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人物》 第1章 差点饿死 94年,南莞石龙镇一条小胡同尽头的洗头房里,粉红色的灯光摇曳。 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一个女人在洗澡。 周国厚急得火烧火燎,三两下脱光了衣服。 「阿梅,快点啊……」 「死鬼,急啥。」 「我家黄脸婆看得紧,我时间不多啊。」 「哼,你那三两分钟,时间足够用。」 「哎,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啊。我告诉你,今天老徐给了我一粒药,说是美国货,特别好用,一会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正说话间,屋门咣当的一声被撞开,两个人壮汉闯了进来。 「卧槽!」 周国厚骂了一句,反应迅速,衣服都没顾得上穿,撞开身边的一扇窗子,一纵身就跳了出去。 两个壮汉赶紧跟着跳出去追赶,眼看着周国厚光着白花花的屁股,钻进了对面的一条胡同。 女人推开浴室的门,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不屑地说:「妈的,沉不住气,来早了吧。」 这一带是尚未开发的郊区,到处都是破烂的平房,胡同相互连通,错综复杂。 两个壮汉追了一阵,周国厚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两人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四处张望。 在胡同尽头一堆破烂垃圾堆边,发现了一个流浪汉。 他衣衫褴褛,脸上都是油泥,身上散发着与垃圾堆一样腐烂的恶臭,正半躺在一堆废纸箱上。 「哎,要饭的,你看见一个光屁股男人了么?」 要饭得缓缓睁开眼,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两个壮汉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看到要饭的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右侧的一条胡同。 「追……」 两人赶紧追了过去。 又过了好一会,一切安静下来,要饭得翻了个身,对身后说:「人……走了,你……你出来吧。」 身后的废纸箱哗啦啦地响动,周国厚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惊恐地左右张望,确定那两人已经追远了。 这才咽了一口唾沫,抓起一个纸箱围在腰间,挡住要害。 「谢谢啦……」 说完,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住,扭头对要饭的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吧,还能走么?要是能,就跟着我,我给你口吃的。」 听到「吃的」二字,要饭的那浑浊的眼睛里冒出些许光来,挣扎着爬起身。 他头晕目眩,因为长期的饥饿,只感觉头昏眼花。 踉跄地跟在周国厚的后面,借着夜色,走出胡同,东拐西拐,从后门进了一家小饭馆。 小饭馆里没生意,厅堂里一个食客都没有。 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靠在吧台上无聊地抽烟。 看到周国厚狼狈的样子,撇着嘴呲了一声,说:「被仙人跳了吧。」 「哎呀,三妹,你就别寒碜我了,妈的,真他妈倒霉。」 「哼,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自找的。」 叫三妹的女人说着,上下打量身后的要饭的。 「啊,这小子救了我一命,你给他整点吃的。」 三妹懒散的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抓起旁边的围裙扎在腰间,一边往后面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记你账上啊。」 几分钟之后,三妹端来一碗面,上面还卧了个鸡蛋。 要饭的显然很久没见过食物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很快就吃光了,捧着空碗,仔细地舔了起来。 「吃饱了么,吃饱了就走吧。」 周国厚早已换上了一套衣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烟。冲着要饭的挥手说道。 要饭的胆怯地站起身。 「你看看你,人家救了你,你好歹也问问人家叫啥?」 三妹解下围裙,问道:「你从哪来,叫啥啊。」 「东北,我叫王浩。」 「东北?东北哪里?」 三妹眼前一亮,追问道。 「奉天,合阳县。」 「奉天?合阳县?」 三妹忽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盯着王浩。 「我也是合阳的……老乡啊……」 乞丐王浩身子颤抖了下,转身要走。 三妹赶紧把他拦住,问道:「你来多久了,咋搞成这样?」 「家里穷,被人看不起,就偷着跑南方了,可是找不到工……就……」 “你多大?“ 「十九」 「妈呀,跟我刚来的时候一样大。」 三妹的眼圈红了。 「你别走了,就留下吧,给我打下手,没有工钱,我给你一口饭吃。」 一旁的周国厚不耐烦地说:「哎哎,我说你又乱发善心了,你知道他底细么,就留下。」 「俺们东北人没那么多弯弯绕。」 说完拽着王浩往后就走。 领着他去了卫生间,扔给他毛巾香皂,还有一套男人的衣服。 二十几分钟后,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小伙,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肥大的衣服,从浴室走出来。 三妹上下打量,笑了,「看看,这不挺精神么?」 就这样,王浩留在了三妹的饭馆。 这是王浩一个月前离家出走,从大东北来到南莞后以来,第一次吃饱饭,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可谁能想到,两年后,没人再知道他叫王浩了。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东北少年,成了名震东广的老大——萧虎! 第2章 仙人跳 「啥叫仙人跳?」 王浩就这样在三妹的小饭馆里落了脚。饭馆不大,生意也一般,平时大多是周国厚带人来吃饭。 王浩是在村里长大的,饭馆的活没干过,不过他人勤快,脑子又好使,先从自己能干的开始干。 扫地端盘子倒垃圾收拾卫生。晚上不忙的时候还会帮三妹洗洗衣服。 用不了几天,三妹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觉得这小家伙的确是个好帮手。 那晚,周国厚带着几个人来喝酒,推杯换盏间,说起了那天的事。 他的几个朋友也说,周国厚一定是遇上了「仙人跳」。 王浩悄悄地问三妹,啥是仙人跳。 「就是用女人勾引男人,假装跟他上床,然后安排好人闯进来,搞一个捉奸在床,然后敲诈,要钱。」 三妹说完笑了。 「我早就说那个阿梅不是好东西,他自己就是不信怪谁?」 王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难怪那天,周哥是光着屁股跑出来的。」 这句话被和周国厚一起吃饭的几个人听见,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周国厚的脸上挂不住了,恨恨地一拍桌子,「妈的,老子前前后后在她身上花了一万多,没想到她居然是个骗子!幸亏老子反应快,要不然……他妈的!老子早晚花了那婊子的脸!」 他只是起头上随口一说,可王浩却记在了心里。 他心里清楚,要是没有周国厚,他已经饿死街头了。所以周国厚是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的事,就是他王浩的事。 两天后,是王浩来三妹的饭馆一整月。 三妹给了他三百块钱。 王浩不要,说:「三姐,不是说好了,你管我吃住,我干活不要钱么?」 三妹笑了,说:「那你跑来南方干啥?不就为了赚点钱么?在三姐这虽然发不了财,可辛苦费总是有的,给你你就拿着。」 一番话说的王浩热泪盈眶,只好把钱接了过来。 「不过你可别乱花,在我这吃住都不用花钱,你就存起来,存多了,就给家里寄回去,也让家里放心。」 三妹嘱咐道,王浩使劲地点了点头。 下午,店里没客人,王浩说;「三姐,我出去给家里寄钱。」 离开饭馆,王浩并没有去寄钱。 而是东拐西拐,去了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水果刀,一卷胶带。 他用口罩把半张脸遮住,悄悄地回到了当初遇到周国厚的小胡同。 王浩记性好,记得当初周国厚是从对面一拐弯跑进来的。 于是他顺着墙根,来到了阿梅的洗头房。 窗子上挂着窗帘,王浩听到屋子里传出一阵男女哼哼唧唧的声音,两三分钟后,声音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一个男人提着裤子离开了,王浩记得,这人就是那天追周国厚的壮汉之一。 他在角落里抽了一根烟,手插在裤兜里径直走到洗头房的门口,推门进去。 进门的时候,阿梅正背对着屋门,坐在镜子前化妆。 王浩沉声说:「洗头。」 阿梅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笑了,说:「洗哪头啊。」 这一句把王浩给问住了,他还是个处男,根本不懂这句话是啥意思。 皱着眉头,下意识的问:「洗头就洗头,咋还哪头?」 阿梅被逗笑了,站起身,扭动腰肢,来到王皓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媚笑地说:「你想洗哪头咱就洗哪头……」 说着,另外一只手在王浩的裤裆里抓了一把。 王浩就感觉浑身上下嗖的一下过了电,两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口罩遮掩下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不过他记得此行的目的,很快稳定心神,把剩下的两百多块钱往身边桌子上一拍,说:「就洗这头。」 阿梅又咯咯的笑了,两手搭着王浩的脖子,胸脯一个劲地往他前胸上顶,说:「咋还带着口罩啊,怕被人看见啊,要不就是个处男吧,咯咯,你先脱,我去洗个澡。」 说完,松开王浩,先是关好了旁边的窗子,然后转身去了卧室,进门前还冲王浩抛了个媚眼。 王浩看着她进门,听到屋子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这才悄悄地走到浴室的门口。 他在哗哗的水声里,分辨出阿梅小声地说话。 「狗哥,有鱼。」 「这次你晚点来,要不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你在对面等着,听我大声叫你再往里冲。」 王浩知道,这是在叫人了,原来仙人跳就是这么玩的。 又等了一会,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阿梅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她刚走出来,王浩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脖子,右手的小刀直接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声说:「别出声,要不我一刀攮了你。」 阿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颤抖着说:「大……大哥,求财还是求色,我都给,你别……别伤害我。」 王浩把阿梅拖到床上,用胶带捆住她的手脚。 阿梅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又不敢出声,唯恐激怒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瘦弱男人。 「你花了周哥一万多块,还仙人跳他,说,周哥的钱你放哪了。」 王浩用力顶在阿梅的脸上,怒斥道。 「周……周哥给我的钱我都没花……就在浴室……浴室的水箱下面。」 阿梅都吓傻了,哪敢不说。 王浩转身进了浴室,果然在水箱下面找到一个塑料包,打开一开,一沓子钱。 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花花绿绿的挺好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卡通的电子表。 下面还有一封信,信封外面只露出一角,王浩只看到有几个字:「宝宝,想妈妈了么,妈妈在很远的地方打工,过阵子就回去看你,你要听姥姥的话。姥姥眼睛看不见,这些钱你要好好收着,买点肉吃,不用省着……」 王浩明白了,原来阿梅也是外地的,还有个孩子,骗家里人在外地打工,其实是在做皮肉生意。 不知怎地,王浩心里突然一软。 要不把周哥的钱拿回去就算了,就别花她的脸了。 他正犹豫不决,忽然听到外面阿梅一声尖叫。 「狗哥,救命啊……」 第3章 老子东北虎 这一嗓子把王浩吓了一大跳,刚才心里那点柔软一下子全没了。 心想这娘们真靠不住。 他把钱往怀里一揣,一个箭步冲出去,也不想搭理床上被捆着的阿梅,就打算开门往外跑。 可屋门却咣当一声被踹开,阿狗带着另外一个壮汉迎面冲了进来。 王浩打算跳窗户跑,可窗户刚才被阿梅给关死了,情急之下打不开。 眼看着阿狗就要扑过来,王浩赶紧退回到床边,把阿梅拉起来,用刀抵住她的脖子,大声喊道:「别过来,老子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这一句话倒是把阿狗镇住了。 他歪头啐了一口唾沫,说:「你他妈哪条道上的?知不知道我是他妈的石龙镇阿狗?敢动我的人?活腻歪了吧!」 此刻,王浩就觉得浑身发热,血往上涌。 「我他妈的管你阿狗阿猫,老子他妈的东北虎!」 一听东北两个字,阿狗和另外那个壮汉对视一眼。 「兄弟,你东北帮的?咱们远日无冤,今日无仇,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老大龙哥跟你们老大陈强还一起喝过酒。有啥事好说,别动刀动枪的。」 「什么他妈的东北帮不东北帮的,老子今天就是要拿回周哥的钱,赶紧给我让开,不然老子花了她的脸!」 此刻的王浩双眼通红,激情之下,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阿狗又和那人对视一眼,两人慢慢地往后退。 王浩扯着阿梅,刀卡在脖子上,一步步地往外走。 就这样,一起来到了屋子外面。 「兄弟,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是道上的人啊。你胆子可不小啊!」 阿狗开始一句句地跟王浩套话,吸引他的注意力,此时,另外一个壮汉已经悄悄的绕到了他的身侧。 他在墙根摸起一根废弃的玻璃灯管,猛地朝王浩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灯管在王浩的左脸上炸裂,破碎的玻璃碴子划开了皮肉,血一下子淌了下来。 他身子一晃,松开了拉扯着阿梅的手,可右手一踉跄,那把水果刀不偏不倚,在阿梅的脸上划了过去。 阿梅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阿狗他们也不顾阿梅,朝着王浩就扑了过来。 王浩的半张脸都是血,眼前一片通红。 他用力地挥舞手里的水果刀,阿狗两人一时间不敢靠近。 「阿狗,我的脸,我的脸……」 阿梅在地上惨叫,阿狗分了心。 趁着他回头看阿梅,王浩转身就跑。 阿狗二人缓过神来,撒腿就追。王浩慌不择路,沿着胡同乱跑。 别看他身子瘦弱,个子也不是太高,但就是跑得快。小时候上学,就拿过运动会的短跑冠军。 再加上现在情况紧急,是玩命的时候,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跑得更快了。 他一口气跑到一个胡同口,外面就是大路,也已经把阿狗两个人甩开十几米。 阿狗气不过,弯腰捡起半块砖头,骂了一句:「我去你妈的!」 使劲地扔了过去,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王浩的后脑勺上。 王浩就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眼前一黑,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阿狗见砸倒了,刚要冲过去,就听到胡同外面的大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大群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清一色的小平头,黑裤子,光着膀子,手里都拿着三尺长的钢管。 「东北帮!卧槽!快跑……」 眼看着那群人就朝着胡同里走来,阿狗缓过神来,掉头就跑,钻进旁边的胡同,消失了。 那群人根本没顾趴在地上的王浩,从他身上迈了过去。 王浩缓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那群人大声地喊叫着,朝胡同的另外一面冲过去。 另一面也冲出一群人,两群人加在一起百十来号,就这样打了起来。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钢管与西瓜刀的撞击声、受伤者的惨叫声、愤怒的叫骂声乱作一团。 在骂声里,他听到了熟悉的东北口音。 「我去你妈的!」 「我打死你个王八犊子!」 「站住,小逼崽子!」 「……」 王浩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暗想,「这……就是东北帮?」 「啊呜啊呜……」 一阵警笛声,从身后响起来,红蓝交替的警灯把胡同口照亮,那群人呼啦啦地散了。只留下几个受伤严重的,倒在地上疼的打滚。 王浩挣扎着爬起来,躲进阴影里,趁乱跑了。 一口气跑回三妹饭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饭馆已经打烊了,他绕到了后面,一进门,就看到三妹站在门里。 见他满脸是血,一把将他拽了进来。 探头左右张望,见四下没人,这才仔细的拉上了门闩。 他拽着王浩,检查了脸上的伤口,洗去脸上的血污,发现皮肤被玻璃割开了好几道口子。 好在都是皮里肉外,没伤到眼睛。 涂了碘酒,拿出纱布,把王浩的脑袋缠成了木乃伊。 三妹洗净了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抽烟,问道:「说吧,你干啥去了。」 此刻的王浩,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想坐下休息一下,屁股刚沾到椅子上,三妹忽然大声呵斥:「站起来,我让你坐下了么?」 王浩吓的一激灵,赶紧站直身子。 「我……我把周哥的钱……拿回来了。」 王浩从怀里摸出那个塑料包,递给了三妹。 三妹把塑料包接过去,看到里面是一沓钱,大概有一万多点的样子。 他用手抹了一把碎料袋上的血,问道:「你把阿梅怎样了?」 王浩摇头,说:「不……不知道,可能……可能我的刀划到了她的脸……」 三妹不说话了,屋子里陷入了一阵安静。 好半天,三妹抬起头,说:「钱我会交给周哥,你留下养伤,这几天绝对不能离开后屋,伤养好了,你就走吧,我这小地方容不下你。」 王浩一听,眼圈一下红了,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三妹面前。 「三姐,对不起,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往后必定报答。不过周哥给过我一碗饭吃,要不然我就饿死了。这是救命之恩,他的钱,我必须帮他拿回来。」 说完,给三妹磕了个头,起身就走。 三妹愣了一秒,起身抓住他的后衣领,直接把他拎了回来,按在椅子上,指着他的鼻子说:「我说了让你养好伤再走,你他妈的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第4章 寻仇 王浩都是皮外伤,年轻力壮,没啥大事。 只不过后脑勺挨了一板砖,肿了一个大包,迟迟不消肿。 有时候半夜脑袋里还会突然一跳一跳地疼。 这几天他一直待在三妹的卧室里,三妹在厅堂里搭板凳。 无论黑天白天,三妹都不让他出去门,晚上甚至会给他屋子里塞一个尿桶,然后从外面把门锁上。 她知道王浩这个小子脾气倔,那天她气话赶他走,这孩子性子直,说不定就偷偷走了。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周国厚来了,进门的时候神色慌张。 三妹把王浩抢回来的钱交给了周国厚。 周国厚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说:「操,你说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周国厚差这一万块钱么?现在可好,他刮花了阿梅的脸,得罪了狗哥他们,人家放话要找我算账,这都是王浩这小子搞出来的事情,早知道,就他妈的让他饿死在胡同里算了。」 三妹微面色平淡,波澜不惊,摸起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点着抽了两口,又递给周国厚。 「王浩这孩子办事是冲动了点,但人实在,说你对他有恩,要报答你,也是有情有义。」 周国厚吐了一口烟雾,道:「啥年代了,情义值几个钱?我他妈的对阿梅还有情义呢,还不是被仙人跳了?」 「你那叫傻逼!跟个鸡讲情义?阿梅能跟王浩一样?」 三妹明显有些生气。 周国厚扭头上下打量三妹,道:「你咋净替他说话呢,不会是看上个小嫩草了吧。」 三妹抬手一巴掌,并未真的用力,只是把他嘴里的烟打掉,略带愠怒地说:「周国厚,你说这话还是不是人啊。我他妈都三十三了,人家才不到二十,差着一旬呢。」 周国厚嘿嘿地笑了,说:「你看你看,急眼了吧,这是让我说心坎里去了。」 三妹真急眼了,站起身,指着门口,骂道:「姓周的,你脏心烂肺,你给我滚,老娘这不招待你!」 见她真急了,周国厚连忙赔不是,一把把她抱过来,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说:「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周国厚说着,捧起三妹的脸,撅着嘴巴就要亲上去,三妹使劲地躲开。 「滚开,老娘嫌你脏!」 两人正你来我往,忽然饭馆的门被打开了。 呼呼啦啦进来十几号人。 周国厚一眼就认出领头的两个人,就是那天仙人跳他的狗哥和他的兄弟。 吓得他一缩脖,起身躲到三妹的身后。 三妹起身,挡在周过后的前面,笑脸相迎,对众人说:「不好意思,小店打烊了。」 狗哥早就看见了周国厚,指着他说:「姓周的,躲女人身后,你还算不算男人,有种出来。」 周国厚躲在三妹身后,满脸赔笑地对阿狗说:「狗哥,有啥事好商量,好商量。」 「操,你的人花了阿梅的脸,这事你说怎么解决!」 狗哥说着,扯过一把椅子,一只脚踩着。 「我的人?我跟那小子啥关系都没有啊,我一个做生意的,求的是和气生财,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别他妈装了,那小子自己都说了,要拿回你周国厚的一万块钱,还要替你花了阿梅的脸。你还他妈的装傻?我给你指条明路,第一,把人交出来,第二,你拿十万块医药费。这事就算扯平了,要不然,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阿狗说着,使劲蹬了一脚脚下的椅子。椅子嘎吱嘎吱地响,撞到了一旁的桌子。 周国厚咧着嘴,一脸委屈,说:「狗哥,这事真跟我没关系。」 「还他妈的嘴硬是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们,上,把这小子给我废了!」 阿狗一声招呼,身后的人跃跃欲试,就要冲上来。 周国厚下意识往后退,惊慌地说:「狗哥,狗哥,别,别,人就在后头屋子里的……你问问他就知道了,这事真不是我让他干的……」 三妹扭回头,瞪着周国厚,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见那几个人冲了过来,三妹一把抄起身边桌子上的烟灰缸,指着阿狗说:「阿狗,王浩是我弟弟,你要动他,先动我!」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站在原地,阿狗哈哈的笑了。 「小娘们儿挺率性啊,有意思,有意思,哥喜欢!」 说着,他推开站在前面的几个手下,来到三妹面前,伸手去摸三妹的下巴,三妹歪头躲开。 「那小子是你弟弟对吧,这样,你陪我睡一觉,那小子就是我小舅子,咱都一家人了,我就不计较了。」 三妹使劲地推开阿狗的手。 骂道:「滚远点!」 阿狗撇着嘴,不屑地说:「给你脸你不上道。」 言罢,一挥手,几个人就要往前闯。 「我去你妈的!」 可还没等他们闯过去,三妹抡起烟灰缸就砸在了阿狗的脑袋上。 烟灰缸是玻璃的,又厚又重,好像一块砖头,阿狗没防备,这一下砸得结结实实。 「哎呀我去!」 阿狗惨叫一声,往后踉跄了几步,伸手一摸,一手血。 「妈的,给我弄死他!」 阿狗恼羞成怒,大声嚎叫。那群人像疯狗一样,朝着三妹和周国厚扑了过去。 三妹性子再烈,也是个弱女子,刚才是趁人不备才砸了阿狗一烟灰缸, 可这群大老爷们都扑过去,三妹就占不到便宜了。被一个手下一耳光就扇倒在地。 三妹倒在地上,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那人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冲后屋喊:「浩子!赶紧跑!」 周国厚掉头就往后跑,他知道这饭馆有个后门。可跑到门口,发现后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显然,是狗哥他们干的。 见无路可逃,他绝望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狗哥,狗哥,别,别,钱我给,我给,那小子就在后屋,人你也带走,他真不是我指使的啊……」 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狗哥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手上的血,嘿嘿地笑,「刚才给你脸不要,现在晚了,我要加个条件。这小娘们也得归我,嘿嘿嘿……」 周国厚使劲点头:「归你,狗哥,我跟她没啥关系,就常来吃饭,她看我有点钱,上赶往我身上贴……」 三妹倒在地上,一个手下踩在她的胸脯上,她动弹不由得,使劲的扭头冲周国厚大骂:「姓周的,你王八蛋!」 阿狗嘿嘿的奸笑着,在三妹面前蹲下身,伸手去摸她的脸。 正此时,忽听身后的卷帘门哗啦啦的响。 众人扭头,看到饭馆的卷帘门被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给放了下来。 正是他们要找的王浩! 第5章 东北虎 饭馆只有前后两扇门,后门是阿狗他们进门前锁上的。 前门被王浩拉下了卷帘门,于是这小饭馆的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 屋子里的光线一下暗淡了下来。 眼前的王浩,还是那样瘦弱,一侧的脸上还有那天被玻璃灯管划伤的疤痕。 他左手拎着一个煤气罐,橡胶管被斩断,阀门也打开了,呲呲的冒气。 右手拿着一个打火机,冲着狗哥大声喊道:「来啊,一起死!」 就这一下,就把屋子里的人全都镇住了。 不光是狗哥和他的手下,三妹和周国厚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家伙。 狗哥急了,冲着身边的手下说,「就这小子花了阿梅的脸,妈的,上,给我弄死他!」 几个手下却犹犹豫豫,不敢动。 「狗哥,我看这小子疯了,万一……」 「狗哥,我家还有老婆孩子,我不想死啊……」 人心动摇,任凭狗哥咋呼,没人敢上。 狗哥咽了一口唾沫,吐出一口浊气,冲着王浩拱了拱手,说:「好好好,你牛逼,你光棍,服了。」 说完一挥手,众人放开了三妹和周国厚。 周国厚试图去搀扶三妹,被三妹一把推开。 王浩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脸色发紫,两只眼睛通红。还紧张的拎着煤气罐攥着打火机,煤气罐呲呲的冒气,味道呛人。 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狗哥道:「兄弟,啥意思啊。」 王浩一挥手,说:「跳窗户!」 几个手下如蒙大赦,赶紧打开窗户,争先抢后的往外爬。 窗户在侧面的墙上,不大,十来个人一起挤,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跌落到外面,摔的哎呦哎呦叫唤。有的衣服挂在窗棂上,呲啦啦的扯烂。 狗哥好歹是老大,遇到事情有个沉稳的劲。最后一个爬上窗户,扭头问陈浩:「兄弟,报个号呗,让我记住你是谁!」 王浩凝眉瞪眼,死死的瞪着阿狗,一声不吭。 他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之前都生活在村里,这是第一次经受这么大的场面。 所做一切,全凭一股激劲。 此刻他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他叫王浩,狗哥……」 周国厚满脸赔笑,说道。 阿狗摇摇头,说:「不对,那天他拿刀指着我,跟我说叫啥来着?啊对,东北虎。好样的,你是虎,我是狗,输给你,今天我不丢人。」 说完,跳出窗户就跑了。 王浩还举着打火机,人都走了一阵,还没缓过神来。 三妹来到王浩面前,把煤气罐的气阀关上。 「浩子,人走了,松手吧。」 三妹使劲的掰开王浩的手指头,这才把打火机和煤气罐从他的手里夺下来。 王浩这才缓过神,问道:「三姐,都走了?」 「嗯,都走了。」 王浩冲着三妹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可下一秒,他一翻白眼,身子瘫软,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四个小时之后,王浩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看到三妹坐在一边,周国厚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打呼噜。 见他醒了,三妹笑了。 「没看出来啊,你有两下子。」 王浩羞怯的笑了,说:「三姐,其实我也害怕。」 周国厚醒了,用俩手搓了几下脸,说:「小子,你牛逼。把狗哥都干服了,不过我劝你啊,还是远走高飞吧,狗哥是个地痞,下次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三妹给王浩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说:「走?往哪走?他人生地不熟,连身份证都没有,往哪走?出不了石龙镇,就被阿狗那群人给弄了。」 周国厚双手一摊,说:「那你说咋整啊,也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三妹哼了一声,说:「你就是怕连累你。可你也不想想浩子这么干是为了谁!人可以不讲道义,但不能没良心!」 周国厚无奈,说:「你看,咋还扯到良心上去了。我要是没良心,能花钱给你开饭馆?能养你……」 话还没说完,三妹腾地一下站起来,从腰里一把扯下一串钥匙,使劲丢到周国厚身上,说:「拿走,饭馆老娘不要了。当初你救了我,我这些年没少陪你睡觉,为你打过两次胎,现在两清了。你给老娘滚!」 周国厚一脸尴尬,说:「我跟你闹着玩呢,你看你这暴脾气,当着浩子面呢……」 三妹不搭理他,周国厚自知无趣,把饭馆的钥匙放下,转身离开,自言自语地说:「我去交医药费……」 病房里就剩下王皓和三妹两人。 三妹给王浩倒了一杯水,叹了口气说:「我也有个弟弟,跟你岁数差不多,五岁那年让村长的儿子开拖拉机给撞死了。我们报官,可人家手大,没用。后来,我拎着一把菜刀跑到他家,把他儿子砍了,我爸妈连夜给我送走了,让我跑得越远越好,说要不然,没我好下场。」 王浩看着一脸茫然的三妹,讲起她的故事的时候波澜不惊。 「那天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弟弟了。寻思我弟弟要是活着,也像你这么大了。」 三妹说。 王浩侧过身,说:「三姐,那我以后当你弟吧。」 三妹笑了,说:「好啊,你刚才那股虎劲,跟我还真挺像。」 王浩也笑了,说:「三姐,你一个女人,胆子咋那么大啊,你刚才那一烟灰缸,我看见了。」 三妹抬起头,目视对面的窗外,说:「这世界,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没钱没势,就剩下不要命了。」 说完,收回眼神,对王浩说:「浩子,咱们只要做人正,心不虚,凡事讲个道义,就啥也不怕。」 王浩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慢慢地闭上眼睛,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将来,我一定要做个让所有人都怕的人!」 第6章 一刀 经历了这件事,「东北帮」三个字,在十九岁的王浩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回忆起在阿梅的洗头房,当他情急之下,随口说出自己是东北虎的时候,阿狗先是一惊的。 当确定他不是东北帮的人之后,才又开始对他的追打。 而就在那个胡同口,他被打倒在地,看到东北帮的人浩浩荡荡,冲进胡同,与对面的人展开一场混战。 每每想起来,他就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出院之后,周国厚给王浩拿了一千块钱,说得罪了阿狗,往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虽然花了阿梅的脸,不是他周国厚的授意,但看在王浩这小子重情重义上,这点钱就算是给他的路费。 让他离开石龙镇,甚至离开南莞,到另外的地方去,再谋生路。 但却被王浩拒绝了,他说:「我不怕,大不了我就去加入东北帮,我是东北人,我就不信阿狗连东北帮都不怕。」 话刚说完,三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愤怒地骂道:「你他妈的好的不学学坏的,要加入帮会?你知道东北帮里都啥人么?你是不是想哪天被人砍死在街头上?你要是敢去,我打断你的腿!」 王浩捂着脸,低下头没敢吭声。 周国厚冷笑说,「你不走拉倒,反正我心意到了。你不走我走,你牛逼,我可惹不起他们。」 说完把一千块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周国厚说的没错,得罪了阿狗,真的没有好日子过。 王浩出院的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的天气贼拉拉的热,天黑之后,也没觉得凉快。 打烊之后,三妹到后面的卧室去休息。 王浩在大厅里搭板凳。 大概到了后半夜,王浩被热醒了,坐起身,抻了个懒腰。 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打开灯一看,有液体正从卷帘门下的缝隙流淌进来。 那刺鼻的味道,就是从这传出来的。 汽油! 还没等王浩缓过神来,忽然耀眼的亮光一闪,淡蓝色的火焰顺着门缝,沿着汽油在地面上流淌的轮廓,嗖的一下就窜了进来。 眨眼的功夫,通红的火苗呼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 王浩顿时就精神了,一边大声喊:「三姐,着火啦!」 一边不管不顾的抓起身边的衣服,就上去拍打。 可汽油的火,怎么可能是衣服能拍的灭的? 眨眼的功夫,火苗便顺着墙壁窜上了屋顶,面前的木头桌椅也燃烧了起来。整个厅堂瞬间被大火吞没。 一时间,浓烟滚滚,热浪灼人。 王浩扔下衣服,赶紧往后跑,三妹也从后面的卧室跑了出来,一看眼前的状况就知道,救火是不可能的了,赶紧跑吧,保命要紧。 前门是出不去了,俩人赶紧往后跑。 来到后门,伸手一推,后门只被推开一条不大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被一条粗壮的锁链锁着。 此时,前厅已经彻底被大火吞没,火焰和浓烟正迅速的向后面的卧室和厨房袭来。 跳窗户! 王浩想起那天,他举着煤气罐,吓退了狗哥,逼着他们跳了窗户。 于是赶紧拉着三妹,顶着浓烟,弯着腰,跑回了前厅。 来到窗边,王浩伸手去拉窗子上的铁把手,把手已经被烤的滚烫,王浩只感觉手心一阵钻心的疼痛,呲啦啦的冒了一股白烟。皮肉焦糊的味道迅速钻进了鼻孔。 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咬紧牙关强挺着,把窗子打开。 弯腰扛起三妹,托起她从窗子爬了出去,自己也跟着爬了出去。 可当他们终于逃出生天之后才发现,窗外站着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为首的是阿狗。 「哎呦,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东北虎也钻窗户啊,哈哈哈……」 阿狗浪笑起来,身后的那几个人也跟着哈哈的笑。 王浩和三妹当时就明白了,这场大火,是阿狗他们放的,后门是他们锁的。 而这扇窗,是他们故意留下没锁,守在这里就等着王浩和三妹钻地。 那天王浩逼着他们钻窗子,他们是要出这口气。 他们敢放这么大的一把火,显然是冲着要命来的。 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还不到二十岁的身形瘦弱的小伙子。 根本不是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壮汉的对手。 此时的王浩,已经不知道害怕了。或者说,他知道此时害怕和求饶,一点用都没有了。 他一伸手,把三妹挡在身后,指着阿狗说:「你的人的脸,是我花的,上次也是我逼着你跳窗户的,有本事冲我来,跟我姐没关系!」 阿狗啪啪地拍了两下巴掌,说:「嗯,还别说,东北人还真是讲义气,都死到临头了,还顾着这小娘们儿。」 他指着自己脑门上的一道伤疤,说:「这道口子,是这小娘们拿烟灰缸给我开的吧,咋就说跟她没关系呢?今天你俩一个也跑不了。」 「今天老子一定要卸了你的一条腿,至于这小娘们儿,嘿嘿,老子先带回去玩几天,等我和我的兄弟们都玩够了,就送到KTV里去卖肉,你花了我的人的脸,你得赔我一个,是不是这个理儿呢,哈哈哈……」 这群家伙哈哈大笑起来,王浩的怒火一下被点燃了。 「我去你妈的!」 他低吼了一声,猛地朝阿狗冲了过去。 这次阿狗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再吃王浩的亏。 他抬腿一脚,踹在了王浩的小肚子上。 阿狗人高马大,王浩身型瘦弱,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上。 王浩被踹得向后飞了一米,跪在了地上。 就感觉肠子都断了,一口气闷在胸口,怎么也喘不上来。剧痛令他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体抽搐。 「妈的,找死!」 阿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光,从身后的一个手下手里夺过一把西瓜刀,来到王浩的面前。 举起西瓜刀朝着他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浩子!」 三妹惊呼一声,一下子拦在了王浩面前。 可这一刀去势难收,斜着从三妹的脸上划过,劈过了三妹的左半个上身。 第7章 我要杀了你 阿狗没想到这个女人能不管不顾的就冲上来挡了这一刀。 他一时愣住。 三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就两三秒,从右侧额头开始,倾斜向左,一直到半个左胸,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血线,紧接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浩……子,……走……」 三妹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 她仍旧站在原地,身体摇晃了两下,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她的脸、脖子向下流淌,半张脸和半个身子被血染红。 身后是熊熊大火,火光映衬下,她那张黑红色的脸,好像一只来自地狱的魔鬼。 阿狗是混江湖的,不是第一次砍人了,但砍女人却是第一次。 被砍成这样还能站着的,更是第一次。 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手一松,刀掉在地上。 正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裹胁着玻璃碎片从窗子喷了出来。 三妹被热浪掀起来,向前踉跄几步,撞到了已经被吓傻的阿狗。 「啊……」 阿狗吓得喊出声来,把身上的三妹推开,跟头把式地爬起来,撒腿就跑。 身后的人也跟着落荒而逃。 很快,红蓝警灯闪烁,警察和消防都来了。 …… 消防队开始救火,当然也发现晕倒在地的两人。 救护车把他们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王浩脾破裂,三姐刀伤见骨。 两个人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 这事周国厚听说了,安排人给送来了三万块钱,给两人治病,但人却没照面。 住了一阵子院,王浩是先出院的。 三妹的伤口很深,并且感染了,反复的发烧。 三万块的医药费很快就用光了,周国厚还是没出现。 王浩问三妹要周国厚的传呼号,三妹只是摇头。含混不清地说:「死就死了,不找他。」 又过了一周,欠医院的医药费到了上限,医院给停药了。 三妹坚持要出院。 王浩找了一辆板车,铺上了被褥,三妹半张脸和半个身子都缠着纱布,好像个木乃伊一样,离开了医院。 他们先是回了饭馆,发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了。 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王浩推着板车,带着三妹,一直往北,来到当初他流浪的胡同。 这里是贫民区,有很多荒废的房子。 他们找了一个偏僻的房子,暂时安顿下来。 三妹的伤口感染得严重,稍微一动,就流脓流水,疼的厉害。所以只能平躺在床上。 王浩每天早早出门,要么乞讨,要么遇到有人找短工的,幸运的时候,一天能赚个几十块。 除去到药店买点纱布和消炎药,还能买点吃的,勉强填饱肚子。 三妹说:「浩子,你走吧。」 王浩说:「我走了你咋整?」 「我生死由命,总不能把你也拖死。」 「你不是认我做弟弟了么,你是我姐,我咋能不管你?」 「拉倒吧,你就是个要饭的,做我弟弟,你高攀不上,你走吧。」 「那我也不走。」 王浩的心里憋着一口气,阿狗,老子早晚要弄死你! 复仇的火焰,在王浩的胸膛里一点点地燃烧起来。 真正的爆发,是在几天后的一个中午。 他赚了三十几块钱,回来发现三妹不见了。 王浩慌了,跑出去四处寻找,大声地喊三姐,可怎么也找不到。 一直找到街头的一座大桥边,看到有很多人探头朝着桥下张望,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赶紧跑过去打听,有人告诉他,说刚才一个人跳了下去。 王浩问是啥样的人。有人告诉他,是个女人,脸上裹着纱布。跳的时候很果断,显然是冲着死去的。 他说的就是三妹啊,王浩吓坏了,赶紧跑到前边往下看。 河很快,很深,水流湍急。根本看不到人影。 王浩疯了一样沿着大桥跑到岸边,可根本看不到人影。 三妹跳河了,寻了短见。 王浩崩溃了,跪在河边嚎啕大哭。 虽然说来到南莞到现在,吃的第一口饱饭是周国厚给的。 可让他真正的感觉到温暖的,却是三妹。 在他的心里,三妹早已经是他的亲人了。 可没想到,现在已经阴阳相隔。 这一切,都是拜阿狗所赐! 满心的恨意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颤抖着手捧河水,洗了把脸。然后起身,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花了八块钱,在街边吃了一碗面,吃得浑身冒汗。 用剩下的二十几块钱,买了一把西瓜刀。 脱下上衣裹住,光着膀子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呼呼地睡了一大觉。 天黑之后醒来,径直朝阿梅原来的那家洗头房而去。 这些日子在外面找活干,他也打听清楚了。 阿梅的脸花了,没了利用价值,已经不知去向了。 那间洗头房被另一个女人接手,叫阿娟。这女人有几分姿色,阿狗经常泡在那里。 他像上次报复阿梅的时候一样,蹲在洗头房对面的角落里,暗中观察。 一直蹲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等到了阿狗。 阿狗喝了很多酒,晕晕乎乎的,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来到洗头房。 一进门,就把阿娟扑到床上,开始扒她的衣服。 阿娟比阿梅开放很多,也会撩人,阿狗如痴如醉。 王浩听着两人哼哼唧唧的折腾了一阵,屋子里传来阿狗的鼾声,知道机会来了。 他仰头喝光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这才起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洗头房。 进门之后,回手拉上了门闩。 当他忽然出现在床边,慢条斯理的抖开脏兮兮的外套,露出里面的西瓜刀时,阿娟这才看到他,吓得尖叫起来。 惊醒了阿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妈的,鬼叫什么……老子睡得正……」 话说了一半,忽然看到眼前的王浩。 此时的王浩,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手里的西瓜刀闪着寒光。 他的两只眼睛通红,透着杀气。 「你……你要干什么……」 阿狗挣扎着想起身,王浩往前逼了一步,他不敢再乱动了。 「我要杀了你!」 王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第8章 砍了狗哥 「兄弟,都是出来混的,有啥事好说……」 阿狗的酒一下子酒醒了。虽然眼前这小子没他壮,没他力气大,但王浩身上的杀气,已经彻底将他压制了。 他知道此时的王浩,就是一只不要命的东北虎。 再加上那把闪着寒光的西瓜刀,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于是他试图说服王浩。 「兄弟,你说,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我知道你是想给那娘们儿报仇,可女人不遍地都是?那个都三十多了,都能当你妈了。这样,要不你跟着我,我保证你赚大钱,女人随便玩。」 「你东北的吧,跑这么远,不就是为了求财么?我看你也是个猛将,就跟着我吧。」 「不,跟我屈才了,我介绍你认识我老大,给你个地盘,以后咱俩就兄弟,平起平坐!」 阿狗努力地想说服王浩,可王浩却不为所动,反倒是眼里的杀气越来越吓人了。 「兄弟,咱见好就收吧,别给脸不要脸啊,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阿狗啥时候这么低三下四过?我告诉你,你要是动了我,我保你活过不三天。我石龙镇阿狗不是白混的。」 软的不行,阿狗开始来硬的。 一边说,一只手悄悄地在床单下面摸。 他在床单下面藏了一把匕首。 趁着王浩不注意,一下子抽出来,猛地朝王浩扎了过去。 王浩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尖锐锋利的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手掌。 他咬着牙,手掌一握,居然把匕首抓住了。 与此同时,他骂了一句,「我操你妈!」 手起刀落,一刀砍中了阿狗的脖子。 黑红色的血一下子喷出来。 阿娟吓得尖叫一声,蜷缩在角落。 阿狗浑身一颤,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一只手捂着脖子,血咕嘟咕嘟从他的手指缝隙往外冒。 另一只手还抓着匕首,一下下地往前捅。 可他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小,看着王浩那穿在刀刃上的手掌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几下,便松开了手,瞪着眼睛盯着王浩,一动不动了。 此刻的王浩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阿狗,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杀人了,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杀人了。 虽然自从三姐跳桥自杀以后,这些日子的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充斥,一心想弄死这个阿狗。 可当阿狗真正地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并未感到一丝痛快。 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寒冷、还有恐惧。 他慢慢的抬起左手,看到那把匕首还插在手掌中,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仿佛此刻整个人已经彻底的麻木,仿佛那只已经被血染红的手,并不是他王浩的。 忽然,外面传来尖锐的警笛声。王浩的身子一震,这才想到要离开。 他看了一眼阿娟,这个女人早已吓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能动,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王浩扭头就走了,出了洗头房,快步地跑到黑暗中。 看到不远处的胡同口,几辆警车停了下来。王浩感觉自己双腿发软。 「站住!」 两个警察冲着他大喊,王浩浑身颤抖,挪不动脚步。 完了,全完了。 正此时,一个黑影快速的朝他跑了过来。 这人一身黑,头上带着兜帽,夜色中看不清长相。 「滚开!」 他冲王浩低吼一声,王浩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闪到墙角。 那人与他擦肩而过,卷起一阵风来。 紧接着,两个警察也从王浩的身边跑了过去。完全没人搭理他。 王浩看着他们走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趁着警察还没回来,他赶紧离开了现场。 回到他住的地方,确定安全了,才感觉左手钻心的疼。 他找了一块破布卷起来,用牙齿咬住,用力把匕首拔了出来。 钻心的疼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但他还是挺了过来。 他用水清洗了伤口,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用力地缠紧。 此刻的他已经浑身瘫软,完全没了力气。 就靠在墙角,昏昏沉沉。 他就这样在这间破烂的屋子里坐到天亮又天黑。这才慢慢地挣扎着爬起来。 他决定要离开石龙镇,甚至离开南莞。 三姐死了,这里没他留恋的了。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而且阿狗被他杀了,阿娟看到了他的样子,阿狗的手下也知道他是谁。 所以只有赶紧离开,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人的身体有无限的潜能,在强大的求生欲的支撑下,两天没吃饭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的王浩,还是支撑着身体,离开这间破烂的屋子。 趁着夜色,钻出胡同,沿着小路,走向了南莞的城郊。 来到南莞的这些日子,他已经基本搞清楚了这里的地理环境。 但对南莞之处,他还是一无所知。 走了很久,已经远离城市,眼前荒无人烟。 他又累又饿,浑身没了一点力气,索性躺在路边的草丛里,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两束光照射过来,是车灯的光。 果然,一辆货车停在了他身边的马路上,一个身形肥胖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 解开裤带,冲着路边的草丛撒尿。 夜色昏暗,陈浩躺在灯光之外,司机没发现他,这一泡尿全都浇在了王浩的脸上。 王浩咬紧牙关,没吭声。 司机尿完了,打了个寒战,提起裤子重新上了车。 他没着急开车,而是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 王浩悄悄地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尿骚,蹑手蹑脚地绕到车的后面,悄悄地爬上了车厢。 车子发动了,司机浑然不知,后面的车厢里多了一名乘客。 就这样,经过了一整夜,王浩来到了又一个陌生的城市——茂丰。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来到茂丰后,他的人生便产生了巨变! 第9章 撑场面 车子停靠在一个建材市场,市场很大,到处都堆放着水泥、钢材和木料。 此时天才灰蒙蒙的亮,就已经有很多人来来回回地忙碌了。 有的扛水泥,有的搬运木材和钢管。 整个建材市场里水泥灰色的烟尘飞扬,到处都是灰突突的。 王浩悄悄地躲到一个角落,钻进一条废弃的水泥管。 昨晚急于奔命,现在才感觉手掌钻心的疼。 他蜷缩着身子,在水泥管里窝了一整天,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直到傍晚,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才从水泥管里钻出来。 此时,建材市场已经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许多商户已经关门歇业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感觉前心已经贴到后心了。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只觉得天旋地转。 最终,眼前一黑,摔倒在一家商铺的门口。 恍惚中,他的眼前起了一场大火,又看到鲜血喷溅。 他看到阿狗举着西瓜刀,咧着嘴巴,凶神恶煞一样地狞笑。 又看到三姐的整个人被劈成两半,伸手冲他求救, “王浩,救我,我不想死……” “啊……” 他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看到眼前是一个老年的女人。 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看样子六十岁左右。 “我……” 王浩挣扎着起身,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的左手裹着一层纱布。 老婆婆端着一碗热面,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波澜不惊地说: “吃了吧。” 王浩实在是饿坏了,看到吃的,更增添了几分饥饿的感觉。 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捧起碗狼吞虎咽。 吃光了面,喝光了汤,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多少有了点力气。 他放下碗,双膝一曲,跪在地上就给老太太磕头。 然后起身就走。 “你上哪去?” 老太太并未阻拦,却问了他一句。 这一句把王浩问住了,是啊,能去哪? “你刚才说梦话了,听口音是北方的吧。要是没地方去,就留下来,我这缺个伙计。” 王浩感觉胸口一热,鼻子发酸,他知道,自己这是又遇到好人了。 他也知道,留下,就有了稳定的饭吃。 但他不能留下,他的脑子里都是刚才恍惚的梦里的场景。 三姐是好人,但被自己连累了。 自己杀过人,茂丰离南莞不算远,阿狗是福拓的人,说白了就是斧头帮。 到时候如果自己连累了眼前这个好心的老太太,就罪过大了。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看到就在建材市场的院门口,停下两辆面包车。 一个染着黄毛的胖子从车上跳下来。 手里举着个喇叭,大声喊: “谈判,撑场子,有人吗!”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安静的建材市场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有的从水泥管里钻出来,有的从破烂堆里爬出来。 他们都和王浩一样,衣衫褴褛。 真没想到,这里原来还有这么多跟自己一样的人。 不用问,他们白天也是在建材市场里打零工的。 谈判?撑场面? 王浩回想起在家的时候,看到录像带里的场景。 看来是帮会谈判,需要人手。看来光盘里那浩浩荡荡的上百人的谈判,原来是有临时雇佣充数的。 人们纷纷往前挤,举着手臂嚷嚷着:“我……黄毛哥,我去,我去……” 王浩也赶紧挤进人群,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左手藏在身后,举起右手。 “一碗面,五十块钱,去得来领钱。” “五十啊……上次不都八十么……” “这是卖命的活啊,五十太少了吧……” “黄毛哥,是不是你中间克扣了三十啊……” “东北帮向来都挺大方的,肯定是黄毛你克扣了啊……“ 东北帮? 王浩心里一惊,原来这次找人,是去给东北帮撑场面。 在南莞的时候,王浩不止一次听人提起东北帮。 就连那不可一世的阿狗,看到东北帮办事,也都躲得远远的。 在王浩的印象中,东北帮堪比他在录像带里看的洪兴。 没想到,堂堂的东北帮,也会临时雇人撑场面。 “你他妈的胡说啥呢?你出来,来来,当我面再说一遍!” 黄毛生气了,手指那几个说他克扣的人大声呵斥。 那几个人惹不起,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人们迅速地安静下来。 有些人嫌钱少,纷纷离开了。 五十块钱加一碗面,这对眼下的王浩,已经足够诱人了。 于是他赶紧凑过去,举手喊道: “我去,我去……”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有人小声地嘀咕:“这小子哪来的?懂不懂规矩?” “五十也去?命真贱啊……” 黄毛听到,指着那些人骂道: “不去的滚远点,再他妈的多嘴多舌,当心老子收拾你!” 那些人不敢再吭声了。 黄毛冲王浩一招手:「上车!」 和王浩一起去的,还有十来个人,操着不同的口音,都随着黄毛上了面包车。 车子东拐西拐,走了一阵,来到一条巷子,这里和建材市场不同,临街的商铺都没关门,灯火通明。 车子在一个街边的大排档停住,黄毛摇头晃脑,招呼老板做了十几碗面。 老板点头哈腰,问:“黄毛哥,今晚有行动啊。” 黄毛坐在一把椅子上,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的肥肉。 “妈的,南莞石龙镇的阿狗被人砍了,斧头帮的人非说是我们东北帮的人干的。打了我们几个兄弟。” “啊?阿狗被砍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老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惊讶地问。 “咱东北帮是干什么的?能吃他们这一套?别说不是咱们干的,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妈的,大不了我黄毛带人过去,平了南莞,都收到咱们的地盘里!” 黄毛大大咧咧,也不回答大排档老板的话,自顾自地嚷嚷。 “那是那是,咱们茂丰谁不知道黄毛哥的本事……” 老板逢迎着,转身去煮面。 王浩心里暗惊,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之举,竟然引起了两个帮会的对立。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尽管他知道这里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砍了阿狗的人,但还是有些胆怯。 他们吃完了面,又上了车,黄毛带他们来到一个仓库门前。 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早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少说百十来号。 黄毛对他们说: “老规矩,听榔头哥吩咐。完事的去建材市场找我领钱!” 王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光着膀子,满身是疤。 第10章 一场恶战 榔头哥的形象,跟王浩对古惑仔的想象一模一样。 满身的刀疤就足以说明这一定是个狠人。 再加上“榔头”这个名字,就显得更狠了。 看来,他一定是东北帮里的数一数二的人物。 王浩的心里不由地升起羡慕之情。 回想起在南馆的那天晚上,他被阿狗他们追杀,一个砖头砸中了他的后脑,头晕倒地的时候,看到一群穿着黑裤子光着膀子的人,呼拉拉地出现在街头。 他们就是东北帮,当时那不可一世的阿狗看见他们出现,撒腿就跑。 原来东北方真的名气很大,威风十足。 眼前这个叫榔头的人,是东北帮的大哥,这么多人听他号令。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成为榔头这样的人物,就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正胡思乱想,有人走过来,给他们十几个人每人发了一把西瓜刀。 王浩攥在手里,忽然想起了在南莞的场景。 他想起了阿狗就是用这样的西瓜刀,砍伤了三姐。 想到三姐的死,王浩的心里升起恨意。 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西瓜刀。 “不是说撑撑场面就行么?咋还发西瓜刀?” “是啊,之前那几次,都不用刀的?” “这次不会是要动手吧!” “啊?动手可不干,五十块钱,犯不上卖命啊……” “不行,我得走……” 跟王浩一起来的,有三四个人扔掉手里的刀,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躲进阴影里,离开了。 王浩也有些犹豫了,虽然他砍过人,但那鲜血四溅的场面,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他也想放下刀就走,可想想,万一真的只需要撑场面呢? 这么多人,就算动起手来,也未必能真的有人冲上来,砍到自己。 五十块钱,对他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正犹豫,忽然对面不会远处,闪出几道明亮的光。 七八辆面包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人来了,都他妈的精神点,别给老子丢面子!” 榔头喊了一嗓子,人们迅速安静下来,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 榔头哥站在人群前面,双脚叉开,一手拿着一把西瓜刀。 那几辆车一拐弯,直接面对着人群,在三四十米外停下。 车灯直直地照射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榔头哥举起一只手臂,挡住眩光,不耐烦地冲对面喊道: “操你妈的,老子眼睛要瞎了,你们想他妈的干啥?” 话音未落,车门纷纷打开,从车上跳下来一群人。 车灯光实在太亮了,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车灯还是没有熄灭,只听有人在灯光中大声喊: “干他们!” 紧接着,那几辆车的引擎忽然发出嗡嗡的怒吼,忽然朝着人群猛冲过来。 三四十米的距离,眨眼就到了。 更何况人们的眼睛都被车灯的强光照射,跟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所以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站在前面的榔头哥一下子被撞飞,后面的人们也被撞得东倒西歪。 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对面那群从车上跳下来的人纷纷举起手里的家伙,嗷嗷地喊叫着冲杀了过来。 有些缓过神来的人被动地举起手里的西瓜刀还击,可从气势上,早就输给对面了。 于是,仓库门前的空地上烟尘四起,乱作一团。 人群混战在一起,那几辆车便不好再来回撞人,否则会撞到同伙。 车子停下,开车的人举着西瓜刀冲下来,加入战斗。 一切也就发生在眨眼的功夫,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榔头哥早就被不见了人影,也不知是被撞死,还是逃走了。 来撑场面的那些人伤得伤,逃得逃。 如同风卷残云,眨眼的功夫就被杀散了。 王浩见事不好,也赶紧转身往后跑,慌不择路,钻进了身后的仓库。 仓库里很乱,到处都是杂乱的箱子和货物。 他找了最深处的一个黑暗的角落,躲在一堆杂物的后面。 刚蹲下身子,忽然感觉手臂被抓了一把。 王浩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外面恰好有一束灯光照进了仓库,虽然没有直射这里,但还是能借着微光看清,是榔头哥。 此刻的榔头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微风劲。 他的身上沾满了混合着尘土的血污,裤子撕开几条口子,狼狈不堪。 看到王浩出现,他还吓了一跳,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浑身发抖。 “榔头哥……” 王浩小声问: “你怎么样?” 见他如此关切地问,榔头哥多少放下了点防备。 “我没事……妈的,大风大浪见多了,这算得了什么……” 榔头哥嘴硬地说。 “妈的,斧头帮玩阴的,要不然今天老子一刀一个,都砍了他们。” 榔头哥一边说着,嘴唇一边颤抖。 “有烟么?” 王浩摇摇头。 “没有。” “出来混的,身上怎么能不带烟……” 榔头哥絮絮叨叨地说话,显然是在掩饰他的慌张。 正在此时,一道强光照射进来,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敞开的仓库门口,车灯把仓库里照得一片通亮。 十几二十个人影出现在灯光中。 “搜!别让榔头那小子跑了!” 听到这一声喊,榔头立刻闭嘴,浑身一抖,蜷缩成一团,悄悄地扭动身子,往一堆垃圾里钻。 那群人纷纷散开,四处翻找,将原本就杂乱的货物和垃圾,翻腾的到处都是。 榔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了,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王浩也蹲下身子,透过缝隙,朝那群人张望。 眼前再一次出现他在南莞,刀砍阿狗的场景。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汗珠。 “老大,没有!” “老大,没找到。榔头那小子是不是跑了?“ 这群人翻找了一阵,并未发现榔头和王浩。 “妈的,让这小子跑了!走!” 领头的一挥手,那群人呼啦啦地往外就走。 见没被他们发现,榔头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抬手去抹额头上的汗。 可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一根铁管,发出哗啦的一声响。 “谁?” 声音虽然不大,但仓库空旷,四处回音,那群人刚走了几步,纷纷回头。 几个人拎着西瓜刀,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围拢过来。 完了…… 王浩心里一凉,看来这次,在劫难逃了。 第11章 死里逃生 十几个人慢慢的逼近,王浩心想,完了。 仓库只有一个大门,四周没有窗子。 即便有窗子,面对十几把西瓜刀,也没有机会逃出去。 所以此刻,对他和榔头来说,已经陷入绝境。 如果被这些人发现,他是没有机会解释自己只是临时来撑场面的。 所以,免不了被乱刀砍死的结局。 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三姐。 那晚三姐为他挡了一刀,否则死的是他自己。 榔头不是王浩,自己也不是三姐,所以王浩没必要为榔头负责。 可他想起了刚才那场混战中,倒在地上的那些无辜的人。 那些人并不是帮会里的,跟自己一样,也是为了五十块钱和一碗面来凑数的。 可他们却死了。 王浩忽然觉得,他们的死自己有责任。 阿狗是自己砍的,这场争斗自己脱不开干系。 死就死了,也他妈的爷们儿一回! 他就呼地一下从垃圾堆里站起来,顺手抄起了一根钢管。 那群人反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了半步。 “阿狗是我砍的,有本事冲我来,我再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就赚了!” 王浩的双眼射出凶光,右手紧攥着钢管,左手的伤口崩开,血滴答滴答地流下来。 面包车灯光的照射下,他好似一个凶恶的杀神。 虽然王浩身形瘦小,长得并不健壮,但此刻的气场,却把那群人又吓退了几步。 人群分开,从后面走出一个胖子。 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个老大。 “就是你砍了阿狗?” 这人有点公鸭嗓,说话声音极其难听。 “是我,他杀了我三姐。” 王浩咬牙切齿地说。 “嗯,敢站出来承认,是条汉子!“ 那人一挥手,十几个人慢慢地靠近。 一个单枪匹马砍了南莞石龙镇老大阿狗的人,还是令他们有所忌惮。 “给他留口气,带回去慢慢弄!” 胖子吩咐一声,十几个人冲了上来。 除了在录像带里,王浩从没见过如此的场面。 站出来,是凭着一口气,可面对这么多把西瓜刀,他根本没能力反抗。 他只能胡乱地挥舞手里的铁棍,大声地骂着: “来啊,来啊,弄死我!” 此刻的他,像一只疯了的困兽。 钢管与几把西瓜刀相撞,发出几声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猜想自己应该是被砍中了。 王浩才知道,原来在激情之下,被砍是不疼的。 他只感觉自己的血流了出来,但却没有一丁点的疼痛。 胖子点着一根烟,扯了一把凳子坐在一边看戏。 刚低头抽了一口,忽然听到一声绝望的嚎叫。 “嗷……” 紧接着,一个浑身通红的血人,挥舞着钢管,居然冲破人群,朝他扑了过来。 “卧槽……” 他惊呼一声,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砰的一声,被王浩撞翻,椅子的木料遭烂,被他肥胖的身子压碎。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操你妈……” 此刻的王浩,几乎已经疯了,那张被血染红的脸抽搐着,眼睛瞪圆,好似绝望的恶魔。 双手举着钢管,朝着胖子的脸就插了下去。 “啊……” 胖子绝望地惨叫,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格挡。 砰…… 钢管戳中了胖子的手肘,方向改变,滑到一旁的水泥地上,顿时鲜血迸现,胖子的手臂被戳伤。 “啊……啊……” 胖子一声声的惨叫,他下意识的使劲挣扎,他被王后压在身下,此时瘦弱的王皓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王浩早已红了眼。 那些人冲上来,有人一棍子砸在王浩的后脑上。 王浩只觉得眼前一黑,头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 “浩子,起来啊,浩子……” 昏昏沉沉中,王浩听到了一个温柔的,熟悉的声音。 他的脑袋抬不起来,眼皮睁不开。但却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 一束温暖的光,从仓库的门口照射进来,光线中,有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三姐…… “三姐……” 王浩感觉到一股酸涩的暖流,从喉咙上涌,变成眼泪,流淌出来。 是三姐。 “三姐,你没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四肢仿佛与身体失去了联系,根本无法动弹。 三姐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她慢慢地蹲下身,用手抚摸王浩的脸。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笑容特别的温暖,王浩感觉浑身上下的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 “三姐,你没死?” 王浩问。 三姐只是微笑,并不回答,她的手触碰在王浩的脸上,王浩却根本感觉不到。 “浩子……” 三姐的声音轻巧,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三姐,三姐……” 三姐越来越模糊,很快消失了。 王浩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仿佛身处无尽的深渊。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将他惊醒,浑身上下的疼痛,像是海浪一样,一波一波,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半个身子趴在沙滩上。 他努力地用手撑着沙滩,想爬起来,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难懂我是要死在这儿了么? 王浩绝望地想,他忽然感觉十分的想家。 他不知道哪边是东北,只能努力地睁开眼睛往前面昏暗的夜色中看去。 夜晚一片混沌,他啥也看不到。 “呀,这咋有个人?” 一个沙哑又苍老的声音传来。 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他的左手拿着一把铲子,右手拿着一个不大的篮子。 篮子里装着几个被揉在一起的烂瓶子。 他衣衫褴褛,头发花白,乱糟糟的。 身上的衣服破旧,沾满了污渍。看来是个拾荒的。 他发现了王浩,赶紧扔掉了篮子,蹒跚地走过来。 “哎,还有一口气儿……”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弯腰将他拉了起来。 但老者身形枯槁,即便王浩个子不高,身形瘦小,但他还是没办法将他搀扶起来。 他只能拽着陈浩的一条胳膊,转过身搭在自己的肩头,弯着腰,一步步地往前走。 陈浩的身体绵软无力,就这样被老者拖着,身体上还在流血,在沙滩上留下一条红色的痕迹…… 第12章 狠人重生 一个月后的中午,两辆面包车来到海边。 黄毛带着几个马仔,从车里走下来。 同行的,还有一个妖艳的女人,穿着暴露,前凸后翘。 黄毛一把搂住她的腰,那女人娇哼一声,顺势靠进黄毛的怀里。 “阿娟啊,听说石龙镇那边,新开了一家洗浴,环境不错哦,等下做完事,我们一起去体验体验啊,嘿嘿嘿……” 黄毛奸笑着,凑近那女人的耳边,低声说: “听说,那里边设备很全,还有水床,很好玩哦。嘿嘿嘿……” 阿娟粉拳锤了黄毛一下,假装娇羞地说: “黄毛哥,石龙镇原来可是阿狗的地盘,你帮东北帮做事的,也敢去啊?” 黄毛嘴巴一撇,摇头晃脑地说: “我帮东北帮做事?谁给我钱我就帮谁做事,斧头帮的事,我也没少做。” “再说了,阿狗都被人砍成那样,半条命都没了,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不仅敢去他的地盘,还敢睡他的马子,嘿嘿嘿” 说着,在阿娟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讨厌,知道你厉害啦。” 阿娟挺着圆鼓鼓的胸脯,故意往黄毛身上顶了顶。 黄毛立刻心猿意马,咧嘴说: “不行,老子等不急了。” 朝着身后那些手下挥手吩咐: “赶紧做事,把那老王八赶走,好赶紧回去交差……” 那几个手下从车里拿出钢管,呼呼啦啦就朝着海边的一处船屋冲去。 “老王八,滚出来!” “老王八,再不滚出来,我就烧了你的王八窝……” “滚出来……” 几个人咋咋呼呼地喊叫,正巧老头拖着一个脏兮兮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同样脏兮兮的破烂瓶子,蹒跚地从不远处走来。 老人的眼神浑浊,表情呆滞。 “老东西,赶紧搬走,滚得远远的……” 一个家伙推了老头一把,老头身子摇晃,摔倒在沙滩上。 手里的袋子散落,里边的杂物哗啦地滚得到处都是。 老头双手撑着身子,踉跄地伸手去抓,那几个家伙冲上来,一脚把袋子踢开。 老头四肢着地,在沙滩上艰难地爬着,努力地想捡回自己的东西。 “你看,像不像老王八,哈哈哈……” 黄毛搂着阿娟,咧开嘴巴大笑。 阿娟也抿着嘴笑。 “黄毛哥,这老王八能炖一大锅王八汤吧,喝了会不会壮阳啊……” 黄毛在阿娟的短裙里摸了一把,说: “你黄毛哥我还用壮阳么,再壮阳,你还受得了么,嘿嘿嘿……” 众人听了,哈哈地浪笑起来。 黄毛站起身,来到老头面前,用脚踩住他抓着破瓶子的手,说: “老王八,我大哥要在这建码头,我她妈的心眼好,通知你让你搬走,要换了别人,早她妈一把火烧了你的王八窝了,识相的就赶紧滚!” 老头被踩着的手吃痛,仰头看着黄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黄毛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老头瘦骨嶙峋的脸上。 啪…… 声音清脆,老头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流血,身体倒在一边。 老头的身体蠕动,伸手打算去抓黄毛脚边的瓶子。 黄毛又是一脚,踢在老头的嘴巴上。 老头又发出一声闷哼,身体颤抖,动不了了。 黄毛不屑地啐了一口,说: “妈的,就她妈的一个老骨头,我不知道榔头那小子咋就搞不定,你看,就一脚的事儿。” “一个臭要饭的,还跟他商量个什么,直接动手不就行了?” 他一挥手,吩咐:“给老子烧!” 几个手下从面包车上拎出两桶汽油,来到船屋边,哗哗地撒了下去。 有人掏出打火机点燃扔了过去,通红的火苗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老头急了,踉跄地爬起来,朝着自己的船屋扑过去,嘴里呜哩哇啦地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 船屋老旧不堪,尽管在海边十分潮湿,但在汽油的助燃下,还是迅速地被火吞没。 老头无法靠近,望着自己的“家”,嗷嗷地惨叫。 看着老头无助的样子,黄毛和他的手下得意地哈哈大笑。 正在此时,忽然哗啦的一声,船屋破旧的木门被撞开。 一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根生锈的铁管,两眼通红,瞪着眼前的黄毛。 “你谁啊?咋的?想出头啊。来啊,哈哈……” 黄毛哈哈的笑。身边的阿娟仔细看了一眼,惊呼出声。 “啊……是……是……” 黄毛歪头看了一眼阿娟, “你咋?认识他?” 阿娟浑身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黄毛仔细地打量眼前的王浩,此时的他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光着脚。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了一道道的刀疤。 尤其脸上那一条,从右到左下,格外的显眼。 虽然他个子不高,身形消瘦,乍看上去弱不禁风。 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杀气! 黄毛总觉得有点眼熟,但还是认不出来了。 “说你呢,没听见啊。” 一个手下走过去,伸手推了王浩一把。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王浩猛地抡起铁管,横着抽中他的脑袋。 那小子哼了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半张脸上都是血。 这一下,惊呆了众人。 “卧槽!” 黄毛立刻从刚才的不屑中清醒过来。 不过他人多,并不害怕。 “上,妈的,敢打老子的人,废了他!” 剩下的手下立刻扑了过去。 眼前的王浩,抬起双臂,横着钢管护住脑袋,不躲闪也不还手。 任凭那群人的钢管打在手臂上,身上,仿佛感觉不到痛觉。 他瞪着眼睛,直接朝黄毛冲过来。 “啊……卧槽……” 还没等黄毛缓过神来,王浩已经到了他面前。 此时的他,手臂和头上都已经被打出血了。 半张脸被血染红,那双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好似一只发疯的野兽。 他抡起铁管,朝黄毛砸去。 黄毛一把将阿娟拉过来,挡在面前。 这一棍,砸中阿娟的肩膀,阿娟啊地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黄毛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如此瘦小枯干,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能这么猛。 一犹豫的功夫,他已经被王浩扑倒在地。王浩一翻身,便骑跨在黄毛的身上,手里的铁管不知何时掉了,他右手攥起拳头,朝着黄毛的鼻子就是一拳。 嘭! 鼻梁骨一下就被打断了,鼻血横飞。 “啊……” 黄毛惨叫。 第13章 成为大哥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身后的那些手下早就吓傻了。 王浩再次举起拳头,黄毛慌忙求饶。 “大哥,老大…大哥饶命……服了……服了……” 有缓过神来的手下还打算上来帮忙,跃跃欲试,王浩一转身,两眼血红,露出凶光。 那些人吓得不敢乱动了。 “灭火……” 两个字从王浩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快他妈的救火啊,你们她妈的聋了啊……” 黄毛赶紧吩咐。 手下赶紧跑回面包车,找出几个水桶,到海边装水。有人索性脱下外衣,用力扑打。 好在汽油泼洒的并不多,其实他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老头。 再加上船屋的木料潮湿,折腾了好一阵,火势总算控制住。 “大哥,饶了我,我也是给人办事……我……” 黄毛努力的解释。 “大哥,我咋看你眼熟……你……” “你是那晚……哎呀,大哥,我还请你吃了一碗面……” 黄毛终于认出他来了。 “我都听说了,那晚,你救了榔头哥一命,榔头哥还以为你被斧头帮的砍死了,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嘿嘿嘿……” 王浩放下拳头,站起身,也不搭理他,走到老头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黄毛爬起身,自言自语道: “卧槽,这小子太猛了,惹不起……” 十几个手下见黄毛怂了,也都不敢再造次。 他们就这样看着王浩扶着老头,走进还在冒烟的船屋。 “走走走……先回去……” 黄毛心有余悸。 “那回去咋跟榔头哥交代?” 有个嘴欠的问道。 “交代个屁,这小子救了榔头哥一命,还用得着咱们交代?” 一群人呼呼啦啊地要走。忽然船屋的门开了。 王浩走出来,盯着黄毛说: “50块钱。” 黄毛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啊?” “撑场面,一碗面,50元。” 王浩冷冷地说。 “哦哦哦……” 黄毛慌忙地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票子,毕恭毕敬地递给王浩。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 一个小时后,又有几辆车来到海滩,呼呼啦啦地跳下来几十号人。 为首的是榔头。 他光着膀子,露出满背的文身,鼻梁子上卡着一副墨镜,大摇大摆地走到船屋跟前。 黄毛跟在身后,点头哈腰,像个哈巴狗。 “兄弟……” 榔头朝着船屋里面喊了一声。王浩走出来。 刚才被打的伤还在,脸上的血还没洗干净。 “卧槽,这他妈谁干的?” 榔头心里跟明镜似的,假装惊讶地问。 黄毛一脸尴尬,慌忙解释: “怪我眼拙,怪我眼拙,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的鼻梁子上粘着胶布,半张脸肿着。 “不过没事,我兄弟被那么多人砍都砍不死,有金刚护体!哈哈哈,大老爷们,这都不算事……” “对对对,不算事,不算事……” 榔头搂住王浩的肩膀,说: “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跟我走,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朝着身后的手下说: “叫大哥,记住,往后我兄弟跟我平起平坐,是你们的大哥!” “大哥……” 几十号人齐刷刷地鞠躬,叫大哥。 王浩目光茫然,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一脸冷漠,外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他从阎王的手里逃了出来,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圈。 周国厚、三姐、还有那晚面对十几把西瓜刀死里逃生。 以及在船屋里熬过了大量失血、伤口感染,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此时的他,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世界上,要生存,你可以比别人穷,可以没别人强壮。 但只要你比别人更狠,更不要命,那么你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惧怕什么。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软弱。 他并未拒绝榔头的邀请,跟着他们上了车。 他没带上老头,因为他知道,一旦跟榔头走上了这条路,早晚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不能连累老头。 他把刚才跟黄毛要的50块钱留给了老头。他决定往后会经常给老头送钱。 因为这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不会太接近,他要尽可能地保护他。 榔头带着王浩洗了个澡,剪了头发,又买了几身衣服。 太阳很快落山,他们去了一家饭馆,大吃大喝了一顿。 只要有人敬酒,王浩就喝,来者不拒。 但他不苟言笑,始终面色冷漠。 榔头添油加醋地给人们讲述那天晚上他和王浩被几十人堵在仓库,走投无路。 他是多么的无畏,多么的英勇。面对几十把西瓜刀,他跟王浩背靠背,面无惧色。 众人听得群情激奋,王浩也不揭穿他,只是低头吃东西。 酒足饭饱,又去了一家KTV,王浩会唱歌,唱歌也挺好听。 但跟他们在一起,完全没兴趣。 他的精神还在那场离死亡最近的械斗中没彻底地走出来。 榔头见他没兴趣,便说, “兄弟是累了吧,走走,咱休息去……” 说完,带着王浩在KTV的楼上旅馆,开了一间房。 进了房间,榔头嘿嘿笑着,说: “兄弟,你好好休息,哥哥都安排好了,嘿嘿……” 说完就走了。 房间里十分宽敞,王浩在卫生间里洗了个热水澡。 水很热,冒出白花花的蒸汽。 王浩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正在慢慢地放松。 这恐怕是他来到南方以来,洗得最舒服的一个澡。 之所以舒服,并不是因为感觉安全了,是因为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洗完澡走出来,正在擦头发,忽听有人敲门。 打开门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穿着低胸的短裙,画着夸张的浓妆,光着雪白的大腿。 没等王浩说话,就自顾自的从王浩的身边走进了屋子。 进门就开始脱衣服,本来穿的就不多,三两下就脱光了。 王浩一转身,看到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虽然他是个经历过生死的人,但还是处男。 那女人一把搂住王浩的脖子,说: “老大,榔头哥让我伺候好你……” 女人的身上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王浩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正在迅速地集中…… 第14章 是他杀了阿狗 那是王浩的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女人的味道。 这一夜,女人对王浩施展了浑身的解数。王浩从一开始的紧张、羞涩,到后来变得放纵和勇猛。 他终于从一个来自乡下的男孩子,变成了男人。 他的三观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这个女人他并不认识,但这一夜却将自己服侍的舒舒服服。 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不,更像是奴仆。 可他为什么会对素不相识的自己如此卑躬屈膝?是因为情感么? 不,王浩清楚的知道,是因为自己是榔头哥的兄弟,甚至救命恩人。 而榔头哥是谁?是东北帮在茂丰的大哥。 他有兄弟,有权利,有钱,所以就有女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榔头哥搂着他的脖子,几十上百号兄弟弯腰称呼他为“浩哥”的场景。 一切的尊重,一切的权利,钱,女人,又是来源于一个字-——狠。 原来所谓江湖,是这样的,只要你够狠,只要你不要命,你就有机会得到一切。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女人裸着身子躺在身边。 王浩憋尿,起床上厕所,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双腿发软。 昨晚玩得太疯狂了。 洗漱完毕,有兄弟来接他,说榔头哥要带他认识茂丰的几个老大。 