前往呢,也不过五天而已,你呀。”说着宠溺的点了点林若晴的额头。 林若晴调皮一笑,拉着慕云倾在书院门口依依不舍好一阵才各自分开回家。 雨合殿内,光线略显昏黄,一盏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出念琴忙碌而又充满期待的身影。 念琴站在桌旁,目光不时地落在桌上那盘精心准备的干笋蒸肉上。这道菜虽不奢华,但是她花了仅剩的钱财,特意在御膳房的小管事那挑选了新鲜的五花肉和干笋,经过她一下午的慢火细蒸,肉香与笋香交织在一起,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殿内。 她轻轻抚摸着桌沿,心中默念着:“今天是小姐结业的日子,这段时间小姐每日都沉浸在学习里,人都瘦了一圈,今晚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念琴知道,是慕云倾回来了。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迎向殿门。 门轻轻推开,慕云倾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还是身着那一袭白色的襦裙,但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 “小姐,你回来啦。”念琴一见到慕云倾,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快步走上前来簇拥着慕云倾进去。 慕云倾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干笋蒸肉上,含笑着问念琴:“今天怎么吃的这般丰盛。” “今日是小姐你结业的日子,当然得做点好吃的祝贺下,而且这段时间天天看着你去书院,人都瘦了一圈,接下来放假的时间可得好好休息了。”念琴心疼的说道。 慕云倾闻言,略带调侃道:“你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看来我今晚有口福了。” 两人相视一笑,围坐在桌旁慢慢享受。 饭后,慕云倾轻轻放下碗筷,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她温柔地叫住了正欲收拾碗筷的念琴:“等一下。” 念琴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慕云倾,眼中满是询问:“怎么了,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慕云倾站起身,走到念琴身边,眼底溢出一丝喜悦:“念琴,这次大考,我得了第一名。”说着,她从书箧中取出一块用绸布包裹着的东西,轻轻展开,露出里面闪闪发光的一百两白银,那是大考的奖品。 念琴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喜悦所取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慕云倾手中的银子,声音微微颤抖:“小姐,你...你真的做到了!第一名,这太厉害了吧!” 慕云倾将银子轻轻推到念琴手中,认真地说:“念琴,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知道你也吃了不少苦,这些银子你拿去购置一些自己喜欢的物品。” 念琴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银子,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感动:“小姐,念琴不苦。能陪在小姐身边,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念琴接过那沉甸甸的银子,眼眶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滑落,那是喜悦与感激交织的泪水。她小心翼翼地用布将银子包裹好,轻声说道:“这些银子,我会好好收着,这足够我们之后几年的开销了,有银子真让人安心。” 她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未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喃喃自语道:“明日我得去向管事申请出宫半日,好好规划一番。首先,得去买几匹上好的布料,给小姐您做几身新衣裳,当然,我也得添置一点,咱们以后都要漂漂亮亮的。 还有啊,我得去东市逛逛,那里新到的簪花饰品最是精致实惠,小姐您年后要及笄了,可不能整日里打扮得这么素净,得用些饰品打扮打扮。” “还得去城门口的那家周记糕点,买一些时兴的蜜饯和糕点,采薇殿的梅香上次说这家的糕点可好吃了,我们也买来尝尝。” 说到这里,念琴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想好了钱怎么花。她转头看向慕云倾,只见小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都随你安排,你想怎么花都好,以后我会尽力让咱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慕云倾声音轻柔的说道。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温馨,在宫墙之内,显得格外珍贵。 第29章 太后 晨曦初破,景宁宫内被一层柔和而温暖的光线轻轻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熏香与花香交织的清新气息。太后身着华贵的锦缎长袍,端坐于凤椅之上,面容慈祥而威严,她的目光透过雕花窗棂,似乎能穿透重重宫墙,望向那宫外的蓝天。 “素喜啊,”太后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思念与期盼,“这些日子来,总感觉宫里少了些什么热闹,细细想来,竟是许久未见霁儿了。百川书院那边,年关将至,想必早已放假了吧?” 闻言,一旁侍立的素喜嬷嬷连忙上前几步,她的步伐稳健而恭敬,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能瞬间驱散冬日里的寒意。“回太后娘娘话,昨儿个正是百川书院放假的日子,老奴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生怕错过了什么消息,好及时向您禀报。”素喜嬷嬷的话语中满是体贴,她微微欠身,眼神中流露出对太后的尊敬。 太后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霁儿这孩子,向来勤勉好学,在书院里定是也费了不少心思。放假了,也该让他好好歇息歇息。”太后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外孙深切的疼爱与期盼,仿佛已经能想象到霁儿来时的欢声笑语,为这深宫增添一抹难得的温馨与活力。 景宁宫内,一时间静谧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与殿内轻柔的珠帘之音相互应和。 突然一阵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景宁宫的宁静。“祖母,霁儿来了!”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赵霁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他身着浅蓝色绣银花边的便服,衣襟中还带着几分书学子特有的墨香,脸上洋溢着青春洋溢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太后的敬爱。 太后见状,顿时喜出望外。她连忙笑道,“霁儿,刚想到你,你就来看我这个老人家了。”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喜悦。 赵霁快步上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个礼。“孙儿赵霁,拜见祖母大人,昨日书院已经结业,闲来无事,也有些日子没见祖母了,特来看看。”他的声音清朗而真挚。 太后连忙上前几步,亲自将赵霁扶起,“快起来,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太后仔细端详着孙儿的脸庞,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她轻轻抚摸着赵霁的头。 景宁宫内,一片欢声笑语,气氛温馨而热烈。赵霁的到来,不仅为太后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也为这深宫大院增添了一抹难得的生机与活力。 赵霁唤小厮进来,拿出几样精心挑选的点心与饮品,跟太后说道:“祖母,孙儿今日特意从宫外为您带了几样小食,虽不比宫中的精致奢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请您趁热尝尝鲜味儿。” 说着,赵霁轻轻揭开覆盖在点心上的精致纱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盘金黄诱人的荷花酥。那酥皮层层叠叠,宛如初绽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荷香,仿佛将夏日的清新与甜蜜一并封存。 紧接着,他又捧出一盘焦糖栗子糕,那糕体色泽深邃,表面覆盖着一层细腻的焦糖,与内里软糯香甜的栗子泥相得益彰。 最后,再呈上了一盒桂花酒酿软酪,那软酪如丝如缕,滑而不腻,带着淡淡的酒香与浓郁的桂花香,仿佛能瞬间驱散冬日的寒意,让人沉醉于这份独特的甘甜与芬芳之中。 太后见状,眼中满是欣慰与喜悦,她接过赵霁递来的点心与饮品,细细品尝起来。每一样小食都让她赞不绝口,她笑着对赵霁说:“霁儿有心了,这些宫外的小吃,果然别有一番风味。祖母很高兴,你能记得祖母的喜好,这份孝心啊比什么都珍贵。” 景宁宫内,祖孙二人围坐一堂,品尝着美味的小食,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霁儿此次大考名次如何呀?”太后慈祥的问起。 在听到赵霁骄傲地说自己在大考中获得第一的消息,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孙儿才华的骄傲与赞赏。“霁儿,你果然没有让祖母失望,能得此佳绩,实乃我皇家之幸。”太后的话语中充满了慈爱与鼓励,她轻轻拍了拍赵霁的手背,以示嘉许。 随即,太后又带着几分好奇与问道:“那女学班里,谁又是拔得头筹呢?”赵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答道:“回祖母,女学班的第一名是慕云倾。” “慕云倾?可是慕家那个丫头?”太后疑惑的问道。 “祖母,就是她。”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仿佛回忆起了往昔岁月。她轻轻叹了口气,低语道:“慕家那个小丫头啊,小时候便是冰雪聪明,惹人怜爱。如今竟也如此出色,真是难得。”太后的话语中有几分对慕云倾的认可。 一番回忆之后,太后决定邀请慕云倾过来一叙。她转头对身旁的素喜嬷嬷吩咐道:“素喜,你走一趟,请云倾丫头过来坐坐。多年未见,我也想看看她如今的模样。” 素喜嬷嬷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御花园中,冬日的晨光温柔地穿透薄雾,照耀在刚被大雪覆盖过的每一寸土地上,给这皇家园林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雪后的湖中小榭,宛如仙境中的一座岛屿,四周环绕着轻烟似的薄雾,增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 小榭之中置满了暖炉,室内温暖如春,一位身着柔粉色长裙的娇贵女子正娇娇坐在软椅上,那便是皇后嫡出的柔嘉公主裴佳盈。她的裙摆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桃花,又似天边最温柔的云霞,飘逸如霞。阳光透过轻纱,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更显得容光焕发,精致无双。 裴佳盈的发髻被精心梳理成繁复的样式,上面点缀着闪烁的珍珠与璀璨的宝石,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和而高贵的光芒,与她那双明亮的杏眼交相辉映,令人耀眼夺目。她的发间还插着一支精致的步摇,随着她轻轻的动作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这静谧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软椅前方有一妙龄女子正在轻抚琴弦,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如同精灵在舞动,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情感。琴声温和婉转,听得福宁公主都快要睡着了。 第30章 公主 福宁公主突然打断了那个女子弹琴,闷闷的说“表姐,好无趣呀,每日都是这些玩儿,都腻了。” 弹琴的女子是秦国公府的小姐秦曦月,她闻言双手轻柔地停在琴弦之上,琴音戛然而止,整个小榭内顿时静谧一片。她微微侧头,望向一旁略显郁闷的裴佳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便隐藏了起来。 秦曦月的五官圆润柔和,唇色涂得晶莹粉嫩,嘴角常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她的眼眸温柔,身着藕荷色的长裙,绣着细腻的兰花图案,栩栩如生,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秦曦月宠溺地望着裴佳盈,那双柔和的眼眸中满是对表妹的疼爱与包容。她轻声细语,“公主是不是觉得这些日常活动太过单调乏味了?不如我们换个新鲜玩法,去司门口射箭如何?” 然而,裴佳盈却轻轻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她嘟囔着说道:“射箭?那有什么好玩的。每次去,都不过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对着靶心一遍遍地射去。况且,那里的侍卫们一个个都板着脸,好生无趣,我才不想去呢。”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骄傲与不满,显然对这样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秦曦月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不耐。她入宫本是打着陪伴公主的旗号,实则怀揣着与太子殿下见面增进情谊的私心。然而,裴佳盈的刁蛮与难以捉摸,实在是难伺候。每一次都要小心翼翼的顺着她,生怕触怒了这位小公主,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近日来,家中的变故更是让她心急如焚。哥哥因作弊之事被揭发,不仅自己名誉扫地,还连累父亲被禁足府中,家族声望一落千丈。而这一切,在太子殿下的眼中,无疑是对他们秦家的极大不满。秦曦月深知,若不能尽快挽回局面,秦家的未来堪忧。 因此,她更加迫切地需要见到太子,哪怕只是偶遇,也能为家族争取一丝转机。皇后称病不见,让她原本的计划落空,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裴佳盈身上,希望通过与她的相处,能有机会偶遇太子殿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会,也足以让她心中稍感安心。 秦曦月正沉浸在这份焦虑中,突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穿过湖面曲折的回廊,气喘吁吁地跑到小榭前,膝盖一曲,稳稳地跪倒在地,“公主,方才奴才远远望见赵世子正往景宁宫走去,还带着一些宫外的吃食,想来是去看望太后了。”小太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喘息。 裴佳盈闻言,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脸颊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两朵红云。她好些日子没见到霁哥哥了,本来烦闷无聊的心情,此刻仿佛被一股暖流瞬间点燃,羞涩与喜悦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她轻咬下唇,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芒,“真的?他…他去了太后宫?”裴佳盈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她连忙站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她的情绪而变得欢快起来。 不再犹豫,裴佳盈转身便跑,她的步伐急促,仿佛要立刻飞奔到赵世子所在的地方。沿途的花草树木在她眼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见到他。 随着裴佳盈突然间的奔跑,整个小榭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秦曦月一直跟随在公主左右,见状立刻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与无奈。她深知公主的脾性,也明白这一跑要是摔倒那可了不得。 “公主,小心地滑!”秦曦月急声呼唤,同时迅速转身,对着身后跟随的宫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大家快跟上,别让公主摔了!”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瞬间将宫人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宫人们闻言,纷纷加快脚步,有的提着裙摆小跑,以更快的速度跟上公主的步伐, 纷纷劝说道:“公主,您慢点走。” 裴佳盈哪管得了这么多,她只想快点见到他的霁哥哥,她带着满心的期待与羞涩,奔向景宁宫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御花园而去,阳光洒在结冰的湖面上,映出他们匆匆的身影。 清晨,雨合殿中弥漫着开心的氛围,念琴哼着歌儿,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宁静。 念琴,正站在案几前,认真地整理着即将出宫采买的物品清单。她的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细心与专注。案几上,一张草纸已铺展开来,旁边散落着一支简洁的毛笔和一瓶未干的墨汁,这份清单是她亲手书写的。 只见她想了一会儿,又拿起笔,轻轻蘸了蘸墨汁,然后在草纸上缓缓落笔。每写下一个物品名称,她都会停顿片刻,在脑海中再次确认是否真的要买。清单上的内容五花八门,既有主仆二人的衣着用物,也有宫中日常所需的食材、药材,还有一些时兴的玩意儿。 随着清单的逐渐拉长,念琴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显然是在权衡每一项物品的轻重缓急。她不时地抬头望向窗外,想象着外面市井的繁华与热闹,心中充满了对这次出宫采买的期待。 终于,当最后一笔落下,念琴满意地审视着这份长长的清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她小心翼翼地将清单折好,放入怀中贴身保管。 临行前,念琴还不忘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装,确保一切准备就绪。她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荷包,那里装着些许银两。然后,她跟慕云倾打了声招呼便出宫采买去了。 在雨合殿后方的寝房内,慕云倾独自一人沉浸在书卷的世界中,她坐在窗边,一袭素雅的衣裳与周围淡雅的装饰相得益彰,长发轻轻挽起,几缕碎发随风轻轻拂过脸颊,更添了几分仙气与恬静。 她手中握着一卷诗册,慕云倾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前殿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而略显急促的呼唤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慕云倾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随即站起身来,动作轻盈而优雅。整理了一下衣摆,她缓步走出寝房,向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她推开了前殿的大门,目光落在了一位站在殿中央,身着深蓝色宫装,面容慈祥而略带几分威严和慈祥的嬷嬷身上。这位嬷嬷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虽已生出细纹,却难掩其沉稳之气。 见到慕云倾出现,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即刻后浮现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宫中的礼节,然后开口,温和说道:“你可是慕云倾姑娘?” 慕云倾闻言,她轻轻点头,回答道:“正是,我是慕云倾。嬷嬷是……”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解,目光中闪烁着询问的光芒。 嬷嬷见状,连忙介绍道:“老奴名叫素喜,是太后宫里的嬷嬷。今日奉太后之命,前来雨合殿寻慕小姐过去坐坐。” 慕云倾闻言,心中很是好奇,“不知太后娘娘找我是有何事?” “娘娘多年未见你,听闻此次百川书院大考你拿了女学班第一,想见见你。”素喜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她轻声细语道。 “多谢太后娘娘垂爱,那便有劳嬷嬷前方带路了。”慕云倾心中感到一丝受宠若惊和诧异,面上还是恭敬的回着,随即跟在素喜身后,往景宁宫走去。 第31章 赏赐 阳光温柔地洒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慕云倾跟随着素喜嬷嬷穿过一道道繁复的宫门,最终来到庄重的景宁宫前。 刚行至殿前,就听到室内就传来了年轻女子的说笑打趣声,慕云倾心中些许疑惑但又带着些期待,期待是终于能接近皇室众人了,慕家的仇她可从未忘记,这些人都要付出代价! 景宁宫内,富贵大气,房间中央的案几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瓷器与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又神圣的熏香,让人心神开阔。 慕云倾踏入门槛,目光迅速扫过殿内,只见太后端坐于上首,仪态雍容,面容慈祥带着几分亲和。而在太后左侧,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正是百川书院的赵霁,他今日身穿浅蓝便服,陪伴在太后左侧,场面显得格外温馨。 而太后的另一侧坐着两位年轻女子,其中一位略年轻些的女子身穿柔粉色长裙,头面上缀满了珍珠宝石,通体尊贵,慕云倾猜测她可能是宫中唯一的公主,也就是皇后所生的裴佳盈,她看到慕云倾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由得看向赵霁,见对方目不斜视,她才安心,而后那双圆圆的杏眼略带挑剔不爽的看着慕云倾,似是觉得她的到来很是扫兴。 而另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看着年龄也不是很大,面容和气温柔,嘴角微微上扬,连弧度都恰到好处,比起裴佳盈来倒更是显得温婉可人。 慕云倾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位新面孔的身份,同时快步上前,行至太后跟前,缓缓屈膝,以标准的宫廷礼仪行礼:“云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慈祥:“免礼,快起来让哀家瞧瞧。”说着,太后轻轻抬手,示意慕云倾起身。 慕云倾依言站起,姿态端庄,缓缓踱步至太后身前,太后细细打量,满意地点点头:“小时候见你很是活泼淘气,长大了倒是越来越标致端庄了。” “多谢太后娘娘夸赞,云倾愧不敢当。”慕云倾谦逊地回应,目光假装不经意间扫过赵霁、裴佳盈与秦曦月。 太后见状,看了眼身旁侍立的素喜,示意她介绍殿内众人给慕云倾认识。素喜会意,轻移到慕云倾身旁,声音清晰:“慕小姐,这位是赵世子,您应当不陌生吧?他也就读于百川书院呢。”慕云倾闻言,微微欠身,回以温婉的笑容:“赵世子学识渊博,在书院中确是人人称颂,云倾自然有所耳闻。” 素喜点头,转而指向太后右侧那位身着柔粉色衣裙的女子,轻声道:“这位是福宁公主,裴佳盈殿下。”慕云倾顺着素喜的指引望去,只见裴佳盈公主端坐于椅,面容虽美,但此刻却轻轻翻起了白眼,显然对慕云倾的到来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慕云倾见状,心中了然,面上神色不变,双手交叠于腹前,微微欠身,声音轻柔:“云倾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行礼之际,慕云倾的眼神并未对上裴佳盈那略显不喜的目光,而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与对皇室的尊重。 然而,裴佳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并未给予其它回应,似乎依旧沉浸在刚才她们的聊天氛围之中,对慕云倾的行礼显得颇为淡漠。 素喜嬷嬷见怪不怪,拉着慕云倾起身,又指向裴佳盈身旁的那位女子:“这位则是秦国公府的小姐,秦曦月,秦姑娘才情出众,之前也是在百川书院就学,你们是同龄人,应当更有共同语言。”素喜嬷嬷笑着介绍着。 秦曦月闻言,抬头望向慕云倾,嘴角还是那标准的微笑,笑容虽美,却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让人难以窥见其真正的情绪。她的眼神与慕云倾交汇,弯弯一眯,但眼中那抹笑意并未真正触及眼底,让人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慕云倾心中暗自思量,这殿内几人,各有千秋,却也各自心怀城府。