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难逃》 第1章 一来就不清白吗? 宜州府平县沈家祠堂。 沈宁躺在地上,额头上的血沿着脸颊蔓延开,怎么看都有几分骇人。 半盏茶功夫前,她被未婚夫家退婚,而退婚的理由是她与外男有染。她一个孤女百口莫辩,为了自证清白,只能一头撞向柱子。 “这沈家家风算是毁了!就算死了,那也是不清白之身。” “放着这么好的未婚夫不要,非要跟个破落户勾搭成奸,也不怕她父母尸骨未寒!” “别说了赶紧把尸体拖走,别脏了祠堂的地,坏了祠堂的风水。” 两个人高马大的人伸手就要来拖走沈宁,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忽然闷哼出声。 惊得其中一个人瞪着眼睛尖叫:“她……她没死!” 两人看着沈宁睁开眼睛,都“啊”的一声尖叫,跑开了。 …… 沈宁艰难地睁开双眼,就在刚刚,她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突发意外,转眼竟穿到了这具同名同姓人身上,强烈的痛感让她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仿佛触发了记忆的阀门,不属于她的记忆纷纷涌来。 原主家也算当地小有名气的富贵人家,大哥自幼饱读诗书还成了举人。可就在原主爹带着大哥走水路进京赶考时遇着了江里的大风浪,船翻了无一人生还。 原主娘一病不起熬不过两月就病逝了,剩下她带着年幼又体弱多病的弟弟艰难度日,本以为及笄一过嫁进早有婚约的陆家,就有了依靠。 可哪知陆母几次三番派人上门游说她主动放弃婚约。 原主不肯,就有了今日这一幕,陆家收买了隔壁镇有名的闲散破落户,污蔑了原主好退婚。 逼得原主竟选择了以死自证清白。 沈宁眸底一寒,分明是陆家那渣男勾搭上了知府千金,想借着知府女儿平步青云,却又不想担了薄情寡义之名,就用这样恶心的方式逼死原主。 她既借了这具身体重生,那便替原主讨回公道,当做是对她的感谢吧! 这沈家祠堂看热闹的人早在原主一头撞死的时候就已经散光了,刚刚那两个大哥又被她的还魂给吓跑,如今空无一人。 沈宁缓了缓后撑着身体离开,离开后回头看着挂着的门匾,眯了眯眼。 沈氏祠堂,她记住了。 而此时沈宁的小屋里,沈宁的弟弟沈珩正被沈家堂伯一家围住,沈家唯一的老奴吕嬷嬷被推搡在地,脚崴的都站不起来了。 “这天杀的,你们害死了宁姐儿,现在就连珩哥儿也不放过。”吕嬷嬷嚎啕大哭,“老爷夫人当初还在世的时候,真心真意的对你们好,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堂伯母杨氏朝着吕嬷嬷淬了一口痰:“我们是兄长阿嫂,对我们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这老东西少在这胡扯。何况那沈宁是自己和别人珠胎暗结没脸见人撞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十三岁的沈珩捏紧了拳头,气得眼眶发红:“我阿姐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不是这样的人,这事都闹到族长哪里去了。”杨氏道。 “不会的,我阿姐让我在家里等着她,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沈珩抬头,“我阿姐清清白白,根本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和别人珠胎暗结一事,你们这是污蔑!” 堂伯父沈巍叹了口气:“不是我们哄骗你,这是从祠堂那边传来的消息,你出去随便找个沈氏宗族的人问问就知道真假了。” 沈珩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满脸倔强,依旧重复着:“我不信,肯定是有奸人害我阿姐!” “事到如今,你只剩下我们这些亲人,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了。”沈巍故作柔和道,“为了不让你家那些产业落到旁人手里,为了让你爹娘和你阿姐安心,不如这些产业就交由我们帮你打理,待你日后娶亲了一并还给你。” 沈珩牙呲目裂:“产业你们早就拿走了,我如果画押了这产业就彻底是你们的了,我们根本要不回来了!” 沈家当年也算是有点小富,可随着父亲和大哥命丧江里,因为父亲和大哥病逝而卧床的母亲又因为经营不善被骗走一大笔银子,就此一病不起,拿名贵的药吊着也最终没能熬下去。 沈宁姐弟原本还十分相信堂伯父一家,可这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田庄和铺子都被堂伯父一家设计名正言顺拿走了。 “你阿姐都死了,你还在这较什么劲,你今日必须在这契约上摁了手印。”杨氏手里拿着张契约纸,“你不会做生意,这些产业给了我们,每月还能给你点银子吃饱穿暖,要不然你就等着做乞丐去!” “我不摁!”沈珩把手往后别,人往后退。 吕嬷嬷想挣扎着起来可脚崴得厉害,才起身就又摔倒在地上,她朝着沈珩爬行过去:“你们这对黑心毒妇,放开小少爷!” 这院子的地面不平整,吕嬷嬷这一爬行粗布裙摆都破了,血渍斑斑。 杨氏早就猜到了,因而还把自己弟弟给叫来了,让沈巍和弟弟上前,一个抱着沈珩一个捏着他的手,把这手印给摁下去。 只是没想到这沈珩硬气的很,躲不过就趴在地上把手死死地摁在肚子里,也不肯把手拿出来。 “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杨氏转身拿去锄头,朝着沈珩的后背就要砸下去。 这要是砸下去,人肯定就没了! 吕嬷嬷跪在地上,朝着天空双手合十:“菩萨你显显灵,救救珩哥儿!” 而围观的人一是畏惧杨氏的泼辣,二也都觉得没必要为了沈家这个独苗和陆家结了仇。 只有隔壁的孙寡妇扬声喊道:“光天化日之下就强抢人家的家产,还有没有王法了?”她转身抄了把扫帚,“你们好歹是孩子的长辈,净干黑心事!” 杨氏举着锄头冷笑:“我说孙寡妇,你该不会是寡妇久了,还想把这小子带回去做你的小夫君吧?” “你……你……”孙寡妇被这话气得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章 绿茶本茶 “我告诉你,我宝贝女儿可是要嫁进陆家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这个能耐和陆家斗吗?” 说罢,她还朝着孙寡妇狠狠地吐了口痰,再次举着锄头朝着沈珩的后背砸去。 这次用足了力气,根本就是想要弄死沈珩,一了百了。 众人都屏足了呼吸,然而没等到沈珩的惨叫声,反而先等来了沈巍的惨叫声。 “啊!”沈巍松手,“痛死我了!” 杨氏被这一喊叫,也是惊得手里的锄头一松:“我……我明明对准了他的后背,刚刚手也不知道怎么的有点疼,这……这怎么就砸到你脚了呢?” 这锄头虽然长久不用有些生锈不至于直接砸断脚背,但也把沈巍的脚背砸出了狠狠一道血痕,深可见骨。 刚刚飞出去的是那颗石子便是沈宁丢出来的,她似笑非笑的道:“我家这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多人都聚在这。” 众人寻声看去,都惊呆了,不是说沈宁死了吗?那眼前这位又是谁? 吕嬷嬷一怔,随即哽咽着道:“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宁姐儿没有死,太好了!” “沈宁?”杨氏尖叫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没死?不可能啊,明明都说你死了的……” 沈宁走过去搀扶起吕嬷嬷到一旁坐着,笑着道:“阎王爷掐指一算,说我还有很多福气没有享,还说我还有很多坏人没教训,就把我给放回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看都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阿姐!”从地上咕噜爬起来的沈珩一下扑到沈宁怀里,忍不住嚎啕哭起来,“阿姐,还好你没事!” 沈宁前世也有个弟弟,但很小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如今看到抱着自己的小男孩,她前世那些无处安放的亲情又有了安放之处。 她摸了摸沈珩的脑袋,看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背上都擦破了皮,都是血,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弄的?” 她看着捂着脚背一脸痛苦的沈巍:“堂伯父口口声声说会好好照顾我们,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沈巍脚背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今日的事不仅没有办成还受伤了,他也就装不出什么亲情了:“沈宁,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要不是有我们家照顾你们,你们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他这么一吼,沈珩瘦小的身子吓得一哆嗦,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有些小心翼翼的去牵着沈宁的手。 沈宁侧头看着弟弟,这都十三四岁了,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小成这样,心里疼惜一片。 “别怕,有阿姐在呢。”沈宁给他宽慰一笑。 沈珩有些发怔,以前每次堂伯父一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阿姐都是说忍一忍让一让,以后嫁给陆家就好了,阿姐从来不会反抗或者和他们起冲突。 今日的阿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就多谢堂伯父的照顾了,这份恩情我会牢记的,以后涌泉相报。”沈宁道。 涌的泉能把你们淹死。 “堂伯父这脚怎么样?我这屋子里还有些草药,你要敷吗?”沈宁神色看似关切,可怎么看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巍眯了眯眼,自己都这么对他们姐弟二人,这沈宁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给他药?这怕是毒药吧? “不必了,我自会找大夫。” “堂伯父可要小心了,这锄头有铁锈的,不及时处理伤口,很容易出大事的。”沈宁说得认真,这感染破伤风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杨氏破口大骂:“我说你怎么这么恶毒呢,我们给你吃给你喝,你怎么还诅咒起你堂伯父了?”她捶胸顿足,“苍天大老爷啊,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这人就不能发善心做好事啊,不然还落得哥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吕嬷嬷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杨翠花,人在做天在看,你昧着良心说这些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可周围的人除了孙寡妇,其他人都相信了杨氏说的话,纷纷指责沈宁姐弟二人。 对他们道德绑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赡养堂弟遗孤的大善人,这是沈巍夫妇一惯的做法。 沈宁转身进屋,拿了些衣裳和一些食物出来,顺着杨氏的话道:“堂伯母说的对,我真的就是个白眼狼,这些衣裳和食物还是拿回去送给别人吧,给我们这白眼狼实在是糟蹋了。” “只是这棉袄里有股味道,若是送给富家人怕是不太合适。对了,这食物也有些发霉了,以后送人的时候发霉的万万不能送。” “这也就是我们惦记着这份亲情,知道堂伯母不是故意的,这要是换做别人,少不得就要来和你争执一番了。” 众人都惊呆了。 孙寡妇上前一把扯开这夹袄,里面露出的棉花不仅都是黑色的,竟然还有虫子在里面爬,这种棉袄穿了,人还不得出事? 原主也是有次棉袄被划破才发现里面是这样的黑棉花,怪不得穿了后总觉得呼吸不顺畅。可她宁可挨冻放着,也不敢或者说是不想去找堂伯父一家对峙。 吕嬷嬷也气得不行:“怪不得每次小姐和少爷穿了这棉袄就咳嗽气喘浑身舒服,你们这是借刀杀人啊!” “好啊,你们这口口声声照顾的,就是给黑心棉袄和发霉食物?这分明就是想害死这姐弟二人。”孙寡妇怒斥。 沈宁抽噎一下,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婶子千万别这么说,堂伯父一家对我们恩重如山,这黑心棉袄穿在身上,也是暖的很。” “至少我们没冻死,没饿死。”沈宁朝着杨氏鞠躬,神色诚恳,“所以沈宁还要多谢堂伯父和堂伯母给我们姐弟二人送来这些。” 嘿,不就是做绿茶嘛,她可以从脚底绿到头顶! 在场的人都知道黑心棉穿在身上身体会越来越差,也知道发霉的食物不能吃,杨氏给这样的东西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者模样,而沈宁分明被害却依旧感恩。 这下众人的态度都变了,虽然没有明着指责沈巍夫妇,但都在表达对沈宁姐弟二人的同情,口碑风向一下就转了。 第3章 魔法打败魔法 后知后觉的杨氏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她恶狠狠地剜了沈宁一眼。 而沈宁却依旧对杨氏温柔一笑。 用魔法打败魔法,挺好的。 “沈宁,你还真是不知好歹的,怪不得被陆家退婚!” “好了。”沈巍出口打断她的话,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 脚背真的要痛死过去了! 沈宁又一次施展开了魔法打败魔法:“之前听说堂伯母嫌弃堂伯父没有出息赚不到什么大钱,和钱庄的李掌管关系不错,之前都觉得这只是传言,可今日看来……” 她一脸痛心的看着沈巍:“堂伯母这锄头是要砸我阿弟的,怎么就偏偏砸伯父脚背上了呢?伯父都疼成这样了,伯母不仅没着急带您去医馆,还在这扯东扯西,这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直接把伯父给拖死了吧?”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杨氏确实字里行间都是嫌弃自己这夫君的,至于和那什么狗屁李掌柜有没有一腿,谁知道呢。 原主和那落魄户的事,杨氏可是起了很大的宣传作用。以毒攻毒,那她也可以污蔑杨氏和这李掌柜。 杨氏傻了,这……这沈宁是疯了吗?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你……” “伯母。”沈宁迅速截断她的话,“你若是对伯父还有一丝情意,就先带伯父去看大夫吧,这再拖下去这脚就要废了。” “莫非伯母是想伯父的脚废了,成了瘸子成日里只能坐在轮椅上,这样就方便了你和李掌柜?” 杨氏彻底懵圈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可她若是再耽误下去,还真就被说成是故意厌恶沈巍,与李掌柜有一腿的险恶之人了。 她只得去扶沈巍:“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本来疑心病就很重的沈巍气得挥手:“少在这装好人。” 二人一个要走一个要扶,离开了沈家。 孙寡妇也招呼其他人离开,又问沈宁要不要帮助。 沈宁摇头:“今日之事多谢婶子,待我处理好这些事了去给婶子道谢。” “都是邻里邻居的,别这么客气。”孙寡妇临走时看了沈宁一眼,心想今日沈宁怎的敢和沈巍夫妇对上?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都看不下去被欺负成这样了,也该挺直背一些。 沈宁把院门关上,看沈珩怔怔的看着自己,她弯腰:“怎么了?” 沈珩去摸额头上的伤口:“阿姐疼不疼?” “不疼。”沈宁摇头,见沈珩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本就没多少肉的脸颊,“以前是阿姐做的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以后阿姐会保护好你的。” 沈珩忽然张手,一把紧紧的抱着沈宁:“阿姐,我长大了,以后我来保护阿姐。” 沈宁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你来保护阿姐。” 坐在石凳上的吕嬷嬷泪眼婆娑的看着沈宁,拿着衣袖擦了擦眼角:“我没事,小姐没事就好。”她扫到沈宁额角干涸的血渍,倏然站起来,“小姐的额头……” 当初沈宁父母去世后,老宅被沈巍骗走,其他的奴婢也是都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有忠心不二的吕嬷嬷跟着沈宁来了这草屋。 沈宁摇头:“我没事,嬷嬷别担心。”低头看了眼吕嬷嬷的脚,“嬷嬷您还好吗?” 吕嬷嬷摇头表示无碍,想到沈宁的遭遇既心疼又愤怒:“这陆家实在可恶,为了逼小姐退婚竟然这般构陷小姐。”她去握沈宁的手,眼里都是泪花,“怪老奴没用,没能护住小姐,老奴这就去找陆家拼命!” 说着,顾不上脚疼就要出门。 沈宁拦住她,且不说陆家去年就搬去了扬州州府,这一路过去少说得有个两日路程,依现在陆家的身份地位,他们还没办法撼动。 现在去了只会给自己和家人们带来麻烦。 “嬷嬷别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先记着。”沈宁勾唇笑了笑,“当务之急是……” 看沈珩和吕嬷嬷紧张的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先吃饭,我饿得不行。” 沈珩一怔,吕嬷嬷连忙应声:“老奴这就去烧,小姐和少爷等一等。” 但沈宁却拉住吕嬷嬷:“嬷嬷,我来做饭,你们先处理伤口。” 她记得因为弟弟体弱的关系,原主一直有去后山采药,除了一些滋补的药外,也有治外伤的。 沈宁搀扶着吕嬷嬷进了屋,看到这草屋虽然简陋,却胜在干净,甚至窗台的小瓷罐上还插着几朵小野花。 可见原主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若非被逼到了绝境,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自证清白。 沈宁给吕嬷嬷看了下脚,给沈珩看了下手背的伤,用药处理后让们休息。 自己拿毛巾沾水擦掉脸上血迹后,又拿了些伤药敷在额头处纱布一包,去了外间灶台。 她找了一圈只找到一点点米,还有灶台边上午刚摘的野菜,米淘好后放入锅里,混着野菜一起煮了。 沈珩走到角落堆放的那点木柴边上,掏出个鸡蛋走到沈宁面前,“阿姐,你受伤流血了,把这个煮了吃吧。” 看沈宁盯着这个鸡蛋没说话,沈珩顿时急了:“这是我那天去后山捡到的野鸡蛋,我没有偷别人的。” 原主记忆里,有次弟弟也拿了两个鸡蛋回来,但转头同巷的周家婶子就追了过来,说鸡舍里丢了两个蛋,一口指认沈珩是贼。 原主当时又气又急,严厉的训斥了沈珩一番。 沈宁看着瘦削的弟弟,接过鸡蛋:“行,我们一起吃。” 话落,她把鸡蛋打进刚烧好的粥里,用筷子搅碎成了蛋花野菜粥。 “进屋去等着,我这就盛过来。” 缺了一角的小木桌上放着三碗稀薄的野菜粥,沈珩和吕嬷嬷都很给面子,没一会儿就喝见底了。 沈珩心满意足:“以后要是日日都能吃到这样加了蛋花的野菜粥就好了。” 以前老爷夫人还在的时候,别说是蛋花了,就是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吕嬷嬷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第4章 半夜捡来的童养夫 “那你这要求阿姐怕是做不到。”沈宁看到沈珩脸上有难掩的失落,轻笑出声,“日日都吃鸡蛋不怕吃腻吗?鱼虾和肉不吃了?” 沈珩眼前一亮,但期盼的神色又淡了下去:“我宁可不吃鸡蛋,鱼虾和肉,也不想阿姐吃苦受累受委屈。” 表情诚恳,语气关切,听得沈宁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道:“别担心,不仅阿姐,以后你和嬷嬷也都不会再吃苦受累受委屈的。” 沈珩看着沈宁眼里笃定的光,他只觉得阿姐这样说了就肯定做得到,他用力的点头:“嗯!” 这破旧小院曾是沈父为了方便进山采药收购药材临时落脚的地方,除了院里搭的灶台外就只有两间草屋,原主把朝南光线好的留给沈珩方便读书,她和吕嬷嬷住另外一间。 夜深人静,沈宁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想着要如何快速赚钱改善现状,忽得听到有些动静。 她倏然睁开眼,起身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捏紧棍子走到门后边。 有脚步声,莫非杨氏不甘心,又带人来找麻烦了? 沈宁一打开门看到有道高大的黑影背对着她踉跄着往沈珩那屋的方向走去,她扬起手里的棍子朝着那人后颈用力打了过去。 男人一声“闷哼”应声倒地。 沈宁上前,抬脚踢了踢确认他晕过去了这才蹲下来,借着月色打量发现这人身形颀长,穿的衣裳说不清是什么料子,看着就不便宜,只是身上血迹斑斑,有多处伤口不说,心口附近竟还插着一支短箭。 这里偏僻,屋子连着险峻的后山,这男人大概是受了重伤一路逃到这,结果被她给一棍子打晕了。 额…… 人晕在这里,是救还是不救? 不救,眼下这个情况也拖不走。 可若是贸然救了他,万一招来祸端…… 算了,到底也是她打了一棍子害他晕在这里的,就大发慈悲的救他一下吧。 沈宁扣住他的肩膀往屋子里拖,正好遇到起夜的吕嬷嬷,直把她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 吕嬷嬷意外:“小姐,您这是……” “我把他打晕了。”沈宁没多说,“先把人救醒再说。” 吕嬷嬷看她拖着吃力,连忙上前搭把手,两人合力把人安排在角落的木板上。 沈宁在角落里找到了原主留下的那些药,令人惊喜的是,当中竟还有瓶金创药,虽不是很名贵但也够救急用了。她把有用的药捣碎后便去脱男人的衣裳,被吕嬷嬷摁住了手。 “小姐,这事让老奴来吧。”吕嬷嬷解开这人衣裳,可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又是一惊,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还是我来吧。”沈宁道,“嬷嬷帮我烧点热水,再把针线拿来。” 吕嬷嬷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沈宁挑了下油灯准备清创,才看清这人倒生了一副好皮相,剑眉浓黑,宽额高梁,五官说不出的精致立体,因为重伤发热,英俊而冷漠的面庞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重伤成这样居然还能活着,意志力之坚定让沈宁也不由佩服。 热水很快就烧好,沈宁找了件干净的里衣裁成几块,烫煮消毒后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清理伤口。 虽然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止血了,但短箭必须要拔,不然一样要命。 沈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只低声说:“我要给你拔箭了,你忍着些。” 药酒浇上去时,伤口外翻的皮肉剧烈收缩了一下。 这人一直昏迷着,但也闷哼出声。 拔箭、摁纱布、缝制伤口……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剪断最后一处,沈宁才松了口气。 只要熬过接下来三日,这命就算是保住了。 吕嬷嬷拧干了毛巾递给沈宁:“小姐,擦擦汗。”她看着昏迷的男人欲言又止。 沈宁知道她担心什么这屋里多了个陌生的男人又会被诟病,宽慰道:“嬷嬷别担心,那些人一盆接着一盆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只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 “只有我们自己足够强大了,泼过来的就不会是脏水了,指不定是阿谀奉承。” 吕嬷嬷怔怔的咀嚼着沈宁说的这些话,发现小姐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眼里有光,神色坚定。 忙活了大半夜,天渐亮的时候沈宁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沈珩洗漱后就先早读了一番再进姐姐的屋子,看到眼前的画面呆住了,语气意外又震惊:“阿姐,这……这怎么有个男人?” 沈宁起身,伸了个懒腰,故意逗他:“这是姐姐半夜捡来的童养夫,嘘。” 沈珩嘴巴微微张了个半天才道:“阿姐捡他,是看重他的美色吗?” 这下轮到沈宁惊讶的张着嘴了,在弟弟眼里,她就是这样的姐姐吗? 沈珩看她这表情,一本正经的道:“阿姐,虽然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对男人来说担当和责任远比美色重要。” 沈宁失笑,小屁孩怎么还一本正经的教育起她来了? “阿姐。”沈珩上前握着沈宁的手,“我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后保护阿姐和嬷嬷。所以阿姐就是不嫁人也没事,我能护阿姐一辈子。” 在这个年代,女子不嫁人是真的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沈珩能说出这番话,足见姐弟情深。 沈宁摸了摸沈珩的脑袋。 吕嬷嬷把剩下的米和野菜煮了粥,三人吃了早饭,沈宁去查看男人的伤情,依旧是昏迷不醒。 看样子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了。 “珩哥儿在家好好温书,我去外面看看。”沈宁道,昨晚就看到米缸里没有多少米了,今日得想办法赚点银子。 “我和阿姐一起去。”沈珩不放心沈宁一个人,万一再出昨日那样的事…… 沈宁摁住他:“过几日就是书院招生考试了,书院说若是拔得头筹可是能免学费的。” “你只管好好温书,剩下的事交给阿姐便是。”沈宁看他还要说什么,故意冷下脸,“怎么,阿姐的话也不听了吗?” 沈珩抿了抿唇后道:“阿姐多加小心。” 第5章 想要赚钱 平县地处平原,是到富庶扬州府的必经之路,因而南来北往的商人不少,商铺也多,总体来说还算热闹。 原主谨记自己是陆家未过门的夫人,不太出门。即便是出门也都带着帷帽,因而这地方的人,除了平日里走动多的人,认识她的人不多。 沈宁从街东走到街西,走得累了便寻了个糕点铺门口坐下。临近端午,粽子是现在比较畅销的。 但说来也奇怪,这街中心有两间正对面的糕点铺子,售卖各种糕点和粽子,卖的东西样式都差不多,但两间铺子的生意,是一间比一间差。 店面大些的铺子多少有些生意,虽然有几波人进铺子,但鲜有人去买糕点或者粽子。 有说这些糕点没什么新奇花样的,吃不吃都无所谓。 也有说想买粽子,可这一买就一篮子,这么热的天又不是大户人家有冰存储着,都要坏了。 而对面那间铺子,几乎就没人进去过。 临近午时,大铺子这边也没有人进来了,大腹便便的掌柜端着一盆水走到路中间,朝着那边的小铺子台阶上泼了过去。 对面铺子里的妇人噔噔噔冲了出来:“赵德山你干什么!有病吧?” 赵德山不悦:“这天热,我给你这地泼水降温好凉快凉快,你怎的这般不识好歹呢?” “少在那假慈悲,你安的什么心我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就是亏得没饭吃了,我也不会把这铺子卖了!” “这铺子亏损成这样说明你这铺子风水不好,有人出价买这铺子,你们要是再不卖就等着亏死吧!”赵德山气呼呼的道。 “亏死那我也认了。”有个瘦削的中年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拉着妇人回去低声道,“和一只疯狗计较什么。” 妇人挥开他的手:“你自己惹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赵德山朝着他们的背影淬了一口痰,转身回了铺子。 沈宁观察到这,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她进铺子看到赵德山摇着蒲扇,听到有人进来也没起身,懒洋洋的道:“想要什么我这都有。” 沈宁看到柜子上摆满了不少糕点,粽子、绿豆糕、杏仁酥,但都是一包包捆好了。 有个微胖的妇人从后面掀开帘子走出来,看到柜台上还有这么多糕点,一下就来火了:“说了不要做这么多,你非不听。这些今日要是卖不出去明日可就都坏了!” 过两日就是端午,今年这天气又比往年要热,这些放明日肯定是会坏的。 赵德山也没好气的道:“前年和去年都是这样买的,都能卖出去,去年都还不够卖的呢,怎么就不行了?” 张尚月气得不行:“肯定是对面那两口子又在搞什么坏。”她眯了眯眼睛,“你想办法去让对面把铺子整关了。” 沈宁秀眉不着痕迹的蹙眉,对面的铺子即便是有百姓进去但也都是空手而出,根本没抢他们生意,这妇人这么说倒是略有些刻薄了。 不过今日若是想要赚钱,这糕点铺子比对面的更合适。 沈宁这才开口:“掌柜的,我有办法能帮你把这些糕点粽子多卖一些。” 赵德山夫妇二人同时狐疑的看着她,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办法?” 沈宁笑着道:“不如这样,我把这办法半贯钱卖给掌柜的,如何?” “半贯钱?你怎么不去抢啊。”赵德山瞪着眼睛,“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这法子行不行?” “这样,如果用我的法子卖不出至少一半以上粽子和糕点的话,我全款退给掌柜的,其次再赔给掌柜两文银子。” 沈宁身上没有银子,刚刚闲逛的时候她发现卖柴也能行,她如果快的话卖个几捆也能赚到两文银子。 “去去去,哪来的骗子到我这来骗钱。”张尚月挥挥手,“赶紧滚。” 赵德山抬手:“娘子,我看她说得信誓旦旦的,要不……” “什么要不,我看你就是看人家有几分模样,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张尚月抄起鸡毛掸子就朝着赵德山后背打去,直把他打得闭嘴。 虎背熊腰的张尚月一抬手,直接把沈宁往外推。 她拿着鸡毛掸子指着沈宁道:“哪里来的狐狸精,说什么有办法吸引客人,我看你是变着法子想要吸引男人!” “还张嘴就要半贯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再不滚,当心我抽你!” 沈宁也不气,但神色倒是比刚刚冷了几分:“我说话难听,但还是要说。你这生意,做不长久。” 就这样的服务态度,不管这糕点多好吃也维持不了长久。 这边的动静都被对面铺子里的夫妇二人看在眼里。 周二娘扒拉着门道:“老潘你听到了吗?这姑娘说有办法能吸引客人。” 潘盛皱眉:“听到了,只是这姑娘说的靠谱吗?” 周二娘蹙眉:“我瞧她这样子,倒不像个骗子。要不我们找她试试?” 潘盛没说话。 周二娘推了他一把:“现在都这情况了,就死马当活马医,难道还能比现在更差?” 潘盛倏然起身:“我还真就不信一个粽子都卖不出去。”他拎起一串粽子和两盒糕点走到铺子门口,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的大肉粽搭配可口的绿豆糕,好吃到让你难以想象。” 然而不管他怎么吆喝,停下来的人有,但买的人却没有。 赵德山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小茶壶,阴阳怪气的道:“潘掌柜可真是卖力啊,也不知道卖出了多少个粽子啊?生意很好吧?晚上可以加肉了吧?” 潘盛没理他,继续吆喝着。 日头逐渐升起,外面越来越热,潘盛很快就受不了了。 “赶紧进来。”周二娘没好气的道,“一会中暑了。” 潘盛失落又绝望。 周二娘递过去一块绞干的毛巾,又递了盏凉茶给他:“老潘,靠我们自己是卖不出去了,不如我们就赌一把。” 赵德山咕咚喝完一盏凉茶,反手擦了下嘴巴:“好。” 沈宁在街口找了阴凉的地方坐着,早上的野菜粥不耐饿,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姑娘。”周二娘朝她走过去,“可愿意到我铺子里去细说?” 第6章 我们可以不要,但不能给他 沈宁回头,是对面小铺子里的那位妇人。 周二娘道:“我们铺子也就是现在生意不好,那都是因为着了赵德山的道。以前这街上就我们一个糕点铺,这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赵德山原本是我相公的师弟,一起跟着一个老师傅学做糕点的,我相公也出师开了间糕点铺,生意蒸蒸日上。赵德山那时候家里穷,娶媳妇的银子也没有,我相公好心就接银子给他开铺子,结果就出事了。” 周二娘没细说,但沈宁多少能从他们刚刚的对话里窥探一二。 “若是姑娘能助我这生意起死回生,我们就……”周二娘伸出一个手指头,“给姑娘一贯钱作为回报。” 倒是比半贯钱多。 沈宁点头,起身跟着周二娘回了铺子,只是才进门眼前就一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 她扶着门框,有些难为情:“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原主这具身体素质太娇弱了,竟然还会因为饥饿险些低血糖晕过去。 周二娘连忙挑了个大肉粽,细心的把粽叶都剥了递给沈宁:“慢些吃。” 沈宁以前从来没觉得粽子这么好吃,今日这粽子简直堪比天粽! 一个粽子垫肚子后,沈宁才把她的办法娓娓道来:“你们就按照我的说……” 潘盛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能行吗?” 周二娘也是从未听过这样的法子,但觉得能一试,她推了潘盛一把:“后院不是有空着的木盒子吗?你都去拿来。” 要准备的东西不难,潘盛立刻去后院拿木盒子,沈宁则奋笔疾书的写着。 而刚刚沈宁跟着周二娘进铺子也落在了赵德山夫妇眼里,二人见沈宁很久都没出来,再出来就是和潘盛一起搬椅子拿木盒还有临时写的红底黑字。 【端午盲盒】 赵德山皱眉问张尚月:“盲盒是个什么玩意?” 张尚月朝地上吐了口瓜子壳:“瞎盒?什么玩意,潘盛这是彻底要把铺子给整垮了,你看都不要我们出手。” 赵德山一听,眼里隐隐有光:“再不垮我们自己去抢了算了。”他眯着眼看着对面,“娘子,家里那个耗子药还有剩的吗?去准备点,要是真有人去买糕点让他这生意又起来了,晚上我们就悄悄再放点进去。” 张尚月颔首离开了。 赵德山搬来椅子,眼里闪着精光,不管潘盛在搞什么鬼,他都能把他给踩死了! “天苍苍野茫茫,这些盲盒要出墙。”潘盛按照沈宁教的说辞在铺子门口吆喝着。 “只要盲盒买的好,晚上相公回家早。” “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 “山外青山楼外楼,端午送礼不用愁。” 于是,在潘盛新奇的吆喝下,原本门口罗雀的糕点铺子门口围满了的人,众人都神色好奇的看着门口摆放的东西。 潘盛和大家解释道:“今日我们铺子开展抽盲盒的活动,两文钱就可以抽一次。” “什么是盲盒啊?”有人好奇的问。 潘盛笑着道:“盲盒顾名思义就是瞎了的盒。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十个粽子,也可能是一盒小糕点,就看你的运气了。” 这种新奇玩法,闻所未闻啊。 围观之人都跃跃欲试。 沈宁看着越聚越多又都纷纷掏钱买盲盒的人,她就知道自己这法子成了。 盲盒的随机性,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每次打开都是未知的惊喜,这种不确定性激发了人们的兴趣和购买欲望。 果然,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人,人的本性都差不多。 她转身进了铺子,在里面寻了张竹椅安静的坐着,能听到外面潘盛哈哈笑声,还时不时扬声喊着没有多少盲盒的,要买的抓紧时间买。 沈宁看着角落里堆着的用纸临时糊起来的纸盒,眉宇间俱是笑意。 饥饿营销也挺管用的。 日头逐渐西移,外面的喧闹声也小了下去。 周二娘走了进来,竖起拇指:“姑娘这办法可真好。这日头都还没落下去呢,柜台上的粽子和糕点就都卖完了。” 潘盛也喜滋滋的走了进来,他把放银子用的银袋递给周二娘:“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么多银子了。” 周二娘背对着沈宁拿过钱袋子数了数,神色既震惊又意外:“这么多?” 潘盛喜不胜收道:“可不是,还有不少人说明日还要来抽盲盒呢。” 周二娘从银袋子里取出半吊钱递给沈宁:“姑娘别嫌弃我们小气,我们这铺子也很久没什么生意了,但我们每日都还是坚持做糕点,不仅把积蓄都给搭进去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一旁的潘盛点头:“是啊,这一年来我们也都比较难熬,但我们说话算话,该给的银子肯定不会少,但可能就是要多分几次。” 沈宁接过铜钱:“多分几次支付我也能接受,只要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潘盛道,“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了,姑娘且放宽心。” 沈宁起身:“那明日我再来。” 周二娘连忙叫住她:“姑娘稍等。”她掀开帘子进了后院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小篮子,“这还有几个小粽子,原本我是想和老潘留着自己吃的,姑娘别嫌弃。” 沈宁也没拒绝:“多谢掌柜的。”她心想明日来的时候带点草药过来当是回礼了,她看周二娘面色发白,有些气血不足。 有来有往,这关系才能建立下去。 沈宁提着篮子走的时候,正和站在路口中间的赵德山打了个正面。 她越过他要走。 “站住。”赵德山阴狠的道,“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我让你站住?” 沈宁站在原地:“有事吗?” 赵德山手里的棍子在手心里一下一下的敲着:“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给对面铺子出主意,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主意我原本是打算给你们的,但可惜你们不要。”沈宁道,“还把我赶出来了。” 赵德山不以为意:“我们不要,你也不可以给这姓潘的!” “那你们就不讲道理了。” 第7章 我准备好了,来吧 “在这条街上,老子我就是道理!”赵德山一挥棍子,还没挥出去却被张尚月揪着耳朵给拉回去了。 张尚月大声道:“我就说你对这狐狸精有意思,故意寻个由头和她说话!” “娘子我冤枉啊……”赵德山痛得嗷嗷叫。 沈宁拎着篮子目不斜视的走了。 两边铺子里的人反应不同。 潘盛担忧的道:“她被赵德山这么警告过了,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再来。” 周二娘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凝重:“来不来的,我们都还是得靠自己。她帮得了我们一时,难道帮得了我们一世吗?” “娘子有什么办法吗?” 周二娘敛去眼底的思路后摇头:“还没想到。” 而张尚月扯着赵德山的耳朵进了铺子,把门关上:“你这猪脑子,动手能在这动手吗?再说哪还要你亲自动手的?” 赵德山反应过来:“娘子已经安排好了?” “哼,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 沈宁去到猪肉铺前买了两根肉骨肉,又问老板又没有猪下水。 屠夫张生得块头极大,说话也粗狂的很:“猪下水?有是有,但姑娘会烧吗?如果不会烧还是别买了浪费铜钱。” 猪下水烧的不好吃确实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沈宁想了想就要了点猪耳朵,再来一点点猪肺,这两个不太容易出错。 她又去买了点米面粮油,想了想买了点鸡蛋。 把今天赚的钱花的一文不剩。 为了以后不像今天这样花钱抠抠搜搜的,沈宁决定加快赚钱脚步。 天色渐暗。 怕沈珩和嬷嬷担心,沈宁特意绕了小路回家,没想到就被几个地痞流氓给拦住了。 为首之人一脸猥琐的摸着下巴道:“老子正想着去里找个小娘子乐呵乐呵,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 “大哥,她看着肌肤光滑的很,摸起来手感怕是好的很。” “上去摸一下不就知道了。”小头目盯着沈宁,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把她拉到屋子里去,让老子先过瘾了再轮到你们。” 另外几个小地痞当即就都朝沈宁冲了过去。 前脚刚被警告,后脚就来这些小地痞,赵德山夫妇还真是猴急着对付她啊。 “等一下。”沈宁喊道,“我准备一下。” 小头目一抬手,几个小地痞停了动作。 他嘿嘿一笑:“算你识趣。” 沈宁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放到旁边,扭了扭手腕和头,对他们勾勾手:“我准备好了,来吧。” 一行人留着口水冲了过去,沈宁一个横扫腿就把这几个小地痞一个个都给撂倒在地了。 几个小地痞顿时捂着腿脚唉哟唉哟的喊疼。 沈宁冷笑:“就这点水平还想出来玩啊?” 小头目猥琐的笑收起来,露出几分狠意:“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宁那双漂亮的杏仁眼眯了眯:“那不如我请你喝一杯罚酒啊。” 小头目手里拿着根长木棍,招呼其他几个人:“愣着做什么,赶紧起来,弄死这抽你娘们。” 他想拿棍子抽沈宁,哪曾想上前没几招,这棍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落在了沈宁手里。 沈宁挑眉嘲讽一笑:“就这?” 话音刚落,她直接抄起棍子就砸在了小头目的额头上。 鲜血哗哗地流了下来。 小头目捂着额头嗷嗷大叫,其他几个小地痞都愣在了原地。 “贱人!”小头目松开手,不顾脸上满是血,再次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想砸沈宁,结果才扬起手反倒是让她手腕一扭,直接把石头给夺了下来。 沈宁轻轻松松上下抛着石块。 “你……你要干什么?”小头目说话都结巴了,这哪里是娇滴滴任由摆布的小娘子啊,这分明就是魔鬼啊。 “心情不好,想打人。”沈宁转了转手腕,发出咯咯的骨骼声音。 她动作闲适地一抬脚,直接把小头目抵在了青石板的墙壁上,手里石块的锐角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稍微一用力,脖子上的血痕也出来了。 原主失势,陆家那种在当地有权有势的逼死她,沈宁暂时无法报仇也就算了。就眼前这样的小地痞也敢欺负到她头上,当她真的是hello Kitty好欺负的吗? 不把这些地痞狠狠地收拾一番,以后还会找她和沈珩的麻烦,不如一开始就往死里整,把他们整怕了也就不敢再对她造次了。 小头目眼珠子外凸,气息不顺:“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你要杀人?” “光天化日郎朗乾坤,我被你们欺负正当防卫,便是官府来了也会给我个公道吧。” “何况当街调戏姑娘的,依照大魏律法杖责十板是少不了了。” 那些小地痞们顿时脸色大变。 乐呵乐呵还能触犯律法被杖责?老大没说啊,老大就说这事很快乐,就说是姑娘自愿的,她一张嘴哪里说得过这么多张嘴,姑娘为了清白都不会张扬的。 眼前这人是个什么物种,怎么这么凶残的? 沈宁看着他们变了又变的脸色,淡淡地道:“不过如果是有人指使你的话……”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小头目甚至感觉他要一命呜呼直接上路了。 “是有人指使我的!”他的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 沈宁松了松手。 小头目这时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娘子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他顾不上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连声道:“这都是赵德山的娘子让我这么做的!” 见大哥都招了,其他几个小弟自然也跟着附和。 和沈宁猜的一样。 她语气凉凉道:“虽然你都招了,但我被欺负了,心情还是不好。”话刚落,竟是直接一抬脚,把人给踹晕过去了。 看小头目缓缓倒地,沈宁一脸懊恼:“好像太生气了,用力过猛。” 几个小地痞腿脚发抖,跪下求饶。 沈宁漫不经心地拿起刚刚放地上的东西:“赵德山的娘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到底是个妇人,摸起来的手感总比男人好。要不你们去摸摸,告诉我什么手感。” 那几个小地痞哪里敢说不字,连声道:“好的好的,这就去摸。” 几个人一溜烟的跑了。 沈宁直接从小头目身上跨过去,往家里方向走去。 第8章 捡个祖宗回来 这平县虽然是到富庶扬州府的必经之路,但沈宁所住的草屋在平县的最南端,换而言之是平县的贫民区。 平县有条甸河贯穿南北,但上游都是大户人家游船赏花,下游却都是百姓们在河边洗衣洗菜,可见贫富差距。 沈宁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不少妇人在洗衣服,孙寡妇也在。 “婶子。”沈宁在岸上喊了一声。 孙寡妇抬头:“沈宁啊,怎么了?” 沈宁晃了下手里的鸡蛋篮子:“我买了些鸡蛋给婶子,我就放你家灶台上了啊。” 孙寡妇一怔:“这……这太客气了。” “昨日婶子仗义出言,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自然得投桃报李。”沈宁道,“还有一刀小肉,婶子别嫌少啊。” 孙寡妇这下是真的受宠若惊了:“还有肉?沈宁啊你这太客气了。” 大家都是住在这贫民区的,很久没闻到肉味了,光是听到肉这个字就已经馋的流口水了。 有妇人阴阳怪气的道:“沈宁啊,这都邻里邻居的,怎么就只送给孙家婶子,也不给我们送点啊。” “就是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我们就没份啊。” 一个个说得理直气壮。 沈宁也不生气,笑着道:“哪天你们也出手帮我们了,我也可以考虑送鸡蛋送肉。” 她总有顾不上家里的时候,与其四处树敌不如四处布眼线。今天两个鸡蛋,明天一点肉沫,没办法收忠心耿耿的人,但收些个通风报信的眼线不难。 孙寡妇把衣服急匆匆拧干丢到篮子里,勾起篮子走上台阶,喜滋滋的道:“走,我们回家。” 她原本以为是几个鸡蛋,可没想到足足有十五个鸡蛋。 孙寡妇瞪圆了眼睛。她儿子虎娃看到这么多的鸡蛋也“哇”出了声。 “娘,蛋蛋蛋蛋,好多的蛋。” 孙寡妇摸了摸三岁虎娃的脑袋:“这是你沈宁姐姐给的。” 虎娃仰着小脑袋,脆声脆气地道:“谢谢姐姐生这么多蛋给我们。” 沈宁忍俊不禁。 “沈宁啊。”孙寡妇送她到门口的时候,欲言又止。 “婶子有话您只管说,和我还客气什么。” “我有个亲戚在扬州府做小买卖,我前几日去看她,在扬州府的大街上见着那陆家公子和一个姑娘……” 孙寡妇似乎在找合适的字眼怎么形容,却发现因为读书上找不到合适的,索性还是按照自己说话的习惯来,“浪里来浪里去,一对臭不要脸的浪人。” “那姑娘我没见着模样,身段倒是好的,就是这走起来路过……”孙寡妇撇撇嘴,“实在不像个良家子。” 沈宁知道这陆家公子是攀附上了知府千金,但孙寡妇口中的姑娘是不是知府千金,就不得而知了。 她笑着道:“陆家这垃圾,谁喜欢谁收去便是,可别污了我,所以我才要退婚。” 孙寡妇有些发怔,以前沈宁提到陆家公子都是满脸憧憬,今日这嫌弃的表情就好像…… 看见一坨牛粪一样避之不及。 吕嬷嬷看着沈宁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诧异道:“小姐这……这是打家劫舍去了?” “嗯,一会官府的人恐怕就找上门来了。”沈宁把东西一样样归置放好,一回头发现吕嬷嬷不见了。 原来她是去关门了,还把门闩给紧紧地闩上了。 沈宁扶额失笑。 沈珩快步从屋子里走出来:“嬷嬷,阿姐是和你说笑呢,阿姐怎么会去做打家劫舍的事。她这么厉害,赚到银子也不奇怪。” 沈宁从篮子里拿出粽子:“你就对阿姐这般有信心?” “爹爹可是说了,阿姐这聪明的脑袋不管是经商还是读书,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沈珩拨开粽子递给沈宁,“阿姐先吃。” “阿姐吃了,你吃吧。” 沈珩又递给吕嬷嬷:“嬷嬷先吃。” 原主把沈珩教育得很好,沈宁也颇为喜欢。 她大步走进屋子,昨夜救下的男人依旧昏迷着,脸色毫无血色,嘴唇也起皮,但好在没有发热发起来。 沈宁打来热水,又给他清创了一边伤口重新上药,再度包扎。 这光是抹药酒不行,得把药吃下去才行。 她从原主留的药里找出两味能对症的药,拿到灶台去熬了。 看来明日还得买点药回来,可别白救一场,最后还死在这了。 药熬好了,怎么喂下去就成了问题。 沈珩捂着嘴,闷闷地道:“阿姐,这不合适。” 吕嬷嬷也摇头:“老奴倒是不介意,只不过他知道了,会不会又气死过去?” 她指着床板上昏迷的男人。 “那就我来吧。”沈宁叹了口气。 “不行。”吕嬷嬷和沈珩异口同声地阻止,又异口同声的道,“我来!” 沈宁被他们这视死如归的表情给逗笑了,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自制小漏斗,捏开男人的下巴,就把小漏斗插入他嘴里。 “嬷嬷,倒药,不过一定要慢。” 虽然简单粗暴,但至少这药喝进去了。 喝了药过了会,沈宁又给这男人灌了点糖水下去。 男人虽然昏迷着,但不管是喝药还是喝糖水,流进嘴里都还知道吞咽一下,求生意志十分强大。 只是没想到男人半夜还是烧起来了。 沈宁揉着惺忪的睡眼,暗叹一声自己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最后还是任命的起来给他做物理降温。 虽然天气热,但是夜里的井水还算凉快的,沈宁用两块纱巾来回交替放在男人额头降温。 又看他嘴唇越来越干,担心脱水,沈宁时不时给他喂水。 到鸡鸣时分,这温度才算是降了下来。 沈宁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捡不捡,非捡个祖宗回来。 日头刚升起的时候,沈宁就出门了。 路过孙寡妇院子时,看到门虚掩着,沈宁往里喊了一句:“婶子,我今日要去是县府街,你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屋子里没有回应。 孙寡妇的相公在两年前病逝,她平日都是靠上山摘些菌菇和草药来养自己和孩子,今日这背篓和小镰刀都还在院子里摆着,人肯定没出门。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9章 长得丑还玩得花 沈宁有些担忧,推开篱笆门:“婶子?” 下一刻,孙寡妇就从屋子快步走了出来,手还在系着盘扣:“沈……沈宁,你怎么来了?” 头发散乱没来得及束,衣裳盘扣也扣错了…… 沈宁只故作不知,又问了一遍要带什么。 孙寡妇摇头表示不用。 沈宁离开的时候还把篱笆门关上了。 孙寡妇进屋的时候,一个男子正从床榻上下来:“来的是谁?怎么一大早就在喊。” 孙寡妇心里有些烦躁,她背对着男子坐下,闷声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你娘说我们的事?” “槐娘。”男子把她的肩膀掰过来,“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这事了,我不是说过了年就提吗?” “这离过年还有大半年呢,难道都要偷偷摸摸的吗?而且……罢了,你就是说你自己到底什么意思吧?” 孙寡妇大名孙槐花,她转身正视男人:“我并不是非你不嫁,既和你有了情意你又许诺会娶我,我这才一门心思想跟着你。” “你若是不想娶早些说,我权当是良心喂了狗。” “看你说的,槐娘这么好,我自然是要娶你的,我这就回去和我娘商量。”男子穿好衣裳又在孙槐花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大步离开。 沈宁自然是猜到了孙槐花家里有人,但这是孙寡妇的事,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她到铺子的时候,潘盛夫妇已经把要的盒子等工具都准备好了。 见她来,潘盛面露喜色:“姑娘,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沈宁做了些补充后就开张售卖了。 今日准备的比昨日充分,生意自然要比昨日的更好,过了午时就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潘盛还想去准备一些继续卖,但被沈宁阻止了。 潘盛回过神来后拍着脑瓜:“对对对,姑娘说的饥饿营销,我怎么就给忘了。” “现在盲盒没了,但今日的粽子和糕点还有一些,就摆放在这吧。若是有人来买自然好,没人买我们就自己吃。”周二娘一脸喜色地把糕点摆放在放置铺子台阶前的长条案几上。 潘盛的铺子今日生意火爆,赵德山的铺子就门可罗雀,但截止目前货,赵德山也没心思找潘盛的麻烦。 因为他家出了件大事。 张尚月的肚兜被偷了。 而且是被县城有名的地痞给偷了,绑在竹竿上插在了县城衙门前。 原本只当个趣事看,但哪知道这肚兜上偏偏绣了张尚月的名字,这下成了平县的顶级热门了。 沈宁自然也听到了这事,她心想着几个小地痞倒是挺能干事,不仅摸了还偷了张尚月的肚兜,甚至还挂上去了。 只是这还没安静多久呢,赵德山夫妇看这生意好也顾不上自己这糟心事了,按捺不住的冲出来了。 男的撸起袖子:“别买了都别买了,这糕点吃死过人的,你们怎么还敢买?” 女的拿着鸡毛掸子驱赶客人:“我们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想要活命的赶紧走。” 潘盛急了:“赵德山,你疯了吧,什么有毒,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在这废话!” “老子就是证据,当年吃了你的糕点差点死人,还进了县衙你差点忘了?”赵德又山指着沈宁,“还有你,老子昨日警告过你了,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故意和老子作对?” 张尚月也是气呼呼的:“你到底是哪家人?养出这么个糟践玩意!” 沈宁挑眉看着张尚月:“肚兜找到了?” 张尚月气得不行:“什么被偷,那是我相公拿的,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闺房乐趣。” 沈宁嘲讽道:“这可真是癞蛤蟆搂青蛙。” “什么?”张尚月不接。 “长得丑还玩得花。” 周围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德山更加生气,直接上去就把案几踹倒在地:“说了不准卖就是不准卖,有毒的!” “你口口声声说有毒,我今日就吃给你们看,哪里有毒了!”周二娘气得眼睛发红。 她的视线落在散落在地的糕点,径直走过去捡起地上一块绿豆糕塞嘴里吃下去:“你们看,这有毒吗?” 众人都屏息看着她。 周二娘瞪着赵德山:“你看看清楚,这有毒吗?这……”忽然,她捂着心口倒地抽搐了起来,口吐白沫。 众人面面相觑,这……这糕点还真有毒啊。 潘盛也懵圈了:“二娘,你这是怎么了?” 周二娘下意识想到人群里去找熟悉的人,却发现那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她顿时面如纸白,因为恐惧而浑身抽搐得更加厉害。 沈宁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敛去疑惑立刻上前查看一番后道:“快拿皂水来!” 潘盛连忙进屋,再出来的时候端了一碗皂水出来。 沈宁捏着周二娘的下巴,把一碗皂水都灌了下去。 没一会儿周二娘就开始呕吐,直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不过好在人不再口吐白沫,只是脸色发白十分虚弱。 “你们看到了吗,这糕点都是毒,你们还敢吃?”赵德山没想到真的是天助他也,竟是想什么老天爷就送什么给他。 “你们赶紧把糕点都退了,昨日买的什么狗屁盲盒的也都退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张尚月叉着腰道。 “可我们昨日吃了都没事啊。”有人疑惑地道。 “别说昨日了,我就是一早吃了也没事啊,这不是家里的婆娘说好吃,又让我来买。”一个瘦削的男子道。 “现在没事不说明以后就没事,这两人坏得很,说不定这糕点里下的是慢些毒,得要个十来天毒才会发作,到时候你们知道是吃什么造成的吗?” 周二娘在潘盛的搀扶下战战巍巍地站起来,声音沙哑:“我如果真的在糕点里下毒,我自己还敢吃吗?” “我就不怕把我自己给毒死吗?” “是啊,她刚刚明明自己就抓着吃了,怎么可能下毒。”瘦削男子道。 “是你。”周二娘指着赵德山,“一年前你就用这龌龊的法子在我们糕点里下了耗子药,害得我们铺子没了生意,如今见我们生意好点了,又故技重施!” 第10章 自己下毒 “对,肯定是你搞的鬼!”潘盛也道,“你们夫妇俩才是坏得很,就见不到我这铺子好!” “放你娘的狗屁!”赵德山怒斥,他是想这么做的,但不是临时出了肚兜这事,他还没来得及做呢。 “我娘没有狗屁要放,嘴巴放干净带你。”潘盛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吗?不需要争论,定然就是你们在我们糕点里下的。” “盛哥。”周二娘推了他一把,“你去他铺子里找一找,说不定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耗子药,尤其是水缸什么的,都别放过。” 沈宁听到这话,眉眼一动心里有了计较。 潘盛有些放心不下周二娘,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沈宁。 沈宁道:“不如请在场的人去看看吧,和你无关的人去查看,说起来也没所谓的陷害。” 有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自告奋勇说进去看一看。 张尚月抓着他的衣袖:“不准进去,你这是擅闯民宅!我可以去县衙告你!” “对,县太爷是我哥!他一张嘴,我看谁敢帮他!”赵德山大声道。 魁梧男子取下腰间的令牌:“我是县衙的张捕头,我们县太爷是有两个兄弟,但都不在平县,却不知你是县太爷的哪门弟弟?” 赵德山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狗屁捕头,然而就在他怔楞时,张捕头已经进了铺子。 有人打趣的道:“捕头大人,可别把肚兜给搜出来了啊。” 一阵哄笑。 沈宁进了潘盛的铺子,进灶台找醋和酒等调料,又调出来了一碗催吐的汤水,让周二娘喝下。 没一会儿张捕头就出来了,手里还真的拿着耗子药,看向赵德山夫妇:“还耗子药怎么解释?” 张尚月意外:“不可能啊,那耗子药都潮了,被我给丢了……” 一句话,承认藏有耗子药。 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了。 周二娘声泪俱下地控诉:“赵德山,张尚月,你们真的是太狠了。害我们一次不够,这次还要再害我们一次,非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赵德山夫妇很好的演绎了人至贱则无敌是怎么样的面孔。 “我有耗子药,毒的是耗子,你们谁家没点耗子药啊,凭什么就认定是我们下的毒的。”赵德山有恃无恐。 “再说了,不来我们铺子买糕点却去潘记这铺子买糕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被毒死了也是活该。” 一句话,惹得众怒,纷纷指责赵德山夫妇恶毒不要脸。 张捕头看向潘盛:“今日这事,你们要报官吗?” 说到报官,赵德山自认也不带怕的,他每年都县令送礼,他就不信县令会帮潘盛。 “都是邻里邻居的,报官就不必了。”沈宁开口道,“公道自在人心,这糕点谁做的好吃大家也都心里有数,大家又不是孩子想买谁家的糕点自然就买谁的。” “对,我就是喜欢买潘记糕点铺的糕点。”瘦削男人道,“掌柜的再给我来五包绿豆糕和两包桂花糕,我家那婆娘就认准你们家了。”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买。 没一会儿,潘记糕点铺的糕点都卖光了,然而赵记糕点铺的一点都没有买出去。 赵德山指着潘盛:“你给我等着。” 潘盛这一年多受的憋屈只觉得在今日都发泄出来了:“我和你说过人在做天在看,这都是你自己的报应。” 他把空了的案几抗回铺子,却见周二娘脸色有些凝重的坐着,他以为她还哪里不舒服,连忙上前问她如何了,可要请大夫。 周二娘摇头,示意潘盛把门关上。 潘盛虽然不解,但还是找做。 他前脚才把门关上,后脚就看到周二娘缓缓起身,朝沈宁行了个弯腰大礼:“今日之事,多谢姑娘。” 沈宁看到周二娘说要吃糕点的时候,视线是搜寻,中毒倒地的时候分明就是在找人,后来让潘盛去找的时候又特意提到了水缸。 结合种种,沈宁推测是周二娘自己下毒的,来了一出自导自演的戏。 进屋的时候,沈宁问周二娘值得吗? 周二娘就知道,今日这件事没能瞒过聪慧的沈宁。 潘盛以为二娘说的是沈宁干净利落的叫他去准备皂水一事,也附和道:“无论是盲盒还是今日救人,潘某都对姑娘感激不尽。” 他又进后屋拿了银子递给沈宁:“这些是我们应允的报酬,还请姑娘收下。” 沈宁只拿自己该拿的,剩下德推回给潘盛。 她看着周二娘:“二娘今日此举万分凶险,若是我不懂催吐救人,你今日怕就交代在这了。” 周二娘白着脸没说话。 潘盛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转着。 “有句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你真出了事,你还怎么要回公道?” 沈宁走后,潘盛不解:“二娘,沈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二娘在凳子上坐下:“这耗子药,是我自己放的。” “什么?”潘盛惊讶的声音都破音了,“娘子啊娘子,你糊涂啊。” 周二娘劫后余生,心里也是后怕不已。 她气恼赵德山夫妇的肮脏手段,气恼这一年多受的憋屈,也知道这次生意再好起来肯定被赵德山阻挠的。 与其被收拾,倒不如自己先主动。 于是,她在做了记号的绿豆糕上洒了点耗子药进去,在赵德山踹倒的时候找到那个做了记号的绿豆糕吃下去。 可没想到早就安排好的那位大夫明明当时都在现场,却偏偏在她吃了这绿豆糕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当时的恐惧和害怕,现在想想手脚都在发抖。 潘盛也后怕不已,上前握着她的手:“二娘,这铺子生意就是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这要是没有了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答应我二娘,以后万万不能再做这么糊涂的事了。” 周二娘红着眼,含泪应下。 今日把银子都拿了,沈宁也和二娘说了以后不来了。但如果后续铺子还需要再做营销,她自然也能来帮助。 不过还是要收费的。 第11章 那我就嫁了吧 沈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周二娘今日这事,对自己狠是真的狠,只是对付赵德山不值得。 帮铺子想办法做营销只能是个副业,毕竟这平县市场太小了,不是每个铺子都能愿意花银子做营销的。 不过有这一笔银子能度过眼前的困难也是好的。 沈宁留下一点银子存着,把剩下的银子去药铺买了些治那位祖宗的药,又买了文房四宝带回家。 而此刻沈宁家里,杨氏带着人又来了。 杨氏说得苦口婆心:“陆家的退婚书我一收到就立马送了过来,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就是要退婚,你不行问问沈珩。” 沈珩捏着拳头:“我阿姐是要和吃人的陆家退婚,但不是陆家说的因为阿姐不守妇道!” 杨氏一个白眼翻过去,双手抱胸:“这守不守妇道的,还能让你知道?我今日除了来帮陆家送退婚书,还有件大好事要和你们说。” 吕嬷嬷摆手:“你们的大好事我们高攀不起,大可不必说。” 杨氏一噎,两日没见这老东西怎么也硬气起来了? 她眼珠子一转,又苦口婆心起来:“沈宁家世不好,没有娘家,名声也差,想嫁个好人家太难了。但谁让她是我大侄女呢?为了她的婚事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四处奔走。” “好在老天有眼,让我寻到一门好婚事。沈宁嫁过去就是正室不说,还能让沈珩进书院读书,这以后读书科举的开销是不用愁了。” “我阿姐不嫁人。”沈珩道。 “哪有姑娘不嫁人啊,你难道还能养她一辈子啊,这都要成平县的大笑话了。” “别人我不管,我阿姐想嫁就嫁,不想嫁我就养她一辈子。这退婚书你且放在这,走吧。” 杨氏这次可是特意带了打手来了,上次没摁好的手印,今日怎么也得摁好。 “要我走也可以,把这手印摁了我就走。” 吕嬷嬷怒斥:“沈杨氏,你竟然还不死心!” 杨氏才不管,一挥手让后面的两个打手冲进院子。她长得又凶又刻薄,用力的时候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不摁,今日这手可就保不住了!没手我看你还怎么写字,怎么科举!” 孙槐花带着孩子去山上摘草药了还没回来,有几个妇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有个微胖的妇人转身走出去。 走到巷子口正好遇到归家的沈宁。 “沈宁。”那妇人抓着沈宁的胳膊,“你那堂伯母又来了,正为难你阿弟呢。” 沈宁皱了皱眉后点头:“多谢。”她快步往里走。 “你看我这值几个鸡蛋啊。”妇人朝着沈宁的背影喊道。 只是沈宁急着回去,没顾得上回答。 破败的院子里,吕嬷嬷已经被推倒在地,打手一边一个摁着沈珩的手,手指上已经抹了朱砂,眼看就要摁在了纸上。 “早摁这手印,我还能对你们客气点,非给脸不要脸,那就怨不得我了。”杨氏道,“你且把这摁了,三日后会有轿子来抬你阿姐进门。” “就你阿姐这样的浪荡妇,有人肯娶就很不错了,哪里来的脸拒绝?” 杨氏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时忽然“咻”的一声划破空中,擦着杨氏的脸而过,痛得她嗷嗷地叫。 与此同时,有个碎片也从屋子里飞了出来,正好砸在了杨氏的脚背上。 她左手捂脸,右手捂脚,痛得都不知道应该先摸哪个。 等杨氏反应过来才发现,她的脸颊竟是被一支毛笔擦破了! 她一回头,就看到沈宁手里拿着宣纸和笔墨等文房四宝,神色清冷地走了进来。 沈宁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笔,吹了吹灰,笑道:“堂伯母,真是抱歉啊,最近这活干多了手抖,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毛笔抖你脸上去了。” 杨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话还能说得更假一点吗? 只是这小贱人都轻轻松松地把这毛笔飞这么远?还力道好的正好擦着她的脸而过? 上次打在手背的石头是不是也是她弄的? 这小贱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身手? “沈宁!”杨氏勃然大怒,“我是你堂伯母!你竟然敢对长辈这样说话!” 沈宁把手里的东西如数交给沈珩,意外道:“我都和堂伯母道歉了,堂伯母怎么还这么生气?这是不是太小心眼了点?” 有时候,道德绑架也是要稍微绑一绑的。 杨氏眯了眯眼,今日这手印看来是摁不了了。 她又道:“你父母不在,少不得我要多操心一番,你的婚事我又给你寻了一门,这条件算起来你是高攀了……” “堂伯母对我竟是这般的好!”沈宁截断她的话,惊呼道,“那我嫁便是。” “不行。”沈珩和吕嬷嬷异口同声地道。 “你真的愿意嫁?”杨氏皱眉。 沈宁指着这破败的小院:“我名声没了,又过这样贫困潦倒的日子,既然有好日子我为什么不过?只是,堂伯母为我寻得这门婚事,真的这么好吗?” “这是自然,男方不仅有钱有势还懂得疼媳妇,你嫁过去就是享福。我那两个女儿就是不肯嫁,不然我早就让她们嫁过去享福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杨氏故意这样说,让自己显得更诚恳些。 沈宁道:“如此多谢堂伯母为我筹谋,三日后让轿子来接便是。” 杨氏喜滋滋地走了,身边的老婆子道:“夫人,她真的会嫁吗?会不会生什么幺蛾子?” 杨氏骗取沈家的家产后,也自诩是个有钱人家,也打算给自己找个婢摆摆大户人家夫人的架子。 只是一个婢女的月钱她嫌贵,最后找了一个老婆子,而且也不是每天都伺候着。 杨氏出门要讲究排场的时候,就让这老婆子跟着她,按次结算银子。 这样既省钱又有排场脸面。 “她一个孤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到时候你早点来给她梳妆打扮盯着她,上花轿前给她喝点晕药,到时候看她还怎么逃。” 杨氏想到那二百两的聘金,眼睛都花了。一个废物贱人换二百两,这买卖划算! 杨氏一走,沈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阿姐,你有什么打算?” 第12章 当个吉祥物也不错 沈宁笑着道:“自然是嫁人啊。”她指着文房四宝,“这些东西你瞧瞧合不合你心意。” 看他兴致不高还满脸担忧,就知道他还在担心杨氏说的嫁人一事。 沈宁摸了摸沈珩的脑袋:“阿姐自有打算,你且放宽心。” 自从上次祠堂回来后阿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言出必行而且也不想着要嫁进陆家了。 沈珩看到阿姐笃定的表情,心也不由跟着笃定下来。 吕嬷嬷烧饭去了,沈宁进屋子查看男人伤势,这一看却是愣住了。 男人依旧躺在木板上昏迷不醒,可胸口的纱布却是被血染得红透了,看样子是伤口裂开了,旁边是打碎了的药罐,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碎片。 沈珩也跟着进来,看到这个愣住了:“阿姐,他……他怎么这样了?” 沈宁想到了砸痛杨氏脚背的那片碎片。 只怕多半是中途醒来了,听到外面的动静,打碎了药罐用内力飞出碎片阻止来人。 听到沈宁回来了,绷不住又昏了过去。 本就重伤昏迷,这一用力伤口崩了,前功尽弃。 不过沈宁也骂不出来,毕竟是为了帮沈珩。 好在自己买了点药回来,沈宁赶紧让沈珩去熬。 她又拿来干净的纱布,清创伤口后把纱布裹上:“祖宗,别逞能,男人偶尔弱一弱,不丢脸。” 昏迷着的男人睫毛颤了颤。 余晖下,破败的小院子里却有种异常的宁静,锅里熬的鱼汤奶白奶白,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阿姐,这鱼是哪里来的啊?” “自然抓上来的。”沈宁回来的时候顺势去河边洗了个手,看到河底游着的鱼顿时嘴馋了,给抓了两条上来,直接在河边开膛破肚,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沈宁盛了一碗鱼汤,又夹了一块最鲜嫩的鱼肉给沈珩:“你多吃点。”又把另外一碗大碗鱼汤推给吕嬷嬷,“嬷嬷多喝点鱼汤。” 吃完饭,沈珩把家务活都揽了过去,沈宁端着药进了屋里。 男人这一昏迷,又昏迷了两日。 期间这热度时不时的就烧起来,沈宁念着他奄奄一息了还不忘出手相助沈珩,这两日可以说是衣不解带地守着男人。 药和糖水也都喂得下去,但就是不见醒。 “阿姐,他会不会就昏迷着了?”沈珩道,“我曾在书里看到过,说是有人重伤昏迷从此不醒,有气能呼吸但就是不醒。” “如果他也一直不醒的话,我们也一直收留他吗?” “长得倒是不错,当个吉祥物也行。”沈宁打趣道。 然而等沈珩出去,留下沈宁一个人,她转头想要查看男人伤情时,就见男人睁开了双眼。 彼时月色从窗户洒了进来,些许投射在他身上,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竟是比那夜空里的星辰还要粗糙。 妖孽。 沈宁脑海里浮现这两个字。一个大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不知道世道艰辛,很容易引来危险的吗?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片刻,许久后开口,声音沙哑却好听得很:“多谢。” 自然是谢沈宁的救命之恩。 不过,沈宁莫名有点心虚,这男人怕是还不知道他是被她一棍子打晕在这的吧? 有些事,大可不必提。 沈宁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再养个几天应该差不多了,到时候我送你离开。” 这男人身负重伤,而且身上衣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沈宁可不想惹来麻烦。 男人微微闭上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走之前还得把药钱结算一下。” 男人又“嗯”了一声。 翌日一早,杨氏身边的那个老婆子就来了,美名其曰要给沈宁梳妆打扮。杨氏的小女儿沈冬雪也跟着起来了。 她今日可是要帮杨氏好好盯着沈宁,要送她上路的。 老婆子哪里会什么梳妆打扮,不过就是按照杨氏的要求,把沈宁往丑里打扮,怎么丑怎么来。 沈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两坨胭脂涂得简直比那猴子屁股还要红。 “你容貌有限,我也没办法给你打扮成天仙,凑合着吧。”老婆子翻着白眼道。 沈冬雪依靠在门框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往地上吐:“沈宁,这门婚事可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沈宁笑着道:“堂伯母对我真好,这么好的婚事只想着我,自己女儿都不想着。” “这是自然,我想嫁我母亲都不给我嫁。”沈冬雪故意这样说,要让沈宁知道这门婚事好得很。 话落,她忽然听得屋子里那挂着的帘子后面发出了什么响动,沈冬雪抓着瓜子,往帘子那边走去。 “表妹,帘子后面养着一头猛兽,你还是别靠近的好。”沈宁似笑非笑。 “猛兽?”沈冬雪一副不信的表情,“你该不会养了什么野男人吧?” “这猛兽刚养的,野性难驯,若是伤着表妹了我可不负责啊。”沈宁道。 沈冬雪笃定这不是猛兽:“你和邻镇那落魄户都能搞到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还养了什么野男人。” 沈宁故作紧张:“冬雪表妹,还是算了吧,我怕会吓到你。” 她越是这么说,沈冬雪就越是觉得这后面就是躲着个野男人。她大步上前,一把扯下帘子,还没看清楚面前是什么东西,就一坨粘糊糊的东西沾了一脸。 “啊!”沈冬雪捂着脸大喊,“什……什么东西?” 沈宁快步走过来把帘子拉了上去:“我说了养了头猛兽让你不要看。” “什么猛兽我不信,根本……”沈冬雪还没说完,衣袖被老婆子拉了拉。 “二小姐。”老婆子战战兢兢地道,“我……我看到了毛茸茸的尾巴。” 沈冬雪顿时不敢说什么了,脸上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得很,她跺跺脚,悻悻地跑开了。 而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的沈珩,看到沈冬雪跑出去,原本是想追上去打一顿的,可想到阿姐交代过今日万万不可乱动以免破坏了她的计划,只得生生地止住脚步。 “你先出去吧,我把猛兽关进笼子里。” 第13章 她嫁了 老婆子腿软地走了。 沈宁看着帘子后帘的男人,这大热天盖着她临时借来的狼皮,倒是辛苦他了。老婆子老眼昏花的,这屋子里光线又暗,看不清楚很正常。 糊沈冬雪脸上的也不是什么牛粪,不过是沈宁一早做的粘性十足的羹罢了,加了一味草药,闻起来臭得很。 她收起狼皮,蹲下来轻声问霍翎:“怎么样,还好吗?” “热。” 沈宁忍俊不禁。 按照杨氏的性子,肯定不会一个人来,多半是会找点茬的。这屋子就这么点地方,与其可能被发现霍翎,倒不如先发制人。 沈宁借来狼皮盖在霍翎身上,寻个合适的机会发出声音,引得沈冬雪上前查看,再把准备好的黏糊糊羹甩出去,吓唬走沈冬雪。 引得沈冬雪为此生气,才能让后续发展按照沈宁的计划来。 沈宁拿来打湿了纱布,握着霍翎的手轻轻擦着。 霍翎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闻到了她身上那股腻得发慌的甜香,竟是嘴唇有些干燥。 沈宁看他异常的表情,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指着腰间的香囊道:“这是媚药做的香囊,我那堂伯母倒是舍得,这媚药可别便宜呢。” 霍翎的关注点却在其他上:“用过?” “算是吧。” 如果前世用于种猪繁殖实验算的话。 霍翎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外面的轿子已经来了,两个轿夫等在门口。 沈宁要上花轿的时候,洗干净了脸的沈冬雪回来了。 一想到刚刚是被那恶心的东西糊了脸,沈冬雪就气得不行,手里拿着篱笆门外抄起的棍子,朝着要上花轿的沈宁后脖子就是一棍子打下去。 “阿姐!” “小姐!” 沈珩和吕嬷嬷同时喊道,又同时要冲过去,但被沈冬雪手里的棍子挥退了。 在沈冬雪看不见的地方,沈宁朝着沈珩摆摆手,示意不要上前。 沈冬雪把“昏”了过去的沈宁往轿子里一推,示意轿夫赶紧把人抬走,送到夫家去。 门口围了不少人,都对这事惊讶不已,想要多问几句,但沈珩一把就把门关上了,碰了一鼻子灰。 天色暗了下来,沈珩和吕嬷嬷坐在没有点灯的屋子里,两人又惊又气又害怕,都在唉声叹气。 沈珩红着眼:“嬷嬷,你说阿姐会不会有事?” 吕嬷嬷也不知道抹了几把眼泪:“我就算是被打死也该阻拦小姐不能上花轿的,我真的没脸见老爷夫人了。” “她不会有事的。”霍翎缓缓睁开眼。 沈珩回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事?” 她肯定是早就做好了计划,包括去借狼皮。 又等了一会,沈珩等不住了,拿起生锈了的镰刀:“我现在就去找阿姐。” 他把门打开,就看到正要推门而入的沈宁。 “阿姐!”沈珩喜极而泣,“你可算回来了。” 今日这计划到底如何,沈宁没细说,沈珩也就没多问。 翌日,日头才刚升起,这院门就被敲得震天响,伴随着杨氏愤怒的嘶吼声:“沈宁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去!” 吕嬷嬷惊得手里的碗都差点掉地上。 沈宁接住,放回到桌子上:“嬷嬷别担心,万事有我在。” 她刚起床,伸了个懒腰后神色自若地去开门。 乌压压一群人。 杨氏凶神恶煞地道:“沈宁,你竟然敢逃婚!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沈宁不解:“堂伯母这一大早的来我这赔礼道歉来了?那倒不必,都是一家人,我也没那么小心眼。” 杨氏气急了:“你失心疯了吧,我和你道什么歉!” “冬雪表妹嫉妒我有门好婚事,把我打晕了自己替我嫁了过去,这难道不需要赔礼道歉吗?”沈宁意外。 “去你老娘的!”杨氏就算有了银子,但骨子里还是粗俗做派,“根本就不是冬雪要嫁的,是你!是你打晕了她又给她下了药送到了张屠夫床榻上!” 沈宁皱眉:“堂伯母,是不是你说的这门婚事好得很,嫁过去就是正室,还能让弟弟进书院读书,以后读书科举的开销不用愁?” “堂伯母是不是还说,你那两个女儿就是不肯嫁,不然早就让她们嫁过去享福去了?” “我听到了,她那日确实是这么说的。”有个邻居喊道。 “昨日上花轿的时候,冬雪表妹把我打晕过去了,街坊邻居可都是看到了的。”沈宁话落,其他邻居们纷纷附和表示确实如此。 旁边有个半花头发的老婆子指着沈宁:“你既然没嫁,就把二百两的聘金还给我!” 张屠夫是屠夫起家,后来售卖猪肉发了财算是成了小有富产的员外,但大家都还是习惯性叫他张屠夫。 说话的是张屠夫娘,张老婆子。 “二百两聘金?”沈宁皱眉,“我可是一文钱都没收到。” “我给你堂伯母了!”张老婆子道。 沈宁道:“堂伯母收了你的聘金,把自己女儿嫁给你,这不是合情合理吗?”她叹了口气又看向杨氏,“堂伯母啊,你说的好人家,原来是张屠夫家啊。” 张屠夫名气很大,不是因为杀猪技术好,而是因为仗着有点钱了就到处拿钱买小妾,买回去后各种稀奇古怪的折腾办法,据说还闹出过人命。 “堂伯母拿了二百两巨款聘金,却不让自己的女儿嫁,诓骗我说是好人家。我傻乎乎地真当伯母为我筹划,欢天喜地地上了花轿。”沈宁假意哭诉起来。 杨氏来的阵仗比较大,引得不少人都过来围观。 沈宁这一番哭诉,顿时让杨氏觉得脸都挂不住了。 她呵斥道:“胡说什么!你欢天喜地上花轿,最后怎么成了我家冬雪上花轿了?” “堂伯母口口声声说这门婚事后,却不点明是什么婚事,冬雪表妹不明就里,就想抢了这婚事。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是我的东西,她都要抢。” “你肯定早有预谋,不然为什么打扮得鬼一样,根本就认不出你自己的脸!”杨氏气得不行。 沈宁更委屈了:“这可是堂伯母亲自让你身边的老婆子也来给我打扮的,至于为什么打扮成这样,冬雪表妹更清楚吧?” 第14章 婊气太浓了 杨氏冷笑一声,正打算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沈宁,却想到却被沈珩抢先开口了。 沈珩道:“自然是因为我阿姐比冬雪表姐漂亮!如果我阿姐不扮丑的话,那个什么屠夫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杨氏淬了一口:“姑娘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得要持家,得贤惠,得会赚钱!否则就是人见人骂的狐狸精!” 沈宁也是一脸苦恼:“漂亮,持家,贤惠还得会赚钱,堂伯母说的这些我都有,这可如何是好?” 杨氏被怼得一噎:“臭不要脸!” 沈宁眼里渐渐有了冷意:“堂伯母收了二百两聘金想要把我卖了,自己女儿因一时误会以为是门好婚事就抢了我的婚事,把她自己嫁了进去。”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把我卖了换钱,现在又理直气壮地带人上门来堵我质问我。堂伯母这可真是左脸皮撕给了右脸皮,一半厚脸皮,一半不要脸。” 沈宁昨日上花轿前不过是假意被打晕,原本是在想把给自己打扮的老婆子拉上轿子李代桃僵,没想到沈冬雪懒得走路,非得也上来挤。 这送上门的肥猪,不割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这头肥猪的用心良苦了? 轿夫根本抬不动两个人,行到半路只好休息。 趁着这休息时候,沈宁从窗户跃了出去,徒留被打晕过去,脸上抹得一片红的沈冬雪在花轿里。 老婆子把媚药装在香囊里让沈宁佩戴着,沈宁转头就直接把香囊拆了,把药塞到了沈冬雪嘴里。 那张屠夫是个猴急的,虽然是娶继室但天地都不拜,直接把人带去洞房了。 沈冬雪直到后半夜才醒来,看到骑在自己身上的是秃头麻子脸大肚皮的老男人张屠夫,当即两眼一翻又气晕了过去。 “堂伯母,聘金是你拿的,媚药是你准备的,给我打扮的老婆子也是得了你吩咐的。从头到尾我都被动得很,还受委屈的该是我吧?”沈宁道。 百姓们对着杨氏指指点点,低头议论纷纷。 沈宁又看向张婆子:“她拿” 杨氏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怒道:“沈宁,你……你竟然敢顶撞我!如此忤逆长辈,就该杖毙!” 沈冬雪虽然长得不如她姐姐漂亮,但好歹是个年轻姑娘,杨氏已经想好了让她去给县太爷做通房,好歹能给家里弄点银子,可哪知嫁给了张屠夫那坨巨大牛粪。 杨氏的计划被打乱,能不气吗? 这时,旁边有道柔柔的声音传来:“沈宁表妹,我母亲也是可怜你和沈珩表弟,想让你早点嫁过去能有个依靠,让你们姐弟二人不至于这么辛苦。你怎么能误会我母亲的用心良苦呢?” 说话的杨氏的是大女儿,沈夏莲,也就是杨氏口口声声说要嫁进陆家的那个女儿。 沈夏莲样貌其实算得上秀丽,说话又温温柔柔的善解人意,不然陆家也不会看上她,同意给小儿子纳妾。 “莫非表妹是心里还惦记着陆家大公子?”沈夏莲叹了口气,“表妹现在的名声……不过若是表妹真的还不死心,等我进了陆家为表妹说到一二,让表妹进陆家做个婢女?” 一句话,强调了沈宁不清白名声不好,又点到了自己要进陆家给她自己长脸。 可真的是够…… 婊里婊气的。 看沈宁脸色冷着脸,沈夏莲又捂着嘴娇声地道:“沈宁表妹,我肠子直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别生气。” “夏莲表姐,我知道你肠子直,但你也不能直接从嘴里拉出来吧?”沈宁淡淡的道。 沈夏莲脸色犹如吞了苍蝇一般难看,一脸委屈。 杨氏怒不可遏,又把沈宁一通怒骂,毕竟她的小女儿给张屠夫做妾室已经是事实了,就算是再接回来这名声也没了。 杨氏脸上横肉乱颤,恶狠狠地道:“你把这契约的手印摁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丢了一个棋子,不给自己拿点好处回来,杨氏怎么甘心? “什么契约?”沈宁故意问道。 杨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中心街药铺店面你那死爹是去了县衙备案过的,要你或者你阿弟摁过手印才可以过户给我们。” 要不然她能几次三番来找沈宁姐弟二人,早就把这药铺卖了。 “我们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冬雪又被你害成这样,这铺子就该是我们应得的。”杨氏说得理直气壮。 “堂伯母的意思是今日如果我不摁手印,这件事就不能善了,我少不得要一顿打吗?” “对。”杨氏眯着眼睛,“你也别指望去找县太爷,想想沈家祠堂的事。” 赤裸裸的警告威胁,可碍于沈夏莲就要成为陆家二公子的小妾,众人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虽然有鸡蛋和一点肉这样的小恩小惠,但当着杨氏的面他们还是不敢直接怼,除了孙槐花。 “我说沈杨氏,你这上坟烧草纸,糊弄鬼呢?沈宁说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你自己搞鬼,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要沈宁摁手印把铺子给你?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 杨氏狠狠地剜了个白眼过去:“我不和死相公的人说话,晦气。” “呵,就因为我死了相公,我硬气,不怕狗,你在这狂叫了这么久我也不怕你的。” 杨氏还要再吵,但被沈夏莲拉住了:“母亲,别忘了这次来的目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对,正事要紧。 杨氏这才作罢:“沈宁,今日摁也得摁,不摁也得摁!我可不介意沈家祠堂的事再来一遍!” “欺人太甚!”沈珩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沈宁似乎在考虑,随后道:“胳膊扭不过大腿,那我就摁了吧。” 她从杨氏手里拿过那份契约,走到灶台旁边的桌子上,把竹篮往里推了推。 沈宁回头看向杨氏:“堂伯母,你确定要我摁吗?这要是摁下去,可是有理有据了的。” “少废话,赶紧的。” “确定?不改了?”沈宁又问了一遍。 “再废话,看我不抽了你。”杨氏拿着棍子,目露凶光。 第15章 两个都搭进去了 沈宁叹了口气:“哎,我不想的,但是堂伯母非得逼我。”她扬声道,“劳烦各位街坊邻居帮我做个证,这是我堂伯母逼我摁的手印。” 孙槐花想冲过去帮忙,但被杨氏带来的打手拦住了。 沈宁要摁下手印前又抬起手,看向张婆子:“阿婆,这二百两聘金我是一文钱没收到,不过我那冬雪表妹名声好又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您不亏。” 张婆子气的鼻孔都在一张一合的:“我不亏?这两百斤的人,吃的比我猪圈里的猪还多,还有那浪荡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猪妖投胎!” 杨氏气不过,又和张婆子对骂了起来。 最后张婆子要求退货退款。 杨氏当然不肯答应:“冬雪也是沈家人,婚聘文书上又没写名字,就写了沈家女,我不退。” 张婆子哪里肯,两人扭打在一起,众人是视线都聚在她们身上,也没注意到沈宁在做什么。 这场闹剧以张婆子额头被砸出了个血窟窿告终。 她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指着杨氏:“看我怎么蹉跎你女儿!” 张婆子没要回半文钱聘金,又被打了一顿,气呼呼地回去了。 杨氏棍子指着沈宁:“再不摁手印,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宁故作畏惧:“那堂伯母,我摁了?” “立刻,马上!” 沈宁咬破手指在契约上摁了手印,又问道:“堂伯母,你是不是也要来摁个手印?毕竟是契约。” 杨氏欣喜若狂,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手印给摁了。 沈夏莲看杨氏要上前,背过身低声道:“母亲,她今日摁了,会不会有陷阱?” 杨氏眯了眯眼睛,这契约是她给的,沈宁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摁的手印,能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这沈宁还会变戏法,能再变出一张别的契约来? 杨氏已经按捺不住激动了,上前咬破自己的手指迅速摁下手印:“沈宁,这手印摁了,你可不能反悔。” “这是自然,希望堂伯母也别反悔。” 围在这的街坊邻居们有纯看热闹的,也有在心里义愤填膺的。 杨氏拿着契约要走,可没想到这次反而被沈宁给拦住了。 沈宁伸手:“堂伯母要走可以,先把人留下。” “人?什么人?”杨氏瞪圆了眼睛,“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还指望我给你留个男人在这里?” 沈宁指着沈夏莲:“堂伯母不是把夏莲表姐卖给我做婢女了吗?当然是要把她留下啊。” 这话把杨氏母女都给惊住了,沈夏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而杨氏则是破口大骂,把沈宁祖宗十八代骂的都是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沈宁把刚刚摁了手印的契约递给沈珩:“阿弟,把这契约念一念,让堂伯母听听。” 沈珩当然不意外这契约被换了。 这契约是昨夜沈宁回来后临时让他写的,他当时还想不明白阿姐为什么要写这个契约,而且杨氏怎么可能会在这契约上摁手印呢? 但没想到今日还真就用上了,阿姐实在是太厉害了! 沈珩清了清嗓子:“今有我沈杨氏,因占了沈宁姐弟二人不少家产,包括中心街药铺一间,成为庄子一个农田数亩……等,心有愧疚,于是把我大女儿沈夏莲卖身给沈宁,当沈宁的贴身婢女伺候沈宁,以此赎罪。” “不是的,这契约不是我给的那张,我那张分明就是药铺房屋买卖!”杨氏大喊。 她不认字,可是出门的时候这契约可是再三让沈夏莲看过的,确认没问题才放进衣襟保管好的。 “那夏莲表姐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我刚刚念的吧。”沈珩笑着把契约递给沈夏莲,后者原本还有些侥幸,可才看几行脸色就苍白一片毫无血色。 沈珩念得一字不差。 没想到沈宁竟然还真的换契约了! 事情反转成这样,再次把众人的给整蒙圈了。 沈宁叹了口气:“堂伯母这吃相有点难看,为了二百两聘金买了二女儿,如今为了我那铺子,又把大女儿给卖了。” 她知道杨氏肯定会上门来的,而沈冬雪是既定事实没办法改变了,一向利益最大化的杨氏肯定会把药铺契约拿出来让沈宁摁手印。 她就让沈珩写下这份契约塞到衣袖里,走到灶台的桌子处,又故意刺激张婆子,让她和杨氏干架。 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候,什么用前世单身三十年的手速迅速替换了契约。 杨氏想把沈宁卖了,结果一转眼把两个女儿都给搭进去了,实在没忍住破口大骂了。 沈宁伸了个懒腰:“小夏子,去拿张凳子过来,让堂伯母坐下好好骂。她站着骂人不累,我站着听都累了。” 沈夏莲自然没动,现在原地泫然欲泣:“沈宁表妹,这都是误会,你放心我们不会怪你换了契约的事。” “换契约?你有证据吗?你那八百个心眼看到我换契约了?”沈宁神色清冷下来,“敢问街坊邻居们有看到我换契约吗?” 灶台的位置离他们有些远,前面杨氏和张婆子干架,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干架结束就看到沈宁摁手印了。 “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拿杨不要脸给的契约摁的手印!”孙槐花大声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摁的时候,和堂伯母再三确认过,提醒过你这摁下去可就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而且堂伯母还一直催促我快点摁手印,我还以为堂伯母觉得夏莲表姐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嫁人,嫌她碍眼呢。” 沈宁脸上在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的那一抹笑怎么看都有几分渗人。 沈夏莲气的嘴角都在抽筋了,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保持温柔大方的形象:“沈宁表妹,你……” “妹什么妹,你妹的。”沈宁凉凉地道,“你别忘了你已经被你母亲卖给我做婢女了,我是你主子,要喊我小姐。还有奴婢怎么做,你知道吗?” 杨氏怒气横生,凄厉地喊道:“沈宁,你找死!” 第16章 美色误人啊 “堂伯母,白纸黑字又再三和你确认过你都说没问题的,怎么就不承认了呢?”沈宁瞥了一眼,不紧不慢的道,“这有这么多街坊邻居们,可都看到了呢。” “对,我们都看到了!” 街坊邻居们这个还是敢附和的,也都议论纷纷,觉得今日杨氏这做派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最懵逼的就是沈夏莲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要进陆家做小妾享福去了,怎么一转眼,成了沈宁这贱人的婢女了? “我让你去拿凳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拿来?”沈宁脸上没了笑意,她径直走到沈夏莲面前,一抬手就给了一个耳光过去。 “哇哦!”街坊们瞪着眼睛喊了一声。 沈宁一反手,又把沈夏莲的另一边脸打了。 “芜湖!”街坊们又喊了一声。 “沈宁!”沈夏莲惊叫着,“你竟然敢打我?” “你母亲站着骂人骂累了你都不知道去拿凳子给她坐,这是不孝,我是你主子让你去拿凳子你却站在原地不动还喊我的名字,这是不忠。” “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怎么就打不得了?” 杨氏“嗷”的一声朝沈宁扑了过去:“你敢打我女儿,看我不撕烂你!” 然而才扑过来,杨氏就被孙槐花使出的“佛山无影脚”给绊倒了。 沈珩眼疾手快,把一早原本要倒掉的泔水桶往前一推,杨氏直接一头栽了进去。 “哎呀呀,堂伯母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啊,有话好好说。”沈宁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往边上挪了挪,正对着头埋进泔水桶,接受了这个叩拜大礼。 她晃了晃手里的契约:“这摁了手印的契约,别是县衙了,就是到了州府给知府大人看,也是我有理吧?” 没有契约也就罢了,这白纸黑字又有两人的手印,再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可以剖腹了。 “不过都是一家人,凡事都可以商量。”沈宁道,“五百两吧,就把她赎回去。” 五百两! 杨氏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咦,堂伯母不是说夏莲表姐是无价的吗?现在这意思是,她不值五百两?”沈宁把契约收好,“既然不给那就算了,虽然我家穷了点,要多养一张嘴确实有那么点压力,但我可以买头猪买点鸡鸭来养,反正多了个婢女。” 杨氏怎么肯,撒泼打滚地想要赖账,但沈宁又岂会纵容她。 最后谈判下来,杨氏给了二百两,然后立了字据,说属于沈家的产业会陆续归还给沈宁。 临走的时候,杨氏就好像疯了一样的:“沈宁啊沈宁,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沈夏莲搀扶着杨氏走了,临走时狠狠地剜了沈宁一眼,这个怂包什么时候这么泼辣了? 今日受的委屈,一定要这个贱人十倍偿还! 沈宁笑着对街坊邻居道:“今日多亏大家为我作证为我主持正义,沈宁铭记在心。” 众人脸上一喜,有人心里想的是鸡蛋,有人心里都在想鱼是清蒸还是红烧,纷纷携手离开。 沈宁把篱笆门关上,沈珩和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杨氏把小女儿贴进去,又不得不把二百两聘金吐出来,这波操作挫了她的嚣张气焰,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吕嬷嬷喜滋滋地道:“今日值得庆祝,我多烧一个菜。” “嬷嬷,是不是还有条鱼?再熬个鱼汤吧。”沈宁道,屋子里的男人苏醒了,也该补一补。 “有有有,我这就去烧。”吕嬷嬷去了灶台间。 “阿姐,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回沈家自己的产业了?”沈珩有些激动。 沈宁摇头。 “为什么?堂伯母不是立了字据说归还给我们吗?”沈珩疑惑。 “字据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她没道德依旧会耍赖的。而且今日这一招用过,她不会再上当了。” 沈珩有些失落。 沈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慢慢来。明日我们要去书院,你再去温习会书。” “嗯。” 沈宁进屋,男人正好望过来,一下就被他幽深的目光吸进去了。 他脸上依旧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眉眼如水墨晕染,鼻梁如山峦挺拔,隐没在余晖中似是笼了一层雾气,深邃莫测,无法捉摸。 沈宁指尖摸了摸鼻子。 