女人也起床,挽着王浩的胳膊,一起下楼,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车子行驶一阵,来到一家茶楼。 茶楼不大,有两层。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衣的小平头。 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榔头和几个人就坐在里面。 好几个人在抽烟,包房里乌烟瘴气。 “妈的,斧头帮这帮小子,太他妈的嚣张了,上个月我这条命差点栽在他们手里。” 榔头用手揉搓了几下脑袋,说。 几个老大也纷纷摇头,说:“你说咱们和斧头帮和平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最近咋就突然开始找咱们的茬了?” 一个满面油光,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链子的人说:“草,还不是因为有人砍了阿狗?然后自称是东北帮的?” “妈的,谁啊,这么大的胆子。” “惹完了事居然报咱们的名号,这不诚心挑拨离间么。” 榔头啪的一拍桌子,嚯地站起身,道: “你们她妈的啥意思,咱东北帮啥时候怕过事?这么怂还出来混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 众人不吭声,但也明显看出,有些人不服。 正此时,小弟带着王浩进来。 榔头招手,让王浩坐在身边,搂着他的肩膀,指着众人说: “就这小子,面对十几把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命都不要。硬生生打断了刘胖子一条胳膊。比你们都有胆量!”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王浩。 王浩的脸上有一条倾斜的刀疤,还没彻底痊愈,颜色暗红。 他面色冷峻,默不作声,眼神中透着杀气。 这眼神,众人见了,多少也有点害怕。 “今天趁着人都在,我宣布,王浩,往后就是我的兄弟,我打算给他一块地盘,再加三百兄弟,以后,跟我平起平坐!” 榔头说道。 王浩心里也是一惊,虽然他知道,自己救了榔头一命,混江湖的都讲义气,榔头会报答自己,但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报答。 他的一句话,自己就成了老大了?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当了老大,也就再也不必过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他心里琢磨,脸上波澜不惊。 “榔头,这就有点太随意了吧,进咱们东北帮,总应该有点门槛吧,不能说救了你一命,你就给个老大当吧。” 一个年纪稍大的家伙撇着嘴说。 “是啊,榔头,咱们兄弟哪个不是给帮会立了大功,才爬上这个位置的。” “对啊……”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起哄。 榔头用手使劲地揉了几下脑袋,显得有些烦躁。 他又拍了一下桌子,说: “那好,这事就先放放,不过我告诉你们,我榔头看好的人,绝对错不了,早晚我要给他一个老大的位置。” 言罢,转身拍着王浩的肩膀说: “咱俩是过命的兄弟,有我榔头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吃一丁点的亏。” 王浩点点头,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他想起了三姐,虽然三姐不是江湖人,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心里明白,三姐是最疼他的。 可是如今,与三姐天人相隔,不由得心里难过。 …… 艺苑歌舞厅里,灯光摇曳。 黄毛窝在沙发里,呲牙咧嘴。 鼻梁子被打破了,现在才觉得疼得厉害。阿娟靠在她怀里,黄毛拉她挡了王浩的一拳,她的半张脸也肿胀着。 “妈的,这小子居然就是救了榔头哥的人,这顿打看来是白挨了。” 阿娟不做声,听他说起王浩,下意识地开始颤抖。 “你他妈的咋了?替我挨了一巴掌,我会补偿你的。” 说着他捏了一把阿娟的下巴。 阿娟还在颤抖,眼神恍惚,好像遭遇了极大的惊吓。 “咋了,不就挨了一巴掌吗,至于么。” 黄毛面露鄙夷地说。 “黄毛哥,他……他……他就是砍……砍了阿狗的人……” 阿娟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夜的场景。 她眼睁睁地看着王浩一刀抹了阿狗的脖子。 血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溅了阿娟满身满脸。 现在一想起来,还心头发颤。 “啥?你说啥?是这小子砍的阿狗?” 阿娟使劲地点点头。 黄毛身子一沉,靠在沙发上,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卧槽,我他妈的捡条命啊。” 他抓起面前的啤酒,使劲地灌了两口,眉头紧锁着,沉思了一阵。 “不行,这事,我得告诉榔头哥……” 言罢,他站起身,往外就走。 刚走到门口,屋门哗啦地一下开了。 榔头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 榔头扫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阿娟,说: “黄毛,可以啊,被揍成这样,还有心思泡娘们儿。“ 黄毛神色紧张,把榔头拽进屋子,说: “榔头哥,有个大事儿,我得跟你说。” “啊?啥事啊,神秘兮兮的,你小子能有啥正事?” “榔头哥,你知道那个王浩是谁么?他是……” 话刚说了一半,他看到王浩与几个榔头的手下一起走进来,他身子一抖,把剩下的半句,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啥啊,浩子是谁啊,你倒是说啊……” 榔头追问。 第15章 上位的机会 “额……王浩他……” 黄毛眼珠一转,说: “王浩他是咱东北的……” 榔头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拍了一下黄毛的后脑勺,说: “屁话,那一张嘴的大碴子味,你不说谁不知道是咱东北的?” 黄毛自知自己这个弯儿转得有点生硬,但好在榔头没发觉异样,也就尴尬地嘿嘿笑着。 “哎呦,浩哥也来了,来来,咱们喝酒,这顿算我的。” “好,是你小子帮我把浩子找到的,算你大功一件,就赏你一个请客的机会。” …… 他们找了几个女人,喝了一阵,又开始唱歌,榔头的嗓音粗糙,歌唱得实在要命。 王浩闷头喝酒,目光扫过阿娟的时候,稍微停留了一下。 那天在海边,情急之下,他没注意看,现在才觉得这女人有点面熟,应该在哪见过。 阿娟躲闪着他的眼神,脸上掩饰不住有些恐惧。 榔头凑过来,嘿嘿笑着,说: “咋了兄弟,看上这娘们儿了?” 王浩一怔,慌忙摇头,“没……没……” 榔头哈哈的笑了,道: “阿丽跟我说了,那天你俩搞了一宿,把你伺候爽了。咋的,想换换口味啊?” 王浩的脸色一红, “不用不用,这是黄毛哥的女人……我……” 榔头笑得更开心了,前仰后合。 “得了吧,浩子我跟你说,女人是啥,女人就是衣服,想换咱就换。你要是相中,我就让她晚上陪你。” 说完,不等王浩回应,便冲黄毛招手,说: “哎,黄毛,把你的那娘们儿给浩子玩玩。” 黄毛先是一愣,很快满脸赔笑,说: “没问题,浩哥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说完,抓着阿娟的胳膊,将他拉到王浩的怀里。 王浩无法推脱,只好作罢。 榔头坏笑着说:“兄弟,我看你也没心思喝酒了,我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玩玩去?” 王浩想拒绝,但榔头不准,人们一起起哄,几个手下推推搡搡,把王浩和阿娟推了出去,送到了楼上的包房。 屋门关上,榔头抓起麦克,唱起歌来。 黄毛咽了咽唾沫,凑近了说: “榔头哥,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 榔头不搭理他,抻着脖子拔了个高音,憋得脸通红。 “榔头哥……” 榔头放下麦克,沉着脸说: “你想说啥,我心里明镜似的。” “啊?” 黄毛愣了。榔头都知道? 但他不确定榔头知道的和他想说的,是不是同一回事。 他还想仔细去问问,但榔头又抻着脖子唱了起来,他根本插不进去嘴。 …… 楼上,包房。 王浩坐在床边抽烟,阿娟站在角落,双手抱在胸前,头也不敢抬。 王浩一口气抽完了两根,抬头看阿娟。 阿娟还在颤抖,眼圈通红。 那天阿狗的血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喷了她满身满脸的场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跟阿狗在洗头房……” 王浩说。 话音刚落,阿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苦苦哀求: “浩哥饶命啊,浩哥饶命啊……我……” 王浩嘴角一抽,说: “你也认出我来了吧。” 阿娟颤声说:“嗯……啊不不,没有,我不认识您,我不……” 王浩说: “你都跟谁说过阿狗是我砍的?” “我……没……” 阿娟还想否认。 “说实话!” 看到王浩那冰冷的目光,阿娟脸色发白。 “黄……黄毛哥……我跟黄毛哥说了……” 王浩点点头,坐下,摸起啤酒饮了一口。 沉默了一会,王浩站起身,说: “走吧……” “去……去哪儿?” “呵呵,榔头哥不是让你陪我么。” “我……” 阿娟就是干皮肉生意的,陪男人睡觉是她赚钱的买卖。 但此时,在她眼里,眼前这个个子不高身形消瘦,身上布满刀疤的男人,好似凶神恶煞。 仿佛随时都会像对待阿狗一样,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 榔头带着王浩吃吃喝喝,唱歌玩女人,潇洒了五六天。 王浩来者不拒。 第七天的晚上,榔头把王浩叫到一家茶楼,跟他一起的,还有那天的几个老大。 大家没人吭声,面色都有些凝重,屋子里烟气腾腾,呛的人喘不上气来。 榔头拍了拍王浩的肩膀说: “兄弟,我请示咱们东北帮的老大了,想给你个位置。老大对你很赏识,也很看好你,说凭你的能力和狠劲,在帮会里历练几年,必然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王浩点头不语。 “不过,帮会是有规矩的,要想入会做老大,必须要干一件大事才行。” 王浩说: “榔头哥,你说吧,啥事。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啥可怕的。” 榔头一拍大腿,笑了。 “对嘛,我就说我榔头不会看错人。浩子兄弟你肯定行的。” 说完,转过身,正色对其他人说: “大家听好了,等浩子完成了这次帮会交代的任务,往后就跟咱们平起平坐。到时候谁要是再说三道四,就是跟我榔头过不去!” 众人点头应承。 上次那个反对的中年老大,今天换了一副嘴脸,说: “算我一个,到时候我力捧浩子上位,要是谁不同意,也是跟我新华街张鹏过不去!” “算我一个……” “喝酒喝酒……” “祝浩哥马到成功!” 众人跟着起哄,王浩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榔头问:“浩子,你就不问是啥任务么?” 王浩摇头说:“不问,榔头哥怎么吩咐,就怎么干!” “哈哈,好,浩子就是痛快。” 说完,收起笑容,说: “兄弟,你知道有人冒充咱东北帮,砍了南莞石龙镇的阿狗。上次咱们被埋伏,就是因为这事。” 王浩没吭声,想起那天阿娟的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周围。 黄毛没在,屋子里坐的都是老大,黄毛没资格。 “咱们吃了亏,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请示了咱们龙头老大强哥,强哥批示,干他娘的。” “所以,我觉得这是个你出头的好机会,只要你干掉南莞的斧头帮老大红中,你就出头了!” 第16章 要去砍人了 “而且,你带头干了石龙镇的斧头帮,不但给咱东北帮开疆拓土,往后,石龙镇就是你的地盘,你就是跟我榔头平起平坐的大哥。” 榔头说得很兴奋,唾沫横飞。 众人也跟着起哄,屋子里的气氛热烈。 王浩低头喝茶,面无表情。 榔头猜不透他的想法,心里没底,问道: “我说浩子,你到底咋想的,不是怂了吧。要是怂了,我不强求,我找别人去。算我榔头看走了眼。” 说完,把手里的烟,按在桌子上戳灭。 “我们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胆大,够狠,不怕死。想上位要靠机会,有时候一战成名,一缩头就成狗熊。” 那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插了一嘴。 这番话敲敲打打,明显是激将法。 王浩心里明镜似的。 他是没太高的文化,也刚刚混江湖不久,但人只要经历了生死,就会立刻脱胎换骨。 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上次被十几个人砍,没死是运气。 现在要他提刀上门去砍人,九死一生。 不过,他有的选么?他已经身入江湖,从他一刀砍了阿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的选了。 “咋地,刚才答应的挺痛快,听说是斧头帮就怕了吧,呵呵……” “怕了也不要紧,低个头认个怂,说之前一个人砍十几个都是吹牛逼就行了。” 另外几个老大跟着敲边鼓。 王浩端起茶杯,仰头干了,嚯得起身。 “榔头哥,啥时候动手?” 榔头一拍桌子,咧开嘴,哈哈地笑了,说: “哈哈,这就对了。我就说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浩子兄弟,绝对不是怂蛋!” “今晚,十点半,南莞石龙镇逍遥歌厅。我茂丰榔头哥带三百个弟兄给你助阵!把斧头帮赶出南莞!” “我新华街老刀子带一百兄弟给你助阵!” “我玉龙湖白毛助阵!” “我西苗圃肖大头给兄弟助阵!” “把斧头帮赶出南莞!” “赶出东广!” 一时间,群情激奋,个个举起茶杯。 榔头饮了一口,啪的一下把茶杯摔了。 “妈的,喝茶不过瘾。“ 说完,冲着门外喊道:“服务员,给老子拿酒来!” 服务员进门,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地对榔头说:“榔头哥,咱们这是茶楼,没准备酒……” 榔头抓起茶壶,朝服务员扔了过去,服务员不敢躲闪,任凭茶壶砸在身上,茶水撒了一身,又掉落在地摔碎。 “榔头哥……” 榔头一脚把面前的凳子踹翻,指着服务员骂道: “我他妈管你茶楼酒楼,老子让你上酒就他妈的给老子上酒,再逼逼,信不信我们兄弟几个把你轮了?” 服务员吓坏了,赶紧点头答应,颤抖着退了出去。 十几分钟之后,茶楼的经理亲自送上来了两箱啤酒,还有几道下酒的小菜。 榔头为首的七八个“老大”,就在茶楼里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举着酒杯喝了起来。 王浩喝了几杯,觉得无趣,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榔头冲他大大咧咧地笑,说:“浩子,晚上就看你了!” ……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离行动的时间还早,王浩徒步往回走。 茶楼离他的住处不远不近,要穿过两条胡同和一条大街。 此时临街商铺的霓虹已经亮起来。 茂丰乃至整个东广的夜生活,在全国也是有名的。 装潢华丽的KTV、洗浴中心、打着棋牌娱乐招牌的赌场、酒店,一家挨着一家。 香车美女,花天酒地,这是上流社会的世界。 王浩不喜欢这里,转身钻进一条小胡同。 这条胡同悠长,也能通往他的住处。 胡同两侧的房子低矮破旧,一间挨着一间,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最多的就是洗头房、洗脚屋,都点着粉色的小灯,挂着轻薄的纱帘。 一个又一个画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门口,抱着肩膀嗑着瓜子。 看到有男人过往,便掐着嗓子招呼。 “老板没,进来玩啊……” 胡同里陈旧污秽,到处充斥着肮脏和恶臭。与几十米外大街上的繁华相比,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王浩双手插在裤兜里,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他赶紧闪身,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家伙,骑着自行车,慌慌张张地从他身边驶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歪头看了他一眼,冲他一笑,露出歪歪斜斜的牙齿。 身后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举着警棍追赶。 “站住,站住……” 那瘦子忽然一脚蹬空,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他一咕噜身爬起来,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钻进一条岔路,消失不见。 那两个警察追丢了,气急败坏地朝那瘦子扔在地上的自行车踢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说:“又叫他跑了,妈的。” 他们转身走了,王浩弯腰捡起自行车,翻身骑上,往前蹬。 走出几十米,眼前的胡同口人影一闪,是那个瘦子。 看见王浩,他又嘿嘿一笑,转身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自行车前,两三秒就打开了车锁,翻身跨上,摇头晃脑地骑着走了,转眼,就消失在胡同深处。 王浩愣了几秒,他分明地看到这小子是用一根牙签打开的自行车锁,原来他是个小偷…… 好家伙,用牙签开锁比用钥匙还快,乍看上去,就好像是打开自己的自行车那么从容。 三百六十行,果然行行都有高手。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走出胡同,拐了两个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地方,是几天前榔头找人帮他安排的。 是个破旧的两层公寓房。 每一层并排十几间屋子,打开门是一条公用的户外走廊。 王浩的屋子在二楼最里面一间,不大,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 门没上锁,因为王浩啥都没有,没啥可丢的。 进门,他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回到那个他有过记忆、流过血,也让别人流过血的石龙镇去砍人了。 虽然他不止一次砍过人,但每次都是被动的,都是为了砍出一条活路。 这次,是第一次要主动去砍人,这种感觉不一样。 他的心里莫名地乱成一团麻。 正胡思乱想,忽然,门开了,一个女人慌张地走了进来。 第17章 报信 来的人是阿娟。 那晚榔头当着黄毛的面,让阿娟跟王浩回家。 一开始阿娟吓坏了,跟王浩进屋之后,便跪在王浩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 “浩子哥,求求你了,饶我一命吧,饶了我啊……” 那晚阿狗的血溅了她满身满脸,这让阿娟在很长时间内,一直无法摆脱心理阴影。 在她的眼里,王浩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稍有不满意,便会要人的命。 她跪地求饶,王浩没搭理她。而是转身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洗澡。 屋门就那么开着,但阿娟不敢走,她知道,今天自己是要陪王浩睡觉的,尽管她内心充满了恐惧,但也不敢不从。 王浩冲了个冷水澡,擦干了身子,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阿娟已经把衣服脱光了,蜷缩在床上,看着他发抖。 王浩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侧着身,背对着阿娟,很快就睡着了。 这完全出乎阿娟的意料之外,在她眼里男人都是好色的。 每个上过她的床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都会猴急地扑上来。 可身边这个面貌凶狠的家伙,为何没碰自己? 她悄悄地侧过身,看着王浩满是刀疤的后背,刚才的恐惧,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好奇。 其实她心里清楚,阿狗是个什么东西。 阿梅被王浩划了脸,毁了容之后,她阿娟因为欠阿狗的钱,就被迫替代了阿梅的位置。 她被迫出卖色相,应对不同的男人,出卖皮肉的钱,都要被阿狗抽走。 碰到有钱的主,还要作为诱饵,配合阿狗上演仙人跳。 所以王浩砍了阿狗,从某种意义上讲,等同于将她从那个火坑里拉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没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女人都是慕强的,雄性的威猛,往往对雌雄充满吸引。 王浩这满身刀疤,便是代表着雄性勇猛的勋章。 在女人面前,这就是最性感的。 后来的五六天里,榔头带着王浩喝酒洗澡睡女人,阿娟一个人留在王浩的住处,也没离开。 居然开始每天都盼着王浩回来。 王浩有时候喝醉了回来,抱着马桶呕吐,阿娟还会体贴地给王浩捶背,给他准备温水漱口。 女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当她对一个人恐惧到极限,便会产生一种仰慕之情。 这种仰慕之情,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像个小媳妇一样,伺候这个男人,服侍这个男人。 …… 阿娟急匆匆地闯进来,躺在床上的王浩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 “浩……浩哥……” 其实阿娟比王浩还大上几岁。 王浩没吭声。 “浩哥,你今晚别去!” 她急切地说到,王浩再次睁开眼睛,才注意到,她的眼圈通红,半张脸肿着,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显然是挨打了。 王浩仍旧没吭声,抬手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 这是昨天喝酒的时候,榔头送他的。 榔头说,当老大的重要标志,就是纹身和带金表。 还告诉他说这是劳力士,十几万。 手表的指针,指向晚上八点多。 该动身了,毕竟茂峰距离南莞石龙镇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 他没搭理阿娟,转身去了卫生间,用凉水投了一条湿毛巾拧干,扔给阿娟。 让她敷一敷红肿的脸,然后抓起外衣,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把砍刀,用外衣裹上,转身出门。 “浩子……哥……” 阿娟抓着冰凉的毛巾追了出去,冲着王浩的背影喊了两声。 王浩头也不回,穿过狭窄的通道,下了楼。 阿娟趴在通道边的栏杆上,朝下面张望,看到王浩那消瘦的背影,穿着宽松的衣服,衣摆在夜风中摇摆,渐渐地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臭婊子,你他妈的是被他操爽了吧,敢他妈的来通风报信?”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公鸭嗓的声音…… …… 王浩走出胡同,跨上了停在胡同口的一辆红色的摩托车。 这是榔头给他准备的,大幸福250,已经加满了油。 他把裹着外衣的砍刀,塞在屁股底下,打火挂档,拧了一把油门。 车嗡的一下窜了出去,跑得歪歪斜斜。 王浩不怎么会骑摩托车,跑起来磕磕绊绊。 但年轻,手脚麻利,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所以很快上手,沿着大路,朝向南莞的方向,飞驰而去。 茂丰和南莞是相邻的两座县城,中间隔着一大片荒地。 这些年天朝的领导人,在东广的一个城市画了一个圈,搞了一个特区。 大量的外商和内地的商人涌入,投资搞建设,像南莞和茂丰这样相邻的城市,也跟着沾光。 地产,永远是最受资本青睐的行业,所以两座城市之间的这片荒地,也变成了工地。 但潮水退去,总会发现有人是在裸泳。 无序的发展背后,必然也是一地鸡毛。 很多工地早就停工烂尾,只剩下残垣断壁,在深邃的夜晚,好似一个个长相凶恶的魔鬼。 石龙镇的逍遥歌厅,王浩当然知道,之前在三姐的饭店打杂,偶尔会去给值夜班的工作人员送餐。 他没有直接骑车去逍遥歌厅,而是先回到了三姐饭店的位置。 那场大火,已经把这里烧成一片废墟,时隔一个多月,房子还没修缮。 所以这里仍旧破破烂烂。 他把摩托停在饭店后面的小巷里。靠在那根被熏得漆黑的水泥电线杆抽了一支烟。 之前在三姐身边,三姐是不允许他抽烟的。 现在一切都没了,三姐死了,王浩觉得自己也已经死在了那场恶斗的乱刀之中了。 现在的他,是另外一个人了。 抽完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他把砍刀藏在衣襟里,步行离开小巷,徒步走向逍遥歌厅。 夜晚,逍遥歌厅灯火通明。 阿狗被砍死,南莞石龙镇的斧头帮群龙无首。 红中是新上马的老大,接替阿狗。 半个月前,红中带了七十多号人,砍了逍遥歌舞厅的老板,当面糟蹋了他的妻子,逼着人家签下转让协议。 原来的老板得罪不起红中,拿了红中给的五百块钱的所谓“转让款”,回湖南老家去了。 红中就这样硬生生抢了人家的歌厅。 今晚正式营业,许多所谓兄弟和石龙镇做生意的人来捧场,整个歌厅人声鼎沸。 王浩抱着肩膀,怀里藏着那把砍刀,走进了逍遥歌舞厅…… 第18章 斯文野兽 逍遥歌舞厅里人声鼎沸,前面的舞台上,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玩命地扭动腰肢,动作既夸张又暧昧。 舞台前面是舞池,一群光着膀子身上纹龙画虎的家伙在舞池里摇头晃腚,丑态百出。 舞池后面,有一圈卡座。 里面坐着的,应该是石龙镇的一些做生意的人,换了老大,换了天日,新老大的场子开业,他们不敢不来捧场。 还有各个地盘的老大,他们也都光着膀子,露着纹身,嘴里叼着烟,手里举着酒瓶,怀里坐着女人。 一个个吊儿郎当。 王浩注意到其中一个卡座里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的穿着打扮,与歌舞厅里其他人不同。 他穿着一条白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衫,红色的马甲,红色的领带。 头发向后梳的油光锃亮,鼻梁子上卡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他身边没有女人,只有两个像他一样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眼神迷离的望着舞台,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这幅装扮,与这群魔乱舞的歌舞厅,格外的违和,一点都不匹配。 王浩知道,这人就是红中,之前榔头给他看过照片。 照片里的红中,就如眼前一样西装革履。 这人看样子如此斯文,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混社会的老大。 舞厅里人多嘈杂,隐约的声音大,没人注意到王浩。 他双手抱在胸前,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坐下。 这位置在红中的右后方,红中看不到他。 有服务生走过来,在他耳边大声问:“兄弟,你跟谁的?” “跟阿狗的。” 王浩沉声说。 服务生愣了一下,赶紧点头,转身送来一打啤酒。 王浩起开一瓶,也不用杯,仰头喝了一口,眼睛始终盯着红中。 他看到一个服务生匆忙地走到红中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红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那是一个瘦高个,头发很长,染成灰白色。 也像他一样穿着西装马甲,扎着领带。 手里拿着一把蝴蝶刀,无聊的甩来甩去。 那人正背对着王浩,看不到他的表情。 正此时,两首舞曲更换的空档,歌舞厅里安静了几秒。 王浩在这几秒的安静中,听到了门外传来摩托车声响。 跟他的摩托车声一样,应该是大幸福250。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再次响起,王浩看到有个人走了进来。 牛仔裤,黑色的卫衣,兜帽扣在头上,遮住半张脸。 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嘴巴,随着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环视周围,很快,目光便锁定在红中的身上。 他沿着中间的通道,快步地往前走。 顺手抄起了一张桌上啤酒瓶,藏在身后。 在距离红中的卡座还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他忽然手臂一抡,酒瓶被他抛向另外一侧,砸在一张桌子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白色的啤酒泡沫四溅。 “卧槽!” “卧槽,谁啊,他妈的,活够啦!” 那张卡座上的几个赤膊大汉嚯地起身,大声喊叫着四处张望,寻找扔瓶子的人。 红中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侧头朝着那边张望。 可就在此时,王浩清楚地看到,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攥着一把短刀,忽然暴起,朝着红中猛扑了过去。 卧槽,这人是来刺杀红中的。 刚才扔的啤酒瓶,是为了吸引红中的注意。 红中的目光被那边吵嚷的人们吸引,根本没注意袭击他的人。 可就在那人手里的刀,眼看着就要刺中红中的时候,那个长发的瘦子忽然手臂一挥,手里的蝴蝶刀在刺客的胸口晃了一下,又瞬间收回来。 那刺客的身体一震,砰的一下,重重地摔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啤酒瓜子四外散落,殷红的血缓缓的从那人的身下流淌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边发生的突发状况震惊,音乐识趣的停止,灯亮了。 众人都围拢过来。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头探脑的张望。 有人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惊诧地说:“操,谁这么大胆子,敢动红中哥?” 那个拿着蝴蝶刀的瘦子,左手插兜,右手拿着蝴蝶刀,在尸体上蹭了蹭刀刃上的血,手腕潇洒地甩了一下,把刀刃收起,重新揣了起来。 他继续双手插兜,坐下喝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红中踹了一脚那男人,尸体从桌子上滑落到地上,翻转过来,兜帽掉了,露出一张稚嫩的少年的脸。 王浩抱着肩膀,怀里揣着那把砍刀,站在人群后面,透过缝隙,看到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与他年纪相仿。 他脸色苍白,胸口有一个血窟窿。 看位置,应该是心脏。 长发的瘦子,一刀就刺中了这少年的心脏。 红中用皮鞋踢了踢那少年的脑袋,脸上露出不屑的笑。 “操,阿狗就是被这小子砍死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红中朝长发的瘦子伸出手,瘦子会意,把蝴蝶刀放到他手里。 红中在手里晃了几下,始终没能成功地把刀刃甩出来,便把蝴蝶刀丢还给瘦子。 “操,这玩意太费劲。” 说完,弯腰从桌子下面拽出一把砍刀,蹲下身,朝着地上的尸体砍去。 一刀…… 两刀…… 三刀…… “操你老子的,敢他妈的刺杀老子?” “操你老子的,我斧头帮也是你东北帮能惹得起的?” “操你老子的……” 砍一刀,骂一句。 红中就像疯子一样。 王浩站在人群后面,那张桌子挡住了尸体,他看不到尸体被砍成什么样。 只能看到不断有血喷出来,溅了红中满身满脸。 红中一口气砍了十几刀,这才起身,把刀扔给一个小弟。 从马甲上面的口袋拽出手绢,在脸上抹了抹。 脸上的血被涂抹成一片,通红通红的,看上去格外的阴森。 王浩不由得心有余悸,来时的那股冲动,渐渐地被眼前的现实冲淡。 看穿着打扮,红中好似个斯文人,可没想到,居然如此凶残。 斯文的形象与现实的反差,更让王浩感觉恐怖。 第19章 手起刀落 红中吩咐人把尸体抬走,几个服务生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一些来捧场的做生意的人,原本就是迫于红中的淫威,不得不来。 看到杀人的场面,都被吓得脸色苍白,纷纷告辞离开。 红中毫不在意,仿佛一条人命就这样惨死在他面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拽下领带,脱掉马甲,扯掉衬衫,把上衣都脱掉。 光着膀子,露出了满背的纹身。 “操,弄了老子一身。” 他骂骂咧咧,摇头晃脑,朝着舞台左侧的卫生间走去。 玩蝴蝶刀的瘦子没跟着,刚才杀了那个少年,觉得危机解除了。 王浩很快从刚才突发事件的惶恐中缓过神来,抱了抱肩膀,趁着人群的混乱,悄悄地跟了过去。 卫生间很大,进门就是三四个洗手台。 两个服务生正在角落的水池里清洗拖把。 拖把上都是刚才那少年的血,水池里的水颜色暗红,散发着血腥味。 见红中摇头晃脑的进来,几个小弟赶紧离开。 红中歪头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 “操,整一嘴,妈的,晦气。” 他弯腰,脱掉白色的西裤,只剩下紧身的三角短裤。 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一个刚方便完的女顾客出门,看到半裸的红中,吓得尖叫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嘿嘿嘿,跑啥,老子又不想干你。” 红中冲着那女人的背影邪魅地笑了笑,弯腰打开水龙头。 捧起水来,哗啦啦地洗脸。 全然不知,王浩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王浩轻轻地把刀抽了出来,红中的整个后背就在他的眼前,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王浩不是第一次砍人,但眼前这次,却不一样。 之前砍阿狗,是因为仇恨。 二狗砍伤了三姐,三姐才跳江自尽。 跟榔头在仓库那次,是为了活着,他甚至不知道被自己砍伤或者砍死的人都是谁。 可眼前这个人,其实与他王浩无冤无仇。 但王浩却不得不砍了他。 因为只有砍了他,才能在茂丰的东北帮立足。 否则,他没有生路。 想到这些,王浩一咬牙,双手抓着刀柄,高高举起,为了壮胆,下意识地大喊一声: “操你妈!” 在激动的时候爆粗口,会放大人愤怒,掩盖胆怯。 锋利的砍刀由上至下,朝着红中的后脑就劈了下来。 红中捧着水洗了两把脸,刚刚站直身子。 他半闭着眼睛,正准备去拽旁边的毛巾。 透过面前的镜子,恍惚地看见一把刀劈了过来。 他的老大不是白当的,也是见过大风大浪。虽然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下意识地歪头闪了一下。 锋利的砍刀贴着红中左侧的半张脸,刷的一下削掉了他的左耳,砍在了他的左肩上。 王浩这一下用足了十成的力量,刀刃深深地陷进了红中的左肩,砍进了他的骨头里。 “啊……哎呀我操!” 剧烈的疼痛,让红中大声地惨叫起来。 鲜红的血顺着他耳朵的伤口和肩膀的伤口涓涓地流出来,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和半个身子。 刀刃嵌进了骨头,直接卡住了。 王浩用力地转了两下,也是因为情急紧张,竟然没有拽下来。 红中毕竟是老大,见过大风大浪,也是因为情急之下,求生心切。 他强忍着疼痛,抬腿踹了王浩一脚。 这一脚正踹在王浩的小腹上,王浩本来就身形瘦小,被他踹得倒退了几步,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他感觉小腹剧烈的疼痛,仿佛肠子都被他踹断了。 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来人啊,长毛,你赶紧他妈滚过来,有人要杀我……” 红中伤得不轻,一边大声地朝外面喊,一边踉跄地往外跑。 王浩瘫坐在门口,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红中失去平衡,扑通摔倒在门口,门牙撞断了两颗,牙齿切开了嘴唇,血一下从嘴里喷了出来,顿时感觉头昏眼花。 外面的人终于发现了卫生间的异样,那个玩蝴蝶刀的小子就是长毛,他是红中的金牌保镖。 跟了他多年,始终形影不离。 这小子有名的刀快人狠,替红中杀过的人,两只手加上两只脚趾头都数不过来。 那群小弟,完全没意识到在他们的地盘里,老大还能被人打,一时没缓过神来。 长毛手撑桌子,一翻身从卡座里窜了出来,快速地朝卫生间跑去。 一边跑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了蝴蝶刀,手腕翻动,潇洒地甩了个刀花,雪白的刀刃已经亮出来了。 此时的王浩,是从哪儿生出一股激劲,一翻身爬了起来,抓住红中的两个脚脖子,用力一拉就把他拖进了卫生间。 一脚踹上了卫生间的门,伸手拉上了门栓。 外面很快传来咣当咣当的砸门声,他的小弟们气急败坏地在门外大声地喊: “快他妈开门,敢动我们大哥,你他妈找死!” “开门,开门我给你留个全尸!” 卫生间的门并不结实,被众人推的来回摇晃,那单薄的门栓,根本扛不了多久。 此时的王浩已经杀红了眼,他一脚踩住了红中的肩膀,双手抓着刀柄,一用力就拔了出来。 红肿疼的嗷嗷的惨叫,身体剧烈的抽动,好似脱离了水的鲤鱼。 “兄弟,兄弟,饶命啊……服了,我服了,你饶了我,要啥我给你啥!” 红中刚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瞬间荡然无存。 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他彻底的怂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老大的架子,也顾不上穿西装的斯文。 他趴在地上有气无力,苦苦地求饶。 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便他外面人多,可眼前这小子是不要命的。 刚才在转身的时候,他们俩对了一眼,那眼神已经令他感到了绝望。 这小子明显已经不要命了,那把已经卷刃了的砍刀,砍死他红中可能只需要一秒就够了。 他猜对了,王浩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死活了。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血,只想一刀砍死眼前这个与他无冤无仇的红中。 “去死吧你!” 王浩咬着牙大喊一声,手起刀落…… 第20章 一刀毙命 倒在地上的红中,死命地挣扎。 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上疼痛。 王浩的刀劈砍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咔…… 右侧的小臂,被齐刷刷地砍断,鲜血崩现…… “啊……” 红肿发出惨烈的嚎叫。 可换来的,只是王浩一刀又一刀无情地劈砍。 “开门,开门……” 外面,斧头帮的众小弟,在用力地撞门。 几个人纷纷从桌子下面拽出斧子,劈砍卫生间的木门。 这扇门本来就单薄,哪架得住斧子的劈砍。 一时间木屑横飞,很快,就被砍出了一个大洞。 长毛一脚把已经被砍得残破的门踹开,举着锋利的蝴蝶刀,朝向王浩就刺了过去。 整个人的身体,好似一只被用力投掷出去的梭镖。 此时,王浩已经砍了红中好几刀。 屋子里、王浩的脸上、身上,都已经被红中的血染红。 红中断了一只手臂,胸前、脸上,也被砍了好几刀,伤痛加上大量的失血,红中已经昏迷过去,奄奄一息。 王浩手里砍刀的刀刃已经卷曲了,他已经杀红了眼。 在大量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王浩已经变成了一只不计后果的杀人恶魔。 当他再次把砍刀举起来的时候,长毛的蝴蝶刀也到了。 趁着王浩双手把砍刀高高举起,胸前门户大开的空档,尖细锋利的刀刃,直接刺中了他的左胸。 如同刚才的那个行刺的少年一样,这一刀,正好刺中了王浩左胸心脏的位置。 王浩的身子一震,扭头看了长毛一眼。 长毛被吓了一跳。 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相信这一刀肯定准确地刺中了眼前这个血人的心脏。 因为这一招,已经被他练得炉火纯青。 刚才那个行刺的少年,就是被他如此的一刀刺中心脏,瞬间毙命。 可眼前的这小子,居然还能扭头看他。 而且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气。 那股杀气,仿佛是穿透生死,从无间地狱中传来的,令长毛感觉到异常的寒冷。 可就在这一瞬间,更令他意外的是,王浩非但没立刻死去,手里的刀改变方向,倾斜着,朝他砍了过来。 长毛身手矫健,一扭腰,单手撑地,身体腾空翻转,闪到一边。 可他双脚落地的时候,发现脖子上的领带还是被刀尖削成了两段。 王浩身子一歪,倒在红中的身上,不再动了。 外面的众人,也已经闯了进来。 几个小弟把王浩扯到一边,大声地呼喊红中。 “老大……” “红中哥……” 长毛弯腰,把红中扛了起来,迈开两条大长腿,往外就跑,逍遥歌舞厅南面隔一条街,就是医院。 卫生间的地面上,血水汪成了一片湖泊。 王浩仰面朝天,躺在血泊中。 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动不动。 “操他妈的,就是这小子砍了红中哥!” “妈的,剁了他!” “剁了他!” 几个小弟举着手里的斧子,吵吵嚷嚷地大声喊叫着。 跃跃欲试,要用手里的斧子,在已经一动不动的王浩身上砍上几下。 他们是真的因为兄弟义气,所以要鞭尸,给被王浩砍伤现在还不知生死的他们的老大报仇么? 未必。 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满嘴的兄弟义气背后,掩盖的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如果现在王浩还活着,手里还有那把卷了刃的砍刀,眼里还能射出那野兽一样的杀气,他们未必敢替他们的大哥挡刀。 现在,王浩已经昏死了,面对一具不能动的所谓尸体,他们来劲了。 仿佛喊的声音越大,就越能表现出对大哥的忠诚。 自古以来,这个号称以兄弟义气组建起来的江湖。实际上最稀缺的,永远是兄弟义气。 刚才,王浩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已经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所以面对地上横陈着的王浩的“尸体”,想砍上两斧子,对他们来说,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所以,他们咋呼了好一阵,却没人敢真的上前。 正此时,忽然咣当的一声,逍遥歌舞厅的大门被撞开,有人大声的喊道: “哈哈哈哈,红中已死,石龙镇现在是的东北帮榔头说了算!” 榔头走在最前面,呼呼啦啦,百来号手下随着他鱼贯而入。 歌舞厅的灯被打开,厅堂里亮如白昼。 几十个斧头帮的小弟聚集在卫生间的门口,有些人手里攥着斧子。 可他们面对的,却是上百的东北帮的人。 这些人都赤着上身,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裤子。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钢管。 这是东北帮出征的标配。 榔头穿着一件花衬衫,衣襟敞开着,露着胸膛。 穿着一条大短裤,踩着人字拖。 即便是黑夜,也还戴着墨镜。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那些战战兢兢的斧头帮的人,说: “我们东北帮的人砍了阿狗,砍了胖子,现在砍了红中,你们还看不清现实么?” “我告诉你们,东北帮就是要拿下石龙镇,拿下东莞,把你们斧头帮地赶出东广。” “识相的,就扔了斧头,加入我们东北帮。我榔头带你们吃香喝辣玩女人。” “不识相的,哼哼……” 榔头沉着脸,冷哼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一把自制的火枪,指着对面的这群恶狠狠的说: “你可以试试,是你们的斧子快,还是我的枪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清楚的看到,不光屋子里涌入百十来号人,歌厅的外面,还有一大群人。 好家伙,加在一块,少说两百多号。 这么多人,就算不动手,吐唾沫,也能把他们这几十人淹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混帮会的,无非是混口饭吃,老大都被人砍成那样了,生死未卜,这些小喽啰,没必要守着死忠。 于是,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斧头,低下头。 看到眼前的场景,榔头哈哈大笑。 “妈的,石龙镇现在是我东北帮榔头哥的!” 身后的众人纷纷举起手中钢管,大声欢呼。 “榔头哥,榔头哥,榔头哥!” 榔头展开双臂,说:“来啊,舞曲放起来,啤酒端上来,娘们都给我出来,今天,咱们喝个痛快!” “好……好……好……” 众人再次沸腾。 第21章 一线生机 狂躁的舞曲再次响起,射灯随着震耳欲聋的低音,不停的闪烁。 把那些举着钢管,在舞池中扭动腰肢的人们的脸,一帧一帧的照亮,好似一只又一只狰狞的魔鬼。 这群家伙就是这样。 前一秒,可以挥刀砍人,后一秒,就可以大口喝酒。 他们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快乐。 榔头穿过人群,走到洗手间的门口。 几个小弟已经发现了躺在里面的血泊中的王浩。 见榔头来了,赶紧闪开。 榔头用三接头的皮鞋碰了碰王浩的头。 王浩的头无力的歪到一边。 “操,死了?” 有个之前红中的小弟点头。 “被……被长毛扎了一刀。” “被长毛扎了一刀?那没救了。” 榔头站起身,说到。 长毛的名声,他当然听过,擅用一把蝴蝶刀,杀人只需一招,只刺心脏,从未失手过。 身后几个之前见过王浩的小弟也跟着过来,看到满地的血,也认出了血泊里的王浩。 “浩哥!” 他们惊呼一声,弯腰就要去拉王浩。 “干啥?” 榔头瞪了他们一眼,问到。 那几个人错愕的说:“送……送浩哥去医院啊……” 榔头抬手敲了一下那人的后脑勺,骂道:“你他妈傻逼啊,送啥医院,送啥医院,人都不行了,你他妈还送啥医院?你他妈钱多没地方花啊……” 那两个小弟一脸茫然,互相对视两眼,不知所措。 “浩子兄弟是为了帮会死的,咱不能亏待了他,你们俩,把尸体抬着,拉到六家屯找个地方埋了。” 两人唯唯诺诺,点头答应,弯腰抬人。 “妈的,坟头埋好点,我浩子兄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榔头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转身走进舞池,一把搂过一个女人,把手伸进女人的内衣里,使劲地抓了一把。 两个小弟扯下一个窗帘,把王浩的尸体包裹起来,用一根电线胡乱地捆了,抬出了逍遥歌舞厅。 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涌入了舞厅的屋子里,里面的音乐震耳欲聋,灯光闪烁。 两人左右张望,门前停着的那几辆他们从茂丰开来的面包车上,司机都没在。 六家屯离这里,还有至少七八里地,是一片拆迁了一半的棚户区,是埋尸体最佳的选址。 但没车子,两人没法去。 其中的一个小弟看到了对面树下停着的那辆大幸福摩托,两人走过去,他抬腿骑上。 弯腰在车把下面掏了两把,也就几秒钟,两根线头碰撞,闪出细微的火花。 摩托车的大灯亮了。 他得意地笑了,踹了一脚,车子启动。 对那人说:“来,把人抬到油箱上来,我自己去吧。” 埋尸这不是什么美差,若不是老大榔头吩咐,谁也不愿意去。 更何况摩托车驮了尸体之后,就没法再坐两个人了,那人也乐得清闲,冲骑车的人笑着说:“白三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是我不去!” 白三千冲他挤了一下眼睛,拧了一把油门,车子离开了逍遥歌舞厅,避开繁华的大街,沿着一条小路,直奔北面的六家屯。 十几分钟过后,摩托车便离开了石龙镇的中心地带,走进一片树林。 林间小路变得狭窄起来,坑坑洼洼。 横陈在油箱上的王浩的尸体,随着车子的颠簸,来回晃动。 包裹尸体的窗帘面料光滑,哧溜的一下,王浩从油箱上掉了下去。 “操……” 白三千抱怨了一句,停下车子,走到王浩的身边。 刚伸出手,试图把他重新抱起来,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哎……” 叹息的声音不大,白三千吓了一跳。 “哎呀我去……”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借着煞白的月色,他看到被包裹着的王浩动了一下。 “大哥,你……没死?” 他试探着凑过来。 王浩又动了一下。 “卧槽,真没死……”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割断了绳子,手忙脚乱地打开窗帘。 王浩的那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月光透过树的枝叶的缝隙,将王浩那张沾满了血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血在苍白的月光下是黑色的。 王浩的嘴巴动了动,又发出了一声哀叹。 “啊……” “浩哥……浩哥……” 白三千蹲下身,把王浩的头托了起来。 王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前白三千这张略有些熟悉的脸,又昏迷了过去。 白三千把王浩从包裹着他的窗帘里拖了出来,又把窗帘撕成几根布条。 使了吃奶的劲儿,拖着王浩,用布条把他捆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上。 然后发动车子,掉头往回走,东拐西拐地钻进了一条胡同,停在了一个低矮的平房面前,跳下摩托车,伸手敲了敲那扇破旧的窗子。 不一会儿,窗子打开,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男人的脸。 “谁呀…” “嘿嘿嘿,是我呀,找你帮忙救个人…” 那老头冷哼了一声说:“救人?哼,不管!” 说完咣当一声,关上了窗子。 白三千遭到了拒绝,却不急不躁,嘿嘿的笑了,果然在几秒钟之后,旁边的铁门吱呀吱一声打开,那个老头探出头来,冲他招了招手。 白三千停稳了摩托车,扛着王浩进了院子。 那老头穿着跨梁的背心,下身是一条大裤衩子,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身形略有些佝偻。 他也没说话,双手背在身后,带着白三千,走到了里面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而且那些家具都年头久远,可却擦的一尘不染。看来这个老头,是个干净的人。 按照他的吩咐,白三千把王浩扛到了一张床上。 老头看了看他那张苍白的脸,用剪刀剪开了他身上的衣服,露出来的拇指大小的黑色的血洞。 老头眉头一皱,歪头看了看白三千说: “长毛捅的?这都没死啊?” 白三千点了点头说,“没死,刚才还叹气了。” 老头啧啧了两声说:“长毛这小子,自从有了那个女人,手艺差多了。” 说着,搞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扯过王浩的手臂,居然给他把起脉来。 第22章 狠人 “别蹲窗台上,福气都被你蹲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浩听到一个老头的呵斥声。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 旁边的窗户敞开着,窗台上蹲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家伙。 手里拿着一只咬了一半的苹果。 那张脸有些熟悉,他想起来了,是来南莞石龙镇的那天傍晚,离开茶楼之后,在后面的小巷子里遇到的偷自行车被警察追的那小子。 呵斥他的,是那个穿着跨梁背心踩着人字拖的老者。 “醒了,老白,你真有两下子嘿,被长毛扎了一刀的人,你都能救活……” 那小子从窗台上跳下来,来到王浩的床边。 老头也走过来,抓着他的腕子,摸了摸脉搏。 一阵彻骨的疼痛瞬间便袭遍他的全身,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 王浩咬紧牙关,硬是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不是我厉害,是这小子命大。他心脏长的位置跟别人不一样,往右偏了一点,长毛那一刀,才没扎到要害。” 老头慢条斯理地说。 然后放下王浩的手,说:“年轻人啊,喜欢打打杀杀,你砍我,我砍你,什么江湖义气,有啥用啊。小命要是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王浩的这条命,就这样神奇地保住了。 他也就这样成为了这几年里,被那个玩蝴蝶刀的长毛扎了一刀还能活下来的第一人。 但这一刀还是伤得不轻,就这样,王浩暂时住在这里养伤。 通过聊天知道,这老头叫白胜利,也是东北人。 年轻时候住在乡下,是个兽医。 后来听人说南方能赚大钱,就跑到东广来,到了才知道,城里没有驴马牲畜,他的技术无用武之地。 但这人脑子灵活,胆子又大,觉得人和牲口都一样,能给牲口看病,就能给人看。 于是,他就租了一间旧屋子,开了一家诊所。 但他没有行医资格,医术也实在堪忧。正常的人没人找他看病,但却受到那些江湖混混的青睐。 因为白胜利治疗刀伤砍伤,接个被打断的骨头,倒是颇为拿手。 于是,他就这样在南莞生存了下来,一晃二十年。 白三千是他捡来的弃婴,白胜利亲手把他养大。 本来想传授他一些医术,将来能有口饭吃。 但人各有志,白三千对白胜利的医术毫无兴趣,却一门心思喜欢撬门压锁,火中取栗的偷盗之术,立志要成为闻名天下的大盗。 所以,他就成了一个小偷。 几天前的傍晚,在那条狭窄肮脏的胡同里,王浩遇见的就是白三千。 白三千没加入帮会,这次去南莞,白三千是收了黄毛的八十块钱,跟着去撑场面的。 白三千记忆力特别好,那晚只是萍水相逢的对视过一眼,他就立马认出了,这具没死的“尸体”,是王浩。 十天后,白胜利的伤口愈合,虽然动作大一点还是会隐隐作痛,但已经没有大碍。 年轻,新陈代谢的速度快,精力旺盛,伤口愈合的自然也就快。 从白三千的口中得知,那晚他砍伤了红中,长毛扛着红中离开逍遥歌舞厅之后,就此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榔头派人搜查了就近的几家医院和大小诊所,都没发现红中的踪迹。 石龙镇的两任老大阿狗和红中先后被砍,一个命丧黄泉,一个生死未卜,于是整个志龙镇的斧头帮就都乱了。 榔头趁热打铁,带着两百多号人,用了两天时间,对石龙镇的斧头帮进行了大清洗。 扫荡了斧头帮的所有场子,残余的斧头帮众,被砍的被砍,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 茂丰的东北帮就此正式地接管了南莞石龙镇的地盘。 三天后,榔头回了茂丰,把黄毛留下,让他做了东北帮在石龙镇的老大。 听到这些消息,王浩沉默了好一阵。 又一次差点死去的经历,让他比之前变得冷静了很多。 丛林里的动物,在遭受重大的创伤侥幸活下来之后,大脑都会因为剧烈的痛苦的刺激,得到一定程度的开发,从而变得更聪明一些。 人类也是动物,也通此理。 王浩书读得少,没什么文化,但不代表他傻。 他沉默着,从头到尾,仔细的在大脑中复盘整件事情。 那晚,行刺红中的少年被长毛一刀刺死。 红中在刀砍尸体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把他当成了砍死阿狗的王浩。 但那个少年刺客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红中为何那么笃定的认定他就是王浩? 在少年进入歌舞厅之前,是有个服务生在红中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红中下意识的扭头朝外看了看。 难不成,红中早就知道有人要去砍他? 还有,为何那个少年刺客,也会骑着一辆幸福250摩托? 行动之前,榔头给了王浩一辆幸福250摩托,少年刺客与他骑得一模一样,这只是巧合? 他又想起,在他出发的时候,阿娟风风火火地跑到他住的地方,拦着他,不让他去,说会有危险。 阿娟原本是黄毛的女人,黄毛是榔头一手捧起来的石龙镇新老大,难不成,阿娟是知道些什么? 所以,榔头派自己去石龙镇砍红中,从始至终,是一个做好的局? 自己骑什么车,什么时候到,难不成都有人事先通知了红中? 这都只是王浩的猜测,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信任,就永远不复存在。 王浩要找榔头要一个说法! 在此之前,要先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王浩给白胜利和白三千跪下,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白胜利表情淡定,白三千却被吓了一跳,赶紧搀扶。 “浩哥,你这是干啥?” 王浩起身,说:“救命之恩,我未必有机会报了。” 说完,转身就走。 白三千一把拉住,说:“浩哥,你是要去找榔头要说法?” 白三千脑子转得快,一眼看出王浩的想法。 王浩点点。 “浩哥,人家兵强马壮,手下有那么多小弟,你有啥啊?” 王浩并未回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要命!” 第23章 让你失望了吧 人,如果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之后,会珍惜生命,会变得胆小。 经历了两次生死之后,会把一切都看淡。 但如果能经历三次生与死,那么,就会无所畏惧。 自从在仓库里面对十几把刀的疯狂砍杀之后,在海滩上浑身是伤地醒来之后,王浩就告诉自己,王浩,你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是赚的。 这次,他从兽医白胜利那破旧的屋子里醒来的时候,王浩又告诉自己,王浩,从此,没有人能杀得死你了。 就这样,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在一个秋风瑟瑟的傍晚,离开了白胜利家。 太阳已经落山,月亮还没出来,天地一片混沌。 白三千和白胜利站在门口,这样看着这个瘦弱的身影,迈着孤独的步伐,渐渐的走入了这混沌之中。 当他说出那句“我不要命”的时候,他的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与白胜利擦肩而过,白胜利分明地看到,他那双眼睛里有仇恨,有凶狠,有无所畏惧。 白胜利开了二十年的黑诊所,救治过的帮会大哥已经数不过来。 可这样的眼神,他却是第一次看到。 他咽了口唾沫,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走回了屋子。 白三千还在望着王浩消失的方向,他摇头叹息,自言自语地说: “太帅了,这人早晚做老大…” 离开白胜利的家,王浩徒步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回到了三姐那家饭店的遗址。 爬进了废墟,找到原来厨房的位置,在一堆坍塌的木料和瓦砾中,翻出了一把菜刀。 他把菜刀别在腰间,在后面的巷子里,找到他从茂丰骑来的摩托车。 车子在这停了十来天了,没丢还是真的难的,只是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 王浩用袖子掸了掸,抬腿跨上去,发动车子,一路烟尘,来到逍遥歌舞厅。 现在的逍遥歌舞厅已经成了东北帮的产业。 那天的流血事件,很快就在石龙镇传开了。 尤其是上百帮会成员浩浩荡荡的闯入,与斧头帮的几十号人对峙,那剑拔弩张的场面,堪比黑道电影。 但这却并未让那些喜欢混迹夜店的年轻人感到胆怯并敬而远之,反倒是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个自称是榔头的江湖老大,光着膀子,戴着墨镜,叼着烟卷,被众人簇拥的气势,倒是成了他们憧憬的样子。 那些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都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加入帮会,跟着老大打打杀杀,快意恩仇,最终成为老大。 于是那晚之后,逍遥歌舞厅的生意反倒出奇的好。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歌舞厅里已经人头攒动,震耳欲聋的舞曲响起,射灯闪烁,映照着一张张狂放无知的少男少女的脸。 这里,是东北帮砍了石龙镇的老大红中并且打响吞并石龙镇第一战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东北帮在石龙镇的据点。 黄毛受榔头的指派,成了东北帮石龙镇的老大。 此前,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在榔头面前低三下四。 甚至自己的女人阿娟被王浩看上,榔头一句话,他就只能乖乖地双手奉上。 现在不一样了,他黄毛,终于混成老大了。 石龙镇,四家歌舞厅,七家大型的洗浴,九家棋牌室,十五家游戏厅。这些都已经被东北帮拿下了。 更别说那几个农贸市场、海鲜市场,出租车行和做生意那些小商小贩的保护费。 黄毛仿佛能看到大把的钞票,浩浩荡荡,潮水一样涌入他的口袋。 此时,他正坐在歌舞厅二楼的办公室里,光着膀子,脱掉鞋子,两只肥胖的脚丫子搭在办公桌上。 怀里搂着一个女人,画着浓妆,穿着暴露,正像一只泥鳅那样,在他的怀里来回地扭动。 黄毛在抽屉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犹豫了一下,换了一张五十的,嘿嘿地笑着,塞进了那女人的胸罩里。 女人嘻嘻的笑,娇嗔地说:“讨厌,黄毛哥……” 一边说着,一边用她那嫩葱一样的娇嫩的小手,沿着黄毛的胸口,往肚皮的下面游弋。 “哎呦呦……” 那只手摸到了黄毛的要害,黄毛忍不住,哎呦呦地叫唤了一声,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抱起,直接扔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刚扒开女人的胸衣,一个小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黄毛哥……” 黄毛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甩手扔向那个小弟,骂道: “草泥马的,你他妈的瞎啊,没看老子正忙着办国家大事的吗?滚出去!” 那小弟不敢躲避,任凭烟灰缸砸在身上,唯唯诺诺地说:“黄毛哥,来了,他回来了……” 黄毛颇为不悦,放下的女人,转身朝那小弟踹了一脚说:“谁他妈来了把你吓成这样?石龙镇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还没怕过谁!” 小弟被踹了一脚,疼得呲牙咧嘴。 “王浩……浩子哥他……他回来了……” 听到王浩两个字,黄毛的身子一抖,不自控地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不可能,他不是他妈的死了么,尸体埋了,埋了,咋……你他妈的胡说,不可能!”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瘦弱的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王浩。 “王……” 黄毛都傻眼了,如果不是有小弟事先来报告,他绝对会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海滩,曾被十几个斧头帮的人砍死的王浩,满身疤痕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双眼神,那张脸,简直比地狱里的鬼还可怕。 不过,他很快缓过神来,立刻换作一副大喜过望又悲伤难过的复杂表情,哽咽着说:“浩子……啊不,浩哥,你……你还活着?我以为你……你被长毛……” 他满脸激动,试图来王浩的身边去握他的手,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 “以为我什么?被长毛一刀扎死了?” 王浩脸上带着邪魅的微笑,淡淡地说。 “不是不是,浩哥是啥人物啊,一个长毛,哪能杀得了浩哥。我是说……” 黄毛慌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让你失望了吧……” 王浩冷冷的说道,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意。 第24章 有本事来砍我 王浩始终在微笑,可这微笑,却让黄毛感觉后脖颈一阵凉飕飕的。 仿佛脑后悬着一把锋利的尖刀,随时能一下砍断他的脖子。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满脸赔笑的说:“浩哥,看你说的,看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啥,浩哥,我给你安排个漂亮妞,你先爽一下啊……嘿嘿嘿,浩哥……” 黄毛努力的献媚,王浩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看不出喜怒。 黄毛心里没底,一时手足无措。 “我来砍红中,是你还是榔头报的信?” 王浩冷冷的问道。 黄毛愣了一下,说:“浩哥,你说啥呢,我不懂啊……” 王浩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拽出那把菜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说:“我再问一遍,给红中通风报信的,是你,还是榔头?” 黄毛咽了一口唾沫,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消息是他泄露给红中的,但却是受了榔头的指派。 榔头是想用王浩的命,给红中送个顺水人情。 那天在仓库,要不是王浩站出来,吸引了对面的火力,他的小命早就没了。 这些年的茂丰东北帮,已经日渐式微,连出去谈判,都要黄毛到处花钱找人撑场面。 这让他在帮会内部,尤其是老大陈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阿狗死了,是被王浩砍的,虽然王浩救了他一命,但榔头却对王浩恨之入骨。 他认为这一切的祸端,都是王浩引起的。 他不想跟红中开战,只想保住茂丰这一亩三分地。 在作为东北帮茂丰的老大,又没办法直接把王浩送给对手,这样他的脸没地方放。 所以,他想出了这个恶毒的办法,一方面,在帮会内部大张旗鼓的让王浩去砍红中。 他知道红中手下有个金牌保镖长毛,他相信王浩进不了长毛的身,必然会死在长毛的蝴蝶刀下。 再安排黄毛去给红中报信,卖个人情。 这样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还拉拢了红中,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本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黄毛告诉红中,今晚看似阿狗的凶手要来,十七八岁,身形瘦小,骑着一辆大幸福250的摩托。 谁承想,半路杀出来一个少年刺客,也是十七八岁,身形瘦小,也骑着同样的摩托。 这就是凑巧。 红中把这人当成砍死阿狗的王浩了,以为长毛一刀刺死了他之后,危机便解除了。 于是放松警惕,让真正砍死阿狗的王浩,偷袭成功。 茂丰西苗圃的老大肖大头给榔头出主意,说万一王浩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得手了,砍死了红中呢? 榔头觉得完全没这个可能,王浩长得瘦小枯干,要力气没力气,要功夫没功夫,逍遥歌厅是人家的场子,他孤身一人,单刀赴会,怎么可能有机会真的砍死红中。 肖大头说,万一呢?到时候石龙镇大乱,斧头帮群龙无首…… 一句话提醒了榔头,于是他赶紧召集人马,又让黄毛花钱雇了一些撑场面的,开了十几辆面包车,紧急赶往南莞石龙镇。 半路上就得到了内线的消息,说红中被人砍了,生死未卜。 榔头乐坏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的好事,歪打正着。 于是他一个劲的催促司机快点开,司机恨不得把右脚踩进油箱里,带着上百号人马,风驰电掣的赶到逍遥歌舞厅。 红中被砍,群龙无首,他顺势接管了石龙镇。 至于王浩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这小子死了更好,因为从王浩的眼神中,他能看得出来,这小子要是活着,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反了他的天。 可这些内情,黄毛怎么敢在王浩的面前承认? 万一王浩这小子去找榔头,当面说是黄毛招供的,他黄毛,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可如果不说是榔头安排的,这口锅,就要扣在他黄毛的头上。 黄毛暗暗的咬咬牙,心里暗想,怕个毛啊! 之前我黄毛就是个小混混,可现在,我他妈的是石龙镇的老大黄毛哥。 手下的兄弟,少说也有百十号了。 你一个王浩,能抗住十几把刀砍不死,那二十把、五十把、一百把刀呢? 我就不信你他妈的王浩,是铁做的,是他妈的不死之身! 想到这,他收起了笑容。 冷笑了两声,扯了一把椅子,坐在王浩的对面。 摸起桌上的一盒烟,点了一支。 抽了一口,冲王浩吐了一口烟圈。 “呵呵,王浩,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 王浩仍旧面不改色,嘴角的笑容,却渐渐的收了起来。 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是上次在仓库那场恶斗中留下的。 从右往左,贯穿了整张脸。 这道刀疤,在王浩微笑的时候,是扭曲的,像是脸上趴着一条凶恶的毒蛇。 可当他收起笑容的时候,这条刀疤,又将他的脸,分成两半,一半是凶狠,一半是残忍。 “王浩,你以为你他妈的能砍了红中,就天下无敌了啊,红中就他妈的是个傻逼。我都他妈告诉他要有人来砍他来,他还能中招。” 王浩点点头,淡淡的说:“那你是承认了,是你报的信?” 黄毛叼着烟,双手一摊,说:“没错,是我报的信!你能拿我怎样?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黄毛?老子现在是石龙镇的老大!手下兄弟百十来号,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砍了!” 说话间,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他们各个纹龙画虎,气势汹汹。 有人手里攥着钢管和砍刀,就等黄毛一句话,就冲进来,把王浩砍成肉泥。 王浩仍旧没有发作,坐在椅子上,但那双眼睛,已经透出了杀气。 “是榔头让你这么干的?” 他冷冷的问道。 黄毛不耐烦了,他站起身,啪的一拍桌子,身子往前探,瞪着王浩说: “是榔头哥指派的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他妈的能把我怎么样?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手下的兄……”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王浩忽然起身,一把抄起桌子上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猛的朝着他桌子上的那只手砍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黄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王浩居然敢当着他门外几十号兄弟的面,一刀砍下来。 他就感觉右手一麻。 低头看去,四根手指已经被齐刷刷的砍断,黑红的血攒了出来。 “啊……” 第25章 阿娟 四根手指脱离了黄毛的手掌,四处奔逃,从桌子上掉到了地上,摔死了。 几秒钟之后,黄毛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他啊啊的惨叫着,身子向后踉跄,瘫坐在椅子上。 外面的那些小弟都看傻眼了,他们有的是从茂丰来的东北帮的,有的是斧头帮破投降过来的。 东北帮的人,有的听说过王浩是个砍不死的狠角色,曾经一人面对十几把砍刀,还能伤了对面的老大。 可斧头帮投降过来的那几个人,可是实打实的亲眼见证过王浩在歌舞厅楼下的卫生间里,一刀一刀劈砍红中的场景。 对于胆大的人,鲜血,能刺激他们的神经。 可对于大多数人普通人来说,鲜血,只会在他们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 人是有气场的,一个人无论是否身强力壮,是否身怀绝世功夫,是否拿着威力强大的武器,只要身上散发出一股不要命的杀气,那么,就会让人害怕,看上一眼都觉得胆寒。 当初三姐说的对,这世界,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没钱没势,就剩下不要命了。 外面的人愣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有几个胆大的挤了进来,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就要扑过来。 王浩踹了一脚身后的老板椅,滑轮吱吱的响着,撞到了冲在前面的人身上。 他翻身,从办公桌面上滑到对面,一把抓起攥着右手,浑身是血正在嗷嗷惨叫的黄毛的黄头发,菜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我抹了他脖子!” 锈迹斑斑的菜刀上,沾满了黄毛的血。 刀刃就横在黄毛的脖子上,已经划破了皮肤。 黄毛吓的嗷嗷乱叫,挥舞着断了四根手指的手,冲着众人大声呼喊:“都他妈的别动啊,别动啊……” 众人不敢乱动了,毕竟黄毛这个老大是空降来的,这些手下跟他没什么感情,更别说那些从斧头帮投降过来的人了。 本来是投降过来的,就低人一等,遇到这种事,更没必要出头。 搞对了,人家也不会提拔你上位,搞错了,说不定就要背黑锅。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于是,众人纷纷后退,王浩挟持着黄毛,离开二楼的办公室,一步步的下楼,倒退着走出逍遥歌舞厅的大门。 王浩对黄毛没有杀心。 虽然是这东西给红中通风报信,但始作俑者是那个真正把自己当成炮灰的榔头。 黄毛只不过是个跑腿的。所以他挟持黄毛,只是想全身而退。 到了门口,他用力在黄毛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黄毛踉跄了几步,撞倒在那几个小弟的怀里。 王浩趁机转身,跨上了那辆摩托车。 几个小弟拎着砍刀冲过来,王浩扭头,用菜刀指着他们。 王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冰冷的眼神,就把这几个冲上来的人镇住了。 他们停住脚,就站在距离王浩七八米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王浩发动摩托车,轰轰的离开了逍遥歌舞厅。 离开了逍遥歌舞厅的王浩,突然感觉心中一阵茫然。 其实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搞清楚了,他为了榔头被十几个人砍,差点丢了小命。 榔头口口声声跟他称兄道弟,说要给他一个机会当老大,没想到只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一个炮灰。 他用生命为代价砍了红中,可榔头却并未遵守承诺,反而带着人来坐享其成。 王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所谓江湖讲的不就是兄弟义气?讲的不就是说话算话吐口唾沫是个钉吗? 而且所谓东北帮是东北人的帮会,王浩就是东北人,在他印象中,东北人都是豪爽的,怎么会这样? 天上的月亮惨白,摩托车的轮胎碾压着一路苍凉。 这是回茂丰的路,他要回到茂丰去,找到榔头,当面问清楚。 当然,王浩知道,榔头手下的兄弟众多,当然不像黄毛那样好对付。 如果当面翻脸,自己很可能讨不到便宜,搞不好还会动刀子,血溅当场。 不过他完全不在乎了,已经是死过三次的人,不在乎再死一次。 此时的王浩,把一切都看开了。 管他妈的什么人多势众,管他妈的什么江湖大哥,我就要一个公道。 反正我就是烂命一条,就算再死一次,也绝对不能再受这窝囊气。 回到茂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喧闹的城市,早已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高楼林立的大街上的繁华,暂时告一段落,沿街商铺那七彩的霓虹无声的闪烁,等待着第二天夜晚的喧闹再一次来临。 王浩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后面狭窄的巷子。 与茂丰中心那条繁华的大街不同,这里已经偃旗息鼓。 只能偶尔看到一两盏亮着的粉色的小灯。 几个站街女站在粉色的灯光中,疲惫的打着呵欠。 有的或许是今晚没做到生意,有的可能是前半夜做完了一单,还是再多赚点。 这里才是世界真正的样子,外面的繁华,永远是虚伪的。 王浩穿过这条胡同,来到自己的住处。 摩托车的引擎声惊动了一户人家,有人在黑暗中朝着窗外大骂:“你妈死了啊,大半夜的消停点!” 王浩暗暗的笑了,也不搭理他们,径直上了二楼。 那人如果知道王浩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就在刚刚,还切点了一个人的四根手指,恐怕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吭声。 王浩上了楼,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在墙上摸了一把,打开了灯,忽然看到床边的墙角,蜷缩着一个人。 见灯亮了,她本能的躲闪。 那是个女人,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衫不整。 头发一缕缕的粘在脸上,脸上沾满了血污。 阿娟?是阿娟? 王浩一下认出来了,是阿娟! 他赶紧来到阿娟的身边,双手捧起她的脸。 “啊……” 阿娟痛苦的叫出声来。 王浩这才看到,阿娟的右脸上,有一条伤口。 伤口很深很整齐,显然是被人用刀划的…… 第26章 毁容 人脸上的刀伤已经发炎溃烂,流出了脓血,靠近了就可以闻到令人作呕的臭味。 她的半张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整个人也憔悴不堪。 尤其是那双眼睛,已经黯淡无神,看不到一点的生机。 看着阿娟脸上那道伤口,王浩一下子想起了三姐。 当初三姐为他挡了阿狗的一刀,伤口从右侧的额头斜着向下,划开了整张脸,还有半个左胸。 没钱,得不到医治,发炎流脓。最后,三姐不愿再连累王浩,纵身跳江而死。 这是王浩心中最痛的伤。 顿时,已经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是谁干的!”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 阿娟缓缓地仰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王浩,似乎没认出他。 又慢慢地低下头,浑身上下,开始不住地颤抖。 看来,她是被吓坏了,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晚,她匆忙地赶来,拦着王浩不让他去石龙镇。 她曾跟着黄毛,现在回想起来,阿娟是应该无意中听到了什么,知道那晚的行动,自己会凶多吉少。 所以,阿娟是因为告密,遭到了榔头的报复? 王浩一把扯下床单,将衣衫褴褛的阿娟包裹起来。 将她横着抱起,转身就走。 阿娟那瘦弱的身子,瑟瑟地蜷缩在王浩的怀中。任由王浩抱着她出门下楼,一口气,跑进附近的一家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给阿娟处理伤口,王浩这才发现阿娟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有刀子割的、有棍棒打的、还有烟卷烫的。 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医生还告诉王浩说,阿娟还曾被多个男人糟蹋过。 听到这些的王浩,仍旧面色平静,可内心的怒火却已腾腾的升起。 阿娟与她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情谊。 但王浩清楚地记得,在去看红中的那天,离开家的时候,阿娟曾经试图拦住他。 这就足够了,足够王浩在这一瞬间决定,一定要替阿娟报仇。 所以他要去找榔头问个清楚,讲个明白。 如果是榔头干的,那不管他有多少兄弟,他是多么凶狠,他背靠着多么牛逼的东北帮,王浩也一定会为阿娟报仇。 他只有孤身一人,这等同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可王浩却全不在乎,死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他对此经验丰富。 但他觉得只要活着,就必须讨个公道。 阿娟需要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王浩现在身无分文。 他给医生留下一句话说:“人留在这儿,帮我好好照顾,我去取钱。” 然后转身就走,径直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初秋的早晨天气凉爽了很多。 楼上楼下的住户都已经醒来,有的在院子中间那口压水井边,嘎吱嘎吱地打水洗漱。 有的在大声地斥责哇哇乱叫的孩子。 有几条狗汪汪地叫唤着,相互追逐嬉戏。 这杂乱无章的声音对王浩来说毫无影响,他抱着肩膀和衣而卧,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太阳西斜。 爬起身洗漱,换了一套衣服,转身出门。 找了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砍刀。 刀不大,别在腰间,可以用衣服遮住。 又买了一把螺丝刀,大概有一巴掌长,用胶布缠在了小腿上。 放下库管,什么都看不出来。 做好了准备之后,他弄了一瓶水,买了两个面包,先是去了榔头常去的那家茶楼。 在茶楼对面的一棵树后面坐下,树很粗壮,他不动声色悄悄地观察。 直到天色彻底的黑下来,不断地有客人涌入茶楼,并没有发现榔头的身影。 他又起身去了榔头常去的洗浴中心,又如同刚才一样,就在大门的对面坐下,静静地等着。 饿了就啃一口面包,渴了就喝一口水,一直等到了三四个小时,眼看到了半夜,可还是没有看到榔头的影子。 他困了,回家去,躺下睡觉,一觉再睡到明天的中午,太阳西斜之后,再来一遍。 他一连蹲了四天,始终没有看到榔头的影子,不过却看到了那天在茶楼里,与榔头一起喝茶的一苗圃的老大肖大头。 他带了两个兄弟,搂着妖艳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进了洗浴中心。 王浩放下手里的面包和水,起身跟了过去。 这几个人都没少喝,稍微靠近就可以闻到浓郁的酒气,以至于王浩就在他身后两米的地方跟着,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这家洗浴中心是东北帮罩着的,所以肖大头是这里的常客。 几个服务生慌忙上前迎接,因为跟在后面的王浩也是他们一起的,就没有多问什么。 王浩接过手牌,尾随他们进了更衣区。 肖大头完全不顾这是男宾区,搂着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那两个小弟把里面的客人都赶了出去,笑嘻嘻地对肖大头说:“大哥,玩得开心哈……” 肖大头一脸淫贱,捏了一把那女人的胸脯说:“今天是我玩你还是你玩我啊?” 女人娇嗔地捶了他一下,扭捏的说:“讨厌……” 肖大头得意的哈哈大笑。 小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肖大头脱光了衣服,拦腰把女人抱起来,直接扔进了水池中。 女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呛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着。 肖大头一下子扑进去,抓着女人的脑袋,又把她按进了水中。 女人手脚使劲地扑腾,肖大头得意的哈哈大笑。 眼看着女人没了力气,就要被淹死了,肖大头才放手。 女人大口地呼吸,挣扎着想爬出水池,肖大头从背后抱住女人的腰,三下两下就扒光了他的衣服。 他肆意地在女人的身上发泄自己的兽欲,女人还没有完全从刚才在水下的秩序中缓过神来,只能任他蹂躏。 肖大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一双眼睛,就在他旁边不远处的门口,悄悄的盯着他。 那时候眼睛冷漠、无情、看不到一点的温度,只有令人胆寒的杀气。 就这样折腾了一阵,肖大头仰头大喊了一声,浑身颤抖着松开了抱着那女人的手。 忽然,他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寒意,顶住了他的后腰…… 第27章 榔头在哪儿 “卧槽,谁?” 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肖大头,顶住他后腰的是一把刀。 而且这把刀很锋利,刀尖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 轻微的疼痛,令他立刻缓过神来。 “你他妈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并未回头,而是沉着声音喝道。 他肖大头当年带着十几个兄弟,凭着两把杀猪刀,在西苗圃市场杀了个两进两出,赶走了来找茬的天津帮。 他一战成名,从此成了那的老大。现在手下有百十来号的兄弟,在东北帮也是有一号的人物。 更何况这家洗浴中心是东北帮的地盘,猜不到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对他动刀子。 王浩并没有回答他,始终沉默着,这种沉默冷冰冰的,令肖大头感到不寒而栗。 “兄弟,哪条道上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我的人?” 王浩仍旧没有回答。 连问了三声,身后的人都不吭声,只是用刀子顶着他的后腰,肖大头猜不透他的想法,一时有些慌神了。 那个女人刚才被肖大头弄得浑身瘫软,意识模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睁开眼睛翻过身,才发现肖大头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人身形瘦小,被肖大头挡着,看不清长相。 但浑身上下,却透着阴冷的杀气。 那女人吓得尖叫一声,顾不上穿衣服,慌忙地跑了出去。 女人跑出去能报信,肖大头的小弟就在外面,所以他坦然了很多。 “操,想干啥,直说,拿把破刀吓唬谁啊。” 肖大头刚想转身看看,王浩手里的刀往前递了一步,也就一厘米,刀尖刺破了皮肤,疼得肖大头一咧嘴。 “告诉我榔头在哪?” 王浩冷冷的说道。 肖大头的眉头一皱,听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这人有个天生的本事,就是记性好。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茶楼,榔头力捧的那个耗子兄弟,说话的时候就是身后这个声音。 难道他是王浩? 小大头不由得心里一震,这小子不是死了吗? 那天榔头亲口说了,这小子被红中的金牌保镖长毛刺了一刀,正中心脏。 道上的人谁不知道,长毛出手就要命,杀人只需要一刀。 这么多年来,但凡是被长毛扎了一蝴蝶刀的,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那么身后这个王浩,到底是人是鬼? 肖大头是个特别迷信的人,他信鬼神,于是一下子害怕起来。 “是王浩兄弟吧,是你吗,你……你是人是鬼?” “告诉我,榔头在哪?” 王浩再次冷冷的问道。 “王浩兄弟,我知道你死得惨,但这事跟我没关系啊,都是榔头一手搞出来的。” “我问你榔头在哪……” 王浩手的刀,又往前递进了一分。 “哎呀呀呀……别别……我说……” 肖大头几乎被吓尿了。 他举着两只手,浑身颤抖。 “东北帮总瓢把子陈强强哥来茂丰了,就在东苑的皇城夜总会,现在……现在……榔头在那边开会……” 皇城夜总会,王浩知道,之前榔头带他吃喝玩乐潇洒了几天,就曾去过皇城夜总会。 也就是在那里,王浩第一次接触了女人的身体,也第一次跟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成了真正的男人。 如此状况下,王浩不相信肖大头敢骗他。 于是他决定这就去找榔头。 他没作声,转身离开。 肖大头一直以为王浩死了,身后真的是王浩的鬼魂,早就吓尿了。 王浩走出浴室了,他还举着双手,浑身颤抖不敢回头。 出门的时候,肖大头的几个小弟愣眉愣眼的看着王浩。 他们并不认识王浩,刚才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进去。 只看到刚才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浑身光着,连衣服都没穿,仿佛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他们自然知道肖大头的爱好,还以为是这女人受不了,才搞成这样。 