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向素喜嬷嬷道谢。 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看向慕云倾,语气和煦的问着,“云倾丫头,你平日里都住在哪呢?”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关怀。 慕云倾闻言,连忙微微欠身,以表恭敬,随后柔声答道:“回太后娘娘,云倾住在宫中的雨合殿。”她的声音清澈悦耳,如同山间溪流般清新自然,让人听了便觉心旷神怡。 太后迟疑点头,似乎对雨合殿这个名字颇为陌生,随后又接着问道:“那你如今多大年纪了?可曾及笄?” 慕云倾面色入场,只轻声答道:“云倾今年已是十五岁,明年及笄。” 太后听闻慕云倾的回答后,细细打量着她,“十五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啊。”太后轻声感慨,目光落在慕云倾身上那件素白泛着旧意的衣裳上,不由得微微蹙眉。她的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起,没有过多的修饰,更无华丽的配饰点缀,显得分外朴素,却也难掩其天生的丽质。 “丫头,你生得这般精致美丽,怎能如此素面朝天呢?”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疼爱,仿佛是在看待自己失散多年的孙女一般。她随即向身旁侍立的素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准备些什么。 不久,素喜便手捧托盘,轻盈地步入殿内,托盘上摆放着几套精美的衣裙和一小匣精致的饰品,衣裙都是青色锦白浅粉,显然是看着慕云倾的打扮,精心给她挑选了一些淡淡的颜色,而那些饰品虽然精致,但也不过分华丽,很适合她的年纪,显然都是精心挑选之物。 太后微笑着说:“这些衣物和首饰,都是哀家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好好打扮自己吧。女孩子嘛,就该穿的得漂漂亮亮的。” 慕云倾双手接过太后赐下的衣裙饰品,指尖轻触那细腻的绸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与困顿。她抬头望向太后那慈祥而深邃的眼眸,试图从中寻找答案,却只见满满的关爱与期望,仿佛没有丝毫的杂质。 “谢太后娘娘的赏赐,云倾都很喜欢。”慕云倾的声音好似充满了感激。她深知在这宫中,每一份恩赐都来之不易,心中暗暗揣测太后的心意。 太后看着几个年轻人,微微一笑,对众人道:“今日难得齐聚一堂,你们几个年轻人便多亲近亲近吧,哀家也有些乏了,先去寝宫休息片刻,今日中午你们就都留下来陪我用午膳吧。” 几人慌忙见礼,而后,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去,留下殿中几人面面相觑。 赵霁不动声色,拿起桌上茶盏,轻轻品着,裴佳盈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赵霁身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与期待:“霁哥哥,这冬日里御花园的冬梅开的正盛,不如我们一同前去逛逛,如何?”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渴望。 然而,赵霁并未立刻回应,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后,脸庞虽然带着笑意,但目光是淡淡地。片刻的沉默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佳盈,今日恐怕不行。外祖母刚刚休息,我想在宫中静待她老人家起身。” 裴佳盈闻言,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笑容已然僵硬:“那好吧,我们就等着皇祖母起身一起用午膳吧。”她的语气失落,随后眼神看向秦曦月,那眼神中夹杂着轻微的不耐和高高在上,似是示意她赶紧想个法子。 第32章 打牌 秦曦月收到示意,眼神捕捉到裴佳盈细微的面部表情,内心勾起一抹冷笑,面上却维持着惯有的温婉与得体,看不出任何异样。 秦曦月心中暗自腹诽,这位公主殿下真是被宠坏了,总爱缠着那对她并无情意的赵世子。她虽表面上与裴佳盈交好,但内心深处却对裴佳盈这种放下身段追求男人的态度颇为不屑。 不过想到能让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公主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她心中立马释然了一些,随即思考了片刻微微一笑,目光在裴佳盈与赵霁之间流转,似乎找到了一个既能缓解当前微妙气氛,又能为裴佳盈创造与赵霁更多相处机会的方法。 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富有磁性:“哎,说起来,我们许久没有聚在一起好好玩乐了。不如,我们来打几局叶子牌如何?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活动活动头脑。” 裴佳盈闻言,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与赵霁更多互动的可能性,连忙点头应和:“好主意!叶子牌最是趣味横生,霁哥哥,你觉得如何?”她边说边偷偷瞟向赵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赵霁本对这类游戏并无特别兴趣,但看到裴佳盈如此兴致勃勃,又碍于秦曦月的提议,也不好直接拒绝,便淡淡一笑,回答道:“既然二位有此雅兴,我自然奉陪。” 裴佳盈见状,心中暗自得意。她随即吩咐侍从准备叶子牌及一切所需之物,同时巧妙地安排座位,紧挨着坐赵霁身旁。 赵霁的目光看向殿中独坐的慕云倾,嘴角一笑:“慕姑娘怎么独自坐在那里?叶子牌就图个热闹,不如你也一起来玩玩吧。” 慕云倾闻言,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看着几人之间心思各异,本想拒绝远离,但是这也是个难得的能接触秦家和裴家的好机会,随即站起身,姿态优雅而从容,“多谢世子邀请,云倾本不欲打扰各位雅兴,但既然世子盛情,云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着慕云倾的加入,整个牌桌变得气氛迥异,裴佳盈与秦曦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各有思量。裴佳盈对赵霁的主动邀请很是不满,面色不虞毫不遮掩。 而秦曦月则是暗暗观察着一切,心中对慕云倾与赵霁之间的关系很是好奇,同时也对接下来的牌局充满了期待。 随着赵霁的邀请,四人围坐一桌,侍从们迅速将精致的牌具摆好,每人面前都整齐地码放着牌堆。 秦曦月作为提议人,首先执行发牌的任务。她手法娴熟,每一张牌都准确无误地落在每个人的手中,同时还不忘提醒道:“规矩大家都懂,比大小,点炮包三家,自摸翻倍,如何?”几人点头应允,牌局正式开始。 起初,秦曦月凭借着她机敏的反应和不错的牌运,连连胡牌,引得裴佳盈连连赞叹。然而,好景不长,几轮过后,秦曦月的运气似乎用尽,她开始频繁地摸到烂牌,终于,因手中的牌型太过散乱,无法组合成有效的胡牌组合,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慕云倾打出的一张关键牌,被赵霁自摸胡走。秦曦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认输,退出了牌局。 裴佳盈原本就对赵霁心存爱慕,此时更是想要通过牌局来展现自己的魅力。然而,爱情的力量似乎并未能在牌桌上为她带来好运。裴佳盈的每一次出牌都犹豫不决,仿佛总是在权衡利弊,却往往错过了最佳的出牌时机。 几轮下来,裴佳盈的分数直线下降,而慕云倾和赵霁则逐渐占据了上风。终于,在一次关键时刻,裴佳盈手中的牌被慕云倾点爆,她烦躁地叹了口气,退出了牌局,场上只剩下慕云倾和赵霁两人。 裴佳盈坐在一旁,目光紧紧跟随着慕云倾与赵霁两人之间的牌局,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悦,看着慕云倾此刻正与赵霁对峙,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智慧碰撞,让这场牌局显得尤为精彩,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看着慕云倾更是不满。 慕云倾与赵霁之间的对峙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他们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最终,在一次关键的摸牌后,赵霁打出了一张看似普通却至关重要的牌。慕云倾凝视着那张牌,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张牌一旦放过,就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这局牌的胜算。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 赵霁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的笑容。而慕云倾则轻轻地叹了口气,“赵世子果然技高一筹,云倾甘拜下风。” 看着两人温馨而又不失风度的交流,裴佳盈在一旁,目睹了赵霁与慕云倾之间的默契与互动,心中的嫉妒与不满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她无法再忍受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于是猛地站起身,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醋意:“叶子牌有什么好玩的,不玩了。” 说完,她不再看桌上的任何人,径直向侍从们挥手示意,命令他们将桌上的牌具和用具全部收走。侍从们面面相觑,但随即反应过来,迅速上前开始收拾。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而紧张。 看到裴佳盈如此突如其来的蛮横举动,秦曦月的脸上一贯柔和的表情都挂不住了,嘴角微微下垂,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没想到,平日里虽有些娇纵但在赵世子面前还算得体的裴佳盈,今天竟然也会如此失态。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与沉闷。这场牌局,终究还是以一种不太愉快的方式结束了。 随着侍从们迅速而有序地将牌桌和所有用具一一撤走,房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空旷而沉寂。仿佛刚才热闹非凡的牌局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裴佳盈目光不断地瞟向赵霁,仿佛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旁边的秦曦月也低头沉思,不再看向裴佳盈。 慕云倾心中只觉好笑,这个福宁公主鲁莽冲动,言行举止充满了骄蛮之气,赵霁那人虽面上平易近人,但是内心颇有城府,且桀骜的很,两人恐是无法真正共鸣。 正当慕云倾内心的思绪纷飞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素喜嬷嬷步履稳健地步入殿内,“公主,世子,太后娘娘已经起身,特命老奴前来传话,请诸位移步偏房,共赴午膳。” 殿中众人如释重负,纷纷起身向着偏房走去。 第33章 用膳 慕云倾跟随几人轻步踏入偏殿,殿内光线柔和,布置得雅致非凡,桌上铺设着精美的绸缎桌布,边缘绣着细腻的云水纹图案。 待几人依次落座后,殿内顿时静谧下来,只余下轻微的衣袂摩挲声和偶尔传来的瓷器轻碰之音。 不出片刻殿门轻轻开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个身着宫装的宫女与身着暗色服饰的太监们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精美膳食,每一道菜肴都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色彩斑斓,香气扑鼻。 有的盘中堆叠着层层叠叠的锦绣果蔬,色彩斑斓,令人赏心悦目;有的则是热气腾腾的珍馐佳肴,汤汁浓郁,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更有那晶莹剔透的糕点小吃,点缀着金黄的果仁与鲜艳的果酱,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箸。 宫女们步伐轻盈,眼神专注,小心翼翼地将一道道佳肴置于桌上,每一动作都井然有序。太监们则在一旁默默协助,确保一切。随着膳食的逐一摆放,偏殿内渐渐充满了诱人的食物香气,与殿外的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慕云倾坐于席间,目光掠过这些精美的膳食,心中索然无味。一旁的裴佳盈时不时的朝她射来几道不满的眼神,而赵霁那人似是故意为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被裴佳盈言语针对。 突然偏殿门口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后驾到,三皇子驾到!” 殿内,裴佳盈和秦曦月原本肆意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裴佳盈愣了一下,似是在回忆这个人,想了一会,噘嘴说道:“是之前一直在边疆的那个.. 那个裴景珩嘛?今天倒是见到许多无聊的人。” 她言语间对这个哥哥没有任何尊重,旁边的秦曦月眉间一凝,开口劝说:“公主慎言。” 裴佳盈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几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偏殿的入口。 随后,一行身着宫装的侍从们簇拥着两位尊贵的人物缓缓步入偏殿,太后依旧身着龙凤呈祥的锦袍,头戴凤冠,面容慈祥而威严。几人纷纷起身,躬身行礼。 紧随太后其后的,是三皇子裴景珩。他今日身着皇子服制,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凡的富贵气质。 裴景珩走到慕云倾身旁的空位上,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非常自然,旁人眼中似乎带着几分微妙看过来。大圆桌上除了裴佳盈和秦曦月挨着坐,其他人都是隔一席位就坐,裴景珩这一举动确实有些惹眼。 太后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温柔地扫过,最终停在了慕云倾与裴锦珩这一侧,似乎对这两位年轻人的亲近感到一丝诧异。 “景宁宫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偏殿,“哀家年岁已高,本以为心也随之平静如水,可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朝气蓬勃,心里头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裴景珩闻言,目光转向太后,略带敬意与温情:“皇祖母风华正茂,心若明镜,自能映照出世间万物之美,我等后辈,还需祖母多多教诲才是。” 此时,一旁的赵霁也连忙接话,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祖母乃是皇室之尊,更是我等心中的楷模。愿祖母福寿安康,永享天伦之乐。”说着轻轻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 太后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浓,仿佛被两人这一番真挚的话语触动了心弦。她轻轻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那动作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祥与高贵。 “好孩子,都有心了。”太后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穿透了席间的喧嚣,在太后的示意下,众人也纷纷举杯。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伴随着欢声笑语,整个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随着午膳的尾声,太后轻挥衣袖,宣布宴席结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众人陪伴的感激。宫女们迅速而有序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撤去餐具,一切显得既庄重又不失效率。 几人纷纷起身,向太后行礼告退,见太后进内寝休息了,赵霁也转身离去,裴佳盈见状赶忙跟了上去,秦曦月也只得跟在身后一并离去。 慕云倾走前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赏赐,心中情绪繁杂,她走在蜿蜒的宫中小道上,四周的林木已经结冰,园中不见鸟兽,很是静谧。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裴景珩那熟悉而温润的声音:“阿倾。” 慕云倾闻声转过身来,只见裴景珩正向她走来,阳光透过雪地的反射,洒在他俊逸的面容上,他来到慕云倾身前,轻声开口道:“三日后的冬狝,恐怕会有变故,你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你追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慕云倾淡声问道。 裴景珩似笑非笑地说:“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已经结盟,既是盟友,自然得相互照拂。”说完看慕云倾颇为无语,紧接着道:“冬狝上切记远离太子和四皇子。” “知道了,多谢。”慕云倾不带任何留念的转身离开。 裴景珩站在原地,伸进衣袖的手愣了愣,最终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梅花簪,只见簪体由上等白玉精心雕琢而成,色泽温润如雪覆盖下的寒梅枝头,簪首处巧妙地将几朵盛开的梅花以红宝石的形式镶嵌其上,宝石鲜艳欲滴,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穿透严寒,为这清冷的白玉增添了几分热烈与生机。 他看着手中的簪子,再抬头望着慕云倾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而后无声笑了笑,收起簪子,转身离开。 慕云倾回到雨合殿,念琴已经采购回来了,看着慕云倾进殿,转身走向案几旁,动作麻利地提起一只瓷壶,为慕云倾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蜜水。那姜蜜水色泽金黄透亮,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与姜的辛辣,是冬日里极好的暖身之物。 慕云倾接过姜蜜水,轻抿一口,暖意瞬间自舌尖蔓延至心底,随后,她轻轻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念琴,那是今日太后娘娘给的赏赐。 念琴接过锦盒,心中满是好奇,轻轻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件精致的衣裙和首饰。衣裙以锦缎轻纱为主,绣工细腻,图案简洁而不失雅致,色彩温婉清秀;首饰则更是精美,有镶嵌宝石的簪子、耳环,还有闪烁的手链与项链,每一件都精致华贵。 念琴抬头望向慕云倾,眼中诧异不止,挠头问道:“小姐,这些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此贵重之物,是宫中贵人所赐吗?”她的语气中既有惊喜也有不解,显然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赏赐感到意外。 慕云倾微微一愣,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她轻轻放下姜蜜水,缓缓道:“是太后娘娘的恩典,今日太后邀我去景宁宫一叙,还留下用了午膳。娘娘见我打扮素雅,便赏了这些。先好生收着吧。” 念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悦,连忙点头应下,心中暗自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她小心翼翼地将锦盒盖上,转身便要拿去寝房里好生收着。 第34章 除夕 除夕到来,雨合殿内已被一层淡淡的暖意所笼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精心布置的每一个角落,为这特殊的日子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喜庆。 念琴穿着新买的鹅黄袍子,眼里笑开了花。随后拿起柜子里一套裙子,缓缓步入内室。那是一件月牙白色的长裙,色泽柔和而纯净,如同初升月光下最细腻的柔光,裙子的设计简约而不失雅致,裙摆处还绣着浅浅的木兰花。 慕云倾坐在案桌前看书,发间未施粉黛,却已自有一番清新脱俗之美。念琴撑开了手中的裙子,笑着问她:“小姐,你看这裙子好看麽?” 慕云倾对穿着无甚在意,在她眼中看这些身外之物都一样,但对上念琴期待的眼神,还是弯了弯唇角说,“很好看。” “那当然啦,这是我王家铺子里排队好久才买到的,这可是最后一件。”念琴协助慕云倾缓缓穿上这身月牙白色的长裙,嘴中叽喳的说着:“这不年底嘛,集市上可热闹了,我前日呀已经同总管申请了,今日我们可以一起出宫去逛逛。” 裙子上身,仿佛是为慕云倾量身定制般,完美贴合着她的身形,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与温婉的气质,随后,念琴又细心地为慕云倾披上了一件淡紫色的披风。 那紫色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星光,既高贵又神秘,与月牙白色的长裙相得益彰,为慕云倾平添了几分仙气与飘逸。披风轻轻搭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能带走世间一切烦恼与尘埃。 念琴看着慕云倾,惊叹道:“小姐像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真好看。” 慕云倾闻言低笑,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尽在不言中。月牙白色的长裙与淡紫色的披风交织在一起,映衬着她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随着除夕的炮声在盛京城内悠悠响起,慕云倾与念琴排队出了宫门,踏入了宫外的除夕夜集市,集市里热闹非凡跟宫内截然不同。 眼前豁然开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铺陈开来。红灯笼高高挂起,如同点点繁星落入凡间,将夜色装点得既温馨又喜庆。 空中飘着许多孔明灯,集市里的人们或驻足观赏,或轻声交谈,或成群结伴在纸上写着愿望。 街道两旁,各式摊位琳琅满目,热闹非凡。有卖年画的,色彩斑斓的画面上,有的事是鱼跃龙门,寓意着年年有余,有的是福娃送福,传递着吉祥如意;还有卖糖人的,艺人巧手一挥,晶莹剔透的糖液便化作栩栩如生的生肖造型,引得孩童们争相购买;更有售卖烟花爆竹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为这喜庆的夜晚更添了几分热闹与期待。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从热气腾腾的饺子到香甜可口的汤圆,从香辣诱人的烤串到软糯可口的年糕,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沉醉在这份难得的烟火气中。 慕云倾与念琴穿梭于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成为了这繁华夜景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慕云倾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袭长裙随风轻摆,裙摆上的绣花仿佛随着她的步伐而生动起来。 念琴实在受不了路人们投来的惊叹与议论了,拉着慕云倾进了一家服饰店,挑选了一副简单的帷帽给慕云倾:“小姐,这集市上的人太多了,你这么美丽,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帷帽戴上,你也能逛的自在些。” 慕云倾闻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笑意,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清丽:“戴上吧。” 随后两人整理好帷帽,再次踏入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中。虽然面容被轻纱所遮,但慕云倾的气质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这一次,更多的是一种朦胧而神秘的美,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轻易打扰。 两人在集市里逛着,眼中闪烁着对这尘世繁华的惊叹与向往,她们被一阵阵惊奇的欢呼声吸引,来到了一个变戏法的摊位前。只见那位变戏法的艺人身着五彩斑斓的长袍,手持一把看似普通的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轻轻一挥扇子,瞬间,空气中仿佛有了生命,五彩斑斓的纸花、鸽子甚至是一束束光点凭空而出,引得周围的人群连连惊叹。更令人称奇的是,他还能从空无一物的袖中取出一条又一条的彩带,缠绕、交织,最终变成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轻轻飞向慕云倾的方向,引得她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惊喜。 