这一个男人长得比她还漂亮,是不是过分了点? “戏听了?好听吗?”沈宁克制着收回视线,心想美色误人啊。 “尚可。”霍翎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格外的好听。 他身上还穿着破旧还留着暗红色血渍的衣服,沈宁总觉得实在是可惜了这张脸。 她上前,用手指丈量着他的肩宽、腰身…… 他袖子都是破的,胳膊没有布料挡着。沈宁丈量的时候,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肌肤,有种难言的酥麻。 霍翎抬头,面前的姑娘头发有些凌乱,这模样有点像他以前养的那只橘猫,每次一头凌乱的时候把脑袋凑过来,就想让他抚摸。 但霍翎知道这就是个假象,就凭她从昨日这嫁人到今日这事,走一步把人家后面可能会做的事都给预判了,又岂会是个柔顺之人? “你这身材做一身布料的要花不是银子。”沈宁摸着下巴,“你身上这料子太贵了我不舍得。” “粗衣粗布能接受吗?” “死里逃生的人,自然是能。” “没想到你倒是个豁达的人。” “再不豁达,可能又得死。” 沈宁在旁边的本子上记着:“你用的药,吃的饭,还有这次要去做衣裳的花销我都记着。等你好的再赚钱还我,或者是让你家里人送来也可以。” 霍翎道:“那你可能不敢收。” “为何?金子太沉的话我可以找我弟搭把手。” 霍翎直直的看着她:“冥币。” 额…… 那这银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身负重伤,家人俱灭,看来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沈宁蹙眉,她是喜欢美色但更怕麻烦,万一这男人的追杀者势力庞大,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霍翎似乎猜到沈宁心里所想:“他们不会追来的,都以为我死了。” 第17章 他要倒插门 霍翎说话的时候,表情委屈、低沉又可怜,让沈宁想到了前世养的那只二哈。 想要求得她关注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 沈宁脸色不由温和了几分:“听起来好像很悲惨,这样吧这些花销我给你打个折,算你便宜点。” “我以为你说全免。” “收不收钱的我是无所谓的,主要是一分不收的话,岂不是伤你自尊?” 霍翎:“……” 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贪财说得如此体贴周到的。 沈宁姐弟二人心情愉悦,但沈巍家里却是鸡飞狗跳。 沈巍那日脚背被砸后就一直在家养着,沈冬雪嫁给张屠夫一事他不知情,到了晚上还没见到小女儿,这才得知了真相。 气的沈巍跛着脚就想要杨氏往水缸里摁,说要让脑袋洗一洗,好好清醒一番。 沈夏莲虽然有些怨怼杨氏今日的莽撞,但有些事她还是要靠杨氏的泼妇大法才能施展开来。 她上前委屈的道:“父亲,您是没看到今日沈宁那模样,她恨不得把我们一家人都千刀万剐。” 在两母女“正义凛然”的描述下,沈巍的怒火几乎可以把平县一把火给烧了。 他眯着眼睛:“她这般不识数,那就别怪我狠了!” 沈夏莲抽抽噎噎的,眼里却是闪过狠意。 有了这二百两的,沈宁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做什么好买卖,索性先存了一百五十两到县衙对面的聚宝小钱庄里,又把五十两给弄成了碎银和铜钱。 回去的路上,沈宁从油盐酱醋到鱼肉再到糖果小玩偶,但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拿不下,只得临时租了个板车,请伙计帮忙把东西带回去。 平县不算小,最开始的时候是三个乡村,后来因为南来北往的商人多了,这逐渐热闹起来,先皇一番行政区域划分改革,把这三个村并在一起,这规模程度就给升级成了县。 而这贫民区,也是之前的下河村。 听说在这当值了五年的县太爷觉得这下河村实在是太拖累他的业绩,影响他的“KPI”考核,拉动不了平县的GDP发展,已经打算把下河村从平县踢出去,丢给隔壁穷一个档次的丰县。 刚到村口,沈宁就遇到了那天等在这给自己报信的妇人,她笑着道:“春苗嫂子,能帮我一把吗?” 马春苗一看这满板车的东西,眼睛都直了:“沈宁啊,你咋买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要感谢昨日街坊邻居们的帮助嘛。” 在马春苗的帮助下,沈宁很快就完成了给每家每户分发东西。 有鸡蛋、腊肠、肉,有孩子的还多给了些糖果果脯,拿到这些的l邻居们又惊讶又感动 沈宁礼貌又客气地道:“我和阿弟在这住着,经常要麻烦街坊邻居们,实在是过意不去。好在大家也没都嫌弃我们烦,不仅照顾我们,在我们被欺负的时候还都帮着我们。” “以后少不得还要大家继续多多照顾,沈宁这里感谢了。” 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话说得客客气气。 都说拿人家手短,街坊邻居们都受宠若惊地接过,甚至有些还因为昨日没有跳出来帮沈宁解围而感到难为情。 都在心里想着,下次那杨氏如果还敢来找沈宁姐弟麻烦的话,他们定然是狠狠地教训一番杨氏。 沈宁也给霍翎带回了衣裳,她大大方方地伸手去解他的衣襟,但被霍翎摁住了。 “你这是……” “给你换衣服啊。”沈宁说得人畜无害。 “我自己来。”霍翎耳垂有些泛红。 “你确定你能来?浑身都动不了,怎么来?”沈宁道,“你还是乖乖躺着别动,我来动就好。先上面,再下面,最后系上带子,完成。” 你还是乖乖躺着别动,我来动就好。 先上面,再下面。 霍翎的耳朵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让你弟弟来。”霍翎别过脸。 沈宁看着他,忽然道:“你是害羞了?” 霍翎别过嘴:“怎么可能。” “你放心,要看的我给你换药的时候都看了。” 霍翎:“……” “你也不用惊慌,我看过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不少,在我眼里和院子里的鸡没什么区别。” 沈宁今日还带回了十来只小鸡仔,让吕嬷嬷可以先养着,至少以后鸡蛋不用愁了。 霍翎:“……” 瞎说什么大实话,把他和鸡相提并论,是侮辱了他还是侮辱了鸡? 晚上吃饭的时候,吕嬷嬷回头看了一眼躺着的霍翎,又回头盯着沈宁:“他今日的衣裳谁换的?” “我。” 三个人,三张嘴,一个答案,同时说了出来。 沈珩连忙道:“是我换的。” 知道弟弟是担心她的名声,沈宁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我阿弟换的。” 吕嬷嬷又回头盯着霍翎。 后者淡定地道:“我救命恩人的弟弟换得。” 吕嬷嬷没说话,但在晚上沈宁姐弟二人在灶台洗碗洗锅同时姐弟聊天的时候,她走到霍翎身边,低声道:“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霍翎微微颔首。 “名字。” “霍翎。” “年纪。” “二十。” “娶妻了?” “无。” “双亲在何处?” “地府。” 吕嬷嬷一噎,看霍翎神色平静不似悲痛,约莫双亲去世有个几年了,说话间也柔和了几分。 “愿意倒插门吗?”吕嬷嬷道。 “嗯?”霍翎意外。 “我知道今日是小姐给你换的衣服,你得负责。” 吕嬷嬷这几日都在观察霍翎,这男人长得跟个雄狐狸精似的,但眼神清明,尤其是看小姐的眼神没有半点猥油腻之意。 看小姐的眼神比陆家那大公子的都要好。 洗完碗,沈珩就回自己屋子里温书了,沈宁还在弄霍翎的药。 “小姐。”吕嬷嬷走到沈宁身边,“屋子里那男人说要倒插门。” 沈宁正在尝药,听到这话被呛得不行,连着咳了几声后才道:“嬷嬷,你刚说什么?” “屋子里那男人要倒插门。”吕嬷嬷压着声音,“我刚问了下,他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所以愿意倒插门。” 第18章 你说你要娶亲 这话是那男人会说的? “他说,他被你看去了,要对你负责,想来想去只有以身相许了。” 额……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不信呢? 吕嬷嬷又道:“当然,他那房子怕是要不回来了,说是被他那几个叔伯给占了,车呢是辆马车,坠了山崖怕是也毁了。” “他那凄苦的身世倒是和小姐有几分相似,而他也是因为家里没人了,所以在哪成家都一样,他……” 沈宁哭笑不得地打断她的话:“嬷嬷,我都不想成亲,他倒插门做什么?来看门还差不多。” “以前也就罢了,可若是我不在了,小姐一个人要照顾少爷又要赚钱养家,太累了,有个人搭把手也是好的。” “小姐的外祖家,就那些个舅舅姨母,但凡是个稍微好点的,小姐和少爷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吕嬷嬷愤愤不平。 “嬷嬷为何不在了?嬷嬷是要回乡下吗?”沈宁关心的却是这点。 吕嬷嬷并非是沈家的家生子,是沈母娘家的奴婢,跟着沈母嫁进了沈家,一直没有嫁人。沈宁姐弟二人相继出生后,吕嬷嬷就一直视如己出。 吕嬷嬷喃喃着道:“倒是宁可回乡下了。” 沈宁端着药进屋的时候,霍翎还没睡着。 她看着他把药喝完后才开口道:“嬷嬷说你要以身相许,倒插门进我们沈家?” 霍翎没由来地又咳了几声,吕嬷嬷问他娶亲了吗?可想报恩?一把年纪了可想娶亲? 他还沉浸在“一把年纪”四个字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吕嬷嬷就说她有办法。 所以,就是倒插门的办法? “嬷嬷是在说笑,你别有心理压力。” 沈宁又上前查看一番霍翎的伤势后道:“这几副药啊还是挺有效果的,过几日应该就能下床板了。” 夜深了,一向睡眠警醒的沈宁忽然听到痛苦的闷哼声。 她倏然睁开眼,细听之下发现是霍翎发出的。 沈宁起身,走到霍翎身边轻轻推了他一把:“霍翎?怎么了?” 霍翎面色痛苦狰狞,唇瓣微微张合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沈宁点上煤油灯,发现烛火下霍翎的脸通红一片,看着有几分骇人。 她抬手,碰到他颈边皮肤,吃了一惊。不应该的,他身上的炎症已经消除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热了? 沈宁迅速在他几处穴道点了点,能稍微缓解些他的痛苦。 “霍翎,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沈宁凑过去,因为凑得近,秀发垂了下来,发梢在他的脸上拂过。 霍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深邃如墨的双眼费力又缓缓地睁开,眼底一片猩红。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而且越来越厉害。 看这情况,恐怕要扎针放血了。 沈宁找来银针,朝着霍翎脖子上的穴道刺下去。 只是还没刺到,霍翎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沈宁是跪在地上,被他用力一拽,受不住力道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她感觉到霍翎身上滚烫,有股他身上独有的松木香萦绕鼻端, 沈宁缓缓抬头,看到霍翎幽深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这样的眼神让人觉得陌生。 下一刻,霍翎另一只手掐住了沈宁的脖子,而且力道越来越重。 我救你,你还想要我的命? 沈宁担心太大声吵着吕嬷嬷,只得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霍翎,是我,沈宁。” 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霍翎!” “相公!” 沈珩喊得鬼使神差,但脖子上却没有了窒息感。 她睁开眼,看到霍翎松开手,咬着自己的唇。 这一声相公,这么管用? 但沈宁没有多想,直接抬手把霍翎打晕了过去。 趁着他晕之际,沈宁给他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未有异常。 所以,这是梦游? 沈宁担心他又梦游,靠着墙壁就缓缓睡了过去。 清晨,霍翎幽幽转醒,入眼就看到了坐在身边的沈宁。 他怔怔地看着她,睫毛如扇子覆盖着眼睑,嘴巴微微张开,头发有些凌乱地垂着。 霍翎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了四个字。 惹人怜爱。 沈宁醒来,和霍翎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半点尴尬也没有,但霍翎反倒尴尬的别过脸,好像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般。 沈宁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对了,昨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霍翎摇头。 沈宁弯腰凑过去:“你昨晚上问我借了五十两银子。” 霍翎蹙眉:“我借银子何用?” “你说要娶亲。” “倒插门不是你给聘金吗?”霍翎说得一本正经。 “咔”一声,沈宁伸懒腰的时候,腰给抻了下。 她扶着腰,意外地看着霍翎:“你还真愿意倒插门?” “我既无处可去,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额……这不太好吧,她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霍翎唇角勾了勾。 相比看她怼堂伯母张牙舞爪的样子,霍翎倒是更喜欢看她这抓耳挠腮的样子。 “阿姐,你起来了吗?”沈珩在外面喊了一声。 沈宁回过神来:“来了。” 今日她要带沈珩去书院,她梳洗一番打扮后去了外面。 去的路上,沈珩一直有些忐忑。 沈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有阿姐在,别怕。” 其实按照沈珩的读书成绩,妥妥的就是学霸一枚。 但奈何书院的副院长是陆家的亲戚,这得了陆家的吩咐不准让沈珩进书院读书,自然是不给进。 不光是不给进,还百般羞辱沈珩,骄傲的沈珩便再也没去书院了。 “快点快点,要迟到了,夫子一会又得罚我抄书了。” “睡过头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饿死我了。” “我这还有半个馒头,你垫垫肚子。” 两个学子脚步如飞的往书院方向奔去,沈宁看着书院附近空空如也就连个摊位也没有,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计较。 “阿珩,你先进去书院,我去找下院长。”院长就住在这书院后面的四合院。 “阿姐去找院长作甚?”沈珩有些不解。 “送礼。”沈宁拍了拍斜挂着的小布包。 第19章 卧龙凤雏 “送礼?”沈珩更加意外,阿姐双手空空却指着小布包说礼在包里,这礼莫非是银票? 沈珩踌躇着。 这给院长送礼,不太好吧? 以前他听说有个学子给院长送礼,行贿之事被捅了出来,那学子不仅被书院除名了,就连院试都不给考了。 “院长很是正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好?”沈珩担忧地道,他不能进书院读书也就罢了,但如果连累了阿姐…… “不必担心,我这礼可不是寻常的礼,院长会喜欢的。”沈宁道,“但关键是你自己愿不愿意进书院读书。” 想到家里都这般困难了,有了银子阿姐第一时间先想着安排他来书院读书,如果不进去就太对不起阿姐了。 沈珩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书包,迈了进去。 而沈宁则绕到了书院后面,对着一座青砖黛瓦的小院敲了敲门,但没人应。 不会啊,按照打听到的消息,说这院长每日就喜欢在家看书作诗,基本不出门的。 莫非自己这次这么不赶巧,院长正好出门了? “姑娘你找谁?”头顶上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沈宁抬头,看到有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站在桃树上,摘了几个桃子把长衫兜起来,问她话的时候正靠在树干上,咬了口桃子问道。 “我找姚院长。”沈宁道,“他在家吗?” 男子道:“在是在的,但是姚院长不见外人,如果是书院的事,姑娘去找陆副院长就好。” “劳烦你转告一声姚院长,我有个大礼要送他。” “有多大?” 沈宁张开双手:“这么大……”然后慢慢收拢两指轻轻一捏,“这么大。” 两指一捏…… “银票?”男子咬了一口桃子,“这贿赂院长,会不会太直接了点?他为人很正直,很刚正不阿的,他肯定不会要你这礼的。” “而且行贿被告发了,只会得不偿失,姑娘还是请回吧。” 沈宁微微笑着:“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这个礼我想院长会喜欢的,劳烦您帮我通传一声。” 很喜欢? 难道还能富可敌国? 男人吃完一个桃子,又拿出一个在身上的衣衫擦了擦:“还是算了,姑娘请回吧,姚院长肯定不会收姑娘的礼。” “姚正直,你又爬树偷桃了!” 一道吼叫声传来,惊得树上男子兜着的桃都掉了下来,他惊呼:“桃!我的桃儿们!” 男人想要来个猴子捞月把桃子都捞回去,但他没想到一个踩空,竟是直接摔了下来。 桃树不算高,他踩空的时候直直摔下来,双脚踩在地上,脸上顿时精彩纷呈。 “你多大年纪了,还爬树?不怕摔下来吗?”妇人气呼呼的道,看到他踩空就更生气了,“这下好了,摔下来了,不把你摔成个残疾你是不是就不长记性?” “疼不疼?”妇人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男人的脚底都不敢踩在地上,明明疼得在抽气了,还笑着道:“我没有摔倒,我很好,我的脚也很好,真的一点也不疼。” “那你走两步。” 男人努力堆起一个笑容往前走,结果脚才碰到地面就疼得不行。 “额的娘啊,疼死我咧。” 方言都出来了。 站在院子外面的沈宁忍俊不禁,这爬树摘桃的就是姚院长,和她听到什么足不出户看书作画的传言可真是…… 贴合的十万八千里。 “快,赶紧去请大夫。” 门“咯吱”一声打开,圆脸婢女急匆匆要往外走,但被沈宁拦住了。 “我正好略懂一二,让我为姚院长看看。”话落,沈宁已经走了进去。 被抓包的姚院长有些尴尬,坐在树下的竹椅上:“那个,院长不在,你就是帮我治好了,我也没办法让你见他。” “嗯,不见院长了,我就是给你看看脚。”沈宁顺着他的话道。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看,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看看吧。”姚正直一脸的为难。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崴了下。 沈宁正骨一番,姚正直这脚就好了。 姚正直晃了晃脚:“嘿,还真好了,你这医术不错啊。” 姚夫人细细地看着沈宁:“你可是沈家姑娘,沈宁?” 沈宁朝着姚夫人屈膝:“沈宁见过夫人。” “我听说你在沈家祠堂撞柱自尽了?”姚夫人皱眉问道。 听这话里的意思,姚夫人是知道那日祠堂的事了。 沈宁微微低垂着头:“我原本打算亲自去一趟州府陆家,但没想到陆家先把退婚书送来,倒是省了我去州府的路程,所以我这才得了空来找院长大人。” “说起来这陆家也是不怕麻烦,这当初在平县的时候就可以给我一纸退婚书,偏要到了州府后,还要专门派人走这一趟。” “陆家大公子成了户部尚书钦点的秀才,得了州府知府青睐后举家搬去了州府,前途一片光明。说起来倒是我没有福气。” 陆家大公子参加院试的时候,正好户部尚书途径平县,就和县太爷一起可能了这院试考生试卷。 户部尚书没想到在这平县竟然有人试卷里的文章写的这般好,倒是让他十分意外。放榜后还亲自把陆家大公子叫到跟前考了学问。 州府知府是户部尚书的门生,自然也对陆家大公子十分青睐。 “你的意思是,那陆家大公子贪慕虚荣攀附上了知府千金,想要悔婚就故意把脏水往你身上泼?”姚夫人凝眉。 一时间摸不透姚夫人的心思,沈宁只含糊道:“我也不敢揣测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能……” “混账东西!”姚夫人一声怒斥,“这姓陆的可不就是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什么狗屁渣男吗?我看他比猪油渣子还渣!” “夫人。”姚正直道,“你这么形容的,问过猪油渣子的意见吗?” 沈宁觉得她有点看不明白了。 但又觉得在自家偷桃吃的院长,有这样的夫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有卧龙的地方,肯定也有凤雏。 趁着姚夫人还有点同情的时候,沈宁又道:“我这被退了婚,日子不太好过,只能寄希望于我阿弟,希望他出人头地,以后让我好有个依靠。” 第20章 下一个会更乖 做姐姐的名声被损,以后怕是嫁不到好人家人,指望自己的弟弟能走科举这条路以后给自己仰仗,倒也是能理解的。 姚正直这脚被沈宁掰好的,想着也不能白掰,问道:“你弟弟可有读过书?成绩如何?” 沈宁语气里颇有几分骄傲:“若是我阿弟在书院,肯定是稳坐第一。” “现在不是书院招生的时候,我不好……不是,那姚院长也不好开方便之门,不如让你阿弟过了中秋来,来上秋季班。” 现在才是端午,距离中秋还有三个月,但中秋后一个月就是院试,要书院或者私塾出具考引,也就是现代的准考证,才可以参加院试。 只怕时间来不及。 沈宁惋惜地道:“既然这样就只能等秋季班了,今日是我唐突了。”她转身,“很不小心”地把布包里的那张纸掉了下来。 姚夫人上前捡起来:“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沈宁回头,夸张的“哎呀”一声:“这可是诗神送我的一首诗呢,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这张纸。” “诗神?”姚正直一下来了劲,站起来道,“可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大魏朝写诗最厉害的诗神,外号人称诗无影?” “正是。”沈宁颔首,“我也是意外求的一首诗,视若珍宝呢。” 其实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诗神诗无影,但听沈珩提起过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对这位诗神很是推崇。 只不过沈珩也是说这位诗神来无影去无踪,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都只是见过他的诗词。 不过诗神产能比较少,一年也就写那么几首,但每一首一面世就会被视为巅峰。 而且沈宁听沈珩说,这位姚院长也十分崇拜诗神。 反正没人见过诗神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的每一首诗词,那就施展忽悠大法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姚正直正念得起劲,但手里的纸却被沈宁一下抽走了。 “这是我特意为院长准备的薄礼,只是没想到院长这么正直,不肯收我的这份薄礼,我也不好勉强。”沈宁把纸叠好,“看来院长大人与这首诗词无缘了。” “收,他肯定收。”姚正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张纸,就差上去强抢了,“这么好的礼,他肯定会收。” “真的?”沈宁道,“不对,姚院长满身正义,肯定不会的。” “这又不是礼,这是文人雅士之间的探讨,算不得礼。”姚正直说得一本正经。 “姚院长真的会喜欢?” 能一开篇就写出这么磅礴大气的诗词,除了诗神可想不出还有谁,姚正直哪里会怀疑呢。 “他肯定喜欢,必须喜欢。”姚正直嘿嘿一笑,“那姑娘能否把这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沈宁递出去又收了回来,“那我弟弟……” “让他现在就去书院读书。” “现在不是书院招生的时候,我不好……不是,那姚院长也不好开方便之门,不如让我弟弟过了中秋来秋季班。” “姚院长也是可以破一次例的。”姚正直道,“你既然说你弟弟读书好,姚院长是个十分珍惜人才的人,礼不礼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不想书院错失人才。” 说得可真清新脱俗。 沈宁笑着把纸递过去。 姚正直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让自己夫人去写个入学文书去。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姚正直越念越激动,“好诗,好诗啊!” 沈宁宛儿一笑,倒是有趣。 “沈姑娘。”进屋拿了文书的姚夫人把文书递给她,“别往心里去啊,退婚就退婚,下一个会更乖。” 沈宁失笑。 姚夫人看的话本子,会不会多了点? 而此刻书院里,沈珩却是遇到了麻烦。 带头的是个大胖小子,身后跟着几个吆五喝六的人。 “沈珩,看来你姐姐给你找了很多个姐夫,有银子给你进书院了?”胖小子一脸得意地站在旁边。 有个学子揪住沈珩的头发,迫使他仰头。 “陆斌,你胡说!我阿姐清白得很。”沈珩之前和陆斌打过架,虽然打不过,但也在陆斌的脸上抓出了红痕。 所以这陆斌才会这么恨沈珩。 “你看,你就是不长教训,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陆斌挥挥手。 “周文泰,你今日要是把沈珩摁在地上喝这玩意,我就让我姑父免了你家铺子一个月的税赋!”陆斌指着地上他刚刚解手出来的一滩黄色液体。 他身后一个瘦一点高一点的男孩上前,低声道:“沈珩,你要是低声认个错,至少不用受这份屈辱。” “我没错,我为何要认错。”沈珩忍着头皮的痛,“周文泰,你也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赶紧的,一会要上课了。”陆斌不耐烦地道。 周文泰只得摁着沈珩的脖子,想把他的脸凑到黄色液体上。 只是沈珩一直梗着脖子挣扎着,而周文泰也没用足了力气,就这样僵直着。 陆斌上前踹了周文泰一脚:“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力气。”他自己上前,摁着沈珩的脖子,“沈珩你记住了,你这样低等下贱的烂货,只配跪着和我说话。” 他再用力一摁,沈珩膝盖一软,不得不跪了下来。 陆斌一抬手,身后的就把手里的那盏热茶朝沈珩的头浇了下去。 沈珩一脸痛苦。 陆斌嗤笑:“你看,我的鞋靴脏了,擦干净。” “你要是不擦,我就让我父亲去和陆家说,再把你们姐弟二人往死里弄。你熬得住苦,你阿姐能吗?” “斌哥,我前面看见她阿姐来了。”有学子道。 “是吗?这娼妇急不可待地到书院来找男人了啊。这样,你去找几个乞丐来,就说小爷这有美差给他们,有银子赚还有娘子能玩。” 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沈珩满脸痛苦:“陆斌!我和你没玩!” 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撞到了陆斌的腿。 陆斌直接一抬脚就把沈珩踹倒在地上,又一脸愤怒飞抬手打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吃屎长大的吗?连擦鞋都不会,果然是个只配喝马尿的贱胚子。” 第21章 你脸上有东西 沈珩本就瘦弱,对方又这么多人,一边一个学子摁着他,根本就无法动弹。 他眼底猩红一片:“陆斌,我和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有个满脸麻子的学子一把揪住沈珩的头发,往后使劲一拉:“你是吃屎吃多了脑子堵住了吗?问这样的问题。谁让你没有父母,谁让你没有钱这么穷,谁让你姐姐是个不要脸的娼妇?我们不欺负你欺负谁?” “就是,书院这么无聊,总要找点乐趣不是。” 陆斌吐了一口痰:“沈珩,你就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就凭那你这样的,也敢考得比我好?也敢到夫子面前去告状?” 沈珩也冷笑:“你不学无术,谁都能考得比你好。何况我没有去夫子面前告状,你不值得。” 陆斌拿着匕首,锋利的匕首贴着沈珩的脸:“贱胚子要这么漂亮的脸做什么?划了!” 惊得沈珩身体往后仰,却被人揪住头发动弹不得。 “我父亲是书院的副院长,我姑父是县令,就算今日真把你这脸给毁了,学院也只会说这是你的不对,还会要求你应该满足我的任何要求。” 沈珩倔强的抬头,但眼底已经隐隐有泪了:“就因为我父母早亡没有家人撑腰,就因为我家里穷,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这么欺负我吗?” 陆斌扬手打了一耳光:“贱胚子,还敢顶嘴?几天不打你,就看不清自己是什么东西了?那今日就要你好好长个记性了。” 说着,他扬手就要把匕首在沈珩的脸颊划开。 沈珩拼命地挣扎着。 就在匕首要画到沈珩脸上时,有一团影子飞了过来,直接就砸在了陆斌的脑袋上,把他一下砸倒在地上。 随后沈宁走了过来:“怎么这么热闹啊,都凑这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沈宁看过去。 “阿姐!”看到沈宁进来,沈珩红着眼起身,踉跄着朝她奔过来。 沈宁看到自己弟弟帅帅气气干干净净的走进书院,现在却是头发散乱,脸上还有红痕,显然是被打了。 呵,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她和沈珩了。 她冷看着陆斌。 有些孩子,真的比恶魔还可怕。 “沈珩,没想到你这娼妇姐姐,还有几分姿色的啊。”陆斌摸了摸下巴,他比沈珩大,已经有十五岁了。又因为胖长得格外成熟,家里早就给他找了通房丫头,对男女之事也不陌生。 沈珩红着眼想要冲过去但被沈宁抬手拦住了。 “你这是吃屎长大的吧?怪不得营养这么好,长得比猪还胖,那就不能怪你说话抽了。” “你说什么?”陆斌眯着眼睛,“再说一遍。” “我说你比猪还胖是,说你丑。”沈宁嗤笑,“还有人喜欢听这种话,非要我重复一遍。” 她把地上的布包捡起来拍了拍:“这刚做的布包,怎么就砸猪头了呢。” 陆斌挥手:“你们都给上,把这对姐弟俩往死里打,打死了打残了都算我的,你们不会有事的。” 这些人跟着陆斌做过不少坏事,每次都不会有三问题,这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然而这些人都才靠近沈宁,只听得“咚咚咚”的几声,一个个都被踹飞出去了。 好在想踹飞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踹得远,直接把在场的人都给惊呆了。 就连沈珩也愣住了。 阿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被踹飞的人躺在地上嗷嗷的惨叫。 陆斌一惊:“你……你竟然敢在书院伤人!” “正当防卫。”沈宁说着朝陆斌缓缓走去,惊得陆斌步步往后退,“咦,你这脸上有什么东西?” 陆斌摸着自己的脸:“什么东西?” 下一刻,就看到箭步冲到他面前的沈宁一抬手,左右开弓地连着打了四五个耳光。 众人瞪圆了眼睛,这……这么猛的吗? 陆斌被打得踉跄往后倒。 “你脸上有蚊子。”沈宁一本正经的道,“那蚊子可大可有毒了,要是不及时打死,这蚊子会把你毒死的。” “我也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出手。我一般不出手。”沈宁又道,“不必太感谢我,我比较助人为乐。” “助你个鬼!”陆斌鬼叫着。 看到地上有把匕首,沈宁捡了起来。 “你别胡来,我父亲可是这书院的副院长,我姑父还是县太爷!你如果得罪了我,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陆斌惊得手撑在地上往后退。 “哦,是吗?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你也不会给我们有什么好下场,我又何必对你客气呢?”沈宁拿着匕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匕首也不知道割肉割起来锋利不锋利。” 她一边把玩着一边往前走,陆斌一直往后退,却没想到就退到了刚刚那一滩马尿里。 沈宁挑眉:“看来,你是真的饿了。” 陆斌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你给我等着,等我父亲来了,看我怎么弄死你。” 说话间,一道瘦削的声音就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他,陆斌嗷地喊了一声:“父亲,救我!” 陆炳良走了过来,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身臭味,他捏着鼻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有这味道?” 陆斌指着沈宁:“她骂我打我,还想杀了我,父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陆斌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父母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宁看到一脸阴险的陆炳良,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不然怎么能教出陆斌这玩意? 陆炳良自然是认识沈宁的,他眯着眼睛:“你一个清白全无的人,来我书院撒什么野?” “咦,这是你的书院啊?”沈宁故作惊讶,“我还以为是平县县衙的呢,书院有过户给你了吗?我瞧瞧。” 书院自然是没有过户,但陆炳良早就默认这是他的私有财产。 “老子说这书院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陆斌站起来,指着沈宁嚷嚷道,“只要我父亲开口,谁都别想在这上学。” 第22章 哎呀我好害怕哦 “哎呀,那真的是好让人害怕啊。”沈宁摸着自己的胳膊,语气夸张的道,“快别过来,我好害怕啊。” 众人:“……” 不是姐们,你这脸上也稍微有点害怕的表情好不好? “书院不是你来撒野的地方,带着你弟弟,赶紧滚。”陆炳良看着自己儿子又红又肿的脸,心疼不已。 他嘴上说让他们滚,但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对方沈宁姐弟二人。 毕竟不能在书院动手,不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真是不好意思滚不了。我带我弟弟来书院读书。” “他?”陆炳良嗤笑,“我说过书院不会招品行不好的人。” “那他怎么在?”沈宁指着陆斌。 “他就是调皮了点,心里纯洁善良,助人为乐。”陆炳良说得理直气壮。 “不错,我也是很喜欢助人为乐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太能助人为乐了。”沈宁道,“你儿子脸上刚刚有大蚊子,我主动帮他打了。而且你儿子喜欢吃屎喝尿的,我也不嫌弃脏,刚就让他喝了。” 陆炳良气得不行:“吃屁!” “哦,屁也喜欢啊,那这个倒不是随时随地有了。” 众人一阵忍不住的笑。 陆炳良指着沈宁:“你字字句句不离这些龌龊词,这是人会说的话吗?” 沈宁眨眼,一脸惊讶:“我只是说了,可你儿子还吃了啊!要不然怎么每次说话嘴都这么臭。” “谁吃那玩意!”陆斌大喊,“你……” 沈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把嘴闭上,不然你这臭气杀伤力太强了。”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今日我确实是送我阿弟来读书的。” 陆炳良嗤笑一声,搬出院长:“非招生期间入学读书的学子,必须要有院长盖了私印的文书,否则谁来也没有用。” 他太清楚院长是个什么人了,在这书院就是退休回来挂个名而已,平日里就是他去找,院长都只是在门里会话,说懒得开门。 院长又怎么可能为沈珩出这文书。 还好沈宁有这文书,但她偏偏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还要院长的文书啊?” “没有吧?”陆炳良哼了一声,“行骗都骗到我们这书院来了,来人去县衙报官,有不长眼的玩意在书院闹事!” 没有学子动,陆斌又踹了周文泰一脚,示意他去县衙走一趟。 沈宁眨眼:“文书我有。” 陆炳良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上次没弄死这个小娼妇,大嫂对自己颇有意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弄死沈宁。 “你真有?”陆炳良循循善诱,“若是有,那我不仅马上安排你弟弟进书院,还给他进最好的甲班。但如果你没有,或者是文书造假,那你少不得要沉塘。” 在平县,沉塘是一种刑罚,并未针对奸情之人独有的。 不仅沉塘,再送她几个大石头,一定送她去见阎王! “造假啊。”沈宁把尾音拖长,“那书院有鉴定文书真假的人吗?” “这倒没有。”陆炳良紧紧地盯着沈宁,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哦。”沈宁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这文书我真的有。” 陆炳良心里冷笑,特意打听有没有鉴定文书真假的人,摆明了手里那份就是假的!还好他看过院长文书,真假一对比就知道了! 沈宁从布包里拿出文书:“这是院长出具的私印文书,你看看。” 陆炳良看到这文书,不说别的,便是这字就不对。 他呵斥道:“你竟敢假冒院长文书,欺我书院学子,要沉塘!” 沈宁蹙眉,这文书是姚夫人亲自给她的,不可能是假的。 莫非这陆炳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你一人说这文书是假的未免有些武断了,不如再请个人一起看。”沈宁道。 “好,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去把王夫子喊来。” 有个学子急匆匆而去,没一会儿有个年过半百的夫子脚步匆匆往这边走过来。沈宁不认得他,但沈珩和其他学子纷纷朝他行礼。 “阿姐,他是王夫子。” 沈珩之前来书院读过几日书,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个弟弟对王夫子很是推崇,而这王夫子不仅学识渊博,待学子们也好。 原主和王夫子因为束修见过一面,也算是认识的。 想来应该不会帮着陆炳良。 王夫子看过文书后对沈宁道:“姑娘,这确实不是院长大人的字迹。” 沈宁没想到竟出了这岔子。 姚夫人给的,说不是院长大人的字迹。 搞毛线?! 原本是想引得陆炳良入圈套,用赌注让他自己受罚,可结果…… 莫非姚院长诓她? “沉塘,这样的人必须沉塘!”陆炳良冷声,“我给过姑娘机会,但姑娘非要自寻死路,也怨不得我陆某了。” 王夫子劝道:“陆副院长,沈姑娘也是心急想给弟弟进书院,陆副院长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王夫子,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她一直在咄咄相逼,还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扰乱书院。”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我,若是不以儆效尤,不严惩一番,以后谁都随便拿个文书就忽悠进书院,把书院整得乌烟瘴气的,书院还怎么弄?” 正说着,捕头带着人过来了:“哪位是沈氏沈宁?” 沈宁道:“是我。” 捕头挥手:“把她绑了,带到河边沉塘去。” 还真如陆斌自己说的,陆家和县令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捕快来了都不问什么事,一上来就绑人。 这份冤枉可真是…… 纵享丝滑啊。 沈宁回头低声对沈珩道:“一会闹腾起来没人盯着你,你抓紧时间去找院长。” 沈珩摇头:“不行,我要留在这里帮阿姐,不能让阿姐被欺负了。” “你必须去找院长那老头,文书就是他给我的,真有问题那也是老头给的东西有问题。”沈宁道,“你不去,我可真就冤死在这里了。” 沈珩相信自己阿姐不会弄虚作假,那肯定就是院长那边出了问题。 他咬牙:“好,阿姐自己小心。” 第23章 有水鬼 本来以为沈宁会拘捕,没想到她很自觉地主动伸出双手,示意捕快可以绑了她。 陆炳良皱眉,喜欢被绑?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对沈宁来说,是要保存体力,一会上大分。 很快她就被带到了河边,不少看热闹的也都来了。 同时县令也已经来了,还拿来一把椅子,有捕快撑着伞挡着阳光,面前还摆着张小桌子,桌面有热茶和糕点。 就差来个精油推背了。 县令和陆炳良是亲戚,自然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姑父!”陆斌上前一番哭诉,还给他看猪头脸。 县太爷挺着大肚子:“人证物证都在,来人,沉塘吧。” 多一句都不舍得问沈宁。 陆炳良还让人把绳子的另一头绑上大石块,明摆着就是要置沈宁于死地。 但沈宁面色冷静,半点慌张也没有。 她先看向县令,心想也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喂出来这么个肚子和德行。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什么地位,直接和县令杠上不明智。 沈宁视线扫过陆炳良:“上次你替陆家没能在沈家祠堂弄死我,今日又想着要弄死我,就不怕这是误会一场,反而给自己带来麻烦?” “少废话,沈家祠堂是因为你自己不要脸做伤风败俗的事,与我何干?” “而今日也是因为你伪造院长文书,在书院闹事才被沉塘的,又与我何干?” “若两件事,我都有办法证明我清白呢?” “那你就把我沉塘了。”陆炳良嗤笑。 两件事都自证清白?当他傻呢,还是傻呢? 怎么可能! “县令大人,您可听到了,这是他说的。”沈宁冷笑道,“那在沉塘之前,县令大人是不是可以给我机会证明清白?” 县太爷有些不耐烦:“证明了又有什么用,死得更快而已。” 陆家大公子要做州府知府女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能帮陆家除了这碍眼的娼妇,免得到处抹黑陆家,还能在知府面前有个好印象,方便自己加官进爵。 “你们其实知道我是冤枉的。”沈宁冷冷地看着陆炳良。 县令和陆炳良都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陡然一惊,这一个孤女怎么会有这么犀利凌厉的眼神? 是他们眼花了吗? 陆炳良回过神来,恶狠狠地道:“别在这拖延时间,事到如今没有人来救你了。你们快点把这恶毒的娼妇丢下去。” 陆斌双手叉腰:“毒妇,等你死了我再把你的尸体拿给别人玩弄,再给你配个冥婚,让你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 看,还是个十几岁的恶孩子,竟然这么恶毒。 沈宁看着他,勾了勾唇,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两个捕快一左一右的摁着沈宁的肩膀走到河边,没有半分犹豫就把她推了下去。 沈宁被推入河里,冒泡两下就没了声音,也不见没有任何挣扎。 陆炳良走到河边,面露得意,已经想好去大哥大嫂面前领什么奖了。 “好了,她既然已经认罪伏法,就散了吧。”县令恬不知耻地道,“在本县令的带领下,平县是一片祥和,一片歌舞升平,一片……” “啊!”站在河边的陆炳良忽然发出猪叫声,原来他的脚踝被一双湿漉漉的手抓住。 这双手自然是沈宁的,她一落水就挣脱了绳子,游到了河边。 还没等陆炳良反应过来,扣住他脚踝的手用力一拉,陆炳良就倒到了水里。 下一刻,陆斌也被拉下了水。 父子二人在水里扑通着拼命喊救命,二人都想活命,你踩着我的头想浮出水面,我拖着你的脚想拿你当垫背。 而沈宁一直淡定地用挣脱下来的绳子去绑住陆斌的双脚。 同时她也没打算放过陆炳良,手就摁着他的肩膀不准他漂浮起来。 陆炳良就是想挣脱也没有力气,只能任由摆布。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救人。”县太爷连忙让捕快下去把人捞上来。 “水鬼,是不是水鬼来索命了?”有人惊慌地道。 陆炳良不会凫水,如果不是捕快下来得快,只怕真的就死在水底了。 陆斌爬上河岸瘫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哆嗦着道:“是有水鬼,他抓着我的腿拼命地往水里拉,我……我根本就挣扎不掉!” “水鬼还说,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水鬼还冲我笑,这根本就是索命的笑。”陆斌越说越觉得可怕。 陆炳良父子二人被救上了岸,沈宁却还在水里没出来。 有人道:“那姑娘会不会真的是冤枉的?所以才死就化作了水鬼?” “阿姐!阿姐!”沈珩站在河边大喊,没见到沈宁的身影他慌得不行,他对着陆炳良凄厉地喊道,“你们都对我阿姐做了什么?” 他身体发软,站都站不稳了:“你们凭什么把我阿姐沉塘!文书就是院长大人给的,我阿姐没有造假!” 他又对围观的百姓们恳求道:“你们谁会凫水,求求你们下去救救我阿姐。” 有个年青小伙子下意识想要下去,但被捕快一个眼神又硬生生阻止了脚步。 沈珩一咬牙,自己奔到河边想要下河,脚才进了水,就听到耳边一声怒斥。 “你不会凫水下来做什么,不要命了?”沈宁浮出了水面,露出了脑袋。 “阿姐,你没事!”沈珩又惊又喜。 而其他人是又惊又怒。 沈宁迅速朝着河边游去爬上了岸,沈珩立刻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着。 她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和颈子上,明明在笑,可怎么看都有几分瘆人。 “陆副院长,刚水鬼可让我问候你了,濒临溺亡的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再体验一次?”沈宁直直地盯着陆炳良。 那冷漠嘲讽又凉凉的语气,仿佛她就是水里爬出来的水鬼,因为冤屈找人索命纠缠不休。 陆炳良到底是个大畜生,稍微有些定力,看到沈宁完好无损上岸,虽然惊讶倒不至于恐慌。 但是陆斌这个小畜生就没那么大的定力了,加上在水里的恐惧还萦绕心头,又听得她这么说,已经双手合十求饶了。 “女鬼娘娘,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第24章 一脚踹下去! 陆炳良的脸色可以说是很难看。 这明明就是沈宁,什么水鬼娘娘! 可他又不能去苛责自己宝贝畜生,自然是把这怒气都撒到沈宁身上。 “沈宁,你这好端端的装神弄鬼做什么?是想吓唬县令大人吗?要是把县令大人吓出个好歹来,你就是十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沈宁冷笑:“陆副院长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你这到底是瞧不起县令大人觉得他胆子和一个孩子一样大,还是觉得县令大人在摆官威,架子大的草菅人命。” 她又看向县令:“我知道曹县令为了平县,殚精竭力,吃不好,睡不好就想着怎么搞好平县。可在陆副院长嘴里,县令大人却成了胆小如鼠,欺压百姓之人。” “真的是居心叵测啊。” 陆炳良:“???”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然而没有多少脑子的曹县令却狠狠地瞪了陆炳良这个大舅子一眼。 “就一个文书,至于把人往死里逼吗?”姚夫人出现的时候,面色清冷。 姚院长是京城退休下来的,在平县过退休生活的,前任县令为了招生,请他做了书院的名誉院长。 所以姚院长虽然做了三五年的院长,但基本上都不管事。 所有很多人都默认这书院真正管事的,就是陆副院长。 然而姚夫人到底是京城来的世家夫人,真的冷下来脸这气场也是让在场的人不敢造次。 她冷冷地道:“我们的院子就在书院后面,若是真对这文书有疑惑,遣人来问问就是了。” “这么点路都不肯来,我看根本就是要弄死这位姑娘。” 县太爷看着姚夫人,语气讨好道:“嫂夫人怎么来了,这么点事打搅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哥哥还好吗?” “什么嫂夫人,什么咯咯的,你是鸡吗?我夫君算是你哪门子的哥哥,少在这攀亲戚。”姚夫人的弟弟是京城的刑部尚书,正得皇上恩宠,也是因为比如,姚院长夫妇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依旧被尊重,不敢造次。 曹县令以往可是寻了不少办法想要讨好姚正直夫妇,可奈何每次都连门都进不去。 后来也就作罢了,他进不去其他人反正也进不去,在送礼这件事上大家都是公平的! 陆炳良也没想到竟然会惊动姚夫人,往她身后看了却没看到姚正直的身影。 他有些摸不透姚夫人是什么心思,只得舔着脸道:“院长夫人,文书确实是她伪造文书,这真论起来那是要惩罚的。” “我没有伪造。”沈宁道,“你若是再说我一句伪造,别怪我踹你下去。” “伪造就是伪造,少在这糊弄人。”陆炳良一口咬定就是沈宁作假,这字迹根本就不是姚院长的字迹。 “文书呢?”姚夫人道,“拿过来看看。” 