他们还指着这女人背影,哈哈地笑。 “老大真厉害啊。” “我就说这女人这细腰小屁股的,受不了老大的折腾……” “哈哈哈……” 王浩就这么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他们歪头看了一眼,完全没缓过神来。 又过了好一阵,他们终于听到肖大头在浴室里大声地喊叫着: “人呢?都死哪去了?老子差点被人杀了!” 他们这才缓过神来,气冲冲地冲了进去。 看到肖大头后腰流着血,口虽然不大,可身后的泳池也被染红了一片。 他颤抖着浑身肥胖的白肉,愤怒地冲着那几个刚刚进来的小弟怒斥着: “妈的,王浩那小子装神弄鬼,差点捅死老子!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几个人这才缓过神来,想起刚才默默走出去的那个身形瘦弱的小子,就是王浩。 可现在追赶已经来不及了,王浩早已趁着月色离开了洗浴中心。 回家取来的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半个小时之后,就来到了皇城夜总会。 东北帮在东广的总部,设立在深海市,距离茂丰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老大陈强这次来,也是因为前阵子,东北帮和斧头帮的摩擦。 其实东北帮和斧头帮一样,最早都是一些做生意的,为了抱团取暖,不受外人欺负,所以才成立的帮会。 下面是一群小弟打打杀杀,但上层,都已经开始成立集团公司,做起正当的生意了。 当初拎着砍刀,赤膊砍人的老大陈强,现在是北强方集团的老板。 斧头帮的老大龙哥,也成立了福拓集团。 东广省九市七县十六城,东北帮和斧头帮各占一半。 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偶尔在疆界上有些小摩擦,也都是手下不懂事的小弟搞出来的事情,很多也是你多打了我一拳,我少踹了你一脚的事儿。 这些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也用不着老大出面解决,不会影响两个帮派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这次却不同,居然有人打着东北帮的旗号,先后砍了斧头帮在石龙镇的两个老大。 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 而且榔头还趁火打劫,带着几百人直接犯境,扫荡了石龙镇,公然地在人家的地盘上插旗。 这事儿,陈强就不能不出面了… 第28章 讨个公道 王浩蹲在皇城夜总会大门对面的一棵树下,如同之前在洗浴中心蹲守的时候一样。 他嚼了两口面包,实在有些干燥,喝了一口水顺了顺。 看到对面谎称夜总会的门前,停着数量黑色的轿车。 门口有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留着小平头的年轻人。 他们目光如电,来回地巡视,显然,这应该是斧头帮老大陈强的保镖。 夜总会里面灯火通明,但却不像往常那样,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出来。 总瓢把子亲临,找手下的各个地盘的老大开会,肯定是清场了。 王浩摸了摸怀里的砍刀,又喝了一口水。 他知道,这场面,这么多人守着,自己肯定是进不去的。 那就只能等,等榔头出来。 王浩就在这蹲了两三个小时,吃光了手里所有的面包,这才看到夜总会的大门打开,几个保镖分列两排,在她们警惕的保护下,走出了几个人。 王浩没见过东北帮的老大陈强,不过在这一行人中,凭气势就看得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王者。 陈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唐装,穿着黑色的布鞋。 看面相也就四十多岁,可打扮得却老气横秋,颇有一代宗师的架势。 他的身侧,跟着一个人,五大三粗,身强力壮,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人物,想必是他的保镖。 身后,跟着几个人,有好几张熟面孔。 去南莞石龙镇刺杀红中之前,在惠盟茶楼,王浩见过这几个人。 当然,他也看到了榔头,他破天荒地穿着一套西装,不过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配上这套西装倒显得有些滑稽。 他们在小弟的簇拥下,走到车子跟前,看来会是开完了。 榔头一直在跟陈强说着什么,距离有点远,王浩听不太清楚。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只是想找榔头问个清楚,给自己一个说法,也给阿娟讨个公道。 仰头喝光了最后一口水,把手里的瓶子扔在一边。起身快步地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陈强身边那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先发现了他,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拦住了他。 几个小弟也呼啦啦地窜了上来,把王浩围在当中。 皇城夜总会霓虹的招牌闪烁,照亮了王浩的脸,榔头一眼认出了他,不由得身子一震。 他早已经接到了黄毛的电话,说王浩那小子没死,而且还砍掉了他的四根手指。 榔头心里明白,既然王浩砍了黄毛的手,那多半就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 所以不用问,早晚会找上门来的。 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王浩这么快就来了。而且是在东北帮的老大强哥,来找他们开会的当晚。 榔头稍微愣了一下,立刻换作一脸惊讶的表情。 “浩子?你没死啊?哎呀我的好兄弟,我可惦记死你了。” 他嘴上说得亲热,可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王浩。 看到他腰间的衣服翘起,显然是别着一把刀。 “榔头哥,阿娟是不是不打的?” 王浩没接榔头的话茬,面无表情地直接问道。 榔头嘿嘿笑着,说:“浩子,一个娘们儿,至于的么。” 王浩面色冰冷:“阿娟是不是你打的?“ 榔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陈强,陈强站在保镖的身侧,嘴里叼着雪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榔头不想在陈强和仲未老大的面前丢了面子,沉下脸说:“王浩,别他啊给脸不要脸,你他妈的冒充东北帮砍了石龙镇阿狗,你知道你他们的给东北帮带来多大麻烦么?还不是我他妈的给你擦的屁股?现在因为个娘们儿你他妈的在大哥面前跟我叽叽歪歪的,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强哥放在眼里?” 榔头又瞟了一眼陈强,陈强仍旧面无表情。 话说到这,就不用再问了。 王浩伸手,在怀里抽出了那把短柄的砍刀。 见他亮了家伙,榔头哈哈地笑了。 “王浩,你被长毛扎了一刀,是把脑子扎坏了么?跟老子玩光棍?” 王浩被几十个东北帮的小弟围着,却面无惧色。 虽然和阿娟是萍水相逢,但阿娟被糟蹋成这样,还毁了容,是为了他王浩。 所以,打阿娟的人,就是他王浩的仇人。 王浩死了三次,现在还活着已经是赚了,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怕。 他从没想到自己拔刀,能不能刺得到榔头,就一门心思想着为阿娟讨个公道,也为自己讨个公道。 可没等他上手,榔头使了个眼色,一个站在王浩身后的小弟,抡起手里的钢管,狠狠地砸在了王浩的后脑上。 砰…… 王浩就感觉好像被火车撞了,身体向前踉跄两步,两只耳朵嗡的叫唤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他伸手摸了摸后脑,黏糊糊的,流血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他站立不稳,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 榔头啐了一口,骂道:“晦气!” 说完,立刻换作一副谄媚的笑脸对陈强说:“强哥,我管教不严,强哥见笑了。” 陈强哼了一声,转身准备上车。 堂堂东北帮,现场百十号兄弟,没人会把一个瘦弱的少年当回事。即便他手里有刀。 刚才那一棍子打得不轻,他已经晕倒在地,手里的刀也甩出去很远,他已经没了威胁,也就没人在意他。 总瓢把子要走了,众人都毕恭毕敬地恭送陈强上车。 没人注意到王浩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从小腿上抽出那把螺丝刀,朝着榔头猛扑过去。 螺丝刀又细又锋利,扑地一声,就刺中了榔头。 不过王浩的脑袋刚才挨了一棍子,现在仍有些头晕目眩,他只想扎榔头,却没时间思考要扎哪儿。 于是这一下,正扎在榔头的屁股上。 榔头嗷嗷的惨叫了一声,一下跳开。 王浩也因此失去重心,再次摔倒在地。 几个小弟这才缓过神来,冲上去,把王浩按住。 榔头回手在屁股上摸了一把,血染红了他的手。 他气急败坏,从身边小弟的手里一把夺过那根刚才打晕了王浩的钢管,双手攥着高高举起,朝着王浩的脑袋,就戳了下去…… “草泥马的,敢扎老子,我要了你的命!” 第29章 敢不敢做老大 南莞的斧头帮只是名字叫斧头帮,可他们打架的工具并非都是斧头,砍刀木棒什么的通通都用。 东北帮就讲究多了,他们正是出去打架的时候,清一色的赤着上身穿着黑裤,人人手里拿着一根钢管。 这根钢管其实是有说道的,他抡起来能当棍子用,打起架来横扫一片,威力很猛。 钢管的一头是倾斜着削断的,有个锋利的尖头,往前捅的时候,又好似一把锋利的钢刀。 而且钢管这种东西取材方便,随便一个五金店就能买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家伙趁手,所以东北帮这些年大规模的械斗,基本没怎么吃过亏。 狼狗的屁股被扎了一下,虽然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可现场有那么多的小弟,又当着自己的老大强哥的面儿,他总觉得丢了面子。 于是他恼羞成怒,不管不顾,举着钢管就插了下去。 这一下如果插在王浩的身上,必然会穿个透心凉。 可就在钢管锋利的尖头,眼看要碰到王浩的后背的时候,一只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砰的一下,钢管停住。 床头只觉得手腕一阵阵的酸痛,半条胳膊都跟着麻木了起来。 “谁他妈……” 他刚骂了半句,扭头看,才发现抓住他手腕的是强哥的保镖。 这小子五大三粗,1米9的身高,那只手大得像铁锹,若是真的用起力来,恐怕手腕都能给他捏断。 打狗看主人,东北帮总瓢把子强哥的保镖,没人敢得罪。 因为他所有的行动,一定都有强哥的授意。 保镖手腕一翻,榔头疼得一咧嘴,钢管脱手,掉在地上。 保镖松开了他的手腕,榔头赶紧退了半步,把手背在身后,使劲地抖了抖。 他一脸疑惑地望着陈强,说:“强哥,这是啥意思啊……事儿都是这小子搞出来的……” 陈强并未理他,而是走到了王浩的身前。挥了挥手,手下的人把王浩架了起来。 把他的胳膊拧在背后,用手按着他的肩膀。 陈强伸出手来,抓着王浩的头发向后拽了一下,王浩被迫仰起头。 陈强看着王浩的那双眼睛,沉默了几秒。 王浩只是个毛头小子,长得不高,体格不壮,而且当着众人的面,扎伤了榔头。 人命在黑帮的面前如同草芥,混帮会的人都没有怜悯之心。 众人也不敢吭声,搞不清楚他们的老大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就是派的这小子去刺杀红中?” 陈强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榔头不由得一愣,身边那几个与他狼狈为奸的老大,也都悄悄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因为东北帮占领了石龙镇的事儿,两方的高层闹得颇不愉快。 这次陈强来,也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 刚才在皇城夜总会里开会的时候,问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榔头没说实话。 他说是斧头帮欺人太甚,带人闯到他的仓库二话不说来砍人,幸亏他榔头英勇,一个人对付十几把刀全身而退,还顺手救了王浩。 他当然隐去了派王浩去刺杀宫中的事儿,因为这原本就是个可进可退的阴谋。 王浩要是成功了,他直接带人拿下石龙镇。 王浩失败了,他会卖个人情,说是他故意把砍了阿狗的凶手给红中送去的。 怎么都不亏。 这当然不能告诉陈强,于是当他听到陈强直接问起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总瓢把子强哥人在深海,两地相隔几百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老大问了,不能不回答,榔头只好点头。 “是……是他砍了阿狗,咱们跟斧头帮的误会都是这小子搞出来的,我寻思……” 榔头试图解释,话说了一半,再次被陈强打断。 “你许诺说,只要他砍了红中,就让他做石龙镇的老大?” 榔头额头冒汗,这……这件事老大陈强也知道? 他下意识地环视身边的众人,那天在茶楼随他附和的几个老大,难不成这里有陈强安插的眼线? 这可太吓人了,如果真的有陈强安插的人,那平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包括说过的那些抱怨的话,以及那些小动作,小心思,不都被老大掌握了? 榔头有些心虚,不敢再乱说话,只好点头。 “是,我……我是说过……” 陈强站直身子,摆摆手,那几个手下放开了王浩。 陈强转身,走到轿车边。 他停住脚,转过身,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着王浩说: “我给你一百兄弟,让你做三个月石龙镇的大哥,三个月后,我要看到石龙镇的一寸土地都不被斧头帮抢回去,所有的生意,都兴隆起来。你若做到了,我就带人帮你拿下整个南莞,让你做南莞的老大。如果做不到,你会永远在东广消失,你……有这个胆子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被惊呆了。 一个毛头小子,除了不要命,有股狠劲之外,要什么没什么。 怎么就给了个石龙镇的老大的位置啊。 陈强开的金口,那可是说话算话的,和榔头的空头承诺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刚才开会的时候,陈强的态度是不想和斧头帮撕破脸的。 怎么就要拿下南莞了? 如果一切如同陈强所说的实现了,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子,不就真的成了东北帮在南莞的老大了? 南莞是什么地方啊,相比茂丰,富得流油。 与南莞接壤的茂丰的老大榔头,一直对南莞垂涎三尺。 这刚刚拿下了南莞的一个小镇,就要拱手让给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家伙了? 老大陈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众人心中不服,却没人敢问,都把目光投向这个狼狈不堪的小子。 王浩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刚才陈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懵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你不是害怕了不敢吧。” 陈强冷笑着问了一句。 “敢!” 王浩咬牙切齿地回了一个字。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强一挥手,把手里抽了一半的雪茄扔了过去。 王浩一伸手接住,雪茄通红的火头烫了他的手一下。 此时,他情绪激动,感觉不到疼痛,学着陈强的样子,把雪茄叼在嘴里,抽了一口,呛得他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再抬头时,陈强的车,早已走远…… 第30章 落难的红中 几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从茂丰回深海的路上,前面几辆是开路的,后面几辆是护航的。 陈强乘坐的那辆车在正中间。 车里有一个司机,副驾驶是那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陈强坐在后排。 “强哥,你不是说要跟斧头帮和平相处吗?怎么就在石龙镇安插了一个人?” 保镖望着后视镜里的陈强,不解地问道。 “之前之所以能和平相处这么多年,是因为咱们跟斧头帮所占的地方油水都差不多。可现在国家在深海画了圈儿,用不了三五年,深海周边的几个城市肯定会有大发展。平衡被打破了,斧头帮肯定不能看着这块肥肉不抢,与其这样,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陈强悠悠地说道,不紧不慢,语调平缓。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且胸有成竹。 保镖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来消化陈强的这段话,可还是忍不住又问道: “强哥,可是那就是个毛头小子,甚至都不是咱们帮会的人他能行吗?” 陈强眉头微微皱起,歪头望着窗外,眼睛眯着,若有所思地说: “我看到他那双眼睛里有一股狠劲儿,不怕死的狠劲儿,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 茂丰,南岗水产市场。 榔头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玻璃窗前,低头看着一楼的市场。 他咬牙切齿,用力地挥了一拳,砸在面前那扇落地的玻璃窗子上。 啪…… 玻璃窗子裂开几道裂纹。 身后两个小弟伺候着,看着老大发火,不敢吭声。 “操他妈的,我看强哥是他妈的老糊涂了,就这么把石龙镇给了一个小逼崽子。我他妈的咽不下这口气!” “榔头,那小子真他妈的是不要命啊,那天差点他妈的攮了我。” 肖大头光着膀子,穿着一条花裤衩,瘫坐在老板椅上,呲牙咧嘴地说。 提到那天在洗浴中心,王浩当那天拿着刀后悔的事,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时他至少有十来号小弟守在外面,可王浩这小子,就这么众目睽睽地进来,又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寒光,是肖大头混江湖这么多年,都没看到过的。 现在想起,还不寒而栗。 榔头转回身,一脸不屑地看着肖大头,鄙夷的说:“你他妈的是女人玩多了,身子虚了,胆子也他妈的小了,连个逼崽子都能把你唬住。要不是你告诉他我在皇城夜总会,他能捡这么大个便宜?” “那我有啥招儿啊,那小子真扎啊,你看,我后腰上伤还没好呢?” 肖大头一脸委屈的解释,站起身,扭过身,扒着身上的肥肉,指着后腰被王浩的刀尖划破的伤口,给榔头看。 看头心里烦躁,懒得搭理他,抬腿踹了他一脚,骂道:“滚远点,看着你就心烦。” “你看你,有话就好好说,急傻眼啊。“ 正此时,有个小弟匆忙地跑了进来,凑到榔头的耳边,要说什么。 榔头外头躲开,骂道:“有话说,有屁放,也他妈的没外人!” 小弟说:“榔头哥,红中没死,手下的兄弟们找到他了……” “啥?” 榔头的眼睛立刻竖了起来,一把抓住小弟的领子,几乎要把他原地拎起来。 “长毛在不?” 小弟的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又不敢挣扎,赶紧点头回答。 “在,长毛也在……可是……” “可是啥?快说?” “可是……长毛太厉害了,兄弟们近不了身……” “在哪儿?走,我去看看……” 半个小时之后,榔头带着五十多个小弟,聚集到一处破旧的民房前。 这里是拆迁区,大多数的居民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几个钉子户,还半死不活地硬撑着。 这户民房门前,已经围拢了二十多人。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家伙,咋咋呼呼的,冲着院子里喊,切没人敢冲进去。 “赶紧出来,不然老子要放火了,烧死你个逼养的!” 民房的窗户和门上,都已经泼了汽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跟他废什么话,点了就算了!” 一个领头的摸出打火机,呲啦呲啦地打火。 “她妈的住手!” 榔头赶了过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硬生生地把打火机夺了过去。 他问身边的人,“你们确定屋子里是长毛和红中?” 那几个小弟使劲地点头:“没错,就是他们俩,刚才有两个兄弟进去打了照面,看得清清楚楚。” “榔头哥,长毛这小子也太厉害了,那几个兄弟都挂彩了…” 榔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走到门口,看到屋门虚掩着。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灰蒙蒙的,屋子里没点灯,没有一丁点的声音,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 他从怀里摸出一盒烟,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把打火机塞到烟盒的空隙里,一甩手,顺着门缝扔了进去。 “红中,抽根烟,咱俩慢慢唠!” 屋子里又安静了十几秒钟,传出红中有气无力的声音: “榔头,你小子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老子被你算计落难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要是个爷们儿,有啥招冲我来,放了我兄弟长毛!”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看来伤得不轻,大概是动了元气。 有人从瓦砾堆里找了一把破椅子,用袖子擦了擦,摆在榔头的身后。 榔头大摇大摆地坐下,翘起二郎腿。 “红中,这话你就说外了,我是不是早把有人去砍你的信儿都告诉你了?你他妈认错人,自己大意,遭了暗算,那能赖我吗?” “滚尼玛的,谁不知道你榔头心黑手狠,心眼他妈比猴子还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两拨人马,前面虚晃一枪,后面才是真正要我命的?” 榔头站起身,把烟头塞进嘴里,竖起三根手指说: “谁要是这么干,谁生孩子没屁眼儿。红中,你闻到汽油味儿了吧,老子又想弄死你,直接点了就行了,何必跟你磨叽?你出来,你让长毛兄弟别动手,我想跟你谈个合作。” 第31章 接管石龙镇 黄毛靠在办公室的躺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左手攥着打火机,扒拉了好几下,终于打着了。 他举着打火机,试图把嘴里的烟点着。可右手手指钻心的疼痛,令他有些颤抖,打火机的火苗突突地摇晃,怎么也瞄不准嘴里的烟。 “哎呀,卧操!” 他气急败坏地把打火机摔出很远。 起身来到门口,一脚把门踢开。 两个小弟正蹲在门外抽烟,吓得赶紧站起身,冷眉冷眼的看着黄毛。 “人都召集齐了吗?” 黄毛烦躁地冲他们问道。 两个人连忙点头, “黄毛哥,所有场子里的人都召集来了,都在一楼呢。” 另外一个小弟有眼力劲儿,见黄毛嘴里叼着烟,并没有点燃,知道应该是他的手受伤了,不方便。 赶紧谄媚地凑上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殷勤地帮他点着。 黄毛使劲地抽了一口,将烟雾深深的吸进了肺里。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咬牙切齿地说:“草她妈的,上次老子没防备,让那小子占了便宜,这回他要是敢来,我一定剁了他的手筋脚筋。妈的!” 两天前,他接到了榔头的电话,告诉他王浩要来石龙镇,接替他老大的位置。 他暗示黄毛,等王浩来了,直接带人把他弄了就行。 他王浩虽然狠,不要命,但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 石龙镇有百十来号兄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他还告诉黄毛,放手干,不用害怕。 强哥之所以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安排到石龙镇来,就是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人人都知道这是是非之地,他在帮会里没资历,没根基,也没人缘,小弟不会听他的。 到时候他就是孤身一人,等斧头帮的人打过来,你把他往出一交就行了。 就告诉斧头帮的人,就是这小子砍了阿狗,伤了红中。 两个帮会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这小子搞出来的。 到时候就是你平息了两个帮会之间的战争,不但可以稳坐石龙镇的老大,也会成为帮会里的功臣。 三年两年之后,你就是标准的社会大哥了。 人人看着你都得低着头,听你说话都得毕恭毕敬。 一番话,让黄毛信心大增,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才了。 于是他召集来的所有的兄弟,汇聚在逍遥歌舞厅。 让他们吃住在这儿,白天睡觉,晚上蹦迪,完全阻挡住了上2楼的通道。 他自己楼都不敢下,就在二楼的办公室里,吃喝拉撒都在办公室里解决。 可一连三天过去了,王浩却始终没来,甚至面都没露一下。 黄毛得意地想,王浩这小子肯定是怕了,不敢来了。 他反倒有些失落,他还指望着王浩来了,说自己人多势众,把他拿下,亲手砍了他手脚筋,报自己的断子之仇。 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楼下的那群小弟,酒也喝够了,舞也跳累了。 有几个胆大的,早已经搂着女人离开了。 本来这些小弟,就是东拼西凑来的,所以自然是一盘散沙。 黄毛打了个呵欠,感觉有些累了,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这些天他一直住在逍遥歌舞厅二楼的办公室,因为楼下有那些小弟守着,他才有安全感。 脱了上衣和裤子,只穿着一条三角的短裤。 他懒散地躺在了办公桌旁边的单人床上,一翻身在旁边摸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这骚娘们儿赶紧给我过来,老子现在来精神头了,要怼你。” 电话的另外一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讨厌,你个老色鬼,我一会儿就到。”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黄毛听见有人咚咚的敲门。 他嘿嘿的一笑,光着脚丫来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栓。 “今天其实你来的速度倒是挺快,憋死老子了。” 他笑嘻嘻的说着,抬头看见了眼前人,顿时呆住了。 是王浩。 王浩在这张脸上怎么也忘不掉,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骇人的杀气。 黄毛顿时被吓傻了,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白色纱布包扎着的右手,戳在沙发上,伤口撕裂,疼得她嗷嗷地叫唤了两声,捧着受伤的半个右手,原地跳了起来。 “浩…浩…王浩…浩哥…”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浩冷眉冷眼的看着他,迈步走了进来。 “我来接手石龙镇。” 王浩冷冰冰地说。 黄毛原本准备了见到王浩之后的各种说辞,到时候仗着人多该如何羞辱王浩,怎么当面砍断王浩的手筋脚筋,来报当初的断指之仇。 但怎么也没想到王浩会如此突然的出现,而且此时,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榔头……榔头哥……跟我说了。” 黄毛颤颤巍巍的说。 “把你的人都叫上来。” 王浩说,伸手摸起了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根。 烟火在他的嘴里忽明忽暗。 黄毛赶紧下意识地摇头,说:“不敢……不敢……” 王浩说:“让你叫,你就叫……” 黄毛有点发蒙,一时记不清王浩是不是真心让他喊人上来。 难道眼前的这个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怕么? 楼下都是自己的人,这个王浩就不怕自己的人上来,一举把他拿下么? 黄毛半信半疑地吩咐刚才听到动静,走过来的两个小弟,让他们去把楼下的那群兄弟都喊上来。 那两个小弟也懵了,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王浩,想不通这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匆忙下楼去喊人,很快,楼下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停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上百人,拥挤在二楼的门口。 几个领头的来到前面,上下打量王浩,看着他那无所畏惧的悠闲的样子,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敢乱动,扭头望向黄毛。 看到这么多人上来,而王浩肯定就只有孤身一人。 黄毛多少冷静了一些。 他看了看这百十来号人,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王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说: “人都来了,你……有啥,你就说吧?” 王浩掐灭了嘴里的烟头,站起身,说:“等等,我先跟你算一笔账……” 第32章 把柄 歌舞厅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的灯一下都亮了起来。 黄毛从楼上下来,冲着人们大声地喊道: “别他妈玩了,人来了!” 玩得正欢的人们缓过神来,赶紧跟在黄毛的身后,浩浩荡荡的出了歌舞厅。 屋子里的灯光从玻璃窗子透射出来,把歌舞厅门前的空地照得通亮。 百十来号人围着黄毛,站在门前,朝前面张望。 “他妈的,人呢?” 对面却并没有人,黄毛踹了一脚报信的小弟,愤怒地问道。 “在这儿呢!” 没等那个小弟回答,对面的一棵树下有人应了一声。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细也有些沙哑,典型的公鸭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个子比他高一头,身形比他壮一倍。 黄毛不由地咽了口唾沫,右手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 那人很快走到光亮中,黄毛这才看出,这人并不是王浩。 他紧张的心头,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指着那人问道:“你他妈谁呀?知道这是啥地方不?” 那人不卑不亢,双手插兜,仰头甩了甩额头上的一缕长头发,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逍遥歌舞厅,东北方在石龙镇的总部。我也知道你是黄毛,前几天被我大哥砍了四根手指,看来你的伤还没好,又出血了……” 黄毛看了看他的身后,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黄毛嗤的一声笑了:“王浩让你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 “就凭你们两个?你是不是不识数?不要让我告诉你,我身后站着多少人?” 见对方只有两个人,又不是王浩,毛毛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心里想着,王浩那小子虽然够狠,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就算他浑身是铁,也捻不了几根钉。 现在自己人多势众,背后又有榔头哥撑腰,想想也着实没有必要怕那小子。 想到这些,黄毛挺了挺腰板。 “你身后有九十七个人,只有三十一个人,腰里头有家伙,还有二十七个人喝多了。” 对面这个身形瘦弱的男人,脸上始终带着淡定的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看他这副懒散的样子,仿佛面对着这一百多人,一点都不害怕。 黄毛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转过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百十来人。 他咧着嘴,冲着对面的瘦子说: “我他妈都不知道多少人喝多了,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少跟老子装神弄鬼!说,王浩呢?让他出来,老子倒是要看看,他凭啥要接管我的石龙镇。” 我男子踮起脚尖儿,伸手搂住身旁那女人的脖子。 无论身高还是体重,他跟这女人都差着很多,那女人识趣地弯了弯腰,降低了身子,他才勉强能够得着。 这场景,格外的滑稽。 可这瘦男子却不以为然,说: “浩哥是老大,区区这点小事儿,犯不上老大亲自出手,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把账本一交,哪凉快哪呆着去。石龙镇往后跟我大哥姓王!” 见眼前的瘦男子如此狂妄,黄毛顿时火了。 他呲牙咧嘴,不耐烦地说: “你小子可太狂了,我看你是活够了。既然王浩不来,我就先拿你开刀,让王浩也知道知道我黄毛不是好惹的!” 说着一挥手,示意身后几个人上去。 身后的几个小弟已经拽出了钢管,就准备往上扑。 一个瘦男人,另外一个是女人,众人根本没把他们俩放在眼里。 那瘦子却不慌不忙,一闪身躲到女人的后面。 看到有两个小弟冲上来,那女人竟然抡起巴掌,一耳光扇了过去。 没人把女人放在眼里,所以自然就没有防备。 就听啪啪的两声响,冲在前面的两个小弟,结结实实的挨了这女人两个耳光。 顿时打得他们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手里的钢管也扔了,踉跄了两步,都倒在地上,嘴里还叨咕着: “哎呀我去…” 黄毛一见,顿时怒了,他用缺了四根手指的手掌往前一指, “弄死他们俩,女人也别留!” 还没等众人冲过来,那个瘦子从女人的身后探出头来说: “黄毛,你看这是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冲着黄毛比画了两下。 借着灯光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账本。 黄毛接手石龙镇一个多月以来,无论是东北帮接管的场子,还是收的保护费,按照东北帮的规矩,每一笔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每个月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活动开支,剩下的都要交给东北帮总部统一打理。 黄毛顿时心里一惊,这账本他当然认识,因为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没少在这账本上下工夫。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来当石龙镇的老大并不是个美差,斧头帮只是暂时被东北帮压下了气焰,活生生被抢走的地盘肯定不能就此罢休。 所以早晚会有一场恶战。 他黄毛才不想当这场战争的炮灰,所以只想着尽快捞点钱,留个后手。 所有的账目都在本子上记着,若是这个东西丢了,被东北帮的龙头老大强哥看见,恐怕到时候他只能落个三刀六洞的下场,连榔头都保不住他。 他清楚的记得,这东西是锁在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怎么突然到这个小子的手里了? 他悄悄地转身,让一个贴身的小弟上楼去看,小弟很快就跑了回来,冲他点了点头。 “黄毛哥,办公室的保险柜被人撬了。” 黄毛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是说王浩孤身前来南方闯天下的吗,怎么又冒出来个能偷东西的小弟? 他一时茫然,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 这东西绝不能流落出去,现在自己人多,对面只有一男一女,妈的,只有干了他们夺回账本才行。 胆小不把江山坐,干脆直接弄了他。 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于是他眼睛一瞪,露出杀意,冲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别被他唬住,给我弄死他!” 第33章 众叛亲离 众人呼呼啦啦地就往上冲,那瘦子一看大势不好,赶紧往后退。 “哎哎,你们来真的啊,我可是浩哥的人!” “什么狗屁浩哥,他妈的就是个要饭的,要不是榔头哥赏他一碗饭,他他妈的早就饿死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黄毛仗着自己人多,背后又有榔头撑腰,又见王浩没亲自来,而是派了一对吊儿锒铛的男女,以为是王浩胆怯了,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你他妈让王浩出来,老子还有四根手指等着他来砍!” 他挥舞着左手,冲着瘦子比比划划。 “好啊,那你就把手伸出来,让我砍吧!” 忽然,一个黄毛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黄毛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右手的伤口忽然一跳跳地疼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原本不可一世,以为已经征服了整座迷山的耗子,忽然闻到了猫的气味。 那种恐惧,仿佛已经融入了基因,不用经过大脑,一切都是自然反应。 话说得再狠,但这种恐惧是不受控的。 黄毛扭头,循声望去。 看到一个比眼前这个瘦子的身型壮实不了多少的人影,从左侧的胡同里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二十几号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帽子,手里都拎着菜刀。 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被帽檐遮着,看不清样貌,只露棱角分明的嘴巴。 虽然人不多,但他们疾步如风,就那股气势,让人感觉仿佛至少是两百人。 这二十几人迅速的走到那瘦子的身边,挡住黄毛手下的那几十号人。 瘦子嘿嘿地笑了,“浩哥,你终于来了,再晚一点,我和小翠就吃亏了。” “三千,你带着小翠往后靠。” 领头的是王浩,他不苟言笑,摘下帽子,抬头看了众人一眼。 眼中露出杀气,那群人纷纷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王……王浩……” 黄毛终于认出了王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王浩拍了拍白三千的肩膀,转过身,对黄毛说: “黄毛,我是来接石龙镇的地盘的,识相的赶紧滚。” 黄毛左右看看,王浩带来的也就这二十多人,后面没人了。 他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王浩,上次他妈的是我大意了,让你占了便宜,这次,咱俩新帐旧帐一起算!” 王浩冷笑:“就你,配跟我算账么?” 事已至此,黄毛知道,害怕是没用了。 反正自己现在人多,又有榔头撑腰,干脆就拼了。 “王浩,就凭你那点人?” 王浩双手插兜,嘴角微翘,邪魅的冷笑,说:“对付你,够了。” 说着,一把扯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满身的伤疤。 尤其是左胸上的那个圆形的刀疤,格外的显眼。 黄毛身后有些人,看着眼前的王浩,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红中被砍,还是当着金牌打手长毛的面被砍。 这事早就在石龙镇传开了,尤其被长毛一刀刺中心脏还不死,这他妈的还是人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暗的用眼神交流,都下意识的往后退。 黄毛见军心乱了,有点着急,转身对那群小弟说:“你们先上,给我干了他!” 那几个人互相对视,有个胆大的说: “黄毛,你他妈平时不拿我们当人,现在有事让我们先上?有你这么当老大的么?”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风,几个人也站出来说: “对啊,平时不拿我们当人,现在想让我们冲头阵?” 黄毛急了,气急败坏地说: “卧槽,你们他妈的啥意思。” 他伸手从身边一个小弟的手里,夺过一根钢管,指着身后那些人说:“你们他妈的想活腻歪了吧,都给我上,要不然我让人先砍了你们!” 这一句话炸了窝,原本这段时间,他们就看清了黄毛的嘴脸,小子拿人不当人,他们早就起了离开的心。 见黄毛翻脸了,他们便纷纷举起手里的钢管和砍刀,说:“操,来啊!” 这群人临阵造反,黄毛手下那些从茂丰带来的原本东北帮的人,军心也跟着乱了。 他们手里拎着家伙,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一时间不知所措。 黄毛彻底的急了,对着一个东北帮的人说: “二柱子,你他妈是榔头哥带出来的,你带头先上!” 之所以喊这个人,因为黄毛知道,这个人多少有点缺心眼。 他是榔头的老乡,家里又穷他又傻,在家里吃不上穿不上。 跑到南方跟着榔头混社会,不但不愁吃穿,还睡过的女人。 所以他是榔头的死忠,黄毛的话,他自然地听。 他歪头啐了一口唾沫,掂了掂手里的钢管,嗷嗷地喊了一嗓子,朝着王浩就冲了过去。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着,不管怎么说,现在黄毛是他们的老大。 至于王浩这个人,他们也只是听说过。 而且对面也就二十来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虚。 黄毛看着自己手下六七十号的人,朝着那二十多人扑了过去,咧开嘴得意的笑了。 他也抓起一把砍刀,紧攥在手里,就等着自己这一方占了优势,上去捡个便宜的,也好彰显自己作为老大的威风。 他嘴里骂骂咧咧,冲着王浩喊道: “你这逼养的,有本事就别跑,今天老子非剁了你八根手指!” 可他的话音未落,发现眼前的战局出现了一边倒。 别看王浩身后只带了二十来号,这群人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面对他们三倍以上的人,他们一点的畏惧都没有,反而迎面冲了上来。 纷纷举起手里的菜刀,根本不躲避对面的攻击,见人就砍。 反正你一钢管砸到我脑袋上,顶多砸个包,我一菜刀剁过去,就能卸掉你半个膀子。 这群人完全是自杀式的打法,根本就是不要命。 群殴讲的就是气势,别看人多人少,没气势占了上风,谁就会赢了这场战斗。 于是转瞬间,就分了胜败。 这六十多人被打得纷纷逃窜,跑得慢的已经被撂倒,躺在地上抱着脑袋嗷嗷地叫唤。 黄毛见大事不好,掉头就要跑… 第34章 石龙镇老大 黄毛见大势已去,还是走为上策。 趁着现场乱作一团,他扭头就跑。 刚跑了没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去路,正是王浩。 此时的王皓,手里已经没有菜刀了。 霓虹灯光就在他的身后,给王浩那瘦小的身躯,涂抹上一层七彩的剪影。 王浩双手插兜,脸上带着邪魅的微笑。 “想走啊?” 他冷冷的问道,黄毛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此时的黄毛已经无所适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砍刀,双手攥着,指向眼前的王浩,哆哩哆嗦地说:“王浩,你放我一条生路,要不然我就和你拼了。” 王浩并没有吭声,就那么默默地站着,仿佛一具雕塑。 黄毛不敢上前,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他的身后战斗已经结束,他手下那六七十人,多半已经撂倒,剩下的早已四散奔逃。 王浩带来的二十多人,手持着菜刀,已经拦住了黄毛的退路,将他紧紧地围在中间。 黄毛绝望了,他知道已经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如果硬拼的话,自己肯定落不下一个好下场。 于是他裂开嘴,哇哇地哭了,把手里的砍刀一扔,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双手伏地,咚咚的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着:“王浩兄弟啊…不对不对,浩哥…昊哥,你大人有大量…你饶我一命啊…” 王浩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抽了一口,烟雾从口中喷出,他缓缓地说道: “阿娟是不是你打的?” 黄毛颤抖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绝望的望着王浩的眼睛。 此刻他的内心早已慌成一团,不知道该承认还是不承认。 “她妈的,说,阿娟是不是你打的?” 王浩厉声问道,黄毛只觉得裤裆一热,一股温热的暖流流淌出来,他被吓尿了。 “是榔头让我打的,我不是故意的呀…是榔头逼着我打的…” 黄毛鼻涕一把,泪一把,苦苦地哀求着。 王浩冷笑一声,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黄毛被踹得鼻口窜血,侧身倒在地上。 王浩还不解恨,冲上去对他又是一顿脚踢。 “一个女人都打,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黄毛双手抱着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敢抵抗也不敢躲闪,被打得嗷嗷叫唤,就地翻滚。 正在此时,警车的鸣叫声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众人慌忙回头。 果然是一辆警车疾驰而来,众人慌忙躲闪。 车子停在王浩的面前,嘎吱一脚踩住刹车。 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人。 他并未穿警服,只是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t恤。 指着王浩说:“住手!” 王浩根本不理会他,继续对倒在地上的黄毛拳打脚踢。 黄毛见来了警察,拼命地往他脚下爬,抓住他的脚踝,大声地求救: “救命啊,救命啊,快把我抓起来,快把我抓起来呀…” 王浩追赶上去,抬腿又踢。 那警察从怀里掏出证件,举在王浩面前说: “我是石龙镇派出所的张永利,我命令你马上停手!” 王浩打了打身上的尘土,对张永利嗤鼻一笑。 “我劝你少管闲事!” 说着又要动手。 张永利无奈从腰里掏出了手枪,朝天放了一响。 “砰!” 枪声很响,震耳欲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王浩这才停住手,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身后的那二十几人也迅速地围了过来,将张永利和黄毛围在中间。 面对眼前这场面,张永利显然有些紧张。 他年纪还轻,调来没几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民警,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面对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他们手里拿着菜刀,身上还有血迹,张永利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他用枪指着王浩。 王浩并没有退却,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张永利也不敢开枪,额头上早已渗出了汗水。 白三千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嬉皮笑脸地挡在了他们的中间,对张永利说: “张哥张哥,大伙闹着玩呢,您别误会…” 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黄毛,问道: “黄毛,你跟张警官说,咱们是不是闹着玩呢?” 黄毛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他哪敢回答? 趁着双方对峙,没有王浩的命令,身后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动手,他哼了一声,转身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浩看着眼前的张永利,淡淡的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以后那二十几个人,随着他呼啦呼啦地进了逍遥歌舞厅。 张永利仍旧愣在原地,手举着枪,良久才缓过神来。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咽了口唾沫,转身上车离开了。 就这样,一场战斗结束。 黄毛跑了,王浩正式接管了石龙镇。 他走上了逍遥歌舞厅的舞台,灯光唰唰地亮了起来,聚集在他的身上。 二十多人站在舞台下面,手攥菜刀,虎视眈眈。 白三千殷勤地递过麦克,王浩环视众人。 原本斧头帮留下的那些人并没走,东北帮的那些人伤得伤,逃得逃,剩下十几个。 王浩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石龙镇的老大,各位愿意跟我干的,就直接留下,我不管你什么出身,刚才是不是对我的人动过手,一切就都过去,我不计前嫌。” “我保证跟着我的人有饭吃有钱赚。不想跟着我的,也不强求,这就离开,我绝不为难。” 说完他放下麦克,目光如电,环视地台下这仅剩的四五十人。 众人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商量。 那些原本加入斧头帮的,其实大多也都是本地的年轻人。 石龙镇当初被斧头帮占据,那些人横行霸道,到处收取保护费。 稍微有不服的就拳打脚踢。 所以这些人也是被迫加入帮会的,实际上早就干够了。 听王浩这么一说,他们立刻动摇了。 那几个刚才还跟王浩他们对打的东北帮的人,也开始摇头叹息。 又过了十几秒钟,有个胆大的站了出来,直接说道: “我留下,跟浩哥” 第35章 蝴蝶刺客 只要有带头的,就有跟风的。 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就有很多人也跟着站出来。 一来是,黄毛这小子的确不得人心,别说那些投降过来的斧头帮的人了,就连从茂丰跟着一起过来的东北帮的人,都看不惯他。 所以,只要黄毛走了,换了新老大,不管是谁,都比跟着黄毛强。 再有,很多人都听说过王浩的名声,甚至有几个,是知道王浩当初在仓库,一根钢管,扛着十几把砍刀,硬生生的冲上去,刺了人家老大的。 混社会的,崇拜的都是武力,谁能耐高,谁就受尊崇。 更何况,已经有人听说了,王浩是东北帮总瓢把子强哥钦点的,还当场给了一根雪茄。 总瓢把子的雪茄,无异于任命书、圣旨。有着绝对的权威。 所以,很快,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跟着新任老大王浩。 众人一起喊“浩哥……浩哥……浩哥……” 逍遥歌舞厅,一时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看着眼前群情振奋,王浩心生感慨。 我王浩就这样成了老大了? 几个月前,石龙镇的老大还是阿狗。 而我王浩,稀里糊涂地坐火车来到南莞的石龙镇,一连十几天吃不到一口饭,喝不上一口水,窝在垃圾堆里奄奄一息。 现在,就这么当上老大了? 回想起自己误打误撞救了被仙人跳的周国厚,认识了三姐,意外的花了阿梅的脸,又砍了阿狗,逃到了茂丰,救了榔头…… 往事的一幕幕,好似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王浩感觉有点不真实。 他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脱掉上衣,看着镜子里,那瘦削的身体上,一道道可怕的刀疤,想起就在这里,自己好像是个疯子一样,一刀刀地砍向了红中。 鲜血喷溅,染红了双眼。 短短几个月,自己竟然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双手沾血的黑帮老大。 三个月的时间,要守住从斧头帮手里刚刚抢过来的石龙镇,从一片混乱做起来,这,不是光凭不要命、下手狠,就能做到的。 骨子里,王浩还是一个从农村逃出来的少年,经营好石龙镇,比守住石龙镇,要更难。 …… “榔头哥,救命啊榔头哥……“ 榔头刚脱了裤子,黄毛就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榔头的面前。 榔头眉头一皱,推开坐在腿上的女人,不耐烦地说:“操你妈的,你他妈哭丧啊,没看老子正忙着么?” 女人起身,用手捂着前胸,抓起沙发上的裙子和内衣,拎着高跟鞋,光着脚丫,走出了皇城夜总会的包房。 榔头提起裤子,烦躁地点燃一根烟,问道:“操,你他妈的咋了?” 黄毛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哭着,一边跪爬几步,来到榔头的面前,说: “榔头哥啊,王浩那小子也太猖狂了啊,把我痔疮都打犯了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打的是榔头哥你的脸啊……” 榔头抬腿,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骂道:“你他妈的会实话么!滚你妈的。” 黄毛挣扎着爬起来,哭哭啼啼。 榔头把手里的烟戳在烟灰缸里,骂道: “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手底下百十来号人,对付不了王浩一个光杆司令……“ “榔头哥,王浩不是光杆司令啊,他手底下有不少兄弟……可以打了,一个能打我们十个……” 黄毛抹了一把鼻涕,解释道。 “他哪来的兄弟?强哥说给他一百小弟,可我一个人没让他带走,他哪来的兄弟?废物就是废物,还他妈的嘴硬!” 榔头烦躁地又摸起烟盒,可里面已经空了。 他用手把烟盒捏瘪,扔到黄毛的脸上。 “榔头哥,他真不是光杆司令,手底下带了二十多人……” 榔头看黄毛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不像是撒谎。 他皱起眉头,站起身,来都黄毛面前蹲下身,问道:“他真带了人?” “嗯,二十来号。” “啥样的人?” “都三十来岁吧,清一色的黑衣服黑帽子,都拿菜刀……” 榔头站起身,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黑衣黑帽,菜刀,三十多岁……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咋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票人呢?” 黄毛也挣扎着爬起身,抓起桌子上的一杯啤酒,仰头喝了,抹了一下嘴巴,说:“我也没听说过啊,这群人可猛了,一个能打十个……我手下六七十号人,一个照面,就都被撂倒了……” “难不成,王浩这小子背后有靠山?” 榔头冥思苦想,实在想不通这群人到底是谁。 “榔头哥,咋整啊,就让王浩这小子捡了这个便宜?” 黄毛觉得刚才喝的水味道有点不对,吧嗒吧嗒嘴,说道。 “哼,我能让他成了事?那我榔头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黄毛连忙拍马屁,道:“我就说,榔头哥心里肯定有数,嘿嘿,他王浩再牛逼,在榔头哥面前,也混不过一个照面……” 这顿马屁,拍的榔头十分受用。 榔头冲外面喊道:“去,把人给我请来……” 十几分钟之后,小弟敲门,送进来一个人。 黄毛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蝴蝶刺客长毛!” 长毛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声的,擅用一把蝴蝶刀,出手从来只需一下。 在红中身边这些年,帮他干掉了不少对手。 一刀毙命,干净利索。所以得了个蝴蝶刺客的美名。 可人人都知道,他是红中的人,对红中忠心耿耿。 他居然出现在东北帮的地盘,黄毛自然有些紧张。 “没事,现在是自己人。” 榔头示意长毛坐下,得意地说。 长毛站着没动,冷冷地说:“我不是谁的自己人,我只是红中哥的人,有话说,有屁放,别他妈套近乎。” 榔头尴尬一笑,道:“长毛兄弟,你看这话说得就外了,我跟红中……” 话说一半,长毛哗啦的一声甩出蝴蝶刀,刀刃指着榔头说:“我帮你杀人,你帮我给榔头哥治病,咱们一把一利索,别跟我扯没用的!” 第36章 约法三章 逍遥歌舞厅的斜对面,有一家旅馆,刚开业不久,老板是红中的姘头。 红中出事了之后,整个石龙镇都归了东北帮,红中的这姘头是个明眼人,主动上门跟红毛睡了一觉。 原以为这样可以保住自己的买卖,继续干下去,可谁承想她看错了人,押错了宝。 黄毛占完便宜,提裤子就不认账,扇了她一顿耳光,硬把旅馆抢了去,变成了他黄毛的产业。 黄毛跑了,这里就被王浩接管了。 王浩让白三千到棚户区,把他爹和阿娟都接了来。 在旅馆的楼上开了几间屋子,阿娟住在最里面一间,老白医生住在第二间。 楼上一共四间,王浩原打算正好跟白三千每人一间。 可当晚,白三千就抱着被子来敲门,嬉皮笑脸地非要跟王浩住在一起。 王浩当然拒绝,白三千却死缠烂打,先说是仰慕王浩,王浩是他的偶像,要贴身追随他。 见王浩不为所动,又改口说自己胆小怕黑,小时候受过惊吓,现在留下了后遗症。 王浩还是拒绝,这小子索性躺在他的门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起来,说王浩嫌弃他,没人瞧得起他,日子没法过了,要跳楼自杀。 这小子是个滚刀肉,王浩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了他。 好在王浩的这间屋子很大,又有两张床,即便是两人住在一起,也绰绰有余。 王浩打开窗子,对面的逍遥歌舞厅尽收眼底。 石龙镇不大,但却是整个南莞这几年里发展最好的地方。 餐饮、娱乐、洗浴、农贸市场等等,除了这家旅馆和对面的逍遥歌厅,还有一家洗浴中心,都是东北帮自主的产业。 其他的,也都是东北人罩着的,要定期缴纳保护费。 当初的阿狗,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让他打理生意,打理生意,他一窍不通。 可这人倒是有个优点,我自己不懂,我就找懂的人做,到时候我分到钱就行。 所以,这些生意虽说不上特别繁荣,但也还都是不错。 但黄毛接管之后,却彻底变了样。 他就像是个仗势欺人的狗,见谁咬谁。 外面的买卖,保护费翻倍,那些商家怨声载道。 有几个做买卖的老板见状,索性直接把生意低价卖了走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帮会里的,包括逍遥歌舞厅在内的这些买卖,也被黄毛一顿胡乱的管理,加上帮会这百十来号人整天泡在这,张口要吃要喝又不结账。 所以,现在已经搞得入不敷出。 王浩赶走了黄毛的当晚,收服了原本斧头帮的那些降兵,整顿了东北帮留下来的人,再加上自己带来的这二十多猛将,又组织了将近一百来号。 当晚,就在逍遥歌舞厅,王浩给手下的小弟现场开了个会,约法三章。 第一、帮会自有的场子,所有的兄弟来消费,也要掏钱,当然会给个很低的折扣,没钱的,要签单,每个月分红的时候,如数扣除。 第二、除了帮会自有产业之外的那些买卖铺户,保护费降低到原来的一半。而且严格约束手下的小弟,没事的时候,不可骚扰那些做商户。 第三、平时,不得在街面上吊儿郎当地闲逛,更不能仗势欺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们都比王浩混的时间长,有的都换过两三个老大了,还是第一次跟这样的老大。 怎么感觉这不像是帮会,倒像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府了。 但有些人,还是在心里暗暗挑大拇指赞同的。 因为他们原本也是做小生意的普通人,是受不了帮会的欺压,才打不过就加入的。 王浩的这约法三章,让他们感觉心里发热,他们觉得,眼前这个还带着稚气的新老大,和其他人不一样。 王浩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他知道,要想把石龙镇搞起来,规范了小弟的行为还不够,还需要钱,第一桶金。 当然,这第一桶金,要靠帮会自有的这几个场子赚。 其中,逍遥歌舞厅目前看,是最赚钱的。 所以,旅馆打开窗户,路对面的歌舞厅尽收眼底,这也是他选这间屋子的原因之一。 傍晚的时候,他让白三千出去买了些酒和菜,把来白和阿娟都叫到他的屋子里,摆上桌子吃饭。 白三千殷勤地给王浩和老白斟酒。 喝酒之前,老白先冲他竖了大拇指。 王浩茫然,问:“老白叔,你这啥意思?” 老白不喝啤酒,让白三千给他淌了一壶白的。 他端起酒盅,先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巴,说:“嘿嘿,小子,我看你准能成大事!” “啊?为啥?” 被人夸奖,王浩自然心里高兴,尤其是被老白夸。 因为接触的这一阵子,他看出来了,老白虽然年纪多少大了点,人看上去,也吊儿郎当的,但其实,是个挺有智慧的人。 这次,他能成功的一举拿些黄毛,靠的身后那一个能打十个的黑衣黑帽的兄弟,就是老白给找来的。 这些人,原本都是混江湖的,后来都是因为江湖而受过重伤。 都是老白给治好的。 老白给他们治病的时候,还会劝他们,说打打杀杀,一时爽快,可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心疼的都是自爱的人。 一大部分人,都被老白劝得动了心,洗手离开了帮会。 这次,王浩要来接管石龙镇,榔头嘴上说,要听从总刀把子陈强的吩咐,给王浩一百兄弟,可却一兵一卒都没给。 王浩是骑着摩托,孤身一人来的。 当晚,他先到老白家里,本想看望一下阿娟之后就要单刀赴会。 但却被老白拦住,说你再狠,也是血肉之躯,没人是不行的。 王浩当然知道,但自己的确没有人手,这也是事实。 老白神秘地笑着对他说: “我救过的患者里,有那么二十多人,退出江湖好几年,就等一个值得他们追随的老大出现呢。英雄惜英雄,你的事,他们都听说了,都热血沸腾,想跟你!” 第37章 军师 老白吱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一边嚼着,一边说: “我虽然身不在江湖,但我这么多年,接触的都是江湖人,见的都是江湖事,我老白这双眼睛,可不揉沙子,谁能成大事,谁只能玩一时,我看得真真两。” 老白摇头晃脑,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仿佛他不是那个邋里邋遢的赤脚医生,而是一个看穿世事的世外高人。 白三千也赶紧跟着附和,端起酒杯给老白和王浩再次斟满: “老白,这么多年来我哪里看不上你,我就这一点,我是佩服你的。而且你看出来没?我眼睛这么毒也是随你了,我早就看出来浩哥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一飞冲天的,所以我才提前下手,跟了浩哥。”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王浩不善酒力,喝了两杯也有些晕晕乎乎。 被人夸总是舒服的,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场面上的话。 阿娟默不作声,闷头吃菜。吃了几口之后就起身,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她身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不过当然是留下了许多疤痕。 尤其脸上那道疤,由上至下,贯穿整张脸,显得格外狰狞。 女人不管丑俊,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任何女人能承受得住被毁容的事实。 所以受伤之后,她性情大变,变得面无表情,少言寡语。 对此王浩也无可奈何,如此巨大的创伤,只能由她自己慢慢的消化,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浩子,你觉得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老白端起酒杯收起笑容,颇为严肃地问道。 王浩抬起头看了看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王浩只是一个来自农村的穷小子,一个月之前他还身无分文,几乎要饿死。 虽然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也不止一次的经历了生死。 王浩的确跟以前大不相同,刚才他在逍遥歌舞厅众人的面侃侃而谈,讲出约法三章,已经用尽了他脑子里所有的文化。 所以对老白的这个问题,他想不到具体该如何解答。 白三千插嘴道:“赚钱呗?浩哥不是说了吗,他们老大只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让他把石龙镇经营好,那不就是要看能赚多少钱吗?” 王浩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跟着点了点头。 可老白却摇了摇头说:“是你的安全!” 老白压低的声音,这幅表情神秘兮兮的,仿佛他们交谈的是机密要闻。 “我的安全?” 王浩更加不解了。 混江湖的,过的就是打打杀杀刀头舔血的日子,安全二字,王浩从来没想过,更不觉得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老白放下酒杯,往前探了探身,说: “长毛还没死,他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一句话提醒了王浩。 这阵子他也不止一次听人提起长毛,尤其人们听说,他中了长毛一刀却没死,脸上都露出的那惊讶的表情。 至今没有得到红中的死讯,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夜晚很多人都看到,长毛是扛着奄奄一息的红中,消失在黑暗之中的,不管红中现在是生是死,长毛肯定会回来报仇的。 “如果你的命都没了,其他的,不都是空谈么?当然,你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不要命。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做了老大了,你要操心的,是更大的事情了。所以你的命,更值钱了。” 王浩眉头紧锁,他觉得老白说得有道理。他大老远跑来南方,是来讨生活的,不是来送命的。 狠、不要命,都只是他在无奈和绝望的时候的本能,却不能成为他的武器。 如此说来,长毛,的确是个心腹之患。 想到这些,王浩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白。 这老小子满脸褶子,穿着宽松的跨梁背心,大裤衩,人字拖,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活像个晚年悲惨的失独老人。 可谁能想到,这老家伙有这么多的心眼子。 王浩端起酒杯,站起身,冲着老白鞠了一躬。 老白笑眯眯的看着他,可白三千却坐不住了,一把拉住王浩,说: “你这是干啥啊……” 王浩说:“我要拜师,希望白叔做我的老师,当我的军师!” 说完,仰头干了。 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再次举在面前,说:“我读书不多,但我还是知道刘备为了请诸葛亮三顾茅庐。今天我就自饮三杯,以表诚心。” 王浩一口气干了三杯白酒,那双稚嫩的脸,立刻红润了起来。 老白哈哈的笑了,说:“我虽然比不上诸葛亮,但好在你也不是刘备,那好,我老东西,就在你面前,发挥发挥余热。” 初秋,天气凉爽多了,旅馆临街的窗子开着,凉风习习,三人边喝边聊,格外舒服。 正此时,忽听对面的逍遥歌厅,传出一阵吵嚷的声音。 这种娱乐场所,年轻人之间发生一些摩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这次却不太一样,在门口闹事的,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 “草泥马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老大欠我的钱不给,还他妈的敢跟我动武?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活腻歪了。我宋金光杀人蹲大牢的时候,您们还穿活裆裤呢!” 欠钱?王浩不欠任何人的钱啊。 看来这人是受人指使,故意闹事的。 既然如此,王浩起身,决定去会会他。 白三千自然是紧跟着。 老白没动身,摇了摇头,饮了一口酒。靠在沙发上笑而不语。 出门过了马路,来到歌舞厅门口。 小弟们看到王浩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 “这就是我们老板,你瞪大你的眼睛看好了,我老板不欠你钱,你他妈爱找谁找谁去,再来这里打搅乱,当心我废了你。” 王皓走到人群前面,转过身面对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他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人,看了两眼就心生赞叹。 这东西往面前一站,好像半截黑塔。 “红中欠你多少钱?” 王浩问道。 “你报个数,红中欠你的,我王浩还你! 那人一愣,心理暗惊,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第38章 傻子讨债 那人看着王浩,咽了两口唾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说话: “欠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要是不还钱,我就不走了。” 这番话说得吭哧瘪肚,像是背不下来课文的小学生。 众人都笑了,王浩也笑了。 “兄弟,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红中欠你钱,我替他还,可你总得给我个数啊,告诉我他欠你多少钱啊。要不然我咋还你?” 显然,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不过,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来堵门要账,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王浩都说给他钱了,他还说这番话,应该是指使他的人,跟他演练的时候,没想到王浩开口就说要替红中还钱。 所以,王浩不按套路出牌,这傻小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他又沉默了一阵,嘴巴蠕动,好像是在琢磨这句话该怎么应对。 “红……红中欠我钱,我不管……不管这……这场子现在谁是老大,我就冲……冲这场子要钱,不给我,我就……” 他又磕磕绊绊地说。 白三千打断他,说道:“我老大都说了给你钱,你到底说说红中欠你多少啊?” 傻小子的脑子再次被搞乱,他脸上的肌肉扭曲了几下。 伸手摘下斜背着的绿色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砖头。 “不给我钱,我打死你个臭无赖……” 估计是他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没办法,索性直接进行最后一步。 举着砖头,朝着王浩就扑了过来。 几个小弟吓了一跳,慌忙地冲过来阻拦。 可这小子的体格也是太壮了,跑起来好像是一辆疾驰的满载的卡车。 几个拦挡他的小弟,都被他纷纷撞飞,跌倒在地,摔得哎呀呀的叫唤。 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王浩的面前。 “卧槽!” 王浩惊呼一声,赶紧闪身。 就在逍遥歌舞厅门前,有一根粗壮的路灯杆子,王浩绕着路灯杆跑,那小子举着砖头在后面追。 那小子人高腿长,跑直线王浩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们两个就围着路灯杆,一圈圈的绕了起来,两人玩起了秦王绕柱,场面特别的滑稽。 手下的那些小弟,一时间帮不上忙,只能围着他们两个咋呼着。 白三千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个飞扑,抱住了那小子的一条腿。 可这小子的力气也是太大了,白三千的身体被拖动了起来。 但不管怎样,这小子追赶的速度还是被迫降了下来,几个小弟见机会来了,也冲过来。 有人抱住他的脚,有人搂住他的腰,有人索性爬上他的肩膀,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 好乎架不住狼多。 这小子的身体再壮实,也还是扛不住二十几号人。 轰…… 他的身子轰然倒塌,摔在王浩身后的地面上,王浩感觉大地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有人拿来绳子,三下五除二,把他捆了起来。 这小子的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躺在地上呼哧带喘。 王浩蹲下身,问:“谁叫你来的啊?” 那小子哼哼了几声,显然这姿势令他特别的不舒服。 “花二楼,他给我爷俩馒头。” 花二楼? 白三千插嘴道:“斧头帮周海区的老大……” 王浩也多少听说过,他心里也明白,斧头帮连折两将,丢了石龙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王浩一直以为,两个帮会之间的地盘之争,要么帮会老大出面谈判,要么一定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但他想不通,为啥一个堂堂周海区的老大要寻仇抢回地盘,会用一个傻子来要账的形式起个头。 “俩馒头?人家给你两馒头,你就出来给人家卖命了?你知道我浩哥是谁不?你胆子可不小啊。” 白三千问道。 “我爹要吃馒头,给我馒头,我就敢!” 傻子说道。 王浩的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家里还有谁?” “就……就我爹……” “你爹身体不好?” “我爹……饿……饿……” 傻子不会说谎,看来他的家里,应该是很困难,所以两个馒头就能够收买了傻子。 王浩的心软了一下。 起身对白三千说:“安排一辆车,把这小子送回家去,顺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三千点头答应,伸手喊人。 王浩又蹲下身说:“我送你回家,给你爹送吃的,现在把你的绳子解开,你别闹了,行不?” “真给吃的?” 那小子疑惑地问道。 王浩点头,说:“真给。” 说着,从腰里掏出卡簧,割断了捆着那小子手脚的绳子。 白三千带人,领着那小子出去,那傻小子回头看着王浩说:“真给啊?” 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王浩笑了,摆手说:“你放心,真给,撒谎是小狗。” 傻子就好似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承诺,在孩子的世界里是最管用的。 白三千和几个小弟,开上门口的面包车,带着傻子走了。 歌舞厅门前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王浩无奈地笑笑,转身往回走。 对面旅馆的窗子开着,王浩看到老白正站在窗前看着他。 刚才发生的一切,老白都看到眼里,对王浩的处理,老白颇为满意。 这小子,狠的时候,是真狠,可善良的时候,也是真善良。 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王浩点着一根烟,叼在嘴里抽了,双手插兜,准备穿过马路,回到旅馆去。 可刚走了一半,忽然听到一阵摩托车声,从东面传来。 王浩下意识地停住脚,打算让摩托车先过去。 摩托车那明亮的车灯晃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眩光。 可就在这一瞬间,摩托车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骑车的人没戴头盔,披散着头发,冲他邪魅地一笑。 长毛?是长毛! 就在王浩一愣神的功夫,长毛的手里寒光一扇,蝴蝶刀的刀柄华丽的转了个圈,锋利的刀刃,已经刺到了王浩的胸前。 这次刺的位置,比上次往右了一寸。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在逍遥歌舞厅门口的人看来,只是一辆摩托车从王浩的面前驶过,稍微的减了减速而已。 摩托车嗖的一下窜了过去,王浩低头看了看胸口,身体前倾,扑倒在地。 长毛在后视镜里,看到王浩倒地,暗暗的冷哼了一声,拧了一把油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9章 做戏 王浩轰然倒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逍遥歌舞厅门口的那些小弟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 “浩哥……” “老大……” 人们呼呼啦啦地跑了过来,将王浩围在当中。 对面旅馆二楼窗子里的老白看着下面的混乱,嘴角微微动了动。 他不慌不忙,披了一件衣服下楼,来到现场,分开人群。 王浩就趴在马路中间,侧着脸,眼睛闭着。 一滩黑色的血,从他的身下流了出来。 在几个小弟的帮助下,老白把王皓的身体翻了过来,发现出血点就在左胸,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染红了。 “哎呀,我去,一刀正中心脏,是黄毛干的!” 老白惊呼了一声。 “赶紧送医院!” 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弟冲了上来,弯腰把王皓抱在怀中,迈开两条大长腿,飞快地朝医院冲去。 老白带着众人,紧随其后。 好在医院离这并不远,一口气的功夫就跑到了地方。 几个小弟撞开了大门,冲着值班的护士和医生就大声地嚷嚷: “赶紧救人,我大哥被人捅了!” 这家医院并不大,患者也不多,值班的护士正在打盹儿,被他们一下子惊醒。 看着人多势众,跑在前面那个人怀中的伤者浑身淌血,吓得他赶紧跑了出来,引着众人直奔抢救室。 抱着王浩的小弟把人放在病床上。 老白转身就关上了抢救室的门,冲那个抱着王浩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嗖的一下,从怀里拽了一把菜刀。 医生和护士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差点被吓尿了。 “各位老大……这……这啥意思……” 老白摆了摆手,那个小弟把菜刀收了起来。 老白走到医生的面前,用手帮他整理一下白大褂的领子,笑着说: “贵姓?” 大夫颤抖着回答道:“免贵,姓苏…” “苏大夫,别怕,咱俩是同行,我们这是在搞军事演习,不知道能不能请你配合一下。” 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和那个小弟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神,苏大夫心里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军事演习? 最近街面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所以显然这是帮会之间的事情。 医生自然也怕死,自然也知道,这些混社会的人做起事来根本不讲法则。 他连忙点头答应,像小鸡啄米一般。 “这位老大,让我配合啥你就直说。” 老白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黑的板牙,嘿嘿地笑着说: “这就对了嘛,你给我们老大做抢救,一会儿你就跟外面的人说,他伤得很随时有生命危险,要在这住院观察。” “好好…” 苏大夫点头答应。 转过身打算给病床上的王浩去抢救,可护士刚端起了装着医疗器械的铁盘子,病床上的王浩忽然坐了起来。 吓得小护士差点尖叫出声,一撒手,铁盘子落在地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钳子镊子什么的撒了一地。 王浩一把扯掉沾满了血粘糊糊的外衣,医生和护士惊讶地发现,在他的胸口上,用绷带裹着一本书。 书的中间有一个大口子,三角形的,口子很深,显然是被利刃刺的。 王浩嘿嘿地笑了,把那本书摘了下来,哗啦啦地抖了几下。 老白啧啧了几声: “好家伙,幸亏这本书够厚,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 王浩从床上跳下来,说: “有没有这本书,他都杀不死我,我命硬,阎王不敢留我。” 他用手在胸口抹了一把,用鼻子闻了闻,说: “不过,这猪血倒是时间长了都有味道了。” …… 二十几分钟之后,老白和那个小弟帮着护士和医生将病床推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众人一下围拢过来,被老白伸手拦住。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眼圈泛红,眼泪巴叉地对众人说: “你们都闪开,别挡在这儿。” “浩哥怎么样了?” “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逼问。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 “一刀刺心脏上了,不过他的命大,虽然现在还没咽气,但并不乐观,需要留下观察几天。你们赶紧闪开,别影响我们的工作。” 众人呼呼啦啦地闪到两旁,医生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他们一起把王浩推到了医生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单间。 老白冲着在人群中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会意,他们二十几人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外人靠近。 石龙镇其他东北帮的小弟也知道,当初王浩就是带着这二十人,如猛虎下山一般,干到了对面七八十号。 所以这二十人自然就成了王浩的亲信,他的御用保镖。 他们的话就是命令,尤其现在这非常时刻。 于是他们几个维持秩序,将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他们自己留下,守在单间门外的走廊里。 病房里面,王浩掀开了被子,从病床上跳了下来,舒展了一下手臂,扭了两下脖子。 外面这场面气氛紧张,医生和护士战战兢兢。 医生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老白: “老大,我们该做的都做完了,您看……是不是能放我们……” 老白笑了,说:“你俩都叫啥?家住哪?家里有没有孩子,多大了,在哪上学?” 医生和护士听他这么问,不知道是啥用意,也不敢问,吓得瑟瑟发抖。 “把这些都告诉我门口的兄弟,然后你们该干啥干啥,但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你们心里有数。” 眼前这老头虽然说话和气,始终面带微笑,但他们知道,这人是外面那群人的头目,肯定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他说的话,自然不敢违逆。 他们赶紧点头哈腰,离开病房。 王浩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老白说:“嗯,难得好好躺一会,我先睡一觉。” 老白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标志,把烟点燃,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说: “长毛这小子,来得真快啊,我还寻思至少得三五天之后呢!” 王浩背对着老白,打起了呼噜…… 第40章 将计就计 王浩真的是累了,所以倒在床上呼呼睡得挺香。 老白叨叨咕咕坐在旁边说了好一阵,才发现原来是在自言自语。 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这小子,心真大,是个成大事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隔着窗子朝外面看,原来是一个穿着便装的人,被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弟给拦住了。 那人急了,打开腋下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了警察证,冲着门口的小弟晃了一下说:“我是警察,赶紧闪开,不然我告你们妨碍公务。” 这些小弟出来都是混江湖的,心中只忠于自己的老大,老大的命令大于法律,所以即便是警察,他们也不会给面子。 老白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打开屋门: “警察同志,你是有什么事吗?” 见老白出来,众人都停住手,扭头望向老白,等待他的命令。 来的人是张永利,今晚正是他值班。他听到有人报告说,逍遥歌厅门口杀人了,死的是他们的老大。 虽然他是警察,王浩是帮会成员,水火不同炉。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阵子石龙镇发生了不少的事儿,所谓的江湖老大,一茬接一茬的换。 每一次管理权的更迭,都会发生流血事件。 王浩到底是不是死了,他特别担心。 于是他立刻驱车,来到了医院。 进了医院都不用找,哪个房间门口守着的人多,王浩就必然在哪间屋子。 “我来看看王浩。” 见管事儿的出来了,张永利分开众人,来到老白的面前。 “王浩伤的很重,现在不适合探望,要不您改天?” 老白客气的说道。 张永利眉头一皱,低声问老白道: “我知道王浩没死,外面的人也早晚会知道他没死,所以他现在不安全。你最好让我进去看看。” 张永利言简意赅,老白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闪身让开,张永利迈步走进了病房。 一进门就看见王浩正盘腿坐在床上,摸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拽出了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吧嗒嗒嗒的抽着。 见他还是囫囵个的,张永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扯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问王浩道: “你看见是谁捅了你了吗?他长啥模样?多大年龄?是胖还是瘦?” 王浩呵呵的一笑说: “张警官,我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不去抓杀人犯,咋跑这审问起我来了?” 张永利被问得一怔。 “我问你这些,就是想确定杀人凶手的身份么?” 王浩吐了一口烟雾说: “如果我被那人一刀捅死了,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这案子你们就破不了了?” 张永利站起身,来到王浩的面前,压低声音说: “我告诉你王浩,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不管你有没有违法犯罪,现在有人杀你,我作为警察,就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你最好配合我。” 张永利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而且情真意切,王浩忽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保护… 三姐为了保护她,被砍了一刀,跳江自尽。 阿娟为了保护他,被人打成重伤也弄花了脸。 他与张永利打过一个照面,当时张永利曾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原以为像张永利这样的警察,巴不得自己这个帮会的混混死了才好。 所以当他听到保护这个词的时候,沉默了几秒。 不过很快缓过神来,点头说道: “好啊,张警官,你说你想怎么保护我?” “告诉我是谁要杀你。” 王浩笑了,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着,他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使劲的戳在床头柜上。 张永利看着王浩的脸,从他的眼神中,发觉了一丝凶狠的杀意。 