再往前走,那边几位身手矫健的艺人正在进行杂耍表演。只见一位艺人手持一根长杆,杆顶坐着一个小孩,他竟能在杆上做出各种翻滚、跳跃的动作,仿佛与长杆融为一体,令人目不暇接。 而另一位艺人则表演起了“飞人”,他借助一根紧绷的绳索,在空中自由飞翔,时而旋转,时而翻滚,每一次动作都精准无误,引得观众阵阵掌声与欢呼。 随着夜色渐深,集市上的灯火愈发璀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慕云倾与念琴在人群中穿梭了许久,看过了街头艺人变幻莫测的戏法,也欣赏了杂耍班子惊心动魄的表演,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而又略带疲惫的笑容。 “念琴,走了这么久,我有些饿了。”慕云倾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她的眼神在周围搜寻着,似乎在寻找可以稍作歇息的地方。 念琴闻言,立刻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面摊上。“小姐,那边有家胡记面摊,我上次来集市时尝过他们的面,味道极佳,特别是那碗招牌牛肉面,简直是人间美味。”念琴兴奋地推荐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慕云倾闻言,也来了兴趣,她微微一笑,点头应允:“那就依你,我们去那家胡记面摊吧。” 于是,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面摊的方向走去。胡记面摊位于集市的一角,虽然位置不算显眼,但凭借着其独特的香气和口碑,吸引了不少食客前来光顾。面摊前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木桌和长凳,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念琴兴奋地对着忙碌的老板喊道:“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显然对这里的味道记忆犹新。 老板闻言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她们,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遗憾:“哎呀,姑娘,真是对不住,你们来晚了。今天除夕,生意特别好,面条都卖完了。” 听到这话,念琴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回头看了看慕云倾,只见慕云倾呆站在原地,盯着那老板,半晌不说话。 第35章 表舅 慕云倾看着老板那熟悉的轮廓,瞬间唤醒了心中尘封的记忆。她不由自主地停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那,正是她儿时记忆中的表舅。 她的母族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早已熄灭,她的母后是家中唯一的珍宝,没有兄弟姐妹可依,而外祖一辈的亲人也早已离世,留下了一片空寂的回忆。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位表舅,就是她们母女在这个世界上不多的亲人。 “表舅?”慕云倾摘下帷帽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与期待。 那中年男子闻声抬头,目光与慕云倾相遇,瞬间,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惊喜。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出来,脸上的笑容充满了不可思议,“云倾?真的是你!这么多年没见,我终于见到你了。”表舅的声音里满是激动与欣慰,他上前几步,想要更近距离地看看这个多年未见的外甥女。 慕云倾眼眶微红,上前几步,与表舅紧紧相拥,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时光都倒流回了儿时。她轻声在表舅耳边说道:“表舅,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表舅眼中含泪,声音哽咽,“云倾啊,当年我受你母亲资助,欲南下去闯一番事业,却未曾料到,京中竟会突发变故……” 他停顿片刻,似是在回忆那段痛苦的往事,继续说道:“当我匆匆赶回,但是这京城风云变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我深知大势已去,个人之力难以挽回,但想到你还被困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内,我的心就如刀绞一般。我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救出,带你远离这是非之地。” 表舅的眼眶更加湿润了,他颤抖着手,继续说道:“官场远比想象中残酷,我耗尽了所有积蓄,四处奔波也没能将你带出宫中,好似不管如何周转都是徒劳。” 慕云倾听闻间已是落下泪来,表舅继续说道:“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便卖了南边仅剩的家产,在城东买了一处宅院,想着日后你万一被放出宫了,好歹也有个家。” 慕云倾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她哽咽着说道:“表舅,是我让您操心了。我……” 表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些年,我过得虽然清苦,但每当想起你,就觉得心里有了盼头。我开了间面摊,虽然辛苦,但总能勉强糊口,就想着有一天能亲眼看到你回来。”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偶然间从街谈巷议中听到了百川书院的消息,得知那女魁首竟然是你,那一刻,我真是又惊又喜。我当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想要去找你,可惜表舅的消息总是慢了一步,等我赶到书院时,才知道你们已经休学放假了。” 表舅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期盼:“宫里我进不去,本想着等明年书院开学了,再去找你,现在可好了,咱们终于是相见了。” 表舅的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仿佛瞬间忘记了之前的沉重与忧伤,满心满眼都是对慕云倾的疼爱。 “瞧我光顾着说,你们饿了吧”,一边急匆匆地从灶台下翻找出一包糕点,那动作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细心,又招呼着慕云倾和念琴入坐。 糕点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香甜气息,让原本有些沉闷的空气也变得生动起来。 “快来尝尝,这是我今早做的糕点,还热乎着呢,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表舅边说边忙着给她们倒上了热腾腾的茶,那茶水在瓷杯中轻轻旋转,散发出淡淡的茶香,与糕点的甜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念琴看着他们二人相认,也不禁鼻头泛酸,感激地接过表舅递来的糕点和茶杯,轻声谢过后,拿出小块给慕云倾品尝。 慕云倾坐在简陋却整洁的桌旁,品尝着表舅亲手制作的糕点,喝着暖心的热茶,仿佛所有的疲惫与忧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表舅,这糕点很好吃,您手艺真好!”慕云倾由衷地赞叹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表舅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容里充满了满足与欣慰,表舅看着她,不由得开口问道,“云倾,你如今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舅舅不用担心我,我如今住在宫内一切都好,还去了百川书院学习。”慕云倾轻声说着。 “那你何时才能出宫,宫里总不比自己家,那里拘束得紧,舅舅还是希望你能出宫自由的生活。”表舅担忧着皱眉继续说道,“都怪舅舅没用,不能救你出来。”他很是懊恼,而后重重地叹气。 慕云倾拿起茶杯,给表舅倒了一杯茶,安抚着说道:“舅舅不必自责,出宫一事我已有打算,看到舅舅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跟你母亲还真是像,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能以一颗平和坚韧的去面对,还总是担心着家里人是否安好。看到你我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影子。云倾啊,舅舅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相信你定能处理好一切。但是,无论如何,记得保护好自己,舅舅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舅舅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舅舅知道你在宫中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以后你在宫中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就来找舅舅,要是面摊没人,你就去城东户尾巷找我,我那宅子可是那巷子里最大的,你的房间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你回家呢!” 慕云倾听着表舅这番温情而真挚的话语,眼眶不禁又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她抬头望向舅舅那骄傲和煦的面容,那上面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也洋溢着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坚定。 慕云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轻声说道:“舅舅,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至于宫中的事,我能妥善处理的,您不要太担心。” 随着夜色渐浓,街道上的人渐渐稀疏,有些铺子也已经开始收摊了,表舅正在跟慕云倾寒暄着日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 念琴轻声提醒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宫了。”慕云倾闻言,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也明白宫中的规矩森严,于是她转头看向表舅。 “表舅,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宫了。”慕云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今天能见到您,云倾很开心。请您保重身体,我们改日再聚。” 表舅点了点头,眼中也满是不舍,但他还是强颜欢笑,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慕云倾。“云倾,你也一样,要照顾好自己。宫里不比家里,万事小心。记住,舅舅的家就是你的家。” 表舅亲自送她们到了宫门口。夜色下的宫门显得庄严,两旁的守卫手持火把,静静地站立着。 “表舅,我走了。”慕云倾轻声说道,随即与念琴一起踏入了宫门。随着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表舅依旧站在原地,他望着宫门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愿他这位小侄女在宫中能够平安顺遂。 第36章 开端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宫城之内被一层淡淡的薄雾轻笼,更添了几分朦胧。慕云倾与念琴并肩走在回宫的小径上,两人的身影被拉长,慕云倾步履轻盈,眉宇间透出一股喜悦;而念琴则紧随其侧,手持一盏宫灯,两人尽量避开众人,朝着雨合殿的方向走去。 正当两人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时,远处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打破了夜的寂静。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身着华服的皇室成员正缓缓走来,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刚刚结束除夕宫宴的裴景珩与太子裴景宸、四皇子裴景珏。 裴景珩今日一袭玄色长袍加身,眉宇间透露着不凡的英气与潇洒;太子则身着淡黄蟒袍,更显其尊贵身份,不过他眉间神色不虞,就连眼底也是一抹青黑,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一旁的四皇子四皇子裴景珏身着蓝色常服,看起来倒是温文尔雅,不过那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提示着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两路人马在不经意间相遇,想躲已经来不及,慕云倾堪堪停下给众人行礼。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了一丝微妙的氛围。裴景珩率先停下脚步,站在众人前,挡住他们的视线。他目光温柔地落在了慕云倾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声说道:“慕姑娘,这么巧,你们是刚从宫外而来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动听。 慕云倾微微欠身,以礼相待,声音温婉如水:“回三殿下。我们二人方才在宫外看了除夕活动,正准备回宫休息。”她的举止得体。 旁边的太子见状,也上前几步,目光在慕云倾身上流转,笑道:“原来是云倾妹妹,许久未见,你愈发惊艳动人了。这位便是你的贴身侍女吗?果真是主仆皆美。”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轻浮。 慕云倾闻言,眼神微敛,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语气中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谨慎:“多谢太子殿下夸奖,云倾不过蒲柳之姿,怎敢当‘惊艳动人’四字。” 太子见状,笑声爽朗,似乎并未察觉到慕云倾话中的微妙情绪,他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前些日子事务繁忙,倒是忘了你这么个妹妹了,今日偶遇,也是缘分一场,不如... ..” 裴景珩见状,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太子殿下还请慎行,夜色已深,即将宫禁,何必再生些波澜,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免得皇后担心。” 太子闻言,笑容微敛,目光在慕云倾身上流动,心里想到即将要谋取的大事,玩乐之心稍减,待他日后登上那宝座,还愁什么样的妙人没有呢,随即恢复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道:“皇兄言之有理,倒是本宫疏忽了。云倾妹妹,改日再聚。” 慕云倾轻轻欠身,声音温婉而疏离:“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不敢当。时辰确实不早了,臣女也需早些回宫,以免叨扰殿下与各位皇子。请殿下与诸位皇子慢走,臣女告退。” 四皇子裴景珏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对裴景珩对慕云倾的关照颇不以为然,暗忖:区区一个前朝遗孤,纵有倾城之貌,又能如何?裴景珩此人,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心机深沉,难以捉摸。 他们精心布局,派遣王将军前往接管定边军,本想借此削弱其影响力,不料王将军来信提及,定边军上下对裴景珩的敬仰之情竟丝毫未减,甚至更加深厚,这让他不禁对裴景珩的笼络人心之术刮目相看,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细数裴景珩回京后的种种行径,更是让裴景珏心中冷笑连连。他日日在京城繁华之地流连忘返,尤其是那觅湘楼,成了他频繁光顾之所,甚至不顾身份地当众抱走一名舞姬,此举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风流韵事,但在裴景珏眼中,却成了可利用的弱点。 一个念头在裴景珏心中悄然成形。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想:既然裴景珩如此沉迷于声色,何不投其所好,利用这些来拉近与他的关系,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 裴景珏心中盘算已定,面上却不动声色。 慕云倾望着裴景珏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作为前朝孤女的身份,在这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实在显得尤为脆弱。 旁边念琴的脸上难掩愤怒色,低语中带着几分不忿:“小姐,那太子的眼神,简直是傲慢无礼,咱们以后还是尽量避开这些人吧。” 慕云倾轻轻点头,未置一词,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两人步伐不急不缓,穿过那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宫道,最终回到了静谧的雨合殿。 念琴在殿内忙碌着,将今日外出采购的吃食与玩意儿一一归置妥当,她转头看向正坐在窗边沉思的慕云倾,好奇地问道:“小姐,今天遇到的那位舅老爷,奴婢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慕云倾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往昔:“念琴,表舅名叫胡茂中,他是我母亲的表弟,两人自幼便一同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后来,母后入宫为妃,身份尊贵,再难如往昔般自由。而表舅也选择了外出闯荡,一去便是数年。” 说到这里,慕云倾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母后还在时,表舅游历四方,见识了无数的风土人情,还经常设法送来书信或是稀奇的玩意给我们。只是,你入宫晚,当时年纪也尚小,加之表舅行踪不定,所以你未曾见过他,也不足为奇。” 念琴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对表舅走南闯北的好奇:“原来如此,舅老爷还有这样一番经历,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充满了默契与温情。 慕云倾洗漱后,回到房内,念琴已将褥铺铺好,慕云倾缓缓走到床上躺下。 夜深人静,窗外已是一片寂静。慕云倾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却难以觅得那份应有的宁静与沉睡。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脑海中狂奔,时而掠过白日的种种琐事,时而沉浸在未来的忧虑之中。 今日在宫外碰到了表舅,她越发想离开这深宫,可是仇人们还高高在上,就是此刻离宫,她也心有不甘。想到前日裴景珩的提醒,难道冬狝大典上有变故要发生?慕云倾心中想来无数种可能都不得结果。 经历了漫长的猜测与煎熬之后,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头脑中的混沌也慢慢消散,她也向着梦乡的深处缓缓沉去。 第37章 冬狝 今日是冬狝开始的日子,慕云倾一大早就来到书院集合。书院内,早已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师长们身着长袍,步履匆匆,穿梭于各个院落之间,紧张地筹备着即将到来的冬狝出行。 慕云倾身着一袭淡雅的白衫,发髻轻挽,清丽的容颜在晨光中更显温婉。她站在学子们的集结点,旁边的林若晴一身淡红衣裳,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踏上冬狝的旅程。 慕云倾看了看旁侧的一个年轻男弟子,疑惑的问林若晴:“不是男学班和女学班前三名都能去冬狝大典吗,怎么此处就我们三人?” “其他人本身就是可以跟随家中一起前往,自然不会跑来跟书院众人前行了。”林若晴略带羡慕的说道。 慕云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环顾四周,确实只见到自己、林若晴以及那位年轻男弟子三人,与预期中的热闹场景大相径庭。 林若晴笑了笑,眼神中既有羡慕也有释然:“像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少了家族的束缚,可以更加自由地享受这次冬狝之旅。” 那位年轻男弟子听到她们的对话,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自我介绍道:“在下李逸清,是今年男学班第三名。幸会二位。” 林若晴连忙回礼,“我叫林若晴,这位是我的好友,慕云倾,她可是女学班第一名呢。” 几人简单交流之后,气氛变得更加融洽。李逸风性格开朗,很快就与林若晴找到了共同话题,他们开始讨论起对冬狝大典的期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书院的其他师长和工作人员也陆续到来,开始检查每个人的行装,确保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就坐进马车,出发前往雪连山参加冬狝大典。 途中车马众多,一路上百川书院的车队给无数的世家贵人让了路,走走停停,快到正午时分才接近山脉, 慕云倾的目光穿越过路上稀疏的草木,最终定格在那朦胧的山峦之上。阳光虽已洒落,但山巅之处仍被一层轻纱般的薄雾笼罩,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可预知的气息。她的心跳不禁微微加速,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 慕云倾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冬狝大典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外界势力或许正暗流涌动,酝酿着某种阴谋。但即便如此,慕云倾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随着队伍的行进,慕云倾一行终于踏入了此次冬狝大典的驻扎点。这是一片位于山林边缘的开阔地带,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既提供了隐蔽性,又便于观察外界动静。 慕云倾往帐篷中央区域看去,那边都是显赫世家与贵族们,他们早已占据了驻扎点中最为优越的位置,那些帐篷也搭建得更为精致,装饰着家族的徽章与繁复的图案,彰显着不凡的身份与地位。 在最外围的驻扎点,慕云倾与师长们一起行动起来,将简陋的帐篷搭建得既稳固又温馨,夜幕降临,当篝火在中央区域熊熊燃烧时,最外围的学子们也没有被遗忘。他们围坐在自己的小篝火旁,分享着食物。 大典明日才正式开始,到时皇帝也会亲临,不仅是对这次活动的极大重视,更是对所有臣子们的一种鞭策与激励。夜幕渐深,帐篷内的灯光渐渐熄灭,众人都已睡去,雪连山下一片寂静,周围只有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 第二日清晨,天际初露曙光,随着鼓乐声音响起,皇帝的车马即将驶进驻扎点,众人早已整装待发站立于营前广场上等待天子。 皇帝身着金色绣龙长袍,头戴镶嵌宝石的皇冠,步伐稳健的走下马车,身后紧跟着身着华丽宫装、容颜艳丽的宁贵妃。她身着一袭深紫色的织锦长裙,裙摆轻轻摇曳,宛如晨曦中绽放的紫罗兰,既高贵又不失温婉。 皇帝与宁贵妃并肩立于前方的案桌上,看着下方整装待发的文武百官们,众人的脸上洋溢着对冬狝大典的期待与敬畏。冬日的寒风虽凛冽,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热忱与激情。 皇帝缓缓举起手,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响彻整个营地:“诸位爱卿,今日乃我朝一年一度的冬狝大典,非但为了检阅我朝将士之勇武,更是秉承先祖遗训,亲近自然,祈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朕将亲率尔等,共赴山林,展现我大国之风范!” 随着一声令下,鼓乐齐鸣,号角声声,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下,一马当先,步入山林深处,太子与众大臣们紧随其后。山林间,时而传来阵阵马蹄声,时而有鸟兽惊飞,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随着皇帝一行人马蹄声的远去,山下营地又逐渐喧嚣了起来,轻烟袅袅升起,那是营火未熄的证明。广场上的气氛与方才的喧嚣截然不同,世家小姐们欲骑上矮脚马,去山林外围走一遭,周围仆从环绕,好不热闹。 而那些选择留在营帐区的男子们,或坐或立,有的品茶论道,谈论着国家大事、诗词歌赋,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笑逐颜开,展现着文人的风雅与智慧;有的则独自站在高处,眺望着皇帝一行人远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向往。 