陆炳良从口袋里取出文书,但没想到这文书已经湿透了,只能依稀看得见模模糊糊的。 “你怎么判断这文书就是假的?”姚夫人问道。 “我见过院长大人的字迹,这完全不是院长的。” 姚夫人脸有些发黑。 这次才是姚正直亲笔写的文书,她今日进书房原本想自己写,可看到桌子上有一张文书了,她偷个懒就把模仿姚正直的笔迹把沈珩的名字补了上去,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把文书写好拿出来了。 之前的文书,都是她替姚正直这个懒死的夫君写的,没想到今日因为自己偷懒却闹出这么个事。 姚夫人有些过意不去,冷着脸道:“我夫君昨日伤着了手,不方便写字,今日这文书是我替他写的,盖了他的私印。” “怎么,有意见?还是陆副院长觉得我写得不够资格?谁也没有规定文书必须是要院长亲自写的吧?” “这有私印还不够,怎么的,非得让姚正直站在你面前,当着你的面一字一句地写给你才做数?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做院长啊?” 陆炳良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曹县令挺着肚子上前:“嫂……姚夫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现在和我说误会,前面怎么没误会?做不了清官,少做搞事情的贪官。”姚夫人看着沈宁被欺负成这样就来气,毕竟是因为她的疏忽造成的。 “看看你的肚子,是吃了多少冤枉案才成这样的。”姚夫人道,“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办法把你怎么样了?” 曹县令一惊,这是要写信告状的节奏啊。 他顿时态度大转变,反而踹了陆炳良一脚:“怎么回事?我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坑我的?事情没查清楚就先定罪。” 陆斌急忙道:“姑父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明明就是这小贱人……” 曹县令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姚夫人道:“这文书就是我夫君给的,沈珩可以给入学。不过也说好了,若是下个月考试,没有前三的话,还是得退学。” 前三对沈珩来说完全不是事。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反转成这样,尤其是陆炳良。 沈宁道:“陆副院长,请吧。” “请什么?”陆炳良明知故问。 沈宁冷笑两声,走到陆炳良面前,一抬脚就把他给踹河里去了。 “这不是你说的吗?我要是冤枉的话,你就沉塘给我看。” 陆炳良在水里扑通着:“救命啊,我……我不会游泳啊。” “脑子这么脏,是该在水里好好洗一洗。”姚夫人冷冷地道。 她这一开口了,谁还敢下去救人?只得都站在河边被迫欣赏一出逗狗戏。 不过沈宁也没打算淹死陆炳良,眼看她就要沉下去了才让捕快下去把人捞上来。 “今日文书一事我已经证明清白了,还有一事我也要自证清白。”沈宁的视线在越聚越多的百姓们身上扫过。 来的这么多人,省得她找人再广而告之了。 “陆副院长口口声声说我不知廉耻,他儿子一口一个娼妇见着,人活着得争一口气。” 沈宁眯了眯眼:“那就找个经验老到的嬷嬷或者稳婆,为我验身!” 第25章 什么臭德行 “姑娘。”姚夫人是有些惊讶的,低声道,“你不必理会这些谣言的。” 她在京城里见过这么多各怀鬼胎的世家夫人的姑娘们,看到沈宁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像是会做勾搭野男人的事。 尤其沈宁还有一双灵气十足又清明有神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做这么龌龊的事? 沈宁对她笑笑:“我自己倒是无妨,只是我阿弟就要进书院读书了,我不想他再被人非议。” 一口一个娼妇弟弟地叫着,沈珩脾气再好也有爆发的一天。 何况沈珩是宠姐狂魔,怎么可能忍受自己姐姐被人喊娼妇? 这脾气一上来,难保被人利用。 姚夫人眼底有几分赞赏:“不如我替你验身?” 沈宁摇头:“你方才已经帮我证明文书的真实性了,在他们眼里你是帮我哦,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信的。” 姚夫人感叹她的心思细腻,又问她准备找谁。 沈宁看向曹县令:“曹县令,可否请您夫人为我验身?” 曹县令有些意外:“你确定?” “确定,您是平县最有权势的人,您夫人的结果自然也是最有分量的。” 曹县令面露得意,把头顶上不存在的高帽摆摆正,示意捕快去把他夫人请来。 曹夫人很快就来了,在来的路上就听说所为何事了,她语气里满是嫌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够知道让我验身吗?” 尖嘴猴腮,颧骨凸起,前垂后塌。 和曹县令一样的让人讨厌,不过这不重要。 沈宁道:“劳烦曹夫人指派一位嬷嬷。” 曹夫人自然是让心腹嬷嬷去,在来的路上捕快早就交代了曹县令的安排。 不管结果怎么样,必须说沈宁是不清白之身,而且还要说她都落过胎。 “这位张嬷嬷是我的奶娘,一直跟着我,就让她去吧。” “张嬷嬷所说的,是否能代替曹夫人呢?” “自然。” 沈宁又道:“这间茶馆可否给我一间雅间?” 有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姑娘请便。” 沈宁跟着张嬷嬷一起走进茶馆,临走进门前她回头道:“曹县令,您这几日是否总是腹痛难忍,而且还发热和恶心?” 她来自二十五世纪的军医,虽然没把脉,但也基本上能判断得出曹县令是肝胆出了问题。 加上他坐在那总是忍不住摁着小腹,一副干呕想吐的样子,更是加深了沈宁的判断。 曹县令心里一慌,自己这毛病只有和他私交甚笃的杨大夫知道,沈宁怎么会知道?莫非…… 她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一直暗中观察自己? 他这段时日确实被小腹的疼痛折磨死了,就连醉美楼都很久没去过了,看到美娇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曹夫人低声道:“她不过就是诓骗你,蒙对罢了。” 曹县令沉着脸没说话。 张嬷嬷压着声音恶狠狠地道:“别不知好歹,一会有你好受的。” 沈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好像在看一只弱鸡一般。 “沈姑娘,请吧。”张嬷嬷一脸阴笑的侧身,待沈宁跟着她进了屋一把就把门关上,恶声道,“沈姑娘,你……” 在她开口说话之际,沈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个药丸到张嬷嬷嘴里,后者猝不及防地直接咽下,捂着喉咙一脸惊呼:“你给我吃什么了?” “毒药。”沈宁冷着脸,一脸严肃,“味道怎么样?” 张嬷嬷弯腰想扣出来,可这药丸入口即化哪里还抠得出来。 她直起身子,对上沈宁那覆了层冰霜的眼睛,愣是让她扬起的手就打不下去了。 张嬷嬷头皮不由一阵发麻:“你给我吃这个做什么?” 沈宁淡淡地道:“这毒药在一个时辰内就能毒发穿肠破肚,七窍流血而死。”看张嬷嬷变了脸色,她又道,“你现在是不是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张嬷嬷脸色难看至极,可求生欲极重的她,不得不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如何?” “我的清白,等会出去知道该怎么说了?”沈宁神色平静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裳。 她怎么可能让人验身,不过就是先把人忽悠进来,再塞一颗“毒药”。 张嬷嬷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也无济于事。 沈宁打开门,侧身:“张嬷嬷,请吧。” 外面的人都在翘首等着后面的好戏,看到脸色铁青的张嬷嬷出来,都议论纷纷。 “你们看,这张嬷嬷的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会不会是验身后发现这沈家姑娘比想的更加不堪。” “我听说这沈姑娘和落魄户早就苟且上了,你说这沈家也算是有点名望的,怎么就养出这这么个小娼妇呢?” 沈宁把说这些话的面孔都一一记住,话却是对曹县令道:“曹县令,张嬷嬷已经为我验身了。” 张嬷嬷淬了一口,却不得不说沈宁还是清白之身。 “什么?她还是清白之身?”在场的人既震惊又愤然,一片哗然,“不可能!” 尤其是曹夫人,更加震惊。 张嬷嬷是她的人,不可能擅自做主的,除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下陆炳良懵逼了,这不是说好给了银子污蔑沈宁吗?怎么曹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自己先反水了? 就连曹县令也是一脸意外。 平县到底还是县令最大,多少也要给几分颜面,这时候和县令撕破脸只会对自己不利。 刚刚已经用毒吓唬张嬷嬷了,现在该给个枣子了。 沈宁道:“我之前被人污蔑的好在有张嬷嬷包青天再世,还我清白。” “只是陆副院长……”沈宁拉长尾音,“你为何口口声声攀咬我,说我没了清白呢?” “莫非陆副院长是得了陆家的示意,不想担了退婚的责任,就随便找了个野男人塞我头上,说我苟且?”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在水里丢了个炸弹。 陆家原来是这么个德行? 这成了秀才就了不起了,来这么一出? 陆炳良指着沈宁:“你莫要胡说!你就是不清不白之人!” “你的意思是这位张嬷嬷,撒谎了?”沈宁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炳良。 第26章 你会乖吗? 陆炳良被架在火上进退两难。 他如果承认张嬷嬷说的是假的,等于是打曹县令的脸,可如果默认张嬷嬷说的对,岂不是打脸陆家,承认陆家就是诬陷沈宁了吗? “张嬷嬷自然不会撒谎。”陆炳良道,“陆家肯定也不会冤枉你,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 “唉。”沈宁摇了摇头,“陆副院长下水两次,怎么还没把脑袋里的灰给洗干净呢,我看还得再洗一次。” 看她走过来,陆炳良顿时被溺亡的阴影笼罩着:“你……你想做什么?县令大人还在这呢,由不得你放肆。” “你以为县令大人和你一样这么颠倒是非黑白?”沈宁道,“大魏朝最铁面无私的官非属曹县令不可,曹县令只不过是时运不济,但他转过运来,官拜首辅都未尝不可。” 在场是个聪明的都知道沈宁是在说反话,但可惜曹县令脑子里除了泥就是水,这一晃就满脑子都是水泥,哪里听得懂反话? 曹县令咂巴着嘴:“你倒是有几分眼光,你……” “还请县令大人为我做主。”沈宁趁热打铁。 姚夫人也跟着道:“是啊,这事曹县令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为了彰显自己的公正无私,曹县令下令杖责陆炳良十个板子。 一旁的曹夫人“嗷”的一声叫:“你敢打我兄长?我和你没完!” “我可真羡慕曹夫人,当真这么多人的面都敢对曹县令大呼小叫还说威胁的。我连和我家老姚大声说一句话都不敢。”姚夫人一脸的羡慕。 沈宁扶额失笑。 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是谁的河东狮吼,吼得姚院长从树上摔下来的? 曹县令一听,这真的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他那猪蹄一挥,直接把曹夫人推了一把,后者直接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蔡县令。 “这曹县令这般大义灭亲,铁面无私,下次遇着我兄弟,我可得和我那弟弟说道说道。”姚夫人道。 曹县令一听,喜不胜收,回头对捕快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 于是,陆炳良就被拖下去杖责了,陆斌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父亲会被姑父下令打。 他不满的道:“姑父,你怎么能打我父亲?我父亲平日里给姑父这么多东西,姑父……唔唔唔!” 陆斌被眼疾手快的捕头捂住了嘴巴。 沈宁见好就收,转而屈膝朝张嬷嬷行礼:“今日还是要多谢张嬷嬷还我清白。” 张嬷嬷瞪了沈宁一眼,一副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吗的表情。 沈宁上前,在张嬷嬷耳边低声道:“麦冬可解此毒。” 其实根本就没有毒药,不过就是上次发现这具身体有低血糖后随时背着的小药丸罢了。张嬷嬷之所以吃了会开始腹痛,不过就在沈宁喂药的瞬间在她后腰某个穴道上点了点,才让她有腹痛感。 张嬷嬷气呼呼地道:“你别得意,日后有你受的时候了。” 说罢就直接开溜,赶紧回去吃麦冬解毒去了。 沈宁看着被抬下去的陆炳良,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这些账自然是要一笔一笔慢慢算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既然这误会搞清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曹县令挥手,丝毫不提冤枉了沈宁,丝毫不提她的半点委屈。 “曹县令,我……” “还不走?”曹县令威严的拔高声音有些不耐,“人不仅贵在自知之明,还要懂得见好就收。” 好吧,沈宁原本是想说给曹县令看看身体,既然他这么强烈地抗拒,她也就不勉强了,反正日后曹县令定然会来找她的。 曹县令带着一群人走了。 沈宁环视一圈后道:“今日县令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已经为我验身证明我清白了,以后若是再有闲言碎语出来,和我结仇倒没什么要紧的,但这就是当众打了曹县令的脸面,和曹县令过不去了。” 这谁还敢再说沈宁不清白的话? 毕竟谁都不想和县令过不去。 回到家已经日落了,吕嬷嬷焦急地在篱笆门等着,见着他们回来连忙上前:“是不是不顺利?遇着事了?” 回来的路上,沈宁索性带沈珩去买了两身新衣裳,让他换上免得回来了别嬷嬷看见伤心。 吕嬷嬷是个心细的人,一眼就发现了沈珩穿着的新衣裳。 没等她细问,沈宁就边往里面走边笑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身新衣裳进书院。” 吕嬷嬷意外又惊喜:“成了?”看姐弟二人都一脸的笑意,她就知道这事是真的成了。 她双手合十:“菩萨显灵了,我家珩哥儿能进书院了,日后肯定能高中。” 吃饭的时候,沈珩实在好奇:“阿姐,你是怎么说服院长的啊?” 沈宁认真地想了想后道:“应该是被我的美色吸引。” 沈珩:“……” 不知道聊到后面提到了姚夫人,沈宁道姚夫人是个有趣的人,她说退婚就退婚,下一个会更乖。 吕嬷嬷收拾碗筷去了灶间,沈宁弄药去了,给霍翎喂饭的活就落在了沈珩手里。 沈珩面无表情地喂饭,速度很快。 霍翎的手倒是没事,能拿,但因为胸膛和腰腹都有伤,不适合坐着吃,只得躺着慢慢地吃。 “你会乖吗?”沈珩忽然问道。 霍翎没开口,在沈珩要走出门的时候,他才低低的道:“大概会。” 退婚就退婚,下一个更乖。 你会乖嘛? 大概会。 沈珩心道还算有那么点小良心,傲娇地抬着下巴拿着碗筷走了。 入夜后,沈宁再给霍翎上药。 没有现代化的药物,但男人恢复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缠绕最后一圈纱布后,沈宁道:“恢复得还算可以,明日你就可以去我阿弟的屋子里了。” 沈珩和嬷嬷都不知道提多少次了。 “嗯。”霍翎应下,一脸乖巧的样子。 趁着嬷嬷熟睡,沈宁手托腮笑着道:“看你冷冷清清的样子,倒是挺乖的啊。” 只是沈宁没想到这眼看着就要好了,霍翎竟是半夜里又闷哼起来。 沈宁睡得很警醒,在她听到第一声闷哼的时候就醒来了,起身凑过去:“怎么了?哪里疼?” 霍翎轻咳一声,弱弱地道:“伤口疼。” 第27章 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沈宁皱眉,莫非是今夜包扎伤口的时候伤到了? 按理说不至于啊,这些伤口都已经在长肉了,不至于还会疼。 她给霍翎翻了个身,发现是侧腰腹的伤口裂开了。 沈宁皱眉:“这伤口昨日都还好的,现在怎么又裂开了?”她叹了口气,“你这睡觉的姿势不行。” 她只得轻手轻脚地拿来煤油灯,再次给霍翎包扎伤口起来。 “你记得睡觉的时候微微侧一下,别一直固定这个位置。” “男人的腰可是很重要的,关系着你下半辈子的那个福气,关系着你娘子下半辈子的那个福气。” “其他坏了我还能治一治,这腰坏了多半就是治不好。” 沈宁调侃着,没注意到男人的视线落在她头顶。 灭了煤油灯,屋子里沉浸在黑暗中。 布帘外的姑娘又一次美美地睡了过去,布帘里的男子指腹摩挲着,似是想要把指腹上的血渍抹去。 翌日一早,沈珩想去书院前把霍翎拉到自己屋子里,意外得知霍翎的伤口又复发了。 “早不复发晚不复发,偏偏说要去我屋子就复发,这伤口怎的还安了开关,想复发就复发?” 霍翎没说话,但脸色有些苍白。 吕嬷嬷把粥和鸡蛋端了进来:“阿弥陀佛,谁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他还能有手指自己掐出血不成?” “哼,谁知道呢。” “你阿姐说是睡觉姿势不对,又伤着了。” “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睡觉都睡不好。” 吃了早饭,沈珩就穿着新衣裳背着嬷嬷新缝制的书包上去学去了。 “我送你去。” 沈宁今日原本就打算去看看书院门口巷子适合不适合摆摊,昨日只是有这个想法。 在门口,一个学子左顾右盼,看到沈珩来招手:“沈珩,沈珩!” “周文泰?”沈珩意外,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这是为了等我?” “是,我……我……” 周文泰神色踌躇,看到沈珩后面冒出来的沈宁,不利索的嘴皮子索性哑火了。 沈宁凝眉看着他:“皮又痒了?” “没有,绝对没有!”周文泰下意识站得笔直,“皮不痒,骨头不痒,人更不痒!” 周文泰挠挠后脑勺:“那个,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今日心情怎么样?” “不错?” “你……成亲了吗?” 沈宁眯了眯眼,把沈珩护在身后:“周文泰,你到底想干嘛?” 周文泰一跺脚,转身进了书院。 说不出口,还是说不出口。 沈宁神色复杂,再三吩咐沈珩:“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 昨日闹的这事,姚夫人说今日会让家里那死鬼来书院一趟,给沈珩撑腰,沈宁也就不担心了。 她今日是来看继续观察的,直到最后一个学子顶着鸡窝头奔进书院,嘴里喊着今日又没吃早饭,饿死了的口号进门去,沈宁就有了想法。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红豆,蜜枣和肉,还有黄瓜等等一系列的食材回家。 吕嬷嬷以为她要做粽子:“是要做了粽子分发给邻居们吗?” “不,我们自己做,而且不是粽子。”沈宁道,“要做饭团。” 这书院里有很多没来得及吃早膳或者是放学的时候饿得不行的学子,学院门口又没有什么摊贩,他们是一枝独秀。 “这……这能行吗?”吕嬷嬷有些意外。 “试试就知道了。” 沈宁不擅长做这些,但吕嬷嬷擅长啊,听沈宁描述一遍她就知道怎么做了,而且做出来的饭团卖相也很好。 “嬷嬷可真厉害,我就知道嬷嬷出马,万事不愁。”沈宁竖起个大拇指。 吕嬷嬷原本还在笑,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小姐这么聪明,若是想学肯定也能学会,肯定比我也做得好。” “以后我若是不在了……”吕嬷嬷鼓起勇气,转身却发现沈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苦笑着摇头,拿了件外袍披着。 她想看着沈宁成亲嫁人,想看着沈珩高中科举。吕嬷嬷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了想法。 快到放学时,沈宁和吕嬷嬷一起挑着一筐饭团去了书院门口。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刚到书院就放学了。 三三两两出来的学子们都被这饭团的香气吸引过来,凑过来问这饭团怎么卖。 刨去人力和原材料成本,沈宁稍微空出了点利润,吩咐嬷嬷按照两文一个售卖饭团,五文三个。 沈宁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饭团,至少她在平县没见过,而且她做的饭团色香味俱全。 她昨日在书院里闹的事阵仗太大,担心学子们害怕陆炳良不敢来买,就让吕嬷嬷自己在这卖,她就在巷子口等着。 果然,生意好得很。 没一会儿一半就卖出去了,然而在沈珩出来意外地问了一句“嬷嬷你怎么在这”后,饭团就没卖出去了。 已经买了的学子三两口就下肚了,也没有办法取出来。 准备付钱的听说是沈珩的嬷嬷,又把团饭丢回了框里。 那些想买的连忙后退保持距离,仿佛多靠近几步也都是罪一般。 沈珩意识到自己好像犯错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远处。 不远处的沈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原主对弟弟的期望很高,近乎到了严厉的地步。而为了能给弟弟搏个好前程,原主也是不断的委屈自己想要嫁进陆家,不然也不会出现以死自证清白的地步。 只是有些揠苗助长了。 沈珩读书确实优秀,但不够自信,甚至是有些自卑,尤其害怕给亲人带来麻烦,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 罢了,自信心这玩意,只能是慢慢积累的。 而且很多时候,自信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坚强的后盾。 沈宁还没走近,就看到周文泰一个箭步冲到框子身边:“这么好吃的饭团你们不买,我买了!” 周文泰足足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吕嬷嬷:“剩下的饭团我都要了。” “周文泰,你怎么敢买沈珩家的饭团,你不怕被陆副院长找麻烦?” “就是啊,你就不怕被穿小鞋吗?” “还有你家那些铺子,就不怕被报复了?” 第28章 不然就给你做媳妇了 周文泰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吞了吞口水。 抬头看到站在对面的沈珩,又一咬牙的跺脚:“我就是买饭团回去给我铺子里的伙计们吃,副院长如果这也要给我穿小鞋的话,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周文泰这是魔怔了吗?他也是陆斌的跟班狗腿子啊,怎么现在站在沈珩这边不说,还反咬一口? 沈珩也有些想不明白。 沈宁心道,莫非这是爱的力量? “哇,竟然有饭团?”姚正直从书院出来看到这个筐子,忍不住感叹道。 学子们很少见到院长来书院,但对他都很尊重,毕竟院长当初在京城可是国子监的二把手。 “这些饭团都被这位小伙子卖走了,不如明日我再来这卖饭团?”沈宁上前道。 姚正直意外:“这是你的摊?” 沈宁笑着点头,又道:“生活不容易,讨口饭吃。” 姚正直挑眉,心想可没从你脸上读出生活不易四个字。 他走到筐子前往里看了下:“口味倒是不少,有桃子味的吗?” 桃子味的饭团…… 姚院长可比那泼猴喜欢吃桃子多了。 “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桃子味的饭团。” “行,那明日我在这等你。” 姚院长哼着小调走了,但他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无意中给沈宁带来了保证和靠山。 院子都要吃这个饭团,院长都要在这等着沈宁来,院长都不怕有毒,他们还怕什么? 然而想要饭团才想起来都卖光了,也纷纷开口预定明日的饭团。 今日算是开门红,这一趟下来赚了竟足足有一两银子。 吕嬷嬷十分意外:“当初若是有这么赚钱的法子,何至于让小姐和少爷吃苦。” 几人有说有笑地往回家方向走,周文泰一直跟着他们身后。 沈宁回头:“你可有事?” 周文泰倏然抓住书包,摇头。 “那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周文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文儿。”有个貌美妇人喊了一声,见他站着不动又走了过来,走得近了才看见沈宁,神色激动,“恩人!” 吕嬷嬷被她激动的声音给吓到了,拍着胸脯喊“阿弥陀佛”。 沈宁也有些意外:“是你。” 那日沈宁给街坊邻居们买各种东西时,在一个铺子里看到有个妇人吃东西噎着了。 在众人们都以为她要噎死的时候,沈宁很淡定的上前,用海姆立克法把人救下来了。 不过沈宁当时急着回家,救了人就走了。 妇人一直在找救命恩人,昨日河边沉塘,就在周家铺子前。 妇人这才认出了沈宁,后来又得知沈珩要进书院读书,再三叮嘱周文泰对沈珩要多加照顾,不然扒了他的皮。 周文泰想起自己以前对沈珩的“照顾”,既怕被他娘亲知道,又有些愧疚。他都这样对沈珩了,沈宁竟然还不计前嫌地救自己的娘亲! “我今日让你给沈珩小公子的东西,你给了吗?”周夫人问道。 周文泰没说话。 周夫人戳了下他的脑袋:“这点事都办不好。”她伸手,“拿来。” 周文泰从衣襟里取出两张银票。 周夫人道:“这些是我为了报答你的,你别嫌少。” 银票最低也是三百两面值的,也就是说这里至少有六百两。 沈宁推了回去:“这不太好。” “不不不,这再好不过了。”周夫人道,“姑娘若是不收这银票,我实在寝食难安。” 下一刻,沈宁就把银票接了过去:“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是不想看到夫人寝食难安。” 周文泰:“……” 他昨日还和娘说这个银子沈家肯定不会要的! 沈家姐弟很清高!给银子的话是对他们的侮辱,所以早上他才会这么犹豫。 而现在…… 分明就是贪他家的银子!还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夫人,那我先告辞了。”沈宁拿着天上掉的银票馅的饼走了。 周夫人看着沈宁离开,喃喃着道:“是个好姑娘,可惜你小了点了,不然给你做媳妇刚刚好。” 周文泰:“……” 我的娘啊,你怕是不知道我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吧? 沈宁这下算是明白周文泰今日这奇奇怪怪的态度哪里来的了。 愧疚,想要道歉,又有点拉不下脸,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他算是被陆斌胁迫的,但在助纣为虐这件事上,不能说一点错也没有。 沈宁松了口气,还好这周文泰不是图谋自己弟弟。 副院长受了杖责,这几日躺在家里养臀伤,陆斌也不敢来,书院倒是太平了不少。 沈宁还真给院长做出了桃子味的饭团,其实也不难,就是把新鲜的桃洗干净切块,和饭煮一起,饭就沾上了桃子的清新味。 姚正直喜欢得不得了,连带着书院都日日去,也都照例询问沈珩的功课。 这么明目张胆的做靠山,别说欺负沈珩了,就是一个脸色都不舍得摆给他。 吕嬷嬷的饭团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引得旁人嫉妒眼红,也有人挑着筐子来卖。 有卖大肉包子的,也有卖凉茶的,样式不少,倒是把饭团摊的流量分走了些,毕竟日日吃也是有些吃腻了。 吕嬷嬷有些着急了,沈宁让她稍安勿躁,做生意就是这样,得慢慢来。 而霍翎身上的伤,一直不见好。 沈宁开始以为是自己来了这异世,医术都降低了没配好药,直到有次意外发现发现霍翎指腹上的血。 她眯着眼睛:“你该不会是故意弄伤口的吧?”顿了顿,心里有了猜测,“为了不想搬到阿珩屋子里去?” “伤口痒而已。”霍翎说得一本正经。 沈宁虽然没全信,但也没再提说要霍翎搬去沈珩屋子的事,只说等手里再攒些银子,要把草屋翻修一下。 这段时日,沈宁也留意过平县附近,并未发现有人在寻找搜捕什么的,看样子霍翎说的是真的。 追杀那些人估计都以为他死了。 沈宁不会八卦地去问霍翎家的事,但吕嬷嬷会,说不能找个不清白的童养夫。 第29章 不,你肾虚 根据霍翎自己的说法,说他是青州府大户人家的庶子,因为娘得宠,自己也算是比较争气,惹得主母和嫡子不悦,派人杀他。 他逃出来的时候,娘亲已经命丧大火了。 权势人家的内部斗争要是真斗起来,还真可能会你死我活。 吕嬷嬷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人,一样的处境才懂得疼小姐。以后入赘了沈家,才能为沈家着想,才能照顾好小姐和少爷。 沈宁说了很多次不想嫁人,但嬷嬷一直强调不是嫁人,是娶亲。 到最后她也由着沈嬷嬷去说了,反正既然是娶亲,她在上霍翎在下,那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家里的药用得差不多了,沈宁背着小竹篓上后山采药去了。 这后山本就不是盛产草药的地方,加上也有其他人去采,因而这山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 沈宁采摘了大半个竹篓的草药后绕到后山的另一面,这里比较陡峭也基本上没几个人会来。 于是,她寻个合适的位置,布置了个陷阱。 她上次来这的时候就隐隐听到过一些猛兽的声音,在这弄个陷阱,万一运气好让她捡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上次在这后山里捡了个童养夫,可见这地方是旺她的。 但她没想到这地方能这么旺她。 做好陷阱她爬树上休息,刚眯着就听到有“咚咚咚”的声音往这边而来,越来接近。 沈宁倏然坐了起来,眯了眯眼。 看样子是什么猛兽来了。 “嗷…… “嗷呜……” 先后两声,两头猛兽掉到了这陷阱里,一头野猪,一头野狼。 估计这头野狼饿得不行,一路对野猪死缠烂打,最后双双掉进去,做了对悲催冤家。 野狼掉的位置不对,掉下去直接一根尖刺从后背穿透,野猪因为太胖,想要上来却上不来。 沈宁瞅准机会跃下树枝,捡了个大石头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后对野猪勾勾手指:“你——过来啊。” 野猪盯着沈宁,随后直接想跃上陷阱,结果来了个迎头暴击。 沈宁拿着石块轰地砸下去,趁着野猪晕乎乎的时候,她又迅速拿出袖筒里的绣花针,跃下陷阱的时候刺入野猪的脖子。 野猪怎么也没想到躲过了野狼,却躲不过这位娇滴滴的姑娘。 什么又去找了树枝做成架子,把野猪野狼都给拖回。 她上次向邻居借狼皮的时候就想着以后也要给弟弟做一张,免得冬天受冷。 沈宁故意等到天黑了才回去,又是绕到后院进去的,免得被村民们看到。 沈珩听到声音寻了过来,看到架子上的野兽,意外地道:“野猪?阿姐,这次是真的野猪!” 沈宁失笑,她低声道:“你可知这上河村谁剥皮的手艺比较好?” 沈珩:“……” “隔壁孙家婶子的相公之前是个屠夫,不知道她会不会这手艺。” “明日一早请她来吧。”沈宁还是信得过孙槐花的。 进屋的时候,霍翎问道:“外面那两头野兽,是你打死的?” 沈坦然地摇头:“掉陷阱里正好被我捡漏了。” “运气这么好?”霍翎似有不信。 “我运气一向好,不是还捡到一个童养夫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就直直地看着霍翎。 “确实运气不错。”霍翎说的一本正经,可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现在说起童养夫,说起倒插门都这么坦然,是接受这个现实了吗? “我给你又采了两味药,是专门治腰伤和肾虚的,你可得好好吃。” “我不虚。”霍翎冷着脸。 “不,你虚。”沈宁说得认真严肃,“现在可以虚,反正你没成亲。” 霍翎:“……” 孙槐花看到这两头猛兽的时候也是惊呆了。 我去,这是天降福星吗? 猎户几年都打不到一头猛兽,这看着瘦瘦弱弱的姑娘却是一打就俩? 沈珩原本想解释说这野猪是前几日拖回来的那头,不过被沈宁阻止了。 孙槐花是个聪明人,太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分明就清楚那日见到的根本就不是野猪。 又何必多此一举解释呢? 沈宁道:“婶子,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它们,这野猪肉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婶子割点回去给狗娃尝尝。” “行,交给我。” 孙槐花还真的会杀猪剥皮,毕竟以前经常给她相公打下手。 这头野猪很快就被大卸八块,野狼被剥了皮后大卸八块。 沈宁让沈珩给邻居们也分一点。 邻居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份惊喜。自从沈宁和那陆家退婚后,这日子好过多了,鸡蛋、鱼汤、猪肉等一直都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陆家大公子,晦气啊! 沈宁日子过得好了,他们竟然也跟着沾光! 陆家远在州府,是能给他们送鸡蛋还是能给他们送肉? 这和谁走得亲近些,脑子没水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邻居们纷纷亲自来道谢,还说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态度可比之前诚恳多了。 “沈宁,给我出来!把上次偷的鸡蛋还给我!”人还没进来就先听到这粗鲁的声音。 来的是田大雁,就是冤枉沈珩偷鸡蛋那户人家的儿媳妇。 今日又来做什么妖? 邻居们一个哆嗦,这脑子里满是水的人来了! 走得快了,都听到她脑子里水晃荡的声音! 田大雁一进篱笆门就看到了院子的木盆里剩下的野猪肉,眼睛都看直了。 她留着口水又跑到灶台,看到了挂着的几刀猪肉,底下还放着鸡蛋米面,她二话不说直接拎起一篮子鸡蛋走出来。 田大雁又指着木盆里的野猪肉大言不惭的道:“我要的也不多,这剩下的就都给我吧,反正你们家也吃不完,这天气要坏的,可别浪费了。” 上次冤枉沈珩偷鸡蛋的事还没找她家算账的,这次竟然还敢上门? 可真是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沈宁冷笑:“你这么爱管闲事,是不是粪车从你家门口过,你都要拿勺子尝一下咸淡?” “沈宁,你狗叫什么呢!”田大雁瞪着眼睛,但看着依旧是一条缝。 “第一次看到这么大一坨狗屎,有点兴奋。”沈宁挑眉道。 第30章 有人抢着背锅 田大雁那个生气啊:“街坊邻居还说你现在是个人了,不像以前那样一副我是仙女你们都别来沾我的样子,结果现在又变成老样子。你弟当初偷我家鸡蛋,我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没有报官,不然你以为他还有机会去读书?以后还有机会去参加科举?” “我现在就要回点鸡蛋和肉怎么了?再说了我也没要光啊,那鸡蛋和米面不是还给你留了点?” 沈宁眼里一番冷意:“我也没说不可以拿走啊,但你要拿钱来买。”她走过去一把鸡蛋和肉都给夺了回来放回到木盆里。 田大雁的眯眯眼登时喷火:“沈宁,你搞搞清楚,我拿这些肉和鸡蛋是看得起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嗓门本来就大,又故意拔高了声音这样说,引得越来越多的人看热闹。 田大雁“呸”了一声:“你家之前一个鸡蛋都买不起,现在一会鸡蛋一会肉的,哪里赚得钱?你该不会是到青楼往床榻上一躺,两腿一张赚的钱吧?” 田大雁是粗鄙之人,说话自然不会好听。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对这一行颇有经验啊,我看你才是这样赚钱的吧。”沈宁道,“只是估计行情不好,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住草屋。” 田大雁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讽刺她没脸没身材:“就你有行情,不也是被陆家退婚了吗?还不清不楚的勾搭个落魄户,这是我们知道的,还有我们不知道也不知道有几个呢。” 沈珩想要冲过去,只是他还没冲到,就听到田大雁捂着嘴嗷嗷叫的声音。 原来是不知道哪里蹦来个小石子打在了她的嘴唇上,把嘴唇都给打破出血了。 “沈宁,你打我干什么!”田大雁捂着唇,又气又急。 有个邻居看不下去了:“我说大雁啊,你可长点心吧。沈宁姐弟二人离你几步远,又没有抬手丢石子的动作,你怎么就污蔑他们了呢?” “就是,你自己先进来抢东西,沈宁都没怎么样呢,你激动什么啊。” “你们一个个都拿人家手短,要了人家一点东西,就不知道自己屁股要朝哪个方向了!” “沈宁,我就问你,这些东西你给还是不给?”田大雁也不想废话了。 沈宁嗤笑:“不给。” 田大雁今日是去田埂路过沈宁家,听到里面在分肉这才冲进去的。这么多好东西当然要并拿回去。 本以为她是打算硬抢,但没想到她只是在地上躺下,两腿一蹬:“没天理了,这都是什么世道,小偷不还我鸡蛋。我家就靠着这鸡蛋活啊。” 撒泼,耍赖,这可是田大雁最擅长的。 “你不给我鸡蛋和猪肉,我就躺在这不走了。”田大雁还真就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沈宁大步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大白布,往田大雁身上一盖:“我们是不是可以吃豆腐饭了?” 按照当地习俗,白事办的酒席,俗称豆腐饭。 田大雁一个胖鱼打挺,挺了三四次后终于挺起来了:“沈宁,你诅咒我死!” 沈宁一脸无辜:“你躺地上一动不动,我当然以为死了。” “就你这鸡笼一样的院子,又小又破,能让我躺着也是院子的福气。” 沈宁撸起衣袖,揪住田大雁的头发往外拉:“我这庙小,请不起你这猪妖,你还是去外面好好躺着吧。” 田大雁的杀猪声响起:“杀人了!死娼妇杀人了!” 痛死她了,这头皮都扯破了! 沈宁把人拖到了外面,朝着,一把丢到了石地上。 田大雁痛得面目扭曲,嗷嗷惨叫。 “出什么事了把人打成这样?”正赶着来找沈宁的杨氏正好目睹了这一幕,连忙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动手?” 一听杨氏帮自己,田大雁更来劲了:“婶啊,你评评理。这沈珩上次不是偷了我们家一个鸡蛋吗?我今日就和沈宁说这事,可哪知道才开口就被打成这样。” 见过颠倒是非的,但没见过颠倒成这样的。 在污蔑沈宁一事上,杨氏也是不遗余力,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一遍。 沈宁依旧不为所动,她去院子里拿了把斧头出来。 田大雁还以为她要剁了自己,一下就躲到了杨氏身后。 沈宁拿着斧头劈柴,劈一下就说一句。 “县令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这若是再说我清白,就是指责张嬷嬷睁着眼说瞎话。” “和县令夫人对着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说堂伯母,田大雁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不过就是拿她当枪使?” “我这人吧,自从撞了柱子在阎王殿走一遭后,我就性情大变。因为阎王告诉我,人活一世,无愧于心就好,遇到什么事千万别忍着,想打就打想踹就踹想劈就劈,可别把自己憋出毛病来了。” 说罢,她直起身。 今日的柴都劈好了,眼前两个讨厌鬼也吓唬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田大雁,听说和县令夫人对着干,这腿脚都开始发软了。 孙槐花道:“大雁啊,你这是被她堂伯母给骗了,她不想惹得县令夫人生气,就怂恿你呢。” “就是,而且我说啊大雁,你要是想吃肉就自己去买,在这撒泼耍赖算怎么回事?” “就是,一进门就一篮子鸡蛋一袋米面半扇猪,怎么不去抢啊。” “这么多东西吃下去,也不见补补脑子,喜欢抢鸡蛋,抢猪肉,怎么还抢着背锅啊?” 田大雁狠狠地瞪着杨氏:“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气呼呼地走了。 沈宁对街坊邻居们表示了感谢,又把剩下的猪肉分走了。 杨氏眼睁睁地看着就连猪下水都被分走了,而她就是一点渣子都没有得到,更是气得不行。 “杨翠果,你来做什么?”吕嬷嬷怒道,“我们家不欢迎你。” 沈宁让吕嬷嬷和沈宁先去书院。 沈宁从最开始的畏惧到现在已经淡定了些,不像以前那样害怕杨氏了。 他知道阿姐肯定能收拾杨氏的。 第31章 补肾大力丸 杨氏站在院子里,垫着脚尖就往里面看。 “堂伯母这是看什么呢?”沈宁把玩着斧头,笨拙锋利的斧头在她手里就好像是一根牙签一般。 “你拉回来的那头野猪呢?”杨氏这几天都是变着法地想要来找沈宁的麻烦,好不容易想到那天拉回来的野猪,万一不是野猪是野男人呢? “这呢。”沈宁指着还有血的木盆,“刚分走的猪肉,你不是看见了吗?” “是吗?万一里面还有头野猪呢?”杨氏说着就要往里走。 “唰”的一下,那把斧头从沈宁手里脱了出去,擦着杨氏的耳朵而过,直接掉落在地上。 杨氏身体一僵,双腿发抖。 “抱歉啊,手滑。”沈宁走过去捡起斧头,“我自从撞了柱子后,这手脚的协调能力就不太好,时不时就会手滑,手抖。” “呀!” 随着她这一声“呀”,手里的斧头又掉在了地上,斧背砸在杨氏的脚背上,痛得她嗷呜一声。 “你看你看,我这又手抖了,真是抱歉啊。”沈宁捡起斧头,嘴里说着抱歉,但脸上半点歉意也没有。 杨氏放弃了进去,悻悻地道:“你父亲的那间仁心药铺我打算卖了。” “你打算卖了?”沈宁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仁心药铺就是之前杨氏逼着沈宁姐弟摁手印的铺子,这药铺原主父亲开设的。 原主父亲年少时生病,幸得一间医馆的大夫所救,知道他家境困难后分文未取。后来沈夫发迹了,第一件事便是开了仁心药铺,再逐渐发展到仁心医馆。 医馆无论是诊金还是药材,都不贵,因而没赚多少钱,甚至有时候还要别的产业所赚来贴补。 但这医馆对沈父来说意义非凡,不管多亏也没想过要关闭。 而原主也几次三番为了这间药铺去找沈巍夫妇,希望能把这药铺还给她经营,但都被他们搪塞过去了。 明知他们是想占了这铺子,可内向懦弱的原主也不敢当面起冲突,只想着日后嫁进陆家了,借陆家的手把这铺子拿回来。 “这铺子的地契是在县衙备过案的,堂伯母打算怎么卖?”沈宁道。 “就算不能卖,但我可以租啊。”杨氏已经想好说辞了,“我租给青楼,醉香楼的窈娘早就来看过好几次了。” “你就不怕我父亲的棺材板摁不住了,来找你吗?”沈宁森然道,把药铺关了,租给人家做青楼,救死扶伤的事不做,去做这烟花巷柳之事,也不怕折损了寿命! “你要是能给我够的租金,那这店铺租走,那我也不用租给人家做青楼。”杨氏说得理直气壮。 自己租自己的铺子? 杨氏也是个人才,想出这样的办法。 “或者也有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你给我五千两,我把铺子就彻底还给你。”杨氏又道。 嗯,沈宁要花五千两,买回自己的铺子。 这是原主父亲的信仰和心血,自己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这肯定是要帮原主留住的。 “堂伯母这样吧,明日我去药铺里。” 杨氏面色一喜。 “把铺子收回来。”沈宁道。 后半句直接让杨氏吐血。 “沈宁你可想好了,你这铺子确定要收回去?” “这原本就是我家的产业,被你们占据了这么久,正好把租金也一起结算一下。”沈宁认真严肃。 “还……还租金?你想的美!”杨氏已经破音了。 “我知道我很美,不需要你提醒。”沈宁侧身,“请吧,不然我一会又手抖手滑了。” 杨氏气呼呼地走了。 她走后,沈宁去了灶台间把那剩下的猪肉给处理了。 下锅焯水,放姜去腥,一部分撒盐腌渍,再留点做红烧肉。 院子里飘满了香味。 整理药材花了不少时间,再回到灶台间,沈宁看火候差不多了掀开锅盖,捞起一块尝了尝,她不由给自己点个赞。 她夹了两块到碗里,端进屋子,看到霍翎半坐着靠墙壁,沈宁笑着道:“是不是闻到了香气,睡不着了?” “尚可。”霍翎说得轻描淡写,但微表情却是出卖了他。 这野猪肉不比猪肉,就算煮一样的时间也没那么容易烂肉,所以沈宁也不敢给霍翎吃多。 “就两块,不然吃多了不消化,容易便秘。”沈宁把碗筷收回,“你现在腰腹都有伤口,不能用力不然容易又把伤口整崩了。” 霍翎:“……” 便秘,一用力伤口就会崩。 说得可真有画面感。 “那个小石子是你飞出去的吧?力道倒是准。”沈宁道,“你在家的时候,也练武吗?” “嗯。”霍翎顿了顿又道,“自保。” 太过优秀的庶子,日子过得都不好。 一个庶字,就饱含心酸。 不过一个庶子,身上的气质这般出众,显然也不是寻常大户人家就能养出来,倒像是京城那些高门世家。 不过哪家都无所谓,等霍翎伤养好了,他要走也行,把药钱饭钱结清了随时走。要留也可以,家里不缺吃饭的人,但得干活。 “我打算过两日就去找泥水匠工人来返修一下屋子,你对自己的屋子有什么要求吗?”沈宁问得随意,就仿佛唠家常一般。 “我也有单独一间的屋子?”霍翎意外。 沈宁抬头:“你这话说的,难道你想和嬷嬷一间屋子?” 霍翎:“……” 沈宁凑过去,笑着道:“我知道了,你想和我一个屋子。你很有童养夫的自觉嘛。” 她靠得近,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他英俊的脸上。 霍翎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脸上觉得酥麻,还是心尖觉得酥麻。 “钱够吗?”霍翎微微别过头问道。 “你有?” “我有枚贴身玉佩,或许可以当了。” 玉佩养人,尤其是大户人家的玉佩可不能轻易当。 沈宁道:“我从周文泰家赚了一千两。” 霍翎听沈珩提起过周文泰,他纯粹有些好奇:“怎么赚的?” “我说我卖补肾大力丸给周文泰他父亲,你信吗?”沈宁说得一本正经,“为了周文泰父亲那十几房姨太,周文泰父亲央求我给的。” 第32章 一二三,打地鼠 要是脸上的表情更加诚恳一些,或许霍翎就信了。 “你放心,有人会送银子来的。”沈宁往外面看了一眼:“趁着天还没黑,我出去一趟。” “嗯。”霍翎也没问她去哪。 他半靠着墙壁,拇指指腹摩挲着。从给他醒来后到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有时候还会从吕嬷嬷和沈珩口中探知沈宁的一些事。 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是他们的评价。 性格大变,而且还会以一些以前不会的事。 同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变化,是仙人点智,还是被什么的精灵妖怪占据了身体? 霍翎想到在后山看到沈宁的时候,她额头上有伤口有血渍,莫非那个时候,真的沈宁死了,被路过的孤魂野鬼也遇上就此占据了身体? 沈宁完全不知道霍翎脑补出来了这么多的戏,她去一户家里买了几个马蹄钉,还有几个捕鼠夹,只说是下次去后山的时候准备捕猎用的。 那户人家也是拿了野猪肉的,给了个优惠价。 入夜大家都上床了,沈宁拿着这些马蹄钉和捕鼠夹撒在了篱笆门后还有一人高的木栅栏下,这才转身回了屋。 没让沈宁意外,子时过后就响起了脚步声,以及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沈宁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来,燃起煤油灯举着走出去。 院子里约莫有三两个男人倒在地上,捂着脚一脸痛苦,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桐油味。 三个男人隐约看见火光,齐刷刷抬头,面露震惊。 其中一人便是杨氏的弟弟杨有福,也是那日和沈巍一起摁着沈珩画押手印的人。 杨有福瞪着眼:“沈宁?你怎么在这里?” 沈宁呵呵一笑:“没个十年脑血栓,怕是说不出这话。这是我家,你却问我怎么在这里?” 杨有福反应过来,看着地上捕鼠夹:“你是故意放的?” “最近老鼠多,没想到是这么三大只老鼠。”沈宁走到他跟前,“你三更半夜的,来这做什么?” “赏……赏月。”杨有福梗着脖子道。 “提着一桶桐油,翻墙到我这破败院子里赏月,你这口味很独特啊。”沈宁冷冷地看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杨有福揍一顿。 旁边两个男人看得怔住了。 手无缚鸡之力? 任凭磋磨?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娘啊,现在回娘胎还来得及吗? 在杨有福一条胳膊被打断后,沈宁忽然手抖,煤油掉落在了地上。 煤油灯正好掉在了翻倒在地的桐油里,“哗然”一下,瞬间着起了火。 “快来人啊,有人半夜来我家杀人发火了!”沈宁扬声大喊。 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她的声音穿透力格外的强,几乎是同一时间,周边的几乎人家煤油灯就点了起来,很快就有人赶过来了。 纷纷提桶救火。 这院子里本就没有什么易燃东西,沈宁又特意把那些木柴清理到灶台间,加上周围邻居们灭火灭得及时,除了一个黑衣人腿部被烧着了外,其他没什么损失。 “来了来了,里正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其实三个村虽然合并成了一个县,但为了方便管理也都还是保留了里正,下河村因为这十几年越过越穷,这里正也不受重视。 