张永利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王浩,这事,你最好交给我们警察,否则你要是犯法了,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抓你!” 王浩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外面是漆黑的夜晚,今晚没有月亮。 “张警官,天黑之后发生的事,只能在黑天解决。” 说完,转过身,冲着张永利笑了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白笑着走过来,对张永利说:“张警官,王浩伤的很重,现在昏迷不醒,医生说,他需要休息,所以,您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张永利眉头紧锁,看着王浩,良久,才点点头,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走出了病房。 …… 石龙镇外,通往茂丰的路上。 几辆面包车停在路中央。 榔头一只脚踩着车头,把手里的烟头狠狠的摔在地上。 对着身边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弟说:“你他妈的看仔细了?王浩没死?” 那小弟点点头,干咳了几声,说: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从抢救室里推出来了,没死。” 榔头歪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说: “什么他妈的蝴蝶刺客,狗屁,扎人两刀了都没扎死,还他妈吹牛逼呢。” 众小弟围在一边,不敢乱说话。 “妈的,王浩这逼崽子,是他妈的铁做的?咋就整不死呢?” 肖大头凑过来,说:“榔头,凭长毛的手艺,就算扎不死,也扎个重伤。” 他咬着牙,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恶狠狠的说: “趁他病,要他命……” 榔头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肖大头说:“机不可失啊,榔头,现在强哥对你有看法了,你手里要是再不攥着点自己的东西,到时候,就会被动啊……” 榔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在艰难的下着决心。回头看看身后的那几辆面包车和几十个小弟。 抬手一拍车门,说:“操,干了,爱他妈的谁谁。我榔头要拿下南莞,拿下整个东广,叔他们的也不好使!” 说完,转身上车。 众小弟也纷纷上车。 榔头亲自开着最前面的那辆面包车,使劲的轰了一脚油门。 把脑袋从车窗探出来,冲着身后的人们大声喊道: “走,去南莞,拿下石龙镇!” 十几辆面包车的引擎一起轰鸣,吹起一阵尘土…… 第41章 磕头 石龙镇北郊,一处待拆迁的棚户区。 白三千从面包车上拎出几个大方便袋。 里面乱七八糟的装了不少食物。 面包、方便面、鸡蛋、肉,还有些水果。 傻子也没空手,一只手提着一袋五十斤的大米。 他咧开嘴,嘿嘿的傻乐,带着白三千,走进了那间破烂不堪的院子。 推开门,就大声的喊道:“爷,爷,我回来了,嘿嘿,有吃的,好多吃的……” 屋子里,传出一个老头疲惫的声音,“大壮啊,你……你……” 话说了一半,老头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原来傻子叫大壮,这名字,也的确与他这五大三粗的体格匹配。 大壮慌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墙角,推门进了里屋,来到床边,给侧卧在床上的老人拍打后背。 拍了几下,拿起一旁柜子上的水杯,伺候老头喝了一口。 “爷,你好点没?” 老者点点头。 “大壮啊,哪来的这么多吃的啊,你没去偷没抢吧。大壮啊,咱可不行干这事儿啊……” “爷,你放心吧……” 别看大壮傻乎乎的,但在他的爷爷面前,却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大壮的爷爷呼吸平缓了很多,慢慢的坐起身,靠在床头,终于看到了抱着肩膀,站在门口的白三千。 “大壮啊,那是谁啊……” 大壮扭头看了看白三千,说到:“我……朋友。” “哦,朋友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老爷子冲着白三千努力的笑着,脸上的皱纹堆垒。 “我们家大壮人实在,没心眼,在外面啊,就麻烦多照应着点……” 白三千连忙点头,说:“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大壮……我们关系好着呢。” 老爷子的身体十分虚弱,勉强跟白三千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在大壮的服侍下,躺下睡着了。 大壮拽着白三千来到院子里,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一米八几的个子,俩百多斤的体重,就这么轰然跪下,地面仿佛都跟着颤了三颤。 白三千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窜了两步。 “不是,你这干啥?” 大壮说:“你给我爷吃的了,就是我大壮的恩人。” 白三千连忙去搀扶他,可根本拉不动。 只好说:“别别,你要跪也别跪我,这些吃的,是浩哥安排我送的,他才是你的恩人。” “浩哥?” 大壮爬起身,茫然的问。 “对,这都是浩哥安排的,是他让我到你家看看,给老爷子多买点吃的。” “哦,那我得去给浩哥磕头。” 大壮道。 “这就对了,浩哥是你的恩人,跟我没啥关系,你跪错人了。” 白三千说。 “那,你得给我跪回来……” 大壮一脸严肃的说。 “啥?” 白三千没听明白。 大壮伸手卡住了白三千的脖子,稍微一用力,白三千就受不了了,俩腿一软,就跪在了大壮的面前。 大壮咧开嘴,嘿嘿的笑了,说:“嘿嘿,扯平了,扯平了……” 白三千挣扎着爬起来,呲牙咧嘴的用手揉搓疼痛的膝盖,对眼前这个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他傻吧,可照顾他爷爷的时候,却格外细心,还知道有些事要瞒着他爷爷,不让他担心。 可你说他不傻吧,琢磨事情却一根筋,一点弯都不会转。 白三千上了面包车,傻子跳上了副驾驶。 他坚持要去给王浩磕头。 白三千也没办法阻拦。不过,他转念一想,王浩刚刚接手了石龙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大壮这五大三粗的体格,完全可以为我所用。 虽然他只有蛮力,但这足够了,那砂锅大小的拳头,随便一划拉,就能撂倒一片。 稍微的训练训练,绝对是一把好手。 于是,白三千故意叹了口气。假装自言自语的说:“浩哥那么好的人,总有人琢磨着要害他,哎……做好人难啊。” 大壮正聚精会神的望着前面车灯光中的小路,听白三千这么一说,立刻竖起了眼睛,扭头问到:“谁要害浩哥!” “坏人呗,好多坏人,都想害浩哥。” “我要干死那些坏人,谁要害浩哥,我就干死他!” 大壮愤怒的抡起巴掌,在副驾驶的仪表台上拍了一下。 砰,面包车仪表台的塑料壳子被拍的裂开一条口子。 车灯闪烁了几下,灭了,眼前的路一片漆黑。 “哎呀我去……” 白三千吓了一跳,慌忙的踩了一脚刹车。 大壮的脑袋撞在风挡上,玻璃裂了。 “噶啥啊,你轻点啊……” 白三千抱怨了一句,跳下车,去查看车灯。 鼓捣了几下,车灯还是没亮。 白三千无奈,只好上车,借着暗淡的夜色,摸黑往前开。 反正很快就到大路了,大路上有路灯。 刚往前开了不远,就看到斜刺里的那条大路上,有几辆面包车由远及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就从他们前面的路口驶过不远,就停了下来。 两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路边的树下,解开腰带防水。 “榔头?” 白三千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榔头。 他不由得心里一惊,这三更半夜的,榔头咋突然带这么多人往石龙镇走? 记得上次,红中被王浩砍,榔头也是趁乱带人突然出现在石龙镇的。 没动一刀一枪,就活脱脱的吃了个现成的,接管了石龙镇。 眼下榔头又三更半夜的往石龙镇跑,难不成,是王浩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些,他莫名的感觉眼皮开始跳了起来。 “不好,赶紧走,榔头这是冲着浩哥去的。” 白三千送傻子大壮走之后,逍遥歌舞厅门前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 可当他看到榔头深夜前来,又带了那么多人,鬼鬼祟祟的往南莞石龙镇走,就知道没好事。 难不成是浩哥出事了? 白三千赶紧跳上车,也顾不上车子里大灯都不亮了,踩上油门就走。 “妈的,他们要害浩哥?他们是坏人,我要干死他们!” 车上的大壮咬牙切齿,又用拳头砸了一下仪表台。 车灯忽然忽闪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 第42章 趁人之危 凌晨两点,按理说,逍遥歌舞厅应该是最热闹的时间。 可眼下,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厅堂里闪烁的彩灯都关了,只剩下一盏白色的射灯,把舞池中间的一块照亮。 刚才外面发生了恶性的刺杀事件,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王浩被刺了一刀,轰然倒地。 现在,无论是黄毛从茂丰带来的小弟,还是那些从斧头帮投降过来的,大多数人都聚在歌舞厅里,群龙无首,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正在此时,几束汽车明亮的灯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一群人从车里跳了出来,榔头一脚踹开了歌舞厅的大门。 他的身后黑压压的,足有百十来号人。 众人皆惊,不知这是又要发生什么,纷纷带着惊愕的眼神,望向榔头等人。 榔头站在门口,环视众人。 阴测测地问道:“王浩呢?” 人群中跑出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又矮又瘦。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小胡子。 “榔头哥,榔头哥……” 榔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花皮,我听说王浩让人捅了?是死是活?人现在在哪?” 叫花皮的矮子满脸谄媚地来到榔头面前,眉飞色舞地说:“卧槽,长毛动手可真……” 他刚开了个头,榔头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问你我王浩兄弟是死是活,人在哪,你他妈的胡扯啥?” 刚才的杀手骑着摩托,与王浩擦肩而过的瞬间出力,一击致命,摩托车都没停。 所以表面上,没人能确定就一定是长毛出手。 所以见花皮那张嘴开口就要提到长毛,榔头不由得有些心虚,所以赶紧一巴掌制止他。 花皮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畏畏缩缩地回答:“在康德医院,据说……还没脱离危险期。” “操,我的王浩兄弟啊……” 榔头带人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住脚,转过身,对歌舞厅里的众人说:“我王浩兄弟出事了,现在,我来亲自接管石龙镇,你们都老老实实在这等着,乱搞事情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 榔头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嚎叫:“我的王浩兄弟哎……” 嚎了几声,忍不住哈哈地笑了。 他带着一众人,摇头晃脑地来到康德医院。 进门之前,他吩咐手下,留下四五十人,守住了医院的前门和后门。 大声地吩咐:“都把门口给我守住了,我怀疑杀我的兄弟的凶手就藏在医院里,别让他跑了。哈哈哈……” 康德医院不大,医护和患者也不多,看到这群手里拿着钢管和砍刀,凶神恶煞一样的家伙,早都吓得不敢吭声。 榔头带着四五十号人,大步流星地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看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前站着几个人,腰里都别着菜刀。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跨梁背心,大裤衩,踩着人字拖的老者。 榔头大步走过去,问道:“我的王浩兄弟哎……” 那几个人警觉地拦住去路。 “这是茂丰榔头哥,你们哪来的小逼崽子,赶紧滚开!” 榔头身后的人狗仗人势,大声地嚷嚷。 老头翘着二郎腿,笑呵呵地说:“榔头哥好快的消息啊。阿浩刚被偷袭,榔头哥就来,您这是未卜先知啊。” 老白话里有话。 榔头眉头一皱,上下打量,道:“你他妈谁啊。” “我是王浩的干爹,论辈分,你可以叫我白大爷。” 榔头啐了一口,道:“滚你妈的大爷,你他妈谁大爷!老不死的。王浩呢?是不是在里面?” 榔头人多势众,根本没把老白和这几个小弟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推门,身后的那几十人也跟着往前涌。 老白的两个手下毫无畏惧,纷纷伸手,拽出了菜刀。 “操,敢动家伙!” “活腻了!“ 榔头身后的人,也纷纷拽出了钢管和砍刀。 几十人面对着包括老白在内的三四个人,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老白不慌不忙,嘿嘿笑了,说:“浩子受伤严重,医生说得恭敬,既然榔头哥有心看望浩子,那请一个人进去吧。如果榔头哥不敢,那就算了。” 这激将法再明显不过了,但气氛僵到这,榔头要是不肯,反倒丢了面子。 不过,榔头无所畏惧,他相信长毛这一刀,肯定刺中了王浩。 因为在石龙镇逍遥歌厅的场子里,有他安插的眼线。 花皮就是其中一个。 王浩中刀之后,人们是亲眼看到,有殷红的血,从身体下流淌出来。 虽然长毛上一次失手,但是因为王浩心脏长的位置特殊,比常人往右偏移,所以才躲过一劫。 榔头相信,这次长毛一定不会再失手。 所以,他觉得王浩死定了。 “好,一个人就一个人。” 他扭头对身后的几十号人说:“我进去看我的好兄弟,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们别乱动刀子,别仗着咱们人多,欺负人家人少!”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几十人对几个人,榔头无所畏惧。 老白把病房的门打开,榔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老白从外面又把门关好,把椅子搬过来,顶住了病房门,他慢条斯理地重新坐下,从怀里摸出烟卷,叼在嘴里点燃。 一进门,就看到王浩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双目紧闭。旁边的仪器,滴滴作响,看来还有心跳,人还没死。 榔头乐了,“浩子兄弟,你说你这命,可真不好,刚当上石龙镇的老大,小命就没了!哎。” 他也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你以为你救过我一命,我就这辈子都对你感恩戴德啊。你想多了,老子要干大事,所以我可以负所有的天下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以为能和我榔头平起平坐了?” 榔头说着,走到病床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吸了一口,朝着躺在床上的王浩吐了一口烟雾,说:“长毛这小子真废物啊,扎你两刀了,你还能有口气。不过,你活不成了,得罪了我,你肯定活不成了。” 说完,嘴里叼着香烟,眯着眼睛,从怀里拽出一把弹簧刀…… 第43章 剑拔弩张 榔头阴笑着,把手里的弹簧刀举了起来。 他得亲自动手,把刀插进王浩的心脏才会真正的放心。 王浩这小子也太难杀了。 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稀罕他哪一点,总是能给他留一条命。 “妈的,这次,看老天爷能不能再救你!” 榔头咬牙切齿,刚要刺下去,忽然看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王浩睁开了眼,两束令人胆寒的杀气,从眼睛中投射出来。 “榔头,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么?” 王浩沉声说道。 “啊……“ 榔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得啊地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弹簧刀差点脱手。 他得到消息,长毛的确一刀扎了王浩,手下的眼线亲眼看到血流出来了。 而且当场昏迷不醒,被人背到康德医院的。 医生亲口说,这人被刺中了心脏,虽然目前还有一口气,但熬不过今晚。 所以在他榔头的眼里,王浩就是个死人。 万万想不到,王浩居然睁开眼睛看他,而且,还能说话。 不过,很快他就缓过神来,心里暗骂,操啊,这小子又没死? 他妈的那几个眼线传来的消息都是王浩要不行了,看来这些东西,都他妈的是废物! 不过眼下,没心思埋怨那些不成器的手下了。 自己手里有刀,外面有人,面对一个比自己身型瘦小,没自己个子高的王浩,没什么可怕的。 “操!” 他骂了一句,挥刀朝着病床上的王浩就扑了过去。 王浩身子一滑,便从另外一侧,滑到了地面上。 榔头这一刀,刺中了床铺上的枕头,次啦一声,枕头被划开。 王浩个子不高,身形瘦小,十分灵活,顺势钻到床下,抬腿踹向榔头的两个脚脖子。 榔头没反应过来,被踹个结结实实。 双脚向后,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摔倒。 下巴结结实实地磕在床沿的塑料扶手上。 下巴上有大量的迷走神经,所以打架的时候,被人一拳击中下巴,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晕厥。 榔头这一下磕的不轻,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两耳嗡嗡的叫唤起来。 身子下滑,趴在了地上。 王浩从床下爬出来,顺势骑在榔头的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顿猛砸。 榔头并未完全的昏迷,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抱住后脑,使劲的扭动身子挣扎。 手里的弹簧刀掉了,被王浩捡起来,朝着他的大腿就是一刀。 “啊……” 榔头凄厉的惨叫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那几十号人,立刻骚动了起来。 花皮仗着人多,挤到前面,对老白说:“老不死的,闪开,我们要进去!” 老白的两个手下横眉立目,将他们拦住。 花皮笑了,“操,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没上过学,不识数啊。就你们这两根葱,还想……那个那个啥来着……” 他想说螳臂当车,可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个词到底该怎么说。 老白笑了,说:“你颈椎不好吧,回不了头?要不要我给你正正骨?我可是干过半辈子兽医。” 说着,朝他身后走廊的另外一头努了努嘴。 “操,你骂谁是畜生?” 花皮听明白老白是在骂他,顿时怒了,刚想上手,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骚乱。 回头看,才发现走廊的另外一头,出现了二十多人。 他们都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个个身强力壮,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体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菜刀。 帽檐遮住他们的眼睛,每个人都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嘴巴。 虽然只有二十来号,但那气场,那阵势,一照面,花皮就知道,完了。 榔头带来的这几十号人,虽然数量上至少是那群人的两三倍,但多半都是跟着充场面的。 东北帮这两年日子过得很舒坦,已经很久没有像这阵子这样,抡刀开战了。 所以,这些人都颓废了。 更何况医院的走廊狭窄,人们都拥挤在一起。 不管你有多少人,两方照面,能短兵相接的,也就是前排的几个。 所以,相对对面那二十几号凶神恶煞一样的人,他们完全没优势。 与此同时,老白身边的两个人,也拽出了菜刀。 吓得花皮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现场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 正此时,外面忽然传来警笛声响,几辆警车停在康德医院的门口,卷起一阵烟尘。 车门纷纷打开,十几个警察从车上跳下来,手中持枪,冲着榔头守在门口的几十个小弟喝道:“警察,都给我蹲下!” 警察虽然人数少,但却是官方的暴力机构,别说手里持枪,就说这身制服,就对这些混子,具有绝对的威慑力。 更何况门口守着的这几十人,都是乌合之众。 有榔头带头,还能大胆的咋呼咋呼,现在榔头在楼上,他们不敢造次。 有人趁乱溜了,剩下的都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不敢乱动。 带队的是张永利,他没心思顾及这些散兵游勇。 他带着几个人,快速上楼,正遇见楼上的剑拔弩张…… “警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永利大喝一声,老白手下的二十多人面不改色,仍旧手持菜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对面的四五十人。 仿佛对张永利的出现,视而不见。 对面那群人却先怂了,警察来了对他们来说倒是等于解脱了。 可对面都举着刀,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张永利看明白了,这些人与门口的那些完全不同,尤其是这二十多戴黑帽子的。 他们的眼神冰冷,看不到畏惧。 张永利手下的人虽然都带着枪,但没人愿意开枪。 眼前气氛紧张,如果枪一响,指不定会引出什么乱子,搞不好就收不了场了。 正此时,对面病房的屋子里,传出榔头的惨叫。 “啊……啊啊……” 老大不是进去对付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了么,怎么忽然惨叫起来? 他的手下彻底懵了,一时间完全失去了斗志。 张永利冲着屋子里大喊:“王浩,我张永利,我不知道你要干啥,不过你给我个面子,把你的人撤了,让我进去跟你聊!” 第44章 不好惹 病房里,王浩攥着榔头带来的那把弹簧刀,眼睛都红了。 榔头的大腿被扎了一刀,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求生的本能让他拖着残腿,绕着病床玩命的躲闪。 听到外面有警察的声音,榔头感觉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赶紧大声的求救。 “警察救命啊,救命啊……王浩杀人啦……” 榔头的叫声凄厉,外面的人们都听见了。 他堂堂茂丰的东北帮老大,跟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单挑,被打的哭爹喊娘,众人都感觉唏嘘不已。 坐在椅子上挡住病房门的老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虽然榔头这小子实在可恨,可要是就这样被王浩给捅死了,东北帮也不会放过王浩。 他冲着那二十人摆摆手,众人会意,纷纷放下手里的菜刀,闪到一边。 见这群人放下刀了,榔头带来的几十号人都缓了一口气,也放下家伙,闪开一条道路。 张永利带人推开病房的门,闯了进去。 见到警察来了,榔头好似见到了亲爹,哭喊着就扑到了张永利的怀里。 王浩攥着刀,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 可把张永利吓坏了,他打死也没想到,王浩这小子这么猛,当着这么多警察和这么多把枪的面,还敢动刀子。 这要是把榔头刺死在自己的怀里,那失职的罪过可大了。 他下意识的举起枪,对王浩喊道:“住手!” 话出口,王浩的刀也到了。 “砰……” 枪响了,子弹擦着王浩的左臂飞了过去。 王浩的身子一歪,刀刺中了榔头的右肩。 “啊……” 奔跑的惯性,在愤怒的加持下,增大了这一刀的力量。 刀尖扎进了榔头的肩胛骨。 王浩的身子倒下,几个警察上去将他按住。 榔头也趴在地上,疼的晕了过去。那把刀,还插在他的身上。 听到了屋子里的惨叫,老白带人冲了进来。 几个手下见王浩被抓就要上去与警察争抢。 老白拦住众人,示意他们不要动。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当街打架,恰好被张永利赶上。 这次,来了这么多警察,而且开了枪,上面肯定是要个交代的。 所以,不能再把事情搞大了。 就这样,几个警察给王浩戴上手铐,架着他往外走。 榔头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好在这里就是医院,警察喊来医生,就地医治。 张永利押着王浩,下楼,上了警车。 刚发动车子,准备回到所里。 忽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声音沉重,仿佛地面都随之震颤。 “啊……放了浩哥……” 一个低沉粗壮的喊声响起,还没等张永利搞清楚声音的来源,就听咚的一声巨响,这辆警车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 车身摇晃了几下,倒了。 张永利和开车的司机,以及被关在后面的王浩,都被弄的七晕八素。 车子的风挡玻璃被震碎,张永利挣扎着爬起来,把开车的司机也拽了出来。 站起身,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见一个又瘦又小的家伙,使劲的拉着一个足足有一米八几,至少两百多斤的大胖子。 “大壮,别冲动……” “放开我浩哥……放开……” 大壮怒吼着,声如洪钟,震得张永利耳膜生疼。 后车门被撞变形了,王浩从里面探出头来,他磕到了鼻子,满脸是血。 他冲着大壮摇头,说:“走,听白三千的,走!” 白三千那小体格子,根本拽不住大壮,但王浩的这句话,却好似命令,起了作用。 大壮恨恨的吭了一声,跟着白三千转身就跑。 趁着其他的警察没缓过神来的,已经钻进一条漆黑的胡同,不见了踪影。 …… 王浩被带到了石龙镇的派出所,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屋子很小,被一扇铁门锁住。 刚才对付榔头,虽然是绝对的压制,榔头根本没机会还手。 但现在的王浩,也感觉浑身酸痛。 尤其是脑袋,一阵阵的嗡嗡作响,他记得几个月前,自己去找阿梅算账,抢回了周国厚的一万块钱,逃跑的时候,被阿狗一转头,砸中了后脑。 此后,隔三差五的,只要自己太激动,或者精神高度紧张,就有可能会头疼。 这间屋子里没有床,只有一个长条的铁板凳,王浩索性躺在凳子上,双手枕在头后,仰面朝天。 他忽然感觉特别的轻松,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用再担心有人来砍他,也不会有机会再去砍别人。 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离他而去。 很快,他就睡着了。 梦里,仿佛回到了童年,在遥远的东北老家,那个破旧的村子里。 他只有七八岁,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无忧无虑。 “王浩!” 张永利的声音传来,王浩迷迷糊糊的醒来。 坐起身,看到铁门外面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警,桌上摆着纸笔,应该是准备做记录。 张永利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卷,站在铁门前。 “心挺大啊。” 张永利见王浩醒了,不屑的笑着说道。 王浩冷哼了一声,抻了个懒腰说:“心不大能怎样?心不大你就能放过我?还是他们因为我心不够大就发慈悲放过我?” 张永利无言以对,事实的确如此。 他只好换个话题,说:“王浩,阿狗是不是你砍的?” “是!” “红中是不是你砍的?” “你都知道何必多问呢。” 王浩有些不耐烦。 “王浩,阿狗死了,红中现在生死未卜,你身上至少背了一条人命,如果红中死了,就是两条。你知道你要面临啥样的惩罚么?” 王浩扭头,望向张永利身后的屋门。 门上有一扇窗子,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被抓进来的时候,是凌晨,原来他已经一觉睡到天亮了。 “没啥好说的,我人都在这了,随便你吧。” 王浩怅然的说道,嘴角露出了冷笑。 张永利眉头一皱,问道:“杀人偿命,有啥好笑的?” 王浩说:“杀人偿命?如果杀人者一定要偿命,那么我杀了阿狗,是在给三姐偿命,那我何罪之有?” 王浩站起身,双手抓着铁门的栅栏,说: “榔头、肖大头、红中、东北帮的总瓢把子强哥,哪个没杀过人,你敢让他们偿命么?你不敢,因为你惹不起他们,你抓我,是因为你只惹得起我!这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和道义,只有好惹和不好惹!” 第45章 上头有人 一番话,说的张永利哑口无言。 他的脸憋得通红,用拳头使劲砸了一下阻隔着他和王浩的铁栅栏。 栅栏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眉头紧锁面色严肃的对王浩说: “王浩,咱俩今天就打个赌,你看我敢不敢把那些非法制图一个一个的抓起来!” 王浩仰头笑了,笑的张永利不由得有些心虚。 “打赌?赌什么?怎么赌?你输了我能拿你怎么样?你赢了我又能得到什么?算了吧喊口号的事儿见得多了不差你一个。” 说完,王浩转过身,四场大开的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双手一挥对张永利说: “阿狗是我砍的,红中也是我砍的,黄毛的四根手指也是我砍的。” 说着他哗啦一下,脱掉上衣,用手拍打着胸膛说: “我身上这些刀疤,我都不记得谁砍的了!杀就杀,要剐就剐,你都把我抓进来了,一切随你的便!” 王浩的一番话慷慨激昂,不光是眼前的张永利,就是坐在桌子后面做记录的年轻女警,都被震撼的瞪着眼睛,嘴巴微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们已经看过王浩的资料,资料上的王浩19岁,可他们却无法把眼前这个满身伤疤,脸上带着轻蔑,说起话来,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蔑视的年轻人相匹配。 张永利呆呆的愣在原地,好一阵没说出话来,手里夹着的烟几乎燃尽,烫到了他的手,剧烈的灼痛才使他清醒过来。 他赶紧扔掉烟头,使劲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铁门里的王浩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说着,对那个年轻的女警察说: “行了,今天的审讯就到这儿,记录就别做了,明天一早送到市局去,该咋审就咋审,是那边的事儿了。” 年轻的女警察点头哦了一声。 两人走出审讯室,关上铁门,张永利这才如释重负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从穿上警服的第一天开始,张永利就立志做一个坚守原则的警察,他疾恶如仇,胸怀大志。 可这几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却与他当初的志愿,相去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 现实中的世界,充满了关系、私利、虚伪和尔虞我诈。 他不敢屈服,所以年富力强的张永利,仍旧是个小小的配出所长,得不到任何升迁的机会。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所感悟到的道理,居然被眼前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一语道破。 在这一瞬间,张永利竟忽然对王浩的过往产生了兴趣。 他想看看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让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如此心生感慨。 他摇头叹了一口气,好似自言自语一样对身边的女警说:“哎,王浩这人,和之前我们抓过的所有混子,都不太一样。” 女警并未搭话,好像心里在想着什么,有些出神。 张永利回头看了她一眼,招呼道:“张秀明?你咋了?” 女警这才缓过神来,应到:“啊,张所长。” 嘴上回答着,脸却莫名的红了。 正此时,一个年轻警员快步走过来,对张永利说:“张所长,市局电话……” 上级领导来电话,张永利快步走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衣领,接起电话。 “我是张永利……” 话刚说了一半,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人的声音。 “张永利,你抓了王浩是吧。” 张永利听出来了,这声音是南莞市局的局长刘文明的声音。 但他有些纳闷,自己凌晨抓了王浩,现在才早上8点多,也不过是过去了六个多小时,怎么市局就知道了? 他双脚并拢,打了个立正,挺直身躯,麻利的回答:“报告领导,是的,凌晨两点半抓的,现在人在我的审讯室,正准备移交给市局。” 对面沉默了三秒,然后用满是威压不用质疑的口吻说: “我命令你,现在就把王浩放了。” “啊?放了?” 张永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浩是混帮会的,而且手上有人命。除此之外,还有不止一次的重伤害。 这些,都是王浩亲口承认了的,按照法律,判个五年,都一点都不过分。 怎么刘局一句话,就要放人? 张永利十分不解的问:“刘局,为什么啊?” 电话的对面,显然有些不悦,沉声呵斥道: “我让你放你就放,废他妈的什么话!” 领导怒了,张永利不敢再多问。 看了女警一眼,吩咐道:“张秀明,你跑一趟,把王浩放了,为啥啊。” 张永利正因此心情烦躁,不耐烦的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啊,让你放你就放!” 被无端的吼了一句,张秀明心里委屈,眼圈红了。 只好拿着钥匙,原路返回,打开了审讯室里关押着王浩的那扇铁门。 “王浩,你被释放了。” 女警小声的说,有些胆怯。 王浩嘴角微笑,邪魅的笑了笑,双手插兜,悠闲的走出了审讯室,离开了石龙镇派出所。 …… 榔头伤了两处,虽不致命,但流了很多血。 好在就是在医院里伤的,所以救治及时。 清理伤口,包扎,补液,很快,就缓醒了过来。 看到身边有几个小弟在伺候着,他一把抓住一个小弟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说: “妈的,去给我找长毛,找到那个废物东西,他妈的让他杀个人两次都杀不死,还他妈的什么蝴蝶刺客。” “是,老大。” 几个小弟起身就走,榔头补充道: “妈的,找到他的人,直接给我废了他,挑断手筋,妈的!废了他!” “是!” 小弟们应了一声,呼呼啦啦的离开。 很快,医院的楼下,传出一阵面包车的引擎声,十几个小弟,都带着家伙,疾驰而去。 长毛不是普通人,两次刺杀王浩未果,不代表杀不死其他人。 所以,人少了,未必管用。 第46章 高傲的长毛 “老白,咋整啊,想想办法,把浩哥捞出来啊。” 老白坐在旅馆的房间里抽烟,白三千焦急地问道。 “我有啥招,我熟悉的人都在外面了,我能有啥办法?” 其实老白比白三千心里还着急,但也正如他所说,这么多年,他凭借着兽医的授意,救了不少混江湖人的命。 但救了一百人,能有十几个记得他的恩情的,已经不少了,人性就是如此。 这次,能找来二十人给王浩助阵,已经超出了老白的想象了。 警方、官方或者更往上的资源,那是老白和白三千这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能接触到的。 更何况,王浩手里还有人命。 老白抽完一袋烟,起身说:“榔头的伤不致命,死不了,既然他没死,就该报复咱们了,这旅馆和逍遥歌舞厅,是呆不了了。” 说着,推开门,对守在外面的二十几号人说:“小子们,咱好汉不吃眼前亏,浩子进去了,咱们先躲一躲。” 领头的人叫阿明,那天王浩当街被长毛刺了一刀倒地之后,就是他第一时间背起他跑去康的医院。 “白叔,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说咋的就咋的,就算跟他们拼了,我们兄弟也都不带眨眼的。” “对,跟他妈拼了。” “不就是一群小逼崽子么,咱们混社会的时候,他们还穿活裆裤呢。” 一时间,群情激奋。 这群人,个个都三十上下,十几年前,也如同王浩他们一样,在社会上混。 有的是天津帮的,有的原本就是东北帮的,还有斧头帮,山西帮的。 他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命运都差不多的。 那就是为了老大,差点丢了命。可在老大眼里,他们只不过是帮会之间争斗的消耗品。 伤重的,连花钱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便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最终,都是凭着老白一手给驴马牲畜看病的兽医,死马当活马医,才保住了他们的一条命。 死过一次的人,便不会再畏惧生死,所以他们的眼里有杀气,心里却没有任何恐惧。 他们只认准了一门,老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老白让他们干啥,就干啥。 老白让他们认比他们小十来岁的王浩做大哥,那么王浩就是他们的大哥。 老白一皱眉头,说:“你们说的什么傻话。你们现在出去拼,把人拼没了,等两三年浩子回来了,拿啥东山再起?” 见老白沉下了脸,众人不再吭声。 “你以为到时候东北帮还会给浩子留个位置?你觉得到时候榔头能放过他?你们都混过帮会,帮会那些老大都什么嘴脸,你们心里不清楚!” “孩子们啊,你们认准了我老白,认准了浩子做你们的大哥,就要保存实力,等你们大哥出来了,帮他东山再起!” 老白的一番话,说得重情重理。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白叔,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老白犹豫了下,说:“这小旅馆是不能待了,都跟我走,去我的诊所。” …… 长毛抱着肩膀,蜷缩在石龙镇北一处烂尾楼的角落。 他的摩托车就停在面前不远处。 他心情低落,感觉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感觉自己这次又失手了。 他骑着摩托车,从王浩的身边路过,只扎了一刀就走,摩托车都没停。 所以后来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 但刀扎在人的皮肉里,和扎在一本厚厚上的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失手了? 王浩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了中了自己两刀,都扎不死? 他长毛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凭一把蝴蝶刀吃饭。 从没想到会有翻车的这一天,而且,让他翻车的,居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他抽出蝴蝶刀,这次没有潇洒的用刀花,而是慢条斯理的折叠,露出刀刃。 又从马甲的上衣口袋,拽出手绢,卷了几下,用牙齿咬着。 双手捧刀,朝着自己的左肋,就是一刀。 “啊……” 他闷哼一声。 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汗透。 他浑身颤抖着,将刀上的血擦了擦,把白衬衫撕成布条,用力地在腰肋上缠了几圈,裹住伤口,减缓流血。 这两刀他有分寸,碰不到内脏,只是皮肉之伤。 这是他的规矩,杀人,如果一次不成,就捅自己一刀。 二次不成,就再来一刀。 如果三次不成,就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他扎了王浩两刀,第一次没死。 因为当时要救大哥红中的命,所以给自己的这一刀,暂时记着。 这次,虽然感觉不对,直觉告诉他王浩没死。 但还没确定。 所以,上次的一刀,要按照自己的规矩执行。 虽然这一刀没伤到脏器,但还是出了很多血,他感觉有些头晕,两只耳朵开始嗡嗡的鸣叫起来。 他打开背包,翻出一瓶水,仰面喝了一口,身子靠在墙壁上,昏昏沉沉。 好一阵,他慢慢地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身,来到摩托车旁。 他得走,去逍遥歌厅,打听一下王浩的死活。 如果死了,任务完成了,他要回到茂丰去找榔头,让他兑现承诺,出医药费,给红中治伤。 红中伤得很重,如果再耽搁,命就没了。 可他刚靠在摩托车上,还没跨上去,就看到几束手电筒的光照射过来。 “在那呢!在那!” 有人喊道。 是榔头派的人,其中有一个是之前跟了红中的,所以了解长毛的习惯,有时候会来到这处烂尾楼,一个人待着。 他们先去了场长毛的家,见他不在,就直接来这里碰运气,没想到长毛还真在这。 长毛认出是榔头的人,也没理会,用带血的手摸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发动车子,准备就走。 即便是失败了的长毛,如此落魄,但也是高傲的,完全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可那群人却冲了上来,拦住去路。 “长毛,你他妈的没弄死王浩,现在王浩捅了我大哥,你还想走?” 第47章 体面 听他们说王浩没死,还捅了榔头,长毛的心头一紧。 妈的,又失败了。 王浩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就弄不死! 一股夹杂着羞耻的愤怒,油然而生。 他冷哼一声,说:“哼,我答应榔头杀了王浩,就一定会杀了他,榔头被王浩捅了,关我鸡毛事!” 说完,踹了一脚摩托,扯动腰肋的伤口疼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咬了咬牙。 那几个人注意到长毛腰上缠着白布条,而且有血殷了出来。 “他受伤了!” “上啊,趁他病,要他命!” 见到长毛脸色苍白,腰上有伤,这些家伙有了胆子。 纷纷举起手里的钢管和砍刀,嗷嗷地叫唤着,朝着长毛扑了过去。 长毛的摩托没能成功发动,只好一片腿,踢翻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又一歪头,躲过了第二个抢过来的钢管,但却被第三把刀,划到了胸口。 次啦,马甲被划开,胸口被划了一条血道子。 好在不深,但还是流出了暗红色的血。 与此同时,长毛拔出了蝴蝶刀,扑的一声,正刺中了那人的心脏。 那人身子一软,摔到了长毛的脚下。 长毛的本事,的确不一般。 那把蝴蝶刀在他的手里,如同死神的镰刀。 但好虎架不住狼多,更何况他身上有伤。 他连续的捅死三个人之后,明显的开始体力不支。 肋骨上和胸口上的伤口不住的流血,他感觉眼前发黑,四肢瘫软。 他再次挥出一刀,刺穿了一个人的颈动脉,然后用最后的力气跳上摩托车,发动引擎。 轰…… 轮胎转动,与地面剧烈地摩擦,卷动地面的石子飞快的向后射出,那几个人赶紧闪避,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一阵烟尘四起,摩托车如同离弦的箭,沿着眼前的小路飞驰而去。 这里曾是一片棚户区,后来有开发商拆迁了一半,建设了一半,不知为何就烂尾了。 所以,这里到处都是破烂不堪的幽暗的胡同。 之前,三姐被阿狗破了相,放火烧了他的小饭馆之后,她和王浩无家可归,就曾在这里找了一户没人要的房子住下。 其实长毛,刚来东广讨生活的时候,也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他和王浩都在这一带住过,这并不是凑巧,而是因为这里,是在南莞的这些社会最底层人物唯一的避难所。 长毛慌不择路,车子拐进一条胡同,他眼前发黑,车子摇摆了两下,失去平衡,轰然的摔倒。 长毛也被甩出去很远,脑袋撞在一户人家的铁门上,昏迷了过去。 十几秒钟后,院子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把铁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卧槽,这……不是长毛么?” 说来也是巧了,这里正是老白的诊所。 开门的,是白三千。 “长毛?” 几个手下听到是长毛,以为是他又找上门要杀王浩。 都拽出菜刀,围了过来。 “卧槽,这小子死了?” 此时的长毛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浑身是血。 白三千壮着胆子伸手试探了下他的鼻息。 “还有一口气,咋整?” 按理说,长毛是他们的仇人,如果在街上遇见,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可现在,长毛被人砍了,就倒在门口,白三千一时间不知所措。 “操,他捅了浩哥两次,妈的,弄死他算了。” 有人恨恨的提议。 正此时,门外,一个声音说:“别!” 人们抬头,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双手插兜,从胡同口走来。 是王浩! “浩哥!” “浩哥!” 人们见到是王浩,都兴奋起来。 包三千也不顾倒在地上的长毛,窜过去一把将王浩抱住,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王浩把他推开,嫌弃地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口水。 蹲下身子,用手把昏迷不醒的长毛翻了过来。 胸前那道口子,皮肉翻开着,血已经把马甲染红。 王浩眉头一皱,说:“先把他抬进去。” 王浩回来了,人们有了主心骨,七手八脚地把长毛抬进了屋子里。 老白正光着膀子,用一条湿毛巾擦身体,现在虽然是初秋,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 看到人们抬进来的是长毛,也颇有些意外。 放下毛巾,用手翻开长毛的眼皮看了一眼,果断地说:“还有救!” 于是,扔掉毛巾,吩咐人去弄热水,干净的毛巾。 他给长毛清理了伤口,用针线缝合。 然后对王浩说:“前胸的时候皮外伤,问题不大,肋骨上被捅了一刀,应该没伤到内脏,要不然他早死了。” 白三千说:“这小子是被谁弄成这样?” 没人知道。 白三千这才想起什么,瞪大眼睛问:“浩哥,你还没说你是咋出来的,逃狱?” 王浩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就睡了一觉,醒了就把我放了。” “浩哥,你背后有靠山?” 白三千抓着脑袋,问道。 王浩笑了,说:“我的靠山不就是你们爷俩,加这二十个兄弟么?还能有谁?” 其实王浩也想不明白。 砍死阿狗,砍伤红中,甚至当着警察的面,捅了榔头两刀。 这都能被放出来,王浩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是因为什么。 不过放出来总比扔进去蹲大牢的好。 白三千得意地笑着,说:“咱们浩哥牛逼啊,看来连条子都给咱们面子。往后咱们还能怕谁?” 正说话,躺在炕上的长毛醒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白三千,原本浑浊的眼睛,一下就瞪了起来,透出杀气。 他挣扎要起身,一只手去腰里摸他的蝴蝶刀。 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抽搐,根本爬不起来。 白三千手里摇晃着长毛的蝴蝶刀,得意地说:“找刀啊,在我这呢。嘿嘿,你找刀干啥啊,还想杀浩哥?那你真够没良心了,浩哥救了你,却要恩将仇报。” 长毛的眉毛紧促,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哗哗地往下淌。 “王……王浩你……你没死,我……我要捅……捅我自己一刀,这……这是我的规矩……” 白毛当然明白,凭他现在的力气,就算手里有刀,也近不了王浩的身。 他羞愧难当,只想用最后的力气,给自己一刀。 就算一刀把自己捅死了,也至少能体面点。 第48章 英雄惜英雄 王浩手里把玩着长毛的蝴蝶刀,来到床边。 长毛有些紧张,可身上的伤痛让他没力气闪躲。 王浩掀开盖在他身上的毯子,用刀尖划开包裹在左肋上的纱布。 长毛疼的一咬牙,但硬是没发出声音。 “王浩,现在我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王浩没言语,看着他腰上的伤口。 “王浩,我大哥红中被你砍的很严重,现在在榔头手里,生死未卜,但他以后没能力跟你抢地盘了,你杀了我,放过我大哥!” 长毛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王浩看了看手里的蝴蝶刀,又看了看长毛,问道:“红中在榔头手里,是榔头让你来杀我的?” 长毛点点头。 王浩沉默了几秒,说:“你腰上的伤,是你自己扎的?你杀我失手,就要捅自己一刀?所以你现在看到我还活着,就想按照你的规矩,再捅你自己一刀?” 长毛又点点头。 王浩嘴角微翘,笑着说:“牛逼。”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抽了一口,把烟塞进长毛的嘴里。 学着长毛的样子,甩了两下刀花,说:“你这么牛逼的规矩,不能因为我破坏了,来我,我帮你。” 长毛知道,王浩是要用着自己的刀,来杀死自己了。 在他的心里,王浩是个神人了,两刀都不死。 能死在王浩的手里,也算是值得了。 他笑了,嘬了一口嘴里的烟,慢慢的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说:“来吧。” “好!那就如了你的愿!” 王浩说着,手腕一翻,刀尖冲里,扑的就刺了下去。 长毛虽然闭着眼,可他太熟悉刀尖刺开皮肉的声音了。 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让他感觉纳闷的时候,自己的身上,并没有新的疼痛感传来。 他立刻睁开眼睛,就看到王浩眉头紧皱,额头见汗。 那把蝴蝶刀,插在王浩的右肋。 “浩哥……” “浩哥!” 身后那些人惊呼起来。 “卧槽,浩子,你干啥!” 老白赶紧跑过来,用手里的毛巾按住了王浩的伤口。 王浩把刀拔出来,笑着对长毛说:“你的这一刀,我替你挨了。以后你别想着杀我了,你杀不死我,你自己也扛不住再来一刀了,哎呀啊,这他妈的疼……” 王浩说完,往后退几步,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了。 长毛惊诧的张着嘴巴,彻底呆住了。 王浩居然捅了自己一刀,替他长毛,捅了自己一刀。 他长毛用刀多年,能清楚的避开内脏,可王浩没他那两下子。 所以这一刀,如果运气不好,完全可以要了他自己的命。 他……这是何苦啊…… 王浩深呼吸两口,老白赶紧给他脱掉外衣,帮他处理伤口。 王浩看着一脸茫然的长毛,笑了:“长毛,咱俩无冤无仇,我和你老大红中也无冤无仇,但你和我,都是身不由己。你对你老大忠诚,我佩服你。这一刀,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我送你的。” 长毛哑口无言,看着王浩这张还带着稚气脸,看着他小小年纪却满身的刀疤。 他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长毛,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多了,所以特别向往小说里的江湖。 他16岁辍学,加入帮会,原以为这就是他向往的江湖,但这些年,看到的都是尔虞我诈,都是相互的出卖、算计。 可眼前这个比他长毛还要小几岁的王浩,居然让他有了一种,见到了真正的大侠的感觉。 虽然他们算不上朋友,可王浩却为了他右肋插刀…… 长毛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我双手撑地,给王浩磕了个头。 然后,艰难的站起身,用手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众人都静静的看着他,就这样,走出了老白的诊所。 出门,试着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 可他连走路都费劲,哪有力气扶起这么重的东西。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站在门口的众人。 那胖子一弯腰,轻而易举的把摩托车拎了起来。 长毛看了他一眼,跨上摩托。 轰…… 摩托车的引擎声响,长毛在一阵烟尘中,驶出胡同,消失了。 大壮咽了口唾沫,问到:“这人,好像是扎浩哥的长毛。” 白三千点点头:“就是他。” “啊?卧槽,我他妈放跑了长毛!” 大壮转身就要追,白三千喊住他,说:“别追了,浩哥让他走的。” “哦。” 大壮停住脚,点头答应。 一阵凉风顺着胡同吹了过来,不知何时,天上布满了乌云,要下雨了。 老白仰头望着天,说:“要变天了。” 王浩也仰着头,自言自语的说:“老子也要把这石龙镇的天,给变一变!” “哎呀,哎呀……” 帅不过三秒,王浩右肋传来剧痛,赶紧弯下腰,捂着伤口。 “哎呀我去,我就说你是不是傻,没事扎自己一刀干啥?” 白三千赶紧搀扶着王浩,埋怨道。 “我觉得长毛是条汉子,这不是英雄惜英雄么……” 王浩解释道。 “我觉得浩子有大将之风,当年刘备摔孩子……” 老白摇头晃脑的说。 “得得得,老白,你是不是还要唱上几句啊,人家唱戏要钱,你唱戏要命啊……” 白三千特别了解老白,赶紧拦住他的话茬。 众人一起,回到诊所,关上了院门。 …… 医院的病房内,榔头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他叼着一根烟,抽了几口。 “草他妈的,王浩这狗篮子,下手真狠。” 病房的门一开,几个小弟狼狈不堪的走进来。 “榔头哥,长毛……那小子跑了,还扎死了我们三个兄弟。” “啥?你们他妈的十几个人,让一个人跑了?还他妈死了三个?废物啊,你们几个咋不也死了呢!” 榔头愤怒的将手里的烟头甩在那个小弟的脸上。 花皮凑了过来,说:“榔头哥,刚才我得到消息,说王浩出来了!” “出来了,他妈的把我砍这逼样,咋就出来了?” 花皮摇摇头,说:“我听说,是市局那边来电话了,王浩这小子,搞不好上面有靠山啊。” 榔头啐了一口,骂到:“操他妈的,有靠山能咋的,老子就是要弄死他!” 第49章 决战 虽然已是初秋,但白天的天气依旧闷热。 老白诊所的院子不大,挤了二十多号人,就更感觉喘不上气了。 老白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手里摇摆着蒲扇。 时不时的用手揪起跨梁背心的一角,忽闪两下。 王浩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口口的抽着。 院门打开,白三千带着大壮回来了。 白三千空着两只手,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汗,嚷嚷着:“艾玛啊,累死我了。” 大壮跟在他的身后,肩膀上扛着一个硕大的麻袋,左右手都拎满了塑料袋。 里面有百十来个馒头,还有二十来斤拌好的咸菜。 乍看上去,像是沙漠里满载的骆驼。 人们七手八脚的接过去,搬来一张桌子,摆在院子中间。 二十几人都饿了,纷纷凑上来。 也没那么多餐具,索性一手抓馒头,一手抓咸菜,大口吃起来。 这群人,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吃起东西来,自然也不含糊。 馒头咸菜,就着井拔凉水,吃的特别的香。 王浩没吃,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眼前的人们,若有所思。 白三千被一口馒头噎住,一时喘不上气来,脸憋的通红。 抓起老白面前桌子上的茶杯使劲灌了一口。 没想到茶水是热的,烫的他把茶杯扔了老远,捂着喉咙跑去水井边,抓起水舀子,又灌了一大口凉水。 “哎呀……老白,你有病啊,大热天的你喝那么烫的茶水!” 老白不紧不慢,捡起茶杯,又撒进了一些茶叶末,打开暖壶重新沏上。 “热天喝热水,这是养生,你不懂。” “就你,瘦成那样,还养生……” 白三千嘴巴烫红,疼的呲牙咧嘴。 正此时,听到铁皮的院门咚咚的响了几声,有人敲门。 而是几人纷纷站起来,手摸向腰里的菜刀。 老白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紧张。 他踩上拖鞋,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去开门。 门口是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护士的制服,老白认出来了,这是康的医院的小护士。 那晚,王浩中了长毛一刀假死,人们扛着王浩冲进医院,当时接诊的,就有这个小护士。 “您……是白叔吧。” 小护士怯生生的说。 老白朝她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才把院门彻底打开,让她进来。 一进门,看到二十多壮汉,都攥着菜刀,虎视眈眈。 还有一个精瘦的陌生面孔,嘴巴通红,红的像猴屁股。 小护士被这阵势吓坏了,浑身颤抖。 但当他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王浩的时候,多少镇定了些,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我……是来找王浩的,有件事……我……” 白三千一下就看明白了,赶紧笑着,搬过一把板凳让小护士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满脸赔笑的说:“妹子,找我们浩哥有事啊?” 小护士仰头看着王浩说:“我在病房里,偷听到一个叫花皮的,跟那个患者榔头说,知道你们住在这里,还商量着,晚上要来放一把火,把你们……都……都……” 王浩看了一眼老白,老白也看了一眼王浩。 “操他妈的,敢烧浩哥……我要捶死他!” 众人没说话,大壮先急了。 他嗷嗷的叫唤着,像一头愤怒的野兽,把小护士吓的,赶紧站起来。 王浩点点头说:“嗯,我们知道了。” 小护士见王浩波澜不惊,有点意外,也有点尴尬。 “你为啥来给我报信?不怕他们报复你么?” 王浩问道。 “怕,可我也怕你们真被烧死…” 小护士脸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那……我得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王浩问道:“你叫啥?” 小护士顿了一下,说:“我叫齐美丽。” 说完,开门就跑了。 白三千看了一眼王浩,嘿嘿的笑了。 王浩一脸茫然,说:“你笑啥?” 老白也笑了。 王浩用手抓了一下后脑勺,说:“你们咋了,都笑啥呢?” 老白摆手说:“没笑啥。那啥,咱们商量正事吧,榔头晚上要对咱们下手了。” 白三千啐了一口,说:“操他妈的,榔头真狠啊。妈的居然想一把火烧死咱们。这胡同一家连着一家,起火了根本没法救。” “我憋不住了,我要去捶死他!” 大壮又来劲了,被白三千拦住。 老白不慌不忙,掏出一根烟闭着眼睛抽了起来。 王浩说:“白叔,你在想啥?” 老白闭着眼睛靠在摇椅上,说:“想当年,上方谷之战,诸葛亮引司马懿进了上方谷,一把火烧了他四十万大军。” 王浩说:“你是说,咱们将计就计?” 老白仍旧闭着眼,点点头说:“咱家这是条死胡同,能进不能出,跟当年的葫芦口颇有几分相似啊。” 白三千转着小眼睛,也听明白了,一拍手,说:“妈的,咱们给他一勺烩了!” 王浩说:“不过咱们不能让火真的烧起来,不然,会连累左邻右舍。” 老白点点头,说:“这事,交给我。” 王浩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使劲的嚼了几口,说:“他们来放火,后方肯定空虚,妈的,我去找榔头,今晚,一定要跟他有个了结。” 大壮腆着肥硕的肚子,走到王浩面前说:“浩哥,我跟你去。” 大壮的头脑简单,之前他和他爷是吃不饱饭的,是王浩,给了他们爷孙俩活路。 所以,他大壮就认准了王浩,但凡是王浩的话,必听。 有人攻击王浩,必上。 他俨然就成为了王浩的贴身保镖。 老白点点头,说:“大壮跟你去,我就放心了。” 老白起身,摆手招呼众人围拢过来,他嘴角微翘,带着邪魅的微笑。 跟大家讲了晚上行动的细节。 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 听说晚上要与榔头直接开战,人们群情激奋,各个摩拳擦掌。 其实他们当初在社会上混的时候,各个都是好战分子。 所以才能受那么重的伤。 虽然这些年退出江湖,但好战的基因是融入骨子里的。 “我也去!” 众人各自领命,刚准备先休息,以备晚上的那场恶仗,忽然,屋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50章 夜黑风高 众人回头,循声看去,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黑色的短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 裸露出来的小腿上、肩膀上、胳膊上,到处都是伤疤。 有条形的刀疤,有圆形的烟头烫的伤疤…… 鸭舌帽檐遮的很低,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嘴巴,嘴角上,下巴上,还有疤痕。 是阿娟。 王浩去砍红中的那晚,他从黄毛口中听到榔头已经悄悄的通知了红中。 说有个骑着大幸福摩托,有点瘦的人要去砍红中。 榔头私下里,背着东北帮,与红中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 所以当阿娟认出王浩就是砍死阿狗的人之后,就告诉了黄毛,黄毛告诉了榔头。 榔头做了一个例外不吃亏的计划,就是假装让王浩去砍红中,许诺如果成功了,就捧他做石龙镇的老大。 可暗地里给红中打了电话,告诉他砍死阿狗的人,去石龙镇刺杀红中了。 其实是想着给红中送个礼。毕竟阿狗的死,在斧头帮看来,是东北帮的挑衅。 但榔头这人做事就是绝,担心万一王浩真的走运,砍了红中,自己就趁势直接收了石龙镇,捧黄毛上位,成为他榔头的傀儡。 可黄毛这小子嘴不严,听说自己有机会上位,就跟阿娟说了。 阿娟不敢告诉王浩真相,只是想拦住他。但却被黄毛发现,拽着他去见榔头。 榔头和黄毛一起,还有几个手下,惨无人道的殴打折磨了阿娟,还轮番糟蹋了她。 此时的阿娟,手里攥着一把菜刀,面露凶狠。 “你个女人家,我们是去砍人,你老实在家等我们回来就行了。” 白三千试图阻拦。但他从阿娟的眼神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仇恨。 “不,我要去,我要亲手砍榔头那狗东西两刀!” 阿娟愤怒的说道。 她态度坚决,王浩点点头,说:“好吧,大壮,你负责保护阿娟。” “好!” 大壮使劲的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白三千扛着一个麻袋,溜了回来。 打开一看,是十几把弹弓和二十多斤的钢珠。 找了几个会打弹弓的分发了下去。 找了个跟王浩身形差不多的,留在屋子里,院子里留了三五个人。 剩下的都出了院子,爬上胡同两侧的屋顶。 一个口袋,已经编织完毕,就等榔头钻进来了。 白三千趴在屋顶上,问身边的老白:“老白,你说那个小护士靠得住么?别是榔头派来的,故意霍霍咱们的?“ 来白斜眼一笑,说:“不能够。” “你咋说的那么肯定?” 老白说:“嘿嘿,小子,老子是过来人,看眼神就能看出来,那丫头是看上浩子了。” “在医院,咱们舞刀弄枪的,把人家吓够呛,可这丫头当时看浩子的眼神,跟别人就不一样。” 白三千羡慕的摇头,说:“哎呀,浩哥这是要走桃花运啊。” “嘘,别说话,人来了。” 老白打断王浩。 果然,几辆面包车停在胡同口,跳下来一群人。 粗略的数一数,应该有四五十号。 他们借着汽车灯光,呼呼啦啦的涌进了胡同。 趴在房顶上的这些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手里除了拎着家伙之外,还都拿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口缠着破布。 不用问就知道,这应该是简易的燃烧瓶。 看来那个小护士齐美丽没有撒谎,榔头果然已经摸清了王浩的存身之处,趁着黑夜,想放一把火。 这小子可真狠啊,这一带虽然是拆迁区,住户已经搬走了,十之八九,可还是有一些人住在这里的。 夜黑风高,一把火要是点起来,恐怕很难控制。 能不能烧死王浩两说,这左邻右舍的肯定会被殃及无辜。 杀人放火,自古以来就是重罪。 榔头这小子竟然视人命如草芥,真是可恶至极。 白三千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看到榔头,带队的,是花皮。 榔头这小子果然没亲自来,不过,这正好。 花皮左手拎着一根钢管,右手拎着一个瓶口缠着破布的啤酒瓶子。 他走到院门口,用脚踹了一下铁门。 破旧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咳,王浩,是爷们你就出来,榔头哥要跟你整一整。” 屋子里的几个人没做声。 “咋地,怂了啊?要是怂了,就给榔头哥跪下磕几个头,叫几声爷爷,老子就放过你!哈哈哈!” 花皮喊了几嗓子,院子里并没有人应答,他有些纳闷,自言自语的说:“是这儿啊?肯定没错呀,怎么院子里没动静?” 他让两个小弟手腕拉着手腕,做成人梯,爬上了他们的肩膀,扒着墙头探头往里面看。 到屋子里点个灯,人影映照在窗帘上。 “好像是王浩那小子,妈的!跟老子装死。” 他狗仗人势,摇头晃脑,叉着腰,对着院子里喊:“王浩,你要是再不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老子烧了你的王八窝!” 说着,他从人的肩膀上跳下来,捡起那个啤酒瓶子,掏出打火机,把缠在瓶口的破布点燃。 破布被油浸过,一见着明火,便通的一下燃烧起来,冒着黑烟。 他往后撤了两步,身子向后仰,右手高高的举起,就准备把瓶子扔进去。 白三千趴在侧面的屋顶上,右手横着弹弓,左手用力的拉着皮筋,他闭上一只眼,认真的瞄准。 白三千这小子,别看长得不高,又瘦又小。 可从小到大,却是最调皮捣蛋的一个。 7岁那年,他爹白胜利闲来无事,用树杈和自行车里胎,给他做了一个弹弓。 还弄了不少的黄土泥,掺了一把大粒盐,团成拇指甲大小的小球,放在房顶上晒干,作为弹弓的子弹。 那年夏天,整个胡同,就没有一家的窗子玻璃是完好的,都是这小子用弹弓打的。 他瞄准了花皮手里的汽油瓶,就在他准备扔出去的一刹那,只听嗖的一声响,一颗钢珠从侧面飞来,啪的一下,花皮手里的啤酒瓶,应声而碎。 一股淡黄色的液体,夹杂着刺鼻的味道,通的一下,在原地爆燃起来…… 第51章 埋伏 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明亮的火焰瞬间将花皮包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他身旁的那些人都吓坏了。 人们下意识的先往后躲。 可汽油这玩意儿,可实在是太毅然了,瞬间火焰就开始蔓延,花皮就变成一个火球。 几秒钟之后,人们才缓过神来。 可他们身边,并没有适合救火的东西。 有人脱下衣服,用力的拍打,有人转身就跑,去胡同口的面包车上取灭火器。 有人大声的喊着:“花皮哥,赶紧躺下打滚。” 被大火包围的花皮,已经彻底的懵了,他痛苦的嗷嗷的叫唤着,就地翻滚。 趴在房顶上的白三千,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有些后悔。 他只是看到花皮想向院子里投掷燃烧瓶,只想阻止他而已,根本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不过趴在他身边的老白,却一脸冷漠,根本看不出任何同情之意。 终于有人拿来了灭火器,对着花皮摁了几下,灭火器没有丝毫的反应。 “卧槽?这玩意儿咋用啊?” 原来那小子并不会用灭火器。 有人一把夺了过去,拔掉插销,捏了几下。 一阵白烟喷射而出,好一阵子,火终于灭了。 再看花皮,果然烧成了花皮。 “赶紧送医院吧!” 有人大声的喊着。 几个人过来抬着花皮,往外面的面包车上就跑。 花皮已经晕了过去,任凭他们摆布。 剩下的人有些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领头的已经受伤,可他们手里还攥着燃烧瓶,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该把燃烧瓶投到院子里去。 正此时,房顶上趴着的其他人也举起了弹弓,一阵砰砰的乱响。 打碎了他们手里的燃烧瓶,好在他们瓶口的瀑布没有被点燃,没了明火,汽油洒在地上,弥漫起一股呛人的味道。 有的人打的没那么准,钢珠打到了那群人的头上、脸上、手臂上。 疼着他们,哎哟哎哟的乱叫。 胡同里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抱着脑袋,扔掉手里的家伙,缩头朝胡同口就跑。 埋伏在胡同口两边的人,放走了那辆面包车之后,便迅速的撒了出来,拦住了里面那些人的去路。 之所以要放掉那辆面包车,是想给花皮一条活路,毕竟还是不出人命的好。 那群人早就懵了,当看到七八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色鸭舌帽的杀神,堵在胡同口,他们瞬间就绝望了。 死亡的恐怖迅速笼罩了他们,有的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这群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的厉害,他们早就知道。 有的甚至吃过他们的亏。 他们人数不多,加在一块也就20人。 可眼前这四五十号的乌合之众,在他们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咣当的一声,院门打开,留在院子里那几个做诱饵的人也冲了出来。 所有的人手里都攥着菜刀,面包车走了,光源没了,只剩下天上那惨淡的月亮。 煞白的月色映照着菜刀,寒光闪闪。 这场仗还打什么呀?光凭气势,他们就已经输了。 其实也正是如此,帮会之间的械斗,拼的不是什么功夫,就是气势。 古人打仗的时候都讲究一鼓作气,这个气就是气势。 胡同的两头都被堵死,他们想爬墙上房,可房顶上也有人站了起来。 地面上的人举着菜刀,房顶上的人拉着弹弓。 他们彻底被包围了。 有几个人扔掉手里的钢管,普通的医生跪在了地上,哭嚎的求饶,咚咚的磕头。 “浩哥饶命啊,浩哥饶命啊……”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我们也跟够了榔头那个狗东西。” “浩哥饶命……” 他们并没有看到王浩。 甚至有的人只听过王浩的名声,却并未见过其人。 但他们知道,这群人一定是王浩的手下,此时的王浩在他们心中,犹如天神不可侵犯。 有人带头勇敢,未必所有人都敢跟着勇敢。 可有人带头怂了,所有人都跟着怂了。 于是这四五十号二十上下的年轻力壮的家伙,就这样被20多个已经30出头的人彻底缴械。 原本是一场恶战,可是还没有打起来就已经结束了。 白三千房顶上站起来,悠闲的摇晃着手里的弹弓,撇着嘴,冲着下面那些人说: “双手抱着脑袋,都蹲墙角去!” 此时哪有人敢不听?于是这些人呼呼啦啦的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角。 像极了警方扫黄打非的时候,从歌厅里搜出来的那些男男女女。 白三千清了清嗓子说: “咱们都是混社会的,球的要么是出人头地,要么是赚点钱花。可你们看看跟着榔头能得到什么?他这人拿你们当过兄弟吗?既然咱们混社会,就要看准人,跟对老大。” 众人缓缓的抬头,放在屋顶上那个黑色的剪影。 “你们要是愿意,就留下跟浩哥混,以后咱们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是不想的,也不强求,我就放你们走。但从此以后,若是在榔头手下再看到你们,我们菜刀队绝不留情!” “菜刀队?”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难怪这群人这么厉害,原来他们是菜刀队。 要么就跟着他们吧,王浩这阵子混的多猛,搞不好,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横扫南莞和茂丰,到时候鸡犬升天,咱们也跟着借光。 有的人被吓破胆了,后悔当年不好好读书,学着人家的样子出来混江湖。 过了一阵儿,有人缓缓的站起身,举起一只手说: “浩哥,我愿意跟你混!浩哥仁义,刚才都放了花皮他们走,让他去救命了!” “浩哥,我也愿意……” “算我一个……” 一时之间,这40多人中有30来个,都愿意改旗易帜。 那几个胆小的决定离开,白三千也遵守承诺,放他们离开了。 白三千颇为得意,挥着手跟他们说:“我不是浩哥,以后你们叫我三千哥!” “三千哥!” “三千哥!” 剩下的众人齐刷刷的喊着,声音震耳欲聋,白三千眉飞色舞。 老白说:“行了行了,我咋感觉我右眼皮一个劲的跳呢?咱们赶紧去找王浩,他那边人少,别吃了亏!” 第52章 老子是神 “榔头,你真够狠啊,对付一个小崽子,居然用上了汽油瓶。你也不怕弄出人命来,你老大陈强找你的麻烦。” 榔头派人去弄了些烧烤和啤酒,就在康德医院的病房里,跟斧头帮周海区的老大花二楼喝了起来。 “操,陈强算他妈的什么东西,我给他脸,叫他一声大哥,不给他脸,他他妈的就是个强子!要不是老子守着茂丰,东北帮在东广省的地盘,早就被你们吃没了。” 花二楼笑笑,举起啤酒说:“榔头,你牛逼,连你老大都不服,不过你说的对,东北帮这十八罗汉里,也就数你还有点血性了,剩下都都学陈强穿西装做生意,装什么文明人。要是文明有用,咱们还混啥社会啊!” 榔头光着膀子,露着满背的纹身,摸起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拍了一下桌子:“就是,咱们是混江湖的,做生意是那些怂货的事,他们做生意,咱们收他妈的保护费就完了!” 花二楼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故意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榔头,我看,你在东北帮屈才了。你手下有好几百兄弟,加上你榔头在江湖上的名号,应该自立山头。” 榔头看了一眼花二楼,又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门口。 那几个小弟识相的转过身去。 他猛抽了几口烟,说:“老花,这事,你得帮我,到时候,咱们强强联合!” 花二楼嘿嘿的笑了。 两人喝的高兴,榔头冲外面喊道:“护士,给老子再买几瓶啤酒!” 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把医院当成了饭馆,可医生和护士,也都敢怒不敢言。 几分钟以后,小护士齐美丽推开门,脸上带着恐惧,小心翼翼的送进来几瓶啤酒。 花二楼上下打量齐美丽。 齐美丽的个子不高,身形娇小。圆脸,看上去挺可爱的。 他的目光盯着齐美丽护士服的领口,看着那一堆呼之欲出,咽了下口水。 榔头看了一眼齐美丽,又看了一眼花二楼,笑了,说:“老花,咋地,喜欢制服啊,那就领走啊,石龙镇现在是我说了算,我让她陪你一晚,没人敢说个不字。” 老花搓了搓手,嘿嘿的笑着,说:“那,我就笑纳了,嘿嘿……” 老花是个色鬼,见到女人,就两眼发直。 齐美丽虽然长的娇小,但那身材前凸后翘的,倒是有几分诱人。 齐美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吓的放下啤酒就走。 榔头使了个眼色,守在门口的小弟笑着关上了屋门。 齐美丽摇晃了几下,没能打开,惊恐的转身,哀求:“榔头哥,求求你,放过我……” 榔头冲着花二楼一努嘴,说:“兄弟,人就在这了,剩下就看你的了,我留下看看热闹,你不介意吧,哈哈哈……” 花二楼站起身,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肥肉,嘿嘿的笑着,说:“兄弟,咱俩一起来吧,那才刺激……” 说着,就朝齐美丽逼了过去。 病房不大,没地方躲闪。 齐美丽只好苦苦的哀求:“大哥,求你,放过我吧……” 可对于这两个混子来说,哀求只能让他觉得更刺激。 花二楼一伸手,就抓住了齐美丽的肩膀,稍微用力一甩,便把她扛了起来。 齐美丽吓的惊声尖叫,下意识的大声喊道:“浩哥,救命啊……” 榔头听了,哈哈一笑,说:“浩哥?原来你是王浩的马子啊,哈哈,你的浩哥现在十有八九,变成烤肉了,救不了你了,哈哈哈……” 可他的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楼板仿佛都被震的摇晃起来。 紧接着,是身体碰撞声、守在门外那两个小弟被撞飞的声音。 “啊……啊……” 榔头一愣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被一个彪形大汉撞开,门板四分五裂。 花二楼被撞得噔噔噔的往后倒退几步,仰面摔倒。 肩头上的齐美丽一下摔到了另外一张病床上。 大壮站在门口,好似一座大山。身边是王浩,王浩的身边,是带着鸭舌帽,遮住半张脸的阿娟。 榔头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缓过神来,惊的大叫一声:“卧槽,王浩!” 王浩冷笑,“榔头,你挺狠啊,想烧死我。” 榔头都傻眼了,按照时间算计,这时候他的人也就刚到。 就算王浩的人早有准备,以一抵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解决了他的四五十号手下,又找上门来。 所以此时的榔头,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王浩,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王浩,你……你他妈的……是人是鬼?” 王浩冷笑:“呵呵,老子不是人,也不是鬼,老子是神!” 说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从背后拽出一把菜刀! 榔头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王浩说:“王……王浩,你别乱来,我告诉你,我外面……” 他想说外面有他的兄弟,但话说一半,他心虚了。 为了能整死王浩,他只留了两个人在医院伺候,剩下的,都派去诊所的胡同了。 刚才,外面的惨叫,肯定是自己仅剩下的两个手下了。 现在,他榔头,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老花……咱俩联手……他……” 花二楼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早被王浩那满身的杀气镇住了。 王浩杀了阿狗,砍了红中,被长毛刺了两次都不死的事情,被人们添油加醋,早就传的神乎其神了。 花二楼自然听说过。 所以眼前这个消瘦的少年,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尊杀神。 而这个五大三粗的大壮,看来是跟了王浩了。 那么当初自己用两个馒头做酬劳,让他去找王浩的茬的事,不知道这小子跟没跟王浩说。 花二楼有些心虚,赶紧摆手对榔头说:“别别,榔头,这是你东北帮内部的事,跟我斧头帮没关系,我可不好插手……” 说完,就想走。 可大壮就挡在门口,好似一座大山,岿然不动,他不敢靠近。 王浩根本没心思搭理花二楼,今天的目标,就是榔头。 于是,他头也不回的对大壮说:“先保护好那个小护士……” 第53章 要你的命 现在的大壮,为王浩的命令是听。 他不管不顾,大步的跑进了屋子。 伸手就把摔在床上的小护士齐美丽给抓了起来,扛在肩上,腾腾的又回到了门口,站在王浩的身后。 于是,一个面露凶光的王浩,背后站着铁塔一般的大壮,大壮的肩上还扛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这女子早已七晕八素,吓得迷迷糊糊,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面,倒是有几分滑稽。 花二楼心里暗暗叫苦,都怪自己眼瞎,怎么把大壮这样一个人物没有好好的利用起来? 想收买大壮多么的容易,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行了,现在人家跟了王浩,竟然堵住了自己逃生的道路。 他也怪自己眼瞎,怎么跟榔头这个家伙扯上了关系。 榔头惹怒了王浩这个瘟神,听说这小子是个杀不死的家伙。现在自己跟榔头扯上关系,搞不好也会受他的牵连。 他注意到王浩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榔头,也不敢多做声了,俯下身子,蜷缩在病床的后面,等待着机会逃出去。 榔头见花二楼红成这个样子,不由歪头啐了一口骂道:“老花,亏我拿你当兄弟,把你的侄子安排在我的手下重用,到了关键时刻,你他妈怂的像个软柿子。这么多年的江湖,你是白混了,被一个毛头小子镇住,我操!” 听榔头这么一说,花二楼也不乐意了。 他从床头探出脑袋来,指着榔头说:“榔头,你小子是不是人啊,你自己得罪了王浩,非要拉我当垫背的!” 见花二楼关键时候掉链子,榔头也一阵阵的绝望。 他知道,王浩跟他的仇太大了,就算现在自己认怂,跪下磕头,恐怕王浩也不会放他一条生路。 而且这样会丢到他的面子,成为帮会中人的笑柄,自己的前途就完了,以后也没人会跟他。 既然如此,没有了退路,还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死也死个英勇。 于是他挺直腰板,指着王浩说: “好好好,王浩,你小子居然敢对自家人动手,我看你是不想在江湖上混了。来来来,咱俩单挑。” 他是想用激将法让王浩上当,跟他单挑,这样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壮,就没办法再出手了。 虽然眼前这个面露杀气的他榔头也根本没有信心能打得过,可不管咋说,少一分就少了一分的力气。 他咬了咬牙,病床的枕头下面摸出一把砍刀,攥在右手指着王浩说: “好好好,姓王的,你牛逼啊!” 他的话音还没落,王浩已经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挥舞着菜刀由上支架,朝着榔头猛扑了过去。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甚至都带出了风声。 头本能的向旁边闪躲。 就听到砰一声,锋利的刀刃直直的砍中了病床的床头。 床头是铁的,这一刀陷进去很深。铁床头被砍出了一个缺口,菜刀也卷了刃。 榔头立刻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里暗想:“浩浩这小子真的是冲着要我的命来的,下手可真狠啊,这一刀要是砍在我身上,肯定能卸掉我半个膀子。” 此时,榔头彻底的怂了。 这种时刻,只要精神上怂了,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嘴上说单挑,其实他却不敢跟王浩硬碰硬。 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榔头绕着病床一圈圈的跑。 王浩索性跳上病床,抡起菜刀,劈砍榔头。 大壮站在门口,肩上还扛着齐美丽。没有王浩的命令,他看着直着急,也不敢上手。 花二楼蜷缩在角落里,大气儿都不敢喘,唯恐受到榔头的牵连,成为这凶神恶煞的王浩的目标。 他心中暗暗叫苦,骂自己眼瞎,居然想找王浩的麻烦。 他偷偷的看了大壮一眼,暗自庆幸,幸亏当初没闹出大乱子来,否则如果自己被王浩惦记上,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一时间,整个病房里弄得乱七八糟。 放着烧烤和啤酒的桌子早就弄翻了,床上的被褥也被砍的乱七八糟。 床头的一些仪器早就撞翻在地,有的已经短路,吱吱的冒着烟。 门外的医生护士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可却都躲得远远的,谁都不敢靠近。 里面是两个黑帮大哥在动手打架,靠近等于找死。 榔头东躲西藏,终于被王浩抓住了空档。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双手捧着菜刀,狠狠的朝着榔头劈了过去。 榔头已经无处躲闪了,只好咬着牙,用手里的砍刀向上招架。 只听着咔嚓的一声响,砍刀被劈成两截。 早已卷了刃的菜刀,硬生生的砍在了榔头的肩头上。 “啊……” 榔头一声惨叫,强大的惯性令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暗红的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王浩的菜刀陷入了榔头的骨头里。 他用力拔了两下,竟然没拔出来。 索性也不要菜刀了,一手抓住榔头的领子,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榔头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力气,这一拳被打得鼻口窜血。 王浩咬牙切齿,指着榔头大骂道:“亏我当初一个人顶着十几把刀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对我?” 榔头已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双目无光,浑身瘫软的看着王浩。 正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把他交给我!” 那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阿娟提了一把菜刀,从大壮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榔头的面前,伸手摘掉了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疤的脸。 她把菜刀叼在嘴里,双手扯着衣襟,居然把背心脱了下来。 阿娟那赤裸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有刀疤,有烟头的烫伤疤,还有各种各样虐待的疤痕,让人看上一眼,就感觉触目惊心。 “榔头,这些都是你留给我的,我这辈子被你毁了,也绝不能让你好过!” 说着,她慢慢的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呜……呜……” 榔头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可他一张嘴,就有血沫子从嘴里涌出。 此刻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 “榔头,我要你的命!” 阿娟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挥刀朝榔头的头上劈了下去! 第54章 阿娟死了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躲开,警察办案。” 张永利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 门口的大壮再傻,也知道警察是不能乱惹的,他看向王浩,王浩示意他别乱动。 阿娟刚刚砍了榔头一刀,砍到头顶上。 一来是阿娟是个柔弱的女人,没太大的力气。 二来是人的额头是最坚硬的,虽然砍破了皮肉,血流了满脸,看上去特别吓人,但实际上并不致命。 阿娟正举着刀,打算再砍几刀。 那天,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而且毁了容,早就不想活了。 之所以留着这条命,就是想亲手砍死榔头,为自己报仇。 “把刀放下,不然我开枪了!” 张永利是警察,不管谁对谁错,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当着他的面杀人。 他掏出枪,指向阿娟,大声的喝令。 阿娟看了看张永利,又看了看王浩,冲着王浩笑了。 那笑容只持续了两秒,便立刻消失,脸上只剩下骇人的杀意。 “啊!” 她沙哑的大喊了一声,斜着一刀,朝榔头的脖子砍去。 与此同时,张永利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轰……” 一声巨响,枪口的火焰喷出。 一颗子弹正射中了阿娟的后心。 可阿娟的刀,也扫过了榔头的脖子。 噗…… 血光崩现。 这一刀,彻底的砍断了榔头的脖子。 阿娟的身体震了一下,噗通一声,趴在了榔头尸体的身上。 榔头也仰面倒在地上,鲜血呲呲的往外喷。 趴在他身上的阿娟,已经被榔头的雪染成了一个红人。 她赤裸的后背上有一个洞,洞口的皮肉被烧焦,黑乎乎的,让人望而生畏。 阿娟被张永利一枪打死了,也砍死了他的仇人榔头。 王浩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枪口还在冒烟的张永利。 刚才是情急之下,职业的本能让张永利扣下了扳机。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这一枪打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张永利咽了口唾沫,与王浩的眼神相对,他看到王浩的双眼通红,仿佛是一把浸润了仇恨和愤怒的刀,正在缓缓的伸出来,刺向他张永利。 张永利躲开王浩的眼神,快步走到阿娟面前,蹲下身,伸手去试探阿娟的鼻息。 “快叫医生……” 张永利大声的喊,有人赶紧叫了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医生。 众人帮忙,把阿娟从榔头的身上抬下来。 医生望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不知所措,茫然的问:“先……先救哪个……” 张永利沉默了一秒,说:“先救这女的……” 一个被砍断了脖子,一个一枪打中后心,两个都伤的致命,先救哪个,没差别了。 