慕云倾静静地站在营地,目光穿过轻纱般的雾气,望向那片既神秘又略带几分危险的山林。慕云倾多年没有骑马,还有对这片未知山林的敬畏与不安,她选择了留在营地,而林若晴则兴奋的跟着众人一道进山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贵女们骑着马,从营地那头奔来。她们的笑声、谈话声交织在一起,而在这群人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宁允棠。 宁允棠身着织金绣海棠的骑射服,骑在一匹毛色油亮的骏马上,显得格外耀眼。她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周围的贵女们纷纷簇拥在侧,或恭维,或请教,仿佛她已成为了今日营地的中心。 宁允棠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自豪。这次冬狝,皇后和公主都没来,她的姑母宁贵妃随皇帝同行,这不仅让她们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更让她在同龄人中赢得了无数的羡慕与敬仰。她享受着这种被众人仰望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她方才远远的看到静立于营地边缘的慕云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阳光虽明媚,却似乎照不进她内心深处的阴暗角落。昨日家中那场隐秘的谋划,此时突然浮现在宁允棠心头。 回想起昨日在家中听到父亲与四皇子谈论的一些低语和细节,宁允棠的心不禁沉了沉。她知道,今日山中大峡谷方向会发生一场大变故,可能危及性命。这个事情在她看到慕云倾时,就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心中缓缓游走,让她想到个好主意。 当她再次看向慕云倾时,那份恶意如同被点燃的火焰,迅速在她胸中蔓延开来。她心中暗自思量,若能让慕云倾也成为这场变故的牺牲品,还能为她除去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反正这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于是,宁允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带着一众贵女们骑马朝着慕云倾走去。 第38章 恶意 慕云倾眉头微皱看着骑马走来的贵女们,宁允棠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与慕云倾交汇,那眼中闪过的一丝恶意转瞬即逝,却又被迅速掩饰。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慕云倾,你看这林中风光多美,不如与我们一起骑马进山,去探一下那大峡谷的奥秘?听说那里生长着价值不菲的寒冰草,有缘人才能摘得,要是今日我们能摘到,定能成为冬狝的佳话。”宁允棠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与诱惑,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的贵女们都能听见。 慕云倾闻言,眉头微蹙,她深知山林之中危机四伏,尤其是今日,更觉不妥。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宁小姐好意,但我向来不擅骑马。寒冰草虽好,却也比不上安全重要。” 周围的贵女们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慕姑娘,你瞧瞧这山林间的风景,多么迷人!你就不想亲自去看一看吗。”一位身着粉衣的贵女,甜美的开口说道。 然而,慕云倾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慕云倾,听说你儿时就会骑马,我们众人相邀,难道连这点面子你都不给吗?”一位身着黄衫的贵女,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道,企图让慕云倾答应。 宁允棠见慕云倾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不屑,随即,她假装不经意地从袖中取出一根精致的红发带,轻轻晃动,而后故作关切地看向慕云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 慕云倾见到那熟悉的发带,心中顿时一紧,那正是今天林若晴头上的所戴的,若晴的骑术虽好,但若有人刻意为之,难免……想到这里,她不禁担忧起来。 宁允棠见慕云倾紧盯着这根发带,心知目的达到了,便说:“方才我在贵妃娘娘那儿,看见侍卫们上交一些巡逻中拾取到的物品,其中就有这个发带,我看着只觉得眼熟。”她顿了顿而后继续说:“可不是巧了吗,那侍卫说是在大峡谷前面捡到的。” 说完,宁允棠得意洋洋的站在马背上盯着慕云倾,眼角眉梢都荡开了笑意。 慕云倾担心林若晴被她所牵连,不得不先妥协,眉心蹙了蹙说:“这确是我同窗好友之物,既然宁姑娘对大峡谷很好奇,那我便陪你一同前往。”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而略带磁性的男音,带着不容忽视的魅力,轻轻掠过了众人的耳畔:“什么大峡谷?”这声音里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只见裴景珩,身着一袭紧身玄色劲装,衣袂随风轻扬,仿佛是那画中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他骑乘着一匹毛色光亮的黑色骏马,马儿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凡的气势。 裴景珩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英气勃发的神韵,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然而又略带玩味的微笑,让人不禁心生好感,又觉难以捉摸。 随着他缓缓靠近,众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路。裴景珩骑马穿行于众人之间,成为了这片营地最引人注目的风景。在场的贵女们无不暗叹裴景珩的容色非凡。 宁允棠的目光,自裴景珩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便紧紧跟随。她的眼神中,既有初见时的惊艳与赞叹,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当裴景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询问起“什么大峡谷”时,宁允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她轻轻抿了抿唇,随后,故作温婉的声音扬起:“回三皇子,那个大峡谷在雪连山深处,听说它隐藏于山巅之间,峡谷深邃,峭壁如削,实在是危险至极,这山中还有别的秀美风景,不如由我带路,三皇子可愿一同前往观赏?” 宁允棠的话音落下,满眼期盼着裴景珩的回复。 裴景珩并未直接回应宁允棠的详细解释,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她,仿佛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投向了前方的慕云倾。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此处显得格外清晰:“慕姑娘呢,打算去哪?”他的语气中既有着对慕云倾的好奇,也隐约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邀请与期待。 宁允棠见状赶紧抢声说:“慕姑娘她还要去大峡谷找好友,自是无法与我们同行了。”说话间拿起那根红发带缠绕在手里把玩,神色间充满威胁。 慕云倾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宁允棠手中那根鲜艳的红发带上。宁允棠如此把玩,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也不知道林若晴如今怎么样了,她心中焦急,勉强平静下来说道:“不错,我确实要去大峡谷,就在此祝各位游玩尽兴了。” 说着慕云倾转身便要去一旁的马厩走去,她打算骑马进山找林若晴。 阳光斑驳地洒在马厩里,每一匹马都似乎蕴含着各自的故事与性格。慕云倾站在马厩中央,目光在众马之间穿梭,最终落在了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眼神比较平静的骏马身上。这匹马儿体型矫健,肌肉线条流畅,但是眼神却又平静,应该比较温和。 自八年前宫变,慕云倾就再也没有骑过马了,她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然而马儿只是轻轻甩了甩头,仿佛对她的触碰并不买账。 但是实在担心林若晴,慕云倾不再犹豫。她直接跃上马背,双手紧握缰绳,心中默念着骑马的要领。然而,这匹马儿显然不想轻易屈服,它猛地一蹬后腿,向前冲去,动作之快让慕云倾措手不及。马背上,她顿时失去了平衡,身体随着马儿的颠簸而摇摆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甩下马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迅猛地掠过,裴景珩飞身而起,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慕云倾的身后。他双手迅速而有力地圈过她的腰身,同时牢牢地抓住了缰绳,瞬间稳定了失控的局面。 在马儿的不断挣扎与嘶鸣中,裴景珩的眼神却异常冷静,他凭借着过人的骑术逐渐安抚下了这匹桀骜的马儿。马儿逐渐平息,最终停下了脚步,只余下喘息和微颤。 慕云倾紧闭双眼,马儿的嘶鸣和自己的心跳声还在耳边回荡,感受到身后裴景珩坚实的支撑心里才微微放松,半晌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宁允棠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裴景珩骑在那匹骏马之上,一手轻握缰绳,另一手则自然地搭在慕云倾的腰间,以稳定她因惊吓而略显不稳的身形。慕云倾坐在他身前,脸色尚未完全恢复,但那双明亮的眼眸若秋水盈盈般动人。两人共骑一乘,画面和谐而美好。 宁允棠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嫉妒、不甘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交织在一起,她开口不甘的说道:“三皇子,山中望龙台那边景色甚美,可以眺望盛京,不如我们一同前往....” “不用了,我对大峡谷甚是感兴趣。”裴景珩打断宁允棠,留下的话语简短而有力,没有丝毫犹豫。随后轻轻一拍马背,骏马便载着二人向林中疾驰而去,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第39章 进山 裴景珩与慕云倾同骑一马,穿梭于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林间,宛如进入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纯白世界。 四周,树木披上了厚重的雪衣,枝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偶尔有风吹过,便会有细小的雪粒簌簌落下,发出轻柔而悦耳的声响。林间的小径也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马蹄印,记录着前方有人经过的足迹。 慕云倾则坐在裴景珩身前,双手轻轻握着马鞍,骏马驰骋带来的风有些刺骨,她轻微的瑟缩着。 裴景珩轻轻拉动缰绳,让马匹减缓了速度。随后,伸出一只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细心地抖落上面的雪花,然后缓缓地将它披在了慕云倾的肩上。 披风宽大而温暖,还带着裴景珩身上的暖意,瞬间将慕云倾包裹其中,即刻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披风里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既非熏香那般刻意,也非花香那般浓郁,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草木及淡淡檀香味道,闻着让人心神宁静不少。 慕云倾坐在裴景珩身前,经过最初的慌乱与紧张之后,她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但脸颊上仍残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该开口,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意与羞涩:“我们这样共骑,你也不怕别人议论吗?” 裴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温柔地落在慕云倾的头顶,轻声回应道:“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况且,若是和你的话,那我愿意承受这些非议。” 他这话委实无赖,慕云倾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两朵红云,羞涩之情溢于言表。她低垂眼眸,长睫轻颤,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既感动又无措,半晌,只觉言语仿佛凝固在了喉间,不知如何回应这份深情厚意,只能任由那份羞涩在心头轻轻荡漾开去。 裴景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继续说道:“待会儿,山里会上演一出兄弟残杀的戏码,你怕不怕?” 慕云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担忧交织的情绪。她抬头望向裴景珩,眼中既有对他提问的回应,也包含了对即将发生之事的疑惑。最终,她语气淡然回答道:“权力斗争本就残酷无情,裴帝阴险狡诈,本就是叛国弑君之人,他的儿子们兄弟相残也不足以为奇。” 裴景珩听她说的直白,似笑非笑道:“阿倾说话虽然有理,但甚是无情,我身上也流着裴家的血,岂非把我也算了进去?” 慕云倾闻言,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辞可能过于绝对,不过裴景珩的言行举止实在轻浮了些,随即郁闷的说:“我并非一概而论地将裴家所有人都视为同类,你...你待如何,日后自会见分晓。” 裴景珩的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适时地收起了玩笑,转移话题道:“你为何执意要前往那大峡谷?” 慕云倾的神色微微凝重,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焦急与担忧:“宁允棠,拿着我好友的物品,威胁我前往大峡谷。我怕她因我而受到牵连,想尽快找到她。” 裴景珩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提及的好友,是那位百川书院林院长的女儿吗?” 慕云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道:“正是她,你怎会知晓此事?” 裴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与你有关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慕云倾闻言,心中的气闷稍减,但仍忍不住质问道:“哦?那你是究竟如何得知的?莫不是你是派人监视我了?” 裴景珩闻言,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的意味,他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未派人监视你,只是在这京城之中,危险重重,如果再出现万林寺一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裴景珩继续说:“但我们既然已是盟友,就有必要护佑你的安全。我安排了暗卫保护你,他叫卓浪,你平日里有事可以吹响此哨召唤他。” 他边说边从袖袍中缓缓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口哨。这枚口哨通体由乌木雕琢而成,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口哨的一端雕刻着细腻的云纹,另一端则是一个小巧的吹孔,设计得实用又美观。 裴景珩轻轻地将口哨递给马前的慕云倾手中,慕云倾接过口哨,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细腻的纹理,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她呆呆看着口哨,轻声说道:“谢谢你。” 他们已经进了深处,前方山林愈发地势险峻,裴景珩轻拍马背,降下速来,同时低声叮嘱道:“记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帮助,就吹响这枚口哨,卓浪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林院长的女儿你不用担心,宁允棠还没胆大到对她下手,此举不过是诱你进山,但今日山中情况异常,变数丛生,你随行恐怕会遭遇不测”裴景珩紧盯着起前方密林,眼神愈发谨慎。 说到这里,裴景珩终于找到一处好地,这里背靠大树,有天然的遮挡,不仅挡风,更能挡住路过人的视线,前方是一道侧崖,从此处眺望过去,能看到对面大峡谷的风光,倒是一处隐蔽的观赏点。 随即轻轻勒紧缰绳,让马匹缓缓停下。他起身下马,面对着慕云倾,“为了你的安全,你在此静心等待,有急事就吹响口哨。我进入密林后,会尽快解决那边的事情,然后回来接你。” 慕云倾目光微沉,她不会武功,跟着去确实无用,说不定还会给他添乱。 她看了裴景珩一眼,手中紧握着那枚口哨,“好,我在这里等你,你也要小心点。” 说着慕云倾起身翻下马背,裴景珩再次检查了周围情况,确认无虞后,将她的披风束紧,随后骑马踏入密林。 慕云倾望着他的背影在茂密的树林中逐渐模糊,心中默默祈祷,期盼着他能平安无事。 慕云倾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 她不时地望向密林深处,心中既焦急又担忧,但更多的是对裴景珩的信任与坚定。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间,一阵急促而刺耳的兵刃交击声从峡谷的对面传来,如同雷鸣般震撼着她的耳膜。 那声音初时还显得有些遥远,但转眼间便愈发清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以及偶尔传出的怒吼声,显然是一场激烈的打斗正在进行中。 慕云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紧握着手中那枚口哨,目光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焦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倾听来辨别打斗的具体位置以及可能的局势变化。 突然,大朵黑云飘过,林间刹时变得昏暗,弥漫着一种不祥的寂静,慕云倾似是察觉到了危机,她迅速环顾四周,但为时已晚。 第40章 坠崖 这些刺客,身着紧身黑衣,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铁面具,只露出两只闪烁着贪婪与寒气的眼睛。 他们受小姐宁允棠吩咐,一旦发现慕云倾落单时就要对她下手,他们在山中搜寻许久,终于在这里找到慕云倾的身影,见她还是独自一人,刺客们的眼神变得轻松。 刺客们彼此间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交换便已知晓对方心中的焦急与渴望——速战速决,完成任务。只见领头的刺客一挥手,众人瞬间如饿狼扑食般,从四面八方涌向慕云倾。 慕云倾环顾四周,并未惊慌失措,反而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口哨,放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吹响。那哨声清脆高昂,穿透了四周的寂静,仿佛能唤醒山林中的每一片叶子,也惊得刺客们心头一颤,大叫不好。 “她还有后手!”一名刺客惊呼,同时手中的长剑已化作一道寒光,直逼慕云倾而来。 慕云倾身形一展,往前跑去。她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寻找逃脱的机会。然而,退路似乎已被刺客们封死,她只能咬紧牙关,往前面的崖边跑去。 到了这处侧崖,慕云倾堪堪停住。 她发现崖底竟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场景。仿佛深不见底。 那大片雾气更是给崖底增添几分神秘与危险。眼见着刺客的刀将要砍来,而裴景珩所说的暗卫还未出现。 慕云倾心中一凛不再犹豫,决定冒险一搏,她看过许多的地理志,知晓一些地势风貌,此处崖边长着遍布藤蔓,对面处更是有瀑布直下,崖底说不定是杂草丛生,亦或是一片水潭。跳下去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不再犹豫,脚下一蹬,借助地形的优势,身形如燕般腾空而起,直冲向那看似绝境的悬崖。 刺客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提剑追来,但已然不及。只见慕云倾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最终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她……她跳下去了?”一名刺客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但是转念一想这慕云倾跳了崖,这任务也算是成功了吧。 刺客们在周围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能走下崖底的路,领头的瞧见深不见底悬崖,眼中不禁泛起一阵瑟缩,随即招呼摆手示意众人离去。 峡谷这边,寒风凛冽,除了奔腾不息,尚未结冰的瀑布,整个山林间银装素裹,一片肃杀之气。 四皇子裴景珏心中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精心策划了一场看似天衣无缝的局,意图借一场“意外”的刺杀,将矛头指向太子,以此怂使父王废除,为自己日后登基铺路。 裴景珏在狩猎队伍之中,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狡黠。 他深知,此计虽险,却是通往皇位的捷径。随着狩猎的深入,他故意将自己置于孤立无援之境,引诱那些早已埋伏好的刺客现身。 正当他暗自得意,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终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兵器交击的轰鸣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刺客们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刀光剑影中,看着周围的侍从和自己的幕僚臣子们纷纷倒下,裴景珏心中很是惊慌,怎么这些刺客连自己人都误杀? 裴景珏虽武艺稍弱,打斗间,眼看着刺客对他放水几次,之前的疑虑也渐渐打消,心中升起对计划即将成功的兴奋与期待。 就在刺客朝他手臂虚虚砍来,试图制造一点外伤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猛然间插入战局,那是裴景珩。 裴景珩的出现,让裴景珏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意外也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对生存本能的渴望。他未曾料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淡泊名利不问世事的三哥,竟会在此刻挺身而出。 裴景珩身手矫健,每个招式都精准无比,显然对这场“意外”早有准备。 他故意引导刺客的注意力,将裴景珏护在身后,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权力斗争的无奈与讽刺。 突然,一名刺客瞅准空隙,一箭射向裴景珏。 裴景珩见状,嘴角勾笑,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裴景珏身前,箭矢射进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裴景珏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儿时就分开,久未谋面的三哥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看着裴景珩,眼中满是震撼。 裴景珩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艰难说道:“快跑。” 言罢,裴景珩身形一晃,继续持刀扫开刺客的攻击,借着与刺客们的交锋,故意向悬崖边退去,最终在用剑扫开朝他射来的箭刃时,身体失去平衡,坠落山崖,只留下一串回响从山谷中传来。 裴景珏还来不及感慨,目光就被那队由远及近、盔甲鲜明、步伐整齐的禁卫军吸引。 顷刻间,他的心中迅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既要让自己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刺杀”中全身而退,又要确保计划的天衣无缝,不引起任何怀疑。 他深知,此刻的“受伤”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只有这样,才能更加逼真地扮演一个无辜受害者的角色,赢得父皇的同情与信任。 于是,裴景珏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他迅速而隐秘地摆了摆手,那是他与刺客之间早已约定好的暗号。 