这一任的里正是上一任里正的儿子,因为意外去世来不及选,索性就让儿子继承了。 沈宁顶着被烟熏红的眼睛:“要不是我起夜正好听到声音,只怕我们一家都要被活活烧死了。” “胡说!分明是我们被这些马蹄钉和捕兽夹给害的!”杨有福疼得嗷嗷叫,站起来两只手都垂下来,丧尸一样的姿势走到里正面前,“苏里正,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你看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你在哪被打的?”苏里正问道。 “在这,就在这个院子里!” “被谁打的?” “沈宁这个贱人!” “这火谁放的?” “沈宁放的。” “桐油谁拿来的?” “当然是我拿的。” “半夜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杀人发火。” 就怕空气忽然之间安静下来。 杨有福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套出了话,那个气的啊。 沈宁却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苏里正。在原主的记忆里,和苏里正打过的交道不多,偶有那么几次也都是为了沈珩读书一事。 早就在远处等着的杨氏,一直没等到自己弟弟回来,反而看到下河村半个村民的人都往沈宁家去,她心里顿生不安,连忙赶了过来。 听到杨有福承认了要来杀人放火,气得心里骂弟,上前讪笑着道:“苏里正啊,我这弟弟不懂事,让您费心了。他啊,还是个孩子,素日里就是调皮了些,喜欢和人闹着玩。” 杨有福看到自家姐姐来了,顿时喊道:“阿姐,我的两条胳膊都被沈宁这贱人打断了!” 杨氏一看,果然弟弟的两条胳膊垂着无法动弹,当下就急了:“沈宁,你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沈宁看着比自己都大的杨有福,冷笑着道:“堂伯母,我还是个孩子呢,素日里就是调皮了些。” 杨氏一噎。 杨氏懒得和她废话,只对杨有福道:“先回家。” “这杀人未遂就这样走了?”有村民喊道,“怎么也得给个交代不是。” “就是,这大半夜的杀人放火,还有没有王法了?” 苏里正没说话,但表情也是严肃的。 杨氏对苏里正道:“里正啊,等我女儿嫁进陆家时,你也来喝杯喜酒啊。” 言外之意,我女儿是要进陆家的,识相的就赶紧让我们走。 “你女儿是去给陆家二公子做妾的,哪配得上嫁这个字?而且还喝杯喜酒?堂伯母可真能瞎扯啊。” 杨氏脸色一白。 苏里正道:“今夜这事,你弟弟确实做得不对,要给个说法。” 杨氏气得咬牙切齿,这段时日在沈宁手里吃了不少瘪,只怕今夜还真没办法就这样做了。 她瞪圆了眼睛:“那你们想怎么样?” 第33章 我以为是被我迷倒了 “苏里正,我家和堂伯母家的一些恩怨,我想您也多少也知道一些。今夜这事,他们确实太过狠毒,不如就报官吧。” 这都是杀人发火了,县衙肯定会处理的。 而且人证物证都在,只怕不一定能善了。 关键是杨有福不算什么权势人物,对曹县令来说也没什么用。所以曹县令肯定不会为了杨有福,把这事做成一场误会。 “不能报官。”杨氏阻止,这要是报官自己弟弟就毁了,她还不得被爹娘骂死? 苏里正看向沈宁:“可别有的协商法子?” “赔偿。”沈宁道,“五百两。” “五百两?”杨氏吼叫,“这都没有什么损失,你凭什么要我赔偿五百两?” “你们把我这院子弄得乌烟瘴气的,还害得我阿弟和嬷嬷害怕,心灵都受到了损害,就是给我一千两都弥补不了。” “若不是看在你我是亲戚的份上,今夜之事即便不报官,没有一千两也绝不会善了。” 沈珩和吕嬷嬷就在屋子里呆着,在上床睡觉前就得了沈宁再三叮嘱。今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就呆在屋子里别出来。 “那你还把我弟弟的胳膊都打断了,你也要赔我医药费!” “你先赔我一千两,我再在这一千两里给你扣除医药费。” 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杨氏最后只赔了一百两,带着杨有福等三只大老鼠离开了沈宁家。 “阿姐,沈宁这贱人根本就是在讹我们!” 杨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吗?谁让你没成功?谁让你让她当场抓住了?” 沈宁拿着银票进了屋子,吕嬷嬷连忙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小姐你可真大胆,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还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吕嬷嬷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依然觉得刚刚很解气。 霍翎没说话,但眼里也闪过一丝赞赏。 她又预判了杨氏的行动。 她怎么会…… 这般聪慧! 还…… 胆识过人! 沈宁凑到他跟前,晃了晃银票:“你看,这不是上赶着送钱来了吗?”她一笑梨涡就特别明显。 看霍翎没说话,她又“咦”了一声:“你怎么看着有点脸红?” “天气闷热。” “哦,我还以为是被我迷倒了。” 霍翎:“……” 沈宁白天是故意说要收回铺子的,依照杨氏那性子肯定不会乖乖地把铺子还给她,很有可能晚上就会派人来杀人灭口。 所以她去买了马蹄钉和捕鼠夹。 翌日,许是昨夜起夜没睡好,吕嬷嬷今日起来没什么精神。 沈宁便没让她去卖饭团,只让她今日若是得空去问问村里的泥水匠,看看怎么翻修这屋子。 她提着一筐饭团去了书院门口,却发现因为来得晚,原先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 而且占据的这人,售卖的也是饭团。 沈珩皱眉,却也无法说出指责的话,因为这摊位不是固定的,也没有写沈宁的名字,换而言之谁来得早谁就可以抢位置。 但沈宁没想到这是个老熟人。 张尚月。 张尚月微微抬着下巴:“你就是卖饭团的姑娘?这位置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就别想了。” 潘盛的铺子生意好起来后,服务态度恶劣的赵德山点心铺生意就一落千丈。那天意外听到书院门口饭团生意火爆,张尚月让伙计买了一个回去,尝过后发现这容易得很啊。 于是今日就起早做了一筐子的饭团,来这抢了位置。 沈宁笑着道:“丢了的肚兜找到了吗?” “你……” “这书院里的学子以后说不定都是贡生、举人和秀才,你可要注意你的言行哦。”沈宁笑着道。 “你看不起谁呢?就你这样被退婚的,又是什么好东西?”张尚月气得不行,要不是隔三岔五肚兜就被偷,她早就去找沈宁麻烦了。 “不是看不起你,是根本没看你。”沈宁道。 她看这巷子里摊位也都满了,也不打算在这里了:“阿珩,你放学了就自己回家,阿姐到别的地方看看。” “好,阿姐当心。” 沈宁拎起筐子,就好像拎鸡毛一样,健步如飞的走出了巷子。 她走了几圈后在一个铺子旁找到了个合适的摊位,售卖的生意虽然不如书院门口集中和火爆,但陆续也卖了不少。 她还有事要做,一直耗在这里也不行。 旁边是卖冰糖葫芦的摊,沈宁让那阿婆帮忙看下这个筐子,若是有卖出去的,就三七分,她七阿婆三。 这啥也没做就能分到三成,阿婆自然是高兴的。 “对了阿婆,这仁心药铺怎么走啊?”沈宁问道。 阿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向后转。” 沈宁依言向后转。 “抬头。” 沈宁抬头,仁心药铺的匾就在跟前。 敢情她就在药铺前卖了半日的饭团? 沈宁跨进铺子,按照原主的记忆这铺子以前生意好得很,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现在不仅没有病人,就连伙计都在打蚊子。 “东家我求求你了,就先把欠我的五个月月钱结给我,我娘子就要生了,就等着银子用。”二楼传来一道起哀求的声音。 下一刻,就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说话的人被人一脚从楼梯上踹了下来。被踹得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护住脑袋,额头磕出了血。 伙计连忙上前搀扶:“大冬没事吧?” 男人捂着头,一脸痛苦。 杨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从二楼走下来:“月钱不是都结给你了吗?怎么还来问我要?” 大冬站起来,捂着脑袋:“两月前你说铺子生意不好,要遣散一些人,就把我遣散了,哭诉着给了我五文铜钱,说是铺子要熬不下去了,等铺子卖了给我银子。” “是啊,那铺子卖了吗?”杨氏说得理直气壮,“何况我都给你五文铜钱了,你要是省着点,你能用两个月呢,毕竟你自己有田能种菜。” “可我母亲病了,我娘子要生了,这到处都用钱的地方啊。”大冬声音有些哽咽。 “母亲病了?娘子要生了啊?”杨氏拖长声音,随后一把将手里的瓜子都撒出去砸在大冬脑袋上,“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34章 有本事你揍我啊!好! 只有极度自私和蔑视人命的无耻之人,才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大冬脸上一片愤怒,因为愤怒手捏的青筋暴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朝着杨氏再次跪了下来:“东家,我求求你了,好歹结算点月钱给我,我真的是有急用。” 杨氏已经走了下来,一脚踩在大冬的手背上,还故意用力的碾压了几下:“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点吧。” 一枚铜钱被丢在了大冬面前,看他神色发怔,杨氏夸张地道:“哎呀呀,这一枚铜钱也是钱啊,你不是缺钱得很吗,怎么还看不起这一枚铜钱?” 另一个伙计也看不下去了:“东家,你就给大冬结点月钱吧,他娘子怀了身孕但身子不好要吃药,他娘又常年卧床的……” 杨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少废话,你这么有钱你给啊,你要是再啰嗦一句,就给我滚出去,我也一分月钱都不会结算给你。” 大冬隐忍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抄起一旁的棍子对着柜子各种打砸,眼底猩红一片。 杨氏尖叫:“来人啊,有人抢劫了!快去报官啊!” 沈宁眼底一片冷意。 狗改不了吃屎啊,杨氏昨晚上才被她教训一顿,这睡一觉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来还是教训的太少了。 大冬拿起棍子指着杨氏:“你要是再不把月钱结算给我,我……我就把你打一顿了!” 杨氏吓得不行,一个呲溜就躲到了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你损坏我这铺子的东西是要被抓走的,我看你还照顾你娘子和你娘!” 大冬已经有些失去理智,被另一个伙计拦腰抱住:“别打了别打了,你要是真被抓进去了,你娘子和你娘怎么办?” 大冬手里棍子一丢,掩面哭泣:“可我不拿到月钱,我这日子也没办法过了。” 娘生病抓药要钱,娘子身孕要钱,他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钱? “她欠你多少月钱?”沈宁忽然开口。 杨氏回头,看到沈宁身体本能的一个哆嗦:“沈宁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拿回我的铺子了。” 杨氏马上反应过来:“来得正好,你们找她要月钱,她有银子她会给。” “大小姐?”大冬是铺子里的老员工了,自然是认得沈宁的,他眼里有一丝期盼,“大小姐,您……您真的可以结算月钱给我吗?” “她有多少月钱没结算给你?” “二两银子一共。”大冬急急道。 沈宁从袖筒里取出碎银,她数了下后拿出二两银子给大冬:“这月钱结算给你,你先给你娘和娘子抓药去。” 就仁心药铺现在这样,只怕也没有多少药材了。 大冬没想到还真的要到了二两银子,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对沈宁深深作揖后就跑了出去。 杨氏这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扬声道是:“你们看,这不是有人来和你们结算月钱吗?赶紧都出来拿吧。” 大冬拿走了二两银子,其他的两个伙计都看见了,自然也都跑过来问沈宁结算了,不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到月钱。 杨氏本来以为沈宁会拒绝,会骂她,但没想到沈宁竟是没有半分反抗,让伙计和一个打杂的一起排好队,把月钱一个个都结算了。 这下杨氏想不明白了。 这沈宁又在搞什么鬼? 月钱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结算呢? 在这铺子里有的吃有的喝,还不用去田地里那样风吹日晒的种菜耕地,多好的活啊。 应该是那些伙计来孝顺她来感激她给他们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结算月钱? 杨氏上前一顿叽哩哇啦的阻止和咒骂。 沈宁挑眉:“你想发啊?那你来发啊。” “我不结算,我死都不结算。” “又不是你在结算,是我在结算,与你何关?断人钱财,不太厚道吧?”沈宁道。 拿了月钱的人都在向沈宁道谢:“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杨氏一听更急了:“她算哪门子的东家,我才是!你们搞搞清楚,你……” “你是东家?那你倒是发月钱啊?”有个伙计不满道,“要不是现在活计不好找,我们还能在这里被你这般折磨着?” “就是,谁给我们发月钱谁就是东家。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大小姐的铺子,是你抢了人家的铺子!”拿到月钱的伙计都不打算继续在这干活了,也就豁出去的不把杨氏放在眼里。 沈宁点头道:“言之有理,谁是东家谁就给他们发银子。” 杨氏一听要发银子就算了,反正东家也就是这么喊喊而已。 等伙计都散的散,走的走,沈宁伸手:“堂伯母是不是也该把协议还给我了。” “协议?什么协议?”杨氏装傻充愣。 “当初我母亲刚去世,你借口我们姐弟二人还小不会做生意,就各种诱骗我们,让我和你签订了协议把这铺子交由你们打理。” 其实杨氏最开始,是想要沈家姐弟直接就把铺子转给她的,但没想到沈父当初留一手早就去衙门备案了,只得求其次变成打理协议。 杨氏理直气壮:“是啊,我这不是在帮你打理吗?” “呵,你打理的要让这药铺变青楼,你打理的这铺子都要破产了还打理?”沈宁眉眼冷了下来,“打理的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拿来!” 杨氏自然不会拿出来:“有本事你来抢啊,有本事你再把我打一顿啊。” 沈宁立刻道:“长辈有要求,晚辈必须满足。” 话落,沈宁就冲了上去,直接对着杨氏一顿暴揍。 “啊啊啊!” “哦哦哦!” “痛痛痛!” “呜呜呜!” 杨氏被打的瘫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道:“沈宁,你这是要打死我啊!打的我疼死我了。” “疼死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不疼。”沈宁拿手帕擦了擦手。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把协议拿出来的。”杨氏咬牙切齿。 “那你要如何才拿来?” “怎么样都不会拿来。”杨氏微微抬着下巴,“除非你把曹县令喊过来”。 “确定?” “自然。” 第35章 我怕你扶不稳 杨氏可是笃定得很,曹县令怎么可能帮沈宁? 再说了,她都打算让小女儿沈冬雪离开那张屠夫,转而去爬县令的床。虽然沈冬雪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但这妇人也有妇人的妙处不是? 沈宁略略提高声音,让外面因为刚刚来看暴揍杨氏戏码的百姓们听到:“她说只要曹县令做主帮我要回这协议,她绝无二话双手奉献。” “希望在场的人能为我做个证,毕竟这人耍赖是耍上瘾的。” 杨氏才不听这些话,要是在乎这些话,她哪里能活到现在。 等沈宁一走,杨氏“啪”的一下把门关上,就差把门卸了。 “姑娘,这药铺是你的?”糖葫芦阿婆上前低声问道。 “嗯,是我爹留给我的。” “你爹是沈青山?”见沈宁点头,她哽咽着道,“原来是恩人的女儿啊,我这老眼昏花的都没认出你,以前我还见过你呢。” 沈宁从阿婆口中得知,沈父确实是方圆百里难得的大善人,这药铺不知道救治了多少人。 仁心药铺在平县口碑极好,甚至可以说是金字招牌。 可这药铺到了沈巍夫妇手里,哄抬药材价格和诊金的,而且嫌之前唯一坐镇医馆的大夫月钱贵,就给轰走了。 结果那大夫被回春堂请走了,这边的生意逐渐暗淡下来,而回春堂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好。 怪不得这杨氏要把这药铺租给青楼呢,这收的租金指不定都比现在赚钱。 “你怕是不知道,这里面很多卖的其实都不是药材。”阿婆悄悄地道,“我一直在这里摆摊,可听过好几次了。他们要么就拿不好的药材来蒙混过关,要么就是拿形状相似的草来当做药材,说什么反正晒干了碾碎了也认不出来真假。” 做医馆和药铺的以次充好,甚至是买假药,这就是等于是间接杀人了。 沈巍夫妇贪财,还用这样狠毒的手段来敛财。 看来,自己要加快时间拿回这铺子了,不管是为了原主和沈父,还是避免更多的人受伤害。 沈宁抓了几个饭团送给阿婆,又得了阿婆的两根糖葫芦。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绕到书院等沈珩一起回家。 巷子里的那些摊贩也走得差不多了,张尚月自然也不在了。 “阿姐。”沈珩喊了一声。 沈宁笑着递了一根糖葫芦给沈珩。 沈珩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喜滋滋地接过,往筐里看一眼:“阿姐,这饭团也没卖光呢。” 语气有些遗憾,这要是在书院门口,饭团不用半日就能卖完,哪里还需要阿姐挑到外面大街上去卖。 “正常。”沈宁看到沈珩身后的周文泰,有些意外,“你怎么还跟着我阿弟?” 不会是还有什么企图吧? 周文泰被这么一问,有些结巴:“我……我没有跟着你,我……我回家也是这条路。” 沈宁不爱吃甜食,也怕沈珩吃多了,就把剩下一根糖葫芦递给他。 周文泰拿着糖葫芦呆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满脑子就在想:糖葫芦……她给我糖葫芦…… 姐弟二人没有再理他,并肩往前走。 周文泰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跟在后面就听到什么“铺子”“门口”“方便”,他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心里有了想法。 回家的时候站在村口,可见炊烟袅袅,让下河村更显安静。 沈宁站在村口,被眼前这一幕治愈了。 前世自她懂事起,就一直是训练,接单,完成任务,直到死都没有消停过。 直到重生在这里,没有逼迫她拿命完成各种艰巨的任务,只觉得轻松不少。 各有各的活法,来了这就融入这里,好好地活着。 晚饭很丰盛,红烧野猪肉,炒青菜和丝瓜蛋汤,嬷嬷的手艺好,色香味俱全。 “你们早上出门见着槐花没?”吕嬷嬷问道。 沈宁摇头,细细想起来就是昨夜闹得这般大,也没见着孙槐花。 这倒不太像是孙槐花的性子。 沈宁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用了晚饭后和沈珩一起去了隔壁,看到篱笆门上还别了把小锁。 “阿姐,这门都锁着,婶子会不会是走亲戚去了?” “我们进去看看。” “阿姐这锁着呢,怕是进不去……” 话还没说完,沈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阿姐,借着旁边一块大石头的,“咻”的一下直接就从篱笆墙跃了进去。 “嗯,进是进不去的,但能飞进去。”沈珩把后半句补充进去。 没一会儿沈宁就出来了:“里面很干净,灶台看样子也有两三日没开火了,或许真的是走亲戚去了。” “奇怪了,以前婶子如果出远门了,都会来和我们说一声的,还问要不要给我们带什么,怎的这次这么奇怪什么话也没说?” “许是有什么急事,走得急没来得及说吧。”沈宁道,“我们也经常家里没人。” “嗯,没人。”沈珩撇撇嘴,“就一头捡来的野猪在那躺着呢。” 沈宁忍俊不禁。 泥水匠今日给了意见说是怎么翻修合适,但沈宁都不喜欢。 她向沈珩要了纸和毛笔,发现毛笔用不好,写起来太费劲了,索性拿了一根炭笔,趴在桌子上慢慢写着。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宁回头看了一眼,是霍翎要坐起来了。 她回头继续画着:“想如厕是吧?等我这里画完,马上就好。” 霍翎:“……” 为什么每次她总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能让他老脸一热? “不必,我自己可以。” “别逞强,你扶不稳的。”沈宁淡淡的道。 霍翎:“???” 扶什么扶不稳? 若是这都扶不稳,他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娶亲生子了。 沈宁画的投入,说好马上就好,但又给忘了。 等听到传来“咚”的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霍翎的影子。 她连忙丢下炭笔走了出去,扶墙走的霍翎已经摔倒了。 沈宁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扶了起来:“你看,我说你还扶不稳吧。” “你说的是这个扶不稳?” “不然呢?” 第36章 肥宅水和肥宅鸡 霍翎这下脸红透了,竟然是他想多了! “你浑身都是伤,心口和腰腹的伤口是最严重的,尤其是腰腹不能用力。就是你不愿意,不然如厕都该是我抱着你去。” 够了够了! 这都是什么话! “阿姐,我来吧。”不知道听了多少的沈珩幽幽开口,从沈宁手里接过霍翎,扶着他去了后面的净房。 霍翎看到身边站着这尊佛一样的,好不自在。 “你……转过身去。” “不转。”沈珩理直气壮,“我要看看你扶不扶得稳。” 可别捡个中看不中用的童养夫! 入夜后,等吕嬷嬷入睡后,沈宁给霍翎换药。 她动作很轻,昏黄的煤油灯晕染出她秀丽的轮廓,神情也格外的专注。 最后包扎好,沈宁一抬头,和霍翎的视线直直撞上。 她低头收拾东西:“偷看我?” “并未。”霍翎道,“光明正大。” 看她的手一顿,虽然煤油灯不够明亮,但霍翎还是看到她脸红了。 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霍翎唇角微勾。 这一勾,自然被沈宁看到了,她弯腰凑前,低声道:“你放心,我医术好得很,不会让你扶不稳的。” 霍翎一下就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她知道自己误会什么了! 看他现在害羞又难为情还带着点尴尬,沈宁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翌日,沈珩打开门意外看到顶着个鸡窝头站在门外的周文泰,他张着嘴:“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的沈宁后退一步,后腰往后仰,看到了局促的周文泰。 这怎么堵人还堵到家门口来了? “我……我有东西要给你。”周文泰局促不安。 “我不要。”沈珩一口回绝,“你昨日不是还和同窗说会和我保持距离的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了?” 额……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怪。 “我那都是应付同窗说的,我们没有想保持距离,我想和你关系更进一步。” 额…… 这话听起来更怪了。 沈宁抓紧时间洗漱好走到门口,一脸严肃:“你可有事?” 周文泰点头,从书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的都是我的房契,你不是想要找铺子吗?正好给你。” 沈宁打开盒子,这里面少说也有十张。 她意外:“周文泰,你咋有这么多房契?” “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每年生辰不是送我银票就是送我房契,我都烦的很。” 沈宁:我也要想有这样的烦恼啊。 “这些都是哪里的?” “书院门口的巷子有,东街和西街也都有。你想要哪间就拿那间的房契。”周文泰紧盯着沈宁。 沈宁确实是看重了一间铺租,就在书院斜对门。那原本是卖酒的,后来被查出来卖假酒彻底没了生意,不得不关了铺子,上面写着旺铺出租。 原想着今日再去看看,找伢子中介去问问,可没想到这房东亲自找上门来了。 沈宁翻出了那张房契:“原先的酒铺子是多少一个月租金?” “五两三文,押一付三,如果一年一付还可以优惠打个折,算六十三两六文。”周太泰张嘴就来。 沈珩意外:“你背文章吞吞吐吐的,怎么算数这么厉害?” 周文泰挠挠脑袋:“可能是因为我在我娘肚子里就是听算盘声长大的吧。” 他没算错,沈宁道:“六十三两六文是最优惠的了?” “把零头抹去,就给三两六文吧。”周文泰有些不好意思,都说了是送人的,结果还要收租金。 嗯?零头是这么抹的? 沈宁看着他:“说吧,做这么多,所求什么。” 周文泰艰难地看了一眼沈珩。 沈宁皱眉,把房契还给周文泰:“不行,我阿弟你想都别想。” 周文泰伸出一根手指:“不是不是,我求的是你。” “周文泰!”这下是沈珩叫出声,“你竟然想图谋我阿姐?想都别想!” 说着他就要上前拉周文泰的衣领要他走,直把人扯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屋子里的某人神色倏然冷了下来,听声音就是个弱鸡,就这样的还敢来图谋?真是不怕死。 “我阿姐有童养夫,人家可英勇得很,你就死了做妾的心吧。”沈珩在外人面前可不会揭霍翎扶不稳的短。 “童养夫?”周文泰一脸茫然,“我……没要做你姐姐的妾夫啊,我……我想做徒弟。” 众人都意外。 周文泰道:“我想让你阿姐教我打拳。” 那一日在书院,沈宁实在是太厉害了!三五下就把人给打趴下了,而且还是起都起不来的那种,直把周文泰看懵逼了。 他要是也这么厉害,还能被人欺负成现在这样? 他指着那张房契:“这是我的拜师礼,还请师父收下。” “拜师礼啊。”沈宁看着那张塞回去的房契,“倒也不是不行,那我就收下了。” 周文泰面色一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做我徒弟没那么简单的,你想好了?”沈宁挑眉。 周文泰一脸认真:“我想努力一把。” 沈宁示意沈珩先跟着进屋,把房契递给他:“你先收着。” “阿姐我不要……” “你先收着,外面那个二愣子怕是以后用得着也说不定,租金也顺便帮他攒着。” 沈珩满脸疑惑:“阿姐怎么知道他以后用得着?” 家里有矿,又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还是傻乎乎的。被陆斌这样压制的都不敢反抗,说明心不够狠手不够辣,也不懂变通,以后怎么守得住偌大的家产? 沈珩还是不太明白,但是阿姐说的肯定不会错,他把这房契收好。 昨日回来,沈宁就让吕嬷嬷这几日先别做饭团了,等找到铺子再说。 今日既然铺子都送上门了,正好一起去看看的。 这铺子不算大,但卖饭团这样的点心是足够了。 而且里面的结构也不需要怎么修整,打扫一下就可以直接用。 吕嬷嬷道:“小姐,这铺子虽然不大,但只卖饭团的话,会不会太大了点?” “饭团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还卖别的。” “卖什么?” “快乐肥宅水,快乐肥宅鸡。” 第37章 她是什么精怪? 吕嬷嬷没听明白,可等沈宁解释完她就都明白了。 酸梅汤和炸鸡啊。 现在没办法做碳酸饮料,因为没有设备什么的,结合下来就是酸梅汤最合适了。而炸鸡的话更不难,关键是得要有酱料。 但这对吕嬷嬷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酱料高手就在这,黄豆酱腐乳肉酱等等。 沈宁决定开这个铺子,趁热打铁要抓紧时间。 “嬷嬷,我打算请人来帮忙。”沈宁想到了大冬。 吕嬷嬷颔首没意见:“我和伙计在这就好,小姐是大家闺秀就该在家,不该做这些事的。” 沈宁摇头:“那间药铺我要想办法收回来。” 吕嬷嬷张了张嘴:“还……还能收得回来吗?” “肯定能。” 沈宁脸上强大的自信和笃定,让吕嬷的眼睛湿润了。 小姐说能,那肯定就能! 炸鸡会用到不少酱料,但目前有的食材和相对来说容易做的那就是番茄酱了。 按照沈宁教的,吕嬷嬷买了小半筐番茄,开始熬制番茄酱。 晚上吃饭的时候,番茄酱就熬制好了。 吕嬷嬷心疼得不行:“这半筐的番茄就熬制成这么点,还加了不少冰糖。” 在这个朝代,番茄不是舶来品了,大魏朝也开始种植了,但是产量比较低,因而价格比较高。 “这鸡肉不便宜,这酱又花这么多银子,这得卖多少钱才能不亏呢?”吕嬷嬷有些担忧,“都是学子,周家公子那样的人毕竟少。” “嬷嬷别担心,这酱料可以用很久。” 沈珩第一次吃这番茄酱,光这么干吃有点发酸的,所以不会有人干吃,阿姐说了是拿来蘸炸鸡和土豆条的。 “明日再买只鸡回来,土豆家里有,明晚上我们试试看。” 霍翎也尝了一下番茄酱,他一向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但也从未听过什么炸鸡,土豆条。 却本能地相信沈宁肯定能做好这件事。 “你怎么会这些?”趁着吕嬷嬷和沈珩在灶台的时候,霍翎问道。 “书上看的。”沈宁把番茄酱装到坛子里。 “什么书?” 沈宁手一顿,抬头看着霍翎:“你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霍翎没说话。 “当你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就说明这个人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了。”沈宁笑道,“所以,我住进你心里了?” “不过好奇罢了。”霍翎道,“我也算饱读诗书,倒是从未看到过这些新奇之物。” “你什么书都看吗?”沈宁眨着眼睛,“比如不可描述之书,你也看?” 霍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不可描述之书是什么,微红了脸:“不看。” “哦。”沈宁低头继续弄番茄酱,“我这些本领就是在不可思议的书里学到的。” 霍翎:“……” 呵呵,他真的是信了鬼了! 不可描述除了教你姿势,还能教你炸土豆条?忽悠谁呢? 沈宁要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话,也是一个呵呵哒:不是不看吗?怎么知道里面是教姿势的? “其实你可以看看那些书的,毕竟一把年纪了。” 霍翎:“……” 霍翎眼里却多了一丝深思,这些什么土豆条的,可不是大魏有的。 莫非她真的是什么鬼怪精灵?在她那个空间里都是这些炸鸡和炸土豆条吗? 如果她是鬼怪精灵的话,会是什么精? 呵,肯定是谎话精,嘴里没一句实话。 翌日,众人各司其职。 沈宁去找了伢子,花了一两银子让他找人来,两日内要把铺子整理打扫干净。 而沈宁打听到了大冬的住所,拎着点东西上门去找。 大冬家就住在一个巷子里的最里面,屋子虽然不是草屋,但被破旧不堪,比草屋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姑娘?”周二娘意外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 沈宁也意外:“周二娘?你住这吗?” 周二娘摇头:“我来看看我表妹。”她手里还领着一刀肉一条鱼,“她怀孕了,我这几天忙得都没时间来看她。” “铺子生意怎么样?” “托姑娘的福,生意都还不错。”周二娘脸上没有最初见的那种郁闷寡欢之感了。 “那便好,我来找个人。” 一直往里走,二人才发现,二娘口中的表妹就是大冬的媳妇吴月。 “沈姑娘找我表妹,是来帮她看身体的吗?”周二娘问道。 “你表妹的身体?她怎么了?”沈宁意外,“是怀孕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周二娘低声道:“她八个月身孕了,那日遇到稳婆,稳婆说看了看她的肚子,说是个女娃。” “大冬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大冬娘急了,说大冬三代单传,可不能在我表妹手里断了香火。” “那稳婆说有办法?”沈宁想到大冬说自己娘子有身孕也要抓药,她本来以为是什么保胎的药,但现在看起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姑娘聪慧。”眼看着要跨进门了,周二娘压低声音,“那稳婆给了一个方子,说照着喝一个月,就可以把孩子从女娃转成男娃了。” 这在受精蛋着床的时候就确定了的事,八个月了还能靠喝药就可以转变? 真的是愚昧至极! 沈宁神色微冷:“你知道这药方子多少钱?” “光是这个方子就五两了,还不算三日一个疗程的药呢。” 说话间二人就进了院子,大冬正在院子里干着杂活。 “大冬。”周二娘喊了一声。 大冬转身,看到周二娘连忙迎了上去:“二姐,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点肉和鱼,你去放起来。”周二娘把东西递过去。 大冬接过的时候才看到了沈宁,更加意外了:“大……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他把东西放下,连忙请两人进了屋子。 原先还有两间屋子的,但另外一间屋子半年前因为屋顶漏水,手里窘迫没有银子修缮,大冬娘就从那个屋子挪到了这个东屋,中间用帘子隔开。 沈宁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娘,大小姐来了。”大冬欢喜地喊了一声。 有个干瘪瘦小的老阿婆躺在床上,背对着帘子,没什么情绪的道:“哪个大小姐?” “就是给我结算月钱的那位沈大小姐。” 大冬娘倏然坐了起来:“她来做什么?送银子来的?” 第38章 是想我喂你吗? 一句话,就让沈宁心里对大冬娘不满。 她索性转身出了屋子,在外面院子等大冬。 周二娘知道大冬娘是什么德行,以前都是回去和自家相公吐槽,今日却是当面吐槽了。 “我说亲家,人家沈大小姐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们,你咋这么说话呢?”周二娘不悦,“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继续躺那里睡觉。” 大冬娘嗤笑一声:“沈家那药铺一直欠我们月钱,我还得感谢她?” “娘,要不是大小姐,我这月钱都拿不到的。”大冬道。 “都欠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给点利息?”大冬娘理直气壮。 周二娘丢了个白眼过去,她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沈宁的身份,可那日沈宁被沉塘,她被隔壁邻居拉着去看热闹。 去得晚了,只看到沈宁对张嬷嬷表示感谢,但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热闹始末。 周二娘也算是接触过不少人,沈宁一看就不是那种勾搭落魄户的,身上这种自带的强大气场,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 她也懒得和大冬娘废话,径直走到苗月床边,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月啊,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躺在床榻上的苗月,脸颊凹陷颧骨凸起,瘦削得不成样子,唯有肚子好好隆起。 苗月看到自己表姐来也很高兴,只是她实在是觉得太累了,不太有精神说话,只虚弱地道:“这段时日没什么胃口,吃不太下东西。” “这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周二娘回头,“大冬,你把那鱼杀了,给月儿熬点鱼汤。” 大冬应下。 “怀孕了就了不起啊?什么事都不做,还要我儿子伺候你,天底下就没有相公伺候娘子的道理!” “你没见过难道就没有?”周二娘没好气地道,“我家相公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所以她就是被你们带坏的!娇生惯养,当自己是什么官太太。下来烧饭洗衣服,装什么病!” 周二娘听不下去了,但被大冬拉到了院子里:“表姐,我娘身子不好说话冲了点,你别和我娘计较。” “身子不好说话就能胡说八道了?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周二娘正色道,“大冬,你娘怎么样我不管,但你若是对月儿不好,我立马就带她回去。” “表姐放心,我对月儿的心意你懂的。”大冬看向沈宁,尴尬又歉意,“大小姐真是抱歉了。” “你找到活计了吗?”沈宁问道。 “啊?” “若是没找到,就来我那铺子做,三日后开张,书院门口的一家铺子,店名叫能量站。” 听到有活干了,大冬惊喜不已,有些激动:“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还有,你娘子喝的那些什么胎儿转性的药,别再喝了,伤大人和孩子的身体不说,容易出事的。” 大冬又一一应下。 周二娘对大冬道:“沈姑娘是个好人,你以后有福气了,遇到这么好的东家。” 都出了门了,周二娘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叹道:“事事难如意,本以为嫁了个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却没想到遇着这么个婆婆。” 沈宁买了些食材回去,周二娘怕她拿不动,便和她一起拿回去。 吕嬷嬷还在铺子里盯着人打扰,沈宁一回院子把东西放灶台就进了屋子,霍翎背靠着墙壁坐着正在看书。 “你吃了么?”沈宁今日出门时留了肉沫粥给霍翎。 霍翎道:“正准备吃。” 看他艰难的伸手去拿碗,沈宁看不下去了,她直接拿起碗,一口一口喂他。 “拿书的手稳得很,拿碗怎么拿不稳?” 霍翎没说话。 沈宁道:“你该不会是就想等着我来喂你吧?” 霍翎垂着眼睑:“想多了。” “沈姑娘,我把东西都放在灶台了,你还养鸡了啊,我刚也喂了,还有……” 周二娘边说边走了进来,看到霍翎后戛然而止,怔怔地道:“你咋还金屋藏娇呢?” 霍翎确实对得起“娇”这个字。 周二娘虽然好奇,但也还是很懂礼数的先走出了屋子。 沈宁也没多解释,等霍翎吃好又给他吃了药,这才起身:“我出去一下。” 周二娘没细问,只闲聊几句后就要走。 “二娘。”沈宁道,“如果时不时再来点促销,或者是充值,生意或许还会更好。” 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充值,周二娘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这些活动都只是一种辅助手段,前提是产品要保质保量。” 周二娘点头:“沈姑娘放心,这点我和老潘都心里有数的。” 周二娘是个有商业头脑而且胆子也大的人,在做生意方面可比周文泰那个二愣子厉害多了。 而且周二娘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天回去捣鼓到半夜,翌日一早开门的时候就把促销和充值给弄出来了。 这种买东西方式前所未闻,连着两天生意都火爆得很。 把对面的张尚月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一把折断了鸡毛掸子:“这馊主意肯定是沈家那贱人出的。” 赵德山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把这财神爷往外推的?你说你也做饭团,怎么现在又没生意了?” “还不是沈家那个小贱人,在书院里说我饭团的坏话,让我饭团卖不出去。” “还不是因为你饭团做得不好吃?” “饭团本来很好吃的,就是被沈小贱人一骂,给骂得不好吃了!” 赵德山:“???” 夫妇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吵起来,再到后面开始掐架。 赵德山以前还会有几分畏惧张尚月,可现在,他把生意落魄全都归结于张尚月当初推走沈宁,下手没个轻重,只把张尚月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她第二天盯着淤青的眼圈去巷子,发现摆摊后面的那个铺子打扫。 张尚月拿着两个饭团走进去递给里面的两个婆子:“忙着呢?饿了吧?吃点东西。”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齐齐拿着扫帚把张尚月挥出去。 昨日吕嬷嬷可是说了,见着这玩意就不要让她进来,免得沾染了晦气! 张尚月饭团没卖掉,又顶着伤站了大半日,这才听说这铺子竟然是沈宁的! 这个贱人,等着瞧! 第39章 靠,这么厉害的吗? 沈宁对于几日后要开铺子了倒是没有什么紧张感,倒是吕嬷嬷却一天要核对好几次。 铺子有了,酱料准备好了,食材也有,人手也招好了。 就连沈珩也忍不住劝吕嬷嬷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可等吕嬷嬷去了灶台,沈珩压低声音道:“阿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月来嬷嬷有些奇怪?” 沈宁在用药杵倒药:“是不是觉得她一直把如果我不在了挂在嘴边?” 沈珩连连点头:“以前嬷嬷说熬着这把老骨头也得陪着我们,可现在却总是说,少爷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如果我不在了什么的。” 沈宁放下药杵,吕嬷嬷其实也就是四十来岁的年纪还没到身体不行的地步,而且在原记忆里,嬷嬷的身体还算是比较硬朗的。 “昨日有人来找过她。”霍翎忽然开口。 姐弟二人齐齐看过去。 霍翎摇头:“并未看清楚是谁,听声音是个约莫半百年纪的男人。” 沈珩意外:“阿姐,嬷嬷是要嫁人了吗?” 沈宁摇头,吕嬷嬷不像是这样的人,起身道:“我去问问。” “啊?这要怎么问?” “直接问啊。”沈宁道,“一家人,有什么就温柔地问,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的,多累。” 沈珩拿起药杵继续捣药:“你怎么想的?” “嗯?” 沈珩回头:“真打算入赘?做我阿姐的童养夫?” 霍翎没说话。 “你要不想做或者心意不够坚决,我奉劝你伤好就离开,我阿姐不是你可以玩弄的。” “我并未想玩弄她。” “那最好。”沈珩故作狠的道,“不然我把你打得真扶不稳。” 霍翎:“……” 沈宁没来得及问吕嬷嬷,就看到有捕快上门了,正和嬷嬷在说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沈宁大步走过去。 “沈姑娘。”其中一个捕快沉塘那日见过什么,认得她,“我们县令有请。” 吕嬷嬷一直拦着说沈宁不在家,想把捕快忽悠走,但没想到沈宁自己走出来了。 她急道:“小姐不能去,万一……万一再出祠堂的事……” 原主就是被带去祠堂,结果以头撞柱没了命。 沈宁宽慰了几句后跟着捕快走了。 她猜测是蔡县令身体出问题了,沉塘那日看到他,只怕肝胆毛病已经不轻了。 县衙后院。 果然和沈宁猜的一样,确实是曹县令病了。 今日一早,曹县令就腹痛难忍到了没办法下床的地步。立刻让人去请大夫,结果开了药做了针灸都不行,还越来越严重。 他一闭上眼就看到黑白无常站在床前,惊得他不敢闭眼,用竹签撑着眼皮,就怕睡着了被黑白无常带走。 走投无路之下,曹县令想起沉塘那日沈宁不过看几眼就知道他的症状,顾不上其他让人去把她请来再说。 曹县令躺在床上哼唧哼唧,听说沈宁来了,顶着竹签的眼睛看着她:“你若是能治好本县令,本县令重重有赏。” “沈宁尽力而为。”沈宁上前,一番望闻问切后又让人把曹县令的药方子拿来,看了奇怪的道,“这药方是对的,为何一点效果也没有呢?” 沈宁又让人把熬过的药渣拿过来,一番辨认后了然:“这不是药方子的药,不过就是相似的野草充当药材罢了。” “好一个沈巍!”曹夫人怒斥,“竟然敢谋害县令大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沈宁重新写了药方,加了几味药进去后递给县令管家:“按照这个方子重新抓药煎熬,去回春堂吧,那里至少不会卖假药。” 没想到沈巍夫妇这么着急把铺子还给她,给县令的药都敢给假药。 她又对曹县令道:“我先替大人针灸缓解疼痛。” “你行吗?”曹县令一脸怀疑。 半个时辰后。 靠! 这么厉害的吗?真的是一点都不疼了。 沈宁在县衙后院一直待到后半夜才离开。 针灸加上新熬制的药,曹县令已经拿下竹签子闭上眼,也不怕被黑白无常拉走了。 曹夫人客气地让两个捕快送沈宁回去,但被沈宁拒绝了。 两个捕快也觉得根本不用送。 就这位姑娘的身手,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沈宁转过一条巷子的时候,慢慢放缓了脚步。 有人跟着她。 迅速转过巷子口,沈宁隐藏在拐角处,脚步声渐近时她一抬脚,就把来人直接绊倒。 第一个被绊倒,后面的两人叠罗汉一样叠了上去。 等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暴雨梨花拳和佛山无影脚狠狠地问候了一番。 三个黑衣人还没开打就跪地喊娘求饶了。 也不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不如借曹县令的手来查,沈宁心里有了想法。 “别过来,别过来!” “啊?要打断我的手,不让我给人看病?我可是给县令大人看病!” “什么?不相信我的话?说我给狗看病差不多?” “好痛,别打了。” 三个黑衣人看鬼一样看着沈宁。 姑奶奶你还好吗? 被打的是我们啊。 是因为我们太菜了,让你受刺激疯了吗? 沈宁却是摆摆手,淡定的回了家。 夜深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格外寂静。 沈宁走到家门口,透过篱笆门看到院子里挂着一盏灯笼,屋子里还有昏黄的煤油灯。 家里有人为你留一盏灯的感觉真好。 沈宁笑着进了屋。 霍翎果然还没睡,靠着墙壁似在看书。 沈宁掀开帘子:“怎的这么晚上还没睡?” “阿姐。” “小姐。” 吕嬷嬷和沈珩异口同声喊了一声。 “饿不饿?” “渴不渴?” “有没有事?” 他们眼里都是关切和担忧,也一直等到现在。 沈宁心里暖暖的。 有贴心的家人,真好。 翌日一早,沈宁用了早饭后就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右手用纱布包裹起来挂在脖子上。 “小姐,你这是……”吕嬷嬷有些意外。 “唱戏。”沈宁低声道,“嬷嬷,今日捕快再来你就这么说……” 果然没一会儿捕快就上门了。 吕嬷嬷按照沈宁的吩咐,为难地道:“不是我家小姐不愿意去给县令大人诊治,实在是她昨夜回来的路上被人偷袭受伤,右手被打折了。” 第40章 送他们进去 “什么?被偷袭,右手还被打折了?”捕快意外,平县什么时候出了高手能把这姑娘的手给打折了? 沉塘那日的身手,他是见过的,自己都不是对手。 沈宁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挂着纱布:“我没事,我还能去给县令大人看病。” 捕快一听,感动不已:“姑娘稍等,我去找辆马车来。” 于是,沈宁就这样坐在马车上去了县衙后院。 和昨日相比,曹县令已经好了不少,结果看到沈宁这个样子,他眼角一抽:“这是怎么回事?” 沈宁把昨夜的事来龙去脉复述一遍:“也不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专门薅着我的手打,就说打断了就没办法针灸了。” “查!立刻,马上,现在!” 在曹县令河东狮吼的催促下,还不到午时捕快就把昨夜那三个黑衣人给抓回来了。 正是那日不自量力想要收拾沈宁反而被收拾的三个地痞,隔三岔五去偷张尚月的肚兜,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张尚月不抓去官府,反而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再去对付沈宁,这次是直接就把沈宁往死里打。 “县令大人啊,小的是冤枉啊小的什么都还没打,就先被打了一顿。”地痞头目指着自己脸上的淤青,“大人您看,这些都是被打的。” 沈宁认真地道:“我为了自保,难免下手重了些,请见谅。” 黑衣人简直是吐血,他们都没出手,哪里来的自保? 而且还在那自说自话,昨晚上怎么都看不明白,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根本就是苦肉计! 然而曹县令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辩驳的机会,大手一挥直接让捕快带下去了,随后又把张尚月和赵德山给抓了进来。 赵德山大喊冤枉说不知道什么事,还为了自证清白当场休妻。 最后赵德山交了一笔罚金就离了县衙,而张尚月却被关进了县衙大牢。 沈宁手“骨折”自然没办法给曹县令针灸,但有教曹夫人怎么推拿来缓解疼痛。 临走时,沈宁又再三叮嘱一番:“曹大人,这些药方的药草可以千万不可再去仁心药铺抓了,以免再抓到假药。” 曹县令一听,心里的怒气又刷地起来了,又让捕快去把仁心药铺的东家沈巍抓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县令来任职的时候,沈巍夫妇已经霸占了这药铺,每次给曹县令夫妇送好的人参等名贵补品,都是说仁心药铺是他们的。 