医生忙活了一阵,无奈的摇头。 王浩一把推开医生,弯腰把阿娟抱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大壮跟在后面。 门外,来了十几号警察,都荷枪实弹。 王浩全然不顾,就那么直接往外走,医院的走廊狭窄,他撞到了身边的警察的肩膀。 那些警察下意识的向两旁躲闪,闪开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没人说话,更没人阻拦,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王浩,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王浩!” 张永利从病房里追出来,站在门口,冲着王浩的背影喊了一声。 王浩停住脚,并未回头。 “王浩,我不管你背后的靠山是谁,总之,我告诉你,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管你未来混得如何风光,结局都是死路一条,你可想好了。” 沉默了几秒,王浩慢慢的转身,说:“我只有一条路,所以没的选!” 说完,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不屑又无奈的笑,然后转身,往外就走。 众警察看着张永利,张永利没说话,就这样任由王浩抱着阿娟的尸体,离开了康德医院。 此时,已是夜深。 刚才医院的一声枪响,并未惊动街上往来的人们。 可当人们看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怀里横抱着一个满身是血,样貌丑陋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座山一样的男人的时候,还是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浩抱着阿娟,穿过大街,钻进小巷,回到了那条胡同。 此时,胡同里挤满了人。 有那二十个黑帽的菜刀队。还有被收服了的榔头派来的五十来号。 白胜利蹲在胡同口人群的前面,嘴里叼着烟卷一口口的抽着。 白三千骑在旁边的墙头,摆弄着手里的弹弓。 “浩哥……” “浩哥……” 人们纷纷打招呼。 人群中那些原本跟着榔头的人,看到王浩活生生的回来了,三三两两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这个浩哥真的牛逼啊,难怪长毛捅了他心脏两次,都没死。” “是啊,依我看,他身上肯定有仙,搞不好是要出马的。” 老白看了一眼王浩怀中的阿娟,摇了摇头,知道阿娟已经死了。 “浩啊,榔头呢?” “榔头死了。” 王浩说。 “啊?榔头哥……榔头死了?” “被浩哥杀了?” 众人再次惊愕。 榔头是东北帮茂丰的老大,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茂丰的土皇上。 他向来专横跋扈,对手下的小弟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迫于他的淫威,人们不敢抱怨。 可现在,榔头居然死了。 所以这些之前跟过他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 都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少年。 自从阿狗死后,石龙镇风雨飘摇,茂丰的东北帮,也风云悸动。 阿狗死了,阿狗的接任者红中死了,那个傀儡老大黄毛被砍断四根手指。 现在榔头也死了。 这些人,居然都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这个人,就是眼前的少年。 “大壮,找一把铁锹,跟我走。” 大壮应了一声,人群闪开,大壮跑进院子,找了一把铁锹,扛在肩上。 跟着王浩,一步步的向北。 这里是拆了一半的棚户区,再向北,便是一片荒地。 这几年,上头在东广搞经济试点,石龙镇也在规划之列。 但第一步,旧城区的拆迁,就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因为整个东广的所有县区,东北帮和斧头帮两家帮会占据。 他们的势力都极其庞大,不光开发商惹不起,上头也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这片荒地,就一直荒废。 王浩找了个朝南的土坡,在一棵柳树下,挖了一个坑,把阿娟仔细的埋葬…… 第55章 强哥有请 “花二楼跑了,榔头死了,现在石龙镇群龙无首,浩哥,现在你就名正言顺的,是石龙镇的老大了,再也没人跟你抢夺这个位置了。” 逍遥歌舞厅里,人头攒动。 今天,歌舞厅关门歇业,一楼大厅里,聚集了百十号帮会的成员。 无论是榔头从茂丰带来的,还是原本留在石龙镇的,还有那些从斧头帮转会过来的,加在一起,足有一百一二十号。 混社会的这些人,都是慕强的,王浩杀了阿狗,砍了红中,反杀了榔头的事情,在他们的嘴里,被传的神乎其神。 他们都仰着头,看着二楼围栏边站着的王浩。 王浩双手插兜,身边站着大壮和白三千,老白坐在一旁的摇椅上,嘴里叼着烟,眯着眼抽着。 两侧,各站着十个穿黑衣、戴黑帽,腰里别着菜刀的人,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这些人,是王浩从孤身一人,到聚集了这百余号兄弟的第一桶金。 他们是老白送给王浩的礼物,是王浩最忠诚的死士。 他们都戴黑帽,都用菜刀,所以早已名镇江湖。 江湖上,都称呼们是王浩的菜刀队、黑帽禁军。 王浩低着头,看着一楼的百十号人,回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白三千见王浩没搭话,冲着下面的人们挥挥手,说:“今天咱们浩哥终于成了石龙镇的老大,浩哥的威风大家都见识了,以后,咱们就跟着浩哥,吃香喝辣的。要是有二心的,别怪我不客气!” 人是群体动物,人的情绪在群体中,会被无限放大。 这种场合,楼下的众人都群情振奋,挥舞手臂,冲着楼上大喊:“浩哥,浩哥,浩哥……” 王浩仍旧低头看着众人,面无表情。 白三千说:“往后,逍遥歌舞厅就是咱们的大本营,今天,咱们不对外营业,关上门,咱们自己嗨,喝酒唱歌跳跳舞!” “好!” “喝酒唱歌……” “跳舞……” 都是年轻人,别看他们打打杀杀的时候不顾后果,但实际上,他们大的也就二十出头,小的甚至才十六七岁。 一说随便喝随便玩,自然都高兴。 震耳欲聋的舞曲放了起来,有人去关歌舞厅的大门。 可大门却被两个人顶住,一个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款款的走了进来。 人们瞬间安静下来,都把目光聚集到这女人身上。 这女人扭动腰肢,莲步款款,走到舞池的中央。 看着面前一个看得呆住的小弟,噗嗤一声笑了。 抓起那小弟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往前,紧贴在那小弟的身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们跳个舞啊……” 那小弟咽了口唾沫,浑身颤抖了起来。 女人身上弥漫出的香味,令他浑身瘫软,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咯咯咯,废物……” 女人说着,一把推开那小弟,仰头,冲着二楼的王浩勾了勾手指,说:“你就是王浩吧,来啊,下来,陪我跳支舞。” 王浩看了一眼窗外。 逍遥歌舞厅的窗子上,贴着一层五彩斑斓的反光纸,所以看不到外面,但却能清楚的看到,外面有几束明亮的车灯光。 显然,这女人来头不小。 “吴不会跳舞,今天不营业,也不能请你喝酒,你走吧。” 王浩不卑不亢,对那女人说。 女人稍微一愣,旋即格格的笑了。 “我还以为王浩是个多么英雄的人物呢,原来连我个弱女子都怕。” “怕?我可以死,但不会怕,我只是对女人没兴趣,到底是谁要找我就直说,没必要派个女人来东扯西扯。要是没正事,就请你出去!” 王浩的话音一落,有几个菜刀队的人,便翻跃二楼的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女人皱了皱眉,说:“好家伙,这阵势整的,比强哥都豪横,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东北帮的总瓢把子呢!” 说着,她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强哥请你聊聊……” 强哥?东北帮的老大。 之前,强哥答应给王浩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能把石龙镇的地盘占稳了,把各项买卖都搞起来,就正式任命王浩做石龙镇的老大。 要不然,就交给榔头打理。 可这才没几天的功夫,王浩就砍死了榔头。 按理说,杀同门的兄弟,这是大罪过,是要在祖师爷面前受罚,三刀六洞的。 “原来是强哥找我,我正想去见呢。” 王浩不卑不亢的说,转身下楼。 白三千不放心,伸手去拦,老白冲他使了个眼色。 “强哥要是想为难王浩,就不会派人这么客气的来请来。” 老白压低声音说。 白三千有些着急,但没办法,既然老白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我也去!” 大壮吼了一嗓子,把白三千吓了一跳。 老白摇摇头说:“你去也没用,听我的,都在这老老实实的等着。浩子这阵子太猛了,要想在江湖上立足,强哥这一劫,他必须要渡。” 老白年纪大,吃的盐多,心眼也多,打的这几次胜仗,都是老白安排的,所以现在,他是王浩这伙人的军师。 军师发话,众人肯定要听的。 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浩下了楼,跟着那女人往外走。 “浩哥……” “浩哥……”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的来头,但也能感觉到,王浩的此行凶多吉少。 都紧张的呼喊。 王浩双手插兜,头也不回,朝着身后挥挥手说:“你们该玩玩,该喝喝,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走出了逍遥歌舞厅。那两个穿西装的人,关上了舞厅的大门。 门外,果然停着几辆车。 当然不是面包车,而是清一色的黑色轿车。 每辆轿车边,都有至少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小平头守着。 那女人引着王浩,上了其中一辆,车子发动,原地掉头。 车窗上都挂着黑色的纱帘,王浩看不到外面的路,不知道是往哪走。 大概二十几分钟,车子停下,有人打开车门。 王浩下车,看到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 石龙镇和茂丰,王浩不说都熟悉,但也了解的差不多,这两个地方都没有这么豪华的酒店。 这是哪? 第56章 老大聚会 二十分钟的车程,应该离南莞石龙镇的逍遥歌舞厅不远。 王浩不知道这是哪,既然来了,就没多问。 王浩跟着这女人走进了酒店的大门,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家酒店实在是太华丽了,甚至超出了王浩所有的想象。 即便是离开家之前的那些年,在电视里都没见过。 他傻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咯咯,傻了吧,走吧。” 女人咯咯的笑了两声,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浩还是没缓过神来。 女人拉起王浩的手,牵着他往里走。 女人的手特别的柔软,带着一丝冰凉,仿佛是玉石做的。 王浩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就立刻被这女人的手,弄的一阵紧张。 之前这几个月的风风雨雨,打打杀杀,王浩从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已经被迫变成了心狠手辣的社会大哥。 他手起刀落砍人的时候,从来没有犹豫过。 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软了。 华丽的酒店、悠扬的音乐、精致的女人,这些东西,让王浩瞬间莫名的产生了强烈的自卑。 他让王浩觉得,就算自己砍过再多的人、手下有再多的兄弟、再不怕死,也永远只是个不入流的混混。 这里才是社会的上层,才是有身份人的世界。 于是,王浩好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土老帽,忐忑的跟着女人,进了电梯,上了三楼,穿过一条宽敞的走廊,来到一个包房。 女人敲门,有人应了一声:“进来。” 女人开门进去,王浩也跟着进去。 包房里巨大的真皮沙发,环绕着一个红木的茶几。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王浩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东北帮的总瓢把子,陈强。 他仍旧穿着一身唐装,手里拿着一把纸扇,正与另外两个人聊天,一言一笑,都十分的斯文。 如果你不知道他的身份,第一次接触,绝对会认为陈强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儒商。 另外两个王浩没见过。 其中一个是个老者,大概有六十来岁,光头,微胖,精神矍铄。 还有一个四十出头,体型健壮,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发达,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强哥,人带来了。” 女人轻声的说。 陈强没回头,只是哼了一声。 “嗯。” 便继续与两人聊天,聊到有趣处,三人还哈哈大笑,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很是密切。 女人也不吭声,就站在陈强的身边,王浩也只能跟着站着。 就这样,大概站了几分钟之后,陈强对那个光头的老者说:“光头龙,这小子,就是砍了你手底下的阿狗和红中的王浩。” 龙哥?光头龙? 听到陈强如此称呼对面那秃头老者,王浩的脑袋嗡了一声。 这人是斧头帮的老大光头龙? 可东北帮和斧头帮,不是死对头么? 两个帮会各占了东广省的一半,这几年,因为上头把东广的深海市规划成开放的试点城市,所以油水很多,两个帮会在东广的平衡被打破,所以,开始摩擦不断,眼看着就要撕破脸了么? 下面的小弟已经开始相互摩擦,王浩也已经连斩斧头帮二将,夺下了石龙镇。 怎么两个帮会的老大,居然如此悠闲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而且,陈强当面说自己是砍了阿狗和红中的人,难不成,是让这女人把自己带到这来,当面送给斧头帮? 要是到了斧头帮的手里,自己还不被碎尸万段了啊? 王浩心中忐忑,但脸上却十分平静。 既然来了,就没必要害怕。都是已经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哎呦,就是这小子?中了长毛两刀都不死的人?哈哈,看不出来啊。” 光头龙打量了一眼王浩,笑着说。 语气轻松,仿佛王浩砍死的阿狗和红中,都不是他们斧头帮的人。 一个老大,自己手下的兄弟被砍,地盘被抢,凶手就在眼前,居然还能说的如此轻松。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浩暗暗的咬了咬牙,开口说:“没错,是我!” 这句出口,三人都看了他一眼,又互相对视,哈哈的笑了。 光头龙笑着点点头,说:“可以,有胆子,敢在我的面前承认杀了我的人。” 他看向陈强说:“强子,上头在你的地盘画圈搞试点、你手下又人才辈出,老天爷还真是偏心你啊,我丢了石龙镇,心服口服啊。照这样下去,再给你个两三年,估计我光头龙,都要滚出东广了吧,哈哈哈……” 光头龙看似面色温和,言谈轻松,仿佛是在跟老友开玩笑。 可王浩却清楚地在其中听到了不满和火药味儿。 陈强嘴角微翘,皮笑肉不笑的说:“龙哥,运气也是一种实力。老天爷偏心我,也是看中了我的实力。” 话一出口,光头龙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笑了两声,说:“陈强,那你的意思,是真的想撕开脸跟我碰一碰喽?” 陈强拿起茶壶,给光头龙斟满了一杯茶,说:“龙哥,您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咱们出来混的,不管年轻时候怎么风光,都很难落得一个好下场,所以,见好就收吧,我也是心疼您,才跟您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 光头龙啪的一拍桌子,嚯的站起身,面目狰狞的喝道: “强子,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斧头帮在东广立足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东北啃冰碴子呢!你把这小子叫来干啥?是想在我面前刷刷威风么?” 见光头龙急了,陈强反而笑了,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跟光头龙面前的茶杯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说: “龙哥,开个玩笑而已,你急什么?怎么您年纪大了,还开不起玩笑了?” 这番话明显带着讽刺的味道,光龙头龙更气愤了。 刚要再次发怒,那个身形健硕的中年人,突然重重的放下了茶杯。 “吵什么吵,我还在这坐着呢,你们俩就当着我的面吵?不是没把我们东莞公安放在眼里?” 第57章 三刀六洞 听口气,眼前这个健硕的男人应该是警察,看来官职也不小。 一个警察,两个平分东光省的黑社会老大,两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场面的确难得一见。 这人也扫了一眼王浩,便把目光收了回去,拿起面前的皮包,夹在腋下,站起身说: “我知道你们的势力都不小,可不管你们多嚣张跋扈,你们永远都见不得光。再牛逼的耗子,他也是耗子,他永远怕猫。” 说完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回头看着陈强和光头龙,收回刚才严厉的口气,咬牙切齿的对两人说: “我刘文明今天没穿警服,所以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上面盯上你们了,都已经开始布局收拾你们了,你们自己都他妈的小心点。年纪都不小了,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说完,又扫了一眼王浩,转身离开包房。 光头龙用手摸索了几下光秃秃的脑袋,烦躁的坐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强故作淡定的摸起茶杯,饮了一口。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光头龙起身,丢下一句:“走了!” 大步的离开了包房。 此时,包房里只剩下陈强、王浩,和那个妖艳的女人。 陈强说:“燕子,去把门关上。” 原来这女人叫燕子,她点头,去关上了包房的门。 陈强让王浩坐下,王浩便坐在了陈强对面,原本光头龙的位置。 陈强端起茶壶,给王浩倒了一杯,王浩赶紧起身接过。 陈强说:“你杀了榔头。” “嗯,是我杀的。” 陈强端起杯喝了一口,便开始了一阵沉默。 王浩不敢喝茶,便静静的等着陈强说话。 良久,陈强抬起头,看着王浩说:“你怎么不解释解释你杀榔头的原因?” 王浩摇摇头,说:“杀就是杀了,解释也是杀了。” 这回答,显然出乎了陈强的意料,他嗤鼻一笑,说:“你还挺有脾气,可你知道咱们混帮会的,最大的忌讳就是杀同门么?” 王浩摇头,说:“我不知道帮会的规矩,我只知道谁不让我活,我就不让谁活。” “哈哈哈哈……” 陈强哈哈大笑起来,点头说道:“有点意思。” 他又给王浩倒了一杯水,伸手示意他喝茶。 王浩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我们之所以出来混,当初谁不是没了活路。” 陈强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回忆过去。 “不过,你的确是杀了同门。总是要执行家法的,如果是榔头杀了你,我也会如此。”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丢到王浩面前的桌子上。 “残杀同门,三刀六洞。” 王浩站起身,一把抓起面前的弹簧刀,咔嚓的一声按出刀刃,抬起一只脚踩在面前的红木茶台上,手腕一翻,照着自己的小腿就是一刀。 弹簧刀很长,也很锋利,一刀便穿透了小腿肚,血一下便流了出来,顺着裤管向下,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茶台上。 剧烈的疼痛,令王浩眉头一皱,他咬着牙,没吭声,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啊!” 陈强不动声色,站在一旁那妖艳的女人啊的惊叫出声。 所谓三刀六洞,王浩之前从录像带中看过。 就是要扎自己三刀,要刀刀穿透,形成六个血洞。 因为需要贯穿才行,所以一般都会刺在小腿肚上。 他知道,自己之前砍了红中也好,杀了榔头也罢,凭的就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眼下,面前坐着的是东北帮的老大陈强,不是榔头之流。 所以即便自己再狠,再不要命,在这个坐拥整个东广东北帮几万手下的陈强面前,犹如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蚊子。 所以,这时候的狠,只能用在自己身上。 其实在杀死榔头之前,王浩的心里只有仇恨。 对什么做老大,带兄弟,王浩没有执念。 他只是觉得,自己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再多活几天,都是赚的。 所以不会再忍受什么,不会再惧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当榔头真正的死了,上百个兄弟,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声声的喊着浩哥的时候,王浩忽然觉得,他的想法变了。 尤其是跟着这女人,走进这家金碧辉煌的酒店的时候,他的想法再次变了。 他觉得,自己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手刃了仇人,为的就是能更好的活着。 所以狠、不要命,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这世界上,还有自己想都想象不到的一切,值得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可以不要命。 他拔出刀了,刀刃染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茶杯里。 他咬紧牙关,说:“一刀,二洞。” 说完,再次朝自己的小腿上刺去。 噗…… 王浩的眼前一黑,体摇晃了一下。 他努力的稳住,刷的再次拔出刀来。 剧痛令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两刀,四洞。” 说完,他再次举起刀。 “行了!” 陈强低喝了一声,起身用手里的折扇敲了一下王浩拿刀的手腕。 王浩的手腕一松,手里的刀掉了,刀尖戳在了红木的茶台上。 其实即便陈强不阻止,王浩也已经没力气再戳自己一刀了。 他双腿一软,向后踉跄,坐在了沙发上。 陈强拔下那把弹簧刀,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上面的血,说: “混江湖的,打打杀杀,谁都免不了被人砍,也都砍过人,但对别人狠不是狠,对自己下手狠,才是真的狠,你这小子可以,我喜欢。” 陈强说着,把弹簧刀的刀刃收回去说:“行了,第三刀先记账。以后,你就是东北帮石龙镇的老大。” 说完把弹簧刀扔到王浩的面前,端起面前茶杯,仰头喝了。 王浩双手撑着茶台,挣扎着站起身,端起面前自己那杯茶,也仰头喝了。 茶杯里滴了他腿上的血,一口喝下去,又涩又腥。 他的腿还在涓涓的流血,他已经脸色发白,视力模糊,眼前泛起眩光。 陈强对女人说:“燕子,送他去医院……” 第58章 花兰 “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拿刀往自己腿上扎!” 康德医院的病房,小护士齐美丽一边给王浩换药,一边撅着嘴巴埋怨。 白三千站起身,说:“那啥,浩哥,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急事,我先走,没仨俩小时回不来哈。” 没等王浩说话,大壮一脸茫然的问到:“你干啥去?” 白三千说:“大壮,跟我一起走,砍人去,走走……” “操,砍人?我他妈砍死他!” 听白三千说要去砍人,大壮都不问要砍谁,起身跟着白三千就走。 白三千还顺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王浩笑了笑,当然知道白三千的用意。齐美丽自然也明白,脸一下红了。 “我还有活,我走了。” 齐美丽嘴上说着要走,脚下却挪不动步。 王浩问:“那天你去报信,不怕被榔头知道了啊?” “怕,咋不怕呢。可有些事,怕也得做。” 齐美丽说。 有些事怕也得做。 这句话说的好,来南方的这几个月,王浩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当然也有很多害怕的时候,但很多事,怕,也得做。 “上一个给我报信的,已经被榔头害死了。” 王浩不由得想起了阿娟,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他望着窗外,好似在回忆那天惨烈的场面。 那天的一切,就发生在这间病房里,王浩仿佛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齐美丽当然知道王浩说的是阿娟,那晚发生的一切,早已被人们传遍了整个石龙镇,而且,还被人添油加醋传的神乎其神。 齐美丽也收起笑容,绷了绷嘴唇,说:“那天砍死榔头的,是……是你的女朋友?” 王浩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其实他和阿娟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阿娟是做皮肉生意的,这辈子接触过的男人,多如牛毛。 王浩也不知道阿娟为啥会豁出命来给自己报信。 难不成只因为阿娟被迫陪自己的那几天,自己没碰过她? 想到阿娟,就想到了三姐,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是个灾星,专克女人的灾星。 自己接触过的两个女人,都没落得好下场。 “那你没有女朋友啊,怎么可能?像你这样的江湖大哥,手底下那么多兄弟,多威风啊,还不把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迷的不要不要的。” 齐美丽望向窗外,说道,她的眼神迷离,双颊泛红,好像沉浸在某些幻想之中不能自拔。 王浩当然看穿了这小姑娘的意思。虽然齐美丽还比他大上一岁,但这阵子所经历的生生死死、尔虞我诈,让王浩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王浩看了她一眼,心里泛起一阵阵波澜。 他躺下,双手枕在头下,闭上眼睛,说:“我困了,睡一会……” 齐美丽有些失落,转身离开了。 …… 光头龙泡在温泉池里,把一块白手巾扣在脸上,心里憋着闷气。 “他妈的,陈强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要不是我扶植他,他现在还他妈的是个厨子!现在得了点势力,就跟我人五人六的,操!” 他一把扯下盖在头顶的白手巾,用力的摔在面前的水里,水花溅了在一旁服侍的女人满脸。 那女人也不敢吭声,默默的低着头。 光头龙站起身,露出满身满背的纹身,那女人慌忙拿过浴巾,帮他擦拭身上的水,又帮他把浴巾围在腰间。 他走出水池,坐到旁边的躺椅上,在旁边的桌子上摸出一支烟,摸起打火机点了几下,烟被他手上的水弄湿,点不着。 他烦躁的把香烟捏碎,用力的甩在地上。 “老大……” 花二楼赶紧再拿出一支烟,仔细的点燃,用自己的手指捏着,塞到光头龙的嘴里。 光头龙吸了一口,花二楼再把烟卷拿开。 “妈的,王浩,王浩,从哪他妈的冒来个王浩,操!” 光头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花二楼,说:“你找人做了这个叫王浩的,我把石龙镇的地盘也给你!” 花二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天在康德医院的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仍旧令他心有余悸。 “老大,王浩那小子有点邪门,杀不死啊。” “操,老子混了半辈子,就没见过砍不死的人!你他妈的找人给老子把他砍死,要是砍不死,老子就找人砍死你!” 光头龙一脚把躺椅边的桌子踹翻,花二楼下意识的踉跄的躲闪了一下,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在了水池里。 光头龙余怒未消,冲着被吓的瑟瑟发抖的那女人勾手,“过来,给老子泄泄火。” 女人赶紧走过来,光头龙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花二楼挣扎着从水池里爬出来,呛了一大口水,使劲的咳嗽起来,鼻涕眼泪混合着光头龙的洗澡水,弄了满脸。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见那女人的衣服已经被光头龙扒光,便赶紧移开目光,匆匆的离开了。 花二楼垂头丧气的回到周海区的农贸市场。 花二楼当年是在这个农贸市场卖海鲜的,后来混了帮会,成了老大,带人砍断了市场老板的手筋脚筋,逼着人家把市场转手给了他。 他还装模作样的给了人家五百块钱,说市场是买的,不是抢的。 那老板知道惹不起,用这五百块钱,买了几张火车票,带着全家去南亚了。 上了二楼,走进办公室,一屁股便坐在了椅子上,哎哎的叹了几口气。 门一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短发,单眼皮,穿着牛仔裤,紧身的背心,看穿戴打扮,没有一丁点妙龄女孩子的妩媚,乍看上去,倒像是个假小子。 她是花二楼的独生女,花兰。 “操,爹,好歹你也是一方老大,手底下那么多兄弟呢,整天唉声叹气的,也不怕人笑话。” 跟她爹说话,她居然开口就一个“操”字。 花二楼好像已经习惯,摇头叹息说:“你说的轻巧,那个王浩可不是普通人,他东北的吧,我可听说东北那边,有什么保家仙,说不定他身上就有,要不然怎么就捅不死!” 花兰冷哼一声,说:“花二楼,你老了,不就是个王浩么,交给我处理。” 花二楼嚯的坐直身子,指着花兰说:“你个女孩家,平时舞刀弄枪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事,你别掺和!” 第59章 女人啊 花兰离开农贸市场,跨上一辆摩托,戴上头盔,发动车子,轰的一声离开。 沿着市场门前的大街,一阵风驰电掣。 惊得街路两旁的行人纷纷躲避。 十几分钟后,她来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在仓库门前按了几下喇叭,仓库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她拧了一把油门,车子轰的一声,驶了进去,铁门又缓缓的关上。 仓库里没有货物,正中间有个简易的拳击台,周围挂着几个沙袋。后面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床,很大,很宽,上面铺着脏兮兮的床垫。 仓库有十来个人,都是女人,年纪也都在十八九岁。 有的在喝啤酒,有的在打沙袋,有两个在拳台上打拳,没戴拳击手套,没有护具,两人你来我往,打的满脸是血。 还有三个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几乎半裸,身体相互纠缠着,抱着亲嘴。 整个仓库里,乌烟瘴气,乱作一团。 摩托车停在拳台边,花兰摘掉头盔,抓着圈绳,一纵身便跳了上去。 抬腿一脚,将一个女人踹了下去,冲着另外一个勾勾手,说:“来啊,打我。” 对面的挥拳打了过来,花兰闪身躲开,提膝顶在那女人的小腹上。 那女人吃痛弯腰,后退了几步,捂着小腹说:“花兰,你来真的啊。” 花兰冷哼一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屑的说:“别他妈的怂的跟男人似的,来啊,打我。” 那女人显然也被激怒了,挥拳打了过来,花兰抬手格挡,两人来往几个回合,那女人虚晃了一拳,绕到了花兰的身侧,一脚揣在他的胯骨上。 花兰踉跄几步,侧身摔倒。 那女人追过去,骑跨在花兰的身上,两个拳头雨点一样砸下来。 花兰使劲的护住脸,但还是被那女人砸中了好几拳。 胜负已分,花兰扛不住了,用手掌拍打地板,那女人才停止出拳。 花兰被打的鼻口流血,十分狼狈。 女人跳下擂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抽烟。 花兰仰面躺着,哈哈的狂笑。 一个女人从床上爬下来,穿好胸罩,整理了一下披肩的长发,扭动腰肢,走到擂台边,拿起两罐啤酒,把一罐扔上了擂台。 自己打开一罐仰头喝了,说:“兰子,咋啦?” 花兰仍旧躺着,打开啤酒,倒在自己的头上。 “王浩……王浩……他妈的王浩,老子要砍了他……” 花兰撕心裂肺的喊了几嗓子。众人纷纷停下手,朝这边张望。 花兰嚯的坐直身子,使劲的甩了甩头发上的啤酒,咬牙切齿的说:“老娘要弄死你!” 那长发女人走到去拳台边,拉着绳圈爬了上去,来到花兰的面前,拽了一下短裙,骑坐在花兰的腿上,双手捧着她的脸,柔声说:“别生气,这事,交给我……” 说完,她抱着花兰的脸,吻了下去…… …… 王浩在康德医院住了五天。 虽然这两刀都把小腿肚子扎了个透心凉,但还是年轻,愈合的快。 王浩住的病房是单间,这五天,一直是护士齐美丽负责照顾他。 白三千前两天还每天早晚各来一次,给买点水果什么的。 后来见齐美丽一直贴身照顾,便对王浩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离开,再也不来了。 伤口要七天拆线,但王浩实在住够了,便在第六天的傍晚,决定出院。 齐美丽不放心,说要去找白三千来接他,王浩说:“这才几步远?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算了。” 见王浩坚决要走,齐美丽拦不住,便披了件衣服说:“那我送你回去。” 王浩笑着说:“不用吧……” “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准你走!” 齐美丽挡住门口,王浩无奈,只好同意。 于是,齐美丽搀扶着王浩,离开康德医院,往逍遥歌舞厅走去。 康德医院与逍遥歌舞厅只隔着一条街。 此时已经是秋天,傍晚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凉了。 齐美丽穿着半宿的护士服,外面只披了一件很薄的衣服,一阵风吹来,感觉有点冷,下意识的拽了拽衣襟。 王浩想把自己的外套给齐美丽披上,想想还是没好意思,寻思着反正也不远,还是算了。 齐美丽搀着王浩的一只胳膊,两人很快走到逍遥歌舞厅的马路对面。 王浩低头看了看被齐美丽抓着的手臂,咽了口唾沫说:“那个……对面就到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此时,正是歌舞厅生意最火爆的时间,虽然隔着一条马路,但还是能听到舞厅里面传出的音乐声。 不时的有年轻的男女,开门往里走。 齐美丽看着王浩,说:“咋?我都送你来了,你都不说请我进去坐坐?” 王浩抓了抓后脑勺,说:“这种地方,乱七八糟的,我怕……” “怕啥?怕我白喝你的啤酒不给钱?你咋这么小气?” 齐美丽故意歪曲事实,王浩赶紧否认:“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哎,算了,走吧。” 齐美丽得意的抿嘴笑,王浩说:“去归去,那你能不能把手松开,让人看见该多想了……” “多想啥?” 齐美丽逼问。 王浩再一次被问的哑口无言。不过,齐美丽还是放开了手。 两人刚要过马路,忽然,身后飘来一阵香风。 王浩下意识的扭头望去,一个女人与他擦肩而过。 那女人与王浩年纪相仿,穿着一条吊带的短裙,露出雪白的肩膀和两条修长的大腿。 长发,披散着,被风一吹,发丝飘动,香气习习。 细腰,大胸大屁股,走起路来腰肢扭动,颇有几分风骚。 这女人穿过马路,直接走进了逍遥歌舞厅。 王浩莫名出神,齐美丽看着王浩,绷了绷嘴唇,说:“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去了。” 说完,放开王浩的手,转身就走了。 王浩搞不懂齐美丽为何突然生气了,想追上去问问,可自己的两条腿伤未痊愈,不能走的太快,也只好作罢。 他只好自己慢慢的过马路,回到逍遥歌舞厅。 一进门,就被小弟认出来了,赶紧喊人。 “哎呀,浩哥回来了。” “浩哥回来了……” 人们赶紧围过来,簇拥着王浩,走进歌舞厅。 一进门,王浩就看见刚才那女人,正坐在一张台子边,独自饮酒…… 第60章 美人计 王浩对女色没兴趣,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二楼,回到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看到白三千正翘着二郎腿,靠在老板椅上。 见王浩回来,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拉着王浩坐下:“卧槽,浩哥,你咋回来了?小护士没留你多住几天啊。” 王浩摇头说:“那是医院,又不是走亲戚,没事在那住啥?” 白三千嘻嘻的奸笑,说:“浩哥,你是真傻还是假装的?你就看不出来小护士对你有意思啊。要不然我这两天咋没去看你呢,就是寻思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么。” 王浩摸起面前白三千喝了一半的茶,仰头喝了,用手背抿了一下嘴巴,说:“我命硬,克女人,凡是跟我走的近的女人都没落个好下场。” 说着,他起身,走到窗子跟着,看着一楼那些激情澎湃的人们。 双手插兜,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人家齐美丽是个好姑娘,我就别祸害人家了吧。” 说完,他感觉腿上的伤口跳了几下,稍微有点疼。 心想,十有八九是齐美丽知道我在念叨她,所以在咒我。 王浩无聊的朝下面看了一会,才想起回来后没见到老白白胜利。 自从那晚,在陈强的面前王浩自己捅了自己两刀,正式的成为了东北帮石龙镇的老大之后,逍遥歌舞厅这东北帮自有的产业,也就正式归王浩管理了。 王浩在医院住院治伤,手里业务,也就正式交给老白管理了。 别看老白都五十多岁了,整天穿的邋里邋遢,也只不过是个开诊所给人看病的兽医,可实际上,这老小子可真是个人才。 之前对付榔头的时候,那些主意和计谋,基本都是他给出的。 现在王浩正式成了老大,手下有兄弟和产业需要打理,老白也展示出了他突出的才能。 这也就短短的五天的功夫,他不光把逍遥歌舞厅的往来账目和经营的套路都摸清楚了,还把整个石龙镇的那些稍微大一点的酒店、洗浴、农贸市场等等状况,也都摸的差不多了。 所以,现在的老白,摇身一变,成了王浩手下的第一大管家加军师。 “三千,你爹呢?” 王浩头也不回的问道。 话音刚落,楼下舞厅的灯忽然全灭了,音响也停了,整个一楼陷入到一片漆黑当中。 王浩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的在腰里摸了一下,菜刀没带在身上。 白三千在身后咯咯的笑,说:“浩哥,别紧张,没事,是咱们自己关的灯。” “自己关的灯?好好的干啥要突然关灯?” 王浩不解的问。 “这是我爹想出的主意,这叫浪漫五分钟。” 白三千颇为得意的说。 “啥?关了灯乌漆嘛黑的,有啥浪漫的?” 王浩一脸茫然。 “这五分钟,学问可大了。浩哥,我问你,你说这些男男女女,为啥要来歌舞厅跳舞?” 白三千反问道。 王浩被问住了,说实话,他真不知道。 甚至在之前,他连歌舞厅都没去过。所以当然不知道为啥那些男女要来歌舞厅。 “为了找刺激,那啥最刺激?当然是下半身那点事。所以这里来玩的男男女女,都是为了寻找目标。” 不等王浩说话,白三千自问自答道。 “所以,突然黑灯五分钟,在黑暗中,人性会被放大,那些男男女女,就会趁着这五分钟,干点平时不好意思或者不敢干的事。你想想,这多刺激啊。” 白三千眉飞色舞。 “今天是咱们搞黑灯五分钟的第三天了,生意明显的见好。” 王浩一时半会,还理解不了这黑灯五分钟,对这些年轻人到底有啥魔力。 也想不明白,老白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居然能了解年轻人的心理,想出这么时尚的点子。 灯,亮了。 果然,舞池里许多对男女搂抱在一起。 男人对女人上下其手,有些女人的衣服甚至都被脱了一半。 有的女人抱着男人的嘴巴使劲的亲吻着,一脸的沉醉。 好家伙,前一秒钟他们可能还互相不认识,灯一黑,就都搂在一起了。 王浩正一脸茫然的无法理解,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老白的身影。 他就在角落的一张卡座里,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嘴巴在女人的身上乱啃。 王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老东西,半截入土了,居然还有这份花花肠子。 白三千也看见了,却视而不见,仿佛对此已经习惯了。 王浩不禁摇头叹息,果然是开了眼界。 灯虽然亮了,但下面的人都沉浸在这群体的暧昧中,原本震耳欲聋的音乐,也识趣的停止。 王浩双核手插兜,隔着二楼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眼前的一切。 欲望果然是最好的生意。 正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众人的目光都被迅速的吸引了过去。 虽然隔着玻璃窗子,王浩还是看见了。 尖叫的,原来是之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穿着吊带短裙的时尚的女人。 只见一个男人趴在她的身上,正在对她上下其手。 她使劲的挣扎,裙子的肩带滑落,露出肉色的胸衣,一时春光外泄。 她一脚将那男人踹开,可还没等坐起身,就被那男人甩手打了一巴掌。 啊…… 她惨叫一声,歪头晕倒在座椅上。 “妈的,婊子,敢打老子!” 男人伸手去拉女人。 “住手!” 老白放开怀里的女人,拽了已经凌乱的跨梁背心,指着那男人喝道。 见老白站出来了,几个小弟也赶紧凑了过来。 那男人看了一眼老白,说:“咋地,老东西,你要多管闲事啊?” 老白嘿嘿一笑,说:“兄弟,出来玩图个乐呵,这强扭的瓜,不甜吧。你要是想玩强的,可以到外面找,进门就是客,在这间屋子里,我们歌舞厅就有责任保护每一个来玩的客人的安全。” 老白声音不大,面色和善。 可那小子却不吃这一套,指着仍旧昏迷在卡座里的那女人对老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欠我的不还,我他妈的让她陪我一晚就当利息了,咋啦,这他妈的你们也管?” 第61章 救美 “欠债还钱,这的确是天经地义,但这是我们的地盘,是大家伙找乐呵的地方,要债,别在我这要,也算给我个面子!” 老白始终笑呵呵的,任凭这小子如此嚣张,脸上没有一丁点愠怒的样子。 但老白身后的那些小弟,却已经开始虎视眈眈。 这群年轻人,都是好战的痞子,更何况对面只有一个人。 那小子也看明白了形势,点头说:“好好好,你们仗着人多,老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他妈出去要帐。” 老白一拱手,说:“多谢小兄弟给面子。” 原本以为这场风波就要过去了,可没想到,那小子弯腰,要去扛起这女人。 老白眉头一皱,说:“兄弟,这就不厚道了吧。” 那小子眉毛一竖,说:“咋地,你不是说不让我在你的地盘讨债么?我带出去还不行?” 老白摇摇头,说:“她要是自己出去,你弄死她都与我无关,但进门就是客,在我这,没人能强迫我的客人。我们逍遥歌舞厅,保护每个进门的客人的安全。” 此话一出,得到后面的那些玩家的认可,大家伙纷纷鼓起掌来,有人还大声叫好。 那人的脸上挂不住了,伸手在腰间掏出一把弹簧刀,刷的一下弹出刀刃来。 “老东西,你他妈的活腻歪了吧,老子的闲事你也敢管!” 老白笑了,说:“年轻人,把刀收起来,伤到你自己,可就不好了。” “操,砍死他!” 大壮嗷嗷的怒吼了一声,站到了老白的前面。 那小子仰头看了一眼大壮这山一样的身板,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你牛逼,你们人多,老子出去等着。” 他收起弹簧刀,指着刚刚缓醒过来的女人说:“有本事你就住在这,别他妈的出去,只要你出了这个门,老子找兄弟轮了你!” 说完,转身就走。 那女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老白挥手让众人都散了,他也没去安慰那女人,就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在人群中找到刚才黑灯五分钟的时候他搂着的那女人,弯腰将她抱起,笑嘻嘻的去了后面的包房。 这种戏码,在这座醉生梦死的城市里,几乎每天都上演。 这女人是否真的欠那男人的债,根本就没人有必要去辨别真假。 很快,一切如常,人们该喝酒喝酒,该跳舞跳舞。 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后半夜,人们都玩的疲惫了,也到了逍遥歌舞厅打烊的时间。 人们都走了,服务生清理场地的时候,发现那女人仍旧蜷缩在角落的卡座里,没有走的意思。 “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服务生客气的提醒。 那女人说:“我不敢出去,求求你们了,别赶我出去。” 服务生怎么劝,也没效果,只好去找老白。 老白此时正在二楼的办公室跟王浩喝啤酒。 打打杀杀的,王浩凭着一股狠劲和不要命的劲还行,可做生意,王浩一窍不通。 本打算一切交给老白就行,但老白说,他年纪大,还好色,搞不好哪天遇见个娘们,自己就精尽人亡了。 但他从第一眼见到王浩的时候,就看出王浩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相成大事,所有的事情都要懂,只有这样,才能不会被人欺骗被人控制。 正说话,下面的服务生上来,说了那女人不肯走的事,还把那女人也带了上来。 王浩一眼就认出,这是刚才过马路的时候,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人,上下打量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老白说:“丫头,刚才护着你,是因为你是我的顾客,可现在打烊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女人眼泪又掉了下来。蹲在地上呜呜的哭,悲悲戚戚的着实可怜。 王浩看不下去,伸手把她搀扶起来,给她倒了杯水,问她到底是咋回事。 那女人哭哭啼啼的说,她叫小翠,欠债的是她的男人,他们已经离婚了。但他的男人前阵子被人砍死了,债主就找到她的头上。 债主一直纠缠她,说要先玩了她,玩够了就卖去南亚。 而且这债主是个滚刀肉,她换了好几个城市躲避他,都躲不开。 几天前她来到南莞石龙镇,听说逍遥歌舞厅生意好,寻思来问问缺不缺人,打算找一份工作,混口饭吃。 没想到,那债主又追了过来。 “人死账烂,都他妈的离婚了,还他妈的纠缠人家,什么东西啊。” 白三千愤愤不平。 老白瞪了他一眼,没言语。 小翠说完,又呜呜的哭。哀求王浩,说:“浩哥,我听外面的人说,你是个仗义的人,求你留下我吧,我不要工钱,你别赶我走就行。我要是一出了这个门,就完了……” 王浩烟头叹气,看了一眼老白,说:“白叔,要不就留下她吧,看着挺可怜的。” 老白笑了,说:“浩子,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就这样,这个女人就留了下来。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老白便安排值班的服务员,给她找个没人的包间先住下。 老白带着白三千,回到对面的旅馆睡觉了,王浩就住在办公室。大壮留下,住在办公室隔壁的房间。 在医院的那几天,每天晚上十点,齐美丽便强制要求王浩闭眼睛睡觉,王浩已经习惯了。 偶尔熬到凌晨,的确有点困。 王浩躺在办公室墙边的那张单人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妖艳的女人,睡在他身边。 他感觉十分尴尬,可那种感觉又十分美妙。 那女人一脸妩媚,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这让王浩感觉,浑身上下血脉偾张。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王浩的精神实在是太紧张了,强烈的压抑感,仿佛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女人宣泄出来。 他一把将那女人搂入怀中,那女人轻哼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让王浩打了个激灵,一下醒来,才发现,自己的怀里,真的搂着一个女人…… 第62章 我爹刘文明 “卧槽!” 王浩惊呼一声,一把将身上的女人推开。 单人床,很窄,女人掉在地板上。 王浩发现自己居然光着,赶紧抓起被单,围住腰间的要害。 那女人也一丝不挂,双手抱在胸前,蜷缩着。 原来是小翠。 “小翠,你这是干啥啊……” 王浩一脸尴尬的歪过头去。 小翠爬起身,说:“浩哥,你收留了我,我没什么报答你的,想把我自己给你。” 王浩一咧嘴,说:“小翠,别这样,你先把衣服穿上。” 小翠站起身,一下扑进王浩的怀里。 王浩想推开她,可她身上没有衣服,王浩无处下手,可又不能让她就这样钻到自己怀里。 一时间搞的手足无措,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翠使劲的往王浩的怀里钻,王浩只能步步后退,可后背已经抵住了落地窗的玻璃,没地方可退了。 “小翠,别这样,我也没帮你什么,不至于这样……” 王浩极力的想劝她离开,可小翠根本不听他的。索性一只手搂住王浩的脖子,踮起脚来,去亲他的嘴巴。 王浩没有办法躲避,只好使劲的歪过头去。 小翠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她左手仍旧使劲的搂着王浩的脖子,右手在脑后摸了一把。 在她盘着的头发里,摸出一根簪子。 簪子是金属的,筷子一样粗细,有一个尖头,像一根锋利的铁钉。 簪子从发际间抽了出来,头发一下子披散开来。 她用右手紧紧的攥着,猛的朝王浩的脖子刺了过去。 这东西只有十几公分长,若是刺中,十有八九会捅穿脖子。 小翠儿与王浩身体紧贴着,如此短的距离,如此突然的袭击,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 可就在簪子眼看要刺入王浩的皮肤的一瞬间,王浩突然转过脸,用轻蔑的眼光瞪着眼前的小翠儿。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小翠的手腕被捏的生疼,感觉像是骨头断了。 她啊的叫了一声,簪子脱手,脱落在地板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她的身子也随着王浩的力量扭曲,双膝一软,噗通的一声跪下了。 与此同时,屋门打开,老白、白三千和大壮三个人闯了进来。 “草泥马的,敢动我浩哥!” 见到小翠儿对王浩行刺,大壮不由分说,一个健步冲了过来。 也不顾眼前的小翠一丝不挂,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把她拎了起来,双脚离地,又用力的摔在一旁的地板上。 这一下可摔得不轻,小翠这个弱女子怎么承受得了?她哼了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哎,别……” 王浩拦阻不及,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王浩还光着,赶紧穿上了衣服,把刚才的床单盖在小翠的身上。 虽然她是来行刺的,可该有的体面也得给。 现在屋子里四个大老爷们,有老有少,总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就这么光着。 虚惊一场,王浩坐在椅子上抽烟。 大壮站在他的身边。 老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点燃一支烟。 白三千靠在落地床边,手里把玩着那根簪子。 这根簪子比正常的细,也长了几公分,后面略粗一点,显然是特制的,正适合握在手里,当成武器。 这东西,隐蔽性强,杀伤力大。 白三千看着王浩,说:“浩哥,厉害啊,美人计都骗不了你?” 没等王浩说话,老白嘿嘿的笑了说:“嘿嘿,浩子早就看出这娘们儿有问题了,一直防备着呢。” 白三千满脸惊愕:“啊?咋看出来的,我咋没发现啥不对?” 王浩弹了弹烟灰,说:“他身上的香水味出卖了她。” “啊?香水味?” 白三千更不解了。 “当初我刚来南方的时候,是三姐收留了我,有一次我跟三姐上街,三姐就看中了一瓶香水,但她没买,说这东西是奢侈品特别贵,不是咱普通老百姓能用的起的。” 话不用说完,白三千就明白了。 “哦……我知道了,他把自己的身世说得那么惨,可却喷了这么贵的香水,所以昊哥你断定他说的是假话?” 王浩点点头,烟灭了,他抓起打火机重新点燃烧: “一开始只是怀疑,可他半夜爬上我的床,这事儿就明白了,他是想要我的命,所以我就一直防备着呢。” 说话的功夫,小翠儿慢慢的唤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看着屋子里的四个大老爷们儿,尤其是那个把她一下摔晕的大壮,当时就明白了,自己这是失了手。 她慢条斯理的坐直身子,脸上居然没有一丁点惧怕的神色,被单随便的围裹了一下身子,露着两个雪白的肩头,朝着王浩招招手说: “给我来根烟。” “卧槽,你的谱不小呀,你还有心思要烟抽?你知道之前那几个想杀昊哥的人都什么下场吗?” 百三千呵斥道。 小翠接过王浩扔过来的烟,不慌不忙的点燃,嗤鼻不屑的一笑,说:“量你们也不敢对我怎样,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如此,临危不惧。王浩和老白对视了一眼。 老白仍旧满面和善,微笑的问道: “那你说说你爹是谁?让我们也开开眼?” 小翠儿抽了一口烟,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口烟圈。 “刘文明,南莞市公安局局长。” 刘文明? 王浩和老白听到这个名字,都一愣。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刘文明不是个简单人。 王浩清楚地记得,那天在那个陌生的大酒店,斧头帮的老大光头龙,和东北帮的老大陈强,就是跟刘文明在一起喝茶。 光头龙和陈强话不投机,对峙起来的时候,是刘文明沉下脸镇住了场子。 这两个雄霸东广省的帮老大,竟然都要给那个叫刘文明的人面子,所以这人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而老白却是清楚知道,这个所谓的刘文明,是南莞市公安局的局长。 不光如此,他甚至跟东广省的几个高官关系密切。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虽然像斧头帮和东北帮这样混帮会的,对官方的势力嗤之以鼻。 可只要听到刘文明这个名字,他们还是会在潜意识里害怕,并且规规矩矩的。 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他的女儿…… 第63章 俩耳光 老白看了一眼王浩,两人并未说话,只有眼神交流。 老白说:“浩子啊,她一个姑娘家的,肯定是年少不懂事,你也没受伤,我看就算了吧。” 王浩还未说话,白三千眉头一皱:“凭啥啊?女人咋啦,女人……”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老白瞪了一眼。 白三千很少看见老白如此严肃,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小翠看见老白的口风立刻就变了,心中得意。弯腰在一旁捡起自己的衣裙,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裹着身子的被单摘了,慢条斯理的穿起了衣服。 内衣内裤,一件短裙,她本来就穿的很少,所以很快,就弄完了。 双手在脑后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屑的笑着,对王浩说:“咋地,你那狂妄的劲呢?听到我的爸的名字就害怕了吧。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她用手腕上的皮筋,把长发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王浩的床上。 翘起二郎腿,说:“来啊,给老娘把鞋穿上,今天的事,老娘就不计较了。” 大壮不知道刘文明是谁,看她如此嚣张,气不过,张开大巴掌,就要去抓她的肩膀。 “草泥马的,老子摔死你!” 老白伸手拦住他,示意他不要乱动。 王浩没做声,仍旧抱着肩膀,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小翠。 见众人都不敢动她,小翠更来劲了。 “王浩,你他妈耳聋啊,老娘让你把鞋给我穿上你没听见啊,你以为你是什么老大,就了不起了?我爸要是想捏死你,就想捏死个苍蝇。” 大壮实在听不下去,大声吼了一嗓子:“我要抽死你!” 说着,挣脱开老白的手,既要去抽小翠的嘴巴。 王浩抓住他的手腕,冲大壮笑了笑,说:“兄弟,你没听说这女人他爸是刘文明么?你要是抽了他,他爸肯定要找你的麻烦,你是个凡夫俗子,抗不过的。” 见王浩终也这么说,小翠更得意了。 冲着王浩竖起大拇指,说:“小子,还算你醒目,既然你知道我爸的厉害,那就别墨迹了,乖乖的给老娘穿鞋。” 王浩点头,说:“好,你等着。” 说完,左手插兜,右手放开大壮,在裤管上蹭了蹭,走到小翠的面前。 小翠不屑的冷笑,刚要抬起双脚,忽然,王浩目光一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打的突然,声音响亮。 坐在床上的小翠身子一歪,躺倒在床上。 半张脸立刻红肿,嘴角有血流了出来。 她用手撑起身子重新坐起来,冲着王浩骂道:“王浩,你他妈的敢打我!” 王浩冷笑,低头看着她说:“打的就是你!” “我爸是南莞公安局长,信不信我让他……” 小翠的话刚说了一半,王浩又是一耳光:“啪!” “公安局长咋了,公安局长的女儿就可以预谋杀人?我要是捅到省里去,恐怕你爹的面子,也罩不住吧。” 小翠的另外半张脸也红肿了起来,整个人都被这两下打懵了。 头发也散开了,衣服的肩带也掉了一只,十分狼狈。 老白起身,打圆场:“浩子,人家南莞公安局长的女儿,肯定是一时糊涂,你也没受什么伤,我看,要不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王浩知道,这是老白在给台阶下。 便站起身,冷哼了一声,说:“滚吧。” 小翠踉跄的站起身,指着王浩,咬牙切齿的说:“姓王的,老娘记住你了,你等着。” 白三千嘿嘿一笑,说:“咋地,我浩哥不要你,你憋的难受啊,要不你跪下求求我,我勉为其难,睡你一觉?” 小翠冲着白三千啐了一口,鞋子也没顾得上穿,就这样光着脚,狼狈的离开。 “哈哈……” 小翠走出门口,白三千和大壮冲着她的背影起哄。 老白眉头皱了一下,对王浩说:“浩子,你惹麻烦了。” 王浩嘴角微翘,说:“我经历了麻烦还少么?” …… 小翠光着脚离开歌舞厅,外面的天刚有点蒙蒙亮。 她是刘文明的独生女,从小娇生惯养,还没遭过这样的委屈。 她一边走,一边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疼的脸,一边流眼泪。 早晚的天已经开始凉了,马路上也冰冰凉凉的,走了不远,她的脚就开始抽筋,她瘫坐在地上,委屈的呜呜的哭。 一辆黑色的捷达车,缓缓的停在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男人。 三十来岁,短发,迷彩裤,黑色的紧身半袖。 他来到小翠的面前,蹲下身,小翠抬起头看见了他。 “你来干啥,是我爸让你跟踪我?我爸就是个废物,连个混混都不怕他……呜呜呜……” 男人默默的从怀里拿出手绢,递给小翠。 小翠擦了两下,却哭的更厉害了。 男人伸出双臂,把小翠横着抱了起来,转身朝车边走。 小翠用力的捶打他的胸口,使劲挣扎,说:“你放开我,我不回家,我不回去!” 可那男人却并不理会,打开车门,把小翠塞了进去。 上车,发动,车子嗡了一声离开。 “韩作明,我命令你把车停下,我不回家,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韩作命目不斜视,只是默默的开车,车子离开逍遥歌舞厅,直接向西。 “韩作明,我不回家,我不想见那个老东西,你给我停车!” 小翠探过身来,伸手去抓方向盘,韩作明伸开大手,一起抓住了她的两个手腕,小翠挣脱不开,没了力气,只能呜呜的哭。 “韩作明啊,你个狗东西,王浩欺负我,你他妈的也欺负我……呜呜呜……” 车子走了一阵,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楼下。 韩作明下车,打开车门,把小翠扛了起来,直接上了三楼。 打开一间屋子的门,转身进去,才把小翠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间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的干净利落。 沙发对面的墙壁上没有电视,没有镜子,只挂着一大概十寸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都穿着迷彩的军装,其中一个,是韩作明。 韩作明进了厨房,扎起围裙叮叮当当的忙了一阵,弄了一碗汤,和一张饼。 端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转身,在卧室的枕头下,拿出一把军刺,揣进腰间,转身开门就走了。 第64章 神秘电话 小翠走后,王浩感觉困的难受,折腾了大半宿,浑身上下一阵酸痛,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他索性关了办公室的门,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被办公桌上的一阵电话铃吵响。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来到办公桌前,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摸起电话机的听筒,按在了耳朵上。 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声:“谁啊?” 对面沉默了几秒,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王浩听上去有些耳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王浩吧?” “是我,你谁呀?” 王皓有些不耐烦。 “你最近小心点儿,头龙派花二楼去对付你了。” 那人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说道。 王皓不由的眉头一皱,“你到底谁呀?” 对面又沉默了,不过并没有挂断电话。 “想对付我的人多了,老子有九条命,是杀不死的。” 王浩实在懒得打哑谜,所以带着气儿,冲着电话筒说道。 对面冷哼了两声,显然有些不屑: “算了吧,要不是上头有人要保着你,你这条命早死在看守所了。” 听对面这么一说,王皓不由的心头一震。 他想起上次被张永利抓去派出所,毫不保留的坦白了自己杀了阿狗,砍了红中的事儿。 就这些罪行,不说枪毙也够判个无期的。 可后来稀里糊涂的就被放了出来,到现在,张永利再也没找过自己的麻烦。 他当时就纳闷,张永利是吃错药了?怎么能放自己出来? 后来还一度认为,可能是东北帮的总瓢把子强哥把自己弄了出来。 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自己只是个新人,当时还没有正式进入东北帮的门下,更算不上是陈强的兄弟。 陈强怎么可能去伸手捞一个无名之辈? 听电话里的人这么一说,王皓更糊涂了。 于是他直接问到:“你到底是谁?上头到底是谁保着我?” 可对面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哗啦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嘟嘟的响起了一阵忙音,王皓眉头紧锁,仍旧把听筒按在耳朵上。 白三千推门进来,对王皓说:“浩哥,太平街的三帮洗浴出事儿了,有人找茬。” 新华街的逍遥歌舞厅、太平街的三帮洗浴、还有红树路的棋牌室,这原本都是斧头帮的产业。 后来整个石龙镇丢了,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东北方的买卖了。 三邦洗浴有人闹事儿,王皓作为石龙镇的老大,自然不能不管。 于是暂时把刚才那通神秘的电话放在一旁,王皓扯了一件衣服披上,跟着白三千出门就走。 他骑着一辆大幸福250的摩托车前头开路,后面跟着三辆面包车,这里是大壮和那20个菜刀队的兄弟。 这次事发突然,定位来得及找别的兄弟,更何况王皓觉得,有这20个人和20把菜刀,也就足够了。 石龙镇本就不大,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三帮洗浴的门口。 刚下了摩托车,朝门口走去,就听哗啦一声,一个木板凳砸破玻璃门飞了出来。 王浩拽了一把白三千,有人往旁边一闪,凳子砸在身后大壮那肥硕的肚子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仿佛砸中了充满气的皮球,大壮非但没有受伤,反倒把那个实木的凳子,硬生生的反弹了回去,掉落在一旁的角落里,摔断了一条凳子腿。 大壮顿时急眼了,怒骂了一句:“操,谁啊。” 说完伸手推开他前面的王浩,气冲冲的大步往里走。 王皓被推得撒了个趔趄,差点摔了个跟头,白三千一把将他薅住,才没摔倒。 王浩抓了抓后脑勺,望着大壮的背影说:“到底谁是老大呀?” 白三千捂着嘴巴直乐。 就这样,两人跟在大壮的身后,进了三帮洗浴。 一进门就看到厅堂里面一片狼藉,几个服务生被吓得瑟瑟发抖,两三个女按摩技师,躲在旁边的包房里,嵌开一条门缝朝这边张望。 三邦洗浴的经理这个三十六七岁的女人,姓王,叫王杰。 他撸着胳膊挽着袖子,脸上带着不服不愤的怒气,头发披散着,手里抓着半截啤酒瓶子,正指着对面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破口大骂。 “你他妈是不是活够了?跑老娘这里撒野?” 对面那个男人显然喝多了,脸红的像猴屁股。 他穿着一条大花裤衩子,光着两只脚,袒露着上身,瘦的排骨外露。 此时他正背对着王皓,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背上,纹这几个字“孝顺父母” 他是个左撇子,左手抓着一条凳子腿,手腕上刺着一个忍字。 几个字纹的歪歪斜斜,一看就是用缝衣服的针,蘸着钢笔水,自己找人搞上去的。 王皓不由的摇了摇头,实在没忍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平衡,那醉酒的男人扭头看了一眼。 “笑你大爷啊了,知道老子是谁吗?你就笑,信不信我弄死你,老子手上可有人命” 王杰认识白三千,让他走在王皓的身后,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王皓,石龙镇的新老大。 可他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半截酒瓶,左手捋了一下头发,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歪头啐了一口说:“谁他妈嘴欠,跑去告诉老大了,这点儿逼事儿犯得着吗?” 没想到这个三十几岁的女子,脾气如此火爆,而且丝毫没有畏惧,像是个爷们儿。 王皓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几分敬意。 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个醉汉说:“不就是人命吗?谁手里还没有几条!我也不在乎再多一条人命。” “啊……还是你扔的凳子吗?” 一旁的大壮实在憋不住了,怒火早已冲上了顶梁,嗷嗷的怒吼着,像是一只愤怒的猛兽,仿佛随时都能扑过去,把眼前这个喝醉酒的排骨精一口撕开。 “是我扔的,咋地,你们人多有个屁用?” “操了,我忍不住了!” 大壮实在忍不住了,嗷嗷叫喊着冲了上去,转起砂锅一样的拳头,朝那人的脑袋就锤了过去。 第65章 正义群众 王浩赶紧伸手拦住,还不知道这个醉鬼的来路,不能轻易的动手。 尤其大壮这个拳头,跟砂锅似的,比那个醉鬼的脑袋都大,要是没深没浅的一下子抡上去,搞不好就脑浆崩裂。 “你什么来路?” 王浩问道。 “你他妈管我什么来路,老子今天要找的是王浩,小逼崽子都滚一边去,让你们老大来见我!” 这人说话狂妄,大壮又要上手。 王浩瞪了他一眼,他气鼓鼓的,但还是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王浩的身后。 “我们这儿刚开门营业,他就跑来找王浩,我说王浩是我们老大,有啥事你先跟我说,我话还没等说完,他就开始砸东西。” 王杰叉着腰,对王浩说道。 王浩点点头,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想必眼前这个人是花二楼派来的。 可他要派也派个体统点的人,怎么搞了一个醉鬼来? 这东西站都站不稳,不用动手,恐怕一阵风就把他吹倒了。 王浩双手插兜,不慌不忙,笑着对那个人问道: “找王浩想干啥?” 那人打了一个酒嗝,吐出一口恶臭的酒气,说: “我要杀他,有人出五百块钱花红。”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王浩也笑了,“五百块钱花红?你这是磕碜我王浩呢?” 那人翻起眼皮,看了看眼前的王浩: “原来你他妈就是王浩啊。那我要宰了你,老子缺钱花。” 这话一出,众人又笑了。 王浩扯过一张凳子,抬起右脚踩在上面,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往前探,仍旧笑呵呵地问那个人: “谁出五百块钱让你杀我的?” “我二楼哥。” 果然是那个神秘电话里提到的花二楼。 “你二楼哥也太小心眼了,让你出来卖命,就答应你五百块钱。” 王浩说完,身后的众人又笑了。 一连三次的哄堂大笑,惹怒了眼前这个醉鬼。 一手抓着裤腰,一手伸进裤裆里摸索了一阵,忽然从裤裆里拽出一个家伙,直接指向王浩的脑袋。 原来那是一把自制的火药枪! 这东西两根枪管,里面装的是火药和钢砂。 射程很近,超过五米,钢砂散了,就很难伤到人了。 可醉鬼与王浩不过两米的距离,这要是开了枪,不管瞄准的是脑袋还是肚子,都足以要了人的命。 王浩也一下收起笑容,踩着凳子的脚放了下来。 “朋友,为了五百块钱背一条人命,不划算吧。” 王浩打算先稳住他。 “老子告诉你了,我身上有人命,不在乎多你一个。” 醉鬼说着,又打了个酒嗝。 这小子可真没少喝,王浩注意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俩眼睛通红,看来酒劲已经上头了。 王浩呵呵地笑了。 “你都要死的人了,笑啥?” 醉鬼问道。 王浩说:“你太不专业了,想杀我,也不先打听打听,江湖上谁不知道我王浩有九条命,之前起死回生两次,现在至少还有七条命吧。” 说着,用手指拨弄了两下面前的火药枪,说:“这玩意才两响吧,也不够用啊,至少再来个五连发,你才能有机会打死我,赚到那五百块钱啊。” 醉鬼到底是醉鬼,酒醉之后,身体不受控,智商也变低。 这醉鬼居然被王浩这一番话唬住了,一时愣住:“那……那咋办?” 王浩从怀里拽出陈强给他的那把弹簧刀,啪的一声弹出白钢的刀刃,说:“你得用这个,连捅我八刀,比你手里这炮仗强多了。” 说着,把手里的弹簧刀递了过去。 醉汉居然真的信了,放下手里的火药枪,伸手去接王浩手里的弹簧刀。 王浩忽然手腕一翻,弹簧刀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下。 刀刃锋利,立刻见血。 醉鬼吃痛一抖手,王浩顺势夺过了他手里的火药枪,直接顶在了醉汉的脑门上。 “你没有九条命吧,要不我开一枪试试?” 就这一下,醉汉的酒醒了一半。 被枪顶着脑袋,立刻就服了。 “别,别走火……这玩意可是真的……” 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王浩面前,动作麻利得让人感觉他的酒醉好像是装的。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大壮伸手揪住这人的后脖颈,将他拎了起来。 白三千找来一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 他还是苦苦地哀求:“浩哥,饶命啊,我蹲了十年大牢,刚出来两天,寻思赚五百块钱睡个女人,还没睡到呢,我不想死啊。” “你叫啥?” 王浩手里摆弄着火药枪,问道。 “我鲜族的,叫朴不成。” “哈哈哈……” 听到这么奇葩的名字,众人又憋不住笑了。 “咋处置?” 白三千问。 王浩环视周围,问众人:“刚才他说,是花二楼花五百块钱雇他杀我,对吧。” “听见了,我们都听见了。” 众人回答。 “这枪,也是花二楼给你的,对吧。” 朴不成赶紧点头。 “是花二楼给我的,我刚出来,身上分逼没有,自己也买不起这玩意啊。” 王浩笑了,把手里的火药枪扔在一边的桌子上,对王杰说:“王姐,报警。” 王杰点头,“对,报警。” 说着,到吧台里摸起电话报警。 朴不成垂头丧气,呜呜地哭了。 “我刚出来,还没睡过女人呢,我十年没睡过女人了,这又要进去了。呜呜呜……” 王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杀人的罪过可不小,你一个人抗的话,这辈子可就出不来了。一会见了警察,你得如实说,谁给你的枪,谁雇你杀人,明白么?” “明白,明白……” 朴不成使劲地点头。 十几分钟之后,外面警车声响,张永利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见到屋子里的场面,不由得一皱眉头,对王浩问道:“王浩,咋回事?” 王浩抽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这小子刚出狱,没改造好,有人给他钱给他枪,让他来杀人,接过被我们这些正义群众给制服了。” 第66章 带响的家伙 其实张永利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枪是醉鬼的,又在人家的地盘。目击证人很多,口径统一。 没办法,只好把醉鬼带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三邦洗浴的经理王杰上下打量王浩,说:“你就是王浩啊。” 白三千说:“你怎么跟大哥说话呢,这是石龙镇的新老大。叫浩哥。” 王杰一挥手,说:“得了吧,我今年三十八了,得有他俩大了吧,按岁数他得管我叫阿姨。” 白三千眉头一皱,说:“你这叫啥话,岁数再小也是老大,也得叫大哥呀。” 王浩倒是颇喜欢王杰的脾气,拍了拍白三千的肩膀说:“都姓王,是一家子,我叫声王姨也不吃亏。” 说着朝着王杰拱了拱手,叫了一声王姨。 王杰咧开嘴笑了,说:“这才对嘛,你是老大,咱们这场子都听你的,可岁数是岁数,叫声姨绝对不让你吃亏。” 说完,伸手招呼躲在包房里的几个技师说:“看把你们给怂的,屁大点事儿,怕成那个样子。行了行了,现在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都出来,好好伺候伺候几位老大!” 包房的门打开,三个技师探头探脑的朝外面张望了一会,见那个醉鬼真的没了,这才走了出来。 难怪三邦洗浴生意好,这几个技师长的可真不错,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大胸大屁股,男人看一眼,肯定得流鼻血。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白三千就流鼻血了。 一个技师见他那副傻呆呆好色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在他的胸前拍了一下,妖媚的说:“走,我带你去房间里洗洗……” “好,去洗洗,去洗洗……” 白三千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软了,乖乖的跟在技师的后面,去了里面的包房。 剩下的两个技师对视了一眼,都走到王浩的面前,说:“大哥,我俩给你按摩按摩啊……” 王杰不悦的说:“你俩一起?你俩是想玩死你大哥啊,那不是还有个大块头呢么?你俩去一个陪大块头。” 两人一天,纷纷摇头,一脸为难的哀求:“王姨,求你放过我们吧,那大块头,谁敢那啥啊,还不一下把人捅死了……” 王杰哈哈的笑了,说:“就说你们业务不行没经验,男人越胖,家伙越小。” 那俩技师还是不敢,王浩说:“王姨,别吓唬她俩了,大壮还没成年,不用了。我腿上还有伤,不能沾水,我也不洗了,我和大壮回去了,等我三千兄弟完事,你让他早点回去就行了。” 说完,王浩带着大壮出门。 那20个菜刀队员还在门口等着,王浩吩咐他们留下两个人,带着剩下的18人回到了逍遥歌舞厅。 见他们个个毫发无损的回来,老白冲他们笑。 其实至少在他的意料之中。 现在的王浩,已经不是当初的王浩了。 杀了阿狗、砍了红中,又弄死了自己帮会的大哥榔头。 这段时间以来,整个石龙镇风风雨雨,王浩是最后的赢家。 他虽然长得不壮实,个子也不高,看上去还像是一个稚气未退的少年。 可他的心狠手辣、做事果决,而且还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儿,早已传遍了整个石龙镇。 现在的王浩,正是鼎盛时期,所以大多的事在他的眼前,已经算不了什么事儿了。 王浩坐下,老白起了一瓶凉啤酒递给他,王浩仰面喝了一口。 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说:“这个花二楼,那天就应该把他和榔头一起剁了,妈的。” 老白也喝了一口,仰面靠在竹躺椅上,摇头晃脑的说:“浩子,你既然走了这条路,仇人就杀不完。” 两人沉默了一会,瓶子里的啤酒都见了底,王浩转身看着老白说:“白叔,今天那小子动了火器,要不是他喝多了,手都拿不稳,说不定我就吃亏了。” 老白说:“你是不是也想弄个带响的家伙?” 王浩不置可否,说:“可是,不是说江湖上动手,都不动火的么?要不然,就是不讲江湖规矩。” 老白笑了,说:“浩子,那我问你,江湖规矩,是活人定的,还是死人定的?” “当然是活人定的,死人都死了,还定什么规矩啊?” 老白一咧嘴,笑了,说:“对啊,那江湖规矩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首先要活下去。所以火器也好,刀棍也罢,都是工具而已,好用就行,何必在乎呢。” 王浩点头,表示赞同。 “我找找老朋友,也弄两把。给你兜里揣一把,我也能多放心。”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眼看着就到了傍晚,逍遥歌舞厅到时间开门营业了,俩人却都有点犯困。 刚打算闭上眼睛眯一会,齐美丽来了。 她一手提着个药箱,一手提着个饭盒。 一进门就埋怨王浩,说:“听说你今天去打架了,还动了枪?” 王浩说:“没事,谁跟你瞎咧咧的。” 齐美丽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你真的是铁打的,有九条命啊。来,把腿伸出来,该换药了。” “哦。” 王浩乖巧的把腿伸出来,齐美丽弯腰帮他往上撸了撸裤管,小心翼翼的一层层解开纱布,给他的伤口上换药。 老白说:“我还是走吧,别在这当电灯泡了。” 王浩拉住他,说:“白叔,你干啥啊,这么大岁数了还跟我们这群孩子开玩笑。” 齐美丽给王浩换完了药,拿过一旁的饭盒,说:“铁人该吃饭也得吃饭,我给你包了酸菜油梭子的饺子。你吃点,伤口好的快。“ 说完,想起了什么,抬头对老白说:“呀,白叔,你看我这记性,我忘了带你那份了。” 老白忍不住笑了,起身说:“得得,我真走了,这电灯泡当的太难受,你俩该干啥干啥,我一时半会不回来哈。” 齐美丽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王浩这次没拦着,老白起身刚要走,忽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你找谁?” “王浩,你的兄弟白三千在我手里,想保他的命,半小时后,玉龙湖边见。你自己来,多带一个,我就砍他一只手。” 第67章 孤身犯险 “三千!” 电话听筒的声音很大,老白也听见了,他嚯得站起身,脸上一向保持的淡定,瞬间都没了。 “浩子,你不是说他在三邦么?怎么……” 王浩眉头紧锁,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本,焦急地翻了几页,找到三邦的电话,拨打过去。 “王姨,白三千呢?” “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吧,带着阿莹走的。” 王杰听出了王浩语气的不对,追问道:“咋了,出啥事了?” “刚才接了个电话,说三千在他手里。” “卧槽,谁啊。” 王杰急了,她虽然是个眼看就到中年的女人,可脾气却特别火爆。 “先不和你说了,我先找白三千。” 王浩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 玉龙湖在周海区与石龙镇的交界。之前是个火葬场。 后来上头重新规划,把火葬场搬到城北的郊区去了。 找了大师给看风水,说这里冤魂太多,需要修建成个人工湖,水能收鬼,这样才能改变这里的风水。 所以年初的时候,这里的工程完工,原来的火葬场,现在变成了个人工湖和休闲游园。 南方人信风水的多,都知道这里原来是火葬场,也都不愿意来这里闲逛。 所以,这沿湖公园建成大半年了,始终特别的冷清。 “浩子,我让菜刀队跟你一起去?也带上大壮。” 被抓的是自己的儿子,老白没了往常的淡定,明显有点慌张。 王浩一边快步地往外走,一边摇头说:“不行,他让我自己去,我就自己去,免得他对三千下手。” “浩子……” 老白喊了一声,王浩已经走下了楼。 老白望着王浩的背影,内心纠结。 一方面担心王浩的安危,想给他多带几个人。 一方面又担心惹恼了绑架白三千的家伙,万一一冲动,撕票就完了。 他还是没有阻拦,摸起话筒,按下一串号码,打了个电话。 “老唐,手里有带响的炮仗么?“ “有……“ 对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嗓音。 “给我准备两把,我这就去拿。” …… 王浩离开逍遥歌舞厅,出门跨上幸福250的摩托,调转车头向西北,拧了一把油门。 摩托车的引擎发出嗡的一声闷响,一团黑烟从排气筒冒了出来,轮胎迅速地与地面摩擦,卷起一阵烟尘。 车子疾驰而去。 过大街穿小巷,东拐西拐,很快眼前一片宽阔。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就挂在西面的天边,将那一片又一片懒散的云彩染成火红色。 眼前不远,金光闪闪,那里便是玉龙湖了。 闪烁的金光是玉龙湖的湖水,倒映着夕阳。 沿河公园的入口处,有铁门拦着。 行人可以自由地通过,可摩托车就过不去。 王浩把摩托车停住,大步地走了进去。 穿过一片宽阔的小广场,就在眼前不远处的河边,王浩看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半跪在地上,被绳子捆着,头无力地低垂着。 另外一个人就站在那人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刃就站在前面跪着的那人的脖子上。 刀刃锋利,映着夕阳的光,仿佛沾了一层血。 显然,跪着的是白三千。 身后那个拿刀的,就是打电话的人。 王浩环视周围,河边是一条平坦的水泥路,水泥路边,种了不少的树。 树的枝叶长得茂盛,一阵傍晚的微风吹来,萧萧作响。 这里面要是藏人,很难被发现。 但这人电话里既然强调了,让王浩自己来,想必他也不会藏人。 可反过来说,白三千在人家手里,人家掌握着话语权,就算是藏人了,王浩也没办法。 来都来了,刀山火海,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王浩走到距离那人四五米远的地方站住,看了一眼白三千。 人很虚弱,身上、脸上,有明显被打的伤痕。 “有事跟我说,把我兄弟放了。” 王浩冲那人大声说。 那人嘴角一翘,冷笑说:“听说你王浩有九条命,长毛捅了你两刀都没死。” 王浩哈哈的笑了,“其实长毛两次都捅死我了,所以我现在还有七条命,你把我兄弟放了,我让你来捅两刀试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还有七条命。” “好啊,既然你都一个人来了,我也说话算话,放了你兄弟。” 那人说完,抓着白三千的头发,硬生生地把他拉了起来,一脚便踹进了身后的与龙湖。 “卧槽!” 王浩惊呼一声。 身后的与龙湖水很深,白三千双手困着,如果不及时救出来,就算是他水性再好也白搭。 王浩顾不上别的,救人心切,喊了一嗓子就朝河边冲去。 可他刚往前跑了两步,拿刀的人伸出手臂将他拦住。 缓缓地抬起头,夕阳照亮了他兜帽中露出的半张脸。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想死个明白吗?” 眼睁睁地看着白三千沉入了河底,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气泡,便没有了动静。王浩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他妈爱谁,杀了我兄弟,我他妈今天就要弄死你!” 王浩咬牙切齿的说。 手在腰间一摸,拽出了那把城墙给他的弹簧刀。 刷的一声,弹出了刀刃。 “我他妈捅死你!” 王浩嗷嗷的喊了一嗓子,举着刀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就在刀刃眼看要碰到那人的瞬间,那人居然一闪身,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并且挥刀在王浩的后背上砍了一下。 这并没有用力,所以砍得并不深,也仅仅是皮里肉外,没什么大事儿。 可这明显是在羞辱王浩。 王浩顿时怒火上升。 转过身来朝着那人又是一刀。 那人还是轻松地躲开,仿佛王浩的一刀又一刀,在他眼里是慢动作一样。 这刀再次砍空,那人又挥动手里的短刃,再次在王浩的背上划了一刀。 他咬牙切齿的说: “我今天让你死的明白,老子叫韩作明,你欺负了我小姐刘小翠,我就让你拿命来尝。” 小翠? 凌晨发生的事儿,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忘? 原来这小子是为小翠寻仇的。 那么如此看来,他必然会要了王浩的命。 第68章 兄弟的命 王浩的后背被划出两条口子,很长。 虽然是皮里肉外,但还是流了很多的血,整个后背的衣衫都被染红了。 韩作明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王浩不是他的对手。 在专业的杀手面前,王浩的狠,毫无价值。 显然,韩作明不急于一刀捅死王浩,他是在玩猫鼠游戏,在戏弄王浩。 王浩看了一眼白三千掉下去的地方,湖水平静,连气泡都没了。 不用问,白三千凶多吉少了。 “草泥马,老子要弄死你!” 王浩两眼通红,呼吸急促。兄弟就死在他的面前,他早已愤怒到了极点。 愤怒令他完全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他攥着弹簧刀,疯了一样,又扑了过来。 韩作明微微的冷笑,轻而易举的闪开,挥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划中了王浩的腕子,王浩的手一抖,弹簧刀掉在了地上。 当啷啷…… 声音清脆,在这安静的湖边,传的很远。 “长毛就他妈的是个废物,在越南的时候他就是个废物,真他妈的给老子丢脸!操!” 韩作明啐了一口,手腕一翻,把手里的短刀从正握,换成了横握。 横握,最适合发力,看来,这是玩够了,要下杀手了。 没了弹簧刀,王浩已经赤手空拳了,他抡着拳头,再次朝韩作明扑了过来。 韩作明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王浩,你的时辰到了。” 说着,刀尖向前,直接迎着王浩的喉咙,便刺了过去。 前几次,都是用刀刃划,可这次,却是用刀尖刺。 这一刀,是本着王浩的喉咙的,如果刺进去,必然会洞穿王浩的脖子,割断她的气管。 这是要命的杀招。比长毛的一刀刺破心脏要狠毒多了。 一刀刺中心脏,人只有几秒的功夫就会失去意识,没多大痛苦。 可割断气管,血会倒灌进气管,人会因窒息而死。 所以到死,意识都是清晰的。会感知到自己正在慢慢的死去,却没有自救的机会。 都是要命的杀招,可韩作明的这一下,却如此狠辣。 在这样的高手面前,王浩根本没能力拆招。 可就在韩作明的刀尖,刚要碰到王浩的皮肤的瞬间,忽然一道红光闪了一下。 那是明亮的刀锋,被血红的夕阳映照出来的红光。 当…… 一声脆响,金属撞击。 韩作明的刀偏移了方向,刀尖只是划破了脖子上的皮肤。 “啊……” 韩作明惊叫一声,赶紧跳开一步,转身看去,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很瘦,穿着黑衣,戴着兜帽。 帽子遮住半张脸,看不到长相,只能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嘴。 几缕黄色的头发从兜帽边露出来,还有领口那红色的领带。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蝴蝶刀。 “长毛?” 韩作明惊呼了一声。 那人慢慢的掀掉兜帽,露出一张消瘦的脸,还有那标志性的长头发。 果然是他,长毛,红中曾经的金牌保镖。 “韩作明,你放他一马。“ 长毛一字一句的说,声音有些沙哑。 “长毛,你他妈的傻逼了啊,他杀了你大哥红中,你他妈还替他说话。” 长毛的嘴唇绷了绷,伸手朝后,指向王浩。 王浩浑身是血,已经变成了个血人。 虽然都是皮里肉外,没伤到要害,但血流的太多了,他已经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他……替我挡过一刀。这条命,我得还给他。” 韩作明歪头啐了一口,用手里的短刀指着长毛说:“哎呀卧槽,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坏了,咱俩多少年的兄弟?