其中一个刺客们见状,立刻明白了裴景珏的意图。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裴景珏,手中的长剑泛着寒光朝裴景珏砍去,裴景珏假意反击失败,生生挨了一刀。 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让裴景珏忍不住大叫一声。他感受到刀尖深深地嵌入肉中,随后被猛地拔出,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裤腿,也浸湿了脚下的土地。 裴景珏强忍着剧痛,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得更加真实,才能让这场戏更加逼真。于是,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身体。 终于,在禁卫军即将到达的那一刻,裴景珏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禁卫军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但他已经无力再去理会。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裴景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对计划成功的喜悦。 第41章 禁卫 山谷上空回荡着急促的马蹄声与兵器交击的轰鸣声,随着禁卫军的到来,场上的形势慢慢被逆转。 在禁卫军中,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格外引人注目,他便是禁卫军首领——李正锋。 李正锋出身贫寒,祖上并无显赫背景,全凭一身过人的武艺与一颗赤诚之心,在江湖中闯出了些许名声。 三年前,皇帝微服私访,偶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只见一名恶霸当街欺压百姓,正当众人敢怒不敢言之际,李正锋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制服了恶霸,救下了无辜的百姓。这一幕,恰好被皇帝亲眼目睹,其英勇与仗义打动了皇帝的心。 皇帝见李正锋不仅武艺高强,更有一颗为民除害的心,便破格提拔他入宫任职,从此李正锋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宫后,他并没有因为身份的骤变而迷失自我,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秉持着正直无私的作风,也从不与其他官员结党营私,这在尔虞我诈的朝廷中显得尤为可贵。 皇帝对李正锋的赏识与日俱增,短短三年内,他便凭借出色的表现与皇帝的信任,一路高升,最终坐上了禁卫军首领的位置,成为了皇帝最信赖的近臣。 面对这些刺客,李正锋没有丝毫慌乱,他迅速指挥禁卫军形成有效的进攻阵型,与刺客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李正峰屹立于中央,眼神如炬,紧盯着眼前逐渐失去抵抗之力的刺客们。 他的声音穿透喧嚣,沉稳而有力,对身旁的禁卫军下达着命令:“务必小心,抓活的!我要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 同时,他的目光也未曾离开过受伤的四皇子裴景珏,以及那些同样在混乱中受伤的大臣们。 他迅速转身,对刚赶来的一队禁卫军吩咐道:“快!将四皇子和受伤的大臣们抬走,立刻送往营地救治,不得有误!”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显示出他对皇室的忠诚。 刺客们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见逃脱无望,他们竟纷纷从口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毫不犹豫地咬破,瞬间,他们的面容扭曲,身体抽搐,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正锋见状,眉头紧锁,面色如寒冰,只是无人发现,在刺客们都自杀后,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安心。 这些刺客的自杀让审问幕后主使的线索中断,随即李正锋头疼的吩咐众人仔细搜查现场,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禁卫军们在确认了所有刺客均已死去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起搜查任务。 他们知道这些刺客身上或许隐藏着揭露真相的关键线索。而且此事事关重大,早在遇刺的第一时间四皇子及众人就放响了信号弹,陛下知道此事震怒不已,特派最信任的禁卫军前来救援。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地洒在山谷中,为这紧张而严肃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幽邃。 一名禁卫军,在仔细搜查一个刺客的衣物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他轻轻拨开刺客的衣襟,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玄铁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中央更是清晰地刻有“太子府”三个篆体小字,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大人,您看!”这名士兵连忙将玉佩呈给了李正锋。 李正锋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眉头不禁紧锁起来。这玉佩质地优良,做工考究,显然不是普通之物,而其上“太子府”的标记更是让人难以忽视。 李正锋眉头紧锁,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太子可是储君,不管此事是否真的与太子有关,都不是他能轻易置喙的。 为了进一步搜集线索,李正锋又命令禁卫军们继续搜查其他刺客的遗物。 不久,又有士兵报告发现了一封密信,信上虽已血迹斑斑,但字迹依稀可辨,内容多是关于如何策划此次刺杀行动的细节,以及提及了一些与太子府内人员往来的信息。 这些证据的出现,无疑让太子与此事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李正锋深知此事重大,必须立即上报皇帝。他吩咐禁卫军们小心保管好这些物证,同时加派人手保护现场,以防有人破坏或篡改证据。 随后,他亲自带着这些关键线索,快马加鞭地返回了皇宫,准备向皇帝禀报这一惊人的发现。 慕云倾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一切仿佛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头痛欲裂,如同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脑海中疯狂舞动。她尝试动了动手指,感受到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触感,这才确信自己并非身处虚无。 周围的光线昏暗而斑驳,透过繁茂的枝叶,几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幽幽地洒在周围。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大蓬茂密的藤草之中,这些藤草意外的成了她的保护伞,减缓了她坠落的冲击力。 慕云倾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环顾四周,只见四周峭壁林立,高耸入云,将这一方天地紧紧包围,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境。崖壁上,岩石嶙峋,青苔密布,没环顾四周竟没有发现一条能出去的路。 她尝试着坐起身来,但刚一动作,左腿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有千斤重石压在其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云倾心中一沉,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坠崖过程中不慎崴伤了腿。她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抓住身旁的藤草,借助这股力量,将全身的重量缓缓转移到右腿之上。 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但她没有放弃,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终于,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后,她成功地站了起来。 站稳之后,慕云倾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崖底虽然幽深,但并非一片死寂,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清脆悦耳。她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往水声那边走去。 慕云倾凭借着右腿的力量,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她的步伐虽不稳,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水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当她拨开最后一丛遮挡视线的灌木时,一个令人震撼的景象展现在她眼前——前方不远处,隐藏着一个幽深的水潭。 水潭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静静地镶嵌在这岩石与草木之间,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四周斑驳的光影,显得既神秘又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慕云倾眼中的一抹异样所打破。她注意到,在水潭的边缘,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存在。她远远望去,心跳不禁加速,原来,那里竟然躺着一个人! 第42章 依偎 慕云倾的步伐逐渐加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驱使着她一步步接近那幽深水潭旁的身影。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一身玄色骑装虽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却难掩其挺拔的身姿。 慕云倾的眼皮猛地一跳,那熟悉的身量和装束,无一不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鼓。双腿仿佛不受控制般,带着她一步步靠近,直到完全站在了那人身旁。确认无误,那确实是裴景珩,午时还骑马带着她进山,此刻却如此苍白无力地躺在冰冷的水潭边。 慕云倾慢慢蹲下身子,颤抖着手轻轻探向裴景珩的鼻息。指尖传来微弱的气息,让她心中稍感宽慰,至少,他还活着。 此刻情况危急,裴景珩显然是因为溺水而陷入了昏迷状态。 慕云倾不敢有丝毫耽搁,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裴景珩从水潭边小心翼翼地拖拽出来,安置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 对于溺水者来说,及时排出呛入肺部的水至关重要。 慕云倾毫不犹豫地将双手交叠放在裴景珩的胸口位置,用尽她所能聚集的所有力量,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 在不知多少次的按压之后,裴景珩的口中突然喷出了一口浑浊的水,紧接着是几声剧烈的咳嗽。慕云倾双手麻木,累的瘫坐在地上。 裴景珩的意识仿佛从深邃的黑暗中缓缓浮出,伴随着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他猛然吐出一口浑浊的水,那冰冷刺骨的液体似乎带走了他体内所有的寒意与不适,让他的感官逐渐恢复了知觉。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当视线终于聚焦时,一张熟悉而又温柔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正坐在自己的身旁,雪白细腻的脸庞泛着淡淡的光泽,尽管脸颊上沾着几片泥渍和汗水,却丝毫未损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坚韧与不屈。 她的眼眸如同秋日的湖水,深邃而明亮,此刻正满含担忧与关切地望着自己。 裴景珩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 慕云倾见状,慢慢起身从旁边接了一捧清澈的泉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将水缓缓倒入他的口中。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丝舒缓,也让裴景珩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看向慕云倾,眼神里带着不解,哑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慕云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后怕。 她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风轻舞,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我本来在原地等你。却不料,有一群黑衣刺客冲着我来。对方人数众多,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跳崖,以求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慕云倾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望向裴景珩,语气中难得带着几分戏谑:“说起来,你不是给我一个口哨吗。我本以为那是救命稻草,关键时刻能唤来救兵,结果我吹得喉咙都快破了,也没见半个人影出现。” 裴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他连忙解释道:“那口哨确实是特制的联络之物,但此次行动复杂多变,我未能及时安排足够的人手在旁边接应,是我疏忽了。” 裴景珩目光略带歉意地落在慕云倾身上,“对了,那个口哨还在吗?” 慕云倾闻言,翻遍衣袖,都没找到那枚口哨,可能是在逃跑间掉了,无奈的看着裴景珩摇头。 “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前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裴景珩刚刚说完这一句话,突然面色微变,嘴角不经意地嘶了一声,似乎是在忍受着某种痛楚。 他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慕云倾闻言,立刻投去关切的目光,当她注意到裴景珩胸口衣衫上的破洞时,心中不禁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你受伤了?”慕云倾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她想要靠近裴景珩,仔细检查他的伤势,却又怕自己的举动会加剧他的痛苦。 裴景珩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轻轻摇了摇头,安慰慕云倾:“不碍事,只是小伤而已。” 慕云倾不信他的轻描淡写,想要掀开裴景珩的衣服,查看那个的伤口。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衣襟,就被裴景珩一把抓住了。裴景珩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故意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阿倾,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轻薄于我吗?” 慕云倾闻言,脸颊顿时染上了一抹红晕,她嗔怒地瞪了裴景珩一眼,却又不忍心真的责怪他。 她知道裴景珩是不想她太过担心。于是,她轻轻挣开裴景珩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快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裴景珩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地对慕云倾说:“我没事,你先扶我起来,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先进去躲躲寒。” 慕云倾闻言,心中虽有些忧虑,但还是迅速调整情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裴景珩,一步步向那个山洞走去。 山洞的入口被藤蔓遮掩,若不细看,很难发现其存在。 进入山洞后,周身感觉一股暖意,这洞中果然暖和许多。 慕云倾环顾四周,发现山洞内部虽浅,但容纳两人足矣。外面的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洞中也能视物。 慕云倾扶着裴景珩来到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石块旁,让他缓缓坐下。裴景珩坐下后,轻喘了几口气,似乎是在调整呼吸,随后对慕云倾说:“阿倾,你转过身去,我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慕云倾闻言,眉头微蹙,“你能行吗?你的伤……” 裴景珩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坚韧:“放心吧,我在边关那些年,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处理这些早已轻车熟路。” 慕云倾见他如此坚持,虽然心中仍是不安,但也只好依言转过身去,尽量不去打扰他。她背对着裴景珩,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细微的声响,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裴景珩缓缓地从衣襟中取出一包油皮纸包裹,这纸质地坚韧,防水防潮,正是边关将士常用的物品,用以保存珍贵的药物。 他将油皮纸轻轻铺在石板上,动作轻柔而迅速,仿佛早已做过无数次。随着油皮纸的展开,里面整齐排列了三个小药瓶、还有一小卷绷带及一些小巧的治疗用具。这些都是他每次外出前必备物品,以防不时之需。 裴景珩解开自己的衣物。将沾水后显得厚重的外套脱下,搭在一旁,随后是里衣。随着他动作的停滞,裸露的上半身映于眼前,虽然肌肉线条流畅,但上面却留下了多道伤痕。 他的目光落在胸侧的伤口上,那是一处被箭矢所伤的痕迹,鲜血虽已凝固,但仍能清晰地看到伤口的轮廓。 裴景珩心中暗自吐气,这一箭虽狠,但好在他算好了角度,既能给场上众人留下自己身受重伤的样子,又能让箭矢只是刺穿皮肤,没有伤及筋骨。 第43章 山洞 裴景珩迅速从油皮纸上取出一瓶金疮药,轻轻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接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动作迅速而精准。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带来一丝丝清凉与刺痛,但他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随后他又拿起一卷绷带,开始仔细地包扎伤口。他的手法娴熟,每一次缠绕都恰到好处,既保证了伤口的稳固,又没有给自己带来额外的痛苦。 随着绷带一圈圈地缠绕,裴景珩胸侧的伤口逐渐被覆盖,只留下淡淡的血迹和紧紧缠绕的绷带。 完成这一切后,裴景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迅速整理好衣物,将油皮纸和剩余的药物重新包裹好,放回衣襟之中。 慕云倾听见身后那细微的上药声戛然而止,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好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裴景珩坐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掠过她的发梢,轻声回应:“好了,你转身吧。” 慕云倾缓缓转过身,目光所及,裴景珩已是一身穿戴整齐,只有从外衣胸膛的破口处看到里面已经缠好了白纱。 慕云倾这才放下心来,她耳尖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羞红,转瞬即逝。 随后她侧过脸,看着外面:“我们要怎么出去?这里四面环山,崖壁陡峭,似乎并无出路。”言语间,慕云倾的眉间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忧愁。 裴景珩闻言,目光扫过四周,只见四周峭壁如削,云雾缭绕,确实难觅出路。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崖底危险重重,而且天马上要黑了,更加难以行走,我们恐怕只能暂且留在此处,等待救援。”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慕云倾闻言,秀眉紧蹙,她轻声叹道:“但愿能有人及时发现我们,不然……”她没有说下去,但那份忧虑已溢于言表。 裴景珩见状,扬唇轻笑,安慰说:“放心,最迟不过明日,我们就能出去。”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一剂强心针,让慕云倾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慕云倾不由苦笑,“你倒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时峡谷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弄得如此狼狈,甚至跌落悬崖?” 裴景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牵涉甚广,非三言两语能道尽。等你回京自然会知晓。” 慕云倾闻言,眉头紧锁,她知道裴景珩有他的考量,但此刻的境况让她不禁感到一丝无力与烦躁。 她转身望向洞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心中暗自思量:“这荒郊野岭,又是在悬崖之下,如何能过夜?他既不愿多说,我也不能强求,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心里这样想着,慕云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用来御寒和休息的物品。她在洞口捡起一些干草和树枝,准备生火取暖,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裴景珩,开口问道:“你的伤口好些了吗,你有没有火折子?” “唔,还没好,很痛。”听到慕云倾的话,他嘶了一声,而后又继续说:“火折子在我衣襟中,可是我现在手好痛,不如阿倾来拿?” 慕云倾心头很是无语。 这人明明伤的是胸侧,怎么手也痛起来了? 昏暗的洞内,微弱的月光勉强穿透洞口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慕云倾的目光落在裴景珩身上,他静静地倚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呼吸略显沉重,显然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慕云倾的心中涌起一股担忧,当务之急还是点燃火堆给他烘干衣物取暖驱寒,裴景珩的火折子,成了她此刻的目标。 慕云倾轻手轻脚地靠近裴景珩。 她的目光扫过他胸前的衣襟,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但在生存面前,这些小节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于是,她咬了咬牙,决定采取行动。 昏黄而略显幽静的洞穴一角,慕云倾手下的动作轻柔而谨慎,她半蹲在裴景珩的身前,手指轻轻穿梭在他胸前繁复的衣襟,寻找着火折子。 然而越是心急,那小小的物件就越是躲藏着不肯现身,让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裴景珩感受到胸前传来的轻柔触感,以及慕云倾那份略显笨拙的坚持,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无奈而又宠溺的笑意。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闪烁着戏谑与温柔,轻声说道:“你这是在折磨我吗?”低沉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慕云倾闻言,脸上疑似飞起两朵红云,羞涩与尴尬交织在一起。她故作镇定地抬起头,想要反驳,却正对上裴景珩那双含笑的眼睛,心中不禁一颤,话到嘴边竟变成了几分娇嗔:“你手又没受伤?干嘛不自己拿?” 裴景珩见她这副模样,笑意更甚。 他轻轻握住慕云倾正欲抽回的手,温柔地引导它再次贴近自己的衣襟,随后,他亲自将那只手引向内侧一个口袋,那里藏着一个用油皮纸包裹的小小火折子。 