依旧是马车送沈宁回了村子,下马车的时候沈宁下意识的跳了下来。 捕快瞠目结舌。 沈宁一本正经的道:“这疼痛会转移的,转到了……头疼,头疼。”她哼唧哼唧地回了家。 捕快眨眼,转移疼痛? 这也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吕嬷嬷听说张尚月被关了,沈巍被抓了,惊讶得嘴巴微张:“小姐不出手就算了,这一出手直接把两个人送进去。” 沈珩也忍不住笑道:“我就说阿姐厉害吧。” 霍翎微微勾了勾唇,在看到沈宁要转过头来时,又低垂着头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 两日后,沈宁的铺子开张了。 书院还没上课,沈珩就和周文泰一起在大街小巷里发着传单。 周文泰边发边道:“沈珩,你阿姐怎么这么厉害啊,能文能武,做生意也做得这么好。 沈珩盯着他:“周文泰,你要是敢打我阿姐的主意,当心我揍你!” 周文泰才不信沈珩会揍他,就算想揍,就他这弱不禁风的拳头打在身体上也是挠痒痒。 “阿珩,你的姐夫厉害吗?”周文泰忽然有些好奇,沈宁这么能打,她的童养夫要是没点水平,还不得被打得下不了床? “唔,厉害的。”沈珩有些含糊其辞,虽然现在霍翎还扶不稳,但他以后伤好了应该是能扶得稳的。 沈宁还买了鞭炮,吉时一到就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还请来舞狮队舞狮。 铺子门口还有免费的鸡块、土豆条和酸梅汤可以品尝,学子们一边吃一边看舞狮,好不惬意。 等一切都结束了,正好到上课时间,学子们意犹未尽地上课去了。 但午饭时,又一窝蜂地冲了出来,险些把铺子门槛都给踩破。 因为平县没见过这样的吃法,不仅吸引了书院学子,就连巷子外的百姓们也都闻着香味来了。 周二娘拎着东西来恭喜开张大吉才知道大冬没了,她放下东西撸起衣袖围上围裙,动作利落地在帮吕嬷嬷炸鸡了。 “大冬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只怕遇到什么事拌住了。”周二娘对沈宁解释道。 沈宁在打包,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不过半日多,今日准备的食材竟都卖光了。 “看来这生意不错啊。”姚正直走了进来,“有桃子味的炸鸡吗?” 沈宁失笑,这院子该不会真的是猴妖转世吧,这么爱吃桃子。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纸盒:“桃子味的炸鸡没有,但桃子味的茶有的。” 蜜桃乌龙,前世她就爱喝这个,做这个不难。 姚正直神色意外,才接过来就闻到了清香的桃子味,他欣喜不已:“哎呀这还特意为我做一份蜜桃乌龙茶,多不好意思啊。” 脸上却是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这要多少银子啊?” 手却拿着蜜桃乌龙茶没动,半点要付的意思也没有。 “这是送您品尝一番的,正好为我们铺子的新产品给点意见。”沈宁笑着道。 “多不好意思啊。”话落,姚正直转身就往外走了,“味道怎么样,我喝完和你说啊。” 周二娘解开围裙:“我去大冬家一趟,看看怎么……” “二娘,二娘……娘!”潘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撑在膝盖上只喘个不停,“出……出事了,你表妹她……” “她怎么了?”周二娘心里一个咯噔。 “出……出血。”潘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娘子如风一般地卷走了,他才讪讪地补了个字,“大。” “嬷嬷,一会你和阿珩先回去,不必等我。” 话落,沈宁也跟了上去。 第41章 破开肚子 大冬家。 门被人从里面关着,周二娘不停地拍门但没人来开门。 “大冬媳妇她姐,不会开门的,我和相公敲了很久门了。”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妇人道,“里面月儿一直哭着喊疼,我放心不下让我相公去你铺子喊你过来。” 说话的是隔壁邻居,因为和苗月关系不错,每次周二娘来若是遇着了也都会聊几句。 “娘,二姐在外面喊呢,她不是外人我去开门。”大冬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不准去。”大冬娘一声怒斥,“没看见神婆在做法吗?只差最后这场法事,孩子就能成为男娃了,你要是再捣乱,就别怪娘不客气!” 那日听说喝什么药可以女胎转男胎已经是荒谬之至了,现在还做什么法事? 见过愚蠢的,没见过这么愚蠢的! 都叮嘱过不要喝药了,怎么还给喝? 周二娘急得不行,使劲拍门:“大冬开门,我进去看看月儿怎么样了!” 依旧没人来开门。 沈宁示意周二娘走开,一抬脚直接把门踹倒了。 门一倒,沈宁就看到院子中间站着个身穿布条乞丐服手拿摇铃的神婆,闭眼在原地跳大仙。 这院子是三户人家住一起的,另外两户人家都在自己屋前站着,或是畏惧地看着神婆,或是有些不安。 神婆被这踹门声吓得摇铃掉到了地上,回过神来后连忙捡起摇铃,很不满地道:“我这法事很关键,这要是被打断了,法事失败了还是生下个女娃你可别怨我!” 大冬娘一听这还得了,顿时抄起扫帚对着沈宁和周二娘挥过去。她身子不太好,力气不足,挥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但神色和语气却很凌厉:“这是我们王的事,你们这帮外人少来掺和。” 周二娘忍不住发飙:“外人个屁!躺在里面的是我妹,我算哪门子坏人!” “你个糟老婆子,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害死我妹妹!” 正僵持着,屋子里突然传来了苗月“啊”的凄厉惨叫声。 沈宁神色大变。 而神婆却喜滋滋,一脸邀功的表情:“看到没有,原先还死气沉沉的,可我这法事一做,都这么有力气了,能喊这么大声了。” 大冬娘也是神色欣喜:“神婆就是厉害,我就等着抱大孙子呢。” 抱你妹! 沈宁要进屋,但大冬娘来拦,她直接一抬手把人推开了。 “大冬,拦住她!”跌坐在地上的大冬娘还不死心。 大冬对娘本能地言听计从,等他自己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沈宁跟前。 “如果想你媳妇死,你就尽管拦!”沈宁神色严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不敢放肆。 大冬自然不敢再拦。 沈宁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躺在床榻上的苗月一脸痛苦的。 听到脚步声,她费力地睁开眼。 沈宁上次来,苗月没有仔细看,只依稀看到了侧影她就走了。 沈宁跪在床榻边,迅速查看苗月的情况,脸色沉了下来。 苗月的情况比她想的更加严峻。 她对门外喊道:“二娘,进来帮我。” 周二娘要进来,但被大冬娘死死地拖住腿。 气得她抬腿就把人踹开:“人老没关系,好歹有点脑子!这个骗人骗钱的玩意你也信?你自己问问她,中心街老孙家的老头怎么死的,她还记得吗?” 大冬娘被踹得心口疼,只知道自己被踹了,周二娘说的什么愣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周二娘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关上,按照沈宁的吩咐端来热水,洗净纱布。这时候才有时间看自己的表妹。 这一看,眼泪顿时涌上眼眶,哽咽着道:“月啊,你受苦了。”她抹了把眼泪,“沈姑娘,我表妹能救吗?” 沈宁摇头:“我不知道,只能试试看。”她用洗净后的双手去探查苗月的身体后道,“孩子是脚位,看这样子已经卡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只怕会窒息。” 她其实说得比较隐晦,就苗月这样的情况,孩子多半窒息缺氧的厉害了,甚至已经不行了。 苗月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她忽然伸手握住沈宁的手:“求求你,救救孩子。” “我尽量,但不能保证你和孩子都会没事。” 就苗月现在这样的情况,肯定没办法自己生了,只能剖腹产。 可没有仪器设备和麻醉药,只有自己防身用的小匕首,贸然剖腹…… 沈宁迅速把她的意见告诉周二娘和苗月,最后语气严肃的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试,产妇和孩子都会死。 试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麻沸散也没有,这次真的是硬上了。 沈宁深吸一口气,想着前世做过的无数台的手术,计算着怎么开刀,开多深。 “会很疼,你忍一忍。”沈宁道,“二娘,找根筷子横着放她嘴里让她咬。” 周二娘找来筷子,在一旁跪下咬着唇无声地哭着把筷子横放在苗月的嘴巴里,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别怕,有姐姐在呢。” 苗月的衣服已经被解开了,沈宁举着匕首缓缓地沿着苗月的肚子割开…… 门哗啦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大冬娘一眼就看到了沈宁正在切开苗月的肚子,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倒了。 随后进来的大冬看到这画面,没晕过去但也腿软的跌倒在地上。 苗月的脸因为疼痛而青筋暴起,她死死地咬着筷子,手捏着二娘的手都乌青了。 “没事姐姐在呢。”周二娘泪如雨下,空着的手去擦苗月满头的汗水,“不管出什么事,都有姐姐陪着你呢。” 为了分散一些苗月的注意力,周二娘哽咽着哼唱小曲:“以前你哭鼻子找姐姐的时候,都要姐姐唱这首歌给你听。你一边嫌弃姐姐唱得难听,一边又追着姐姐唱。” 她一直在低低说着,忽然道:“沈姑娘,月儿她……她睡过去了!” “不要让她睡着。” 周二娘只得想办法喊醒她,见她意识薄弱,连忙道:“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若是睡着了就见不着孩子,听不到孩子的第一声哭声了。” “你难道不想孩子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个娘亲吗?” 苗月艰难又费力地睁开双眼。 第42章 胎死腹中 而院子里,大冬娘推开大冬,用了狠劲想要把门撞开。 眼看门就要被撞开了,周二娘几乎是扯着声音大声喊道:“大冬,拦住你娘!否则月儿和孩子都要出事!” 大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才伸手就被他娘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再拦我,就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大冬娘怒斥。 大冬哽咽着道:“娘,做法事没有用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不在意的,只要月儿和孩子没事就好。” “你是三代单传你说你不在意?不怕你爹从棺材里跳出来好打死你吗?”大冬娘捂着心口,“这十几年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现在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的话也都不听了?” “他爹啊,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也赶紧来把我带走啊。我辛辛苦苦十几年就得了这么个下场啊。” 果然,这话一出大冬就不说话了。 “娘就问你,是听媳妇的还是听娘的?”大冬娘咄咄逼人。 大冬神色闪烁:“可……可二姐说月儿要出事的……” “出事又怎么样?真出事也是为我们王家出的事,娘家厚葬她,以后再娶一个就是。” “当初是看她屁股大能生男孩才娶进门的,哪知道还是这么没用怀了个女孩。” 言语之间憎恨厌恶十足。 屋子里的周二娘听得肺都要气炸了,这是人说的话吗?苗月在这拼死拼活的生孩子,这老妖婆在外面诅咒苗月? “老不死的,给自己积点德,别最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一个雷劈死你。”周二娘气得不行。 大冬娘这几年身体不好,最听不得别人诅咒她,当下是发了狠地要闯进去。 大冬娘背对着神婆喊道:“神婆,我们现在闯进去,你对着她的肚子再做一会法,一定要让孩子变成男孩!” 却一直没有等到回答,她一转头结果就看到神婆被绑着蜷缩在地上,嘴里还塞了一块裹脚布。 潘盛冷笑着踹了神婆一脚,又径直走到屋子门口挡住门:“我媳妇说不能进去那就是不能进去。” 他微微侧头对里面的人喊道:“二娘,有我在,你和沈姑娘尽管放心在里面。” 周二娘哭着应了一声。 屋子里,沈宁已经把苗月的肚子剖腹了,幸运的是她的经验还算足,匕首没有伤害到孩子。 不幸的是把孩子取出来后,孩子的脸已经紫透了,而且一动不动。 沈宁抬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一点气也没有。 她把能想到的急救措施都试了一遍,孩子依旧没有一点气息。 苗月已经昏迷过去了,周二娘伸手去抱孩子:“我试下。” 可不管是反倒着倒立孩子还是去掐脚底去弄人中,孩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孩子。”周二娘搂着孩子,泪水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可怜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他娘亲一眼。他都不知道他娘亲为了生他遭了多大的罪。” “孩子啊孩子,你娘亲这么辛苦地生了你,你怎么就不舍得多看看她呢?” 沈宁虽然见惯生死,可看到孩子这样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苗月本来就因为身体不好,加上刚刚又硬生生忍受剖腹的疼痛,现在已经是彻底昏迷了过去。 而外面因为潘盛拦在屋子前,大冬娘冲不进去,她气呼呼地从灶台间拿了一把菜刀抵在脖子上:“你再不让开,我就砍了我自己!” “娘!别冲动!”大冬顿时急得不行。 潘盛气笑了:“砍啊,就你这样的老不死砍了最好,免得祸害别人。” 媳妇骂她老不死,他也跟着媳妇骂,媳妇骂的肯定不会错。 大冬娘身体不好,这么一番折腾已经累得不行,又因为生气导致剧烈咳嗽,这一咳竟是咳出了血。 大冬脸色骤变:“娘!你怎么样了娘!”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周二娘单手抱着孩子,红着眼对大冬摇头。 大冬心里一个“咯噔”,想要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可腿脚发软竟是走了两步就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大冬娘看到周二娘怀里抱着个孩子,第一句话就是:“男娃女娃?” 周二娘看见她就来气,恨恨地说:“女娃。” 大冬娘上前,脸色阴狠至极:“女娃?”忽然趁着周二娘一不注意,夺过那个孩子高高举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反应过来后的周二娘彻底怒了,发了疯一样的扑过去打大冬娘:“你个老不死的,这是月儿拿命生下来的孩子,你凭什么这样!” “要不是你给月儿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她怎么可能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还拦着不让大冬去找大夫,找来这什么死神婆,都是你们害死了这个孩子!” 周二娘抱起地上的孩子,泪珠落在孩子乌紫的脑门上,孩子是遭了什么罪,已经没气息了还要被亲祖母摔! “是男娃,我告诉你是男娃!” 大冬娘瞪裂了眼睛,冲过来扯开孩子的襁褓,果然是个男娃! 可现在这男娃已经没有气息! 周二娘用手肘推开她:“你摔死了你的亲孙子,现在你满意了?” 大冬娘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大孙子,我的大孙子啊!” 回过神来的大冬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去摸孩子,孩子冷冰冰的肌肤惊得他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到了大水缸。 邻居们窃窃私语。 “这怎么还把自己亲孙子给摔死了?” “杀人啊,这根本就是在杀人。” “她对自己儿媳妇这么狠,没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大冬又踉踉跄跄的进屋,看到苗月那缝合一般的肚子,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大冬娘听到人家都在指责她杀了人,怒得红了眼,结果又看到了大冬吓晕过去,她也凑过来一看。 眼前这一幕闻所未闻,大冬娘马上就有了主意,她折返回到院子中间扬声大喊:“乡亲们都进去看看,那个毒妇破开我媳妇的肚子!我孙子根本不是我摔死的,是这个毒妇杀的!” 第43章 该有多绝望 沈宁剪断线,缓缓站起来后走到门口:“苗月只是昏迷过去,孩子因为胎位不正又在肚子里耽误了太长时间,剖腹拿出来时就已经没有气息了,是胎死腹中。” “呸!我信你的鬼话!”大冬娘狠狠地朝沈宁吐了口浓痰,“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媳妇和我的大孙子!” 周二娘气得嘴唇都在哆嗦:“狗咬吕洞宾,你这老不死的真不是个东西!沈姑娘费心费力的救回月儿一条命,不然现在怕是一尸两命了!” “凭什么她活着,我孙子就死了啊!她这个做娘的难道不应该护着孩子,宁可自己去死也要孩子平安的吗?” “自己活着却让孩子死了,有这样做娘的吗?这活着就不怕晚上孩子的鬼魂找上来,问她有没有资格做娘吗?” 沈宁这一场手术做下来费心又费力,眼前这人还在不停地叭叭叭,叭叭叭,叭得她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 她不太喜欢和人讲道理,但如果真要到讲道理的时候,她一般就直接动手。 比如现在,她走过去一抬手就甩了两个耳光过去,又加了一脚。 被踹倒在地的大冬娘显然没想到沈宁会这么简单粗暴,瘫在地上捂着脸。 “你……你杀人了还敢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也开膛破肚了!” 大冬娘却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对不远处的一个妇人道:“老李家的,帮我去报个官。” 但被点名的妇人站在原地没动,显然是不想沾上这麻烦事。 “铁牛你去。”大冬娘又对另外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道,“我给你三枚铜钱。” “不准去。”周二娘也喊道,“我给你五枚。” 铁牛已经迈开的脚又收了回来。 “七枚。” “一文。” 潘盛直接塞了一文钱给铁牛:“这没你的事了,自己拿着买糖葫芦去吧。” 铁牛蹦蹦跳跳地走了。 沈宁走到神婆跟前,手里的匕首旋转着:“你给苗月吃的药到底能不能女娃转男娃?” “可想好了说,不然我这匕首最近不长眼,割了舌头再开膛破肚也不一定。”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但神婆的身体却是抑制不住在颤抖。 直觉告诉她,这个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不……不能。” “大声点。” “不能。” “那你的法事可以让女娃转男娃吗?” “不能。” 沈宁这才起身走到大冬娘面前:“你听到她说的了吗?不管是药还是法事,都没办法让肚子里的女孩变成男孩,何况苗月肚子里的本来就是男孩。” “如果不是你阻止大冬去喊稳婆或者是大夫,或许这孩子还能活。” 大冬娘一听急了:“怎么可能,街口老李家和老齐家的媳妇吃了就都生下男娃了!神婆是被你威胁了才这么说的!”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也没办法和一个固执又愚蠢的人沟通。 周二娘看出来了沈宁有些疲惫:“沈姑娘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有我。” “嗯。” 沈家小屋。 吕嬷嬷在灶台间烧晚饭,沈珩在屋子里温书,泥水匠刚走没多久,院子里还有他堆放着的工具。 因着家里没以前那么穷,沈宁又提到过要多买些鱼肉给沈珩补营养,因为吕嬷嬷每顿饭也都是花了心思的。 今晚上这晚饭不仅有腊肉炒辣椒,香葱炒鸡蛋,猪油渣炒青菜还有排骨汤。 都是沈宁姐弟爱吃的,但沈宁却没什么胃口。 “小姐,二娘那表妹是出什么事了?”吕嬷嬷问道。 “胎位不正。”沈宁顿了顿又道,“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 吕嬷嬷连忙放下筷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晚上沈宁给霍翎换药时也依旧一言不发。 “今日开张,铺子生意如何?” “蛮好的。” “有人来找麻烦吗?” “没。” “和你无关。”霍翎忽然道。 沈宁神色一怔,抬头看向霍翎。看到眼里一丝宽慰神色,她不由眼眶略略一热。 “我只是心疼那个孩子。”沈宁低头继续包扎伤口。 如果她再早一点,哪怕是让孩子多看他娘亲一眼也是好的,让他知道他的娘亲为了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在漆黑的子宫里长大,又在漆黑的子宫里这样地死去,窒息的时候该有多绝望。 铺子生意好,吕嬷嬷天刚亮就出门了,沈珩也跟着一起走了。 他们前脚走,沈宁后脚也起来了。 “今天的午饭和药我都放在这了。”沈宁道,“你记得按时吃,下午有木匠来送木材,我会回来的。” “好。” 然而到了下午,木匠都把木柴在院子里堆放好了,沈宁也没回来。 “嬷嬷?吕嬷嬷?”有道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喊道,“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没有人。 “这院子里的人应该都在书院和书院门口的铺子,你有急事的话要去书院找他们。”路过的人好心提醒。 “今日书院的学子都采风去了,书院门口的铺子也关着门,夫人让我赶紧来这找吕嬷嬷的。”来人是个小厮模样打扮。 “哦,那兴许嬷嬷是在里面睡着了,你要不进去看看。”那人还有事,说完就走远了。 小厮急得不行,咬牙推门进去:“吕嬷嬷?嬷嬷?”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虽然只是简单的衣着,可那身上的气质却让人不敢小瞧。 “你……你……你是谁?”小厮有些结巴了,夫人说来找那位吕嬷嬷的,可没说来找仙人啊。 “吕嬷嬷不在。”霍翎道,“她也不在铺子里吗?” 小厮也顾不上去想吕嬷嬷到底在哪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一个人都找不到了,该找谁去衙门?” “去衙门?出什么事了?” “沈小姐被捕快带到县衙里去了。”小厮着急地道,“我是周家小厮,我家夫人和曹夫人在后院喝茶听到的消息,说沈姑娘被抓进县衙大牢了!” 第44章 她的唇,碰到了他的鼻尖 县衙大牢。 本就昏暗的大牢也无法判断出什么时辰了,只知道狱卒又来送饭了。 狱卒把饭盒放下:“吃饭了。” 沈宁坐在那没动,等狱卒离开了,她才低低地道:“谁?” 县衙大牢不大,但不知为何单独把沈宁关在了这里,又没有什么油灯燃着,让这里的大牢看起来更加昏暗。 黑暗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沈宁意外,连忙站起来走到牢房门口。 也不知道从哪里扒拉下一套夜行服的霍翎站在牢门前,打量着她,看着倒是挺完好无损的。 “进来说话。”沈宁从腰带里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捣鼓了两下锁这门就打开了。 霍翎:“……” 他顺势迈进来后就在角落施施然的坐下,即便是这么昏暗潮湿的地方,也影响不了他此刻从容淡定又强大的气场。 “打算怎么做?”霍翎径直问道,能出去却不出去,显然是有计划在钓鱼了。 沈宁把昨日剖腹的事和托盘出后道:“我走后,大冬娘就去衙门状告我了,说我替苗月剖腹把孩子杀了,曹县令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就让师爷出面把大冬娘打发了。” 她也神色淡定地在稻草上坐了下来:“师爷如何打发的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大冬娘只是想借着这个事讹我一笔银子,但没想到……” 霍翎眯了眯眼:“人死了?” 如果只是讹钱,完全可以在状告后再单独来找沈宁威胁一番,只要给钱就去撤了这个状告。可现在不仅这个状告没有撤,还把沈宁抓到了大牢里。 如果沈宁出什么事了,大冬娘就连一枚铜钱都要不到,从沈宁的描述里来看,大冬娘可不是什么注重感情之人。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冬娘死了。 “是有人死了,死的却不是大冬娘,而是苗月。”说到这,沈宁的语气和神色都冷了许多。 霍翎有些意外:“若是一开始苗月就死了,那状告的就不是你擅自剖腹了。” “对,所以苗月是在大冬娘状告我之后死的。” 看来是有人要拿苗月的死来做文章了。 至于是谁,沈宁就等着对方上钩。 沈宁托腮看着霍翎,虽然牢房昏暗,可两人离得近,她还是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英挺的鼻梁。 “人长的英俊就算了,还这么聪明。”沈宁毫不吝啬地夸奖,“这样下去说不定我还真舍不得你走,就想留你做上门女婿了。” “知道她怎么死的吗?”霍翎身体微微往后仰,有些受不住她灼热的气息。 “官方说法是被我剖腹致死的。”沈宁道,“我给她缝合伤口的时候,她并未出现异常,最多就是昏迷而已。” “她怎么死的,恐怕还得验尸才知道。”沈宁又补充了一句。 “县令的病,你治好了?”霍翎忽然问道。 “可好,可不好。” 两人都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只要曹县令还指望着沈宁给他治病,那沈宁就没有性命之忧,也是因为知道这点,她才能这么淡定地在牢房里呆着。 “这牢房里都是细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回家等我吧。”沈宁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有事的。” 曹县令的病没那么容易好,而她之前开的药最多也就只够吃五日的,而五日后要吃第二个疗程的药,否则只会更加严重。 算算时间,五日已经到了,只怕曹县令也随时会来找自己。 说曹操操场到,霍翎起身正要走,外面就有脚步声响起了。 “你先往后躲躲。”话落,沈宁迅速往霍翎这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以免被发现。 来的是曹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因为上次假喂毒的事,张嬷嬷一向对沈宁怀恨在心。 “你杀了人,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把县令大人的药方拿出来。”张嬷嬷怒道。 “县令大人的病是需要看过之后,根据症状随时调整的。”沈宁道。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骗人骗到县令大人头上来了。”张嬷嬷道,“肯定是你在药方上动手脚了,不然大人怎么会又疼起来了?” “当初给药方的时候我就和县令大人提过要多疗程的,只怕现在是县令大人又疼得晕过去了,夫人是让你来找我,带我去给大人看病的吧?”沈宁语气笃定。 张嬷嬷脸色一噎,这都能猜到? 她因为怀恨在心,确实就想忽悠沈宁拿了药方走人,这样药方有了而沈宁还继续被关在牢里等着被处斩,这才是她想要的。 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如此聪明。 被沈宁挡在角落的霍翎在光线死角之处,倒是不担心会被人看见。 霍翎也确实什么没都没看见,但他闻到了血腥味。 正因为闻到了异样,他才努力地借着很微弱的光,看到了沈宁后背的伤。 是被鞭子抽的。 他眼睛眯了眯,气场冷了下来。 这才刚进牢房就被鞭子抽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霍翎因为身上的伤口要一直抹药,因而一直把金创药带在身上方便抹药。此时他从衣襟里取出金创药,用手指勾了点抹在她伤口上,随后用指腹轻轻地推开。 “嬷嬷若是不想县令大人疼死过去,就还是……嗯。”到后面沈宁的声音都变调了,忍不住嗯哼一声。 张嬷嬷一脸惊悚,说话就说话,发出这么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都在牢房里了,自己一个人也能荡起来? 沈宁是因为后忽然传来的清凉又刺痛感和指腹的摩挲,让她戛然止住了话。 霍翎在给自己抹药? 他看到她受伤了? 这童养夫还是很温柔很体贴的嘛。 沈宁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嬷嬷若是不想县令大人疼死过去自己担了这个责,还是早些带我过去的好。” 张嬷嬷心里那个气啊,来的路上都想好了怎么收拾沈宁,结果一句话反而被这小贱人给拿捏了。 她悻悻地道:“赶紧起来,我让狱卒给你开门。” 话落,张嬷嬷转身离开。 这龌龊之地,可不能让她高贵的嬷嬷气质被玷污。 张嬷嬷一走,沈宁立刻转身。 结果她没想到霍翎因为光线暗又要给她抹药,凑得很近,她倏然地转头,温热的唇就好像碰到了一个地方。 高高的…… 硬硬的…… 热热的…… 她的唇,碰到了他的鼻尖。 第45章 给她抹药,热的慌 霍翎先回过神来,身体往后退了退。 这一退,把沈宁的思绪也拉了回来,她用气音道:“你回家等我,帮我照顾好嬷嬷和阿珩。” 霍翎有办法进来,自然也有办法出去。 “嗯。” 沈宁起身,等着狱卒来开门走出牢房。 她深呼一口气,双手轻轻抚摸着脸颊。 咋这么热的? 而黑暗中的霍翎也觉得这牢房热得很,导致他的目光是热的,呼吸是热的,手里拿着的瓷瓶也是热的,热得他几乎拿不稳。 但没想到去的不是县衙后院,在半路的时候有个捕快直接就把沈宁带去了前院,说是县令大人有请。 县衙。 曹县令疼痛难忍,坐在位置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嘴里哼哼唧唧着,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宁。 青州府知府,也就是陆大公子的准岳父给他了信,隐晦地提到让他想办法处理了沈宁一事,好处自然就是会在年终考核的时候给他个优秀,提携他一番。 他是这么做了,所以在得知状告沈宁的人死了后查也不查就把沈宁押进了大牢里,结果自己身体偏偏在这时候又疼了。 一边是仕途,一边是自己的身体,可把曹县令忧愁的饭都少吃了一口。在保仕途和保身体之间,最后还是一咬牙选择保自己的身体。 于是让张嬷嬷去把人从牢里带过来。 但他怎么也没算到青州知府身边的王全会来,说什么惊闻平县出了剖尸案,让他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全前脚到,后脚大冬娘就拿着血书,抬着苗月的尸体聚集在了县衙门口。 整个平县的百姓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吃瓜兴致格外弄,几乎都来了。 曹县令在心里已经把王全骂了千万遍的狗娘养的,可碍于自己的年终考核结果就在青州知府手里,只得忍痛从床榻上爬起来,让捕快把沈宁带到了这里。 公堂之人。 大冬娘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哭诉得差不多了,号啕着喊道:“杀人偿命,县令大人要替我做主啊。” 曹县令疼得话都不利索了,别说拍惊堂木了,就是举都举不起来。 王全道:“沈宁是吧?你既不是医女又不是大夫,何来的底气给人剖腹取子?现在一尸两命,你该当何罪?” “家父开过医馆,我曾向医馆里的大夫学过医,也苦读医术。”沈宁道,“当时情况危急,除了剖腹别无他法。” 沈宁看着孤零零躺在木板上,尸体已经僵硬了的苗月,神色有些复杂。抬头指着大冬娘:“死者之前因为喝了一段时间的胎儿转性别药,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早产要生之际,非但不请大夫却请了神婆,这才是真的害死人。” 大冬娘像只被猜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情绪失控:“孩子和孩子娘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污蔑我的话,这简直就是在我心窝子上戳刀啊,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恶毒的人。” “沈宁,你给死者剖腹时可经过死者和死者相公的同意?” “死者同意了。” “死者都死了,你让她如何开口给你证明?”王全怒斥,“你这根本就是糟践人命。” 沈宁没见过王全,但不妨碍她猜测出王全的身份,替陆家来冤枉她的。 上次没能弄死她,这次又来。 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我为何要杀她?” “因为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问你要银子了!”大冬娘绘声绘色的把那日的事说了一遍,“她觉得我对她不敬还问她要钱,所以就怀恨在心!” “再说对恶毒的人来说,想杀就杀了,能要什么理由?” 沈宁看向大冬:“你媳妇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大冬还沉浸在儿子胎死腹中娘子又骤然离世的痛苦中,跟着尸体一起进来之后就跪在尸体边,仿佛就是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面对沈宁的询问,也是一问三不应。 “人证物证都在,曹县令是不是可以下令处斩了?”王全道。 曹县令看着沈宁,身上的疼痛提醒他,沈宁要是死了恐怕自己也活不了,毕竟身上的疼痛,确实只有沈宁给缓解了,说不定她也能治好呢? 可青州知府的话他又不敢不听。 唉,头疼。 身体更疼了。 “曹县令。”王全拔高声音,已经隐隐有一丝警告了,“都证据确凿了,县令还不抓,我看是不够资格做县令了吧?今日之事,我都会事无巨细地汇报给知府大人的。”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沈宁道。 “王。”王全神色几分倨傲。 “李大人。”沈宁道,“李大人是觉得苗月因我剖腹而死吗?” 王全丢了个白眼过去,耳背吗都说了姓王,还一口一个李大人。 他忍着不悦:“显而易见。” 大冬娘扑在尸体上:“明明就是你这个毒妇开膛破肚杀了孩子,害死了我儿媳,现在还死不承认!我儿媳死得好惨啊,这必须要杀人偿命。” 大冬娘那日是抱着已经僵硬掉的孩子尸体去告状时的,一路上又添油加醋地把沈宁破开苗月肚子杀死婴儿的事说了一遍。 围观的百姓原本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当大家亲眼看到孩子尸体和苗月肚子上那可怕的刀伤,不信也都信了。 大冬娘哭得越惨,百姓们就越是愤怒,自发性地都要给大冬娘撑腰,让县令大人务必要彻查此事,还委屈之人一个公道。 “这个毒妇杀死了我儿媳和大孙子!”大冬娘指着沈宁大喊,“大人,你要把她斩立决!” 都不关心一下赔多少银子,不关心厚葬一事,就只想把沈宁弄死,呵呵…… 当一个贪财的人开始不贪财的时候,只能说明她从别的渠道拿到了更多的钱财。 “那我若是能证明我有医术呢?”沈宁问道。 王全嗤笑,陆家大公子已经把沈宁和沈家的情况说得很清楚了,而知府大人也让人暗中查过了,沈家是有大夫坐镇的药铺不假,可沈宁顶多也就是懂些用药的皮毛,要说医术,那是绝对没有的。 但他的心眼要比曹县令稍微多点,闻言道:“不管你有没有医术,苗月因你而死这事是铁板钉钉了。” 言外之意,你死定了,没得挣扎了。 第46章 脑袋摇匀了再和我说话 沈宁扬声道:“万一这里面有误会呢?” “这个不会有。” “上次陆家宗族之人便口口声声说我和旁人勾搭没了清白,但青天曹县令还了我清白,万一今日这事还有误会呢?”沈宁一把将曹县令拉下了水,后者脸抖得更厉害了。 “还是说那位陆大公子攀附上了知府大人,非要把我弄死。上次污蔑清白不成,这次就污蔑我杀人?” 沈宁这话一出,原本还指责沈宁剖腹杀人太过狠毒的百姓们又都议论纷纷。 沉塘的事他们也听说了,所以能污蔑一次,万一也能污蔑第二次呢? 陆大公子和青州知府都是要脸面的人,做的事不要脸那没事,只要不被人知道能保持连忙就好。 可现在沈宁这一声喊,惹得众人怀疑对知府大人官威有损那就不好了。 “她口口声声喊冤,李大人就给她做主。我也在喊冤,李大人就不帮我做主,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沈宁又道。 王全那个气的啊,都说了姓王姓王,怎么还在这李啊李啊。 “是因为我没有她年纪大,没有她能胡说,没有她能瞎扯,没有她能不要脸吗?”沈宁灵魂拷问。 “你想怎么样?”王全咬牙切齿的道。 沈宁心里冷笑,这陆家和知府就是又当又立,要是豁出去不要脸直接狱中来个刺杀,反而更痛快。 “验尸。”沈宁言简意赅,“既然尸体也拉过来了,不如请仵作查一查死者到底是什么死的。若真是因为我剖腹而死的,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可如果不是因我而死,那这一份委屈我也不能白受。” 大冬娘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什么验不验,就是你害死的,少废话!我看你是害怕被处死,狗急跳墙了!” 沈宁冷笑:“你被狗咬你不急?”她朝着曹县令一拱手,“县令大人,今日县衙围了这么多人,若是不查个清楚,怕是有损县令大人官威。” “还有李大人,既然想要死,是不是也要我死个痛快?” “王王王!”王全气死了,“我是王!” 额…… 这好好的,怎么还狗急跳墙,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呢? 大冬娘推了失魂落魄的大冬一把:“大冬,现在要验尸啊,要把你娘子验尸啊,就是要把你娘子分尸切块,你怎么舍得让你娘子死不瞑目啊。” 一听分尸切块,大冬回过神来。 正欲说话之际,沈宁开口了:“大冬,你难道想让你的孩子和娘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吗?她为了这个孩子遭这么大的罪,如果是被人害死的,她能安心?” 沈宁的话让大冬身体一颤,要说的话再看到苗月死不瞑目的双眼后都吞了回去,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阿姐!”站在人群里的沈珩朝沈宁喊了一声。 沈宁意外,不是还特意叮嘱霍翎,不要让家里人来这吗?怎么又来了? 赶来的霍翎一眼就看到了站得笔直的沈宁,视线落在她后背上因为鞭伤导致的衣裳破了时,他浑身的气压更冷了。 沈宁给他们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无碍。 曹县令疼痛难忍,要不是王全这死鬼一直在这喊的,他现在就要沈宁来给他扎几针的。 他心思转了转,阵仗弄得这么大,他也是被气氛烘托上去不得不彻查这个案子。 青州知府怪罪下来的话,他正好可以大喊冤枉。 于是曹县令摆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看向王全:“你看……” “那就叫仵作来吧。”王全道。 一听真要查,大冬娘就急了:“大人怎么还听她的呢?她这分明就是……” “你在教我做事?”曹县令不耐烦地道,又让捕快去把仵作请来。 结果去请仵作的人带回了个坏消息,说仵作上厕所的时候眼睛一花脚底一滑,掉茅坑里去了。 尾椎痛摔断了,没办法起来过来了。 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茅坑里? 沈宁看向已经淡定下来的王全,心里冷笑,没想到他们倒是把这一点也算计上去了,这个知府的智商倒是比曹县令高了一点。 曹县令显然也没想到这点:“县衙没有第二个仵作,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没有仵作,就等有仵作的时候再说吧。”王全起身,“她有杀人嫌疑,就先押下去吧。” 主子可是说了,如果第一套方案失败的话,那就实行第二套方案,让沈宁在狱中来了“畏罪自杀”,主子想办法来处理。 大冬娘松了口气,没有仵作验尸就好,就不会露馅了。 “我懂验尸,我来。”人群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嫂夫人,您怎么来了?”曹县令意外又惊讶,收起懒洋洋的姿态。 说话的正是姚夫人。 王全皱眉:“这娘们是谁?” 曹县令压低声音:“书院姚院长的夫人,她亲兄长是京城的兵部尚书。” 还牵扯的京城官员了?这就有点麻烦了。 王全阻止:“你懂什么?少在这掺和。” 姚夫人当初在京城,那可是大理寺的座上宾,人家验不出来的尸都请她去,现在还有人敢质疑她? “你是谁?一个知府身边的幕僚在这大放什么厥词。”姚夫人不满,“把你脑袋摇匀了,再来和我说话。” 姚夫人到底是京城世家夫人,她这一开口那气场就出来了,就连王全也不敢再造次。 沈宁也有些意外,姚夫人还懂验尸? “我兄长是刑部尚书,自小我就看他怎么验尸的。”姚夫人从人群里走出来,行到尸体面前。 大冬娘一看,还真有人验尸,而且来的人都能让曹县令改了态度,王全被骂都不敢还嘴,只怕地位不差。 大冬娘腿肚子有些发颤,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大人,我看大冬这样子是不想验尸,就这样算了吧。”说着大冬娘就去拉大冬,让他开口和县令说这事就此作罢。 大冬的视线就盯在苗月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听自己的娘在说些什么。 “不是要县令大人给你个公道吗?这结果还没出又急着说不要验尸不要我偿命了?这么心虚的吗?”沈宁冷冷地道。 姚夫人道:“既然我能验尸,曹县令大胆地处理这案子吧。” 第47章 宝藏妇人 曹县令眼珠子一转,姚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给她撑腰? “早点审,我还要回去烧饭呢。”姚夫人道。 曹县令:“……” 是他想多了。 曹县令因为上次沉塘的事已经惹得姚夫人不喜了,这次可得再巴结点了。毕竟人家哥哥可是京城的刑部尚书,要是能要封举荐信,那可是妥妥的升职了。 这次没能按照青州知府办事,只怕会被穿小鞋,倒不如找个京城的靠山,哪怕沾点边也可以。 曹县令呵呵一笑,高高举起惊堂木轻轻地放下,只听到很细微的一声“啪”,“开审。” 看王全要阻止的意思,姚夫人又道:“要是再有人叽叽歪歪的,我就去我兄长面前告状。” 王全只得悻悻闭嘴。 大冬娘心想这大事更加不妙了,堂堂县令大人都这个态度了,后面能把沈宁给定罪吗? 她哆嗦着道:“算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不和她计较,就当是给我死了的大孙子积福。” 沈宁嗤笑,前后态度相差这么大,如果说里面没有猫腻的话她把曹县令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王全的脸色更难看。 就这么个玩意,还收二百两,真的是买头猪好歹还能吃点猪肉。 他让人盯着仵作,没想到干翻了仵作,又冒出了尚书妹妹。 这是天不亡沈宁啊。 “也不用积累福。”沈宁道,“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绝不能这么算了,必须彻查还死者一个公道。” 大冬娘连连摆手:“我不追究了,这就是我儿媳和我大孙子的命。” “不,你一定要追究。”沈宁认真地道,“查出你娘的死因,对她对我都很重要。” 大冬娘心里慌的一批。 姚夫人上前查看大冬娘,一番检查后道:“她是中毒而死。” “中毒而死的?” 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哗然,而大冬娘神色十分惊慌,上去就想要把遗体拖走:“什么中毒,不懂验尸就不要在这胡扯!” “大胆刁民!”曹县令一声训斥,“要是再打断验尸审案,本县令就把你杖毙!” 大冬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我不刁!” 曹县令:“……” “证明自己不刁也很简单,如实招来。”曹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拍得桌子上灰尘扬起自己都吃了几口灰。 他又看向王全:“我这么审没问题吧?” 王全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姚夫人指着苗月的遗体:“死者身上确实是有剖腹的伤,但这个伤不是致死的原因。你来看。” 她朝着曹县令招招手,曹县令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了。 “曹大人你看这尸体口眼多开,而且面部紫黯色嘴唇紫黑。”姚夫人拿起死者的手脚甲,“这指甲都是黑黯色。” 她又掰开苗月的嘴巴:“死者的口里有血渗出,就连眼耳中也有血,这是典型的服毒而亡,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被打死的。” 沈星禾看着蹲在地上验尸的姚夫人,认真专注的表情,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法医。 姚夫人验尸手法娴熟老练,显然经验老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姚夫人吧,而不是姚正直的夫人,冠以夫姓。 她勾了勾唇,感觉姚夫人是个宝藏妇人。 “大胆刁民,这你作何解释?”曹县令怒斥。 大冬娘顿时被吓得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可她也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认,否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大人,我可听说了沉塘之事这位夫人就帮着沈宁了,这次肯定也是为了帮她故意这么说的。”大冬娘颤抖着说道。 姚夫人冷笑:“质疑我验尸水平不够的,你还是第一个。那一会就让你这刁妇输得心服口服。” 她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银簪,吩咐捕快去打一盆皂水来,随后把银簪泡到这皂水里。 “稍安勿躁,先浸泡片刻。” 半盏茶后,姚夫人拿起浸泡过的银簪探入苗月的喉咙内,再用纸封住了她的口鼻。 约莫过了一炷香后,姚夫人扬声道:“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死者确实中毒而亡,那这个银簪就会是青黑色,即便用皂角水擦洗颜色不会褪。而死者没有中毒,那这银簪的颜色依旧是鲜白。” 话落就有捕快拿着插香的香炉过来。 众人秉着一口气盯着香炉,一个个都要看成斗鸡眼了。 而王全这个时候,基本上知道今日怕是没办法将沈宁怎么样了。 来的路上还打包票了,就是对付了小妇人,手到擒来的事。 现在脸有点疼。 一炷香燃尽后姚夫人取出银簪,很浓的青黑色,用皂水擦洗颜色半点都没有褪。 “天啊,大冬媳妇还真的是中毒死的。” “这谁下的毒啊?毒死了人还把这锅扣在沈姑娘头上。” “这也太可怜了吧,孩子胎死腹中,自己活活地被剖腹,结果还被人毒死。” 大冬娘彻底瘫坐在地上。 这时大冬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根已经黑乎乎的银簪,怔怔地道:“中毒死的?怎……怎么会?” “大冬,你媳妇死之前除了你,还见过谁吗?”沈宁不认为大冬会有这个心思和胆量毒害自己媳妇 大冬细想了下后看向自己娘亲,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大冬你什么意思?”大冬娘已经怕得浑身在颤抖,“我……我怎么会毒杀我自己的儿媳!” 这时,周二娘夫妇还有院子里的邻居们也都赶来了,征得曹县令同意后进来作证。 大冬娘平日里如何苛责虐待苗月的事藏不住了。 就连大冬都不知道自己娘亲竟然如此过分,不可思议:“娘亲,月儿这么懂事孝顺,您为何要如此待她?她从不在我面前说您半分不是,甚至一直和我说,您一人养大我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孝顺您。” “月儿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您有这么大的怨气?甚至她死了您都不放过她!”大冬原本木讷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愤怒。 