在越南的时候出生入死多少次,你他妈现在因为一个王浩跟我做对。你还有没有良心。” 长毛不善言辞,被韩作明怼的一声不吭,不过他还是挡在王浩的前面,不肯走开。 韩作明急了,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肋间的一道刀疤。 “长毛,我他妈也给你挡过一刀。我现在就拿这道刀疤跟你说话,你他妈的给我闪开,王浩这犊子欺负了小翠,我就要干死他!” 韩作明几乎是在撕心裂肺的嚎叫了,肋间的刀疤皮肉纠结着,夕阳通红的余晖映照下,像是烧红的火炭。 长毛笑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王浩说:“我老大红中救过我的命,你替我挡过刀,现在我把命还给你。只求你一件事,初一十五,替我给我老大烧点纸。” 说完,他眼神一竖,转回身,手里的蝴蝶刀旋转,发出哗啦啦的脆响。猛的跃起,朝着韩作明就扑了过去。 他的动作飞快,就连韩作明都没料到,眨眼的功夫,人已到了韩作明的面前。 右手的蝴蝶刀,已经刺向了他的心脏。 韩作明下意识的把短刀一挥,刀刃从长毛的喉咙上划过。 可与此同时,蝴蝶刀的刀柄,已经顶在了韩作明心脏的位置,可只有刀柄,长毛已经把刀刃甩了回去。 长毛的身体震了一下,扑进了韩作明的怀里。韩作明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了,双臂把长毛抱住。 “长毛……长毛!兄弟!” 他大声的喊着长毛,长毛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脸朝向韩作明的身后。 他嘴角颤抖着上翘,笑了。 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韩作明的肩膀,缓缓的向下流淌,那是长毛的血。 刚才韩作明的一刀,已经准确无误的切断了长毛的喉咙,和颈动脉。 长毛的嘴巴动了动,应该是想说些什么,但已经完全说不出来了。 “兄弟……兄弟……兄弟啊……” 韩作明紧紧的抱着长毛,仰天长啸。 与此同时,小翠在韩作明家的屋子里缓醒过来。 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向对面的墙壁,墙上的那幅照片上,两个穿着迷彩的少年。 一个是韩作明,一个是长毛。 两人当年是在越南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而如今,一个却死在了另外一个的刀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王浩都看傻了。 可很快,他便缓过神来,白三千还在水里呢,于是他毫不犹豫,大步的跑向湖边。 刚要跳下去,忽然,旁边的树林涌出一群人,都拿着斧头,带头的,是花二楼。 他收到线报,刘文明的千金小翠被王浩打了,他的司机兼保镖韩作明暗恋小翠,来找王浩报仇了。 他带人藏在树林里,就等着鹬蚌相争,好得渔翁之利…… 第69章 呲水枪 长毛死了,韩作明把他抱了起来,转身没入树林中。 花二楼带着百十来号人,将浑身是血的王浩团团围住。 “哈哈哈,王浩,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花二楼嘴里叼着烟,手里拎着一把斧子,得意的大笑。 他穿着一件花衬衫,衣襟敞开着,露出脖子上的大金链子。 此刻的王浩没心思搭理他,一心只想着刚才被韩作明踹进湖里的白三千。 他抓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弹簧刀,举在面前,声音沙哑的嘶吼:“让开,都他妈的给我让开……” 可百十来号人,面对着一个失血过多的王浩,谁会让开呢? “王浩,你的牛逼劲呢?” 花二楼走到王浩面前,用斧子一拨,王浩手里的弹簧刀就被拨掉了。 他用斧子背拍打着王浩的脸,说:“你不是有九条命么,死了两次,还剩七条,那我今天就砍你七斧子,看看你还能不能活下来……” 花二楼咬牙切齿。 几个小弟冲上来,把王浩按倒在地,将他的胳膊和大腿都拉开,成个大字型。 花二楼嘴里叼着烟,手里掂着斧子,围着王浩走了两圈,说:“俩胳膊俩腿一个脑袋,剩下两斧子砍哪儿好呢……” “要不,先从老二开始吧,看你小子岁数不大,也不知道老二用过没用过……噢噢噢,我想起来了,刘文明家的那个骚丫头找过你,说不定,你俩都干过一次了,哈哈啊,那就好,被老子先砍了也不算亏……” 说着,吩咐人:“来来,先把他裤子扒了。” 几个小弟开始解王浩的腰带,就要扒他的裤子…… 正此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住手!” 众人回头,循声望去,一群人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女人,手里拎着两把西瓜刀,身后跟着三四十号女人,也都拿着家伙。 “太平街王杰,都给老娘住手!” 为首的是三邦洗浴的老板,太平街的老大,王杰。 身后跟着的,是他手下的三十几号技师。 虽然都是女人,但也都混了好多年的江湖,风风雨雨,打打杀杀,都是行家里手。 花二楼一看就乐了。 “我操了啊,东北帮这是没人了吗,整一群娘们儿出来砍人了?我咋闻着一股洗澡水味儿啊,哦,原来都是他妈的按摩技师啊,咋地,给我兄弟们送福利来了啊,哈哈……” 见是一群女人,人数也不多,花二楼和他手下的百十来号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放了我们老大,要不然,老娘把你们一个个都骟了!” 王杰凝眉瞪眼,双刀指着花二楼说。 “骟了?拿啥骟啊,就拿你手里那修脚刀,哈哈哈,要不,拿嘴来?” 说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来啊,我就稀罕你这样岁数大的,败火。你先来,哈哈哈……” 他妈狂妄至极。 “妈的,就凭你们这二三十人,还想跟老子叫板!” 花二楼一挥手,众人把王杰他们这三十来号人,也围了起来。 王杰的人聚拢在一起,面朝外,形成防御的架势。 可毕竟人数相差太多了,而且都是女人,实力相差悬殊。 可这些女人都面无惧色。 王杰蹲下身,抱着王浩的脑袋,说:“浩子,你咋样了?” 王浩气若游丝:“王姨……” “妈了个逼的,好好个孩子,被你们砍这样,老娘跟你们拼了!” 说着,挥动双刀,就朝花二楼冲了上去。 花二楼手里的斧子往上一撩,当的一声脆响,王杰手里的刀就被蹦飞了一把。 可花二楼还没来得及得意,王杰的第二把刀就到了。 花二楼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那一刀是虚的,这一刀,才是实的。 他玩命的往后一闪,但还是没闪利索。 脖子上的金链子被王杰的刀刃划断,金珠子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脚后跟绊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失去重心,仰面摔倒。 “你们都别看热闹了,砍死他们!” 一个照面,就败给了一个女人,花二楼丢了面子,气急败坏的大喊。 手下的众人得了命令,就要往上冲。 正此时,又来人了。 是老白,白胜利。 他带着十八个黑衣黑帽手拎菜刀的人,直接冲到了现场。 原本二十人,有两个留在了三邦洗浴门口,等着白三千。白三千出来后,被韩作明拦住去路。 两个菜刀队的,在韩作明面前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去,就都被抹了脖子,断了气。 经历了那么多场恶仗的二十名菜刀队,在韩作明面前,短短几秒,就折了两个。 所以他们心里都憋着气,也都把气都算在了眼前的斧头帮身上。 这阵子,菜刀队在石龙镇名声很响,花二楼当然也知道。 不过,他算了算,王杰的这三十个女人加上菜刀队,也不到五十人,自己带了百十人,总不至于吃大亏。 更何况,王浩被他们围在中间,关键时候,也可以做人质。 于是他冷笑一声,对老白说:“操,你他妈的就是白兽医吧,咋地,就这俩把菜刀,就想吓唬我啊。” 老白嘿嘿一笑,说:“花二楼,我今天不想和你打架,给你个台阶下,你带人走,我绝不难为你。” 花二楼见老白这么一说,以为老白是人少心虚,反倒来了精神。 “操,白兽医,你他妈的早上吃错药了吧,还给我台阶下,你也不看看,你有多少人,我有多少人!” 老白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两个东西,一手一个,是两把枪。 “这玩意,能顶多少人呢,加在一起,是不是比你的人多呢?” 老白把两把枪,指向花二楼。 花二楼心里一震,卧槽,这老东西居然动了枪。 他悄悄的咽了口唾沫,说:“你别他妈的拿个呲水枪吓唬人。” 老白故作惊讶,“哎呀,别不是我拿错了吧,这别真的是呲水枪吧。” 说完,枪口朝上,扣动扳机。 “轰……” 一声枪响,震的人耳朵发麻。 老白笑了,自言自语的说:“还好,没拿错,不是呲水枪……” 第70章 欠你一刀 花二楼五十多岁了,已经胆小,怕死了。 在枪的面前,众生平等,他比谁都清楚。 没错,他人多,老白手里的枪只有两把,十几二十颗子弹,打没了,来不及换子弹,就有机会上去砍死他。 可谁愿意当前面消耗子弹的炮灰呢? 算了吧,王浩跟自己也没仇没怨,王浩抢走的地盘,也不是他花二楼的。 找个台阶下就算了。 老白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如果耗下去,对谁都不好。 王浩伤成那样,再过一会血都流干了。 索性嘿嘿一笑,说:“哎呀,拿错了,本来是想拿个呲水枪吓唬吓唬你就得了,咱俩都这岁数了,还干啥动刀动枪的,要不你先走,改天我带了呲水枪,咱老哥俩再约?” 花二楼见老白给他台阶下了,赶紧点头,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改天约,谁不去谁孙子。” 说完,一挥手,带着他的人就走了。 老白暗自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开了一响的枪收起来,自言自语的骂:“王八犊子你个老唐,妈的就给我一把枪也就算了,还只给了我一颗子弹。” 说着,用另外一只枪在手心里的呲了点水,在满是汗的脸上抹了一把。 “王浩……” 忽然,王杰大喊一声。老白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 就看王浩挣扎着爬了起来,三两步跑到湖边,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他是去救白三千了。 可是现在距离白三千被韩作明踹到湖里,过去至少半个小时了,他双手被捆着,肯定被淹死了。 可王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呼啦一下,围到湖边,此时,王浩已经没了踪影。 王杰自言自语的感叹,说:“这小子的水性这么好么?一猛子就没影了。 老白摇头,说:“依我看,这小子祖上姓陈,叫沉到底。八成是沉下去了。” 他话音未落,王浩从水中把脑袋探了出来,双手扑腾了两下,又沉下去了。 “卧槽,这小子不会水!” 老白惊呼一声。 砰…… 大壮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好似往湖里扔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水花四溅,把老白和王杰都浇湿了。 老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到大壮手脚并用,直接朝着王浩消失的地方游了过去。 大壮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想到这三百来斤大象一样的家伙,水性倒是不错。 游到王浩消失的地方,他探头猛吸一口气,一猛子扎了下去。好一阵,才探出头,咧开大嘴,哇哇的哭了。 “浩哥没了,啊啊啊啊……浩哥没了。” 老白嘿嘿的笑了,说:“大壮,你先上来,你看看这是谁?” 岸边,王浩的身上裹着一个手下的衣服,声音虚弱的说:“大壮,你快上来。” 身边,白三千笑嘻嘻的蹲在地上,光着膀子,正在拧衣服上的水。 看到王浩还活着,大壮破涕为笑。 扑腾扑腾的爬上了岸来。 老白说:“我儿在地上是废物一个,到了水里,那可就跟回家了一样。嘿嘿嘿……” 白三千说:“浩哥,你不会水还下去救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水里没事,肯定能把你捞上来?” 众人哈哈的笑了。 王浩身体虚弱,没心思开玩笑,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老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脉,说,“没事,先抬回去,我给他处理伤口,睡一觉就好了。” 王杰啧啧的说:“哎呀,这孩子满身是疤。” 老白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 王浩伤的不重,可实在是失血太多了。 被老白他们带回去,伤口缝了针,一觉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齐美丽那张圆乎乎小鼻子小眼的脸。 见到王浩醒了,齐美丽的眼圈红了,可还是气鼓鼓的,转身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说:“往后你再受伤,别来我医院,我不管你!” 王浩还半梦半醒,茫然的应了一句:“哦。” 齐美丽转身跑了回来,一下扑进王浩的怀里,哭着说:“你哦啥啊你就哦,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输了多少血才捡回来一条命啊。你要死了,我咋办啊,呜呜呜……” 王浩被她哭的有点心酸,这个女人那么柔弱,那么胆小,可又敢冒着生命的危险,给自己通风报信。 如此的关心自己,紧张自己。 王浩感动了,手臂动了动,想着把这娇小的女人揽入怀里。 可转念一想,不行。 算这次,自己已经丢了三条命了,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齐美丽越是对自己好,就越是不能连累她。 齐美丽哭了一会,慢慢的抬起头,王浩轻轻的把她推开,坐起身。 老白和白三千推门进来,王浩问:“有韩作明的消息么?” 老白摇摇头,说:“我托人打听了,韩作明没回刘文明那,那天之后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去哪了。” 王浩沉默了一会,说:“他带走了长毛的尸体。” 众人也都沉默。 王浩看看外面的天,夜幕降临,窗外华灯璀璨。 东广的夜生活,是丰富的,此时,正是各大娱乐场所最热闹的时候。 没人知道,一个叫长毛的人,一个一直要杀死王浩给他老大报仇的人,为了王浩,也为了他的战友、兄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便是义,便是那些混江湖的人口口声声的义,可那些把义挂在嘴上的人,却都是无义之人。 长毛的义渺小的到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但这却是那些有义的人内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王浩起身,走出病房,离开医院。 老白、白三千和大壮也跟在后面。齐美丽不放心,跑几步追了上去,揽着王浩的胳膊。 他们走过马路,钻进胡同,找了一家纸马店,买了些香烛和纸钱。 找了个人少的十字路口,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堆放进去。 王浩划着一根火柴,点了一支烟。 然后,把火柴扔了进去。 烟雾在王浩的脸上缭绕,纸钱缓缓的燃烧起来,通红如血的火焰跳动。 “兄弟,我又欠你一刀,如果有来世,双倍还你!” 第71章 同门 王浩坐在逍遥歌舞厅二楼的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这是那天在玉龙湖边,老白捡回来的长毛的那把。 睹物思人,英雄惜英雄,王浩心里一阵难过。 老白拎着几瓶凉啤酒,提着一包酱肉走了进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王浩的对面。 起开一瓶啤酒,递给王浩。 老白自顾自的饮了一口,从腰里掏出那天从唐瘸子手里买的枪,递给王浩,说:“还得是这玩意管用,一把枪,一颗子弹,至少顶五十人。” 说着,扔给王浩。 王浩看了一眼,继续把玩那把蝴蝶刀。 “我还是觉得这玩意带劲。” 说着,也学着长毛的样子,甩了几个刀花。 有些东西,靠的是天赋,蝴蝶刀其实很难玩,可在王浩的手里,也就这几天的功夫,就已经耍的十分顺畅。 手腕一翻,一甩手,蝴蝶刀飞了出去,深深的戳进办公室的木门。 恰好白三千开门进来,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哎呀我去。” 老白无奈的摇头,起身,把那把枪硬塞进了王浩的怀里,说:“拿着,关键时候防个身。” 正说话,有小弟来通报,说有个操着闽南口音的人,拎着一大堆礼物,要见王浩。 “给我送礼?” 王浩一脸茫然。 老白说:“你现在是石龙镇老大,给你送礼都是有所图。” 王浩说:“那就让他上来吧,看看他到底想图我的啥。” 很快,一个小弟引着一个人上了楼,来到办公室.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脸大肚子大,脑袋上的头发很少,仅有的几根留的很长,从左到右,横跨在头顶,但还是遮不住脑袋上那光秃秃的样子。 他手里提着几个纸盒,上面印刷着花里胡哨的图案,一进门就对着王浩和老白点头哈腰,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笑嘻嘻的说: “老大好,好大好。” 老白指着王浩对那人说:“这才是老大。” 那人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点头哈腰的跟王浩握手。 现在已经是秋天,天气凉爽了很多。 但这人一进门就开始出汗,两只手也汗津津的,把王浩的手都弄湿了。 王浩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问道:“有事就直说。” 白三千扯了一把椅子,请那人坐下。 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绢,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说:“老大,我叫宋金光。” “我是闽南来滴,是想跟浩哥您合作一门生意。” 他的普通话实在是太烂,王浩皱着眉头,侧着耳朵仔细听,还是似懂非懂。 扭头问老白:“叔,你能听懂么,要不你跟他唠吧,我听他说话心里难受。” 老白点点头,王浩索性起身下楼,来到逍遥歌舞厅的门口,发现门口停着两辆大卡车,还有两辆面包车,十几个人站在车下抽烟,用王浩听不懂的口音,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显然这些人都是楼上那个胖子带来的,看这两辆大卡车,看来是不小的生意。 做生意的事,王浩不擅长,所以都交给老白。 他蹲在门口,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摸出一根烟无聊的抽着。 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听马路对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揪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瘦子,沿着大街向南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对那人拳打脚踢,那人哭哭啼啼,不敢还手。 这样的戏码,整天都在上演,王浩已经见怪不怪,心想这些年轻人,真是下手没轻没重。 忽然想起,自己也不过才19岁,也是个年轻人。 可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心里早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江湖大哥了,手底下百十来号人指着自己吃饭,早已经不年轻了。 想到这些,不由得一阵唏嘘。 又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就见齐美丽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王浩赶紧站起身,一把将她拉住,问:“美丽,咋啦?” “我爸……我爸被人带走了?” “你爸?” 和齐美丽认识时间不短了,可却从没听她提起过她爸。 齐美丽呜呜的哭了,王浩见到她流眼泪就心慌,赶紧安慰:“别着急,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说说。” 齐美丽哽咽着,把事情说了。 她很小的时候她妈就跟个有钱人走了,她是她爸拉扯大的。 她爸叫齐铁军,年轻时做点小生意,算不上富贵,日子过的也还可以。 一年前,被朋友带着迷上了赌博,很快输光了家产,还欠了一屁股债。 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讨债,泼油漆、写大字,啥手段都用过了。 也是因为害怕,所以齐美丽才搬到医院来住。 可刚才,他回家取衣服,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几个小年轻,拉拉扯扯的带走了她爸。 她上前阻拦,可一个弱女子,怎么拦得住。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爸被人带走了。 “你认得带走你爸的人是谁么?” 王浩问道。 “红树路的一家麻将馆的老板,程伟。” 红树路的麻将馆?王浩笑了,说:“没事,那地方我知道,程伟是东北帮的人,我去说一声,就把人要回来了。” 说着,用手给齐美丽擦了擦眼泪,拉着她骑上停在门口的摩托车。 大壮见王浩要走,呼喊着想跟着,王浩冲他摆摆手说不用。 现在石龙镇已经是东北帮的天下,石龙镇四家歌舞厅,七家大型的洗浴,九家棋牌室,十五家游戏厅,其中逍遥歌舞厅、三邦洗浴、红树路的这家麻将馆,是原本斧头帮自己的产业,现在自然也都被东北帮接管了。 所以三棒洗浴的王杰、红树路麻将馆的程伟,其实都是东北帮的人。 之前王浩砍了红中,榔头直接窃取了胜利果实,让黄毛来接管石龙镇的时候,王杰和程伟就直接过来,接手了这两处的生意。 王浩和程伟不熟,只见过一次,没什么交集。 但大家都是同门,而且理论上,王浩是东北帮在整个石龙镇的老大,程伟肯定要给王浩一些面子的。 王浩骑着摩托车,带着齐美丽,直奔红树的麻将馆。 大壮抓了抓后脑勺,自言自语的叨咕:“白叔说了,要我贴身保护浩哥……” 他迈开两条腿,沿着王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72章 你在我这没面子 红树路在石龙镇的南面,不算远。 程伟的棋牌室原本是个仓库,当初斧头帮的阿狗带人直接把仓库的老板砍了个半死,硬生生抢了过来,找人直接隔出二十几间屋子,改成了麻将馆,交给他的一个手下管理。 这小子经营不善,生意不瘟不火。后来阿狗死了,红中也被砍了,石龙镇归了东北帮,那小子也就卷铺盖跑了。 程伟这小子倒是有点道行的,接手没多久,就赌客盈门。 王浩骑着摩托车带着齐美丽,很快就到了程伟的麻将馆门前。 此时,正是下午,秋老虎厉害的很,几个小弟光着膀子,在麻将馆门前的树荫下抽烟。 “卧槽,有娘们儿。” 一个小弟看见了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搂着王浩腰的齐美丽。 “这……太小了点吧,要是给你,一晚上还不给弄死了啊。” “这你就不懂了,人长得小,不代表那里小,说不定人家是个公交车呢?你看你看,看他搂着男人的姿势多熟练?” “嘿嘿嘿……” 这几个小弟不认识王浩,盯着齐美丽,开起了黄腔。 摩托车突突的响,所以王浩并没听见他们在说啥。 停下了车,问身后的齐美丽:“是这儿吧。” 齐美丽点头:“应该是这儿。” 王浩抬头看了看门口上面的招牌,说:“是这就好办了。” 他和齐美丽下了车,迈步往里走。 那几个小弟起身,拦住王浩,问道:“干啥的?玩牌啊?带个妞儿来,是要把这妞儿当筹码么?” “哈哈啊……” 身后几个人坏笑了起来。 王浩不想节外生枝,也懒得跟这些小混混生气。 便没搭理他们,迈步往里走。 “唉唉唉,站住,老子跟你说话呢!” 那个小弟跋扈惯了,见王浩不搭理他,觉得被小看了。心里不爽,伸手拦住去路。 王浩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找程伟。” 本以为说明来意,这几个人可以进去通报,可没想到那小子却得寸进尺,上下打量陈浩说道:“妈的我们老大的名字是你开口就能叫的啊,他妈的叫伟哥!” 王浩怒极反笑,说:“那你把程伟叫出来,看谁管谁叫大哥!” “卧槽,你小子挺狂啊。敢跟我们伟哥叫板!别说你个小逼崽子了,就算他妈的王浩来了,也得给我们伟哥鞠躬倒茶。” 齐美丽救人心切,直接问到:“齐铁军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 “哎呀,你是齐铁军的女儿吧,哈哈,他跟我们说了,可以让他女儿陪我们老大睡一晚来抵债,哈哈哈,没想到你这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齐美丽胆子小,脸皮薄,被他们这么一说,顿时羞的脸颊涨红。 见他们羞辱齐美丽,王浩忍不住了,抬手就是一耳光。 那小子没防备,也没把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王浩放在眼里。 这一巴掌打的很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小子的身子踉跄了几步,勉强站住,嘴角流血。 “哎呀我操,敢打我,兄弟们,给我弄死他!” 他们只有四五个人,如果玩命,王浩并不怕他们,毕竟对于王浩所经历的一切来说,这种连小场面都算不上。 但这好歹都是东北帮的人,也只不过是嘴贱,犯不上玩命,更何况身边还有齐美丽。 见那几个人要往上扑,王浩大喊了一声:“草泥马的,都他妈的活够了是吧,老子是石龙镇王浩,赶紧给我滚进去,告诉你们老大程伟,就说我王浩来了。” 原以为报出自己的名号,可以镇住这几个人,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小子实在是不开眼。 听到王浩二字,都哈哈笑了。 “妈的,王浩多啥?你是王浩,我他妈的还陈强呢!给我干他!” 几个人说着就朝王浩扑了过来,王浩把齐美丽护在身后,从怀里掏出弹簧刀。 正此时,就听马路对面有人大喊:“别动我浩哥!” 声音沉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紧跟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面都跟着颤抖。 砰…… 两个小弟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大壮撞飞出七八米远。 一个顿时昏迷不醒,一个撞到了地面的石头,头破血流。 “哎呀我去……”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那人顿时老实了,转头就跑进了麻将馆。 十几秒钟后,有人在里面大喊: “谁啊,他妈的活够了?敢来砸我的场子。” 程伟带着十几个人,摇头晃脑的从麻将馆里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王浩。 他是见过王浩的,榔头死了之后,陈强给了王浩一把弹簧刀,让他三刀六洞,然后又让他接管石龙镇的时候,他们几个有头有脸的老大,都到了逍遥歌舞厅。 王浩也见过他,但没说过话,没什么交集。 手底下小弟的脾气,都是老大养出来的,这几个人这么嚣张,程伟自然也是这个德行。 所以王浩对眼前的这个程伟,第一印象就不太好。 “这不是王浩么,怎么当老大的这么悠闲么?” 程伟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烟卷。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咧开着,露出小拇指粗的金链子。 他的头发很长,前面的一缕染成白色,说话的时候,白毛乱颤。 面对老大,直呼姓名。 王浩有些不悦,忍着并未发作。 “伟哥,我今天是想向你讨个人情。” 王浩带着齐美丽来的,不想节外生枝。程伟比王浩大至少十岁,王浩叫一声伟哥,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您是石龙镇的老大不假,我的麻将馆每个月给帮会上交月贡可是一分不少,我不缺你不欠你的,我手底下有二十几个兄弟,也不用你保护,你在我这没人情可讨。” 程伟这番话直接把王浩怼了回去。 而且话里话外还在告诉王浩,他手里有兄弟,就算动武,也不怕王浩。 没等王浩说什么,大壮听不下去了。 “敢对我浩哥不敬,我捶死你!” 说着,抡起拳头,朝着程伟就捶了过去。 第73章 十万身价 王浩没阻拦,程伟这小子太狂妄了,给点教训也好。 不过程伟也不是吃干饭的,大壮砂锅一样的拳头眼看着就要砸到他的脸上的瞬间,他一歪头,轻松的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迅速的腰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在大壮那肥胖的肚子上,就捅了一刀。 血流了出来。 大壮踉跄了两步,低头看到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嗷嗷的叫唤了起来。 “啊……出血啦……“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王浩,呜呜的哭了起来。 “浩哥啊,出血啦,我要死了啊……啊啊啊……” 大壮人高马大,但年纪比王浩小,再加上他的智力多少有点问题,所以实际上,也就相当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齐美丽吓坏了,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查看大壮的伤口。 好在大壮皮糙肉厚,肚子很大,脂肪很厚,这一下伤不到内脏。 王浩不由的眉头一皱,顿时火了。 大家都是东北帮的,话不投机动动拳脚可以理解,但直接掏刀子,这就过分了。 王浩眉头一皱,顿时火了。 “程伟,过分了吧!” 程伟眯着眼睛,一脸不屑,说: “是他先动的手,我还手咋了,没捅死他就已经给你面子了。” 话不投机,不必再墨迹了。 王浩从怀里拿出那把蝴蝶刀。 自从长毛死后,王浩便蝴蝶刀不离手。 程伟见王浩爷掏出了刀子,哈哈的笑了。 “咋地,石龙镇的老大,要跟我动手啊。你就不怕弄不过我,丢了面子,以后你的老大没法做了?” 王浩嗤笑,说:“老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当上这个老大的!” 两人越说越僵,都跃跃欲试的要上手。 正此时,身后警车声响,一辆捷顶着红蓝相间的静警灯,刷的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激起一阵烟尘。 车门打开,张永利从里面跳了下来。 见两人都拿着刀子,厉声喝道:“你们要干啥?把刀放下!” 程伟见是张永利,嘿嘿一笑,说:“没干啥,我们老大给我这个当小弟的上上课,切磋切磋。” 王浩看了一眼张永利,没做声。 张永利上下打量王浩,瞄了一眼他手里的蝴蝶刀,转过脸对程伟说:“有人报警了,说你非法拘禁。” 程伟听到报警两个字,看了一眼王浩,说:“王浩,你不会玩的这么埋汰吧,报警?” 没等王浩说话,张永利说:“别他妈的瞎猜了,不是王浩报的警。” 说完,摆手示意车里的警察不用下来,说:“程伟,我猜你会说是个误会,只是请人喝茶聊天。” 这明显是给程伟台阶,程伟嘿嘿一笑,说:“张头了解我。” 张永利冷笑,说:“那就给我个面子,把人交给我吧。” 程伟抬头,在脑门上挥了一下,说:“张头说话,我照办。” 说完,吩咐身边的人,把齐铁军带了出来。 齐铁军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 看到了穿着警服的张永利,立刻来了精神,挣脱那几个小弟的手,跑到张永利的面前,抓着他的胳膊,说:“警察大哥,给我做主啊,他们打我!” 张永利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他扭头看向蹲在地上,帮大壮捂着肚子的齐美丽,笑嘻嘻的跑过去,蹲下身,说:“闺女,闺女,我就知道你不能不管你老子我,嘿嘿&……” 齐美丽一把将他推开,骂了一句:“滚开!” 张永利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受伤的,吩咐身后警车里的人,把大壮和齐美丽一起,送到医院去包扎。 一场剑拔弩张的风波,就这样被及时赶到的张永利给制止了。 程伟心里不服,但面对张永利,他也不敢太跋扈。 他挑衅了的看了一眼王浩,带人走回了麻将馆。 王浩转身也跨上了摩托,刚要发动引擎,张永利抓住了摩托车的车把。 王浩嗤鼻一笑,说: “咋,张所长,你是想搭便车啊,我是混帮会的,你跟我同流合污,不太好吧。” 张永利另一只手指着王浩说:“你真没良心,要不是我来,你就吃亏了。” 王浩扭了扭脖子,松开车把,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 划着一根火柴,双手捧着火柴,把烟点燃。 “张所长,你没那么好心专门来救我吧。” 张永利皱了皱眉头,说:“我说王浩,你咋浑身是刺呢。” 王浩抽了一口烟,用大拇指掏了掏耳朵,说:“我是混帮会的,你是警察,咱俩尿不到一壶,你让我咋整?” 张永利扇了扇王浩吐出来的烟雾,说:“我找你有事。” “啥事?” “有个全国通缉的杀人犯,跑到南莞来了。” “关我啥事?我又不是警察。” “……” 张永利沉默了十几秒,面色扭曲,好像有什么为难的话,不方便说出口。 王浩发动车子要走,张永利再次拦住他,说:“这事,还真跟你有很大关系。” 他环视周围,索性一片腿,上了王浩摩托车的后座。 “走,找个清静的地方,我跟你仔细说。” 王浩拧了一把油门,摩托车轰的一声响,沿着眼前的大路,向前方疾驰而去。 风吹着王浩嘴里的烟火通红,瞬间烧掉了一截。 穿大街,走小巷,最终,车子停在一座桥上,桥下的河水湍急,轰轰作响。 几个月之前,王浩得到最后关于三姐的消息,就是在这里。 有人说,看到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女人,从这里一跃而下。 王浩把嘴里的半截烟头扔了,又点了一根,双手扶着桥栏杆,眯着眼睛远望。 头也不回的说:“说吧,跟我啥关系。” “上面的人,让我们全力以赴的保护你,因为线报显示,有人出10万,让这人来杀你。” 王浩扭回头,看着张永利,笑了。 “别逗了,10万?我们他妈的就是个混江湖的,几个月前我还是个小屁孩。10万?呵呵。” 张永利说:“王浩,你跟我说实话,你背后的人是谁?” “背后的人?我他妈的背后的人是我三姐,可是她死了。” 张永利崩了一下嘴唇,说:“上次你被抓紧去,杀人、故意伤害,至少能判你个无期,可我接到一个电话,让我立刻放了你!你还说你背后没人?” 第74章 背后有人 王浩扭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张永利。 上次他以为自己这条命已经没了,但后来却就那样被放了。 他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来自东北的乡下,父母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要是有背景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讨生活。 更不会稀里糊涂的,走上这条路。 见王浩有些愤怒了,张永利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从王浩的口袋里掏出刚塞进去的烟盒,摸出一根自己点燃,然后又把剩下的半盒烟塞回去,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张永利停住脚,扭回头说:“王浩,你小心着点。” 王浩面无表情的看着张永利,冷笑了两声,淡淡的说:“你不是希望我这种人都死绝了才好么?” 张永利觉得自己的好心,被王浩当成驴肝肺了,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操,我他妈的真是嘴欠!”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浩默默的抽完了自己口中的烟,将烟头狠劲的扔进了河里。转身骑上了摩托车,去了康德医院。 大壮皮糙肉厚,这一刀没伤到要害,甚至都没捅穿肚子上的脂肪。 齐美丽给他清创消毒,缝了一针,也就没什么事了。 大壮还是孩子,这是他第一次见血,一股害怕的劲儿还没过,扑在老白的怀里呜呜的哭。 老白摸索着他的后脑勺,哄孩子一样安慰他。 王浩把刚才在程伟那发生的事都说了,但是并没有把张永利所说的,有人花十万雇了一个杀人犯来刺杀他的事儿告诉老白。 他觉得张永利说的有些夸张了,这几个月,跟自己结仇的人的确不少,但自己这条命,怎么也不值十万。 所以多半是他危言耸听,也不必在意。 “齐……叔叔他,没事了吧。” 看着齐美丽,王浩问道。 齐美丽的父亲,按照礼貌叫叔叔没问题,但王浩实在看不上齐铁军这人,所以叫的有些勉强。 一提起齐铁军,齐美丽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大壮,眼圈红了。 对王浩说:“要是大壮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作孽了。” 老白拍了拍大壮,发现他居然睡着了,便和王浩一起,把他扶到了床上。 大壮实在太重,两人累得一脑门子汗。 老白用袖子抹了抹额头,说:“程伟留了手了,要是真捅,这一刀肯定能伤到内脏。所以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王浩说:“那也不行,这一刀,我得替大壮找回来。” 齐美丽看着陈浩的眼神,想劝他算了,毕竟自己的父亲只是挨了些打,没缺胳膊少腿。 他是个赌棍,挨打是家常便饭。 但齐美丽知道,王浩是劝不了的。从第一天见到王浩,齐美丽就知道,王浩是个凡事只认准一门的。 既然大壮没事,王浩也就放心了,看他躺在病床上睡的正香,也便让他在这睡吧,有齐美丽照顾,王浩也放心,便和老白一起离开了康德医院,往逍遥歌舞厅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见白三千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见到老白和王浩,急忙问:“大壮咋样了,我是听说大壮被人捅了。” 王浩说:“没事,皮外伤。” 白三千这才放了点心。不过王浩看出,他的脸上带着兴奋,好像是发生了什么走运的事情。 老白沉着脸,呵斥道:“你他妈干啥去了?白三千,我告诉你,那个宋金光不像好人,你离他远点。” 宋金光?王浩思索了一阵,想起来了,是那个给自己送礼的胖子。 白三千不屑的说:“咋就不像好人了,人家是来找咱合作做买卖的。” 老白有些不耐烦,骂道:“你个王八犊子,我让你离他远点,你就离他远点,老子吃过的盐,比你他妈的吃过的饭都多。” 白三千应承道:“好好好,你吃的盐多,你吃的多你咋没变蝙蝠呢。得了得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老白,拽着王浩的手说:“浩哥,你看哈,现在,你石龙镇老大的位置坐稳了,咱们是不是也抓紧时间赚点钱,才是正事?” 王浩点点头。 “石龙镇有十五家游戏厅,我寻思着,你把游戏厅都交给我管。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给你赚个十万八万的出来。” 白三千搓着手,一脸的兴奋。 没等王浩表态,老白吹胡子瞪眼阻拦道: “不行,你毛还没长齐呢,会做什么生意!” 白三千一脸不服,说:“老白你别小看人啊,你当年还是个兽医呢,不也开了给人看病的诊所么?我好歹是做正经生意,咋就不行了。” 白三千牙尖嘴利,老白说不过他,拖鞋人字拖就打,被王浩拦住。 “老白,就让他试试吧,你们爷俩都比我聪明,三千人也机灵,就让他试试。” 老白摇头叹息,对他的儿子一点都不信任。 可既然王后开口说话了,他也不好再坚持,伸手指着他的儿子白三千的额头说: “让你管,可是让你管,不过你离那个宋金光远点,反正那小子我是看不透。” 见老白终于答应了,白三千乐坏了,抓起王皓的手背,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然后转身,撒腿就跑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老白摇头叹息说: “浩子啊,最近我眼皮直跳,搞不好又出什么大事儿。” 王浩笑了,说:“老白,有你坐镇,出不了大事。”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歌舞厅的门口。 看到几个小弟,正围着一个人骂骂咧咧,还有人上去打了那人一个耳光。 老白和王浩快步走过去,拦住众人,只见歌舞厅门前的墙角,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和手上黢黑,身上散发着一股霉烂的臭味,看样子是个流浪汉。 王浩拦住众人,问道:“打他干啥?” 一个小弟,说:“他刚才蹲歌舞厅门口拉粑粑,妈的,欠揍!” 第75章 原则 流浪汉仰头看了看陈浩,嘿嘿的笑了,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看来他的脑子有点问题,人傻乎乎的。 “别打了,跟个要饭的较个什么劲!” 王浩呵斥了一句。 “去,给他拿点吃的,打发他走。” 老大发话,几个小弟不敢违逆,只好点头答应。 有人跑进去,拿了点昨晚剩下的食物,还有半瓶啤酒。 流浪汉笑嘻嘻的接过去,举着啤酒瓶子,仰头就喝。 有人说:“操,今天算你走运,遇到了我们老大浩哥,要不然我搞的废了你一条腿。” 那人抬头仔细打量王浩,嘿嘿的又笑了。 “滚吧!” 有人踹了一脚,他抱着那些食物,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虽然张永利说,有人花了10万雇了一个杀人犯来要往好的命。 可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却风平浪静。 大壮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只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跑回了歌舞厅,看着王浩嘿嘿的笑说:“浩哥,我没死,不信你掐我一下,看我疼不疼。” 王皓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假装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他慌忙夸张的说:“疼……疼……” 这几天白三千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有一次王浩抓着他问他现在子啊忙活啥? 他笑嘻嘻的神神秘秘的说:“浩哥,半个月,你等我好消息。” 可这话说了没几天,就出事了。 石龙镇南面的一家游戏厅,半夜里被几个人闯进去给砸了,还点了一把火。 那家游戏厅开在一个老房子里,房子的棚架都是木头的,年头久远,早就干透了。 再加上放火的人用了汽油,所以火势凶猛,一口气把整个游戏厅烧了个精光,还有两个在游戏厅里打杂的兄弟,没能逃出来。 得到消息的时候,王浩正在睡觉,他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跑出歌舞厅,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尘,就赶到了出事的游戏厅。 到地方的时候,围观的人和救火的人已经散去了,原来的游戏厅,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白三千浑身黢黑,蹲在马路边,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废墟。 王浩上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白三千回头看了一眼王浩,哇的一声就哭了。 “浩哥……” 王浩眉头一皱,问道:“三千,谁干的?” 白三千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此时,老白带着几个菜刀队的人也赶到了。 老白揪着白三千的领子,问道:“快说啊,谁他妈干的!” “花……花二楼的人……” 王浩眉头一皱,咬牙切齿的说:“又他妈的是花二楼!” 说完,他转身跨上摩托车,老白一把将他拽住。 “浩子,你要去找花二楼?” "我去弄死他!" 王浩咬牙切齿的说。 老白仍旧不撒手,说:“浩子,你糊涂啊,之前跟花二楼打的几个照面,都是在咱石龙镇的地盘上。现在你要去周海区找他,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你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啊!” “烧死了两个兄弟,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王浩一字一句的说。 老白说:“浩子,你先从车上下来,咱们先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再去找他不迟!” 老白向来做事沉稳,王浩在石龙镇能有今天,多半是老白的功劳,所以老白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王浩从摩托车下来,烦躁的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 老白指着白三千的鼻子说:“到底是咋回事?花二楼为啥跑咱们地盘上来放火?说!” 白三千支支吾吾,好一阵子,才说到:“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花二楼的人,他输了钱,不给,我让俩兄弟,打了他一顿……” “输钱?他妈的这是个游戏厅,又不是麻将馆,咋还整出输赢来了?” 老白逼问。 没等白三千回答,老白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再次揪起白三千的领子,说:“你他妈的是不是跟宋金光那小子合伙了,我早就告诉你,那小子靠不住,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三千已经没办法再隐瞒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原来他真的和那天来的那个秃顶的家伙宋金光合作了。 那天宋金光提着礼物,来找王浩谈合作,王浩把这事推给了老白。 宋金光就跟老白说了来意,说他有三十几台游戏机,想投放在石龙镇的十五家游戏厅里,游戏机产生的收益,跟游戏厅五五分成。 这种合作,不用自己掏钱,还能有净利润分成,这本来是个很划算的合作。 可老白多了个心眼,出门看了他们停在路边的大货车里的游戏机。 这种游戏机,跟现有的不一样,每一台都有半张台球桌大小。 有东西南北四个下注的地方,叫四门。 中间有四条环形跑道,有四个卡通的动武赛跑。分别是熊猫、乌龟、兔子和老虎。 玩家下注,赌哪一个动物会赢得赛跑,赌中了,就根据下注的比例,获得游戏币的奖金。 这游戏很简单,也没什么复杂的技巧,见老白没什么兴趣,宋金光神秘的说:“下注的金额大,赢了可以用得到的游戏币换等额的现金。这样玩起来就刺激了。而且,投多少,吐多少,都是设定好比例的,所以,只要有人玩,那就稳赚不赔!” 老白掐着下巴,琢磨了一阵,说:“这,不就成了赌了?” 宋金光一拍巴掌,说:“没错,就是赌啊,咱们是庄家。” 老白摇头说:“赌的话,咱们有棋牌室。游戏厅里来玩的,都是十五六、十六七的孩子,他们没什么钱,也就打打街霸魂斗罗,你让他们这群孩子赌?” 见老白面生疑惑,宋金光说:“老哥,咱们做生意,赚的是钱,你管他是谁的钱呢?” 老白摇头,说:“不行,我们做生意也得有底线。我不能撺掇小孩子赌博。” 见老白是个老顽固,怎么也说不通,索性不在他的身上浪费口舌。 原以为这事在石龙镇做不同了,但宋金光一出门,就把目光盯在天白三千的身上…… 第76章 惹祸 话说到这,也就明白了。 宋金光的这生意,老白不同意,他找了白三千。 白三千和老白,都是王浩身边最亲近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父子算是王浩在石龙镇立足的开国功臣。 老白老谋深算,是王浩的军师,白三千也想干出点事来,免得下面的人私底下议论的时候,说他没本事,只不过是跟着王浩混吃混喝的。 所以,当宋金光找上他的时候,他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 再加上宋金光巧舌如簧,白三千年纪小,见识短,哪经得住宋金光这个老油子的游说。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宋金光是带着货车来的,就把他的“猫机”迅速的部署进了石龙镇的十五家游戏厅。 有王浩身边的心腹白三千出面,再加上这种游戏也的确简单来钱又快,那些游戏厅的老板,很畅快的就答应了。 一开始,每台机器还都是小打小闹,那些玩游戏的,充个三五十块钱买币,就能玩上一阵,可赌这种东西,是能让人上瘾的。 赌本不断的增加,十几天的功夫,想玩一场,三千五千都只配打水漂。 小孩子没那么大的消费能力,便逐渐的聚集了一些成年人。 当然,也是有人能赢到钱的,因为机器的赔率是设计好的,赢的永远是少数。 就在昨天,花二楼的两个小弟来在这家游戏厅玩“猫机”,也是时运不济,不到两个小时,就输了三千多。 他们上了头,心里不甘,就掏出刀子,逼着游戏厅的老板再给充1000块钱的币,扬言自己是东北帮花二楼的小弟,如果不给,就放火烧了他的游戏厅。 游戏厅的老板,是个不吃眼前亏的聪明人,一方面顺从的给他们充了钱,然后派人悄悄的去给白三千送信。 白三千听说是花二楼的人,根本没放在眼里,带了几个人去了游戏厅,把这俩人打了一顿。 放那两个人走的时候,他们鼻青脸肿,可嘴上却不服,扬言说,要回去找花老大,回头烧了你们这王八窝。 所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就是花二楼派人,给他们的小弟报仇,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两个人。 老白听了白三千的讲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一下打的结结实实,白三千嘴角都被打的出血了。 “混账东西!” 老白气鼓鼓的,骂了一句,嘴唇都开始颤抖。 两条人命,都十八九岁,而且人家也不是出来混帮会的,只是打点零工,赚点小钱。 却因为一场江湖上再常见不过的恩怨,把命交代了,这可怎么跟人家的家里人交代。 白三千眼泪汪汪,早就吓的浑身瘫软,脸色发白,一声都不敢吭了。 王浩绷着嘴唇,眉头紧锁,问老白:“白叔,歌舞厅账上还有多少钱?给俩兄弟家里拿去。” 东北帮在石龙镇,自有的产业有好几家,但每一家都安排人管着。王浩虽然是老大,但帮会后头有公司,账目都是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 即便是老大,也不能随便调动太多的钱。 只有逍遥歌舞厅,是交给王浩亲自打理的,这里的钱,用起来灵活一点。 老白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兄弟因为咱们的事死的,不能亏了他的家里人。这笔帐我去找花二楼算。” 白三千还在呜呜的哭,王浩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拎上了自己摩托车的后座,拧了一把油门,突突突的走了。 东拐西拐,来到一处废墟。 下了车,指着面前已经全部坍塌,被火烧过的瓦砾,说:“几个月以前,我在这给我三姐打杂,因为得罪了阿狗,他一把火烧了我们的饭馆。前后门都被锁了,我和三姐跳窗出去的。” 王浩说着,又点了一支烟,最近王浩的烟抽的有点勤。 “阿狗就他妈的带着人在窗外等着我,冲我就一刀,我三姐给我挡了,结果她被破了相,后来跳河死了。我他妈的在阿狗常去的地方,蹲了他三天,一刀把他砍了。” 王浩使劲的抽了一口烟。 “就他妈一刀,抹了阿狗的脖子,血喷了我满身满脸。” 白三千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听王浩说起这些,他慢慢的仰头,看着王浩。 “所以人活着,没啥可怕的,也没啥过不去的,有仇就报,拿刀砍了你的仇人,你他妈的就再也没啥可害怕的了。” 白三千慢慢的站起身,用袖子使劲抹了一下眼泪,说:“浩哥,我要报仇,你告诉我该怎么干!” 王浩拍了拍白三千的肩膀,说:“上车!” 两人上了摩托一路飞驰,回到了逍遥歌舞厅。 到了歌舞厅二楼的办公室,桌子上还有几瓶啤酒酒。 此时的白三千有些激动,抓起酒瓶使劲的饮了一口,问王浩:“浩哥,你说咋干?” 王浩坐下,也喝了一口说:“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找你信得过的人,摸清楚花二楼每天晚上都习惯去哪,见什么人,吃么喝什么。” 白三千一愣,说:“啊?浩哥,不是直接带人去砍他么?我们有菜刀队,一个能打五个。” 王浩放下酒瓶,说:“菜刀队上次被韩作明捅死两个,现在还有十八人,一个打五个,能打九十人,可万一人家有两百人呢?” 白三千撸起袖子,说:“浩哥,你能有今天,不就是不怕死么?” 王浩无奈的摇头,说:“我不怕死,可我怕我的兄弟死。” 说着,他望向窗外。 此时,已经是凌晨,淡蓝色的晨光,已经将窗外的一切,涂上了一层浅色的轮廓。 王浩是靠狠,靠不要命才有今天的。 他之所以狠,是因为当初他失去了三姐,也经历了不止一次生死,所以心灰意懒,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所以大不了一死。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一群跟着他吃饭的兄弟。 他便有了牵挂,他可以不要命,但不能让手下的兄弟也不要命。 他转回头,站起身,拍了拍白三千的肩膀,说:“咱们做事,也得动动脑子,学学你爹。” 第77章 快跑 接下来的三天里,石龙镇风平浪静。 帮会里很多兄弟,都知道那天晚上那家游戏厅被一场大火烧了,也都猜到是花二楼干的。 在大火中被烧死的那两个兄弟,每人的家里都接到了老白送去的五万块钱的安家费。 五万块钱,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 王浩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睡到中午,然后蹲在歌舞厅门前的下水道口刷牙。 这是他在三姐的饭店里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找老白或者帮里的兄弟喝酒,喝多了,就靠在歌舞厅门前的椅子上,跟瘫坐在墙角的那个流浪汉东拉西扯的聊天。 傍晚的时候,歌舞厅开门营业,他就喝酒、搂着女人跳舞,累了,就到楼上的办公室去睡觉。 仿佛那晚的事情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两个兄弟被烧死的仇也不报了。 这样一直到了第五天,那天傍晚下了一场大雨,歌舞厅里的人不多,王浩和老白无聊的在楼上喝酒,白三千湿漉漉的回来了。 看他进门,没等说话,老白看了一眼王浩,说:“看来你等的机会来了。” 王浩微微一笑,没说话。 老白点头赞叹,说:“浩子啊,你是成长了。” 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说:“浩子你知道么,你狠起来,其实不可怕,可你安静起来,才吓人。” 老白是了解王浩的。 白三千脱掉外衣,光着膀子,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说:“浩哥,搞清楚了。” 王浩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前两天,花二楼猫着不出门,第三天晚上憋不住了,出门了,我一直跟着,他去找了一个女人,我趴窗户外面看了,那女的岁数有点大,是个瞎子。我听他跟那瞎女人说,今晚还去。” 王浩嚯的站起身,从怀里摸出那把蝴蝶刀,哗啦啦的甩出刀刃,砰的一下戳在桌子上。 “操,他妈的,花二楼的死期到了。” 老白起身,说:“浩子,多带几个人。” 王浩摇摇头,说:“不用,砍死榔头那天,他花二楼也在病房里,我就他妈的不该把他留下,不然那两个兄弟也不会冤死。” 说完,起身就走。 老白对白三千使了个眼色,说:“去,招呼人。” 外面的雨还没停,不过不大,王浩骑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戴上兜帽,骑上摩托车,离开了逍遥歌舞厅。 按照白三千说的地方,十几分钟之后,王浩把摩托车停在一个黑暗的胡同口,熄了火,拽了拽兜帽,双手插兜,步行了几十米,来到一个不大的宅院门口。 这里归周海区,是花二楼的地盘。 这地方叫西山街,地势高风水好,很多有钱人都住在这里。 不过,这间小院子不大,装饰的也一般,在这夫人聚集的地方,显得格外朴素。 院门不大,白三千说了,院子里没有狗。 所以王浩放心的抓着院门,一纵身,轻而易举的跳了进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窗帘拉着,把一个人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那女人安静的坐着,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应该是收音机,里面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王浩轻手轻脚,来到屋门前。用刀在门缝里滑了一下,便打开了门栓。 他轻轻的推门,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原来在屋门的上方挂了一串风铃。 王浩赶紧停住脚步,屏着呼吸,躲在屋门的阴影处,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风铃响动,里面有人问到: “二哥,是你来了吗。” 二哥?应该叫做花二楼。 这称呼有些暧昧,看来里面这女人和花二楼的关系不一般。 王浩是知道花二楼是有个女儿的,却从没有听说过他有妻子。 那这个女人是谁?花二楼是个酒色之徒,什么隔三差五就来这里看这个盲目的女人? 想起白三千说过,这个女人是个瞎子,看来屋子里也没有别人,王浩不再紧张,从阴影中走出来,进了里面的屋子。 眼瞎的人,耳朵都是特别灵敏的。 所以当王浩走近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不是花二楼。 “你是谁?是二哥让你来的吗?” 借着屋里的灯光,王浩清楚地看到,这个女人至少有五十多岁了。 虽然脸上有些皱纹,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特别漂亮。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正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收音机,刚才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就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王浩没作声,走到他的面前。女人把收音机关了,伸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摸索。 “桌子上有烟,你自己拿着抽啊,别客气。我眼睛不好使,看不见的。”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终于摸到了那包烟,往前面递了递。 王浩确定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对一个瞎了两只眼睛的中年女人,他也不必如此戒备。 索性把刀放回了怀中,坐在了女人的对面,摸起那盒烟,拽了一支,叼在嘴里,点燃之后抽了一口。 女人的耳朵测了测,微微的笑了说: “你是刚跟了二哥不久吧,没来过。” 王浩倒是听说过,眼睛瞎的人,耳朵是厉害的。 眼前这个女人证实了他的听闻。 光凭声音,他就能分辨出眼前的王浩没来过。 王浩没作声,抽了两口烟之后,对那个女人说: “我是来等花二楼的,他派人放火,烧死了我的两个兄弟,我今天来跟他算算账。” 听王浩这么一说,女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忽地站起了身,不过又缓缓的坐下。 她伸手在床边摸索,找出了一个小布包,她的手有些颤抖,缓缓的拉开。 他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放到桌子上往前推了推: “这是我存的钱,你拿去,不够明天你再来拿,别难为我男人。求你了。” 这女人十分卑微,搞得王浩都有点心软了。 正此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女人猛的跳起,踉踉跄跄的爬到窗口,冲着外面大声喊道: “二哥,快跑啊…” 第78章 放过我的女人 这女人的举动吓了王浩一跳,他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了刀。 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玉梅,玉梅,你咋啦?” 是花二楼来了。这声音王浩再熟悉不过。 紧接着屋门咣当的一声被踹开,华二楼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王浩手里拿着刀,就坐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的时候,他顿时愣住。 他使劲的咽了口唾沫,手指着王浩说: “王浩,你他妈还是不是人?男人的恩怨男人解决,你动我的女人算什么爷们儿?” 王浩没动,手里把玩着那把蝴蝶刀。这阵子他没事的时候就把蝴蝶刀掏出来,在手里甩来甩去,已经甩的像模像样了。 刀刃一会儿弹出来,一会儿收回去,刀身是白钢的,相互摩擦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笑眯眯的看着花二楼,并不回答。 那女人站在窗前,听到花二楼的声音,下意识的想朝门口走,王浩抬起一条腿,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浩,你放了我女人,有什么条件你说?” 花二楼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明白眼前的形势对他不利。所以他只站在门口,没有敢靠近。 王浩点了点头说:“花二楼,想不到你堂堂周海区的老大,居然养了一个瞎女人。” 女人虽然眼瞎,不过看起来也是经过风浪的,听两人的对话就已经知道,眼前的事情有些复杂。这个王浩是带着敌意来的,而且他手里有刀。 “二哥,快走,别管我,他不会拿我一个瞎女人怎么样的。” “玉梅,别怕,有我在呢,你别怕。” 花二楼急的用手直抓后脑勺。 “王浩,你到底想咋的?” 正如王浩所说,他堂堂周海区的老大,想玩个女人再简单不过了,哪怕夜夜做新郎,也不夸张。 可他居然对这个上了年纪而且眼瞎的女人如此关心,王浩在心里也赞他是条汉子。 不过不管怎样,他手上有王浩两个兄弟的人命,所以这个仇一定要报,这笔账必须算。 “游戏厅那场大火,烧死我两个兄弟,我给你打个折,拿你一条人命换就行了。” 王浩淡淡的说道。 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刀刃亮出来,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晃了晃。 女人完全看不见,但他听王浩的语气,就知道他的男人惹了大麻烦了。 “这位大哥,我不知道我的男人哪里得罪你了,也可能是个误会,如果非要拿人长命的话,你一刀杀了我吧,求你放他走,他身体不好,求求你了。” 那女人说着,双手胡乱的摸索,朝王浩靠近。 王浩赶紧把刀收了回来,担心一不小心划伤她。 她一直试探着往前走,搞得王浩不得不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女人,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他让白三千跟踪花二楼的行踪,也只是想知道花二楼什么时候落单,王浩绝对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花二楼看得出来,他并不想伤害他的玉梅,心头软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抬头对王浩说。 “王浩,有啥话咱俩出来说,今天就我自己,外面没有我的人。道你不懂我的女人,什么都好说。” 这番话说的,让王浩对眼前这个花二楼居然刮目相看。 他点了点头说: “花二楼,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我两个兄弟的仇我一定要报。” 说完收起刀,跟着花二楼转身出了屋子,顺手关上了屋门。 此时天色已晚,西山虽然是富人区,可这间房子所在的位置多少有些偏,所以门口的路上到了晚上格外的清静,很少能碰到行人。 俩人就站在小屋子门外的路边。 花二楼眉头紧锁,问道:“王浩,我想弄你不假,我干的事我承认,不是我干的事你也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啥玩意儿?烧死两个兄弟呀?我又没去你家放火,你的两个兄弟被烧死跟我有啥关系?” 王浩冷笑道:“六天前,你的几个兄弟在游戏厅里输了钱,对不起,挨了打,半夜放了一把火,烧死了我的两个兄弟。花老大,不会这么健忘吧。” 花二楼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我的两个兄弟去你那儿赌钱输了,挨打这事儿我知道,当时回去找我,我还训斥了他们,我说斧头帮和东北帮搞得这么紧张,你们没事跑人家地盘去干啥?挨打了也活该。” 花二楼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这事儿,我女儿还跟我闹掰了,说我怂,说我怕了你王浩了。” “你女儿?” 王浩倒是听说过花二楼有个女儿,女孩子家家的不爱红装爱武装,整天带着几个女人武刀弄棒,不过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所以王浩的印象不深。 花二楼的身子忽然一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抬起头,一改刚才不承认的口吻,坚决的说道:“王浩,这事儿是我小弟干的,我当老大的给扛着。说刚才死了几个?我一人赔他们三万块钱,这事你就不追究了,行不?” 他突然态度的转变,让王浩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从这意外的变化中,猜到了这事儿十有八九跟他的女儿有关。 花二楼年纪大了,不想再打打杀杀,怂点也在情理之中。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出来混的,不至于做了不承认。 那么突然间愿意掏钱和解,应该是在保护他的女儿。这事儿是他女儿干的。 王浩笑了,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放的火,我找谁。你把人交出来,我不难为你,也不骚扰你的女人。” 花二楼咬牙切齿,急的直跺脚,唰的一下从腰间掏出一把刀来,照着自己的大腿,就是一刀。 血一下子流了出来,顺着他的刀柄,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画二楼疼得满头是汗,可他只是哼了一声,咬紧牙关对王浩说: “一条人命,我给五万,这一刀算是给两个烧死的兄弟赔不是,这事儿就了了,你说中不中?” 王浩是靠很出名的,这样的场面他不止一次见过。不过还是被花二楼的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镇住了。 第79章 杀气 屋里那瞎眼的女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花二楼受伤了。 她尖叫了一声:“二哥…” 便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她两眼看不清脚下的路,再加上心里着急,出门就摔倒了。 手被地上的石子磨破,流了血。 “你给我回去,男人的事情,女人家家的别掺和,给老子滚回去!” 剧烈的疼痛,让花儿楼浑身颤抖,伤口的血涓涓的流着,很快就在地上汪了一片。 花二楼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那个女人摔的不轻,一时站不起来,便手脚并用,滚滚滚滚滚带爬的,循着声音,扑进了花二楼的怀里。 “二哥,你伤哪儿了,我背你去医院!” 女人泪流满面,双手胡乱的在花二楼的身上摸索。 试图抓住花二楼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可女人毕竟是女人,更何况他是个瞎子。她一点的力气都没有,别忘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浩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和已经死去的人。 心头不由的泛起一丝酸楚,生出一丝同情。 其实此刻,王浩已经把事情弄明白了。 确定这件事情应该是花二楼的女儿花兰干的。 花二楼为了救女儿心切,硬生生的把事情担了下来。 而且他也听说过王浩的脾气,知道光是拿钱,这事儿解决不了,所以才捅了自己一刀。 王浩绷了绷嘴唇,使劲的叹了口气。 收起了手里的蝴蝶刀,对话二楼说:“我知道这事儿不是你干的,我也知道你这么干是在保护谁,我是看在你女人的份上,这事就不和你计较了,安家费我已经给那两个兄弟了。我本来是来要你的命的,今天放你一马,你的钱我不要。” 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花二楼痛苦的声音:“王浩兄弟,真仗义。你早晚是这南莞之王,不,你早晚是东广之王。” 他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起来:“光头龙啊,你还让我除掉王浩,现在我算看明白了,你早晚得死在王浩的手下,哈哈哈…” 王浩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身后花二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走到对面的胡同,骑上了摩托,一溜烟尘,离开了西山街。 回到了逍遥歌舞厅,此时歌厅里正是热闹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外面就听得清清楚楚。 他把摩托车停到了歌舞厅门前,并没有进去。 而是蹲在路边,从怀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他深深的抽了一口,烟雾缓缓的在口中喷出,在歌舞厅那七彩的霓虹招牌映成了彩色。 回想起一路走来,他是凭着一个狠字在东北帮立足,并且闯出了名号的。 有了两次生死的经历,在王浩的心里,死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觉得,就他妈干,就他妈狠,死的是正常的,不死老子就成了。 可这两天他却渐渐的感觉到,生命只要有牵挂,就是宝贵的。 回想起花二楼的那个瞎女人玉梅,不顾自己的安危要保护她的男人。 花二楼做为一个江湖老大,玩尽女人,却对一个如他一样中年的瞎女人如此深情。 想着这些,王浩无奈的笑了,摇了摇头,仰面朝天,吐了一口烟圈。 “嘿嘿,小哥,赏根烟抽啊。” 说话的是那个要饭的,自从那天王浩拦住自己手下的人,没有难为这个老乞丐,他就每天都蹲在逍遥歌舞厅窗外的角落里不走。 偶尔会有来玩的人,顺手丢给他一些零钱和硬币,店里的伙计也会把吃剩的饭留给他。 也就短短几天的功夫,乞丐竟然胖了一圈,脸上也有光泽了。 他嬉皮笑脸,露出焦黄的牙齿,伸出两只黢黑的手指,跟王浩要烟抽。 王浩笑了笑,把剩下的半盒烟都扔给了他,摸出一只夹在耳朵上,摸出另外一只叼在嘴里点燃。 深深的吸了一口,我是饿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口饭吃。 王浩看着他陶醉的样子,问到:“老哥,你害怕死么?” 乞丐又深吸了一口,咳嗽了几声,嘿嘿的笑了笑,摇头说:“死?不怕,我怎么可能会怕死?” 说完,往王浩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我杀过人,杀过人的人怎么可能会怕死,嘿嘿嘿……” 王浩笑了,用调侃的口气说:“你杀过人,哈哈,真没看出来。” 乞丐撇着嘴,摇头晃脑的说:“那天,我饿了,就是想找口吃的,就进了一家人的屋子里,发现,就一个小姑娘在家,我就问她,小妹妹啊,你家有吃的吗?小孩说,有,就给我拿了两块月饼。” 乞丐目视远方,仿佛陷入了一段回忆。 “我当时就生气了,我离开家这么多年,都没机会回去,你弄了一块月饼给我,不就是在嘲笑我不能团圆,你在幸灾乐祸吗?我当时就起了杀心,我说小姑娘,我送你走吧,说完我就捅他一刀。” 他自顾自的讲着,旁若无人。 “我一刀捅进去,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笑了,说你死了吧,死了就不疼了,来来来,我帮帮你,说完我又捅了他三刀。” 老乞丐一脸陶醉,仿佛他讲述的这件事,就发生在刚才一样。 王浩笑了,说:“得得得,我不听你讲故事了,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说完,扔掉手里的烟头,起身用脚踩灭。 转身走进了歌舞厅。 老乞丐深深的吸了两口,烟头的火光闪动。 他望着逍遥歌舞厅的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杀气。 歌舞厅里人声鼎沸,最近的生意出奇的好。 老白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眉头微微的皱着,若有所思。 看到王浩回来了,便起身问到:“挺顺利?你干了花二楼了?” 王浩摇头,说:“想想还是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白嗤笑:“呦呵,这也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王浩一边上楼,一边说:“这事,不是花二楼干的。” “那是谁?” “他女儿……” 第80章 怂货 玉梅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伸手胡乱的在花二楼的身上摸索,摸到了黏糊糊的血。 “二哥……二哥……” 玉梅大声的呼喊着,摸索着抓着花二楼的肩膀,使劲的摇晃。 花二楼的身体变得很软了,脑袋无力的摇晃。 好半天,才多少缓过点神来。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嘴巴动了动,好似要说什么。 “玉……梅……” 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二哥,我在呢,二哥……” 玉梅泣不成声,她摸到了花二楼的脑袋,使劲的抱进怀里。 花二楼刚才捅了自己大腿的那一刀,凑巧割断了腿上的大动脉。 此时,地上已经汪了一大摊暗红色的血。 “我……我给你……攒了……攒了30万,存折……在床……床底下,你拿去……治好你的……” 花二楼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之后,头一歪,死了。 “二哥……” 玉梅撕心裂肺的呼喊了一声,张大嘴巴,眼泪哗哗的流,再也发不出声了。 就这样,玉梅瘫在地上,怀里抱着花二楼,地上汪着一大摊血…… 几道明亮的灯光照射过来,随着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响起,花二楼的女儿花兰,带着手下的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骑着几辆摩托来了。 她们都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摩托车的后面都捆着西瓜刀。 花兰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走到花二楼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面无表情的问玉梅: “是王浩干的?” 玉梅的身子怔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 睁开她那双已经瞎了的眼睛,脸上充满了愤怒。 她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是王浩,是王浩一刀捅死了他…” 花兰仍旧面无表情,可呼吸却变得急速了起来。 她的拳头紧紧的攥着,指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那个叫王浩的还说,要灭了花家满门,要拿下你爹的周海区…” “操!” 花兰愤怒的在地面上砸了一拳,地上的石子硌破了他的手,血流了出来。 他嚯地站起身,翻身上了摩托,冲着身后的那几个女人说: “走!” 几人纷纷的发动引擎,煞白的灯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摇晃着,随着一阵又一阵隆隆的声响,他们离开了西山街。 … 老白陪着王浩喝了不少的啤酒,两个人都有点上头。 王浩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翻腾,跑到卫生间去,抱着马桶吐了一阵,这才感觉多少舒服了一点。 他摇摇晃晃,回到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仍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老白打了个酒嗝,拽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 “浩子,花二楼的女儿,烧死了咱们两个兄弟,这个仇你不打算报了?” 王浩摇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多给点钱,就算了吧。” 老白又端起啤酒饮了一口,笑着说: “浩子,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王浩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抓起旁边的一杯浓茶,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叹了一口气说: “我是看在花二楼的面子上。” 老白笑了,说: “浩子,你想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拿下花二楼的周海区,甚至拿下南莞?” 王浩摇了摇头。 “我觉得没必要,但凡是能过得了日子,谁愿意出来打打杀杀?” 老白眉头皱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 “浩子,一开始我觉得我能看透你这个人,觉得你能成大事。所以才愿意把家底都抖了出来,豁出这张老脸,找来这二十菜刀队,帮你起家。因为我看中了你那不要命的劲儿。” 老白说着,摇了摇头。 “可有的时候,我却从你的眼中看不到欲望。难道你就安心做这个石龙镇的老大吗?” 王浩撇了撇嘴,又摸起一杯啤酒。 “我这个石龙镇的老大也是被逼上位的。” 老白严肃的说: “你这个想法不对,混江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往上走,就有人踩着你的肩膀上去,然后你就成了他的威胁,他回头先干掉你。咱们江湖人,一辈子只有生死二字,没有中间的休息区。” 王浩若有所思,没再吭声。 正此时,突然听到楼下乱了起来。 王浩下意识的扭头,透过二楼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到有一个人跳上了歌舞厅的舞台,抓起了麦克风,冲着众人大声的喊道: “你们他妈那个怂蛋包老大王浩呢?她妈的别躲在壳里当乌龟了。你小弟都被人烧死了,也他妈不说出来撑个腰讨个公道!” “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他大声的喊叫着,音响的声音开到了最大,他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歌舞厅里正在玩乐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眼前这个人声色俱厉,都知道事情不好,搞不好马上就要动武。 打架斗殴的事,在歌舞厅里很常见。 可这人直接来到王浩的场子,单刀赴会,就站在舞台上大骂王浩。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两个逍遥歌舞厅的小弟,冲上了舞台,试图去抓这个人的胳膊,把他从舞台上扯下来。 “王浩,是老爷们你就站出来!” “我程伟瞧不起你!” 王浩这才认出这个人,是石龙镇南面开麻将馆的程伟。 他与王浩前两天还发生了矛盾,要不是张永利及时赶到,搞不好当时就会分个你死我活。 可这小子怎么突然跑来逍遥歌舞厅了? 王浩的酒醒了一半,抓了一件外衣披上,沿着走廊下到了一楼。老白也紧跟其后。 见王浩出来了,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向这边投射目光,暗自猜测王浩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接下来两人会不会动手。 程伟把手里的话筒一摔,从舞台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走到王浩的面前,指着王浩的鼻子说:“你这个怂货!” 第81章 脸变得真快 程伟抬手就给了王浩一个耳光,被王浩歪头躲过,伸手抓住了程伟的手腕。 王浩说:“程伟,你是想借机会给你自己立威,抢我的位置,还是真的替死去的兄弟着想?” 程伟冷笑,甩开王浩的手说:“姓王的,你别他妈的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我要是想要石龙镇老大这个位置,还轮得到你?你他妈的太怂了,人家烧死你俩兄弟,你当大哥的,都不敢替兄弟出头,我单纯就是看不下去!真他妈的给东北帮丢脸!” 程伟义愤填膺,声色俱厉。 现场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的确,从那场大火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礼拜了,人们只看见王浩像往常一样,跟没事人似的,也没带人去找花二楼开战。 出来混的,不就是讲究个兄弟义气,人死了,都不敢去讨说法,很多人早就有了微词。 “程伟,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带上两百兄弟,杀到周海区去,跟花二楼决一死战?那你知道几百人动了刀子,会有多少兄弟受伤,多少兄弟送命么?就算砍赢了,杀了花二楼,那因为开战死去的弟兄呢?他们怎么办?” 王浩直视着眼前的程伟,一脸严肃的说。 程伟冷笑,说:“出来混的,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打打杀杀就是吃饭喝茶,谁他妈的还会怕死?王浩,不会是你自己怂了吧。” “死?程伟,我就问你,你死过么?你知道心脏被人用尖刀捅一下,是什么感觉么?你知道你死了,你的家人,你的兄弟,是什么感觉么?你都没死过,有什么资格说不怕死?” 王浩有些愤怒,用手指戳着程伟的胸口逼问。 程伟被王浩的气势压住了,他与王浩近在咫尺,清楚的看到王浩眼神中的死亡的气息。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就是怂了!”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有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是王浩手下的应兄弟。 进门就大声对王浩说:“浩哥,花二楼死了!” 听到花二楼死了,众人一惊。 这当然也出乎王浩的意料之外。 花二楼只是在他自己的大腿上扎了一刀,皮里肉外,怎么就死了? 程伟也很意外,一把抓住那兄弟的领子,问到:“你说啥?” “花二楼死了,我周海那边的朋友说的,说那边都传开了,说王浩一个人跟踪了花二楼,然后下了黑手,一刀把他捅死了。花二楼的女儿花兰接手了周海区,明天要给花二楼出殡,场面办的很大,还扬言说,等花二楼入土为安,就要来找浩哥报仇,要拿浩哥的脑袋祭花二楼的头七……”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程伟慢慢的松开手,扭头看着王浩,一脸惊愕。 就这样看了足足有三分钟,程伟突然哈哈的笑了。 他展开双臂,一下就抱住了还没搞清楚到底是咋回事的王浩,勒的王浩喘不上气。 程伟松开王浩,搂着王浩的肩膀,转过脸对众人大声说:“兄弟们,是我错别浩子了。他说不想跟花二楼直接开战,是担心兄弟们的命,我还以为他是怂了,给自己找借口呢,现在才明白,他是自己单枪匹马去了,直接捅死了花二楼。” 程伟十分兴奋,仿佛那个单枪匹马深入敌营取了花二楼性命的,不是王浩,是他程伟。 “牛逼,浩子牛逼!” 程伟举起手臂,大声的呼喊着。 刚才那个吹胡子瞪眼斥责王浩是个怂货的程伟,瞬间转变。 王浩暗暗的摇头,花二楼真的不是自己杀的,可周海区那边斧头帮的人,都认为是他王浩杀死的,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都不重要了。 误会解除了,刚才紧张的气氛也一扫而光。 这下人们都知道王浩单刀赴会,一个人跑到周海区,直接干死了混了一辈子的老江湖花二楼。 这不光给被烧死的兄弟报仇了,也给东北帮的兄弟讨回了面子! 众人欢呼雀跃,有人识趣的放弃了音乐,点亮了闪灯。 于是人们再次沉浸在狂欢之中,把刚才的不愉快彻底忘到了脑后。 程伟冲着王浩一抱拳说:“王浩兄弟,是我误会你了,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以为你不管了呢,就冒冒失失的来了,你别往心里去。” 程伟是个痛快的人,恩怨分明。 “告辞,兄弟,明晚们还是这个时候,我在我家麻将馆隔壁的祥和饭店,请老大好好搓一顿。” 没等王浩说话,他起身就走了。 程伟就这样走了,一场闹剧结束。屋子里的人们在狂欢,可王浩却陷入了沉思。 直觉告诉他,那天他走了之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花二楼那边传出来的风,带着明显的刻意。 既然花二楼的女儿花兰接了他爹的位置,那么十有八九是他安排人故意传出来的。 王浩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霓虹。 老白走出来,蹲在他的身边,嘿嘿一笑说:“咋地,江湖大哥也有心事了?” 王浩看了一眼老白,苦笑了一下说道:“老白,别拿我开涮了。” 老白说:“说正经的,这段时间你变了很多。我能看得出来,不是你不够狠了,不是你怕了,怂了,是你当了老大,要为兄弟们负责了。” 王浩一脸感动的摇头说:“老白啊,你这话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老白说:“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办了,他们故意传出这样的消息,就是想找机会跟你开战,这样就名正言顺,而且还能鼓舞他手下人的士气。给他自己成功上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老白拍了拍王浩的肩膀说:“浩子,你这老大的位置坐的越高,找上门的事就越多,这就叫高处不胜寒。你自己得多加小心。” 王浩点点头。 他忽然想起了前两天张永利所说的,有一个杀人的逃犯逃到了南莞,并且收了别人十万的悬赏花红,要弄死王浩。 相比花二楼的女儿,这个人才可怕,毕竟花二楼的女儿花兰在明,而自己在暗。 第82章 葬礼 次日天明,周海区农贸市场人声鼎沸,门前停满了车。 市场里的几十个商户都关门歇业,人人的胳膊上都缠着黑纱,脸上都带着悲愤之色。 市场中间的摊位被清理了,整个市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棚,中间摆着一口大红的棺材。 棺材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花二楼的黑白画像。 花圈一个挨着一个的戳在两旁,挂着一道道白纸黑字的挽联。 斧头帮在南莞有两镇五区,除了石龙镇现在是东北帮王浩的地盘之外,其他地盘的老大,都早已带着小弟到场。 原本生意冷清的农贸市场,今天聚集了至少七八百人。 花二楼的妻子去世多年,身边至亲的人,只有一个侄子和一个女儿。 他的侄子叫花满山,比他女儿大两岁。 从小无父无母,是花二楼带大的,视如己出。 花二楼的女儿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胳膊上缠着黑纱,面沉似水。花满山站在棺材的另一面,一脸的茫然。 司仪扯着嗓子,宣布遗体告别仪式的开始,众人站成一排,从棺材前走过,瞻仰仪容。然后集体鞠躬行礼。 有人小声的说,“怎么没看见河西区的老大陈胖子?” “你不知道啊,他跟花二楼的关系不好,之前,陈胖子的小弟在周海区的一家洗浴中心,强睡了一个按摩小姐,结果花二楼带着人,把那小子的老二差点打残废了。” “是啊,当时要不是老大光头龙出面调停,早就喊人开战了。大家都是斧头帮的,内部开战,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是啊,所以花二楼死了,我估计陈胖子在家偷着乐呢,怎么可能来吊唁。” 正在众人纷纷议论的时候,农贸市场的门前,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几辆黑色的轿车急刹车,停在门前,车轮与地面摩擦,一时间尘土飞扬。 几秒钟之后,车门打开。 几个穿着黑衣的小弟,齐刷刷的从车上跳下来。有人一路小跑,来到其中的一辆车前,伸手打开了车门,赶紧弯腰鞠躬,毕恭毕敬的请下来一个人。 这人个子不高,可却长得身形肥胖,整个人圆滚滚的,像个充了气的气球。