火折子终于被取出,慕云倾的脸上红晕更甚,她匆匆接过,不敢再去看裴景珩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裴景珩则是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洞穴内紧张的气氛因这小小的插曲而变得微妙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慕云倾干脆低头忙碌着生火,裴景珩则在一旁含笑注视。 摸索了半天,慕云倾终于成功地点燃了火堆,那跳跃的火光如同小小的精灵,在黑暗中舞动着,将周围的一切温柔地包裹。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她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看向裴景珩,眼中闪烁着关切:“你还是快把外套脱下来吧,火已经生好了,先烘干衣物,免得着凉。” 裴景珩闻言,顺从地解开了外套,轻轻搭在一旁的岩石上,靠近火堆,让那温暖的火焰逐渐驱散衣物上的寒意。 两人随后并肩坐在火堆前,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慕云倾望着跳跃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轻声说道:“我本想出去找点吃的,但你说谷底危险,外面漆黑一片,我……”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甘。 裴景珩转头看向她,有些内疚的开口说:“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这山谷之中,夜色下隐藏着无数的危险,我不能让你冒险。今晚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挨饿了。” 第44章 惊喜 慕云倾怔了一怔,听着他郑重又略带歉意的语气,轻轻嗯了一声。 山洞里,一束束温暖而昏黄的光线从火堆中跳跃而出,将洞内神秘又温馨。 裴景珩摸了摸旁边在烘的外衣,其上的每一寸布料都似乎吸收了火光的暖意,见状,他起身将衣服穿好,重新坐回火堆旁。 旁边的慕云倾正努力抵抗着困意的侵袭,眼帘不时地轻轻垂下,仿佛随时都会沉入梦乡。 终于,慕云倾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上,身体也随之微微一歪。 裴景珩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即将倾倒的身躯,动作中满是疼惜与细心。他取过垫着的那件披风,轻轻展开,如同包裹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慕云倾整个身子都裹了进去。 随后,他缓缓坐下,让慕云倾的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披风宽大的边缘顺势滑落,将两人紧紧相连。 火光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夜风的轻拂,逐渐变得微弱而摇曳。 洞外的世界,星辰点点,月光如水,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几分浪漫与宁静。 裴景珩低头望着怀中的慕云倾,眼中满是柔情与宠溺,他轻轻调整姿势,让慕云倾睡得更加安稳。 次日清晨,当一缕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悄悄探进洞内,慕云倾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靠在了裴景珩的胸膛上,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她轻轻地动了动身子,想要从这份奇怪的感觉中抽离,却发现裴景珩并未醒来,他的呼吸沉稳而均匀,仿佛仍沉睡在梦乡中。 慕云倾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生怕惊扰了裴景珩的美梦。 她轻轻地、一点一点地,从裴景珩的怀抱中抽离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细腻与温柔。 当她终于完全坐直身子后,轻轻地抚平衣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不动而略显僵硬的身体。令她惊喜的是,昨天不慎扭到的脚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许不适,但已不影响她的行动。 慕云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洞外,晨光初照,冰雪覆盖的大地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她看到今日并未下雪,虽然冰冻的地面依旧滑腻,但相比起前几日的风雪交加,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希望,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探索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食物,特别是那些能够充饥的果子。 慕云倾轻轻走出洞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吵醒还在熟睡的裴景珩。 她走在崖底,心中默念着:“要实在找不到吃的话,就捧点水喝吧。” 慕云倾在崖底踏着积雪,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探索着。 放眼望去,四周是都是冰雪世界,寒冷刺骨,几乎要将人的意志也一同冻结。 她心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但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片荒芜,似乎连最顽强的生命也在这里失去了踪迹。正当她心灰意冷,准备放弃寻找,转身返回那避风的洞穴时,一抹不同寻常的绿意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绿意处还有一道细微却难以忽视的裂缝,位于崖壁的一侧,被厚厚的积雪半掩着,若不是慕云倾眼角的余光恰好捕捉到,几乎就要错过这奇迹般的发现。 慕云倾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走近,蹲下身子,拨开覆盖在裂缝口的积雪。 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不已,只见裂缝之中,竟然生长着一片晶莹剔透的小草,它们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品,每一株都散发着淡淡的色泽,在雪地中显得格外耀眼。 这些小草叶片狭长而锋利,边缘泛着淡淡的银白,宛如镶嵌了细小的冰晶,在晨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慕云倾在书上看过这种草,这便是传说中的寒冰草,是一种极为罕见且珍贵的草药。 寒冰草不仅外形独特,更有不可思议的解毒能力,它只长在极寒之地,吸收了冬日的至寒之气,能解百毒。 还能在解毒的过程中,温柔地滋养受损的人体与器官,促进人体的自我修复与再生。无论是深藏于体内的慢性毒素,还是猛烈无比的急性毒发,寒冰草都能以它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一化解,让生命之树重新焕发生机。 然而,寒冰草并非轻易可得之物。不是所有极寒的无人之地都会生长,所以市面上数量极其稀少,每一株都能在市场卖出高价。 慕云倾望着这一整片的寒冰草,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喜悦。 要是将这些寒冰草带回盛京,卖出的价值将无法估量,有了一大笔银子,就能给她带来无限的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连土一起采摘着这些珍贵的草药,生怕破坏了它们的根系,同时也对大自然这份慷慨的馈赠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慕云倾轻轻地采完了这片珍稀寒冰草,她的动作里充满了对自然之物的敬畏与珍惜。每一株寒冰草在她指尖轻轻滑过,仿佛被赋予了某种温柔的力量,它们每株都闪烁着淡淡的萤光。 慕云倾仔细数过,共有二十余株,每一株都饱满而富有生机,这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满足感与成就感。 采完后,她环顾四周,为了妥善保存,慕云倾轻轻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其色泽翠绿,叶脉清晰可见,用来做容器正好。她将株寒冰草放在这片树叶之上,然后包裹起来,随后又在周围搜寻了一番,希望能有所新发现。 半晌后,除了偶尔跃动的虫鼠和远处传来的鸟鸣,再无其他显着的痕迹。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虽有遗憾,却也明白自然之物的珍贵与稀有,非人力所能强求。 慕云倾决定不再耽搁,转身走回山洞。 当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山洞,裴景珩已经醒来,他坐在石板上,阳光透过洞口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暖意。 他身旁的石板上,几片树叶被巧妙地折叠成小巧的水盏,里面盛满了从山间清泉中汲取的甘冽之水,清澈透亮。 见到慕云倾归来,裴景珩轻轻抬手,示意慕云倾先饮些水解渴。慕云倾心中一暖,接过那树叶水盏,轻轻抿了一口,清冽的泉水瞬间驱散了她的的疲惫与干渴。 裴景珩看见她手中有包用树叶包裹的东西,还泛着新鲜的泥巴,疑惑地问道:“这是?” 第45章 回京 闻言,慕云倾这才想起自己手中的宝贝,她放下水盏,轻轻解开树叶,将里面的寒冰草展现在裴景珩面前。 裴景珩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仔细端详着这些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草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寒冰草。”裴景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肯定。 “正是。”慕云倾笑着回答,语气中带着一点自豪,“我早上在崖底发现的,大概有二十多株,都是新鲜采摘的。” 裴景珩在脑海回忆,寒冰草很是珍贵稀有,尤其是这种未经炮制的新鲜寒冰草,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他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寒冰草能解百毒,但市面上流传的多半是炮制后的干草,药效早已大打折扣,而你这些新鲜的……其价值或可翻倍。” 慕云倾闻言,心中一阵欣喜。 “虽然危险,但是看来这次的收获不小。”慕云倾笑着说道。 裴景珩有些不赞同,摇头说道:“日后我会保护好你,定不会让你陷入如此危险局面。” 慕云倾不置可否,随即想到什么,开口说:“我平日里鲜少出宫,这等珍稀之物放在我这恐怕也难以寻到买家。不如你帮我将这些寒冰草出售,我分你三成如何?”慕云倾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恳与期待” 裴景珩闻言,目光落在了慕云倾脸上,看着她清澈的大眼里盛满了期待,不由得好笑,随即勾起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说道:“你呀.. ,寒冰草我帮你去卖了,不要你的分成。” 慕云倾闻言,摸摸额头,也懒得同他争辩,闷声说:“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崖底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山洞的宁静。 那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焦急与呼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殿下,你在哪呀,我是方临!” 慕云倾闻言,紧张的看向裴景珩。 “这是我的侍卫方临,应该是来寻我的。”裴景珩温声说着,示意慕云倾不要担心,随后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裴景珩轻步迈出幽暗的洞口,站在崖底看着前面走来的方临。 方临一行人匆匆而至,步伐虽急却井然有序,他抬眼望见裴景珩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顿间落地。 随即他举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们停下,他则气喘吁吁地走到裴景珩身前。 “殿下,外面一切都已妥了,您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方临的话语中透露出紧张与急切,他的目光在裴景珩身上来回看着,想亲自确认着自家殿下的安危。 就在方临目光来回扫视间,慕云倾的身影从后面洞口出现,她还是身着昨天营地的那席白衫,不着任何事物,像是晨曦中绽放的第一朵白莲,从后方的洞口缓缓步入光线之中,仿佛是山间最清澈的溪流,不经意间就洗净了周遭的尘埃与喧嚣。 方临的视线不由得呆望向慕云倾,仿佛被她的美所震撼,而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与欣慰。 方临内心暗自想着,自家殿下文武双全又帅气逼人,但身边呀太过冷清,连个暖心的人都没有,而今,看到慕云倾站在裴景珩身旁,两人虽未言语,但明显有点什么小九九。方临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自家殿下呀,终于要开窍了。 裴景珩轻哼一声,打断方临的思绪。 他回过神,似是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殿下,这位姑娘是?” 慕云倾看着眼前带着一股稚气的少年,好似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轻声开口回复:“我叫慕云倾,是书院的学子,这次是跟随百川书院来参加此次冬狝的。” “哦哦,原来是百川书院的学子呀。”方临挠挠头,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了,嚷嚷开口说着:“不对,你就是那位慕... 慕.”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旁边的裴景珩开口打断:“去里面拿好东西,准备回京!” 方临见状讪讪一笑,一副理解了的模样,笑嘻嘻的往山洞里去了。 裴景珩说:“方临自小跟着我,也没教他什么规矩,你不要介意。” “方侍卫性情活泼又率真,倒是比有些人讨喜多了。”慕云倾看看裴景珩,故意说道。 裴景珩盯着她看了两秒,似笑非笑道:“哦?看来阿倾喜欢这种性格的?” 裴景珩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与笑意,让慕云倾不禁嘴角一撇,不想再与他说话。 方临细心地将洞内物品整齐包好,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步出洞口。 “殿下,收好了,我们回京吧。”方临的声音轻快。 裴景珩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洞口,眺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峦,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望见京城的轮廓。 闻言他轻轻点头,声音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好。” 慕云倾站在一旁,眼中浮起不解。她望向方临,“冬狝不是还没结束吗,怎么突然就要回京了?”她的声音在山谷间显得格外清晰。 方临闻言,目光中闪过一抹奇怪。殿下竟然没告诉她吗? 随后他慢慢开口,“慕姑娘有所不知,昨日峡谷那边发生了重大事件。三皇子在狩猎时遭遇刺客袭击,情况危急。我们殿下为了救三皇子,奋不顾身,也不慎跌入悬崖。陛下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整个朝廷都乱成了一锅粥。昨日冬狝活动就提前中止了,我们还是尽快返回京城吧。” 慕云倾闻言,脸色微变,她先前已有预感,但不知是如此大事,随即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慕云倾跟在裴景珩身后,一行人往山外走去,她的脚步虽显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对即将脱困的期待。 经过一系列弯弯绕绕之后,终于踏出了那片幽深莫测的崖底,得以重见天日,慕云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轻松与释然。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林间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明媚,一条狭窄的林道旁,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静静地停候着,裴景珩示意慕云倾跟随他一同登上马车。 马车内,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柔软的坐垫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盘,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糕点,有晶莹剔透散发着的淡淡香甜的桂花糕,还有金黄酥脆的杏仁饼,清新可口的绿豆糕等等。旁边,一壶热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裴景珩替慕云倾倒上一杯热茶,轻手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慕云倾面前,眼神中满是宠溺:“尝尝这个,看你喜不喜欢。” 慕云倾微微一顿,接过糕点,轻咬一口,软糯香甜瞬间在口腔中化开,她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慕云倾的饥饿感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大。她接过裴景珩再次递来的糕点,这次是一块外皮酥脆、内馅绵软的杏仁饼。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酥脆的表皮在口中碎裂,释放出浓郁的杏仁香,与内里柔软的馅料完美融合,瞬间唤醒了她所有的味蕾。 慕云倾吃得有些急,脸颊微微鼓起,像是只贪吃的小松鼠,眼中闪烁着满足与幸福的光芒。裴景珩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他轻声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还有很多呢。 一番品尝之后,慕云倾终于缓下了速度,满足地喝着热茶,看向周围的风景。 回去的路途畅通无阻,比起她来时可快多了。不久之后,便驶入了繁华的盛京。 第46章 相送 马车缓缓停驻在百川书院门口,车轮与石板路轻轻摩擦,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音,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送你到书院,进去跟师长们报个平安吧。”裴景珩的声音响起。 慕云倾一路上看着方临想说什么又碍于她在场不好开口的表情,知道他们可能有要事要去忙,也不再多耽搁,起身欲下马车。 “等下。”裴景珩叫住她。 慕云倾不解的回头望去,只见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的口哨,跟她先前在雪连山丢失的那枚形状肖似,只不过这只明显更加精巧。 裴景珩见慕云倾望着这枚口哨迟迟不动,便开口说,“最近盛京可能不太平,你尽量呆在宫中,不要随意外出。” 慕云倾轻声嗯着,然后接过了这枚口哨,转身下马朝书院走去。 慕云倾急步踏入大堂,目光落在了正焦急张望的林若晴身上。林若晴今日身着淡雅的青衫,眉宇间紧锁着忧虑,见她进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与安心。 “云倾!你没事吧?”林若晴几乎是冲上前来,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慕云倾的双臂,上下打量,眼中满是焦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显然昨晚一直在担忧没好好休息。 慕云倾看她没事,心中松了一口气,安慰道:“若晴,你放心,我没事。昨日我想进山去找你,结果路上遇到事故,不慎被困在了山中,好在今早被侍卫发现,这才得以顺利回来。” 想到昨日那些刺客,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慕云倾心中一寒,这个宁允棠三番五次想置她于死地,她是时候反击了。 不过方才注意到林若晴眼中的红丝,知道对方定是彻夜未眠,还是不要告诉她让她担心了。 林若晴闻言,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眶微微泛红,但嘴角却扬起了一抹释然的笑。“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昨晚我们被突然出现的刺客打乱阵脚,慌乱中下山,发现你不在,我都急死了。”她边说边拉着慕云倾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慕云倾刚在长椅上坐定,几位院监就带着几分急切朝她走来,得知她也是因为刺客被困山中就没再追问,随后见她周身并无大碍,嘴里念叨着:“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随后他们将慕云倾的名字从失踪名单上划去,告诉她好好休息就作罢,然后去看别的同僚了。 旁的林若晴忍不住说道,“云倾,你可知昨日冬狝遇刺之事非同小可?听说有几百人受了伤,到现在还有几十人失踪未归呢。”她边说边靠近,眼神中满是对这次事件的思虑。 慕云倾闻言,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情况竟如此严重。 她转头看向林若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竟有此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行刺?” 林若晴又靠近了一些,仿佛是为了避免被旁人听见即将吐露的秘密。她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我也是今早才听到的消息,”林若晴边说边四处张望,确保周围没有其他人靠近,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谨慎的光芒。“听说这次的刺客是奔着四皇子裴景珏去的,情况十分危急。”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唏嘘。 慕云倾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四皇子?” 林若晴见状,更是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四皇子腿部受了重伤,被抬下雪连山时,宁贵妃瞧见那场面,当场就晕了过去。那情形,真是让人揪心。”说到这里,林若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同情。 而后继续透露,“听说那些刺客是太子派去的人。陛下得知此事后,震怒不已,当场就下令将太子拘禁起来。虽然不知道会怎么处罚,但这皇室的争斗,真是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残酷。”林若晴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是在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慕云倾心中暗自揣摩,这件事定然有裴景珩的手笔吧,其布局之妙,令人不得不叹服。 此番事件,无异于在四皇子与太子之间投下了一枚炮弹,两者间的势力天平或将因此发生不可逆转的倾斜。若太子无法自清,背负上这谋杀之罪的沉重枷锁,那么宁贵妃一脉的势力必将如狂风骤雨般,誓要将太子从东宫之巅拉下,让其跌落尘埃。 而裴景珩,则置身事外,以无关的姿态游离于这场兄弟相残的旋涡之外。他非但未涉进去,反而在关键时刻展露兄弟情谊,赢得了舍身救人的美誉,此等手腕,实乃高明。 旁边的林若晴轻轻拍了拍慕云倾的肩膀,声音柔和地拉回了她的思绪:“云倾,你想得这么入神,是不是我的话吓到你了?”说着,她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试图缓解一下慕云倾的紧张。 慕云倾闻言,缓缓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林若晴关切的脸庞上,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了,若晴,你刚刚提到假期,我这才意识到书院要到卯月才开学呢。” 林若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表情:“对啊,所以这段时间你可不能一直闷在宫里,得找点乐子才行。你偶尔能出宫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哦!我们可以一起逛街、品茶,或者去郊外踏青,怎么样?” 慕云倾听后,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那份从心底涌出的喜悦让她看起来更加生动可人:“好,有时间一定去找你。” 随后林若晴给她分享着在山中遇到的趣事,直到日影西斜,申时的钟声悠悠响起,两人才意识到时光已悄然流逝。 