第48章 在梦里见过他 “因为你自从娶了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娘了!”大冬娘咆哮着,“我才是你娘,才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 “可你每次回来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给这个小贱人,她有什么不舒服你就紧张得不行,我就是咳了三日你都不曾过问一句。” “什么叫乖巧懂事,都是装出来的!在家里活不干衣服不洗,我花钱娶她回来做什么?” 大冬娘细数苗月的罪证,却被周二娘忽然冲出来直接甩了几个耳光过去。 “我呸,你这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根本就是你自己心思有问题!你觉得大冬是你养大的,就该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以你为先。可大冬喜欢苗月,不喜欢你的远房侄女,所以月儿嫁进来后你就处处刁难她。” “月儿心思单纯善良,虽然知道你不是个东西,可看在大冬面上不和你计较,你却去买什么胎儿转性的药给她吃,你根本就是想害死她!” “若是生下男孩,那是你的功劳因为你买的药管用,若是生下女孩,你就有理由让大冬休了她!你个老毒妇,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就是可怜我的月儿,摊上你这么个毒婆婆!就怕她没办法再生,一气之下就毒死她!” 大冬娘早年丧夫,独自一人把大冬抚养长大。但在该放手的时候不放手,还不断的介入儿子的生活中,毫无边界感,甚至还和儿媳抢大冬,即便没有今日的事,以后也还是会出事。 人要学会体面的退场。 “大小姐。”大冬眼睛猩红一片,“月儿是中秋什么毒而死?” 沈宁反问他:“你知你娘给你媳妇吃了什么吗?” 大冬想了想:“我娘说月儿身体虚,去买了些不要。” 沈宁道:“就是出在这药上。我在死者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应该是把首乌和一丝砒霜混在一起当药给她吃了。” 大冬哭着道:“娘,你说那些事特意买的补气丸!里面还有砒霜!砒霜啊!” 大冬娘瘫坐在地上不说话。 “这药丸你家里还有吗?”沈宁问道。 大冬点头。 捕快去了大冬家,很快就把大冬家里剩下的补气丸找到了,确实是有毒的。 大冬娘脸色惨白,不停地磕头求饶,但还是被捕快拖死狗一样地拖下去了。 而沈宁也清楚的知道大冬娘背后肯定有主使者,只是现在就算牵扯出来,也不会有所谓的证据。 何况大冬娘确实不无辜。 王全盯着大冬娘,心想还好不是自己出面,这事最后也查不到他头上。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既然曹青天查出了这案子,那我就不多做停留了。” “我也还是得祝曹青天平步青云啊。”明晃晃地威胁。 “多谢李大人吉言。”曹县令也皮笑肉不笑的道。 “既然此人的死与你无关,也不必关着了,都散了吧。”曹县令挥挥手,临走时留给沈宁一个眼神。 一会来后院。 “夫人,今日之事多谢夫人了。”沈宁和姚夫人道谢。 姚夫人摆摆手:“你真要谢就还是谢你的蜜桃乌龙茶吧,这两日我家那老头子没喝到这茶,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在家里嗷嗷喊,我都烦死了。” 她这才出来去找沈宁,结果撞上了吃瓜群众们赶着来吃瓜一事。 有瓜怎么能不吃,姚夫人也跟着来看热闹了,这才知道瓜的主角竟然是沈宁被告剖腹杀人。 “改日亲自送到夫人府上。”沈宁又绷着脸对霍翎道:“不是让你看着他们不要来吗?” 霍翎神色淡淡:“他们想来看热闹。” 他回去的路上,看见沈珩和吕嬷嬷神色匆匆的赶去县衙,只得寻个地方换了沈衣服,追上去和他们汇合。 沈珩打量着沈宁:“阿姐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姚夫人看着霍翎,总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沈宁,他是……”姚夫人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他,可这男人长得虽然清冷了些,但是玉树兰芝,尤其这张脸实在是倾国倾城。 “他是我母亲的远房大侄子,路过平县顺势来探亲,才知道我们沈家出了事。” “瞧着有几分眼熟。”姚夫人道。 沈宁一笑:“不瞒夫人,我第一次见三郎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眼熟,咦这位哥哥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一想原来是梦里。” 霍翎:“……” 姚夫人凑过去低声对沈宁道:“这可比陆大公子英俊多了。” 陆大公子之前在书院读书,姚夫人见过他自然不奇怪。 在原主记忆里,陆家大公子确实也算是英俊的,只是在霍翎面前,就没眼看了。 沈宁十分赞同地点头:“要不是他这张脸,我还不会留他在家呢。” 她没有刻意说轻,如数都传到霍翎耳朵里。 他不由勾了勾唇,这次倒是没撒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确实是见色起意,确实是因为他这张脸。 以前霍翎总是瞧不起以色事人的人,如今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关键时候还可以保命。 县衙后院。 曹县令都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你是不是藏私了?故意给了错的药方子?”曹夫人一脸愠怒。 沈宁把上次来看病时的疗程一说又解释了一遍,又道:“捕快来找我时我原以为是给大人开始第二疗程的药,但没想到却是进了大牢。” 上次确实有提到多个疗程一说,曹县令倒不怀疑她在撒谎:“赶紧给本官来扎几针。” 沈宁面露难色:“怕是扎不了。” “你这不是手好了吗?怎么还不能扎?” “回大人,我这手是好了不假,但我后背在入狱时受了鞭伤,抬手牵扯就疼,只怕扎针会扎不稳穴道。” “鞭伤?谁打的?” 曹县令气得让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快就有消息了。 “大人,是一个狱卒收了银子说要给沈姑娘先尝点苦头,擅自做主给打了鞭子。” “打,给我狠狠地打。”曹县令悻悻地道,“收了银子办私刑,都不知道把银子上缴的。” 第49章 我们都一样 是曹夫人送沈宁出来的。 她神色带着一丝轻蔑:“别觉得你能给县令看病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 沈宁神色淡淡没说话。 “剖腹案就到此为止了,凶手就是大冬娘那个毒妇,听明白了吗?” 所以曹县令其实知道谁是幕后主使的,只不过沈宁身上还没有筹码足够他去和背后主使硬刚。 哪怕今日这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况还有姚夫人在,曹县令更好推脱了。 沈宁颔首:“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但是不等于就要这样做。 曹县令这样只求自己利益的人,自然不会深究下去,这幕后主使,沈宁就自己一点点拉出来。 沈宁又道:“县令大人这病其实并不严重,主要是被假药耽误了,白白吃了这么久的苦头。” 她实话实说而已。 曹夫人转述了她的话后直把曹县令气得当场就叫捕快去把沈巍夫妇给抓了。 刚坐下的捕快又得屁颠屁颠地去抓人。 心想这一天天的可真够辛苦的。 - 沈宁回到家,吕嬷嬷正在跪拜观音菩萨。 她把三炷香插入香炉,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宁才道:“小姐,日后可不能再行这么凶险的事了。” 沈宁点头,又道:“我下次做手术之前,先让病人家属签同意协议。” 吕嬷嬷:“……” 她是这个意思吗? 吃饭的时候,沈珩问哪个买药的人有没有处理。 沈宁摇头:“听说去的时候屋子都空了,不过抓了那个神婆,约摸也就关个把月就出来了。” “就这些装神弄鬼的,我看得好好收拾一番,不然以后会闹出更大的事!” 当今皇上崇尚道家,痴迷炼丹修仙,就连百姓们也都开始做这事了。 所以面对道教神婆,除非是闹出事证明了是假的,不然别说手惩罚了,地位还挺高的。 “三郎,多吃点。”沈宁夹了块肉到霍翎碗里,看到他微抽的嘴角,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入夜后,嬷嬷已经安睡了,沈宁掀开帘子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伤口还没好透,就悄无声息地潜入县衙大牢又离开,定是用了内力。 霍翎倒是很乖地躺在床板上任由她蹂躏……哦不是,任由她诊治。 伤口裂开的比沈宁想的要厉害得多,尤其是腰腹的伤口也崩裂了,心口那一处的伤口虽然崩裂了但远没有腰腹的厉害。 “眼看就要愈合,今天来这么一遭,更严重了。”沈宁皱眉,“不过你的伤口怎么愈合的这么慢,你是不是又悄悄的扣伤口了?” “不曾。” “难道我的医术已经退步成只能当兽医了?”沈宁前几日还看好了里正家那条狼狗,今日回来见着都蹦蹦跳跳的了。 霍翎:“……” 沈宁多点了盏煤油灯凑到腰腹伤口,发现伤口又感染发脓了,她用匕首在煤油灯上消毒后道:“我把脓毒挖了,会有点疼,你忍着。” “嗯。” 她挖脓毒挖得专注。 他咬牙忍痛忍得煎熬。 “你这地方虽然受伤了,但依然看得出很有劲。” “你以前让别人看过这里,碰过这里吗?” “那我是第一个?听起来倒是让人愉悦。” “你要是痛你就叫出来,不用忍。” 霍翎发出隐忍的呻吟声。 原本想要起夜的吕嬷嬷正好听到这一番对话,又听到霍翎发出的声音,她的脸红透了。 这夜是该起,还是不该起? 罢了罢了,反正是上门女婿的,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明日要让水泥匠来抓紧时间盖屋子了,不然自己这老脸听得面红耳赤的。 吕嬷嬷就在自己这脑补戏里再次沉沉睡去。 而沈宁对此一无所知,她把腰腹上的脓毒清楚后又把心口附近的伤口一并处理了。 “你不疼吗?伤成这样还非要出去。”沈宁不由再一次感叹此人强大的意志力和忍痛能力。 “你是怕我出事?”沈宁忽然道,她离他很近,说话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霍翎有种心口也酥麻的感觉,这人的睫毛这么长的吗,都长得能拂到他的心口了。 他不自在的别过脸:“你若出事,无人帮我治病。” 是吗?怎么看得有点害羞啊。 沈宁勾了勾唇:“我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你就是怕我出事,担心我呢。” 半点没觉得自作多情,反而坦然的很。 “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先顾着自己。”沈宁抬头,认真的道,“舍身救人的事不提倡不需要。你要是哪天有困难了,而且救你很有可能会让我没命,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嗯。” “我这人很自私的,就只想顾好自己,你如果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我还能让你继续留在这,可如果带来麻烦,我马上就会让你走。” “好。” 霍翎脸上没有愤怒,更没有一丝不悦。 沈宁看着他:“你该不会真的要以身相许,所以对我情根深种到这样自私的我,也喜欢吧?” 霍翎看着她,似乎能看到她心里去:“只不过我也是这种人罢了。” 他说得坦荡认真,沈宁也信了。 她前世是特工,只有永无止境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她有过各种各样的身份,练就了各种各样的才能,也和形形色色的男人周旋过。 智者不坠爱河。 组织的首要原则和唯一纪律。 沈宁沉沉睡去,霍翎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无论最初为了什么动机救他,她确实救了她。 好几个夜晚他因为疼痛醒来,她要么趴在桌上睡着,要么靠着墙而睡。 他一点点响动,她就会醒来,眼里仿佛盛着光,沙哑着嗓音问他是不是哪里疼了。 他发热的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擦他擦身降温,他夜游症发作险些误伤她,她却只字不提。 以往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夜里醒来不是刺客的刀就是对手的毒,所有人都想他死。 只有她,想他活。 这样的人是自私自利的? 不过就是心尘封久了,不知道怎么打开罢了。 而他也是这样的人,他回答她那句话,其实是这个答案。 呵,撒谎精。 沉沉睡去前,霍翎在想,不知这撒谎精是来自哪里的精灵鬼怪,生孩子会剖腹。 第50章 我帮你洗澡啊 本来以为能很快就拿回仁心药铺,但没想到沈巍夫妇只是被抓去衙门杖责十个板子,关了几日这件事就作罢了。 “阿姐,堂伯父他们都这样了,为什么一点惩罚也没有?”沈珩道,“是不是堂伯父他们送银子了?” 沈宁笑笑没说话。 何止送银子,还把沈冬雪给送曹县令床上去了,直把曹夫人气得不行。 “如今本就世道艰巨,为官之人不想着如何让百姓日子过舒坦,反而就想着怎么搜刮民财,可恶!”沈珩是真的气道了,“阿姐我不读书了,我和你一起做生意,赚钱了再帮助穷苦之人。” 沈宁摇头:“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且你只有读书科举入朝为官了,才有能力去做一些改变。” “官做得越大,手里的权利越大,背上的责任也就越大,你的底气也越足。一句话,想为所欲为就要做权臣。” 皇上沉迷道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圣贤丹。 一部分权就落在了长公主身上,皇上一母同胞的嫡姐。 都在传长公主其实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自己登基做女帝。 而另一部分权就落在了当今首辅霍临渊这个奸臣身上。 沈珩道:“阿姐说得有道理,要做就做霍临渊那样的权臣,只不过他是奸臣,若我有朝一日做首辅,我定要做名垂千史的名臣!” “还是做奸臣吧。”沈宁夹了块肉到沈珩碗里,“奸臣可以为所欲为,自己过得舒坦,名臣太累了。阿姐不想你这么累。” “对了,那个奸臣人长得怎么样?”沈宁好奇的问道。 沈珩摇头:“不曾见过,不过听说貌丑秃头大肚,妻妾成群。” “那我就没兴趣了,我还以为有他这么英俊呢。”沈宁指了指霍翎,“毕竟我这人看重脸面。” 这下沈珩来兴趣了:“阿姐,若那奸臣真有他这么英俊甚至比他更英俊,你会怎么做?” “打死奸臣,把奸臣的脸皮剥离下来给他,奸臣是我的童养夫,啥都有了。”沈宁说得认真,仿佛已经在想怎么实施了。 霍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撒谎精真的是什么话张嘴就来。 沈珩一怔随后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到时候我把阿姐摁着奸臣。” 最后还是吕嬷嬷失笑:“你们姐弟俩说得好像奸臣就躺在床上任由你们折腾,平县离京城这么远,哪里见得着奸臣。” 吃了晚饭,沈珩喂鸡去了。 这些鸡长得很快,黄色的毛已经都退得差不多了。 沈宁依旧在给霍翎换药,期间忽然问他:“你该不会和那个奸臣有什么关系吧?” “听过,见过,不熟。” “他人长得怎么样?” “尚可。”霍翎实话实说。 “果然传闻就是传闻啊。”沈宁道,“你身上的伤口一直不见好,我得再去买个好些的药。” “让你破费了。”霍翎话这么说。 沈宁托腮看着他:“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你想如何报答?” “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吗?”沈宁眨眨眼,“今晚上我帮你洗澡?” 霍翎:“……” 本来以为她是随便说说,可霍翎怎么也没想到她真的拎着水桶进来了。 沈宁调好水的温度后回头:“咦,不洗吗?” “我自己来便是。”霍翎道。 “你都是我的童养夫了,我照顾你帮你洗澡也是应该的。”沈宁认真的说道。 霍翎看着她,缓缓朝她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衣带:“不如一起洗。” “是个不错的主意。”沈宁看着他走到面前。 白色中衣已经被他解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发梢散在他漂亮的肌肉线条上,沈宁顺着发梢视线一路往下…… 却看到了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第三个系带处不动。 霍翎那犹如山涧清泉的声音响起,用极缓慢的语调道:“还想看什么?” 剑眉微挑,嗓音低沉又勾人。 嗯?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沈宁抬头。 她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他深邃的眉眼。 霍翎薄唇轻扯:“嗯?” “你故意的。”沈宁又无意识地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睫毛根根分明,说这话时尾音跟着颤了颤,犹如羽毛一样在霍翎的心尖上扫了扫,如水波纹一般逐渐漾开。 “阿姐。”沈珩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人离得很近,顿时眼里有火,上前隔开两人。 他盯着霍翎:“你离我阿姐这么近做什么?” “她说要帮我洗澡。” “洗你个头!”沈珩生气,“肯定是你用美色诱惑我阿姐的!” 沈宁一脸正直:“阿珩放心,你阿姐我还是比较有定力的。”她拍了拍沈珩的手,“交给你了。” 沈珩不乐意的给霍翎洗澡:“要不是阿姐叫我来,我才不来。” “她本就安排你来洗澡?”霍翎挑眉。 “要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我阿姐要来给你洗澡?”沈珩气呼呼的道,“我可没承认你是我的姐夫,而且阿姐说你伤好了就要走的,不留你做上门女婿。” 不留么? 霍翎眉眼沉了沉,微微阖着眼睛,气氛有些压抑。 翌日一早,村里的王木匠带着两个学徒来沈宁家盖房子了。不仅每日结算工钱,还有一顿饭包了。 因为要给王木匠烧顿午饭,吕嬷嬷这几日一到饭点就赶回来烧饭。 霍翎因为那天去县衙牢房又牵扯到了伤口,这两日又给躺下了。 沈宁出门前看到满院子的烟火气,让她有片刻的发怔。 原来平平淡淡生活又努力的生活是这样的感觉。 挺好的。 有路过的村民们还在院子门外看,伸着脑袋往里看,想看看原本破烂的草屋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宁出门后没多久,沈冬雪就来了。 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她自然都听说了,一想到当初自己看不上的小贱人把自己和家里人害成这样,这口气就不能咽下。 于是,在成为曹县令通房的第三天,沈冬雪顶着骄傲的脖子和红唇,和姐姐沈夏莲一起来到了沈宁的家,想要找沈宁麻烦。 第51章 我是阿宁的上门女婿 姐妹二人到沈宁屋子前的时候,正恰逢王木匠等人吃饭。 对手艺人来说,在别家干活时候都不上桌吃饭,都是端着碗蹲在院子或者门口吃。 “王伯,吃饭呢。”沈夏莲一脸端庄的温和笑意,虽然上次在这院子里被沈宁一番羞辱,但能拉下脸上杆子去做陆二公子妾室的,这脸皮又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王木匠被这一声王伯称呼的,手里的碗差点拿不住,连忙起身:“沈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表妹,她在家吗?”沈夏莲问道。 “沈姑娘出去了,不在的。” 王木匠有个徒弟到底是个年轻小伙,又是外乡刚来的,并不知道上次的事。他看沈夏莲不仅漂亮就是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只觉得骨头都要酥麻了。 学徒心里对她顿时有了几分好感。 “那我们进去等她。”沈冬雪倒是不客气,直接就进去了。 正要出门的吕嬷嬷看到她们来,脸色戒备:“你们来做什么?” 沈冬雪要说话时被沈夏莲拦住了,后者对她不着痕迹的眼神阻止。 沈夏莲笑着道:“嬷嬷,我和沈宁表妹到底是亲戚,之前因为种种误会有了嫌隙,我这马上要去青州府了,也想在走之前能和表妹重归于好。” 沈冬雪在她说话的时候打量着四周,半个多月没来这草屋竟是就变了样,在灶台边上已经又扩建出了两间屋子,而且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和方法,比他们家的都要牢固和坚实,关键是还漂亮。 吕嬷嬷神色淡淡:“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走你的妾室路,我们小姐走她的致富路,互不相干也不需要重归于好。” “再说了,本来就没好过。” 沈夏莲脸上有些尴尬,这老东西以前在母亲面前说话可是低眉垂眼的,现在吃了豹子胆了敢硬气起来了。 “姐你和这老东西废话什么,你想给人家留几分面子,人家可不领你这份情。”沈冬雪可以说是对沈宁恨之入骨,都是因为沈宁,她才会被张屠夫糟蹋! 她正好看到院子里在晾晒着衣服,有一件男子的衣服尺寸根本就不是沈珩的,沈冬雪大步走过去指着那件衣服,扬声道:“你们看看,这可是野男人的衣服!沈宁没有婚嫁,哪里来的野男人?” “你们看看这家,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用你们的脑子想想,这短短时间内哪里赚这么多的钱?” “那是因为她去醉香楼卖身了!所以才有钱买肉买新衣服,才有钱盖新房!” 沈冬雪声音不轻,这个时间又都是回来吃饭的时间,不少村民们都围了过来。 吕嬷嬷气得一阵眼黑,怒道:“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们小姐赚的都是清白钱,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其实也有人眼红沈宁赚钱,可有些人只是眼红,有些人既眼红又心黑,到处嘴臭的乱说。 在这些人眼里,妇道人家能赚什么钱?能赚的肯定不是清白钱。 但因为之前沈宁有给他们鸡蛋啊、碎肉啊一些好处,看在好处的份上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沈冬雪又道:“就这样赚钱的,还不如我来得干净,怎么还好意思说我,臭不要脸。” 吕嬷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可之前县令夫人身边的嬷嬷已经帮我家小姐证明清白了!” “所以说沈宁坏啊,在证明清白了之后就去青楼卖了赚银子。”沈冬雪说得理直气壮,“你自己说,是不是张嬷嬷证明清白了之后才赚的钱,才请木匠来?” 吕嬷嬷抿着唇不说话。 “还有人亲眼见过她在青楼卖!”沈冬雪说得信誓旦旦。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吕嬷嬷气得身体都站不稳了。 最要命的是,竟然还真的有人附和沈冬雪,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看到沈宁从青楼出来。 “白眼狼,这都是白眼狼啊。”吕嬷嬷哽咽着,“我家小姐对你们这么照顾,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说这话的是一对李姓夫妇,男子撇嘴耸肩:“我又没求着她照顾我,是她非要塞给我,我是怕她为难才不得不收下的。” 听起来为难的话,实际上却是因为心里那扭曲的嫉妒和眼红。 沈宁家以前可是上河村最穷的,可哪知这么短的时间,就赚到钱还要盖房子了,那他们家就是最穷的了。 这怎么行? 沈冬雪一把扯下男人的衣服,想要扯破,可忽然不知道哪里飞出一颗石子打在她的手背上,顿时打出了个血窟窿,疼得她嗷嗷叫。 沈夏莲脑子比较好用,意识到屋子里有人,她故作惊讶:“表妹,是你在屋子里吗?生气了所以丢石子出来?” 沈冬雪当即就要冲进去,但被吕嬷嬷拦着不让进。 如果是沈宁在里面,这老东西会拦住她? 沈冬雪越发肯定里面就是住着野男人,那日说的什么猛兽的她也回过神来,分明就是一个野男人躲着,还诓骗她是猛兽。 都怪她太单纯善良,竟然信以为真。 “去青楼卖身,家里又养着野男人,沈宁还真是浪荡啊。”沈冬雪使劲推开吕嬷嬷。 “我是阿宁的上门女婿,何来野男人一说。”屋子里响起一道清泉流过山涧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心动。 在场的人除了吕嬷嬷,都愣住了。 尤其是沈夏莲,神情发怔。 怎么会有这般悦耳的声音。 能说出这样声音的男子,不知容貌如何。 “野男人,你给我滚出来!”沈冬雪反应过来怒喝道。 “我还没学会滚,你擅长滚不如你示范一遍。”霍翎的声音好听,却夹杂了一丝冷漠和不屑。 “若和上门女婿生活在一起便是浪荡便是不要脸,那你先是抢了阿宁婚事嫁与张屠夫,又被张家赶出又爬了曹县令的床做他通房,你岂不是脸不要得彻底了?” 这话说的沈冬雪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呼呼的道:“躲在里面算个什么男人,有本书出来!可别是个瘫在床上的老头没脸看!” “沈宁也就只能找找这种缺胳膊断腿的貌丑男人。” 第52章 她买的,不能糟蹋了 “胡说八道!”吕嬷嬷怒斥,“我们小姐要么不找,要找就是人中之龙,远比陆家大公子好得多!” 沈冬雪嗤笑:“得了吧,要是优秀能做上门女婿?在这骗谁呢。” 沈夏莲也不相信沈宁这样的名声和家世能找到什么好男人做上门女婿,毕竟这么优秀的她也就只能做妾室。 她拉了拉沈冬雪的衣袖:“妹妹别这么说,或许表妹有什么独特之处吸引到他做上门女婿也不一定。” 这话说得更加引人浮想联翩。 尤其这个李姓男人,一脸的猥琐:“也不知道是什么独特之处啊,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啊。” 然而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来了,捂着脖子瞪出了金鱼眼。 一片树叶飞了过来,刮到了脖子。 如果再深一点,可能脖子上的大动脉就被割破了。 他盯着屋子里,一脸惊恐。 众人都屏着呼吸,看着屋子的门“咯吱”一声打开。 随着门被打开,阳光洒进了屋子里,也投射在开门的男子身上。 男子一身青色布衣,发丝如墨,双眼微抬,冷漠而凉薄,只是这样站着,便有种自成风景的气质,如坠落人间的谪仙,清雅高贵。 他神色冷冷的看着沈冬雪,开口仿佛淬了冰:“把衣服放下。” 沈冬雪开始还一脸倨傲地抬头:“我就不,我撕了它!” “你试试。” 大有一副你撕了衣服我就撕了你这个人的意思。 沈冬雪在这样的眼神里,头皮发麻,腿肚子都隐隐发抖,悻悻地把衣服丢在地上。 这件衣服是沈宁买的,家里不富裕可不能糟蹋了。 而在场的人看到霍翎都沉默了。 原来沈宁不是藏了野男人,而是藏了个仙人。 沈夏莲从最初的震惊后回过神来,沈宁怎么能有容貌这么出色的上门女婿? 绝不可能! 而且这男人长得简直就到她的心坎上,心弦猛然被拨动了。 沈冬雪回过神道:“他根本就不是上河村的人,更不是平县的。他是谁,该不会是沈宁青楼捡回来的清倌吧?” 侮辱沈宁是去青楼卖的,又侮辱霍翎是青楼的清倌,这人真是屎壳郎嘴里吐不出好屎。 “他是霍三郎,是我母亲的远房侄子,现在是我的上门女婿,有什么问题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宁负手走了进来,用上次和姚夫人一样的说辞。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亲戚?”沈冬雪尖叫,“我看根本就是你养的野男人!” 沈宁径直走到霍翎面前,低声问他怎么样。 刚刚还能飞出石子和落叶伤人的霍翎,此刻手扶着门框,语气虚弱:“有些难受。” “我扶你进去休息。”沈宁扶着他进屋躺好,“伤没好透前别用内力。” “嗯。”霍翎眉眼柔和了两分。 “这次用的药挺贵的,可别浪费了药。”沈宁道。 霍翎:“……” 沈宁出门时把门关上,再看向沈冬雪时脸色就冷了几分:“你这是吃屎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沈冬雪的憎恨和厌恶可以说是到了极点,刚刚那个男人,这样貌这气质,一看就是富贵公子! 凭什么做沈宁的上门女婿? 沈宁这种祖宗十八代都是贱人的人,能积什么德能遇到这种好事? 她嫉妒又不甘:“你年纪轻轻没了父母,没人好好教导你,我和姐姐都是怕你走了歪路。” “是,你有父母教导,专门教导来抢别人的?专门去给人做妾的?”沈宁挑眉,“那还真是好父母啊。” “不过这样的父母我要不起,你们自己好好珍惜吧。对了,我听说你父母因为卖假药还被杖责和关牢房了啊,出来了吗?这可是曹县令下的命令,我可不敢编造。” 虽然是卖假药但没出什么命案,县衙也就不会公之于众,加上沈巍夫妇也不是什么瞩目大人物,不知道他们被杖责和坐牢很正常。 不少围观百姓闻言十分意外,仁心药铺卖假药?他们以前还都去买过药的。 这花钱买的药结果是假药? 在他们心里,花钱买了假药等于银子白花,这白花银子等于是要他们的命! 围观的人看沈夏莲姐妹二人的眼神就不对了,纷纷指责她们。 沈夏莲姐妹二人的脸色变了变。 沈宁叹了口气:“你们自己都不干净的,怎么还有脸气势汹汹来我家找我的茬呢?还怂恿村民们想要给你们撑腰。” “还好村民们都是脑袋清楚的,不然就被你们蒙骗了。没和你们计较卖假药的事就算了,你们竟然还有脸怂恿他们,真是用心险恶。” 沈夏莲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如果承认沈巍夫妇没有坐牢,那去县衙对质肯定是她们吃亏。 可若是承认沈巍夫妇坐过牢,那岂不是承认她家世有污点? 要不是沈冬雪做了曹县令的通房,只怕沈巍夫妇都不是关几天就出来的事了。 王木匠这几日都在给沈宁做事,工钱给的足就是每日吃的喝的都不苛责,当即就道:“我给沈姑娘做工这几日可没见着沈姑娘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倒是你。” 他指着沈冬雪:“谁不知道你是个偷奸耍滑的,还想怂恿大家给你出头,就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姑娘。” 沈冬雪长得不漂亮,说话又不温柔,自然没人帮她说话。 尤其是沈夏莲此时还在一旁劝着:“表妹,是我妹妹不懂事一时冲动,你别和我们一般计较。” 她越是这样温柔地劝说,越是和沈冬雪形成对比,外人都觉得她是被自己的妹妹拖累了。 沈宁勾了勾唇:“表姐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善解人意这么温柔,比冬雪表妹好多了。” “这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相差这么大呢?”沈宁道,“沈冬雪,你们姐妹二人出去,是不是都夸你姐姐漂亮温柔,都从来不夸你的?” “你的姐姐说你不懂事一时冲动,难道她是第一天认识你?现在大家都指责你的不是,有谁说过你姐姐半句?” 沈冬雪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光:“表妹,你怎么能这么挑拨我和我妹妹的关系,我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没想这么多都能拉踩你妹妹,这要是想得多,怕是你妹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第53章 那你隐疾能治吗? 沈冬雪恶狠狠地瞪了沈夏莲一眼:“今日我说要来找沈宁算账,你不仅没阻止我,还说都会支持我站在我这边的。那你现在凭什么说我不懂事?” 沈夏莲楚楚可怜又一脸委屈:“妹妹,你误会我了。” 王木匠那个学徒当即跳出来,不满地道:“姐妹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你怎么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这么对你姐姐呢?” 沈夏莲姐妹最后是灰头土脸的走了,听闻走到半路的时候脾气暴躁的沈冬雪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又和沈夏莲吵了起来,甚至还把姐姐的脸挠出了红痕。 这点沈宁自然不知道,她给王木匠结算今日工钱的时候,指着那个微胖的学徒说:“明日那个学徒就不必来了。” 王木匠也知道这学徒帮着沈夏莲说话有些过分,还想劝几句,可见沈宁神色严肃,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得作罢。 胖学徒知道明日不能来做工了,十分错愕:“我不过就是帮着说几句公道话,为何就不让我来?” “你那是公道话吗?” 胖学徒撇撇嘴,心里嘀咕着说都不让说,这沈宁还真小气,远没有那位姑娘来得温柔。 不做就不做,有什么了不起的。 今日这事很快就传遍了上河村,村民们听说沈宁家里藏了个仙人,吃了晚饭都敢过来想要看仙人模样。 刚开始吕嬷嬷还会客套几句拒绝,可来的人多了,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沈宁让沈珩写了个张纸贴在门口,看仙人五文钱,摸仙人一两。 这纸一出,村民们顿时散了。 吕嬷嬷嘀咕着:“小姐这主意出的,奇奇怪怪的。” 沈宁笑着看向霍翎:“来家里这么久了,也该为家里赚点银子了不是。” 霍翎并未对此表示异议,心里却是轻笑一声。 竟还有拿他的脸来做生意,也不知道是他这张脸的荣幸,还是说沈宁够胆子想。 因为沈冬雪成了曹县令通房的缘故,那仁心药铺暂时还拿不回来。 倒是比想的略难一点。 果然不管在哪里,有钱有权才有说话的实力。 想要顺利拿回铺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扳倒曹县令,没了他,县令通房又算什么? 没了这个帮手,陆家人也不敢再肆意拿捏沈宁。 曹县令是个毫不掩饰的贪官,想要找证据并不难,沈宁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 点心铺子的生意并未因为沈宁剖腹插曲而有所影响,甚至一跃成了平县第一小吃铺了,一到放学时间铺子就挤满了人。 “嬷嬷,剩下的这些我都要了。”周文泰指着剩下的那些饭团、鸡块和土豆条。 “我说周文泰,你咋这样啊,我们就不配吃吗?每次排队到你这,就把这些都给买光了。” “就是,我都连着闻了三日的味道,流了三日的口水,又被你给抢先了。” “有钱了不起啊,外面那么多山珍海味,怎么还非得要和我们来抢鸡块土豆条。” 周文泰摇晃着脑袋,一副欠揍的表情:“我就是有钱,就是要买。” 陆斌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学院,这领头之人不在,其他人也暂时不敢造次。 加上最近姚院长来书院的次数多了,这些人自然也都暂时夹着尾巴做人。 没了陆斌,周文泰这二愣子的本性开始压不住了。 “好了好了,你少吃点,都胖死了。”沈珩只给了他一人份,“赶紧一边呆着去,让别的同窗也能买。” 沈珩这段时间在沈宁的影响下,性子开朗了些,加上周文泰每日都去家里跟着阿姐练拳,两人熟悉了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周文泰气呼呼地看着他。 沈珩也回盯着他:“怎么,我说的话也不听了?你信不信……” 我回去告诉阿姐。 后面的话没说,但周文泰却听懂了。 他撇撇嘴,每次说不过他的时候就拿师父来压他,小人! 学子们把二人的互动表现看在眼里,面面相觑。 怎么有点粉红泡泡是怎么回事? 这是他们能磕的吗? 而沈宁拿着新制作的蜜桃乌龙茶送去给姚正直,婢女领着她进屋,还没走近就听到姚正直喊道:“我的桃,我的桃!” 沈宁:“……” 咋不改名叫姚桃桃? “院长,夫人。”沈宁拱手行礼,把新制的茶递了过去。 “没有桃,茶也可以。”姚桃桃拿着茶,转身就拿茶盏泡了起来。 “就这点出息。”姚夫人看似训斥的话,但语气里却是带着爱意。 “大冬娘入狱当夜就悬梁自尽了,你可知?”姚夫人示意沈宁在一旁的竹椅坐下,给她倒了盏热茶。 这般贪生怕死之人,怎么可能会悬梁自尽? “有人觉得要到此为止了,是不是真的悬梁自尽就不知道了。”沈宁道,“大冬娘本来就看苗月刺眼得很,现在有人出钱让她做这事,既能拿钱又能置苗月于死地,觉得万无一失。” 姚夫人显然也这么想,问沈宁:“你觉得会是谁?” “陆家人。” 沈巍夫妇巴不得她死不假,但肯定舍不得花钱买凶杀人,有事肯定就自己上了。张尚月还在牢里关着呢,最有可能的就是陆家人了。 有动机,有权也有钱,而且平县还有陆家走狗陆炳良,办起事来也方便。 “那曹县令就是个唯利是图的,谁对他的利大点他就帮谁。”姚夫人道,“他现在不害你,只是因为你还能帮他看病。” 这点沈宁自然也知道,她轻笑:“所以我想趁他病,要他命。” “怎么个要命法?”姚夫人一脸八卦。 “狗咬狗。”沈宁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他常年贪污,同样也会给人行贿,其中肯定就少不了青州知府。” “我猜他肯定会有账本,如果让青州知府知道这本账本的存在……” 姚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并不打算出手,沈宁肯定自己能解决。 姚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品尝品得津津有味的某人:“你懂医术,那隐疾能治吗?不是不行啊,就是……时长不太行。” 沈宁失笑,姚夫人还真是个宝藏妇人啊。 姚正直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夫人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他顿时一个哆嗦。 爱吃桃,有错吗? 姚夫人呵呵一笑,爱吃桃没错,时长短就是你的错了。 第54章 存着银子娶夫呢 上河村的村民们都知道霍翎的存在了,他这伤好一些了自然也不用就在屋子里呆着了,也会在院子里帮着做些事。 当然,做得最多的就是喂鸡,别的体力活也干不了。 阳光下,身穿藏青色布衣下藏不住挺拔如松的身姿,就连喂鸡这样的动作在他都成了一帧一帧的美画。 沈宁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心想这要是有相机的话,那可不得每一帧都能做成美轮美奂的壁纸。 她看着他肩宽腰窄的背影,难以相信这个人此刻腰腹的伤口都还没愈合。 说来也奇怪,这药吃下去就反反复复不见好,这两日霍翎隐隐有发热迹象。 只是这男人从不主动提,要不是她自己观察到,这男人怕是昏迷过去都不会多说一句。 她问他为何不说。 他说:“说与不说,没有区别。” 他在家的时候,就算疼得要死过去,喊一声疼不仅没有关心,反而换来的是嗤笑和不屑。 咦,怎么听着有点心疼?尤其是这么一个美男子在面前诉苦。 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沈宁叹了口气,走过去从霍翎手里拿过篮子:“我来喂,你进去休息吧。” “我可以的。”霍翎一脸认真。 “你这凶神恶煞的,影响鸡的食欲,一影响鸡的食欲,就影响它们发育,还是算了。” 霍翎:“……” “沈东家。”门外响起春苗相公的声音,“这是我摘的青菜和挖的土豆,我给你送点过来。” 吕嬷嬷和沈珩已经出门去了,沈宁转身:“叔客气了,就放水缸边上吧。” 春苗相公是个只知道耕地种菜老实巴交的人,他把东西放下,走出篱笆门就又折返回来,一直在水缸边站着。 沈宁扶着霍翎进去再出来,发现春苗相公双手搓着,欲言又止。 “叔可是有事?”沈宁直接问道。 春梅相公涨红了脸,一咬牙道:“沈东家,你让春梅去你的铺子里做事,我……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大冬因为自己娘害的沈宁进了县衙牢房吃苦,加上苗月之死,他在这平县没有什么亲人,处理好了他娘和苗月的丧事,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平县这个伤心地。 铺子生意好,沈宁原本是想把这活留给孙槐花的,但她一直没有回家,正好遇着了春苗,想着她之前有给沈宁报信过,索性就让她去铺子里帮忙了。 “铺子正好缺人,不是什么大事。”沈宁道。 “那个……那个……”春苗相公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儿子大山要娶媳妇了,我这彩礼还差点,沈东家能借我点吗?”春苗相公一口气说完。 “还差多少?” “三……三十两。” - “三十两?”吕嬷嬷震惊,“这娶的什么媳妇,要三十两?” 沈珩也是不高兴:“他们这是看到阿姐的铺子赚钱了,就想着来讹阿姐吗?这上河村谁家娶媳妇要三十两?” “所以我拒绝了。”沈宁道,“但都是一个村的,春苗婶子上次也帮过我们,所以我借了三两银子。” 说是借,但她也没打算要回来过。 “三两就当是送的礼钱了,已经很客气了。”没想到吕嬷嬷也是这么想的,“前几日那老张家小儿子娶儿媳妇,彩礼酒席还有一张五斗柜,也就二两不到,算是客很客气了。” “自己有多少水平就做多少事,哪有狮子大开口一来就要三十两的。这是看你赚钱了,眼红呢。”吕嬷嬷起身收拾碗筷,“日后谁来借银子,小姐只管都打发了,就说……” 她回头看了霍翎一眼,“就说存着银子娶夫呢。” 沈宁很赞同地点头:“不仅娶夫,还得纳了个男妾。” 霍翎似是不以为意,一脸不管你纳几个男妾都不会撼动我是正室的表情。 灶台边上新搭建的屋子再过了几日也查不到了,沈宁又请王木匠打了两张书桌和配套的椅子,方便霍翎和沈珩看书写字。 “阿姐,你还给他搭了间屋子,真的想留下他吗?”沈珩神情有些低落,“我说过阿姐可以不用嫁人的,我现在已经很努力地在读书了。” 沈宁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阿珩很努力,只是你有你想过的生活,阿姐也有阿姐想过的生活。” “阿姐的生活就是娶了霍三郎,再纳几个男妾吗?”沈珩委屈巴巴。 沈宁失笑,她透过屋子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余晖,落霞满天将村子和后山笼罩着,美丽又静谧。 她想得很简单。 夜不闭户,民康物阜。 但最简单的生活,往往是最难的。 “那阿珩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沈珩语气坚定而神色诚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愿以寸心寄大魏,且将岁月赠山河。” 沈宁看着不再瘦骨嶙峋的沈珩,五官开始逐渐彰显英俊帅气,她有些欣慰:“我的弟弟最厉害,首辅之位可期!” 她回到灶台去把新熬的药端过去给霍翎:“这药喝了一直不见好,我改了下药方,但平县这药铺买不到这名贵但疗效好的药。” “我要去青州府买。” “不可。”霍翎阻止,“你去了怕是没命回来。” 原主或许有危险,但沈宁倒不把这事放在心里:“我去青州府除了买药,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什么事?” 沈宁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账本。” 曹县令手里有送礼账本的消息,总要有人传过去才是。 霍翎两指指腹摩挲着,注意力都在耳边那轻微又灼热的呼吸上,不着痕迹地微微往后避开。 “你知道账本在哪?” “在你的手里。”沈宁笑着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写字不在话下,模仿曹县令的字迹弄个账本。” “我不曾见过曹县令的字迹。” “嘿,怎么这么巧,我正好就有。”沈宁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纸,“这是我前几日去给曹县令看病,找到的诗词笔迹。” “你都算计好了,我不答应也不行。”霍翎看了一眼曹县令的字迹,唇角微抽。 写得这么难看还要模仿,太为难他了!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沈宁一脸诚恳。 第55章 我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 “不如少纳一个男妾?”霍翎漫不经心的这张纸折好收进衣襟。 沈宁摇头:“这怕是不行。条件你可以提,不过答不答应,就是我的事了。” 霍翎不意外这个说辞,是她能说出来的。 “你怎么不让你弟弟模仿?毕竟你们是一家人。” “那万一出事不就是连累他了吗?” 霍翎气笑了,这是宁可连累他,也要保全弟弟啊。 “我明日就出门,青州府离这有些远,我怕是得要个三两日才能回来。” “好。”霍翎什么都没说,但沈宁却知道他能照顾好嬷嬷和沈珩。 就在沈宁掀开帘子要走时,霍翎忽然开口道:“沈宁,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沈宁回头,听这话的意思是她和沈珩的对话,对半被他听见了,在拐着弯沈珩不适合入朝为官呢。 “阿珩还小,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况且我们这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霍翎眼里有一丝惊讶和钦佩,“这话是谁说的?” “诗神。” “诗神?”霍翎唇角扯了扯,“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大魏朝写诗最厉害的诗神,外号人称诗无影的诗神?” 沈宁点头。 “你认识他?” “倒是见过几面。”沈宁上次给姚院长的诗词就是这个说辞,自然是要保持一致的。 霍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许久后才憋出一句话:“没想到你深藏不露。” 而此时春苗家里却是刚刚争执结束。 春苗相公蹲在堂屋里不说话,春苗气得双手叉腰在堂屋里来回走着。 “她沈宁这么能赚钱,那铺子一天就能赚二两三两多的银子,怎么到我们这借钱,给三两银子就这么打发我们了?” “我给她送菜送汤,还时不时去喂喂鸡,要不是我们帮忙照顾着,她能活到现在?早就和她弟弟饿死了。” “爹,娘,小桃说了要十两银子外加银簪两根,还要请她村里的人都吃酒。”大山在一旁道,“这要是不给,我可就不娶了。” 春苗相公闷闷地道:“这就是去员外家的只怕也用不了这么多,她小桃就是邻村一个姑娘,怎的要这么多彩礼?” “小桃漂亮啊。”大山说得理直气壮,“这周围村里的姑娘有哪个比小桃漂亮的?” “沈家姐姐漂亮。”春苗的小儿子道,“我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 大山“切”了一声:“她是漂亮,但她都没清白没名声了,我可不娶这样的姑娘。” “她还给了你娘一份活,说话客气些总没错。”春苗相公道。 只是才说完,就被春苗过来打了脑袋一下:“大山又没说错,要什么客气点。我去铺子是因为我干活利索,我都没让她多加我工钱,就我这样能力的,外面工钱都高。” “我告诉你,大山是我儿子,跟着我姓,你上门女婿没资格说他的不是。”春苗道,“真是没用,让你去要个三十两银子都要不到。” 人家能借那是情分,不借也是本分。 春苗相公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他知道不能说出来,不然被骂的只会是自己。 他年少时因为家乡遭了灾逃难到上河村,晕倒在春苗家。当时春苗的爹还在,在她爹救了他,也让他留在了家里给了住给了吃。 他想反正也是孑然一身去哪里不是去?就答应了做上门女婿。 但没想到这上门女婿做的,还不如长工。 长工就领长工的工钱,而他是里里外外的活都要干,晚上还要伺候春苗,还得一直忍受被嘲笑被骂。 他本就是个内向的性子,而现在更是不爱说话。 “娘,那现在怎么办啊?”大山道,“小桃这么抢手,我要是晚了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我不管,要是娶不到小桃,我……我就当和尚去,这辈子都不娶妻了。” “别别别,娘来想办法。”春苗道。 她当初会给沈宁报信,也是因为沈宁能给肉。可现在她嫌这块肉太小了,想要再大点的。 沈宁又不是没有,凭什么不给啊? 翌日一早,沈宁都已经出平县城城门了被姚夫人的马车追上了。 “你这是去哪?” “姚夫人?”沈宁有些意外,“青州府,去买些药。” “我正好也要去青州府探亲,不如我帮你带吧。”姚夫人道,“我明日便回。” 这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我……” “我知道。”姚夫人给她一个我懂得的眼神,“这事我会找人去说的。” 姚夫人说的便是账本一事。 “那就多谢夫人了,我倒是可以偷个懒了。” 沈宁原本想去前面驿站租匹马,现如今倒是这事也省了。 马车朝前行驶。 姚正直倒了盏热茶给姚夫人:“辛苦夫人走这一趟了。” 今日一早,沈珩就来了院子找姚院长,问能不能请两日假,说想陪着阿姐去青州府一趟。 姚院长最近痴迷这蜜桃乌龙茶,而姚夫人又和沈宁投缘,若是他们知道沈宁要去青州府,多半不会任由她一个人去。 毕竟想弄死沈宁的陆家在青州府呢。 “想让我们去青州府帮沈宁,却又不直接说,而是借着沈珩的嘴说出,还能猜到我们肯定会主动提出去青州。” 姚夫人啧啧两声:“这肯定不是沈珩那小毛头会想出来的。” “沈宁倒是个聪明人,但她没必要这样做。”姚正直道,“这主意总不能是沈宁家的那几只鸡想出来的吧?” “没想到她那上门女婿不仅长得英俊帅气,这脑子也有几分聪明。”姚夫人由衷地夸道。 