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里面却并没有衬衫,直接光着膀子,露出圆鼓鼓的肚皮。 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链子,鼻梁子上卡着一副大框的墨镜。 他嘴里叼着烟,摇头晃脑的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嚷: “二哥呀,我的亲二哥,你咋说走就走了?” 他裂开大嘴,嗷嗷的哭嚎着,看那悲伤的样子,仿佛死的是他亲爹。 可哭了半天,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他走到棺材前,并没有像旁人那样弯腰鞠躬,只是冲着棺材点了点头。 棺材的盖子没盖着,画二楼的遗体,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里面。 陈胖子探头探脑的看了看,赶紧缩回了脖子,脸上露出夸张的惊恐的神色,扭头对身后的人说: “哎呀,人死了之后,原来会变得这么难看呀。眼窝也塌了,嘴巴也歪了。看来活着的时候没干好事儿。” 这话说的就带刺儿了,花二楼的几个兄弟听不下去,都拧眉瞪眼,指着陈胖子的鼻子大声喊道: “陈胖子,你他妈说啥呢!” “陈胖子,这儿不欢迎你,滚出去!” 有人带头,胆子大的人就多了起来。 十几个花二楼之前的小弟,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将陈胖子围在中间。 陈胖子把双手一摊, “你看看你们,也就只知道窝里横,有本事去把王浩干死,给你们老大报仇啊。” 说着,他走到花兰的面前,撇了撇嘴巴,说:“丫头,你爹没了,现在周海区群龙无首,连个给你撑腰的人都没有,也真是可怜啊。” 他摇头叹息,装模作样的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丫头啊,你放心,有你陈叔叔我在呢,绝对不能让你们兄妹吃亏。往后,我陈胖子罩着你们!” 花兰嘴角一动,露出轻蔑的笑来,声音冰冷的说: “罩着我们?我看,你是想把周海区收到你的囊中吧。” 陈胖子的心思被花兰一句话说中,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哈哈的笑了: “丫头,小小年纪,牙尖嘴利,一点都不随你老子。” 他伸手去拍花兰的肩膀,被花兰用手挡开。 陈胖子脸色一变,说:“小丫头片子,你爹死了,这周海区就是我陈胖子的,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 花兰面无惧色,冷冷的说:“脸是自己用刀砍出来的,不是谁给的!” 花满山转过身,对花兰说:“妹妹,咱爹死了,咱俩岁数都还小,我看不如就让陈叔叔…” 花满山的话刚说了一半,花兰猛的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说: “你是说把爹留下的产业都交给这个姓陈的?” 花满山使劲的点头说: “我说就是呀,咱们俩又不会打打杀杀,把这个摊子交给陈叔叔,陈叔叔保证咱们俩吃香的喝辣的,这不好吗?” 花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邪魅的微笑, “嗯,我看倒是不错。” 见花兰这么说,花满山以为她同意了。 索性走到她的面前来,笑嘻嘻的说:“妹妹,你这么想就对了,人活着图个啥呀,不就图个吃喝玩乐吗?把爹的产业都交给陈叔叔,咱们俩吃现成的多省心?我想跌的在天之灵,也希望咱俩过得好吧!” 花兰一只手揣进裤兜,一只手搂住花满山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说: “要不你先去,替我问问爹,看看他同不同意?” 说完她立刻收起了笑容,眼神中划过一丝杀气。 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这里多了一把尖细的匕首,猛的刺向花满山的胸膛。 花满山完全没有防备,所以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一刀结结实实,深深的捅进了他的胸口,整个刀刃都没进去了。 他的身子震了一下,向后倒退了几步,花兰也往前跟了两步。 咬着牙恶狠狠的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串通好那个姓陈的,想把爹的产业卖出去了…” 第83章 最毒妇人心 花满山是花二楼养大的,平时对他视如己出。 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就是他的亲儿子。 花兰的这一刀捅了她的哥哥,糊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花兰用力把刀抽了出来,殷红的血甩了陈胖子一脸。 他吓的啊的叫出了声,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花兰的嘴角还带着邪魅的笑,用手在花满山的脑门上拍了拍。 花满山张大了嘴巴,踉跄了几步,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身子向后,恰好靠在了大红的棺材上。 他仰着头,一脸惊愕的看着花兰。花兰面无表情,对面前的陈胖子说: “陈叔叔,我哥他去问我爹了,你要是等不及的话,我也送你亲自过去问问我爹?” 陈胖子都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花兰会对她的哥哥动手,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捅死了一条人命。 花兰的嘴角带着笑,可那笑容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胖子缓过神来,使劲的摇晃了一下脑袋,冲着他身后那些小弟挥手: “走走走,走,快走…” 一群人就这么呼呼啦啦的走了,整个农贸市场瞬间恢复了平静。 现场的所有人,过来吊唁的其他地区的老大,也都纷纷侧目,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短发的女娃子。 花兰手里攥着带血的匕首,走到棺材的跟前,把匕首上的血,在花二楼的尸体上蹭了蹭。 然后转过身,对着众人说: “还有谁想替我爹照顾我们兄妹的吗?有就站出来,我送他去问问我爹同不同意!” 刚才人们亲眼目睹她捅死了她的哥哥,那凶残的眼神令人心有余悸。 所以尽管她的话里带着挑衅的味道,但也没人敢说什么,都静静的看着她。 “我爹他实在是太怂了,真给我丢脸。幸亏他死了,死得正是时候。王后这周海区,就是我花兰的,我就是斧头帮周海区的新老大,花兰!” 花兰的右手里紧攥着那把带血的尖刀,用力的高高举起。 他的身后闪出几个年轻的女人,着装与他相似,也都留着短头发。 照看上去像是一群假小子,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把西瓜刀。 阴郁的阳光,透过农贸市场墙壁上的窗子照射进来,落在他们的西瓜刀上,闪闪发亮,透着寒光。 他们都站在花兰的身后,也都如她一样面色冰冷,目露寒光。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原来这个才十八九岁的丫头,是想趁着今天出殡的机会,在众人面前立威。 人们不由的对眼前这个身形瘦小的黄毛丫头刮目相看。 刚才那一刀人们都看见了,刀子捅进她哥哥胸口的时候,她真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她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众人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有人摇头叹息,带着自己的人转身走了。 人们都纷纷离去,现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留下的只剩下花二楼原先的手下,还有农贸市场那些做生意的商贩。 花兰爬上了灵堂前面的桌子,对着众人说道: “我爹死了,现在周海区我说了算。你们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看场子的看场子,之前的日子怎么过还怎么过!”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不知谁喊了一句:“兰姐!”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众人纷纷低头施礼,冲她喊道:“兰姐…” 见到众人如此归顺了,花兰的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她转过脸,瞟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花二楼,鄙夷的自言自语的说: “花二楼,虽然我瞧不起你,可你到底是我的亲爹,你的这个仇我给你报,你就睁着眼睛看着吧,那我怎么把王浩揪到你的棺材前,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的给他放血”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响,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黑色头盔的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 他摘掉头盔,挂在摩托车的车把上, 露出一张消瘦的年轻人的脸。 也正是这张年轻的脸,透着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有的成熟与沧桑。 有人看了他一眼,便惊呼出声: “王浩,是王浩!” 王浩这两个字,仿佛一颗深水炸弹,扔进了沉闷的湖中。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王后面不改色,走到了棺材前,摸起供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香,双手举过头顶,拜了三拜,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 花兰抽出刀来,一下次顶在王浩的喉咙上,咬牙切齿的说: “王浩你胆子不小啊,还敢来?” 有人望了望农贸市场的门外,没发现有东北帮的人跟来,看来眼前这个最近名声响亮的王浩是在学当年的关云长单刀赴会,有人不由的暗暗赞叹,这小子果然是个爷们儿。 王浩也不躲闪,就那么直接看着眼前的花兰。 “你爹不是我杀的,你们的人烧死了我的两个兄弟,一开始我以为是他干的,找他去算账。我看到了那个瞎女人,你爹这么个江湖汉子,在他面前却柔情似水,我心软了。你爹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我猜应该是误打误撞捅断了大动脉。” 其实在王浩看到眼前这个花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明白了。 有关于自己杀了周海区老大花二楼的谣传,十有八九都是这个女人散播出去的。 她的目的很简单,再给她自己一个,与王浩树敌的理由。 她未必只是真的想报仇雪恨,而是只有树立了一个仇敌,才更容易聚拢人心。 “我爹自己捅了自己?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花兰哈哈的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几秒钟之后,他忽然收起笑容,脸上露出凶狠的杀气。 “王浩,你既然来了,就走不了了。我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说着他朝身后的人一挥手,几个人领命,去了后面的屋子,很快便带回来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王浩见过,正是住在西山街那个瞎女人,玉梅。 “当时你在场,你告诉大家伙,你都听见了什么?” 女人的脸上带着哀伤之色,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显然是哭过。 “二哥临死的时候跟我说,是王浩捅死了他。我当时扑到二哥的怀里,想求王浩放他一马,王浩说,他不但要杀了二哥,而且要灭了二哥的满门,还要拿下整个周海…” 女人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84章 女老大 人群一下就炸了。 “操他妈的,王浩也太猖狂了。” “二个多厚道的一个人,他王浩就是捡软柿子捏!” “这是骑在咱斧头帮的脑袋上拉屎啊!” “干了他,干他!” 一时间群情激奋,斧头帮的人空前团结起来,一个个嗷嗷地叫唤着,仿佛要立刻冲向石龙镇,把王浩生吞活剥。 正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响,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农贸市场的门口。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纷纷转身,毕恭毕敬地看着门口。 几个“小平头“跳下车来,打开了车门,斧头帮的老大光头龙一手撑着手杖,一只手揉搓着他那个几乎秃了的脑袋,整理着仅剩下的几根头发,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施礼, “大哥!” “嗯……” 光头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到了棺材前。 低头看了看棺材里躺着的花二楼,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操他妈的,东北帮也太欺负人了。” 他用手拍了拍棺材, “我的亲兄弟哎……” 他用力拍了几下棺材,挤出几滴眼泪来。 众人见老大都落泪了,也纷纷低下头。 有人站出来,大声说:“老大,石龙镇让人拿下,现在又对周海区下手,咱们就这么让人随便欺负么?老大,咱们组织人,跟他们干了!” “对,跟他们干了!” “干了!”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 光头龙用手杖敲了敲地面,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 “我们出来混的,讲究的就是个义字,我的兄弟死了,你以为我不想亲手拿刀砍了那个小王八蛋么?可是……哎……” “可是这小王八蛋上头有他妈的背景,他身后的人,连刘文明都怕。前几天,刘文明的独生女刘小翠,都让王浩那王八蛋给睡了,还打了一顿,刘文明不也没敢吭声么?” 众人沉默。 光头龙又说:“我也想给我兄弟报仇,给咱斧头帮出气,可坐在我这个位置,代表的是整个斧头帮,我要是一冲动,吃亏的是咱们斧头帮上上下下几千个兄弟啊。哎……” “那这个哑巴亏,咱们就这么吃啦?” 有人大声的问道,光头龙摇头叹息。 光头龙用手杖敲了一下地面,站直身子,一脸严肃的说:“我年纪大了,这条烂命不值钱了,你们再推举个新老大,我退出斧头帮,以我个人名义去找王浩,找机会一枪崩了他!” 说着他把手杖举起,左手一拧,手杖从中间断开,下面的一截,带着一个巴掌长的刀刃,上面的一截,是一把特制的手枪。 “轰……” 他扣动扳机,枪响了,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我退出斧头帮……” 枪声的回响尚未散尽,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是花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花兰的身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大声说:“从今天开始,我退出斧头帮,成立兰花会,我要跟王浩决一雌雄,无论生死,与斧头帮无关!” 光头龙一挥手,说:“不行,我兄弟为了帮会,命都没了,我怎么可能让他的女儿替帮会出头呢,不行!” 花兰刷地抽出刚才捅死了花满山的那把短刀,说:“老大,刚才我用这把刀,捅死了我的哥哥,上面还沾着他的血。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太怂了,都不敢给我爹报仇。这样的哥哥,留着也只能拖累我。给我爹报仇的心意已决,希望老大成全!” 说着,花兰的手腕一翻,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手掌。 他攥紧拳头高高举起,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 众人都为之震惊,没想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没想到居然这么狠。 不光对他的哥哥下手狠,对自己也狠。 那个胆小怕事,老实巴交的花二楼,居然能生出这么个狠辣的女儿。 众人都沉默着,整个农贸大厅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光头龙绷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红着眼圈,抓住了花兰高举的手腕,冲着众人大声说:“从现在开始,花兰,就是我的亲女儿。兰花会现在就成立了,以后,兰花会和斧头帮,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老大都发话了,众人只能跟着呼应。 “兰花会!” “兰花会!” 花兰身后那几个女子挥舞着拳头大声呼喊,众人也跟着呼喊了起来。 光头龙放下花兰的手,用手绢擦了擦沾染在手上的血。 把手绢丢到一旁,拍了拍花兰的肩膀说:“丫头,周海交给你了,石龙镇你拿回来,也交给你兰花会了,有啥困难,就给你爹我打电话!” 说完一挥手,带着手下众人,匆匆的离开农贸市场。 … 葬礼一直喧闹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才把尸体拉去殡仪馆,一把火化了,花二楼这一辈子到头来,只剩下一捧骨灰。 花兰扯掉了胳膊上的黑纱,骑上摩托车,一路尘烟回到了她的仓库。 抓着中间拳击台的绳圈,一纵身跳了上去,朝着那个戴着拳套的女人挥了一拳。 那女人歪头躲开,回敬了她一拳。 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随着砰的一声响,花兰仰面摔倒在地,鼻子流出了血。 她索性躺在拳击台上,仰面看着仓库棚顶,哈哈的狂浪地笑了起来。 任凭鼻子上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去,流到了嘴里。 她伸出舌头,在嘴角舔了一圈,舌头和牙齿都被染红,加上她那狰狞的笑,那样子有些恐怖。 那个戴着拳套的女人也趴在地上,爬到她的身边,用手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她伸出舌头,在花兰的脸上。一下下舔拭着她鼻子里流出的血。 花兰一把把她推开,忽地坐起身。 问旁边的女人: “刘小翠呢?把她给我找来?” 旁边的女人说: “上次她吃了王浩的亏之后,找她爹闹,让她爹给他出气,她爹不敢管,她就跟她爹闹翻了。” 花兰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好似自言自语地说: “刘文明不敢管,那咱就给他点动力!” 第85章 右眼跳灾 中午,王浩像往常一样,蹲在逍遥歌舞厅的门口刷牙,旁边的下水井盖晃动,那个乞丐从里面爬了出来。 秋天了,气温渐渐的下降,尤其是后半夜,会很冷。 乞丐便钻到下水井里去住。 他抻了个懒腰,呲着焦黄的门牙,朝着王浩笑着。 “老大,昨晚没去砍人啊?” 王浩满嘴牙膏,朝着他摇摇头。 “那今晚去砍人么?” 乞丐凑了过来,抬起手臂,搓了搓胳肢窝,把手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脸陶醉。 王浩又摇了摇头。 乞丐仰头,望着太阳,眯着眼睛说:“我今晚,想砍人了……” 王浩漱了漱口,扭头看他,笑了说:“需要帮忙不?要不要我借你一百个兄弟撑撑场面?” 说完,两人都笑了。 乞丐吧嗒吧嗒嘴,说:“我之前也砍过人,我的习惯就是砍脖子。一刀不行就两刀,脖子上有气管有大动脉,多使点劲还能把脑袋砍下来,这样把握一点,能死的透一点。” 他说起话来慢慢悠悠的,一点也不急躁。 一个小弟给王浩送来干净的毛巾,听到乞丐这么说,笑了,道:“哎呦,听起来你挺专业啊,那你多久没砍人了?” 乞丐嘿嘿一笑,说:“一晃,一个多月没见血了,就今晚了,再不砍人,手生了。” “那你打算砍谁啊?砍同行?他抢你饭碗了?” 那个小弟完全把这乞丐当成笑话,故意问道。 “切,我的刀下从来不死无名之辈。” 王浩擦干了脸上的水,对那小弟吩咐道:“一会给他弄几个馒头,整点吃的,要不他晚上砍人没力气。” 小弟笑着应承道。 乞丐听说有吃的,笑嘻嘻的跟在那个小弟的屁股后,高兴的一个劲搓手。 王浩刚要上楼去找老白吃中午饭,身后摩托车声响,是张永利。 他穿着一身便装,摩托车也是他自己的,看样子不像是有公事。 王浩跟张永利没什么可说的,既然不像是来公干的,也就没搭理他,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张永利下了车,喊了一句:“王浩。” 王浩没言语,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迈步上楼梯。 张永利又喊了两嗓子,见王浩还没搭理他,便追了上去,抓住王浩的胳膊。 “王浩你咋回事,我喊你没听见啊?” “听见了。” “那你咋不吭声?” “你喊我我就吭声?” 王浩一句话怼了回去,噎得张永利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王浩你他妈的不知好歹,我得到消息,说周海区花儿楼的女儿花兰成立了一个兰花会,琢磨着要跟你开战,我来是警告你,他们要是找上门,你要第一时间报警,不能跟他们械斗你记住没?” 王浩转过身,冲着张永利一笑,说:“张所长,我说你可真有意思,她带人要来找我开战,你不去警告她,你却来警告我不跟他们械斗?那咋整?我们把脖子洗干净让她砍?操!” 张永利无言以对,看着王浩那一脸不屑的样子,恨不得踹他一脚。 王浩不搭理他,继续往里走。 张永利望着王浩的背影,说:“王浩,别不知道好歹。要不是我们上头……” 话说一半,他觉得不合适,便把后面的一半咽了回去。 到了楼上,老白正站在窗前,拉住王浩说:“张永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点。我可听说,花兰那丫头片子把她哥当场杀了,这可够狠啊……” 王浩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没想到花二楼那么怂的家伙,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正说话,齐美丽哭哭啼啼的跑来,王浩见他眼泪汪汪的,赶紧问:“美丽,你这是咋了?” “我爹……让人绑架了……” “啊?谁啊?” “程伟……” 听到是程伟,王浩放下了心,经过两次接触他知道程伟是个实诚人,有事就挂在脸上,不藏着掖着。 现在他知道齐美丽和王浩的关系,如果齐铁军再有什么事,他会找王浩说话,不会私下里动手。 王浩抓起桌子上的电话,给程伟拨打了过去。 一串号码还没拨完,就听外面有人哈哈的笑,是程伟的声音。 果然,程伟挑门帘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兄弟,齐铁军也在,被围在中间。 他唯唯诺诺,满脸委屈,不过身上没有伤,程伟没为难他。 “浩子,你老丈人又去我那里赌,输了一大笔,我看他那么爱玩牌,让他给我打工还债!” 说着,冲王浩挤了挤眼睛,使了个眼色。 王浩明白了,这是程伟的一片好心。 齐铁军到处赌钱,到处欠债,欠债不还,总会遭人毒打。 这样的毒狗,早晚会被高利贷的弄死。 程伟应该是设局让他输钱,逼他打工还债,其实是保护他,还等于给了他一碗饭吃。 “女婿,你救救我啊……” 齐铁军看到齐美丽也在,便开始哀求王浩。 王浩瞪了他一眼,没说话,齐美丽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提气,也看出程伟没有恶意,索性不再管了。 自从那晚,程伟听说花二楼死了,开始转变对王浩的印象之后,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来,一见到王浩就搬脖子搂腰,好像多年的生死兄弟。 他对齐美丽说:“嫂子,你放心,我不会难为齐叔的,我就让他给我打工,我管着他,保证对对他客客气气的,用不了三个月,保证让他成功戒赌。嫂子你先把叔叔带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今晚开始就住我那了。”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齐美丽也看得出来程伟没有恶意。 便瞪了他爹一眼,说:“走,跟我回家。” 他爹扭扭捏捏,不愿意跟齐美丽走。程伟眼睛一瞪,齐铁军吓的一哆嗦,赶紧点头答应。 王浩说:“美丽,我安排几个兄弟送你和叔回去。” 齐美丽说:“不用,也不远。” 说完,带着齐铁军就走。 王浩看着她走出了办公室,下了楼,右眼皮忽然狂跳了起来。 第86章 来吧,朝这砍 左眼跳喜,右眼跳灾。 王浩的右眼皮一个劲地跳,让他感觉心慌意乱。 “大壮,你出去看看,送送美丽她们。” “哦!” 大壮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大壮很快下楼出去送齐美丽他们,但王浩仍感觉坐立不安。 他起身,也下了楼。 可刚到楼下,还没等走出逍遥歌舞厅的大门,就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齐美丽的一声尖叫。 “啊……” 王浩的身子一震,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顺势从怀里拽出了那把蝴蝶刀。 手腕下意识的翻转,随着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刀刃已经亮了出来。 可当他跑出门口,却看到王浩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对面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是那个乞丐…… 没错,就是在逍遥歌舞厅门前,住了十几天的乞丐。 每天中午王浩起床蹲在门口刷牙,他都会过来跟王浩东拉西扯地聊几句。 可眼前的乞丐,却与往常不同。 他那原本佝偻的身子,站得笔直。那双原本浑浊无光的眼睛,却闪烁着不屑与杀气。 他身后的下水井盖敞开着,齐铁军趴在一旁,一动不动。 下水井里,传出齐美丽求救的声音:“王浩……救命啊……王浩……” 一切就发生在这一瞬间,从齐美丽带着齐铁军下楼,到王浩不放心让大壮追上来送他们,再到王浩下楼听到齐美丽的尖叫,也不过三五分钟。 很明显,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打晕大壮和齐铁军,把齐美丽投入到井下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乞丐。 他看着王浩,嘿嘿地笑着。取下夹在耳边的那支烟,用一根火柴慢条斯理地点燃。 那根烟,还是前两天王浩给他的。 他抽了一口,牙齿夹着烟,冲王浩咧开嘴,嘿嘿地笑。 “我今晚特别想砍个人,想来想去,还是砍你最合适。砍了你,我就有十万块钱拿。” 他笑嘻嘻地说着,王浩的心头一震。 十万? 难道他就是张永利所说的那个在逃的杀人犯? 他接了有人给出的十万元悬赏,逃到南莞来伺机杀了王浩…… 原本还以为是张永利的危言耸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可没想到,这人居然冒充乞丐,在逍遥歌舞厅门前住了十几天! 王浩就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乞丐,对她完全没设防,没想到他居然隐藏的这么深。 此时,老白带着十八个菜刀队的人,和程伟一起冲了下来。 他们哗啦啦地把眼前这个乞丐团团围住。 “草泥马的,你隐藏得真深啊,我他妈砍死你!” 程伟顿时就火了,从身边一个小弟的手里夺过西瓜刀,就要亲自往上冲。 王浩抓住他的胳膊,拦住他,眉头紧锁着冲他摇了摇头。 因为王浩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汽油味,就从下水井口飘出来。 下面有汽油,乞丐嘴里有燃烧的烟头,只要他把烟头扔到下水井里,齐美丽就会被瞬间火化。 难怪他这么淡定,看来是有恃无恐。 乞丐哈哈地笑了,说:“王浩,算你小子醒目。哈哈哈,来来来……” 他冲着王浩勾了勾手。 “听说你有九条命,来来,让我试试,看看我能不能砍死你!” 王浩点点头,说:“好,既然你是冲着我来的,你先放了我的人,咱俩单打独斗,别牵扯别人。” 乞丐哈哈笑了。 “王浩你他妈的拿我当傻逼啊,我要是先放了人,还有砍你的机会么?” 王浩眉头微微的一皱,说:“那你先把地上趴着的这俩放了。” 乞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行,就这俩先拖走,我看着也碍眼。” 王浩冲老白使了个眼色。老白吩咐白三千:“去,带两人把大壮和齐铁军拖回来,赶紧送医院。” 老白冲身后招手,几个小弟凑了过来。 白三千跑到下水井边,伸手去拖昏迷不醒的齐铁军。 白三千又瘦又小,身体单薄,齐铁军死沉死沉地,拽了两下没拽动自己倒是闪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咬着牙,用吃奶的劲头,终于把齐铁军拖动了,呲牙咧嘴地拽到人群外。 齐铁军缓醒了过来,嘴里啊呜啊呜地说着什么,两手使劲撑着地,往下水井边爬,被白三千按住,呵斥道:“你别他妈添乱了!” 大壮是四个人一起下手才拖走的,他的后脑受到了重击,仍旧昏迷不醒。 “现在行了,来吧,咱俩比画比画,就一对一,我不用人多欺负你。” 王浩冲乞丐勾勾手。 乞丐哈哈地笑了,用牙齿夹着的烟头上下乱颤。 “王浩,你心眼挺多啊,你让我过去,然后你的人冲上来下去救人,再乱刀砍死我。我才不上你的当,要比画你过来。“ 他一只脚踩在下水井的边缘,冲王浩招手。 他用一只手捏着烟头,自然地垂着,香烟的火头通红,只要一阵微风吹过来,说不定就会掉下去。 手边就是敞开的下水井,火头掉下去,里面的汽油就会爆燃,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齐美丽。 其实此刻的王浩心急如焚,他后悔当初不如听张永利的。眼前这个乞丐是个杀人犯,张永利说他手上有几条人命,而且个个都是虐杀。 所以这小子是个变态,手里的烟头随时都会掉到下水井里去,他就站在井边,如果下水井爆燃,他肯定也会受伤。 他这个办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在这潜伏了十天,每天都跟王浩说话聊天,而且明知道这是王浩的场子,至少有两三百号人,还敢公开的叫板,看来这小子的确是个疯子。 疯子的想法没人能猜得准确,所以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王浩咬了咬牙,“好,你别冲动,都按你说的来。” 程伟想伸手去拉王浩,却被王浩拒绝。 他大步往前,走到乞丐面前三四步远的地方。 乞丐嘿嘿地笑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个娘们,你也真豁得出去。” 王浩把眉头一皱,将手里的蝴蝶刀扔在地上。 用手解开了衬衫的领口,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对那个乞丐说: “来吧,不是喜欢砍脖子吗,那你就砍,要是个爷们儿,就说话算话,砍完了,我把我的女人放了!” 第87章 单挑 “王浩…” 程伟冲着王浩喊了一嗓子。 王浩头也不回,对程伟说: “你们谁都别过来,让他砍了我。如果砍了我之后,他还对齐美丽下手,那你们就上去把它剁成肉酱!” “我操!” 程伟气坏了,可王浩不让他上,齐美丽又身处险境,他不敢轻举妄动,又无计可施。 他用力的跺了跺脚,两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后脑勺。 “哈哈哈哈…” 乞丐仰着头,狂浪地笑了。 他用夹着烟的手,冲王浩竖起大拇指。 “这才对嘛,这才叫爷们儿。你放心,我砍了你,就绝对不为难你的女人。” 王浩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程伟大声地骂道:“你他妈有本事砍我,来来来,你照我的脖子砍三刀,我他妈要哼一声,就是你养的。” 乞丐轻蔑地笑了笑说:“就你?配不上我的菜刀!” 程伟被怼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冲上去咬死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家伙。 可王浩不让他上,他也没办法,急的原地团团转。 “行了,别磨叽了,要是再磨叽一会儿,说不定我就反悔了。到时候女人不要了,我的兄弟们上来就把你砍碎了。你赶快动手吧,趁着我还没后悔。” 王浩侧着脑袋,往前探着身子,亮出自己的脖子。 乞丐使劲地抽了一口烟,通红的火头闪烁。 他是个左撇子,用右手夹着烟头,垂在下水井的上方。 左手攥着刀,慢慢地端了起来,放在王浩的肩膀上,刀刃冲内,正对着王浩的颈动脉。 他闭上一只眼睛,仿佛是个瞄准的木匠。 刀刃在王浩的皮肤上蹭了蹭,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他自言自语地说: “就这儿了。” 说完他用力把刀抡了起来,猛地朝王浩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王浩忽然大喊一声:“白三千…” 就见人群外的白三千也跟着喊了一嗓子:“啊…”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乞丐脚下的下水井盖居然动了起来,迅速地朝井口盖了过去,铸铁的井盖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震得人心发麻。 与此同时,王浩迅速地往前窜了半步,他的脸几乎贴近了乞丐的脸,就这样躲过了乞丐的一刀。 砍在王浩脖子上的,是乞丐的手臂,菜刀的位置,被让在了王浩的脑后。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按动了弹簧刀,随着一声脆响,刀刃弹了出来。 寒光一闪,刺中了乞丐的肚子。 乞丐骂了一句:“卧槽…” 刀已经穿破皮肤,刺进了他的肚子里。 乞丐长得不胖不瘦,肚子上没有那么多的脂肪,所以这一刀,刺穿了他的肠子。 “啊…” 疼得乞丐咬紧牙关,哼了一声。 王浩的后脑,也被菜刀的内刃划了一下,血顺着他的脖颈,滴滴答答地向下流。 乞丐虽然中了刀,可身子却并没有摇晃,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水井盖,才发现上面拴着一根细细的绳子。 原来是刚才拖拽齐铁军的时候,白三千故意力不从心的摔倒,趁着乞丐不注意,迅速拴上去的。 这根绳子虽然很细,而且是土色的,刚才乞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浩身上,所以更没有想到,白三千会有这么一手。 白三千是个贼,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再常用不过了。 井盖被盖上了,烟头扔不进去了,膝盖已经没了后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使劲地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摸了摸肚子上的伤口,把沾血的手塞进嘴里,在牙齿和上下嘴唇间使劲地摩擦了几下。 手上的血沾染在牙齿的缝隙和嘴角,一笑,整个嘴巴都是红的,像是刚吃了吃人的魔鬼。 他挺了挺胸膛,展开双臂抻了个懒腰,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 王浩离着他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这一刀扎得很深,想必他特别疼。 可明显他是强忍着,心里不由得暗暗生出敬佩。 这个家伙的确是个疯子,可他如此坚强,看来的确是个狠角色,并且对自己都特别的狠。 幸亏自己人多帮手多,也幸亏白三千手艺精湛,在转瞬之间就给井盖拴上了绳子,并且都没让这个乞丐看出来。 如果没有这些兄弟撑腰,恐怕自己今天和齐美丽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浩,算你小子有两下子,现在我手上的把柄没了,你可以让你的兄弟一起上了。能死在你手上,我也不亏。” 王浩摇摇头,抬起左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虽然你想杀我,可我敬你是条汉子。咱俩单挑,你要赢了,我的兄弟们谁都不准为我报仇。可你要输了,只要你还能走,我就放你走,不过你得告诉我,谁出钱让你砍我。” 乞丐听了,稍微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王浩,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好,那咱俩今天就单挑。” 说着,他脱下脏兮兮的上衣,缠在肚子上,紧紧地勒了两下。 然后晃了晃手臂,摇了摇脑袋,拉伸一下四肢。 他左手攥着菜刀,做出格斗的架势,对王浩说:“来吧!” 王浩摇摇头,指着身后的逍遥歌舞听说:“我就住这儿,你是知道的。我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你比我的门儿轻,现在你受伤了,我不趁人之危,我花钱送你去医院治伤,等你好了,我随时等你来砍我。” 老白眉头一皱,沉声说:“王浩,这小子不好对付,你可想好了,现在不动手,以后机会就不多了。” 王浩听得清清楚楚。 “我吐出唾沫是个钉儿,既然话说了,就不改了。” 听王浩这么一说,那人收起狂放不羁的笑容,脸上慢慢的露出震惊和沮丧,他摇摇头,一松手,菜刀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刀刃与地面上坚硬的石头撞击,火星四溅。 “我赵老六服了。” 说完他转过身,单手捂着伤口,低着头钻出人群,钻进了对面的胡同。 现场的所有人沉默了十几秒,这才缓过神来。 王浩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的扒开了下水井盖。 一纵身跳了下去…… 第88章 枪杀 王浩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跳了进去,发现齐美丽被绑在下水井下的一根铁管子上。 提着鼻子在她身上仔细闻了闻,并没有发现汽油味儿,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左右张望,才发现这汽油味是从扔在墙角的一个破棉袄里传出来的。 “王浩…” 齐美丽抱着王浩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哭得王浩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忍不住伸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齐美丽缓缓地抬起头,她眼圈通红,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格外显得楚楚动人。 王浩忽然觉得,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迅速地从他的心头升起。 他俯下身子,捧着齐美丽的脸,吻了上去… 跟榔头在一起混的那些日子,王浩不止睡过一个女人。 可这次,却是他的初吻。 齐美丽的身子震颤了一下,仿佛有些害怕。不过很快便投入了进来,紧紧地搂住了王浩的脖子。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柔软无比,仿佛一只乖巧的小猫。 两人吻了好一阵子,王浩都感觉有些窒息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齐美丽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满脸羞怯。 “把盖子盖上,让他们俩就在这洞房算了,哈哈哈…” “我看行。” 白三千从下水井口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冲着两人喊道:“吻够了没有,用不用我拽你们上来?” 齐美丽羞红了脸,躲进王浩的怀里,王浩仰头嘿嘿地笑:“行了行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快扔根绳子下来拉我们上去。” 白三千笑嘻嘻的,扔下了一根绳子,王浩一手搂着齐美丽,一手抓着绳子,众人合力把两人拉了上去。 刚爬到井口上面,齐美丽惊呼了一声,她展开双手,发现满手是血。 王浩这才想起,刚才被乞丐菜刀的内刃,划伤了后脑勺。 不过只是皮里肉外,划了个口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赶紧安慰齐美丽,告诉她说没事儿的。 可齐美丽却不依不饶,非要拉着他去医院缝针。 王浩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去。 齐铁军和大壮刚才已经被送到了医院,正好去看看她们。 可众人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胡同里传来一声枪响。 王浩的身子一震,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不好,出事儿了!” “你在这别乱动!” 王浩松开齐美丽的手,让手下的几个人保护她。 他和程伟撒腿就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老白也带了几个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东拐西拐地钻进一条胡同,看到地上趴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乞丐。 他的后脑上有个血窟窿,黑红色的血和花白的脑浆掺杂在一起,已经流了满地。 原来刚才那一声枪响,打死的居然是他。 人显然是没救了,王浩咬牙切齿,大声冲着周围骂道:“他妈谁干的!有本事给老子站出来!” 虽然眼前这个乞丐,半个小时之前还拿着一把菜刀,试图砍死王浩。 可王浩对他却并没有怨恨,反而心存感激。 刚才在下水井下,看到那件被撒了汽油的棉衣之后,王浩就明白了。 这个乞丐并没有烧死齐美丽的想法,否则他就会把汽油撒在齐美丽的身上。 所以哪怕他十恶不赦,哪怕他对王浩心存杀意,这都不影响他是个讲究的人。 而且他特别胆子大,当着王浩手下一两百号兄弟的面,就敢跟他叫板动手。 这人有些本事。 到底是谁开枪打死他了呢? 是张永利?我感觉不太像,因为他是警察,不能无缘无故地打死一个人。 就算是他,开枪之后他应该正大光明地出来,而不是躲在暗处不敢见人。 那么开枪的人打死这个乞丐唯一的可能就是,灭他的口。 他输了,要按照约定告诉王浩到底是谁花十万块钱雇他。 他是个讲究的人,所以他输了之后,也一定会按照约定,说出背后的人。 杀他的人应该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才灭了他的口。 想明白这些,王浩的心绪复杂。 这人到底是谁?舍得花重金买凶来要自己的命,到底跟自己有怎样的仇恨? 这几个月以来,王浩砍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一时想不清到底是谁。 老白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浩子,我觉得最好报警,把这个问题交给张永利。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就能大大概地了解开枪的大概是啥人。” 程伟冲着老白竖了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众人纷纷后退,不能在现场留下无关的痕迹,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王浩在老白和程伟的陪同下,原路返回,去找齐美丽。 白三千撒腿跑回逍遥歌舞厅,到二楼的办公室去打电话报警。 回到原来的地方,齐美丽正在王浩的几个手下的保护下,焦急地等候。 王浩跟着齐美丽去了康德医院,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所以医院上上下下,都很熟悉他。 齐美丽亲自动手,给他剃掉伤口附近的头发,认真的做了清洗,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伤口缝上,贴上了一块纱布。 齐铁军和大壮都没啥大问题,送到医院就醒了。 齐美丽想让王浩留在医院里,王浩笑着说:“这点伤算啥,当初……” 他想跟齐美丽说当初在仓库,他被十几个人砍的事,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担心吓坏齐美丽。 病房里没其他人,齐美丽凑到王浩的怀里,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假装嗔怒地问:“你说啊,说你当初有多英勇,你一个砍一百个。” 王浩一只手抱着齐美丽,一只手抓着后脑勺,说:“哪有一百个?也就十几个,不是我砍人家,是人家砍我。” 齐美丽板着脸,关切地说:“王浩,以后不要这么傻了好么?你不能丢下我。” 两人正含情脉脉地说话,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张永利走了进来。 看到王浩和齐美丽抱在一起,他顿了一下,尴尬得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出去…… 第89章 背后的人 “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张永利尴尬的问。 王浩白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齐美丽满脸羞红,低着头离开了病房,只剩下张永利和王浩两个人。 王浩摸出烟盒,拽出两支烟,递给张永利一支。 张永利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几个字“严禁吸烟”。 王浩看了一眼,收回一支,把另一支点燃,抽了一口。 张永利说:“胡同里的人,不是你杀的吧?” 王浩不冷不热的说:“你说呢?” 连续反问了两句,把张永利激怒了,他眉头一皱,沉声道:“王浩,我是警察,现在在问你话呢?你他妈的什么态度?” 王浩冷笑,说:“你穿警服了么?我是罪犯么?我女人被人绑在下水井里的时候,你在哪儿?一个要饭的拎着菜刀要砍我的时候你在哪儿?” 王浩歪过头,指着自己后脑上缠着的纱布,说:“我被他砍破脑袋的时候,你咋不说不是警察?现在他被人杀了,你不去抓凶手,跑我这儿跟我说你是警察?呵呵……” 王浩冷笑一声,转过头去抽烟,不再搭理张永利。 张永利被怼的哑口无言,面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使劲的咬着牙,胸口剧烈的起伏,王浩就自顾自的抽烟。 烟抽了一半的时候,张永利嚯的站起身,大步往外就走。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停住,扭过头说:“王浩,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背景,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靠山总有倒的那一天,到时候,你所做的一切,都会从头清算!” 王浩哈哈的笑了,一把扯掉上衣,露出满身的伤疤,他用手拍打自己的胸口: “你要非说我有靠山,这,他妈的就是老子的靠山。” 张永利气鼓鼓的走了,用力的摔上了病房的门。 张永利就这样走了,可他刚才说的话,却让王浩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永利不说,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真的有个人。 这个人很有分量,黑的白的,都要给他面子。 这个人无孔不入,王浩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仿佛他一直在悄悄的推动着自己身边很多事情的发展。 可自己就是来自北方山村的穷小子,没这么牛逼的亲戚,更没什么利用价值啊?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有什么目的? 一想这事,王浩就感觉脑袋疼,心情便跟着烦躁了起来。 …… 外面的天黑了,齐美丽给王浩后脑勺的上伤口又换了一次药。 王浩感觉病房里实在太憋闷,便起身要离开。 齐美丽拦不住,只好换了件衣服送他。 康德医院离逍遥歌舞厅很近,穿过一条街就是了。 站在大街的对面,听到歌舞厅里传出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王浩忽然感觉有些烦躁。 他停住脚,一时不知道该去哪,索性蹲在路边,摸出烟来。 刚打算抽一根,被齐美丽一把夺了去。 “你还有伤呢,别抽了。” 王浩仰着头,看着面前娇小的齐美丽,一种莫名的孤独突然袭上心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把抱住了齐美丽的腿。 齐美丽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王浩的头。 “是不想回去么?” 王浩紧紧抱着他,点了点头。 “那去我家吧,在我家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齐铁军嗜赌成性,经常招一些赌友三更半夜的回家喝酒。 齐美丽不胜其烦,所以几个月前,租了一间房子搬出去了,一个人住。 之前王浩在医院养伤的时候,他们闲聊的时候就说过。 鬼使神差的,王浩又点了点头。 齐美丽抚摸着他的脸,说:“那走吧,不早了。” 王浩站起身,牵着齐美丽的手,两人沿着街边的小路,朝齐美丽的家走去。 齐美丽的家不远,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楼房很老。 上了四楼,掏出钥匙,进了房间。 里面不大,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和一个阳台。 房子里面也很老旧了,但齐美丽收拾的干干净净。 屋子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桂花的香味。 没有客厅,所以只能请王浩坐在床上。齐美丽问王浩饿不饿,家里还有挂面,可以给他煮一碗面条吃。 王浩点了点头。 齐美丽扎上围裙,去厨房里煮面了。 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闻着淡淡的桂花香味,王浩忽然感觉浑身上下松弛了下来。 这些日子的紧张和疲惫,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他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齐美丽做好了一碗面,还煎了鸡蛋,摘掉围裙端着面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王浩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面碗,轻轻的帮王浩脱掉鞋子。 爬到床上,慢慢的搬起他的头,小心翼翼的塞了一个枕头。 王浩睡的很熟,上衣的扣子刚才在病房的时候扯坏了,整个胸膛都露了出来。 齐美丽坐在王浩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抚摸那一道道伤疤。 她鼻子一酸,眼泪静静的流了下来。 她无法想象,这个还没到20岁的男人,为什么会经历这么多磨难,好几次无限的接近死亡。 她看着王浩睡的很熟,好一阵心疼。 她俯下身,在王浩的脸上亲了一下,王浩下意识的一翻身,将她搂住。 齐美丽索性躺在了王浩的身边,慢慢的拉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腰上,蜷缩成一团,躲进王浩的怀里……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齐美丽也有些恍惚了,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试图打开房门。 齐美丽一下警觉起来,慢慢的从王浩的怀里钻出来,走到屋门口。 小声的对外面说:“爸,我没钱给你了,你走吧。” 齐美丽搬出来自己住以后,齐铁军不止一次的上门骚扰。 只要赌钱输了,就来死皮赖脸的找齐美丽要钱。 齐美丽一开始还会给一些,可次数多了,也不胜其烦,索性就不开门,于是齐铁军,便会找来螺丝刀什么的,试图把门撬开。 所以,齐美丽以为,外面又是齐铁军。 “爸,你不是在伟哥那上班了么,你就好好干吧,别来烦我了!” 齐美丽委屈的说道。 忽然,门被撬开了,眼前,出现了几陌生人…… 第90章 蛋疼 “你们是谁?” 齐美丽把屋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他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发垂肩,身材凹凸有致。 脸上画着很浓的妆,这三更半夜的,乍看上去有些渗人。 “我找王浩。” 那女人沉声说道,言语间带着一股杀气。 齐美丽是个柔弱的女子,看到眼前的阵势有些害怕,他想把屋门关上,可却被那女人一下子用手撑住。 女人一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子,用力往外一拖,就把她整个人拽了出来。 这才发现门外还藏着十来个人。 几个人一下子扑上来,有的捂住她的嘴巴,有人抓住她的四肢。 这七八个人七手八脚,就把她按翻在地,双手扭到身后,给她戴上了一副手铐。 并且用胶带缠住了她的嘴巴,她说不出话来,也只能发出呜鸣的声音。 她手抱脚蹬,奋力的挣扎,那女人怕她发出的声音惊动屋里的王浩,抬手就给她一个耳光。 齐美丽脑袋一歪,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这七八个人呼呼啦啦地闯进屋子,把匕首顶在王浩的胸口的时候,他刚刚醒来。 七八个人手里都有家伙,王皓都没有机会坐起来,就被他们按在床上,刀卡住脖子,一时间动弹不得。 为首那个长发的女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来到王皓的床边。 她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用刀背在王皓的脸上拍了拍。 “王浩,你还记得我吧?” 他冷冰冰的说道,王皓这才认出来,原来是刘小翠。 王浩点了点头,“记得,你不是我歌舞厅的服务员吗,咋滴?老白没给你发工资吗?怕跑我家里来要账了?” 小翠抬手打了王浩一个耳光,板着脸厉声地骂道:“草泥马的王浩,到这个时候了,你嘴还不服!信不信我拿刀阉了你!” 说着她伸出手来,在王浩的裤裆使劲捏了一把。 王浩是死过两次的人,天不怕地不怕。 他孤身一人面对十几把西瓜刀的手,从来都没皱过眉头。 他始终觉得,自己两次濒死,最终都活回来了,已经值了。 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他都没害怕过。 可两腿之间被抓一把的痛苦,却比他之前经历的那么多加在一起还痛苦一万倍。 蛋疼的感觉,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浩闷哼一声,身子仿佛过一般的使劲颤抖了一下,迅速地蜷缩起来。 看到王浩这窘迫的样子,刘小翠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王浩咬着牙,骂道:“刘小翠,那天,我就不该放了你!” 刘小翠歪头啐了一口,说:“得了吧王浩,那天晚上,要不是老娘多少对你动了点春心,下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你他妈头七都过完了,现在你还吹牛逼。” 他吩咐手下的那几个女人,趁着王浩疼得无力反抗,用早就准备好的手铐,把王浩的双手扭到背后,铐了起来。 “王浩,你以为你砍了几个人,靠着胆子大不要命,你就牛逼了?我告诉你,你在老娘眼里,屁都不是。我都不用我爸出手,我自己就随时能捏死你!” 说着,又在王浩的两腿之间捏了一把。 王浩疼得浑身颤抖,使劲地挣扎,手铐上的铁链,哗啦啦地作响。 手铐这东西,越挣扎扣得越紧,两个手腕被勒得通红发紫。 “哈哈哈……” 刘小翠得意地哈哈大笑。 俯下身子,对王浩说:“上次你打了老娘两个耳光,老娘今天要好好地玩玩你。” 说着,冲着门口吩咐道:“来,把那小娘们弄过来。” 门口的几个手下,把昏迷着的齐美丽抬了过来。 “你们放了她!草泥马的,放了她,想干啥冲我来!” 王浩见小翠昏迷不醒,不知道她到底被他们怎样了。强忍着疼痛,冲着刘小翠焦急地大声喊着。 刘小翠不怀好意地笑了,说:“王浩,那天晚上我本来想跟你玩玩来着,可是弄了半天,你那玩意也不硬啊,我看你肯定也满足不了这小娘们儿啊。” 说着,一把扯开了齐美丽的上衣,圆润的雪白,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放了她!冲我来!” 王浩大声地喊道。 可他越喊,仿佛越让刘小翠兴奋。 她冲着一个胡子拉碴的手下说:“你发发善心,替王浩满足一下这小娘们儿。” 那手下一听,顿时两眼冒光,笑嘻嘻地说:“谢谢大小姐,嘿嘿。” 他兴奋地搓着手,在齐美丽的胸脯上捏了一把。 然后伸手,去扒齐美丽的裤子。 齐美丽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窘境,惊恐地尖叫起来。 “滚开!” 她的双手被铐着,只能用双脚胡乱地蹬着,玩命地反抗。 那男人甩手一个耳光,齐美丽再次晕了过去。 齐美丽的裤子被扒了下来,那男人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正此时,忽然有人大声地喊道:“住手!” 是程伟,他带着七八个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看到屋子里的场景,程伟顿时就急了。 骂了一句:“哎呀我操啊!” 举着砍刀就要往里冲。 刘小翠用刀顶住王浩的脖子,指着程伟说:“你别动,动我就捅死他!”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戒备起来。 他们把衣衫不整的齐美丽也拽了起来,搂着脖子,用力逼着。 有人质在他们手里,屋门又狭窄,不便硬闯。 一时间,程伟被搞得手足无措。 急得他使劲地抓自己的脑袋,哎呀呀地乱叫。 一个不敢闯,一个出不去,他们就这样僵住了。 刘小翠心里明白,这样的僵持对她是不利的。 为了报那天两个嘴巴之仇,他一直在找机会。 一直安排人,悄悄地跟着王浩,跟了好几天,今天才等到王浩落单,身边只有个弱女子。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王浩的兄弟不止程伟一个,还有老白大壮什么的。 夜长梦多,僵持的时间长了,王浩的弟兄来的就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 所以得赶紧离开这才对。 于是他吩咐人把王浩揪起来,用刀顶住他的脖子,冲着外面的程伟喊, “哎,我爹是刘文明,南莞的治安局长,识相的赶紧闪开让我们离开,要不然,我让我爸把你们都抓起来。” 第91章 我记住你了 南莞虽然不大,但治安局长却是个不小的官。 在道上混的再厉害的人物,说白了再怎么牛逼也还是个贼。 可人家是官,官和贼,自古就是猫和老鼠。 刘小翠抬出了她爹刘文明,要是对别人,肯定会起作用。 可在程伟面前,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呸,你爹是个卵子啊,老子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识相的赶紧放了王浩!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连你爹一块砍!” 程伟眼睛都红了,他这番话说的也没一丁点的吹牛的成分,如果王浩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会灭了刘文明一家满门。 见提起她爹刘文明不好使,刘小翠也懵了。 她从小娇生惯养,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她爹都能替他摆平。 所以从来没有想到过,提起他爹也有不好使的那天。 她一时间更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是好。 两人仍旧这样僵持着,这一会儿,老白带着十八罗汉也赶到了。 所谓十八罗汉,就是当初的菜刀队。 其中有两个被韩作明杀了,现在剩下十八人。 老白给他们取名叫十八罗汉。 看到眼前的场景,老白拉住了程伟。假装一脸焦急的对刘小翠说: “姑娘啊,有什么条件就提,可千万不要伤了我们的老大呀。” 刘小翠咽了口唾沫,拿出刀来顶着王浩的脖子,冲着门口的老白,大声的喊道: “你们都退出去,让我离开这儿,要不然我捅了他。” 老白慌张的摆手, “丫头啊,千万别激动,我们这就退出去。” 程伟一脸茫然的看着老白: “我说老白,他们才有十来个人,我们有百十来号,一个人吐口唾骂也都淹死他们,你干啥被他们吓成这样?” 老白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吩咐手下的人赶紧退出去,给刘小翠他们留一条道路。 刘小翠带人,押着王浩和齐美丽,试探的走出房间,一点点的下了楼。 老白一边带人下楼跟过去,一边小声的对身边的程伟说。 “楼上的房间就那一扇小门,易守难攻,咱们人多也不占便宜,所以把他们放到楼下去,下还有一百多号咱们的兄弟呢,她肯定跑不了。” 程伟这才恍然大悟,用手抓着自己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冲着老白挑起大拇指。 他点头赞叹:“姜还是老的辣!” 果然,刘小翠他们刚到楼下,就从四周涌出一百多号人来,瞬间将他们围住。 为首的是白三千和大壮。 见到王浩受制余人,还没等人说话,大壮先急了。 “放了我浩哥,我要弄死你!” 他就要往上冲,被白三千一把拽住。 老白和程伟跟了过来,老白仍旧一脸和气,说:“丫头,咱们说话算话,我让人给你闪出一条道来,你把浩子留下。” 刘小翠一摇晃脑袋说:“不行,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要一放了人,你们肯定仗着人多冲上来,就把我弄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周围: “老东西,你让你的人都闪开,等我安全的回家了,再把王浩放回来。” 老白一听,当时就笑了。 “丫头,我是年纪大了,但不代表我脑子不好使了。你这么说不是纯扯的吗?人要是让你带回家,你还能给放回来吗?” 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刘小翠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正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啊呜啊呜的警笛声响。 人们纷纷扭头,循声望去。 果然有十几辆辆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警灯,一路嗷嗷的叫唤着,冲到了人群之外。 随着嘎吱吱的刹车声响,现场立刻烟尘四起。 车门砰砰的打开,里面跳出一群警察,大概也有五六十号人。 他们带着钢盔,一只手里举着盾牌,一只手抓着橡胶的警棍。 还有些人是拿着枪的,一时之间,楼下本就不大的空地,顿时被塞满。 张永利一路小跑,来到一辆车的跟前,伸手打开车门。 刘文明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的眼镜。 脸上有清晰的胡子茬儿,眼角的鱼尾纹很深。 他板着脸不苟言笑,官气十足。 围在外圈的警察向两侧让开一条道路,文明不急不躁,迈着步子走到了人群的中间。 见老白的气势,应该是个说了算的。 于是他对老白说“你们闪开,把我女儿放出来。” 他是用命令口吻说的,老白听了,心里不悦。 “你是在命令我?” 刘文明沉声说:“我是南莞治安局长,不能命令你么?” 老白不屑的翘了翘嘴角,冷笑了两声说:“白天你们说了算,只要天一黑,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你没资格命令我。” 老白说着,举起手来挥舞了一下。 又不断的有人从四面跑来,加入到人群中。 一时间,这原本不大的楼下小院挤满了人,水榭不通。 老白高举手臂,扯着嗓子,大声的喊道:“兄弟们,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实力。” “好……好……好!” 人们顿时齐声呼喊了起来,百十来个声音叠加在一起,简直震耳欲聋。 刘文明咬牙切齿,对老白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让你女儿把人放了,我也就把人放了,咱们就扯平了,皆大欢喜。” 老白有恃无恐。 刘文明嘴唇紧绷,胸口起伏。 堂堂南莞的治安老大,居然被眼前这老东西给拿捏住了。 他长长的呼吸了一口,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冲着人情中间的刘小翠大声的喊道:“放人!想活命就先把人给放了?” 刘小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不就几个流氓么,你怕他们什么?” 刘小翠还试图说些什么,刘文明不耐烦了,再次厉声喊道: “我让你们散了,你们就赶紧散了!” 刘小翠气的鼓鼓的,可他爹发话,她也不敢不从。 只好让人松开王浩和齐美丽。 老白也遵守承诺,吩咐手下人闪开一条道,放刘小翠他们离开。 王浩的手铐被人解开,他赶紧脱掉上衣,遮住了齐美丽半裸的身体。 冲着刘小翠离开的背影喊道:“我记住你了。” 第92章 报仇的代价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王浩,不要碰王浩,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刘文明回到家里,放下公文包,指着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的刘小翠说道。 刘小翠手里拿着遥控器,影碟机的指示灯闪烁,电视里正播放着她新租来的录像带。 “我跟你说话呢!” 刘文明一把夺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刘小翠看都不看她爹一眼,也不言语,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刘文明眉头一皱,气不打一处来。 转身跟了进去。 “你啥态度?我是你老子!” 小翠半卧在床上,冷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子?我被那么多人围着的时候,你都不向着我。” 说起这事,刘文明的心里就会立刻变得烦躁起来。 他使劲的咽了口气,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尽量的舒缓着,对刘小翠说:“翠啊,这个王浩,咱往后离他远点,咱们惹不起!” 刘小翠儿霍地坐起身,瞪大着眼睛,问刘文明道:“他王浩只不过是区区石龙镇的一个混混,你堂堂南莞治安局长,居然连个混混都说惹不起?切,还不是你胆小怕事?也不知道你这个治安局长是咋当的。” 说完她又扭过头去,对她爹露出不屑的表情。 “小翠呀,这个王浩不是普通人,上次他犯事儿,让辖区的张永利抓去,我这还没得到消息,上头就打来电话,说必须放人!这个王浩深不可测呀,你别招惹他,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都给你兜不住。” 刘文明努力的克制内心的烦躁,试图好声好气的给他的女儿讲清楚里面的道理。 可刘小翠却呵呵的冷笑,说:“这个也惹不起,那个也惹不起,你这个治安局长当着还有啥意思?我都给你丢脸。” 她说着,伸手在床头柜上拿起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 “你啥时候学会抽烟的?又跟那帮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块儿?” 刘文明有些急了,一把从他的嘴里抢过那支烟,用力的戳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我的朋友在你眼里都是不三不四?你看花兰,他爹被王浩捅死了,她就能挑起大梁,成立兰花会,发誓给她爹报仇。连斧头帮的老大都支持她?多酷?你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等有一天你要是也让陈浩给砍死了,可别怪我没本事给你报仇!” 刘小翠没好气的说,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 刘文明被刘小翠的这番话激怒,冲动之下,抬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啪…… 这一下没掌握好分寸,力气有些重了,刘小翠嘴里的烟被打掉,脸上立刻出现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子,嘴角也流出了血来。 刘文明这才感觉自己有点过了,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刘小翠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 “你也就对家里人有能耐,当初我妈就是被你打死的,现在你又开始打我了,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打死,你就省心了?” 刘小翠说的一字一句,刘文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眼神涣散,呆愣愣的看着刘小翠,刚才挥动巴掌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怕王浩,可我不怕!我这就再去找他!要么我弄死他,要么他弄死我。我宁可死,也不想做个怂货!” 说完,她起身就走,咣当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过了好一阵子,刘文明才缓过神来,他赶紧追了出去,可刘小翠早已经走了。 他跑回屋子里,抓起客厅的电话,打给了张永利: “我家小翠离家出走了,十有八九会去找王浩报仇,你给我看着点儿,这小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警服!” … 刘小翠跨上摩托车,突突突的离开了家,直接来到了花兰平时待着的那个仓库。 此时花兰,正带着拳击手套,骑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两个拳头疯狂的在他脸上头上砸击。 底下的那个人已经鼻口流血,把胸前的背心染红。 他只能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来遮挡,奋力的一推,将花兰从她的身上推了下去。 刘少翠气哄哄的走进了仓库,靠在旁边的沙发里生闷气。 花兰从擂台上跳下来,摘掉了拳击手套,扔在了一旁。 摸起来一支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吧嗒的一声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烟气。 “咋整的?谁打的?” “我爹,我那个送爹!” 回想起刚才挨的那一巴掌,刘小翠不由的愤怒了起来。 “都怪那个王浩,我要亲手弄死他!” 刘小翠咬牙切齿。 花兰嘴里叼着烟,用毛巾擦着脑袋和脖子上的汗水。 “对付王浩,我有个特别不错的主意,不但能弄死王浩,还能让你爹重振雄风,不再像现在这么怂!” 听他这么一说,刘小翠特别感兴趣。 她转过身,盯着花兰,惊讶的问:“你真有办法?” 花兰的脸上带着邪魅的微笑,点了点头,说:“我自然有办法,不过,这办法得你付出点牺牲。” “能干死王浩就好,你说,要我付出什么牺牲?我都得答应。” 花兰点了点头,冲着坐在床边的刘小翠勾了勾手指。 刘小翠起身来到花兰的身边,好奇的问:“啥代价?” 花兰说:“可能会有点疼?” 刘小翠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今天是咋了,说话咋吞吞吐吐的的?疼怕啥,老娘也是出来混的,啥时候怕过?” 花兰笑了,挥了挥手,说:“那你凑近点,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刘小翠又往前凑了凑,“你快说啊,咋整的这?” 王浩叹了一口气,说:“哎,这是你自愿的,可别后悔。哥们。” “你快说啊,到底咋办!” 花兰笑了,忽然,伸出两只手来,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脖子…… 第93章 小翠之死 刘小翠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被花兰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花兰咬牙切齿,双手用力。 刘小翠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的盯着花兰。 他的身体发软,倒在了地上,花兰仍旧不放手,用整个身体的重量,牢牢的压在刘小翠的身上 直到她不再挣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仓库里的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没人敢上去阻拦。 花兰慢慢的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拍打身上的尘土。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两下,对刘小翠的尸体说:“这就是我对付王浩的方法。” … 逍遥歌舞厅旁边的一家小面馆,门前摆了一张桌子。老白和王浩坐在桌子前,程伟坐在对面。 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他们,很快,便端上三碗面条。 程伟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着。 老白对王浩说:“浩子,我觉得最近可能不太平,我让发大壮贴身跟着你。” 王浩没作声,程伟使劲的嚼了几口面条,嚯的坐直了身子。指着王浩说:“我来,我保护你!” 刚说了一句,就被嘴里的面条噎住,瞬间便被憋得脸色通红。 幸好身边有打开的啤酒,他慌张的喝了两口,这才把嘴里的面条顺下去。 "王浩,我保护你!" 他还不忘刚才的话茬。 老白摇头,说:“你不行,搞不好哪天你把自己给噎死了,还怎么保护王浩?” 程伟也听得出来,老白这是在开他的玩笑,他不急不恼,也咧开嘴,哈哈的笑了。 几个人一边吃面,一边喝凉啤酒,东拉西扯,正说的开心,忽然眼前灯光晃动,有一辆警车疾驰而来,就停在他们的面前。 车门哗啦一声打开,张永利从里面跳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 王浩不由的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筷子,盯着眼前的张永利。 就见他们快步的走了过来,张永利站在王浩的面前,另外两个警察绕到王皓的身后。 王皓放下筷子,用纸巾抹了抹嘴巴,不慌不忙的仰起头,看着张永利说道: “怎么?我出来吃个饭都犯法了吗?” 张永利先是看了看老白,又看了看程伟。 他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说: “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程伟砰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说道:“张永利,你他妈到底要干啥?要抓我兄弟王浩,来来,先抓我!” 张永利不屑的盯着程伟说:“别蹬鼻子上脸,别让我查到刘小翠的死跟你也后关系。” 一句话,老白、程伟和王浩,都被惊呆了。 “啥?刘小翠死了?” 王浩问道。 张永利冷哼一声,说:“别告诉我你也刚刚听说。” 王浩点头,说:“对,没错,我是刚听说,这不还是听你说的。” 张永利冲站在王浩身后的两人警察一挥手,说了句:“带走!” 两人伸手去抓王浩的胳膊。 程伟伸手就要在怀里去摸砍刀,被老白按住。 老白使劲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王皓没有任何挣扎,顺从的上了警车。 张永利也上车,警笛嚎叫着,一路风尘回到了派出所。 坐在审讯室的铁椅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戴上了手铐。 张永利递了他一支烟,把它点燃塞进了嘴里,王浩使劲的裹了一口。 烟头通红的火苗闪烁,王皓吐出一口烟雾,抬头对张永利说: “你干啥这么锁着我?人又不是我杀的?” 张永利冷哼了一声说:“王浩啊,王浩,亏我一直觉得你还是个人物。没想到你他妈就是一个变态,对一个女人下那么死的手。” 王皓一努嘴,将抽了半截的烟吐了出去,掉在张永利的脚下。 “滚你妈的张永利,我知道你一直想我死,不过你不带这样栽赃陷害的。” 张永利甩手,将一叠照片扔在了王皓面前的桌子上。 照片中有一具女尸,正是刘小翠。 她浑身赤裸着,身上伤痕遍布。 有皮肉翻开的刀伤,也有类似被烟头戳烫的伤痕,总之照片中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王皓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头一紧,他想起了阿娟。 阿娟因为告密,救了他一命,被榔头捉走,折磨的体无完肤。 不过照片中这个女人,视他如仇敌,一心想弄死他。 “凭一张照片,就能定我的罪?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就凭那天你冲着刘小翠的背影说,刘小翠,我记住你了。刘小翠动了你的女人,扒了他的衣服,让他当众出丑,你怀恨在心,所以找机会虐杀了她。" 张永利咬牙切齿的说,王皓看到他眼珠通红,显然是极为愤怒。 也的确如此,看照片里的刘小翠,身上已体无完肤,生一顶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王皓摇头说:“这不是我干的,他跟我有仇倒是没错,可如果我想弄死他,不会这么没人性。” 张永利砰的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王浩说:“你还不承认?人就死在你家里你还不承认?” 王浩的身子一震,说:“你说在哪发现的死尸?我家?” 他努力的想站起身,和两只手被锁在铁椅子上,他挣扎了几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齐美丽呢?她人在哪?她人怎么样了?” 王浩知道,张永利所说的他家,应该是齐美丽的家。 仔细的看着桌子上照片的背景,的确如此。 张永利说:“王浩你装的挺像啊,齐美丽难道不是你的同案犯么?她失踪了,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正此时,审讯室里的电话响了。 张永利把电话接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是刘文明。 刘文明的声音有些颤抖,呼吸急促,他沉默了几秒,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王浩他人呢?你们抓了吗??” “抓了,人就在我这儿,齐美丽跑了,我们还没找到。不过请您放心,我有信心在12小时之内,将她也绳之以法。” 对面的刘文明又沉默了一阵,从听筒里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对面不说话也不挂电话,张永利也不敢挂,只能就这样听着。 “把人……” 刘文明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仿佛在努力的下着决心。 “把人给我放了……” 他从牙齿的缝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第94章 不再低调 张永利彻底懵了。 上次他抓了王浩,王浩都亲口承认是自己砍死了阿狗,可刘文明还是打电话来,让他放了王浩。 如果说上次刘文明是为了执行那个神秘上级的命令,可这次死的,是他的独生女儿刘小翠啊。 而且是虐杀,虐杀!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看到刘小翠的死状,都会瞬间愤怒,更何况是刘小翠的亲爹? “刘局……” 张永利试图再说点什么,可两个字刚出口,便换来了电话那端的咆哮: “张永利,我的话你他妈的听不明白吗,我让你给老子放人!放人!放人!” 最后几个字,刘文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嚎叫。 电话的听筒被震动的滋啦滋啦的响。 张永利牙关紧咬,说出了一个字:“是!” 对面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张永利手攥着电话,在原地僵了足足一分钟,仿佛要把电话机捏碎。 在外面候着的两个警察听到屋子里声音的异样,赶紧开门进来查看。 “放人……” 张永利沉声说道。 “啊?” 两个警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人,我说放人!” 张永利也咆哮了起来。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走了进来,打开了王浩的手铐。 王浩听到了刚才电话里刘文明的咆哮,也看到了张永利不甘和愤怒却又无奈的表情。 他知道,肯定又是背后那个所谓的大人物下了命令。 王浩走出审讯室的门,张永利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王浩!” 王浩回头,看着张永利那双因为屈辱和愤怒,而通红的眼睛。 张永利指着桌子上的那些照片,咬牙切齿的说:“王浩,这些事,最好不是你干的。” “否则,我拼了这身警服不要了,也要把你绳之以法!” 王浩冷笑了一声,转回身,说:“张永利,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完,转回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浩是双手插兜离开派出所的大门的。 这是他第二次进来,也是第二次感受到背后那个神秘的大人物的能量。 上次,他的确是杀了人。 这次,他是无辜的。 但不管怎样,一个电话,就能让独生女被虐杀的刘文明亲自打电话让张永利放人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大人物。 他王浩只是来自北方的乡下,别说在南方,就是在北方老家,往上数三代,家里都不认识这样的人物。 所以他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如此的帮自己,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相信这个大人物如此的维护自己,一定有他的目的,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抬头看,派出所大门的对面,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老白,身边有白三千、大壮和程伟。 身后是始终身着黑衣,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十八罗汉。 再后面,还有几十号人,这些,都是他的兄弟。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是他几个月前来到南方到现在,积攒下来的最大的财富。 老白见到王浩出来了,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他知道,王浩会出来的。 “哈哈哈,浩哥,牛逼!” 程伟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兄弟们,也跟着挥舞手臂,呼喊起来: “浩哥,牛逼!浩哥,牛逼!” 王浩在众人的簇拥下,沿着大街,浩浩荡荡的往前走。 百十来号人,每个人的身上都纹龙画虎,每个人的腰里都带着不同的家伙。 他们气势汹汹,威风凛凛。 他们簇拥着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他个子不高,身型不壮,可眉宇之间却带着傲人的英气。 “齐美丽被人弄走了。” 一边走,王浩一边对老白说。 “这是个圈套,连环的圈套。” 老白锁着眉头,说道。 “虐杀了李小翠,嫁祸给你,是为了激怒刘文明,借他的刀杀人。” 王浩点点头。 “但设套的人,没想到你背后还有个神秘的大人物。” 老白也学着王浩的样子,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烟。 他继续分析道: “抓走齐美丽,是他们的第二个圈套,第一个阴谋如果失败了,就会逼你一个人去救齐美丽,第二个,是个阳谋。” 王浩深表赞同。 老白是个神奇的家伙,谁能想到一个来自北方的兽医,居然能靠给人看病,混的风生水起,而且还是个人精,他是王浩的诸葛。 “不管设圈套的是谁,我都不怕他,大不了一死,我也要保护齐美丽的周全。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受委屈。” 王浩咬牙切齿的说。 老白笑了,说:“浩子,你现在是老大了,手下也有百十号人了。老大做事,要有老大的方法。” 看老白如此轻松的样子,王浩知道,对于救齐美丽这件事,老白大概是胸有成竹了。 “应该是花兰干的,是她掳走了齐美丽,虐杀了刘小翠。” 王浩说道。 老白点点头,说: “我也觉得是她,之前花二楼死了,她把罪名安在你的头上。在花二楼的葬礼上,还亲手杀了她那不成气的哥哥,倒逼着斧头帮的老大光头龙支持独立出来,建立兰花会,还划走了周海去的地盘。所以,这丫头是个狠角色,这事,也就她干的出来。” 对于老白的分析,王浩深表赞同。 “所以,要尽快找到齐美丽的下落,把人救出来,花兰这娘们啥事地方都干得出来。” 王浩眉头紧锁。 “这事,我倒是有个主意。” 老白习惯性的用手摸了摸下巴。 “既然有个神秘的大人物一直保着你,那咱们干脆就把事情闹大……” “逼他来帮我收场,这样既可以借力救出美丽,也能逼他现身。” 王浩接着老白的话茬说道。 老白笑了,说:“咱俩所见略同啊……”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了逍遥歌舞厅。 王浩走上舞台,拿起麦克,环视众人。 众人也在看着他,没人说话,百十号人的现场,鸦雀无声。 王浩说:“兄弟们,之前,我一直太保守了,总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会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所以,我觉得之前是我错了,现在,我们要高调起来,要张狂起来,要主动找他们干,干,干!” “干!” “干!” 第95章 乱作一团 第二天,刚刚落下,西南面的天边铺满通红的晚霞。 四辆面包车一路烟尘,驶入周海区,停在一家洗浴中心的门口。 从车上跳下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钢管、菜刀。 一脚踹开这家洗浴中心的大门,没等站在吧台里的前台搭话,抡起家伙就砸。 十几个人一起下手,窗子、玻璃镜子、桌椅…… 一阵打砸,屋子里瞬间变成一片狼藉。 为首的,是程伟。 洗浴的经理三荒子正在后面的包房里,搂着一个技师亲热,听到外面的一阵混乱,赶紧提着裤子跑了出来。 一出门,就见程伟一棍子打了过来。 三荒子的身手还算不错,反应也快,一闪身躲开。 “你们他妈的谁啊,你知道这是谁地盘么?活够了吧!” 三荒子指着程伟大声的骂道。 程浩冷笑一声,骂道:“妈的,老子管你是谁!” 说着,抡起钢管又打。 三荒子赶紧闪身,情急之下,没注意脚下,一下子滑倒。 程伟根本不给他机会爬起来,趁势扑上去抡起钢管就打。 三荒子无力反抗,只能双手抱住脑袋,把身子蜷缩成一团,被打的啊啊的叫唤。 他手下也有二三十号人,可之前那些年的周海区老大花二楼习惯与世无争,所以日子过的平淡。 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打过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程伟手下的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人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打的四散奔逃。 大部分跑了,剩下一些反应慢的,腿脚慢,来不及走,被程浩手下的人打的满地翻滚。 程浩揪着三荒子的领子,问道:“你还他妈的狂么?” 三荒子被打怕了,赶紧带着哭腔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不……不知道……“ “老子是石龙镇东北帮浩哥的人。” “浩……浩哥……” 很多混社会的,都没见过王浩,但王浩的名声,总会有所耳闻。