阳光斜洒在宫墙之上,将古老的石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却也难掩今日宫中的异样气氛。 慕云倾走至侧门,只见队伍蜿蜒,比往常更加冗长。她轻叹一口气,耐心地在队列中等待,目光不时掠过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暗自揣测着宫内的风云变幻。 终于轮到了慕云倾,领头的黄侍卫身形魁梧,面容方正,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平日里,他总是对慕云倾点头示意便放行,但今日,他却一反常态,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 “慕姑娘,今日入宫可有携带违禁之物?”黄侍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慕云倾微微欠身,面含微笑,眼神清澈无惧:“黄侍卫,我向来谨遵宫规,今日亦是如此,并无任何不妥。” 黄侍卫闻言,但并未立即放行,目光在慕云倾身上仔细扫视一番后,又让随从仔细检查了慕云倾的行李包裹,才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 慕云倾道了声谢,穿过宫门,步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宫廷深处。沿途,只见宫女太监们行色匆匆,面色凝重,连平日里最爱嬉笑的小太监们也紧抿着唇,眉头紧锁,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哪位贵人。 整个宫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严肃。 慕云倾加快了脚步,心中暗自思量着冬狝的种种变化,决定如裴景珩所说,近日还是在呆在宫中少出门。 第47章 被废 雨合殿内,春光悄然渗透了冬日的严寒,窗外嫩绿的枝桠与偶尔飘落的细雨交织成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殿内,炉火正旺,暖意融融,慕云倾与念琴相对而坐,手中各自捧着一盏热茶,茶香袅袅,与周围的宁静融为一体。 “小姐,您瞧这天气,总算是回暖了,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念琴轻笑着,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欢喜,让这殿内更添了几分温馨。 慕云倾微微一笑,目光穿过窗棂,望向那细雨蒙蒙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她轻声回应,随即话锋一转,“近日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念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呢?自宁贵妃掌管后宫以来,真是大不一样了。她不仅待人宽厚,连宫人们的月例都涨了,大家都说,这宁贵妃皇后还要大方几分,宫里上下对她感恩戴德呢。” 慕云倾闻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渐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如今宫中宁贵妃一人独大,也算是她多年筹谋的结果吧。”她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慕云倾她想起了前阵子那场宫廷巨变,太子因冬狝上谋害四皇子之事败露,秦家作为太子的支柱瞬间崩塌,秦国公在狱中含恨而终,家族成员皆被流放,太子被废,皇后被圈禁,整个朝廷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权力格局彻底洗牌。 秦家是罪有应得,秦朗当年协助裴令舟弑君谋位,如今自己死在这权利的争锋中也算是因果报应,秦家已被倾覆,还有宁贵妃,还有皇帝裴令舟,她定会好好活着,看这些人一个个下去陪她父王母后。 “如今,宫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宁贵妃虽得势,但四皇子能否顺利登上太子之位,还未可知。”慕云倾心中暗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裴景珩的脸。 “裴景珩,你究竟在筹谋什么?这宫中的每一步棋,是否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慕云倾心中暗自揣测。 下午的御花园,阳光虽已不似正午那般炽烈,却也努力地穿透着尚未完全散去的冬日寒意,斑驳地洒落在湿润的地面上,映照着融雪后的一片清新与萧瑟。 慕云倾拿着刚领到的月例,走在少有人迹的偏道上,心中盘算着这个月如何合理地安排开支。四周,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便是那尚未完全融化的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整个环境显得格外宁静而寂寥。 就在这份静谧之中,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熟悉,让慕云倾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循声而去。 穿过几丛稀疏的灌木,她来到了一座假山旁,只见一道素色的身影虚坐在秋千架上,随着她的身体啜泣,秋千也应声轻微摇晃,似乎承载着她无尽的哀愁。 走近一看,慕云倾认出了那女子,那是秦国公府的秦曦月。 秦国公身死,秦家流放,这秦小姐如今在宫中,想必是被皇后尽力保下。 只见秦曦月身着简约的素衣,与平日里的华丽装扮大相径庭,显得格外柔弱而楚楚可怜。她的五官依旧柔和端方,只是那双圆圆的杏眼此刻已微微红肿,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滴落在秋千的绳索上,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慕云倾轻声上前,轻轻开口:“秦小姐?” 秦曦月闻声抬头,见到是慕云倾,眼中闪过一丝戒备,随即又低下了头,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抬头故作倔强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秦小姐应当知晓我的身份,如我这般身世现在不也过的好好的吗?”慕云倾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见秦曦月低着头,慕云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诚恳:“秦国公府虽已不在,但你还在,与其沉溺于过去的辉煌与今日的苦难,不如将它们化作力量,向那些让你失去一切的人讨回公道。” 秦曦月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慕云倾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她心湖之上,激起层层涟漪。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荣耀与如今的凄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秦曦月心中五味杂陈,她曾是那样接近权力的巅峰,是内定的太子妃,是国公府尊贵的嫡女,美好的未来对她来说仿佛触手可及。然而,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她失去了所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失去了曾经的地位与尊严,甚至沦为了宫中的笑柄。 “报复?”她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这个词,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不甘涌上心头。她能甘心吗?看着亲人被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宁贵妃……”她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秦曦月缓缓抬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恨意如同暗流涌动,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目光如炬,直视着前方悠然自得的慕云倾,声音中带着几分谨慎:“你跟我说这些,又是有何目的?慕云倾,你我之间,仅见过一面,似乎并无交情。” 慕云倾淡淡说道:“秦小姐言重了,你我虽非至交,但相识一场,见你身处困境,我不过是来劝你一句,想让你早点走出来而已。” 秦曦月闻言,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对慕云倾话中真意的怀疑,也有对复仇渴望的挣扎。她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片刻的沉默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虽轻却坚定:“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在这深宫之中,我无依无靠,势单力薄,如何能与那执掌后宫的贵妃抗衡?” 慕云倾缓步走到秦曦月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动作里既有安抚也有鼓励。“秦小姐何必妄自菲薄?你年轻貌美,又精通琴棋书画,且才情出众,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非浪得虚名。” 说到这里慕云倾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而后继续说道:“秦小姐如此这般,若是有意,哪个男子能对你不动心呢?就算是当今的天子也不例外。” “秦小姐聪慧,想来是不用我多说,那到底是借这东风向上爬,寻找机会一雪前耻还是在这宫中苟延残喘看人脸色过日子都在你一念之间。” 第48章 暴富 在静谧的假山之后,秦曦月的身影仿佛被时间遗忘,她静坐如雕塑,周遭的风声、鸟鸣皆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唯有心中的波澜,如狂风骤雨,翻涌不息。 慕云倾的离去,带走了表面的平静,却在她心湖投下了一枚重石,激起层层涟漪,每一圈都承载着复杂的抉择。 她的思绪如同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不断在道德与欲望之间拉扯。 “权力……”这两个字在秦曦月的脑海中盘旋,如同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与犹豫。她仿佛能看见那至高无上的荣耀,金光闪闪,正在诱惑着她,那将颠覆她所有的屈辱和不甘。 心中的挣扎达到了顶点,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胸膛内激烈交锋,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抉择的震颤。 但渐渐地,那股对权力的渴望开始占据上风,它如同野火燎原,烧尽了所有的道德束缚与情感牵绊。秦曦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迷茫与踌躇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与坚定。 春风轻拂,二月底的京城已然褪去了冬装,街上人来人往,路边的商贩们热情吆喝好不热闹。 慕云倾与念琴并肩走在街道上,两人的步伐轻盈而欢快,今日,慕云倾特地出宫,想去探望一下舅舅,距离上次除夕夜里匆忙一叙已过去了月余。但她们方才去舅舅平日摆摊卖面的地方看过了,那里没有人在。 想着会不会是舅舅今日休息所以没有出摊?慕云倾打算待会去城东户尾巷寻他。 念琴看着慕云倾神色欢快,于是在旁说道:“小姐,宫外可真热闹呀。待会舅老爷见到小姐,定会十分高兴。”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间来到了集市上最为繁华的成衣铺子前。 铺子外,五彩斑斓的布料随风轻扬,店内则是各式各样的新衣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慕云倾心中暗自思量,舅舅平日里摆摊穿着简朴,身边也没人给他张罗这些,今日她去探望,总该带些心意去,几套新衣便是最好的选择。 “念琴,我们进去挑两套衣裳带给舅舅吧。”慕云倾边说边踏进了铺子,一股淡淡的布料香瞬间包围了她。 在老板的热情推荐下,慕云倾细心挑选了几件质地不错、款式大方的衣物。挑选完毕,她满意地点点头,念琴吩咐老板小心包好。 离开成衣铺子,两人在街上逛着,街道两旁,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正当她们打算再买些糕点茶叶时,一位身着劲装、面容俊朗的小侍卫朝他们走来,“慕姑娘,请留步!” “哎呀,这不是慕姑娘嘛!咱们可真是有缘,在这街上都能遇上。”方临一开口,便是一串爽朗的笑声,瞬间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慕云倾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与了然:“方侍卫,好久不见。这么急匆匆的,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正是正是!”方临一拍手,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但那份活泼的天性依旧难以掩藏,“殿下在旁边的一品轩设了雅座,说是有些事要与慕姑娘说,嘻嘻。” 说着,方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慕云倾向一品轩走去。 一品轩是一盛京老牌的茶楼,茶楼外,翠绿的藤蔓缠绕着木制的柱子,几朵人造的绢花在其中随着微风中摇曳,为这古朴的建筑添了几分雅致。 进入茶楼,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方临熟门熟路地引着慕云倾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堂,来到一处幽静的包厢前,轻轻推开门扉。 “慕姑娘,请。”方临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正经只是短暂的错觉。 身旁的念琴也想跟着进去,被方临拦下,他露出整齐的牙齿,礼貌地笑着说:“殿下只请了慕姑娘一人,这位小娘子不妨跟我去旁边吃吃点心,听听戏如何?” 念琴不放心的看向慕云倾,眼神中满是迷惑。 慕云倾眼神示意她放心,轻轻开口道:“念琴,你去旁边等我吧,我稍后就出来。” 念琴点了点头,跟着方临走向了旁边说戏的大厅。 慕云倾步入包厢,心中虽对裴景珩的突然召见感到好奇,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淡然之色。 室内光线柔和而温馨,透过半开的窗棂,几缕阳光洒在古朴的木质桌面上,与精致的茶具交相辉映,显得格外悠闲雅致。 裴景珩身着一袭锦白长袍,手中轻握一只温润如玉的茶杯,指尖流转间,透露出他对茶道的不凡造诣。 裴景珩闻声抬头,目光落在步入包厢的慕云倾身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慕云倾落座于他对面的位置后,他抬手从一旁的茶案上取过一只精致的瓷杯,开始为她斟茶。 裴景珩倒茶的手法极为讲究,只见他轻轻提起紫砂壶,手腕微转,壶嘴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那茶水便如细丝般缓缓注入杯中,既无半点洒落,又显得格外从容不迫。 慕云倾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裴景珩那行云流水般的泡茶动作所吸引,他手腕轻转,每一次提壶、注水都如同在绘制一幅细腻的水墨画,让人不禁沉醉。 她心中暗自思量:“看来他的伤势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动作如此流畅,毫无滞涩之感。” 随着茶水的注入,一股清新脱俗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产自海外的瑶池仙芝,难得一见的好茶,阿倾尝尝看。”裴景珩边说边将茶杯轻轻推到慕云倾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柔情。 慕云倾接过茶杯,目光先是在那清澈透亮的茶汤上停留片刻,随后轻启朱唇,浅尝了一口。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茶香在她口中绽放,那茶味既清新又不失醇厚,仿佛带着海风的咸香与山林的清新,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好茶!”慕云倾赞叹出声,“这瑶池仙芝果然名不虚传,茶香浓郁而不腻,入口即化,余味悠长。” 裴景珩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茶杯,慕云倾轻轻整理了一下思绪,目光转向裴景珩,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殿下今日特地邀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裴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不过一月未见,阿倾就变得如此生疏了?‘殿下’二字,倒是生分得紧。” 慕云不失分寸地回应道:“云倾不敢,只是礼数所在,不敢有丝毫逾越。”言罢,她收敛了笑容,正色以待,目光中透露出对裴景珩所为何事的期待与好奇。 裴景珩见状,轻笑出声,“本想与你叙叙旧,聊聊这些日子各自的见闻,但看你似乎兴趣不高,倒是我唐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茶桌下的抽屉中缓缓抽出一叠银票,那银票叠得整整齐齐被递到慕云倾面前。 慕云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不解地望着裴景珩,轻声问道:“这是……?” 第49章 银子 “你之前在雪连山摘的寒冰草。”裴景珩的声音缓缓道来。 慕云倾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次在山间无意碰到的一捧草,竟然能值这么多银子! “你确定这是卖寒冰草的钱?”慕云倾回过神来,疑惑问道:“寒冰草真的那么值钱吗?” 裴景珩轻笑,“新鲜采集的寒冰草在这世间向来稀缺,其价值远非普通草药可比。我不过是虚虚炒了一把,便以五百两银子一株的高价全部售出,这些便是全部卖得的银两,共一万两。” 慕云倾伸出手,轻轻触碰那些银票,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更加确信这不是梦,“早知赚钱如此容易,我当日就应该在山中多转转... ” 看到慕云倾难得露出这般表情,裴景珩笑意渐深。 “明年入冬,我定要再去雪连山一趟!”慕云倾信誓旦旦的开口,满脸坚毅。 冷静下来,慕云倾从中抽出6张轻轻推回到裴景珩面前,认真地说:“殿下,这三千两请你收下。能卖这么多银子,已经超乎意料了,这些银子,就当是我给你的分成,以表谢意。” 裴景珩看着被退回来的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化为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阿倾,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这些银子是你应得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若真要感谢我,不如陪我饮饮茶聊聊天?。” 慕云倾想到待会还要去舅舅家,也不再与他相争,拿了桌上的银票收好,对裴景珩说:“既然殿下不要,那我就全收下了,就当我欠殿下一个要求好了,下次有事,我定当尽我所及之力为殿下分忧。” 她顿了顿,继续急切说道:“今日我还有事,恕不能陪殿下饮茶了。”说完慕云倾站起身,恭敬的朝着裴景珩行了一礼,还不待他开口就转身朝包厢外走去。 裴景珩目送着慕云倾身影在厢房里消失,而后端起茶杯,目光瞟过抽屉中的一个精致木盒,内心无奈的叹气。 大厅中央,一方戏台被各色灯笼柔和的光线包围,台上戏子身着华丽戏服,水袖轻扬,唱腔婉转,正演绎着一出经典剧目,台下观众或坐或立,神情专注,时而低语评论,时而掌声雷动,一派繁华盛景。 念琴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糕点与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茶。她正一手拿着一块色泽诱人的糕点,眼睛却紧紧盯着戏台,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眼角神色瞟到慕云倾从楼上出来,她慌忙之中将口中的糕点快速咀嚼,脸颊微微鼓起,显得既可爱又有些狼狈。随后,她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试图缓解口中的甜腻,嘴角还挂着未及擦去的糕点屑,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出来了!这里的戏可真有趣,唱念做打,样样精彩,连糕点都格外好吃呢!”念琴边说边拉着慕云倾的手,眼神中闪烁着兴奋。 突然她凑近慕云倾的耳边,声音压低了几分:“唉对了,小姐,刚才是哪位殿下找您呀?看您进去那么久,我都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念琴的眼神中透着对慕云倾安危的关切。 慕云倾闻言,轻轻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你还记得三殿下裴景珩吗?。”两人边说边走,重新融入了这片热闹非凡的集市之中。 “我当然记得,有一年春宴上,公主你还把裴公子的玉笛摔碎了呢,当时那个场面好不热闹... ”念琴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称呼了,连忙捂住嘴,神色怯怯,“小姐,我差点糊涂了,这些事呀咋不提了。” 慕云倾轻轻拍了她的肩,“无事,此处是宫外,我正好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念琴神色一喜,内心暗想,她家小姐多久没有这么轻松愉悦过了,显然是个不错的消息,随即面露期待的看向慕云倾。 “我前些日子跟书院去参加冬狝,在山中采到了一些雪莲草。”慕云倾神色带着笑。 念琴闻言,脸上露出了钦佩之色,连忙回应道:“哎呀,我知道,那雪莲草可是一种名贵的草药,听说极难寻觅。小姐,你真是好运气!” 慕云倾嘴角上扬,“是啊,大约采了有二十来株吧。我平日里在宫中,行动多有不便,就转交给了裴景珩帮忙处理,让他拿去卖了。他刚才来找我,正是为了把售得的银子给我。” 念琴一听“银子”二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星光闪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银子?卖了多少呀……” 慕云倾见她这么期待,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举起一根手指头。 念琴疑惑地说:“一百两?” 慕云倾边走边摇头。 念琴眼睛转了转,摸摸头发,不确定的说:“难道是一千两银子吗?” 慕云倾无声笑笑,继续摇头。 “好小姐,你就告诉我呗,到底是多少呀?”念琴拉着慕云倾的手臂,撒娇似得缠着她。 慕云倾凑近她的耳朵,轻声告诉她:“一万两。” “啊!!”念琴直接愣住了,呆在原地 ,下巴不自觉微微张开,脸上满是惊喜过度的表情,仿佛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慕云倾的目光偶然间掠过街道旁,一家名为“御宝轩”的珠宝店映入眼帘,其招牌上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别,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 随即,她转过身,轻轻却坚定地拉起还在震惊中的念琴,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地说道:“念琴,我们进去看看。” 念琴被慕云倾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拉回了现实,虽然心中仍有些许的恍惚,但看到小姐眼中的光芒,也不由得被这份兴奋所感染,顺从地跟随着慕云倾的步伐踏入了御宝轩的大门。 一踏入店内,一股精致的熏香与珠宝特有的光泽交织而成的奢华气息扑面而来,让念琴瞬间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凡响。 店内装饰古朴而典雅,木质柜台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块都显得厚重而坚实,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念琴的目光在店内琳琅满目的珠宝间游走,最终被一个位于展示台中央、格外引人注目的金镶白玉兔子手镯吸引。 那只手镯以纯金为底,金色的光芒在店内柔和的灯光下更显耀眼,却又不失温润之感。手镯的主体部分巧妙地穿插镶嵌着一整块洁白无瑕的白玉,玉质细腻,触感温润,如同冬日初雪般纯净。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块白玉被雕刻成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每只兔子体态圆润,活灵活现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从手镯中跳跃而出。 慕云倾见状,让掌柜的拿出来,“念琴,你属兔,这个手镯与你正是相配。” 念琴赶忙拉住她的手,小声开口:“小姐,这个一看就很贵重,还是别买了。” 慕云倾点了点她的头,宠溺的朝她笑了笑,而后看向旁边的展示台。 慕云倾的目光在展示柜间流转,最终停留在一串别致的珊瑚海棠手串上。那手串由一颗颗色泽鲜艳、形态各异的珊瑚珠串联而成,其间点缀着几朵精致的海棠花造型的宝石,整体看起来既高贵又不失雅致。 