姚正直伸手,把她虚无的视线拉过来,反手指着自己:“我,你的夫君,年轻时可比他英俊多了,不然你能看上我?” “就算放眼中年界,我也是最英俊的中年美男。” “这几日药有好好吃吗?”姚夫人凉凉地道。 姚正直顿时犹如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时长不是你想长,想长就能长…… 沈宁折返回后去了铺子,发现铺子里就吕嬷嬷一个人,不见春苗的影子。 第56章 还是你这个上门女婿最合适 吕嬷嬷坐在凳子上捶着腿:“什么身体不舒服了,我看她根本就是因为你不肯借她三十两银子,故意甩脸色呢。” 沈宁蹲下来查看吕嬷嬷的腿,发现脚都肿了,是站的时间太长了。她拿了银针扎了一番后道:“她有说要休息几天吗?” “自己都没来,还是让她儿子大山来传的话,说什么腰痛是老毛病了,也不知道要休息几天才能好。” “那大山也不学学他爹的老实,倒是把春苗的那股子贪便宜劲学了个十足。”吕嬷嬷越说越气,这一气就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她只得让自己尽量平复下来。 沈宁也不意外,等沈珩放学了,让他写了张大纸张贴在铺子门口。 “招工?”来买点心的学子道,“沈珩你家招工,多少钱一个月啊?你也真是的,家里忙就在家里帮忙,就别来书院了呗。” “包吃包住,但没有月钱,你来吗?”沈宁笑着道,“上次听说你又不合格,要不就别读了,来我这铺子干活吧,提前适应适应,反正考不上。” 沈宁说着,他那份红糖糍粑已经做好了,但明显比别人的要少。 学子顿时嗷嗷叫:“凭什么给别人这么多,给我这么少?” “你的是正常量,别人的我才是多给的。” “我以前也都有很多的,今日怎么就这么点?” “问你自己咯,说话不讨喜我还得给你多的,你看我像冤大头吗?”沈宁也不留情,这要是说她倒没什么,但说弟弟就不行。 学子翻了几个白眼,走了。 有沈珩和周文泰的帮忙,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要关门时,有个穿着带补丁的布衣学子在门口徘徊着,看到他们都关门了,这才咬牙上前道:“沈珩阿姐,你们这招工有什么要求吗?” “唐一远,是你家里有人想要来做工吗?”沈珩问道。 唐一远在学堂里是属于闷声读书的人,但他看似一心扑在学业上,只是这投入和收获实在不成正比。 “我……我有个阿姐,她在家里倒是空着能来,不过,不过……” “他阿姐是个哑巴。”周文泰接了他的话,“听说是小时候生病,没能及时看大夫就成这样了。” 唐一远很是难为情。 “不能说话但不影响干活,你让你阿姐明天来试下吧。”沈宁把门锁上,“要是干活都不错,人也实在我可以录用。” 唐一远显然没想到沈宁会回答得这么干净利落,他怔愣片刻后鞠躬:“谢谢沈珩姐姐。” 周文泰道:“师父你找他阿姐做什么,这不能说话到底是不方便的,不然我让我的小厮来帮你。” “不必。”沈宁道,“教你的那些练得怎么样了?” “那肯定不错,一会师父检查一下……” 沈珩看着周文泰犹如跟屁虫一样跟在沈宁身边,手舞足蹈的说着习武的事,他有些闷闷不乐。 自从阿姐祠堂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的生活里不再是只有他和嬷嬷了,有她自己想要的目标和生活,有各种各样的新奇想法,整个人也灵动起来,犹如初升的太阳,带着人温暖,让人渴望靠近。 他的失落直到吃完晚饭还没回复过来,趁着没有别人,霍翎问他可是今日去找姚院长出什么差池了。 “没有,和你预算的一样,姚夫人听我这么说了后就说她正好要去青州府探亲,让我和阿姐就不要去了。” “为何闷闷不乐?”霍翎问道。 “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沈珩道,“你也没有阿姐,理解不了我的心思。” “我有。”霍翎微微低垂着头,“只不过她……死了。” 沈珩惊讶,看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心里莫名觉得如果不说就对不起他一样。 “算了,你好歹也是这屋子里的第二个男人,我就和你说吧。”沈珩还真就说了,“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想?” 霍翎从窗户看出去,看到周文泰那二愣子一直在院子里扎马步,顿时觉得有些刺眼。 霍翎收回视线“你阿姐以后会嫁人,若是嫁的地方远,那你可能三年五载都见不到她。” “我以后科举定然是要进京的,阿姐要嫁也只能嫁京城的人,不会三年五载见不到人。” “听说京城里的高门世家,煊赫大户不会让主母出来抛头露面的。”霍翎又道。 “阿姐喜欢做生意,不抛头露面怎么行。”沈珩道,“而且高门世家里都是繁琐的规矩,我可不想阿姐受委屈。” 霍翎摩挲着指腹没说话。 沈珩看了他一眼:“这么看来,还是你这个上门女婿最适合。” “至少你和阿姐可以天天见。” 沈珩皱眉看着他,总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翌日,唐一远把他姐姐唐书香带来了,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倒是长得清秀不过或许是因为哑巴的缘故,肩膀总是缩着不够自信大方,和人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直视。 但干活确实利索,而且眼里有活,不需要嬷嬷和沈宁说什么,唐书香就会主动去干,虽然不会说话,但对客人总是温柔一笑,倒是比春苗咋咋呼呼的好多了。 试用了两日,沈宁做主留下了唐书香,给的月钱也比春苗的多三文钱,唐家姐弟既高兴又意外。 唐书香用手比画着。 沈宁失笑:“你这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你……你看得懂我阿姐在说什么吗?”唐一远也很惊讶。 “她说我人美心善,说我以后肯定发大财。” 唐书香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她闻言重重地点头,还竖起大拇指。 姐弟二人走出很远了,但唐一远又折返回来再次朝着沈宁弯腰鞠躬,抬头时神色真挚:“沈珩阿姐,我和我阿姐都很感激你,已经很久没有人把我阿姐当正常人看了。” 对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来说,被当成正常人来看,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沈姑娘,我们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姚夫人的婢女在路口等着。 第57章 没想到你这么乖 灶台间熬着新配方的药,不仅如此还有灵芝和一些补药。 沈宁坐在灶火前往里面递柴火。 姚夫人给她药的时候还提到了陆大公子和青州知府的女儿婚期定了,就在下个月立秋之日。 “还好你没有去青州府,那到处都是青州府的眼线,你是没去过青州府,但是不妨碍你成为青州府的传说。” “人人都想看看是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竟然会背着如此优秀的陆家大公子偷腥,还珠胎暗结。” “而陆家大公子不仅没有说你半句的不是,甚至还维护了你,这又让他得了不少夸奖。” 其实姚夫人还是说得内敛了点,沈宁其实都可以想象得出那些话有多难听的。 她不在乎,但心里却又闷又难受还想哭,或许是还有点原主的情绪吧,毕竟原主记事起就一直把陆家大公子当未婚夫,一直做好要嫁给他的准备。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块帕子。 沈宁抬头,红着眼睛看向霍翎。 “倒是头次见烧火烧得这么感动。”霍翎身上的伤稍微好些了,但还没到坐站自如的地步。 眼看着他要在旁边坐下,沈宁抬手拦住他:“别坐,免得伤口崩了。” 霍翎还真就不坐了,挺拔着身体站在那。 “没想到你这么乖。”沈宁起身,她自己都不知道哭了,原主的情绪加上这柴火熏的。 “比他乖?”霍翎又问。 沈宁失笑,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该死的胜负欲。 她走到霍翎跟前,原主或许是身体还没发育完全,长得不高,只到他的胸口,平视着他的心口,这一处贴着的草药味浓郁得很。 “怕我赶你走?”沈宁轻声开口。 霍翎挑眉不语。 “你这么貌美又这么乖,倒是让我有些不舍得赶你走了。”沈宁说的是实话。 把霍翎捡回来后原本还担心会引来麻烦,但实际上他还能搭把手。 演技还不错,把上门女婿带入的角色演绎得不错。 对颜狗沈宁来说,这么乖的吉祥物每天看着都高兴。 “对了,那个账本你可以开始杜撰了。”沈宁上前查看煎熬的药,打开锅盖热气飘散,把她秀丽而白皙的脸氤氲的平添几分柔和美丽。 她拿下药罐倒了一碗药,吹了吹热气后递给霍翎:“记得在账本里记一下仁心药铺送了价值千两的灵芝和人参给青州府的宋知府。” 这本账本最后肯定会“顺利”地落到宋知府手里,而宋知府也肯定会质问曹县令。沈巍夫妇是送过灵芝和人参,但那都是假的。 查到最后,沈巍夫妇要么拿出两千两买真的灵芝和人参给曹县令以平怒气,要么就拿沈宁出来做挡箭牌,说她才是药铺的东家,他们一概不知真假。 但不管哪种方法,沈宁也都想好了退路。 她又预判了这本账本可能带来的影响。 真是聪慧。 霍翎唇角微勾,心情格外的好,胸膛隐隐因为笑而微微震动着。 沈宁皱眉不解:“你笑什么?” 霍翎只道:“我笑你可以少纳个男妾了。” “行,我答应你,那就纳九十九个男妾。”沈宁笑着道,“好女不过百。” “何意?” “好的女生,纳的男妾都不会超过一百个。” 霍翎:“……” 是这个意思吗?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 三日后,春苗觉得晾沈宁晾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地去铺子。 本来以为铺子会因为她不在而手忙脚乱,毕竟现在是高峰期。 但没想到井然有序不说,还没有半个人催着快点。 春苗顿时有些不安,快步走过去看到是个年轻的姑娘在卖饭团和土豆条,每次递给客人的时候还朝客人笑一笑。 “你是谁?谁让你乱碰这些东西?”春苗大步走过去,用肩膀撞开唐书香,“这个东西你会炸你会卖吗?” 她一把夺过唐书香手里的纸袋子,对等着的客人没好气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买不买?不要就赶紧走,让下一个买。” “一来就凶巴巴的,这饭团都不香了。” “就是,我们才不要你卖的,我们要书香姑娘卖的。” “你们到底是来买饭团,还是来看姑娘的?”春苗狠狠地剜了唐书香一眼,“你到底是来卖饭团的,还是来卖笑的?” 唐书香急得脸色涨红,连连摆手。 “原来是个哑巴啊。”春苗不屑的笑,“现在这些男子都怎么了,怎么就喜欢看一个哑巴卖笑。” 唐书香因为哑巴被嘲讽惯了,可当着这么多同龄学子的面嘲讽,她脸皮到底受不住,双眼湿润。 从后院拿着一碗菜油过来的吕嬷嬷听到这话,不悦道:“春苗,你不是腰疼吗?这好好的来发什么疯?” 上课的时间到了,学子们买了饭团点心纷纷进了书院。 人都走了,春苗叉着腰,手指着吕嬷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是不是你和沈宁乱说什么了?我就是腰疼休息两日,我没说我不来做了,这找别人来做是怎么回事?” 吕嬷嬷把菜油放在案板上,摘下围裙:“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这话的?我家小姐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敢对天发誓真的是因为腰疼不来吗?还不是因为我们小姐没有借钱给你。” “你家小姐有钱,为什么不借?”春苗说得理直气壮。 “我钱又不烧得慌,干嘛非得借给你?”沈宁从后面的柜子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甜辣酱料。 这几日中心街那边也开了一间点心铺,卖的东西和沈宁这铺子差不多。 开店自然就能想到肯定会有人模仿,况且她也听姚夫人说过京城是有炸鸡的,但就是没有她铺子里的酱料,她这两日就是在研究甜辣酱。 沈宁把碗里的酱料递给唐书香,看她有些害怕,宽慰道:“没事,忙你的去吧。” 春苗没想到沈宁在铺子里,讪笑两声:“沈宁啊,你今日怎么在这,没在家照顾你家三郎啊。” “三郎好着呢,不需要我照顾。” “沈宁啊,我是真的腰疼,我今日还是忍着腰疼来干活的,就怕耽误了你铺子的生意。” “那真是为难你了。”沈宁从衣袖里取出银针,“不如我帮你扎几针,缓解下腰疼吧。” 第58章 就看你想不想做 春苗想着扎几针也没什么,就痛快地应下了。 这都要坐着扎针了,忽然听得吕嬷嬷说道:“这腰如果真的是疼,那扎几针自然是可以缓解疼痛的,可要是假的话,说不定就半身瘫痪了。” 春苗犹如弹簧一下就跳了起来,看到沈宁似笑非笑的,她讪讪着道:“要不说这铺子是风水宝地呢,我一进这铺子腰就不疼了。” 沈宁也不和她废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给她:“这是你前几日没结算的工钱。” 春苗没接:“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 沈宁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又回到看着春苗:“借你的那三两银子,利息可以比别人便宜点,但一年内需得还我。” 她原本是做好了不要回这三两银子的,但春苗的表现实在是让她不爽。 都让自己不爽了,还不要回这三两银子,不是傻吗? 春苗怔住了:“就三两银子你还好意思问我要回去?你不是赚钱了吗?” “我赚钱了,和我借不借你钱,借的钱要不要收回来,有什么关系呢?” 春苗被这话给问住了,你你你个半天结果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就走了。 “什么人啊都是,借钱还当自己是个大爷。”吕嬷嬷气得不行,只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她背过身子轻轻地揉着胸口。 沈宁回家的时候在村口遇到了几个村民,似乎都在说着什么,看到她来顿时都不说话,看天看地看大树,但就是不去看沈宁。 “阿姐,她们是不是在说你啊?”沈珩道。 “不必搭理。”一路回家,推开门就看到霍翎在喂鸡。 一群小鸡听到声音,又咯咯咯地奔到了沈宁的脚边,绕着她的脚走。 霍翎指腹摩挲着米粒。 应该不是狐狸精,不然鸡不会和她这么亲热,毕竟两者是天敌。 “饭煮好了。”霍翎道,“也烧了两个菜。” 吕嬷嬷神色怪异地看着霍翎:“你还会烧饭烧菜?” “倒是不难。”霍翎看沈宁烧过两次,那些复杂的武功看一次就学会了,何况这烧饭还看了这么多次。 吕嬷嬷回头,低声对沈宁道:“小姐,他倒是挺有上门女婿的自觉。” 沈珩经过霍翎身边时哼了一下:“别以为这样你就通过考核期了,你先扶稳了再说。” 霍翎:“……”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天到晚关心他扶不扶得稳,真的是。 沈宁看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三郎辛苦了。” 三郎…… 霍翎以前很不喜欢三郎这个称呼,可从她嘴里喊出这个词,有种独特的味道,让他觉得这称呼也挺好听的。 三人兴致冲冲地动筷,吃进嘴里却都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 这菜色看起来不怎么样,本以为吃起来应该还行,可哪知道吃起来更不行。 沈珩放下碗筷:“霍三郎,你要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呢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害我们。” “很难吃?”霍翎自己拿了筷子尝一尝,却发现果然难吃。 这真是奇怪了,他就是按照沈宁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的啊,这怎么会出错? 看他这疑惑不解的表情,沈宁也笑了。 别人烧饭是色香味俱全,霍翎则是色香味弃权。 入睡前,沈宁给霍翎送药时低声道:“你能想着烧饭,我们回来就好吃已经很好了。” 霍翎眉眼一动:“但我没烧好。” “那又如何,至少你有这份心啊。”沈宁说得认真,“谁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呢,关键是你想不想愿不愿去做。” 草屋被夜色笼罩着,耳边还能听到蛙声一片。 “谁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呢,关键是你想不想去做,愿不愿去做。” 在霍翎的世界里,似乎都在要求他事事完美,有做不好的地方他就会被骂被打。 长长的鞭子落下来时还有耳边训斥嘲讽的话。 “没有人会在乎你心里怎么想的,旁人就只看结果。” “结果不好,解释得再多,都只是掩盖你的无能你的懦弱!” 他微微闭着眼睛,手缓缓抚摸上心口。 也不知道是伤口复发还是因为刚刚沈宁的话,霍翎觉得心口隐隐有些疼,有些发烫。 翌日。 “书香,这是东街第三家胭脂铺要的点心,你送一下给掌柜的。”吕嬷嬷把纸袋打包递给书香,又塞了一点小碎银给她,“你问掌柜的拿两罐最好的胭脂回来。” 沈宁虽然漂亮,可哪个漂亮的小姑娘不爱打扮呢。 唐书香笑着点头,把纸袋放到篮子里快步走出铺子。 然而这一等,就是等到书院放学了唐书香也没有回来。 唐一远听闻姐姐是去胭脂铺,二话不说就去了胭脂铺。 一炷香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对沈宁道:“沈珩阿姐,胭脂铺的掌柜说阿姐送了饭团买了胭脂就走了,算算时间都有半个多时辰了。” 沈宁眯了眯眼睛:“你阿姐还会去哪里吗?” 唐一远摇头:“阿姐因为不会说话,一般都不会在外面呆着的,而且她还有铺子里的活要干,阿姐肯定不会丢下活到别的地方去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沈宁也觉得唐书香不会是那种什么都不交代的人。 她解下身上的围裙:“我们分头去找。” 日落西山,一行人穿梭在平县的大街小巷里,但依旧没有唐书香的身影。 唐一远急得都要哭了:“阿姐会去哪里,她如果出什么事我怎么向我爹交代。” 沈宁凝眉思虑着。 唐书香是土生土长的平县人,以前一直相安无事今日却无故失踪,那就是最近才有人看她不顺眼。 除了春苗,沈宁想不到其他人。 她折返回了家,一脚踹开春苗家的门,应声而落的门把院子里的几只鸡都给吓得缩在地上。 春苗家里正在吃饭,大山看到沈宁,身体不由一缩,下意识求助地看向春苗。 “没事,别紧张,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春苗清了清嗓子,“这不是赚了钱却又小气死的沈东家大佛吗?怎么来我这小庙了啊?” 沈宁也不废话,径直进了堂屋,一把揪住大山的衣领就往外走。 第59章 他来了,她高兴 春苗没想到沈宁这么直接,进来一句话都没有就扯着大山往外走。 她连忙上前去扯:“你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无端端的怎么一进我家就要杀人?” “来人啊,杀人了!”春苗一阵喊。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乡民们也都回来了,在家里吃着饭听到这尖锐的喊叫声,连忙端着碗就出来了。 春苗家后面有口井,沈宁拖着大山的衣领拉扯到井边,回头对春苗道:“一炷香的时间,我如果没有看到书香回到铺子,我就把你儿子丢进去。” 沈宁可没忽略她刚刚踹门进去时大山的惊慌失措,一副我做贼了我很心虚你别抓我的表情。 “你敢!”春苗尖叫着。 “你试试看咯。”沈宁喊人群里的沈珩去烧一炷香来,就在井边插着。 春苗刚开始还觉得沈宁就是在吓唬她,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沈宁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还把大山的脑袋往井里面摁。 她哪里舍得宝贝儿子吃这个苦,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绕到后山,去把手脚捆绑着丢在山洞里的唐书香带了回来。 唐书香头发散乱,身上衣服也脏兮兮的,看到沈宁,忍不住落泪。 “阿姐!”人群里的唐一远冲了过来,“你怎么样?” 他解开唐书香手腕上的绳子,看到手腕都被勒红和磨破了,他又气又急抄起扫帚就往春苗身上打。 “我阿姐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绑着她?” “是你自己不去铺子里干活,还不准东家请别人来做?” “有本事你别作妖啊。” 唐一远平日里就是个闷葫芦,但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护着姐姐。 春苗想要逃,可人群里飞出来的石子打在了膝盖上,腿脚一软摔在地上根本就起不来,被唐一远打了个彻底。 唐书香上前阻止他,手比划着,大意是说唐一远是读书人,可千万不要为了她,闹了纷争进了衙门,影响以后科举考试。 很快苏里正就来了,在知道事情始末后也指责春苗胡闹:“这不管是借钱还是做铺子里干活,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怎么还有你这样强逼着的?” 春苗不服:“她有钱,就是不肯借我!” 沈宁都懒得解释了,只对苏里正道:“里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麻烦您了。” 春苗母子二人当然不服,但有苏里正在这,一时半会也闹不出什么。 沈宁看到也在人群里的霍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说话的语气有几分欣喜。 “正好路过。” 尽管夜色暗了下来,可霍翎这身材这气场,依旧能人群里最亮眼的风景,一眼就能看到。 几乎在场的人视线都聚焦在霍翎身上,纷纷感叹沈宁运气怎么就这么好,没了陆家大公子这个未婚夫,却又有了仙人一般的上门女婿。 已经很晚了,沈宁起夜的时候看到沈珩屋子里的煤油灯还亮着,她走过去看到沈珩在挑灯夜读。 “别累着了。”沈宁打了个哈欠,“睡眠也很重要的,不然会影响你长高的。” 沈珩放下书本,这段时间以来他吃得好吃得多,不必日夜惊慌,这身体就犹如春笋一样,一下就窜了起来。 如今站在沈宁面前,甚至隐隐都要比她高了。 “阿姐,我要科举我要做官,而且要做大官。” 沈宁定定地看着他。 沈珩又道:“只有我足够强大了,才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和家人,别人如果想伤害我们,也得想想能不能承担起后果。” 如果他或者是唐家强大,在平县至少和陆家比肩或者是县令的亲戚,那春苗就算心里再不甘也只得受着,哪里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绑人威胁。 其实沈宁很赞同弟弟说的,人不会因为哭诉、绑架,而割舍权益,却会因为权势和力量,主动退让,甚至是甘愿臣服。 “我相信你做得到。”沈宁拍了拍沈珩的肩膀,“新科状元,早点休息。干翻那个什么首辅,指日可待。” 沈珩有些腼腆的笑,随后又有些苦涩:“现在朝廷贪墨成风,争权夺利,而百姓们也是民怨沸腾,我难以接受这样的朝廷。” 想要报效朝廷,想要为民办事,但遇到这样的朝廷,太难了。 “阿珩,如果你不认可或者是无法迎合某一种标准,那就只能先迎合对方或者明哲保身,等你到了某个位置,你才能变成制定新规则的人。” 沈珩定定地看着沈宁,心口因为沈宁说的这番话而澎湃汹涌。 而屋子里的某人,耳聪目明,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沈宁起身的时候,霍翎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又一次把姐弟二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 甚至心口再一次因为她的话而发热,而沸腾。 他问过她,这些有道理的话都是怎么说出来的。 沈宁当时笑着道:“无他,毒鸡汤喝多了。” 所以,在沈宁的那个世界里,喝的都是毒鸡汤吗? 不知道好不好喝。 - 这日,沈宁去给曹县令复诊,在院子里遇到了曹夫人扇沈冬雪耳光的一幕。 沈宁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天空。 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沈冬雪被打得猪头一样跪在地上,愣是半句不是都不敢说。 曹夫人冷声道:“你以为你做了通房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在这县衙后院是我说了算,我想让你死,你就活不过今晚!” 她扫了沈宁一眼,径直回了已经院子。 沈冬雪气得不行,站起来含糊不清地质问沈宁:“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 沈宁弹了弹耳朵:“奇怪了,这年头猪也会说话了?” 沈冬雪:“……” 曹县令这段时日都有好好吃药和扎针,腹痛再没出现过,看沈宁的表情都好了不少。 沈宁收起银针:“曹大人,今日是最后一次复诊了,按照我的注意事项来,以后复发的可能性不太大。” 曹县令装模作样地问沈宁要多少诊金,听得沈宁说不要诊金,又问她想要什么条件。 第60章 你不赶我走了? 曹县令看着面前的沈宁,说实话他是对沈宁有龌龊心思的,毕竟长得漂亮。 之前因为他是陆家大公子的未婚妻所以没动,再后面又是陆家想要处理的人,他贪财好色,但贪财排在好色前面,实在不想为了一个色丢了一堆财。 何况这沈宁也不是一无是处,治好了他这腹痛的毛病。 “你让我多照顾照顾你那冬雪表妹?但据本官所知,你和沈巍一家不合啊。”曹县令道。 沈宁道:“我当然也是有我的私心,那家仁心药铺是我父亲的心血,其他的被堂伯父占去了也就罢了,但这药铺我是想要回来的。” “我想着我提这要求,也希望堂伯父一家看在则和个面子上,能把药铺还我,再不济好好协商条件也是可以的。” 曹县令对这说法倒是不怀疑:“本官心里有数了,你先回去吧。” 然而到了晚上,杨氏就气呼呼地上门了。 上次在县衙被杖责十棍子,杨氏养了十来日还是疼得很,铺子里的药都不是什么好药,她就去回春堂买。 结果回春堂买回来的药吃了也不见好,尤其沈巍反而更严重了。她又去回春堂闹了一场,不仅被推倒崴了脚,还因为闹事又被罚了三十两。 杨氏最近不管做什么事都倒霉得很,她都怀疑是被人下什么诅咒之术了。 “沈宁你什么意思?”杨氏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只是还没走进篱笆门她又硬生生收住脚步,总觉得沈宁这院子邪乎得很,来一次就倒霉一次。 沈宁正在院子里晒着药材,看到杨氏身边还站着戴着帷帽的沈冬雪,她笑着道:“表妹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你什么样,这么害羞做什么。” 沈冬雪真是气歪了鼻子:“你在县令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了?” “怎么,县令对你不好了吗?” 倒不是不好,就是好才有问题。 前脚县令进了她的屋子,大白天的来了一通嘿嘿哈哈的,结果县令刚走,曹夫人就提刀杀了过来。 说都警告过她了,没想到她不仅没安分一点,还来这么一出,这根本就是把曹夫人的脸面压在地上摩擦。 “你不是怪我不帮你吗?我想想好歹是姐妹一场,县令大人问我想要什么,我都忍痛没说要诊金,只喜欢县令能待你好点。” “你早不说晚不说,你凭什么今日说?” “奇怪了,你也没要求什么时候说啊。唉,不帮你要被你骂,帮你还被你骂,你可真难伺候啊。”沈宁把竹筛里的药材都翻了一遍才走到沈冬雪面前。 沈冬雪以为她要动手打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 结果沈宁一抬手,“啪”的一下门被关上了,沈冬雪母女二人吃了一肚子灰。 “开门。”杨氏使劲敲门,沈冬雪用脚踢,但根本就没人开门。 二人气呼呼地走了。 “母亲,沈宁这贱人越来越嚣张了。”沈冬雪恨不得把沈宁撕碎。 杨氏眯了眯眼睛:“她现在这么嚣张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能赚钱了,不用我们救济了。不就是开了个铺子吗,如果铺子出事不能赚钱了,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母亲,妹妹。”一直站在村口等着的沈夏莲柔声道,“沈宁没为难你们吧?” 沈冬雪嗤笑一声:“想知道有没有为难我们,怎么不跟着我们一起去啊?来都来了。” 沈夏莲委屈道:“沈宁对我意见很大,我怕她看见我还没说话就先生气了,我……” “我可不是男人,别在我面前这个样子。”沈冬雪瞪了她一眼。 “冬雪,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杨氏不满,“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在你们眼里,就她沈夏莲最好行了吧,我根本没办法和她比,所以她能去青州府给陆家二公子做妾,我就只能在平县伺候糟老头子!” 三人站的地方是主路,来往不少人、 沈冬雪也没压着声音说话,惊得路人都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杨氏气不过伸手去掐她的胳膊:“你给我闭嘴!在大街上说这些话,要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就你和姐姐最要脸,行了吧?”沈冬雪那张猪头脸搭配着语气神情,既滑稽又可笑。 沈夏莲捂着嘴,哭道:“母亲,妹妹是听了沈宁的挑拨后就一直对我有误会。要是妹妹再这样误会,我……我不如一碗紫叶汤喝下去算了!” “紫叶汤?那是什么?”沈冬雪忽然问道。 “安神的药。”沈夏莲道,“这段时日我总是睡不好,听人提起个安神偏方,我就买了药熬成汤。” “妹妹如果也有睡觉的困扰,我回头给你送一些过来。只是这个紫叶汤不能多喝,不然就成了毒让人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一定要严格按照量来熬制的。” “苦不苦?” “苦倒是不苦,但有一点涩,妹妹如果吃不惯,可以把紫叶汤水来做饭做菜加进去,也可以加在平日喝的水里,这样混进去就无色无味,都喝不出来呢。” 沈冬雪心里有了主意:“我这几日正好睡不着,我随你回家拿一些吧。” 看到妹妹主动示好,沈夏莲似乎很高兴:“好,不过妹妹千万记得,可不能过量了,不然会出事的。” “知道了,你烦不烦都说了这么多次。” 沈夏莲对妹妹无奈一笑,但眼底却是把那一抹算计敛了去。 屋子里的沈宁并不知道这恶毒的姐妹已经在筹划这些了,新的屋子雏型已经搭建好了,这两日王木匠带着徒弟在赶工,很快就可以把新的家具送来了。 沈宁还打算把这院子也往外扩一点,这后面的院子一起用篱笆围出来。 “为何要围起来?”霍翎彼时正在模仿曹县令的字迹在做假账本。 “三郎身体好了可以习武练剑啊。”沈宁说得自然。 霍翎手一顿,抬头道:“你不赶我走了?” “要走要留看你自己。”沈宁道,“不过走之前你要把药钱饭钱都一并结算了才可以走。” “我没钱。” “那你就只能留下来做苦力了。” “好。”霍翎抬头,清朗微笑。 第61章 那你会被我迷倒吗? 天气热,放学了的学子们都会买一碗酸梅汤,搭配着饭团吃,缓解一天读书的疲惫。 沈宁铺子里有一口大铁锅,就是专门熬制这酸梅汤的。 现下无法制作和存储冰块,不然冰镇酸梅汁可以直接引爆整个平县。 “阿姐,嬷嬷。”沈珩脸颊泛红地走进来。 “师父,嬷嬷。”周文泰紧跟其后的也走了进来。 今日下午策论的夫子身子不适告假了,就让他们去踢了蹴鞠,可把学子们高兴坏了。 “我上午看夫子还好好的,下午他就身子不适了,该不会是故意装病,就想让我们踢蹴鞠吧?”周文泰放下书包,“但我觉得他没这么好心。” 沈珩道:“有的玩还要说夫子的不是,你可真难伺候。” 吕嬷嬷盛了一碗酸梅汤给沈珩:“看你热得满头是汗,喝点酸梅汤解解渴。” “嬷嬷,我也要。”周文泰撒娇地道。 “有少爷的,还能少得了你一份吗?”吕嬷嬷失笑,又把另外一碗递给周文泰。 “都让让。”有道凶狠的声音传来,把在排队买饭团的学子都推开,露出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陆斌。 铺子里的人都没说话。 陆斌是今天来的书院,在书院一天了也没找沈珩麻烦,他都没来得及和阿姐说,这人就来铺子了。 “听说这铺子里的东西不错,本少爷来尝尝。”陆斌在椅子上坐下,敲着二郎腿。 走狗一号很自觉地走到他后面给他扇着扇子。 走狗二号也很自觉地上前给陆斌捶腿。 “要吃什么?”沈宁很淡定的一边继续给鸡块抹淀粉,一边问道。 “每样都来一点。”陆斌趾高气扬的道。 沈珩把每样都来一份,送到了陆斌面前的桌子上,结果才转身,几碟东西就都掉在地上了。 走狗一号顿时喊道:“沈珩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点东西都放不稳?” “我放稳了,是陆斌自己没有拿稳。”沈珩道。 “没事,再送一份过去。”沈宁道,“倒是一起结算就可以了。” 走狗二号嚎叫着:“我们陆斌少爷能来你的铺子吃东西,那是看得起你这铺子,别给……唔!” 沈宁直接飞了一个面团到他嘴巴里,力道大得直接把他人都往后退,贴在了墙上。 几个走狗想起那天被沈宁碾压的情景,肋骨隐隐作痛,不敢造次了。 就连陆斌的脸色也变了变:“不用再来一份,捡起来就可以了。”他看向周文泰,“过来捡。” 周文泰这大半个月没见着陆斌,觉得自己不怕他了,可真的在自己面前时,他又本能的害怕。 他刚挪了一步,就看到沈宁伸手拦住了他。 沈宁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周文泰却读懂了这个眼神,他吞了吞口水,艰难的道:“你……你自己捡。” 他发现说出拒绝的话,其实也没那么难。 陆斌没想到就连周文泰也敢和他唱反调,当即一拍桌子:“周文泰,你家的那些铺子不想要了是吗?你家不想在平县做生意了是吗?你觉得靠着沈珩姐姐这个娘们就能在平县威风了是吗?” “你……你少威胁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周文泰努力稳住心神。 “吃东西就好好吃,来找茬就出去打一架。”沈宁冷冷地开口。 陆斌要骂娘的话就这样吞了回去,悻悻地让走狗一号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又要了几碗酸梅汤喝了。 临走的时候,陆斌想不付钱。 结果一抬头看到沈宁漫不经心地在卷着衣袖,扭着手腕,他身上那些骨头又不自觉地开始感觉到疼,往桌子上丢了几枚铜钱走了。 沈宁倒觉得没什么,但沈珩和周文泰,尤其是周文泰,脸上都乐开了花,他把自己敢于向陆斌说不的勇气归结于沈宁,心里越发尊重她。 得益于书院下午的蹴鞠,今天煮的酸梅汤都卖光了,就是沈宁自己口渴想喝一口都没了。 吕嬷嬷道:“这酸梅汤卖得最好,明日我早些来,再多煮一些。” 一行人回家路过孙槐花家,看到门依旧是挂着锁。 “槐花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探亲了,这么长时间不说,也不来个口信。”吕嬷嬷叹口气,“好歹也是几年的邻居了,这些日子不见我倒是有些想他们了。” 晚上给霍翎换药时,这伤口恢复得比之前要好。 “恢复得还算不错,这几天不要用重力,伤口应该就能开始愈合慢慢结痂了。” 霍翎把中衣穿好,总觉得她刚刚是放慢了敷药包扎的速度,还故意在他的肌肤上多摩挲了几下,导致这肌肤滚烫得很。 想到刚刚肌肤本能的一僵,还有她刚刚看到自己腹肌时眼里的惊艳,霍翎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三郎。”沈宁喊了一声,看到霍翎抬起头看着她,她才缓缓说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霍翎冷不防被她这么一夸,他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愣在当场。 沈宁托腮:“你这张脸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家。” “不会。”霍翎低头看书。 “为什么不会?” “不想。” 不是看我会不会迷倒一大片,而是看我想不想被迷倒。 沈宁听明白了,脸上笑意更浓:“那你觉得你会被我迷倒吗?” “尚可。” “原来只是尚可啊。”沈宁把尾音拉长,缓缓起身。 霍翎修长的手指拿着书,捏着书页紧了紧。 沈宁忽然附身凑到他耳边:“只是尚可啊?那三郎怎么书都拿反了?” 霍翎低头,果然书是倒过来的。 他一向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难为情和尴尬之色。 沈宁忍着笑意。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 太可爱了! 翌日。 吕嬷嬷一早就去了铺子,灶台里有蒸着的馒头。 奇怪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沈珩都吃了早饭准备出门了,怎得今日屋门还关着? “阿珩?”沈宁咬了一口馒头,“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没人应。 沈宁察觉到不对劲,再敲两下还没人应,她破门而入。 发现沈珩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第62章 最好和你无关 “阿珩?”沈宁走到床榻边摇晃着沈珩,但他依旧没有反应。 她搭上沈珩的脉搏,很虚而且断断续续的很乱,是中毒迹象。 “他怎么了?”霍翎出现在她身后。 “中毒了。”沈宁保持镇定,拿出银针在沈珩关键的几处穴道放了学,这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她在脑海里闪过出现的药名,一边继续施针一边对霍翎报出几个药名,霍翎转身就去找药。 现在熬药已经来不及了,沈宁拿杵捣碎了药挤出药汁,捏着沈珩的下巴喂他喝下。 或许是他中的毒太深,等了一炷香依旧没有半点苏醒的意思。 “我用内力给他祛毒。”霍翎扶起沈珩,双手放在他的后背,缓缓注入内力。 而同时沈宁也在继续给沈珩施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周家小厮惊慌失措的声音:“沈姑娘在吗?” “何事?进来说话。”沈宁在施银针,没手去开门。 周家小厮寻声奔过来:“沈姑娘,我家少爷出事了,还请您去我们府上一趟。” “你家少爷怎么了?” “昏迷不醒。”周家小厮指着沈珩,“就和沈珩少爷一样,昨晚上睡着后就这样躺着。” 显然两个人中的同一种毒,他们从昨日到分开后…… 是那凉茶有问题! 就在这时,沈珩忽然“呕”的一声,一侧头吐出了黑色的血出来,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气息虚弱:“阿姐,我这是怎么了?” 霍翎身上有伤,刚刚用了内力此刻脸色有些发白,如果再去给周文泰内力驱毒怕是身体吃不消。 何况昨日喝凉茶的学子不少,霍翎不可能给每个中毒人都做内力驱毒。 “三郎,你帮我照顾一下阿珩,我去下医馆。”沈宁已经来不及解释了,迅速往外跑,吩咐那个小厮去把周文泰抬到医馆去。 沈宁才到医馆,就发现已经来了不少病人,都是昨日来她那个铺子喝过凉茶的学子! “沈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儿子怎么了?他迷迷糊糊的。” “还有我儿子,他一直睡一直睡,我怎么也叫不醒他。” 医馆里每个人都忙得起飞,沈宁恨不得伸出三头六臂。 …… 县衙后院。 沈夏莲对沈冬雪道:“妹妹,我明日就要去青州府了,今日特意来和你告别。” “那我先祝姐姐宠爱一直啊。”沈冬雪说的阴阳怪气。 “对了妹妹,我除了来和你告别还想问问你,我那些紫叶呢?怎么都找不到了?” “县令大人这几日也睡不好,我就又去家里多拿了些。” 沈夏莲“哦”了一声,又故作担忧地道:“妹妹应该能听懂我上次的叮嘱吧?这紫叶汤可千万不能多喝,不然要出人命的。” 沈冬雪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又道:“这能出什么人命,最多就是一直昏睡着。” 沈夏莲叹了口气:“那安神汤,用得好是安神,用不好可是夺命的。不过只要妹妹注意用量,不会出事的。不然闹出了人命,可是要斩首的。” 沈冬雪身体一个哆嗦,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光。 看着自己沈夏莲离开,冬雪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那日听得沈夏莲说紫叶汤的时候,她就心里有了想法,要在沈宁铺子贩卖的凉茶里下点东西。 只要喝茶的人发生呕吐中毒现象,沈宁铺子的生意就会受影响,没了铺子没了银子,沈宁还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得意这么嚣张? 可如果真的出事了,真的闹出人命了…… 沈冬雪越想越害怕,她踌躇后起身出门去了仁心医馆。 看到医馆里有这么多人中毒,她心更慌了。 “你进去看看里面怎么了,有没有死人。”沈冬雪颤抖着声音,让婢女进去看看。 这一幕落在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的沈夏莲眼里,她眼底闪过得逞的算计。 她那日就是故意对这个猪头妹妹说什么紫叶汤一事,接沈冬雪的手来对付沈宁,既不用她出手就能扳倒沈宁,又不会查到她头上。 一箭双雕。 医馆里,沈宁翻遍了医馆里的药,发现竟然都没有能解这毒的药。 看样子去回春堂问问。 然而回春堂的掌柜是个小心眼的,看到仁心医馆再次开业已经很不爽了,不管对方生意好不好,哪怕分走一文钱,他也是不乐意的。 “乌藤草我这倒是有。”掌柜的手肘撑在柜台上,身体斜斜地靠着,“只是这价格很贵,一百两一根。” 一两约莫一指长的乌藤草,此刻却被要价一百两,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梁掌柜,我来买乌藤草是否可以卖给我一二?”沈夏莲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回春堂。 梁掌柜认识沈夏莲,他和陆二公子是酒肉朋友,看着酒肉份上也会给沈夏莲一些面子:“沈小姐啊,你想要多少啊?” “五根。” “行,五两。” 沈夏莲买到了乌藤草,转头就给了沈宁:“表妹,你我到底姐妹一场,这个乌藤草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你快些拿去用吧。” 梁掌柜道:“沈小姐真是个善良懂事的姐姐,以德报怨。” 沈宁拿过乌藤草,走出回春堂忽然掐住了沈夏莲的脖子:“沈夏莲,我弟弟的毒和你有关系吗?” 沈夏莲冷不防脖子被掐,显然没想到沈宁会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来这么一下,她感觉到脖子上的窒息感,连忙摇头:“你阿弟怎么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杀人害人的事,我不错做的。” 她楚楚可怜,而沈宁看着面目狰狞。 周围的人都已经在指责沈宁的不是。 “表妹,你买乌藤草肯定是有急用,你不先回医馆去看看吗?”沈夏莲道。 这话倒是没错。 沈宁收回手:“这笔账我一会再和你算。” 晚了那些学子可就出事了。 她拿着乌藤草迅速回了医馆,让伙计赶紧拿着药去熬,而她则去给那些中毒比较深的学子施针。 药灌下去后,那些学子的脸色也逐渐好了起来,脸上有了些血色。 沈夏莲原本还想看沈宁落魄的样子,可她脖子被掐的恐惧让她打算现在就离开平县。 第63章 是她干的 可没想到马车在城门遇到了沈冬雪,竟然拦着不让她走。 沈夏莲掀开车帘:“妹妹这是何意?” “姐姐不是说最疼我吗?最不会看见我出事的吗?”沈冬雪身后的车夫一个眼神示意,车夫冲过去把是沈夏莲给扯了下来塞进来马车里。 “姐姐这是想逃吗?还能逃到哪里去?毕竟那些紫叶是姐姐给我的,沈宁追究起来可不能就我一个人吃亏不是。” 而医馆里,等学子们的毒都解完了,沈宁才得空回了养生馆:“嬷嬷,昨日的凉茶还在吗?” “还在,就在后院。”吕嬷嬷今日来的早,对外面的事并不知晓。 她一向节俭,昨日的凉茶没喝完她也不会倒了,还会带回去喂鸡。 沈宁舀过那凉茶一验,果然是中毒了。 这毒倒是不容易验出,却难不倒沈宁。 她脸色严肃的问道:“嬷嬷,昨日你煮这凉茶的时候,可有人来过?或者是借着和你说话的时候,靠近过这个煮凉茶的锅?” 吕嬷嬷想了想后摇头:“并未有。”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昨日打水的时候倒是遇到了沈夏莲。” 这井水是附近这条街商户和居民共用的,沈夏莲又不住在这里,怎么会绕到这后面的水井呢? “沈夏莲。”沈宁冷声地低喃着,“还真是能找茬。” 书院这么多人中毒可不是小事,大家汇总消息后发现都是喝了养身馆的凉茶缘故。 姚正直身为院长,不得不来找沈宁谈这件事。 “紫叶汤的毒?”姚正直意外,“我听过此药,一分为安神,二分为小毒,三分夺人命。” “紫叶这药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买卖就和砒霜一样都是要登记的。”姚正直仔细的分析着,“你这医馆才重新开,沈巍夫妇肯定不舍得进货,那就只剩下回春堂了。” 于是,姚正直又让人去把回春堂的梁掌柜请来。 这次中毒事件涉及到的人比较多,那些学子和学子的家属都聚集在了医馆门口,让沈宁给个说法。 梁掌柜来的时候就被要求把买卖记录账本也一起带来,姚正直当着众人的面翻开这本账本,发现在这一个月里这紫叶一共卖给了三户人家。 一户是途径平县的散客,因为一惯服用这紫叶汤,来了平县后服用完了让婢女去买。 一户是一个得了狂躁病的小伙子,每次犯病都要家人摁着他给他灌下这汤药才能让他安静下来,这是周围邻居都知道的事。 而最后一户,就是沈夏莲了。 这一来,学子们都情绪激动,说要沈夏莲来当面对质,要问个水落石出! 沈夏莲怎么也没想到来这么快就查到她的头上,她和沈冬雪还在马车里回县衙后院,就被眼尖的学子半道拦住了。 “还坐着马车要逃?我看你根本就是心虚!”有学子喊道。 沈冬雪从车帘一角看出去,看到情绪激动的学子们,顿时吓得缩在角落。 她害怕,但沈夏莲更多的恨她不争气。 就这点事都做不好! “下来!” 学子们不停地喊着,甚至有激动的要冲进马车里去拉人了。 沈夏莲战战兢兢的下来,还没开口说话就是一副委屈至极又梨花带雨的模样。 听得质问后她道:“我是买过紫叶汤,是我自己睡眠不好买来自己喝的,我从未用这紫叶汤干过坏事。” “这账本记录上你买的紫叶汤可是够用两个月的,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你剩下一个月的量呢?”姚正直道,“你若是能拿得出来,也说明我们是冤枉你了。” “我……我……”沈夏莲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我也不知道剩下的我给放到哪里去了,许是塞到角落,又想是被我当垃圾丢了。” “丢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投毒,给投到了养身馆的凉茶里!” 急匆匆赶来的杨氏听了这些话才知道今日闹的这么大阵仗的集体中毒事件,竟然和自己女儿有关! “抓了她!把她抓去县衙,要给个说法!” “对,要毒死这么多人,沉塘!或者杖毙!” 沈夏莲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了,而马车里的沈冬雪缩着身体都不敢出来了。 眼看学子们就要冲过去拉人,杨氏连忙拦在他们跟前:“这件事你们凭什么就认为是我女儿做的?就因为她买了紫叶吗?你们亲眼看见她投毒了吗?” 沈夏莲缩在杨氏身后,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要相信我。我只是买了,可这紫叶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妹妹也要过一点,可她要的不多……” “把你妹妹也喊过来!”又学子大声喊道。 可沈冬雪哪里敢下去,就缩在马车里。 又几个学子气不过,掀开车帘直接就把沈冬雪给拽了出来。 当人在愤怒极限的时候,哪里还管什么男女大防。 沈冬雪踉跄着跌在地上,满脸的畏惧,身体发抖。 “妹妹,你快和他们说,你买的紫叶是给自己和县令大人安睡的,什么下毒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沈夏莲连忙劝道。 然而这话一出,却是无形之中在告诉大家:这件事就是沈冬雪干的!她就是借着要给县令安睡,故意拿走了我的紫叶! 而沈冬雪坐在地上,除了说“不是我,不是我”之外,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啊我想起来了,昨日养生馆的吕嬷嬷去井边打水,她也在!她也故意和嬷嬷说了几句话。” 有个学子的阿娘大声喊道:“当时嬷嬷还问她,说你家都不住在这附近,你来这井边做什么。” “肯定就是她干的!她和沈大夫有仇,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学子们绑着她说要去县衙,杨氏在后面一路追着,还说什么沈冬雪是曹县令的通房,要大家想想后果。 这话无异于有是把沈冬雪推入深渊。 怎么的,县令的通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了? 县令的通房就是免死金牌了? 于是,顶着鸡窝头的沈冬雪被押到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