慕云倾心中一动,想到林若晴上次在冬狝穿的红色衣裳,这个颜色与她的气质再相配不过,于是决定将其买下作为林若晴的开学礼物。 “掌柜的,请帮我把这串珊瑚海棠手串和白玉兔子手镯包起来,就要这两件。”慕云倾微笑着对一旁的掌柜说道。 念琴在一旁见状,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你平时穿衣都偏爱清淡雅致,怎么想起买这么显眼的手串了?” 慕云倾闻言解释道:“这是买给我学院里的一位同窗的,她性格活泼,最爱红色,这手串应该衬她。”说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温暖,“下次有机会,也让你们见一见。” 掌柜已经麻利地包好了,慕云倾准备结账。念琴这时想起什么,连忙提醒道:“小姐,你自己的还没买呢,你要不要也挑一样喜欢的?” 慕云倾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对念琴说:“不用了,上次太后赏赐的衣物首饰,还未来得及穿戴呢,已经足够我平日用了。”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淡然与知足,仿佛对物质的追求并不那么在意。 好吧,念琴拗不过她,只得点点头。 第50章 奴隶 两样首饰共八十两银子,把念琴心疼的连连叹气。她低头看到手上那悠然自得、纯真无邪的小兔子,顿时心生无数怜爱,她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只金镶白玉兔子手镯,感受着它带来的丝丝凉意与细腻触感,眼中闪烁着开心又满足的光芒。 慕云倾和念琴穿过新街,正准备拐角走进户尾巷时。一阵嘈杂声从前面传来,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小姐,那边好像很热闹,我们去看看吧。”念琴看着那边一群人提议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慕云倾点头应允,两人穿过人群,只见前方一个简易搭建的台子下围满了人,人群的情绪异常激动,不时爆发出阵阵喧哗。 台上,一位身着华丽、满脸横肉的老板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身后站着一排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这是在干什么?”慕云倾眉头紧锁,不解地问向身旁的念琴。 念琴神色凝重,低声答道:“小姐,这个可能是在卖奴隶。这些老板会专门去黑市或者从走私贩那里购买奴隶,然后再转手卖出,赚取中间的差价。” “奴隶?”慕云倾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念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啊,小姐。我儿时若非有幸被你所救,恐怕也会像他们一样,被当作货物一般买卖。”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与感激。 台上,拍卖在进行中。老板高声吆喝着这一轮的“物品”。 那位女子大概二十来岁,她面容尚且清秀,但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身心的折磨显得格外昏黄憔悴。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希望。身上穿一件破旧不堪的衣裳,衣角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痕,显然是经历了一番非人的待遇。 老板站在女子身旁,满脸堆笑,眼中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看官,瞧瞧这位姑娘,虽然出身贫寒,但胜在年轻貌美,手脚勤快,绝对是您家中不可多得的帮手。只要您愿意,洗衣做饭、织布绣花,样样精通,保证让您满意!” 说完,老板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见众人面露兴趣,便伸出五根手指,大声宣布:“起拍价,一百五十两银子!” 台下,几个衣着光鲜却面露猥琐的男子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一个矮胖的男人率先开口:“哟,这价钱可不低啊,老板,你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吗?” 另一个瘦高的男子也附和道:“就是,这姑娘看着也就那样,能值这么多银子?我看五十两都嫌多!” 老板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故作大度地说:“哎呀,各位老板,这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个眼缘和缘分。您要是真心喜欢,价钱自然好商量。但话说回来,姑娘可是个稀罕物,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 接着,几个男子开始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地贬低女子,仿佛这样就能压低价格,满足他们那扭曲的占有欲。 “你看看她那手,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重活?” “还有那脸,瘦得跟猴似的,一点福气都没有。” “一百两?我还不如去青楼找个姑娘乐呵乐呵呢!” 几轮竞价下来,价格从一百五十两一路下滑,最终,一个穿着华丽、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以一百两的价格拍下了她。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仿佛自己赢得了一场胜利。 老板见状,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连声恭喜,他接过银子,眼中只有那沉甸甸的金属光泽,至于女子的命运,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慕云倾看着阳光下格外刺眼的一幕,欲转身离去,结果目光被老板牵上台的新“奴隶”所吸引。 台上,老板缓缓牵着一个瘦弱不堪的男孩走上了简陋的木板台。阳光透过叶隙,斑驳地照在这个男孩身上,却似乎无法驱散他周身的阴霾。 男孩约莫十四五岁,正值青春年华,他眼中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愤恨,可身形却异常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血丝,触目惊心。 最令人注目的是他那张异域脸庞。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不同于盛京人常见的温润,而是带着一种遥远而神秘的美。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轮廓分明,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片土地的不屈。然而,这份美丽此刻却被痛苦和绝望所笼罩,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老板目光中闪烁着贪婪与狡黠,开始夸夸其谈:“各位看官,瞧瞧这位小奴隶,他来自异域北境,可是非常难得,在市场中向来是千金难求的!” 老板见台下有人面露好奇之色,便更加卖力地推销起来:“你们看看这身量,虽然现在瘦弱了些,但稍加调养,定能长成参天大树。再说这长相,啧啧,简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无论是做家仆还是侍奉贵人,都是极好的选择。现在拍卖开始,起拍价,五百两银子!” 面对老板的夸大其词,台下的人群却并未如他所愿地沸腾起来。相反,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对这个看似美丽却伤痕累累的男孩投以同情或厌恶的目光。 现在盛京中是有不少来自北境的奴隶,但是眼前这个这一身伤势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且那眼神真是让人看了头皮发麻,这种的谁敢领回家呀。 老板见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接着用更加夸张的语言来掩盖台下的声音。 慕云倾看着眼前的男孩,想到她小时候在宫中见过来访的北境众人,总觉得有股熟悉感,但年代久远,她毕竟还小,已是记不起来。 再看看那男孩眼中的愤恨,好似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和这个冷漠的世界隔绝开来。 老板见台下众人对这个男孩无动于衷,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急躁与不甘。 他站在台上,双手叉腰,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与不耐:“各位老板,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异域珍品啊!这样吧。四百两银子,就能将这异域少年带回家,还在犹豫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视,试图捕捉到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但回应他的只有冷漠与沉默。 男孩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心中的愤恨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如炬,仿佛要将眼前的虚伪与贪婪全部吞噬。 老板循着台下众人的眼神,往男孩身上看去,见到他的表情,瞬间失去耐心,他手中的鞭子已经高高举起,准备落在男孩瘦弱的身躯上。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穿透了人群的喧嚣:“慢着!” 第51章 温馨 慕云倾声音仿佛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男孩的紧张与愤怒。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子从人群中走出,她的面容精致无双,眼神却冷清,她缓缓走向人前,目光直视着老板,语气中不带丝毫畏惧:“这位少年,我要了。” 老板的心中瞬间乐开了花,仿佛春日的暖阳直接照进了他的心房。 他暗自窃喜,这个男孩虽然是稀少的异域人,但因性情孤僻且难以驯服,早已是他手中的烫手山芋,多次尝试卖出却屡屡被退货,让他头疼不已。 如今,竟有人愿意出四百两的高价买下,简直是意外之喜,他不禁在心里嘀咕:“这姑娘真是瞎了眼,还是太有钱没地方花?不过,管他呢,银子到手才是真!” 老板的脸上却丝毫未显露出内心的狂喜,反而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慕云倾连连点头称赞:“哎呀,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识货之人啊!这少年虽然看似冷漠,实则潜力无穷,定能在姑娘府上大放异彩。不知姑娘府上在何处?我即刻安排人将这位少年送过去。” 慕云倾从袖中抽出一张崭新的五百两银票,从台下递到老板手中,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找零一并送过来就是,户尾巷胡宅便是。” 说完,她转身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念琴,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慕云倾和念琴走进巷子里,念琴还在想刚刚的事情,她忐忑的说:“小姐,你..你刚刚买下那个男孩打算怎么安置呀?” “先看看吧。”慕云倾还在回忆那个男孩的面容,总觉得以前见过。 户尾巷位于城东边缘的小巷,虽然规模不大,却很是宁静与祥和。 这里的宅院稀稀疏疏,每一座都仿佛是岁月静好的见证者。慕云倾与念琴沿着小巷缓缓前行,他们的目光在每一处古朴的建筑上停留,最终定格在了一座简洁的宅院前。 这座宅院,门上以潦草的笔迹书写着“胡宅”二字,虽显随意,却也透露出一种不加雕饰的自然美。宅院占地面积不小,足以想见其内部的宽敞,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宅院的外围并未过多打理,显得有几分荒芜与寂寥。 门口没有繁复的装饰,也没有绿意盎然的绿篱环绕,只有一片未被尘世喧嚣打扰的宁静。 慕云倾与念琴站在宅院前,心中生出几分好奇与感慨。 念琴轻步上前,手掌轻轻落在斑驳的木门上,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门内并未立即传来回应,只有一片沉寂。 念琴稍作犹豫,再次抬手,这次敲门的声音更加有力。 门内终于传来了走动的声响,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穿朴素的衣裳,面容温厚慈祥。待他看清来人后,眼中闪烁着惊喜与激动的光芒。 “云倾来了!”舅舅一眼便认出了慕云倾,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他连忙侧身,让出路来,同时伸出一只手,热情地招呼着,“快快进来,外面风大。” 慕云倾微微一笑,拉着念琴的手,一同跨过了门槛。 “舅舅,那日匆匆一见,我心中始终记挂着你,今天有出宫的机会,特意来看看你。”慕云倾的声音温和,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 舅舅闻言,眼眶微微泛红,一边引路,一边滔滔不绝地询问起慕云倾的近况来。而念琴则默默地跟在慕云倾身后。 走过宽敞而明亮的第一进院落,舅舅带她们来到中庭的正房,招呼她们坐下,又匆匆去倒茶拿糕点,一时之间忙的不亦乐乎。 慕云倾看向周围,有几处厢房,但是大多门窗紧闭,显得冷清而寂静。只有这间正堂有居住过的痕迹,只是室内空荡,装饰也极为朴素,只有日常要用的简单的家具。 看到舅舅拿出茶壶来,念琴上去帮忙泡着茶,又给三人都倒上了茶水。 “上次在街上见到你呀,我回去就给你房间布置好了,每天都盼着你能来呢,就在后庭,要不去瞧瞧。” 随着舅舅温暖的话语,慕云倾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轻步跟随舅舅踏入了后庭。 后庭里多了几分野趣与自然。庭内种植了一些花草,虽不甚名贵,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条蜿蜒的小径穿梭其庭间,小径尽头,是一座小巧的亭台,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虽历经沧桑,却依旧风姿绰约。站在亭中远眺,能将整个宅院的景象都尽收眼底,那份空旷与宁静,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舅舅走到最大的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这间房门口挂着一串精致的风铃,上面还有许多贝壳,风轻轻拂过,带动着上面的铃铛挂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房间的门缓缓推开,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是街上姑娘们经常会买回去放在柜子里的那种香囊味,慕云倾在集市中闻到过。 房间内布置得既雅致又不失童趣,显然是舅舅精心准备的。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远山近水,意境悠远,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相呼应,营造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 窗棂上,贴着栩栩如生的动物图案窗花,有活泼的小鹿、机敏的兔子,还有翱翔天际的雄鹰,它们以细腻的线条勾勒出,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生趣与活力。 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面整洁,旁边是几排整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数十本书籍,显然是舅舅根据慕云倾的喜好精心挑选的。 书桌旁,还摆放着一张柔软的榻榻米和一张小巧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整洁的茶具。 眼前的景象让慕云倾不禁心生感慨。这份用心与关爱她多久没遇到了? 她转身看向舅舅,眼中泛红,“舅舅,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个房间。” 舅舅闻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慕云倾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只要你喜欢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钥匙,郑重的塞到慕云倾手里,“云倾,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拿着。” 慕云倾接过钥匙紧紧握住,泪水在眼中打了几转,最终滴落下来。 “舅舅也不知道你平日爱看什么书,但是你能考书院第一名,那肯定是不错的,我就把书店那些看不懂的高深的书籍买了一些。”舅舅在旁边略带不好意思的开口。 看着书架上那几本封装精美的诗册,显然是用心挑选过的适合女子阅读。这年头书卖的贵,这些书怕是舅舅要摆摊月余才能赚的回来。 慕云倾站在房间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这一刻,所有的感动汇聚成一股暖流,冲击着她的心房。 泪水,无声地滑落。是感受到家人温暖与支持的幸福。 慕云倾连忙用手背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舅舅,谢谢你……” 舅舅见状,心中也是一阵动容。他轻轻拍了拍慕云倾的背,温柔地安慰道:“傻孩子,跟舅舅还客气什么。来不哭了,咱们去前厅用些茶点。”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格外温馨。 第52章 开店 宽敞明亮的厅堂内,胡茂中身着一身新衣,这是慕云倾在街上为他新买的。 衣裳的质地柔软舒适,颜色淡雅而不失庄重,剪裁得体,完美地衬托出他成熟稳重的气质。胡茂中站在堂前,左顾右盼,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喜悦和满足,高兴得几乎合不拢嘴。 他对着慕云倾和念琴展示着新衣裳,眼中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随后几人坐在桌旁聊些家常,桌上散落着几盘已品尝过半的茶点,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与糕点的余味。慕云倾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慕云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声音温和:“舅舅,我今日去集市,特地绕到您平时摆摊的地方找你,却发现空荡荡的,您今日怎么没去摆摊呢?” 胡茂中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愁容。他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云倾啊,舅舅今日没去摆摊,是因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辞,“是因为对面酒楼的老板,他见我的小摊生意日渐兴隆,心生不满,竟然通过官府,把那街角的荒地给征走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不甘。 慕云倾听后,眉头紧蹙,同时问道:“舅舅,那接下来您打算做些什么?” 胡茂中抬头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神情中透露出几分迷茫。“舅舅现在也是一筹莫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靠这个小摊维持生计,突然间没了地方,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慕云倾见状,沉思片刻,“舅舅,您的手艺不错... 或许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店呢。” 胡茂中听了慕云倾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可随后就熄灭了。他吞吞吐吐的说:“云倾啊,舅舅知道你是好意,但开店真的不是那么简单,需要很多的银子,我……我这辈子怕是攒不够了。” 慕云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舅舅,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有。” 说话间,慕云倾轻轻抬手,从衣袖中缓缓抽出一张又一张银票,每抽出一张,胡茂中的眼神就跟着一亮,直到最后十张银票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赫然是五千两银子的巨款。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慕云倾见状,轻笑道:“舅舅,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您每日在街角摆摊,风吹日晒雨淋,实在辛苦。我也想为您做点什么,让您不再受那份罪。” 胡茂中呆愣了半响,仿佛被巨大的幸福砸中了脑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地问道:“云倾,你……你这银子是哪来的?这么多,可不是小数目啊。” 慕云倾解释道:“舅舅,您放心,这银子来路正当。之前我跟随书院去雪连山,无意中发现了一些寒冰草,这种草药极为罕见,价值连城。我采摘了一些,售卖后才有了这些银子。” 胡茂中坐在木桌旁,双手紧握成拳,显得既尴尬又激动,脸上挂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他的眼神中既有感激也有不安,仿佛正在内心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半晌,他眼眶微红,“云倾啊,舅舅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舅舅什么都没能为你做,怎么也不能拿你这么多的银子去冒险啊……” 慕云倾闻言,轻轻站起身,走到舅舅身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她的眼中闪烁着理解与鼓励的光芒。“舅舅,您别这么说。这五千两银子,就当作是我的入股吧。我出钱,您出力,我们一起分担,把这家店经营好,怎么样?” 胡茂中闻言,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坚定地说:“既然你这么信任舅舅,那舅舅也不能让你失望。好,我去开店!等以后生意做大了,这店就当作是你的嫁妆,舅舅给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慕云倾见状,催促着舅舅快些收起银子,眼中满是鼓励。“舅舅,您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我相信您一定能够成功的!” 两人相视一笑,亲情与信任在此刻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砰砰砰,前门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念琴想起什么,像只灵活的小鹿,赶忙抢在舅舅前窜出去开门。 片刻后,她领着方才集市上被慕云倾买下的异域少年进来了,手里攥着老板找回的100两银票和一张身契。 那少年衣衫褴褛,布料上布满了尘土与血迹,显然是经历了不少波折。身形瘦削,脸上带着未干的雪痕和几道结痂的伤,眼神中既有惊恐也有迷茫,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而不安。 胡茂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身上,眼神中满是不解与疑惑,“这是?” 慕云倾轻轻摁了摁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舅舅,我方才在集市上看到这个孩子,他孤零零的,浑身是伤,着实可怜。我一时心软,就...就把他买下来了。”说到这里,慕云倾停顿了一下,目光地扫过少年。 胡茂中闻言,眼神中的疑惑逐渐转为深思和怜惜,他望着男孩最终轻叹一声:“这孩子是个苦命人啊,既然已经来到咱们家,那就好好待他吧。” 随着舅舅的话语落下,整个厅堂内的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那少年虽然低着头,但当他听到舅舅的话语时,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胡茂中看到男孩身上触目惊心的伤,摇了摇头,连忙转身,步伐略显急促地走向后堂,边走边说道:“我去找点药出来,这孩子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再顺便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这样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慕云倾看着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男孩比方才在台上时柔和了不少,但还是倔强的低着头不肯说话,他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似是有些局促。 慕云倾见状淡淡的笑道:“如果往事你不想再提,那我给你起个新名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