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短短几个月,砍死石龙镇两任老大,砍死了带他入道的大哥榔头,凭空变成了石龙镇的老大。 又捅死了他们的大哥花二楼,可斧头帮的老大都不肯直接替他们出头。 江湖上还传闻,王浩背后有个大人物,杀了人都白杀,警察都不敢管。 他们的老大死了的时候,他们就人心惶惶,担心王浩有一天会杀过来,直接拿下周海区。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来了。 “知道我们为啥要打砸你的店么?” 程伟揪着他的领子,逼问道。 领子勒的这人喘不上气,脸憋的青紫。 “不……不知道……” “我们浩哥的女人,我们的大嫂齐美丽,被你们的人抓了!” “大嫂?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啊,我根本都不认识大嫂啊……” 三荒子感觉十分委屈。 “老子不管你认识不认识,是你们兰花会干的,你就该打。” 说完,程伟又甩了他两个耳光。 打的三荒子眼前金星乱冒,感觉天旋地转,两耳朵嗡嗡的叫唤。 “告诉你们的什么老大花兰,赶紧把我们大嫂叫出来,否则,石龙镇东北帮的浩哥,早晚灭了你们什么狗屁的娘们儿会!” 说完,程伟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同样的戏码,也在周海区其他的场所上演。 白三千、老白、大壮、三邦洗浴的老板娘王杰。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队人马,专门打砸周海区原本斧头帮名下,现在归了兰花会的产业。 他们的套路都一样,进门二话不说,先是一阵打砸,然后抓住说了算的经理,重复着一样的话术。 一阵打砸过后,众人开车就走。 第二天的白天,所有戏码再重新上演一遍。 第一天打砸的是歌厅、麻将馆、洗浴中心、洗头房等等娱乐场所。 第二天打砸的,是农贸市场、海鲜市场等等。 第三天继续,出租车行、码头…… 这群人来的快,去的快,而且下手的时间没规律,打完就走,神龙见首不见尾。 所以即便花兰带着人到处追赶,却始终没能跟他们打上一个照面。 周海区本来就很小,还没有石龙镇一半大,被他们足足搞了三天,弄的人心惶惶。 即便是不混帮会的人也都知道了石龙镇浩哥的名号,也都知道浩哥的女人被周海区的人抓了,现在石龙镇的浩哥怒了,要开始报复了。 次日的中午,一些挨了打、被砸的那些店铺的老板聚在一起,商量着要一起去找花兰。 花兰接管了周海区,比他爸花二楼在的时候,每家每户还收了小一倍的保护费。 收了保护费,就有义务保护人家店面。 所以他们很快达成一致,决定一起去找花兰。 “丫头,你爸在的时候,我们可没吃过这个亏!” 一个年长的店主,对花兰说道,他沉着脸,语气中满是说教,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 “是啊,是啊,二先生在的时候,咱们周海区多太平啊,啥时候闹过这样的乱子?” “我看他们就欺负你是个小姑娘,看你挑不起大梁。” “小丫头,你现在接了你爸的班,收了我们的保护费,就应该保护我们的周全呀?收钱的时候,你们的人倒是积极,遇到了事儿,怎么都躲起来了?” 人们七嘴八舌,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花兰眉头紧锁,气的双手有些颤抖。 “丫头,看你还是把他们什么的大嫂给交出来吧,依我看如果他们不见到人,肯定不会罢休。” “是啊,我们就是开门做生意,养家糊口。你和那个叫什么浩哥的人的私人恩怨,别牵扯到我们啊” 只要有人带头,话题就转变了风向。 于是很快人们的矛头又指向了花兰。 花兰被弄得焦头烂额,她使劲的一拍桌子,冲着人们大声的喊道: “你们都给我住口!” 说着他抬手打了最近的一个店主的耳光,这一下他卯足了力气,那个店主被打的旋转了几圈,趴在了地上。 第96章 双刀 这一巴掌打下去,立刻引起了众怒。 几个上了年纪的都站出来指责花兰。 “你太过分了,居然不把我们这些老人家放在眼里。” “当初你爹还活着的时候,跟我们都客客气气的,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居然敢动手打人!” “要是你爹还活着……” 人们七嘴八舌,花兰眉头紧锁,两个拳头攥着咯吱咯吱作响。 她缓缓的抬起头,冷冷的挤出两个字:“关门……“ 她的声音不大,语调低沉,身边两个手下转身来到仓库的门口,拉动门口墙壁上的铁链。 卷帘门缓缓的落下,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人们听到声音,纷纷扭头,朝铁门的方向望去。 直到卷帘门彻底的落下,门框与地面撞击,卷轴的声音停止,他们才缓过神来。 “花兰,你要干啥?” 三荒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他挤过人群,凑到花兰的面前,紧张的问道。 花兰的嘴角微翘,露出邪魅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保护你们啊,留在我这,王浩就伤害不了你们!” “花兰,你这是啥意思啊,是要把我们都关在这么?” 刚才那个挨了花兰一耳光的店主大声问道。 “是,又怎么样?” 花兰缓缓的转身,来到拳击台边,弯腰,在拳击台下,抽出一对砍刀。 这对砍刀是自制的,刀身很长,刀刃锋利,映着仓库顶棚的灯光,闪闪发亮。 众人纷纷后退,三荒子问道:“花……花兰,你……你要干啥?” 花兰没回答他,脸上带着笑,眼里透出杀气,一步步的往前走。 三荒子一步步的后退,惶恐不安的说:“花兰,你爹在的时候……” “你还有脸提我爹?” 花兰打断三荒子的话茬,用刀尖指着他说: “我爹在的时候,处处替你们着想,处处维护你们,你们拍拍良心,我爹收的保护费,跟石龙镇比,跟其他地方比,是不是最少的?” 众人不语,这的确是真的。 石龙镇、河清镇、周海区、太平区、长营区,南莞两镇五区,就数花二楼的周海区保护费收的最少。 花二楼年纪大,街面上那些做买卖的,多半都是他的老朋友或者少年时候的玩伴。 那些年轻的生意人,大多也都是他的后辈子侄。 所以他常说,都是老街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所以在整个南莞的斧头帮里,花二楼公认是最怂的、最不像老大的老大。 这些做生意的人,心里都清楚。 所以花兰这么一说,众人都低头不语。 “我爹守着你们,护着你们,现在他被王浩捅死了,你们有谁想过要为他报仇?” 众人仍旧低头不语。 “现在我爹尸骨未寒,东北帮的王浩就打上门来了,你们不联合起来,一起对抗东北帮,却都跑到这来找我的麻烦,你们就不怕我爹地下有灵,上来索你们的命么!”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有人摇头叹气,有人抹起了眼睛。 有人甚至朝仓库的大门走去,打算就此离开。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站在原地没动。 三荒子扭头看众人都泄气了,他有些着急。 “花兰,你这话说的,我们是交了保护费的,交多少钱是你爹定的,他愿意少要,是他的事情。” “再说了,咱们周海区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东北帮和斧头帮几次摩擦,都没咱们周海区的事,这么的平安,我们还是给你爹交了保护费。” “你要搞清楚,不是他在保护我们,是我们在养着你们一家!你的话要是这么说,往后保护费我们不交了,反正出事了你个黄毛丫头也保护不了我们!” “对,不交了!” “锁上门你在吓唬谁啊?” “就凭你们几个丫头片子,还想吓唬我们?我们混社会砍人的时候,你们还吃奶呢!”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起哄,这是人类的共性。 所以,刚才还有些感动的人们之中,也有些立刻变脸。 “照这么说,我们一家的确是靠你们养活的了?” 花兰缓缓的抬起头,盯着眼前的三荒子。 三荒子并未注意到花兰嘴角的不屑和眼里的杀气,以为她被自己这一番话说动,心里还有些洋洋得意。 “嗯,没错,是我们这群人念及当年跟你爹的感情,在养着你们一家!“ 三荒子得意的回头环视众人,得到几个赞许的目光。 “既然这样,我爹应该好好感谢你啊。” 花兰双手自然是下垂着,可两把刀,却被她攥的紧紧的。 “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 “就是。” 又有几个人跟着起哄。 三荒子得意的摆摆手,说:“都不是外人,说感谢就太生分了。依我看啊,老花死了,她的孩子太小,不会做生意,咱们不能看着不管,不如咱们……” 话说到这,三荒子到底是啥意思,就已经摆在明面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花兰笑了,说:“你不是想分了我爹的买卖吧,不过,这事也不是不可以。” 听花兰这么一说,三荒子颇为意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主动提出来了。 那可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丫头还是嫩啊,别看整天舞刀弄棒的,现在还搞了一个什么兰花会,可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没什么心眼的。 “我看,这事你去跟我爹当面商量比较好,我送你去见他……” 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刚才还在微笑的那张脸,立刻充满了杀气。 她猛的挥动双刀,披头盖脸,就朝着三荒子劈了下来。 三荒子还在得意的笑,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刀。 这两刀,从他的左脸开始,斜着向下,一直劈到他的右胯。 上衣向两侧咧开,腰带断了,裤子刷的掉到了脚面。 露出白色的内裤。 血,先是一条红线,迅速向两侧晕开。很快,便涓涓的向下流淌。 白色的内裤变成了暗红色,血很快在他脚下汪成了一片湖泊。 三荒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花兰。 第97章 砸! 三荒子伸手,指了指花兰,说道:“你,你他妈的真狠啊……” 说完,双腿一软,便倒在了血泊中,身体抽动了几下,暗黑的血,从嘴里流出来,便不再动了。 整个仓库安静了足足三分钟,才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哎呀,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立刻乱作一团。 三四十人,被一个拿着双刀的瘦弱女子彻底镇住,没人敢冲上来,没人敢给三荒子收尸,没人敢再直视花兰。 仿佛这个拿着双刀的,是一个凶残的恶鬼,一个杀人的魔王。 铁门紧闭着,人们像是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花兰的嘴角带着鄙夷的微笑,双手持刀抱在胸前,看着慌乱的众人。 人们乱闯了一阵之后,才明白,这间仓库,已经变成了一个牢房,根本没有出去的路。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已经不再是稚嫩的孩子,是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女人。 众人渐渐的安静下来,凑到一起,看着花兰,默认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仿佛只要离她近了,那把刀就会自动的捅入胸膛一样。 看着眼前这些喧闹了一阵,终于变得乖巧的顺民,她手举双刀,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他如此狂浪的大笑,众人摸不清他的脾气,不知道下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将会是谁。 …… 大壮带着七八个人,一脚踹开了一家饭馆的大门。 发现饭馆的厅堂里,只有老板一个人。 “知道我们是谁不?把我们大嫂交出来!” 大壮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 身后的几个人,也都拿着砍刀和钢管,虎视眈眈。 饭馆的老板假装惊讶,瞪大l眼睛对大壮说: “你们是找人啊?“ 大壮不耐烦的骂道: “你耳朵聋啊?没听我刚才说,要找我们大嫂吗?” 那饭馆的老板不急不躁,双手一摊,一脸轻巧的对大壮说:“我又不认识你们大嫂,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让我怎么帮你找啊?” 大壮的眼睛眨了两下,努力的思考刚才这人说的话。 这样的反问并不在他们来之前,白三千和老白教给他的这些问答之中。 他琢磨了好一阵子,感觉脑袋都想痛了,仿佛一下子想起什么。 “我大嫂叫齐美丽…是个…是个护士…” 那人听了,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说齐美丽那个小护士啊,见过见过…” 按照之前预定的流程,闯到这些买卖的店铺用来,先问见没见过齐美丽,然后抡起棍棒开始打杂。 可这人却说见过,大壮再一次懵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又努力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对那个饭馆的老板说: “大嫂在哪…你带我…带我去看她。” 饭馆的老板笑了说:“走啊,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 跟着大壮来的人,都知道大壮的脑子不好使,便提醒他说:“大壮,这小子一看就老实。别跟他废话,别相信他的顺嘴胡诌。” 可大壮却已经认准了一门,他下定决心要跟着这饭馆的老板走,去救齐美丽,现在没人能阻拦得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几眼,便默契的做出决定。 一个腿脚快的离开人群,赶紧走,回去找王浩报信。 其他的七八个人,跟着大壮,护着他。 饭馆的老板放下手里的笔,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客气的对大庄说:“来,我带你们去找哈。” 他带着众人,一直往里走,从后门走出去,来到后面的院子里。 饭馆老板站住,说:“你等着哈,我喊人出来。” 然后转身,对院子里深处大声的喊道: “人来了,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后面的院子里冲出了二十几号人。 他们各个五大三粗,手里都拿着斧子,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斧头帮的人。 不用问,这是个圈套。 那些随着大壮进来的人,早就预料到这饭馆的老板不正常。 所以有人冲出来,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纷纷从腰间抽出菜刀,背靠背的站在一块儿,把大壮护在中间。 他们个个表情冰冷,面无惧色。 “给我砍了他们,一个活口都别留!” 饭馆的老板吩咐了一声,便转身躲进了一间屋子里。 转瞬间,院子里乱作一团,斧子和砍刀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与一声声惨叫,搅和在一块儿,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饭馆的老板并不在意这些,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他在这安排了20多人,而大壮他们只有七八个而已。三打一的局面,他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只等着几分钟之后,他们的人把东北帮王浩的人全都砍了,他们拖着尸体,去找花兰领功。 很快,外面安静了下来,他刚要站起身,去检查一下胜利的战果。 忽然咣当的一声,屋门被踹开了,大壮好似一座铁塔,出现在门口。 阳光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给他的身体涂抹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啊……” 饭馆的老板吓坏了,这一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也想不到,3打1的局面居然能输。 “好汉饶命啊……” 他倒是个识时务者,见事不好,立刻下跪。 扑通一声,跪在大壮的面前,双手抱住他的双腿,呜呜的哭着。 大壮一脚将他踹开,喊了一嗓子:砸! 众人挥动手里的棍棒铁锹,把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砸的稀巴烂,眼前转眼就变成了一片狼藉。 大壮一伸手,便把那吓的像个小鸡子的男人,轻轻松松的提了起来。 就这样提着他,走出了饭馆,去打砸下一家。 这人挣脱不开,也没力气拒绝。就这样被大壮抓着。 大壮拎着他,又砸了几家,当然没找到齐美丽的踪影。 他有些着急,用力的把手里的人扔在了地上。 骂了一句:“他妈的,怎么就找不到了!” 那人的身体柔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手下的人感觉不对,低头去看,才发现这人早就断了气。 第98章 送我去相亲 饭馆的老板身形也算是人高马大,可被大壮掐着脖子拎在手里,好似拎着一个玩偶。 大壮摇晃了两下,见他完全没了反应,索性松手把他扔在一旁的角落。 “睡着了?没心没肺!” 大壮以为饭馆的老板是睡着了,对他失去了兴趣,索性扔下,不管他了。 这是大壮第一次杀人,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那简单的大脑里,只以为这个人是睡着了。 就这样,两天时间,石龙镇王浩的人,扫荡了整个周海区十三家店。 歌厅、洗浴、麻将馆、游戏厅、饭店…… 这些店铺,要么是斧头帮自己的产业,要么是与斧头帮走的近的。 当然,也有无辜的,但这没办法。 一场风暴之下,没有能幸免的蚁窝。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齐美丽失踪了,刘小翠被虐杀的罪过,被栽赃在王浩的头上,他怒了。 直觉告诉他,从花二楼的死,稀里糊涂的被安在他王浩的头上的那一刻,这件事就已经不简单了。 花二楼是斧头帮周海区的老大,他被杀了,斧头帮并未站出来找上门为他们的兄弟报仇,却默许了花二楼的女儿从斧头帮独立出来,成立什么兰花会,这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借兰花会的刀,杀王浩的人。 这恰恰表明,斧头帮不愿意直接与王浩为敌。 可王浩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是个刚刚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声的小人物,却要让斧头帮对他心存忌惮。 这着实反常。 再加上王浩两次被抓,却又两次被神秘人救。 所以,整件事,一定是一场阴谋,一个局。 齐美丽的失踪,也是这场局里面的一部分。 所以,想要救齐美丽,就要先把事情搞大,搞复杂,搞得惊天动地。 只有这样,才能一下打破这种僵持,发现事情的本质。 …… 就这样,这场疯狂的报复行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傍晚。 整个周海区已经人心惶惶,一些大一点的买卖铺户纷纷关门歇业。 各种传闻四起,有的说这是东北帮,要与斧头帮开战了,周海区只不过是他们下手的第一步。 有的说王浩就是个疯子,这针对的分明是花家,他先是捅死了老大花二楼,然后对他的地盘进行疯狂的扫荡。这分明是不给她们家留活路。 还有人想得更复杂,说什么所谓齐美丽丢了,就是一场阴谋。 就像三七年,小鬼子借口,一个士兵丢了,开始了一场侵略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觉得,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了。 一个能在自己父亲葬礼上,一刀亲手捅死自己哥哥的女人,绝不会就此忍气吞声,她必然会和王浩决一死战,能忍耐两天而不出手,十有八九是在等一个机会。 不管人们猜得对与不对,这场决斗真的就来了。 就在太阳落山之前,王浩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此时他正嘴里叼着烟,跟老白聊天。 电话铃声叮叮作响,他并没有急着去接听,而是看了老白一眼。 老白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来了。” 王浩点了点头,伸手抓起电话听筒。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里多少还带着些许稚嫩。 “我找王浩。” “我就是。” “单挑,输了你让我砍两刀,行了,随便你怎么样。” 对面是花兰的声音,她直截了当,没有一句废话。 “如果你不来,我就花了你女人的脸。” 没等王浩回话,电话就砰的一声挂了。 王浩放下电话,抽了一口烟。 老白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王浩: “你怕不是真的要去跟他单挑吧?” 王浩点了点头。 老白显然有些着急:“没必要啊,王浩,咱们人比他们多,刀比他们硬,何必跟他们玩那个命?我们打砸了这两天,周海区的人心已经散了,画家的威望也已经没了,咱们带人直接过去就行了。” 王浩抓起一个啤酒瓶子,在老白手里那个啤酒瓶子上撞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喝得急了,他咳嗽了几声。 用袖子抹了抹嘴巴上的酒,对老白说: “我一个人去就行。” “那个花兰鬼心眼子太多,当心中了他的圈套。” 王浩转过身,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看到一楼已经拒绝了不少的男男女女。 “我去,如果输了只是一条命,可如果我带兄弟们一起去,就算赢了,说不定还会搭上几条人命。” 老白沉默了,他已经清楚地感到王浩变了。 王浩砍人的时候从来没犹豫过,可再涉及自己手下的兄弟,要承担生死的风险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他更知道王浩的性格,做了决定的事一般很难改变。索性不再多说什么。 王浩抽光了手里的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也抓起还有半瓶酒的瓶子,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抹了抹嘴巴,起身往外就走。 即便他说要去单挑,可众人还是不放心,纷纷跟在后面,送他出门。 老白、白三千、大壮、程伟、安邦洗浴的王杰,以及那十八罗汉,还有几十号兄弟,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了逍遥歌舞厅。 歌舞厅的门前停着几辆面包车,有人打开了车门。 王浩并不打算上车,他的摩托车就停在旁边的墙脚下。 他打算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去,就像当年他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从茂丰来到逍遥歌舞厅,众目睽睽之下砍了红中。 当年他好似一个孤胆英雄,如今他还想如此。 正在此时,一阵警笛声响起,几辆警车疾驰而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张永利率先跳了下来,身后跟着十几名警察。 “你们是要干啥去?” 张永利眉头紧锁,面沉似水。 瞪着眼前的众人,冲着王浩问道。 “什么也不干,他们是在送我。” 王浩淡淡的答道。 “送你去干啥?” 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可张永利还是刨根问底。 “送我去相亲。” 第99章 来,单挑 “王浩!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张永利被王浩的轻蔑激怒了,指着王浩几乎咆哮起来。 “是不是开玩笑那是你的事,麻烦你让开,不要影响我相亲。” 王浩淡淡的回答道,他面如止水,如果不是张永利了解他,从他的表情中,根本无法猜到他要去砍人。 “不行,王浩,我命令你回去,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不准出来!” 郑永利指着身后的逍遥歌舞厅,大声地命令。 王浩笑了, “命令?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要是觉得我犯法了,就抓我,要是不敢抓我,就让开。” “你!” 之前抓了他两次,都被命令立刻放人。 所以张永利抓不了王浩,这句话在张永利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张永利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啥每次刘文明都会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想不明白王浩这小子,到底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 这让张永利始终耿耿于怀。 他甚至恨不得想这就掏出枪来,先斩后奏。 可最终,理智还是让他忍住了这口气。 他绷着嘴唇牙关紧咬胸口起伏。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好好好,王浩,我抓不了你,可我不能抓的,也只有你!” 说着,他朝身后一挥手,几个警察纷纷冲了上来。 张永利指着白三千说:“把他带走,涉嫌入室盗窃。” 又指着程伟:“还有他,开设赌场!” 手指又指向三邦洗浴的王杰:“容留色情服务!” 最后指向大壮:“他,涉嫌杀人!” 几个警察手里拿着手铐,冲上来就要带人。 大壮顿时火了,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叫唤着就要扑上去跟那几个警察拼命。 程伟也急了,伸手去腰里摸她的弹簧刀。 王浩伸手拦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说: “兄弟,你们就跟他去,我相信他们不会冤枉好人。” 张永利冷笑着说:“我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就这样几个人上了对面的警车。 几个领头都被抓,身后那些兄弟纷纷后退。 老白无奈地摇头,冲着张永利说:“你糊涂啊。” 张永利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王浩说:“你身边的人我都抓了,看你还有什么底气。” 没想到王浩却冲他拱了拱手,说了句谢谢,然后一翻身,胯上停在旁边的摩托车。 轰隆隆地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张永利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扭头以惊愕的目光看着老白,问道:“他一个人去砍人了?” 老白不置可否,冲着张永利玩味地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这动作张红丽满头雾水。 至于王浩去干什么了,张永利心知肚明,可他抓不了王浩,也只好眼睁睁地由着他离开。 他气鼓鼓地上车,带走了一众人。 老白始终不急不躁,笑眯眯地目送他离开。 可当他看到张永利的车消失在巷尾,脸立刻沉了下来。 赶紧转身吩咐身后的十八罗汉:“你们几个赶快,追上浩子,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听明白了没有?” 那十八个人中,猥琐的一个人往前走了一步,冲着老白拱了拱手说:“您放心,就算我们死了,也不让浩哥掉一根汗毛。” 说完众人跳上了几辆面包车,朝着周海区疾驰而去。 王浩骑着摩托车,借着惨白的月色,在夜晚疾行。 这两天他表面上镇定,可心里早就乱作一团麻。 他担心齐美丽会出什么事,他一直会想到三姐和阿娟。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克星,但凡是靠近自己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他开始后悔,当初不如远离奇美丽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座仓库。 幽暗的灯光,从仓库半敞着的门口透射出来,在黑暗的地面上照出细长的一条光亮。 花兰应该就在这里了。 之前,王浩就已经安排白三千,派人搞清楚花兰的所在了。 他把摩托停在距离仓库的门口三十几米远的地方,按了两下喇叭。 “滴滴……” 摩托车喇叭的声音清脆,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的明显。 十几秒钟后,仓库的门,缓缓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 他就站在仓库门口,冲着王浩勾了勾手指,示意王浩进去。 既然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 王浩面不改色,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双手插兜,跟着那人走进了仓库。 从外面看,仓库十分安静,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不少的人。 一半,是曾被王浩的人砸了店铺,跑到这来找花兰诉苦,被花兰关在仓库里的。 一半是花兰的人,不过清一色都是女人,看样子年纪也都不大。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家伙,稚嫩的眼睛里,射出凶光来。 仓库的中间,有一个拳击台。 拳击台上站着一个女人,短发,穿着背心,带着拳套,面色冷若冰霜。 王浩认识,这是花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王浩的身上,整个仓库里少数有百十来号人,可却没人发出动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花兰冲着王浩勾了勾手,王浩抓住绳圈,纵身跳了上去,就站在花兰的面前,两个人相距不过两米。 “我来了,你先放人。” 王浩冷冷地说。 花兰嘴角动了动,说:“先动手,再放人。” 在人家的地盘,也只能听人家的。 有人扔上来一副拳击手套,王浩不紧不慢地戴上。 看来真的要与他打一场了,不然花兰不会罢休。 王浩不会打拳,他砍人,也只是凭着一股不怕死的狠劲。 他刚戴好拳击套,就听到台下有人敲响了铜锣。 当…… 铜锣的声音清脆,这场酝酿了很久的单挑,终于开始了。 花兰显然是练过的,她的身子微微的弓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浩,猛地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太快了,王浩还没来得及躲闪,便被重重地砸在了右脸上。 别看花兰身形瘦小,还是个女子,但这一拳的力道却不轻。 王浩的身子踉跄了两下,赶紧扶住绳圈,差点摔倒。 可刚站稳身子,又一拳挥了过来,再一次重重地砸到了王浩的脸上。 王浩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两耳鸣叫。 仰面的摔倒在地…… 第100章 决斗 王浩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居然还有这两下子。 他被打倒在地,台下的众人一阵欢呼哄笑。 花兰的嘴角,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大名鼎鼎的王浩,居然就只有这两下子。” 王浩爬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花兰冲他勾了勾手,用挑衅的语气说:“来啊,再来。” 王浩笑了,慢条斯理的脱掉了上衣。 他穿着一条白裤子,白鞋,白色的体恤,这是王浩一直以来的喜好。 之前在北方的农村老家,王浩就喜欢白色的衣服,那时候村子里的人看了,就会阴阳怪气的说:“哎呦,要想俏,一身孝,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啊。一看将来就是要当大人物的。” 当时的王浩知道,这些话,都是嘲讽。 他家穷,然而最看不起穷人的,往往也是穷人。 底层的人就喜欢互相伤害。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大哥了,所以可以随心所欲了。 没人敢对他的穿搭阴阳怪气。 他脱掉上衣,露出胸膛。 虽然他的身型不是特别健壮,但腹肌还是有的。 所以脱掉了上衣之后,还是引起了台下几个女人的唏嘘。 “呦,没想到还不错啊。” “小钢炮啊!哈哈哈……” 花兰愤怒的骂道:“他妈的闭嘴!” 那些女人讪讪的闭嘴。 花兰眉头紧锁,十分认真。 从她亲眼看到她亲爹花二楼咽气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要跟王浩一对一的干一场。 她觉得杀死王浩,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要在杀死她之前,彻底征服他,让他跪在自己的脚下,磕头认输。 他冲着王浩勾了勾手,说:“来啊,别像个娘们儿似的。” 王浩向来不喜欢打女人,但眼前的形势,让他知道,要想救齐美丽,今天,就必须动手。 王浩扭了扭脖子,说:“你先来!” 花兰也不客气,冲上来又是一拳。 王浩抬起手臂架住,花兰的第二拳也很快到了,由下往上,直奔他的心窝。 花兰的确有两下子,这两招,明显是练过的。 可女人毕竟是女人,即便是练过,在同身型的男人面前,也晃不过几招。 生理构造造成的巨大的力量的差距,不是靠练过就能弥补的。 王浩不想跟她多纠缠,只想速战速决。 所以他没闪躲,左手架住花兰的第一拳,右手直接朝着花兰的脸打了过去,根本没把胸口的这一拳放在眼里。 砰…… 花兰的一拳打在了王浩的小腹。 王浩的一巴掌,也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花兰的左脸上。 其实一开始是拳头的,但王浩还是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 中途把手伸开,拳头换成了巴掌。 啪…… 即便如此,这一巴掌还是扇的结结实实。 一声脆响,花兰感觉仿佛被一列火车撞到了脸上,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了拳台上。 她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两只耳朵里仿佛钻进去了一万只知了,嗡嗡的响个不停。 而她打中王浩小腹的那一拳,也仅仅是让王浩后退了两步,便无大碍了。 原以为会精彩的对打,仅仅几秒,就结束了。 现场所有人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平时里跟着花兰混的,都是一些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女孩。 要么是家里不管,要么是家里有钱,娇宠失教。 他们整日舞刀弄棒,总觉得这样就是江湖了,这样就能当老大了。这样就能称霸一方了。 可她们、尤其是花兰,并不知道,她们在街面上得到的一切尊重,本质上,都是冲着她爹花二楼的。 在周海,大家都给花二楼面子,所以她花兰就有面子。 可王浩却不会给她留一丁点的余地,更何况,她抓了齐美丽。 仓库里还有一些被王浩的人打砸了店铺的老板,他们被花兰关在这里,不敢走。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更害怕。 “齐美丽呢?被你弄哪去了?” 王浩指着花兰问道。 花兰使劲晃了晃脑袋,双手撑地,终于站了起来。 “呵呵,你他妈啊的够狠啊……” 花兰咬牙切齿的骂道,回手从拳击台的围栏后面,抽出了一双砍刀。 她恼羞成怒,举起双刀,朝王浩劈了下来。 王浩赶紧后退,躲开这两刀。顺势,从腰里拽出了那把蝴蝶刀。 右手一甩,蝴蝶刀在手里翻了个花,刀刃已经亮出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王浩整天把蝴蝶刀拿在手里把玩,一切,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花兰一刀砍空,惯性的作用令她的身体不自控的往前踉跄。 王浩趁机,攥着蝴蝶刀刺向她的小腹。 面对比你强的人,一定不要主动把武力升级。 如果花兰不拿出刀来,两个人只是比试拳脚,充其量打个鼻青脸肿,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她气急败坏拿出刀的那一刻,就注定她要吃大亏了。 好在王浩的潜意识中,没有想弄死她,毕竟齐美丽还在她的手里。 所以这一刀往下,只是刺向她的小腹。 如果想要杀她的话,向上刺她的胸口,这里都是重要的脏器。 花兰已经没有办法避开了,只能努力的扭动腰身,但这一刀还是刺中了他的小腹。 不过好在刺的不深。 她一下栽倒在地。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看着通红的血流下来,惊恐的惨叫了起来。 “啊…啊…” 所以像她们这样的人,只是幼稚的向往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总觉得舞刀弄棒特别的酷。 可真要是自己受伤了见血了,会立刻被吓的半死。 拿着双刀砍人时候的那股狠劲荡然无存。 “啊……啊……” 她啊啊的惨叫这,躺在拳台上爬不起来。 台下一下乱了起来。 那些女孩一直把花兰当成他们的偶像,一直以为虎父无犬女。 尤其是花兰在她爹的葬礼上捅死了亲哥,成立了兰花会,她们都群情振奋,梦想着有朝一日,名震江湖。 没想到,只一个回合,花兰就挨了一刀,只是出了一点血,花兰就叫唤的像只被宰的猪。 她们瞪大眼睛,满脸惊愕的看着台上的花兰…… 第101章 以牙还牙 其他的反应,王浩都不在乎,王浩只想尽快找到齐美丽的下落。 他蹲下身,抓着花兰的领子,把她的上半身提起来,问道:“我的女人呢!” 花兰脸色苍白,表情惶恐,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她冲着王浩使劲的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听到“不知道”这三个字,王浩的眼睛都红了。 他用力的摇晃花兰的肩膀,大声的吼道:“我的人呢!” 花兰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嘴里含混不清的说:“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不是我抓的啊……” 王浩懵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相信花兰不会再说假话了。 可齐美丽如果不是她抓的,还能是谁? 那这两天她安排人打砸周海区兰花会的场子,也是一场徒劳? 他不怕徒劳,只怕找不到齐美丽。 “不是你干的,那是谁?” 王浩几乎是在咆哮了,他想起了三姐,想起了阿娟,靠近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难道这真是解不开的魔咒?并且现在已经轮到了齐美丽了? 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王浩慌了,他的手在颤抖,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 他一只手抓着花兰的领子,一只手紧攥着蝴蝶刀,刀刃上还沾着花兰的血,在仓库棚顶的灯照下,闪着通红的光。 “说啊,我的女人你弄哪去了!不说,我他妈捅了你!” 他把手里的蝴蝶刀高高的举起,恨不得一下捅进眼前这个女人的心脏。 可就此时,周围的人忽然一阵骚乱,一个身影迅速跳上拳台,一把抓住了王浩的手腕。 这人高大威猛,力量很大,王浩的手腕一软,刀掉了。 那人另一只手一抄,将刀接住。 王浩抬头一看,认得,是韩作明,长毛当年在越南的战友,也是他的生死兄弟。 长毛为了王浩,挡了韩作明的一刀,死在了他的怀里。 韩作明扛着长毛的尸体离开,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 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王浩一只手抓着花兰,另一只手被韩作明抓着,他歪头看着韩作明,韩作明也看着他,两个男人,四只眼睛通红。 “这个女人,你不能杀。” 韩作明的声音沙哑,一字一句的说。 “她绑了我的女人……” 王浩也一字一句的说。 这两个男人算不上朋友,或者还曾动过刀子。 并且长毛是为了王浩而死,韩作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但此刻,两个男人是冲着同一个女人来的。 “你不能杀她……” 韩作明左手攥着那把蝴蝶刀,这是长毛留下的。 他咬牙切齿的说:“她,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他用力的甩开王浩的手,掐着花兰的领子,把她拎了起来。 此时的花兰,已经浑身瘫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被他拖着,像一条死狗。 “他怎么杀死我的女人的,我就怎么杀了她……我要让她把我女人遭的罪,一样一样的遭一遍……” 韩作明面色阴沉,满脸都是绝望的杀气。 他缓缓的站起身,将花兰扛在肩头,跳下拳台,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众人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路,即便是花兰手下那些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女人,也不敢阻拦。 王浩抖了抖手腕,跳下拳台,追了上去。 跑到韩作明的面前,拦住去路。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但她抓了我的女人……” 韩作明肩头上的花兰慢慢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不……不是我抓的,是……是……” 话说了一半,她的身体忽然垂了下去。 韩作明一把推开王浩,把花兰塞进路边的吉普车,轰的一声,走了。 王浩愣了几秒,缓过神来,跨上门口的摩托,追了上去。 …… 韩作明猛踩油门,车子的引擎发出一阵阵的啸叫,很快便把后面追赶的王浩甩开。 他一口气,将车开到了周海区北,那里与石龙镇交界,有一片烂尾楼。 他把车子停在一幢楼下的阴影里,扛着昏迷的花兰,踩着光秃秃的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一个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黑白画像。 画里,是刘小翠。 她笑的灿烂,面如桃花。 画像的面前,摆着香烛供品。 香烛前面的地面上,有一张门板,上面铺着一张厚塑料。 韩作明把花兰挡在门板上,用绳子把她的四肢脖子分别绑在门板的四角上。 就这样,她的四肢伸展开。一动不能动了。 他从烟盒里拽出四支烟,一起叼在嘴里点燃。 使劲的抽了两口,四支烟都燃烧了起来。冒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韩作明把其中的三支拿在手里,举在头顶,对着长毛的黑白照片拜了三拜。 然后把烟插在面前的贡品盘里。 “小翠,我要给你报仇了,她怎么折磨你的,我就怎么折磨她。你好好看着,如果我少做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补上。” 说着,他从一旁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帆布的双肩包,打开,在里面拿出锤子、锯子、皮鞭…… 他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浇在花兰的脸上。 花兰浑身打了一个寒战,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四肢被捆着。 眼神转动,环视周围。 当她看到站在她面前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时,顿时吓的大声的嚎叫了起来。 “啊……你……你要干什么?” 韩作明冷笑,说:“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那就要问你自己都对小翠干了些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我要这样做的,是有人……” 花兰吓坏了,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一股尿骚味从她的两腿之间飘了出来。 她被吓的失禁了。 “是谁?” “是光……光头龙,龙哥,龙哥让我弄死小翠,越……越惨越好,嫁祸给王浩,激怒刘文明……好让刘文明动手,除……除掉王浩……” “光头龙……斧头帮的老大,光头龙……” “对对,就是他。我做好了这件事,他捧我做南莞的老大……我……我……呜呜呜,你饶了我啊……” “呵呵呵……” 韩作明冷笑着,拿起一把羊角锤。 “光头龙,我会杀了他。可动手折磨小翠的,是你……所以,我要以牙还牙……” 第102章 烂尾楼 王浩跟丢了,骑着摩托四下找了好一阵,才发现韩作明的那辆车停在一处烂尾楼下。 仰头看去,看到三楼,有微弱的光亮。 还能隐约的听到花兰恐惧的哀求声。 他赶紧丢下摩托,飞快的往上跑。当他跑上三楼的时候,在微弱的灯光下,正好看到韩作明举着八角锤,朝花兰的脑袋砸下去。 “住手!” 他大喊一声,飞奔过去,但还是太晚了。 “砰……” 八角锤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花兰的脸上。 “嗯……” 花兰一声闷哼,头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王浩听到了面骨清脆的碎裂声。 黑红的血,随着锤子敲击的方向抛洒,溅在了王浩的脸上。 王浩是杀过人的,动手砍人是家常便饭。 但面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并且被五花大绑的弱女子下如此狠手,王浩却从来没干过。 王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试图抢夺韩作明手里的八角锤。 韩作明身手敏捷,闪身躲开,另一只手已经抓起了刚才从王浩手里抢走的蝴蝶刀。 “少管闲事,不然我杀了你!” 韩作明双目通红,面色狰狞,好似一只狂暴的恶魔。 “他知道我女人的下落……” 王浩说。 “关我屁事!我要好好的折磨她!为小翠报仇!” 韩作明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 说着,再次举起了八角锤。 “小翠的脸上,挨了一锤子,左面的半张脸都塌了。我要打她两锤!” 韩作明恶狠狠的说。 此时,花兰渐渐的缓醒了过来,嘴巴无力的动着,咕噜咕噜的,说不出话来。 “我就问问她……” 王浩知道,自己不是韩作明的对手,所以只能想办法跟他商量。 虽然王浩说的很明白,只是想问花兰一句话,并不会阻止韩作明对她做什么,但此时的韩作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仿佛耽误他一秒钟的,都是他的敌人。 “滚!” 韩作明冷冷的回了一句。 王浩也急了,从怀里摸出弹簧刀,紧攥在手里,说:“我只问她一句,给我女人讨一个活命的机会,要么,我给你跪下求你,要么我用这把刀跟你拼命。” “你的女人死了,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可我的女人还有机会。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韩作明举着八角锤的手停住了。王浩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 韩作明缓缓的转过头,对王浩说:“我就给你一分钟。” 见他终于答应了,王浩欣喜若狂。 赶紧冲过去,使劲的摇晃花兰。 “醒醒,快告诉我,齐美丽被谁抓走了!快告诉我!” 王浩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鼻涕和口水混在一起,喷在了花兰那血肉模糊的脸上。 花兰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王浩,嘴巴再次的动了动了,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陈……陈……陈强……” 努力的说出了这几个字,一歪头,便再次的昏死过去。 “时间到了,滚!” 韩作明恶狠狠的说。 王浩茫然的站起身,喃喃的自言自语:“陈强?陈强?” 没错,花兰说的是陈强,东北帮的老大,陈强。 可是,这怎么可能? 齐美丽与世无争,只是个小医院的小护士。即便现在跟自己走的很近,算是自己的女人,但自己是陈强的手下,对手是斧头帮,陈强为何要抓齐美丽? 王浩百思不解,脑子混乱的,像是一锅粥。 正此时,忽听身后的花兰传出一声惨叫。 下意识的扭头看去,韩作明正在用火红的烟头,烫花兰的脸。 他想起在张永利的审讯室,照片上的刘小翠死的惨烈,脸上的确有好几处烟烫伤的疤痕。 看来韩作明已经把刘小翠受过的折磨,一笔笔的都牢记在心,并且要双倍的奉还给花兰了。 王浩不禁摇头,花二楼也算是个憨厚的人,没想到他的女儿居然如此残忍,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遭受了这样的报复。 花兰的下场已定,王浩阻拦不了,也不想阻拦。 他默默的转身准备下楼。 他要去找陈强,当面问他齐美丽是不是在他的手里。 正此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 几辆警车停在楼下,红蓝的警灯闪烁。 “在三楼,快……” 听声音,至少有十多个警察。 显然是来对付韩作明的。 王浩看了一眼韩作明,他仿佛根本没听见如此刺耳的警笛声。仍旧拿着烧的通红的烟头,在花兰的脸上戳。 一边戳,还一边数着:“七、八、九……” 王浩必须马上离开了,这里是周海区,来的警察必然不是张永利。 他要尽快找到齐美丽,所以不想惹麻烦。 于是他一转身,躲进阴影里,顺着另外一个楼梯下了楼。 他找到摩托车,不敢发动引擎,顺着烂尾楼后面的一条沙土路推了一阵,觉得离烂尾楼远了,才跨上去。 刚要发动引擎,忽然听到烂尾楼的方向传来两声枪响。 声音很大,有些沉闷,王浩的身子一震。 他坐在摩托上,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朝着烂尾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夜色如黛,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心里莫名的揪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花兰是个凶残的女人,死不足惜,所以王浩不会关心她的死活。 韩作明,没什么矫情,还曾拔刀相向,连英雄惜英雄都谈不上。 可心里为何要揪一下呢? 王浩说不清,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就是要回去看看,看看到底这两枪是射在了谁的身上。 他放下摩托车,徒步跑了回去。躲在烂尾楼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听着烂尾楼前面的警车呼呼的走了,一切安静了。 这才试探着上了三楼。 花兰不见了,韩作明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两滩血。 一滩应该是花兰的。 另外一滩,看位置,离捆绑花兰的位置有些远,应该是韩作明的。 难不成刚才的两枪,是打中了韩作明? 看这出血量,应该打中了要害…… 第103章 强哥找你 王浩骑着摩托车,回到逍遥歌舞厅的时候,老白、白三千、程伟和王杰都在,唯独不见大壮。 老白说,大壮的事有点复杂。 本来张永利抓了他们,也只是跟王浩置一口气。 原打算抓去关一会就放了,可没想到,被大壮意外弄死的那个饭馆老板的家属报警了,惊动了南莞市公安局。 张永利只是南莞公安局下辖的石龙镇派出所的所长,上头来的命令,他不敢包庇,也只好乖乖的把人交了。 “杀人,不是小罪过,要是做实了,恐怕大壮的命就保不住了。” 老白摇头叹息。 众人也都低头不语。 他们混江湖的,打打杀杀,是最常见的事情,人命也不是没碰过。 但对面如果死的,也是道上的人,警察默认是狗咬狗,乐得看这些混黑道的自相残杀,都死光了才好,所以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死的,只是个开饭馆的,人家没道上的背景。 那饭馆老板的儿子还是学法律的,在香港做律师。 所以这事,有点复杂。 “浩哥,要不你找找你背后的那个大人物,让他给说说话。” 白三千蹲在墙角,仰头看着王浩说。 没等王浩说话,老白摇了摇头,说:“浩子也未必知道那个大人物是谁,咋找?” 说完,叹了口气,说:“这次,得靠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老白说的没错,王浩也想知道这个大人物是谁,为啥要一直保着自己这个北方乡下来的穷小子。 王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根红苗正的贫农,根本没有这么有本事的亲戚。 老白站起身,说:“没事,就算真做事了杀人罪,也不是三月五个月能判的,这事不急,咱们再想办法。” 说着,看着王浩,问:“齐美丽找到了没,谁弄走的?” “陈强!” 王浩绷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可能!” 听到陈强两个字,中国人都大惊。 程伟直接站起来,大呼不可能。 “浩子你是不是搞错了,陈强是咱东北帮老大,怎么可能抓你的女人?你听谁说的?” 王浩便简单的把在周海区发生的一切,跟大家讲述了一遍。 程伟一挥手说:“花兰那娘们儿的话不能信!” 王浩说:“她都要死了,应该没必要再撒谎了。” 老白点头,说:“没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且,我觉得,这事,陈强干的出来。”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老白,东北帮的老大绑走自己人的女人,这事,很难理解。 老白说:“如果真是老大干的,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激怒浩子,把祸水引向斧头帮。” 程伟还是不理解,抓了抓后脑勺,说:“本来跟斧头帮就势不两立,要干直接开干就完了,何必绕这些弯弯?” 老白没回答他,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事情有些复杂。 “我天亮去深海找强哥,当面问清楚。” 老白知道这很危险,但更知道这事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所以并未阻拦。 “睡觉,天亮去找强哥。等我回来,就去救大壮!” 王浩轻拍了一下桌子,做了最后的决定。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老白好像想说点什么,也还是没说。 众人离开,王浩躺在办公室墙边的单人床上,根本睡不着。 窗外,一楼,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低沉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男男女女喝酒行令、激情的舞蹈。 没人知道,这家歌舞厅的老板,正在酝酿着一件事,并且因此而失眠。 …… 第二天凌晨,很多人还没从睡梦中醒来王皓就已经骑上了摩托车,在东南的方向,东广省的深海市驶去。 东广省本来就不大,各个城市之间相互拥挤着,纠缠在了一块儿。 所以从南莞的石龙镇,到深海市并不远,充其量也就五十来公里的距离。 骑上摩托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 再加上凌晨路上没车,行人稀少。所以一路行驶顺畅,王浩开的也挺快,只用了大半个小时,就到了深海市。 此时,太阳刚从天边露出半张脸,白色的晨光,刚刚浸润世间万物。 晨光中的深海市,高楼林立,光芒万丈。 几个月前,王浩从北方的乡下,误打误撞刚来到石龙镇的时候,就感觉石龙镇这区区一个镇,繁华的不得了。跟他生长的乡村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眼下的深海,再次给了王浩这样的感觉。 相比之下,什么石龙镇,什么周海区,就成了乡下。 他站在路口,看着眼前的深海区,愣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他觉得这才是大城市该有的样子,如果当初自己出门的时候,就知道深海是这个样子的,那么打死也要先到深海来。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斧头帮把总部设在了深海。 也终于想通了,原本彼此秋毫无犯的斧头帮和东北方,为什么这两年就摩擦不断。 原因很简单,东北方占据了风水最好的地方。 这个地方未来可能是个港口,每天会有成百上千的外国商船,来来往往。 人多油水就多,东北帮占据宝地,想不赚钱都难。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来到这深海市,在这繁华的大地方,扎根立足。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陈强。 王浩赶紧跳上摩托,重新启动了引擎。沿着脚下的沙土路,往前骑了不远,脚下的路与宽敞的柏油路接壤,王浩穿过那个写着“开放的深海欢迎您”的巨大牌子,来到了深海市。 折腾了一天一夜,王浩感觉饥肠辘辘。 他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早点铺子,点了两个包子一碗粥,坐下打算先填饱肚子。 刚吃下一个包子,早点铺子的门帘一挑,走进了三四个人。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子,染着黄头发,戴着金耳环。 他们进门后便四处张望,最终把目光定位在王浩的身上。 王浩低头喝粥,并未在意。 他径直走到王浩的面前,冲他一笑,说:“走吧,强哥要见你。” 王浩不慌不忙,端起碗,喝光了最后一口,才站起身,说: “走。” 第104章 叫板 看到这俩人,王浩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陈强安插的人。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自己这次来深海,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一到深海,刚落脚,陈强的人就找上来了。 王浩应了一声“走”,还是稳稳当当的端起面前的半碗粥,一口口的喝了。 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后起身,两人一前一后,把王浩夹在中间,走出了小饭馆。 外面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等着,车旁边站着俩人。 一个跳上驾驶室开车,另一个伸手跟王浩要了摩托车的钥匙,跨上摩托车。 王浩跟着俩人上了面包车的后座,上去了后发现,车里还有人,俩人仍旧坐在两侧,把王浩夹在中间。 好家伙,他们如临大敌的阵仗,怎么也不像是老大要接见帮里的兄弟,倒像是用铁笼子运送一只危险的野兽。 看着周围这几个人都五大三粗,浑身肌肉,再看看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王浩看上去瘦弱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滑稽。 王浩忍不住,笑了。 身边一个壮汉看了他一眼,说:“笑啥?” 王浩没回答他,倒是反问道:“你们很紧张?” 那人眉头一皱,没搞懂王浩为何会这么问。 不过,他到底是的确有些紧张。 车里陷入了沉默,车子沿着大街一直走了好一阵,穿过了繁华的大街,来到了深海的南郊。 再往南不远,就是大海了。 眼前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木的枝叶繁茂,将一幢三层的小楼的院子围在中间。 车子停在门口,有人打开铁门,几个人带着黄浩下车。 门口的人拦住王浩,仔细的搜身,把之前陈强给他的那把弹簧刀搜了出来。 “浩哥,我认得这是强哥的刀,按理说有强哥的刀的人,都是强哥的心腹,我们不该管,但今天,场合特殊……” 王浩点头。 自己今天要面对的,是东北帮老大陈强,自己只是孤身一人,人家人多势众。 别说一把刀了,就算是手里有一门大炮,也没有任何胜算。 搜身完毕,确定王浩身上没有武器,在一个小弟的带领下,王浩进了这幢小楼,上了三楼。 这幢楼看上去不大,里面却很宽敞,装修的也十分古朴。 一上三楼,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悠扬的古筝曲子在整个楼层里环绕。 如果不说,光看眼前这一切,怎么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社团老大的住所,倒像是一个充满文化韵味的地方。 那两个手下示意他自己走进去,陈强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对面。 说实话,王浩是有点紧张的。不过既然来了,就没了退路。 他稳了稳心神,迈步往前走。 脚下是厚实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无法着力。 走到对面的门口时,王浩注意到右手边的一间屋子的门半开着,里面有个穿日本和服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弹奏着面前的那架古筝,原来刚才那悠扬的曲子,就是她弹出来的。 那女人应该有三十岁的样子,长的挺好看。 王浩看她的时候,她也抬头看了一眼王浩,她的嘴角微翘,冲着王浩浅浅的一笑。 就这一笑,简直风情万种。 虽然王浩睡过不止一个女人了,但这女人的眼神,却还是让王浩的心里颤了一下。 走廊尽头陈强房间的门虚掩着,王浩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出陈强的声音。 王浩推门进去,尽管花兰临死之前,指认的就是陈强,说是他带走了齐美丽。 但至少现在,还没撕破脸皮,陈强还是王浩的帮会大哥。 所以基本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 王浩推门进去,见陈强仰面躺在办公椅上,面色有些昏暗,仿佛特别的疲惫。 “坐。” 陈强眼皮都未睁,说道。 “强哥,我就不坐了,有事想请教您。” “说吧。” “我的女人齐美丽在您这儿吗?” 其实来之前,老白教了他好多委婉的说法。 他说陈强毕竟是老大,跟人家说话应该毕恭毕敬,要时时处处想着不要伤老大的面子。 要不然这家伙眼睛一瞪,就要人命。 可来这一路上,王浩全忘了。 所以见了陈强之后,他索性直接说了,不会绕什么弯子。 “在我这儿。” 陈强也实话实说,一点谎没撒,一点弯子也没绕。 尽管来之前王浩已经确定,齐美丽就陈强这,但他这么直接的就承认了,还是让王浩有点意外。 他嚯的站起身,激动的说:“老大,你抓她干啥?” 陈强睁开眼睛看着王浩,足足看了有半分钟,又把眼睛闭上。 “干大事的,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住。女人玩玩就行了,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动真格的。” “老大,我没想过干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想玩玩就行,所以麻烦老大把她放了,让我带她回去。” 王浩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强。 陈强把翘在桌子上的腿放下,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小子,我陈强难得看上过谁,我有心培养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强的眉宇之中,透出了一丝怒意。 王浩心里憋了一口气,从一进这幢楼,就感觉莫名的压抑。 跟陈强说了这几句话,这种压抑的感觉便更甚了。 他一心只想赶紧见到齐美丽,跟陈强多罗嗦一句,都觉得浑身难受。 “强哥,我就想把我女人带回去,希望成全。” 王浩眉头紧锁,直勾勾的盯着陈强。 陈强冷笑了两声,说:“我要是不给呢?” 陈强也竖起了眉头,这句话显然是在挑衅。 王浩火了,其实自从他知道是陈强带走了齐美丽之后,就已经火了。 只不过是在努力的忍着。 我他妈的在拿命跟斧头帮的干,小命都死了两三次了,结果你这把我女人抓了,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我好。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样的老大? 王浩冷冷的说: “要是不给,我就退出东北帮,你就不再是我的老大,咱们不再是兄弟,是仇人。” 第105章 试探 陈强啪的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指着王浩道:“王浩,你想咋的?想造反?我今天还就不给你人了,来来,有本事你把我捅了。” 陈强恼羞成怒,刚才那儒雅的样子,瞬间荡然无存。 王浩呼吸急促,两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他真的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断陈强的脖子。 陈强盯着他,他盯着陈强,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至少五分钟,谁都没说话也都没动,好似两尊木雕泥塑。 王浩的眼睛都红了,眼珠子眼看就要被瞪得从眼眶里跳出来。 幸亏刚才进门的时候,被人收走了陈强给他的那把弹簧刀,要不然现在肯定扑上去,就是一刀。 几个手下听到屋子里争吵的声音,赶紧跑到了门口。 发现两人只是在互相瞪着,实际距离还有两三米远,也就没进来。 王浩忍不住了,去他妈的,干他丫的。 他一把抄起身旁桌上的铁烟灰缸,就要冲上去跟陈强拼命。 门口那几个人是陈强的保镖,当然不是吃素的。 人说专业的保镖,从不看敌人出手的动作,因为敌人一旦出手,危险就成倍的增加了。 他们只看眼神。 人在动手之前,眼睛里是要透出杀气的,眼神也会有明显的变化。 所以王浩刚抓到烟灰缸,门口那几个人就冲了进来,一个闪身挡在陈强和王浩中间。 两个把王浩扑倒在地,用身体死死的压住。 王浩这小身板,哪是这种彪形大汉的对手,被压的结结实实,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可即便如此,王浩仍旧冲着陈强大声的喊:“放了我的女人,放了我的女人…” 刚才还怒目圆睁的陈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挥手吩咐那几个保镖闪开,放开被压倒在地上的王浩。 他走到王浩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冲王浩伸出手说:“兄弟,别着急,我是逗你玩儿呢。” 他抓住王浩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那几个保镖有些担心,想凑过来抓着王浩,被陈强挥手制止: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出去吧,我和王浩兄弟说两句话。” 他的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快,搞得王浩有些懵。 刚才的愤怒还没散尽,他仍旧呼吸急促。 陈强拉着王浩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说: “王浩兄弟,其实我一直特别看好你。觉得你是个干将,早晚有一天会成大事的。现在只不过是年纪小,吃了阅历浅的亏。” 陈强变得面色和蔼,与刚才那冷俊的样子,判若两人。 城墙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赶紧的,把我弟妹请过来。” 那人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中年的女人走了进来,看穿戴打扮,应该是家里的佣人。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女子,正是齐美丽。 终于看到了齐美丽,王浩欣喜若狂,赶紧冲了过去,抱住齐美丽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 发现齐美丽是囫囵个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身上脸上也没有伤。 看来陈强并没有虐待她。 可王浩还是从齐美丽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这肯定是的,好端端的,自己的家里多了一个被虐待致死浑身是血的女人,自己的男人被警察抓走,又被陈强抢走。 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护士,短短的几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几乎令人崩溃的事情,是个人都会感到恐惧。 她紧紧的搂着王浩,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两个保镖退回了门口,靠在桌子上,摸起了一盒烟,一只点燃叼在嘴里,吐了个烟圈。 他咯咯地笑了,对王浩说道:“好了兄弟,弟妹我连一个小拇指都没碰过。” 见陈强的态度缓和了,而且齐美丽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身上没有任何的伤,显然没遭过虐待。 看来陈强真的没什么恶意,回想起刚才自己吹胡子瞪眼,仿佛要一口吃掉陈强他们的样子,王浩觉得有点尴尬,脸腾的一下红了。 “强……强哥……不好意思……” 陈强笑着摆摆手,拍了一下王浩的肩膀,说:“老弟啊,你真是随我了,就他妈的太重感情。” 说完,冲着门口的那几个人大声的吩咐道:“去,到大雁楼订一桌,我要好好招待招待我兄弟!” 那人转身去安排,齐美丽也渐渐的从惶恐中,缓过些神来。但还是紧紧的抓着王浩的胳膊。 十几分钟之后,王浩和齐美丽坐着陈强的车,来到了深海的大雁酒楼。 这饭店虽然算不上深海最大,但也占小巧精悍。 老板娘大雁是个女人,三十七八岁,长的有几分姿色。 见了陈强,便热热闹闹的迎了出来,一直拉着陈强的胳膊不撒手。 一口一个强哥。 陈强给他介绍王浩,说这是他的兄弟和弟妹。 大雁说:“哎呀,弟妹,真巧,我也姓齐,咱俩一家子啊。” 说完,拉着齐美丽的手,问寒问暖,那亲密的样子,仿佛真的是齐美丽的家人。 还假装摇头叹息,说:“亲妹子啊,你说咱俩都姓齐,是一家子啊,可姐姐我的这命啊,就没你好。你看你有我兄弟这样的男人护着,多有福气啊,将来肯定做江湖大嫂。可我就惨了,都半辈子了,还孤身一人的,啥都得靠自己……” 说的齐美丽一阵阵脸红,完全搭不上话。 她迎着三人到了包房,很快就上了一桌子菜。 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亲自给陈强和王浩添酒布菜。 陈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背着她的意思,看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浩子,国家在东广画了个圈,现在,全国一半的钱,都往东广聚拢,可咱东广,还有一半的地盘在斧头帮手里,哥哥我心不甘啊……” 陈强端起酒杯,跟王浩碰了一杯。 “这么一大块肥肉,咱不吃,人家早晚要吃了咱。所以哥哥我,想把斧头帮,从整个东广赶出去!” 陈强把手里的酒仰头干了。 “想干成这事,就得靠浩子兄弟你这样的人!” 第106章 当枪使 “斧头帮的光头龙看着咱们眼红,别看他表面上跟我嘻嘻哈哈的,背地里一直想弄倒咱们东北帮,他斧头帮好一家独大。” 陈强一边说,一边示意王浩多吃菜。 一个手底下掌握几千上万兄弟的社会老大,居然对王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如此客气,王浩心里明白,他后面,肯定有特殊的事情要自己做。 “光头龙这老东西,老谋深算,心眼子多,他不敢直接跟咱们开战,担心干不过丢人,所以他支持花二楼的丫头成立什么兰花会,把她当枪使,让她跟你干,干赢了,是他斧头帮牛逼,干输了,是兰花会作死。” 王浩始终没作声,只是一直关注着十分紧张的齐美丽。 陈强似乎没有注意到王浩的心不在焉,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我有个想法,就是让你,也成立个社团,表面上,是独立的,是你王浩自己的,背后,咱们是一家,人、钱、地盘、生意,都我给你出!” 说到这,王浩明白了,陈强说的好听,其实跟光头龙支持花兰成立兰花会的目的一样,就是想拿自己当枪使。 他看中了王浩的下手狠,所以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包括力排众议,让那个砍了同门兄榔头的王浩,上位做了石龙镇的老大。 更包括这次带走了齐美丽,嫁祸给王浩,让王浩对斧头帮下狠手。 王浩心里冷笑,什么他妈的兄弟,什么他妈的江湖道义,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所谓的拿你当兄弟,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这一切,王浩都看清了。 不过,他并没当面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如果真的给自己拿钱出人,帮自己建立个新的社团也好。 虽然陈强这是摆明了,把自己当枪使,但只要社团建了起来,到时候,就由不得他陈强了。 想到这些,他起身拿了一瓶啤酒,仰头干了,对陈强说:“强哥,都听您的,我就是您手里的一把刀。” 见王浩这么说,陈强大喜,啪的一拍桌子,说:“哈哈,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浩子,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好好干,哥哥全力捧你,早晚有一天,你能跟哥哥我平起平坐!” 说完,还伸开双臂抱了抱王浩。 王浩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腋臭的味道,这才明白,为啥一上三楼就闻到一股檀香味,看来是用来遮掩狐臭味的。 这味道让王浩感觉有点恶心,便起身跟陈强告辞。 陈强也没挽留,临走时候对王浩说:“浩子,周海区现在群龙无首,你回去把周海区拿下,然后我找机会,安排你独立出去。” 王浩点头。 离开酒店的时候,饭店的老板娘亲自送了出来。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当王浩带着齐美丽跨上摩托车的时候,她让人拿来一个红色的小皮包,说:“妹妹,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妹妹别嫌弃。” 齐美丽想推辞,看了一眼王浩,王浩用眼神告诉她不要白不要,齐美丽也只好收下。 回去的路上,齐美丽紧紧的搂着王浩的腰,把脸使劲的贴在王浩的后背上。 王浩感觉到齐美丽在流眼泪,他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虽然这次陈强没拿齐美丽怎么样,但这不代表以后不会怎样,别人不会怎样。 他虽然是石龙镇的老大,但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花兰可以随便的把被虐杀致死的刘晓娟,放到自己地盘齐美丽的家里。 陈强能随随便便的把齐美丽带走,自己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浩到现在才明白,自己这个老大,其实在江湖上也只不过是个虚名。 也只能吓唬那些小混混,小流氓。 真正有点身份的人,根本没把他王浩放在眼里。 想到这些,王浩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美丽,害怕了吧。” 他目视前方,问齐美丽,齐美丽点点头,没说话。 王浩也没说话,却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能让人欺负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兄弟。 他觉得这次陈强所说的,支持自己独立出来,成立社团,是个不错的契机,自己要借此机会,做个真正的老大,做个没人敢轻视的老大。 回到石龙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老白和程伟一众人,都在逍遥歌舞厅的门前等着。 看到王浩回来了,程伟咧开嘴,露出大白牙,嘿嘿的笑。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事。走走,我在饭店安排一桌,给你接风。” 王浩摆摆手,说:“不用。” 然后吩咐白三千,从逍遥歌舞厅的账上拿点钱,找个饭店雇个厨子,今晚,逍遥歌舞厅暂停营业一天,把十八罗汉叫着,石龙镇所有多少有点头脸的人物都找来,就说王浩请他们吃饭。 白三千不解其意,想开口问问。 老白冲他使了个眼色,说:“让你去就赶紧去,别多问。” 白三千只好悻悻的离去,按照王浩的吩咐办事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程伟、三邦洗浴的王杰和老白。 王浩起身关上门,说:“白叔、王姨,还有程哥,你们都是我王浩最亲近的人。有些事,我得跟你们商量。”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王浩如此严肃的说话,互相对视一眼,又纷纷看向王浩。 “陈强要推举我,成立个新社团。”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程伟哈哈的笑了,说:“浩子,好事啊,我支持你!你早就该自立山头了,自己当了老大,自己说了算,免得干啥都束手束脚的,我跟你干!” 王王杰看了一眼老白,老白低头沉思,不言不语。 王杰说:“浩子,我支持你,不过我从十六岁就进了东北帮,算陈强在内,跟了三任老大,我不能进你的社团,但你有啥需要我王杰伸手的,我义不容辞。” 王浩点头,说:“有您这句话,我就已经万分感激了。” 程伟不高兴了,呼的站起身,说:“老王太太,你啥意思?咋地,别忘了,你的三邦洗浴,可是在浩子的地盘里。” 王杰眉头一皱,也站起身,说:“没错,浩子要是容不下我的东北帮的王杰,一句话,我搬走!” 两人都是暴脾气,一句话不和,顿时剑拔弩张…… 第107章 三联会 王浩起身,一手拉着程伟,一手拉着王杰,说:“别闹别闹。” “你俩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尊重的长辈,都是自己人,别闹。” 程伟一脸怒气,说:“他要是比退出东北帮,就不是咱们自己人。” 王杰急了,撸起袖子,说:“咋的,程伟,老娘就不退,要不要再干一下子?” “干就干!” 程伟也甩开王浩的手,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好似要打架的公鸡。 王浩也生气了,索性放开他们二人,转身把门打开,说:“干,你俩出去,各自回家带人来,就在我逍遥歌舞厅的门口干一下,不死一个不算完,干啊。” 见王浩生气了,两人也不再吭声,可心里都憋着气。 王浩看了看二人,说:“这么大的事,我能留下大家伙一起商量,就证明我拿你俩都当我的自己人。我不管你们都是什么身份,你们都是我自己人。” 说着,他转向王杰,说:“王姨,你们是前辈,您讲究义气,我尊重,不管你在东北帮,还是怎么样,您都是我的亲人。你的三邦洗浴哪也别搬,您也不用退东北帮,有您在,我心踏实。” 王杰是个性情中人,见王浩说得情真意切,也感动得眼圈发红。 “浩子,啥也不说了,我不能退东北帮,这没办法,不过往后你浩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浩又转向程伟,说:“你是我哥,我拿你当亲哥,所以咱是真正的一家人不?” 刚才程伟也是一时激动,他就是这样的好冲动的人。 听王浩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不对劲,便嘿嘿一笑,说:“老王太太,你岁数大,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这人嘴巴比脑子快。” 话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毕竟大家平日里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 老白始终没吭声,好似在思考什么。 他抬头问王浩说:“浩子,陈强这是在拿你当枪使,你心里有数么?” 王浩笑了,说:“我心里有数,不过,我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只要咱们新社团成立了,借着陈强给咱们的资源,先拿下周海,然后一鼓作气,拿下南莞,到时候,他陈强,就得另眼看待咱们了。” 老白点点头,说:“嗯,不过,风险挺大。” 王浩双手插兜,在屋子里来回了踱了几步,说:“嗯,风险的确大,不过,咱们要是不干,估计陈强也容不下我。” …… 白三千跑腿办事,还是相当给力的。 天刚擦黑,就找来了几个厨子,带着家伙,买了许多菜。就在逍遥歌舞厅的后门处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厨房,煎炒烹炸,干得热火朝天。 整个石龙镇东北帮旗下的产业的负责人,以及那些多少有点规模的买卖的老板,一共有七八十号人,纷纷到来。 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他们多半有所耳闻,人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都在小声议论着,今天晚上王浩这是要弄哪出。 歌舞厅一楼的卡座,都临时撤掉了,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整个一楼摆了七八张桌子。 桌子上都蒙着白色的塑料桌布,上面摆着杯盘筷子。 每张桌子的中间,都摆着几瓶白酒。 东北帮里的人们,多半都是来自东北的,这种场面不少见,东北农村的流水席,就是这样的。 不过那些本地的做生意的南方原住民,就看不懂了,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人们都来了,歌舞厅一楼的大门就关上了。 白三千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张罗着让大家伙先落座。 几分钟后,王浩走上了舞台。 他接过话筒,说话之前,目光先扫过众人。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投向王浩。 王浩举起话筒,直截了当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成立一个新的社团,脱离东北帮。帮里的兄弟愿意跟着我一起干的,就留下,一会有大鱼大肉,咱们一起喝酒吃肉。不愿意跟我干的,就走,我绝不找麻烦。” 一句话,现场顿时炸了。 人人都知道,王浩是东北帮的猛将,短短几个月,从籍籍无名,到拿下石龙镇,最近又干掉了周海区的花二楼和花兰。 如此狠人,甚至被陈强召见了两次,对他赞赏有加,怎么突然提出要自立门户? “诸位在石龙镇做生意的,信不过我,我不勉强,信得过我的,我保护费全免。” 做生意的人,不在乎谁说了算,谁当家都是收保护费。 没想到王浩说保护费全免,他们自然高兴。 白三千递过来一杯酒,王浩接过来,高高举起,仰头喝了,然后用力把酒杯摔碎在脚下的地面上。 “诸位,喝完这杯酒,以前的恩怨都过去,以后咱们重新做兄弟!” 有人是东北帮的忠实信徒,王浩退出东北帮自立门户,在他们的眼中,就是背叛师门。 他们以此不齿,起身离去。 大多数人,都是来自茂丰之前榔头的人。 榔头对待手下的兄弟是怎么样的,他们心里都有数,相比之下,王浩这个年轻人,却讲究得多。 他们都知道,东北帮现在只是名声在外,内心里,其实烂透了。 跟着王浩,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有些聪明点的人,知道王浩是单枪匹马去见了陈强,回来后就要自立门户,十有八九是陈强支持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跟着王浩,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还有些人之前是斧头帮的,他们都被王浩折服,所以离开斧头帮加入东北帮,都是冲着王浩的。 所以他们不在乎是什么帮会的,只要跟着王浩干,就没错。 所以,走了几个人之后,绝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 “浩哥我们不走,跟你干!” “没错,我们跟着浩哥干!” 人集中在一起的时候,情绪会被放大啊,有一个人喊了口号,其他人就都跟着嚷嚷起来。一时之间,群情振奋。 “浩哥,咱们新社团,叫啥名啊?” 有人问道, 王浩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三姐,她的名字叫左青莲。所以他灵光一闪,说:“三联会。” 第108章 查账 三联会就这样成立了,虽然王浩心里明白,陈强支持自己独立出来,只不过是拿自己当一杆枪使,本质上跟光头龙支持花兰成立兰花会没什么区别。 但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几个月来,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只手,但始终给自己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王浩不喜欢这样,他只喜欢直来直去,只喜欢把一切摆在明面上。 但他也知道,自己爬的越高,离这种简单就越远。 当晚,逍遥歌舞厅热闹非凡。 绝大部分的人,都愿意加入他的三联会。 之所以如此顺利,倒不是王浩的号召力已经足够大了。 而是因为石龙镇,本来就是斧头帮与东北帮的交界,也就这几年消停了点,在之前的那些年,斧头帮和东北帮经常刀来剑往的,今天姓东北,明天姓斧头。 这里的人早都习惯了摇来摆去。谁说了算,他们就跟谁,但凡是忠心耿耿的,有原则的,早就离开这里了。 所以,本质上说,坐在这七八张桌边,举着酒杯跟王浩称兄道弟的,至少有一半,是墙头草,是乌合之众。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王浩离开老家,登上火车,稀里糊涂的来到南方的半年之后,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 这些墙头草,只需要凑数就行,只需要撑撑场面,王浩的核心力量,当然还是老白父子、十八罗汉、程伟和他的弟兄们。 加在一块,也就百十来号,但这对王浩来说,足够了。 人们吃吃喝喝,然后又放上音乐,点亮闪灯,蹦了大半宿。 王浩是早早就离开的,回到二楼的办公室,拉上玻璃窗的帘子,彻底与一楼隔绝。 老白知道王浩有心事,也跟了上来。 王浩说:“老白,大壮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白点头说:“我已经托朋友,在里面照顾他了,他暂时也吃不到亏,更何况他的那体格,在里面不欺负别人,也就不错了。但他弄死人的事情,死者的家属咬的紧,想把他弄出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那,如果弄不出来,他能被判枪毙么?” 王浩要把事情的最坏结果弄清楚,这样心里才有底。 老白摇头,说:“枪毙倒不至于。” 老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大壮这儿有问题,所以一般会网开一面。到了上法庭的那一步的时候,咱们想办法多给人家点钱,应该不会判的太久。” 王浩点头,说:“白叔,这事,你就多操心,多少钱咱们都花。” 老白点头。 王浩点了一支烟,把烟盒丢给老白,老白摆手,说:“不抽了,最近嗓子一直不舒坦。” …… 第二天的中午,王浩让白三千把石龙镇里,原来东北帮所有自己产业的负责人都叫来了,当然,不包括王杰,毕竟她当面说好了,自己仍旧是东北帮的人。 几个棋牌室,几家游戏厅,还有两个洗浴中心,歌厅。 这些人昨晚喝酒的时候都在,虽然当时口号喊的欢,可王浩心里明白,他们各怀鬼胎。 王浩说:“各位,从今天起,这些店铺,都不再是东北帮的,而归我们三联会了。” 众人不语。 “所以,各位回去,让你们的会计好好算算账,到昨天晚上打烊为止,之前的盈利,该给东北帮交多少贡。都算清楚,列好清单,一笔一笔,不能错漏,然后三天之内,把钱准备好,我要送到强哥那。” 众人互相对视,还是没人说话。王浩注意到,有人在悄悄的咽唾沫。 王浩心知肚明,这笔帐,很多人是搞不清楚的。 中饱私囊这种事,再常见不过。 “从今天开始,各位的店铺,每个月的收益,一年之内,三联会一分不拿。” 王浩的声音不大,可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分不拿?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产业是原来东北帮花钱投资的,虽然现在王浩高调的成立了新社团,可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这是得到了陈强的支持的,所以在他们认为,这也只是换了个名字,实际上,还是东北帮。 可这些生意透视东北帮投资的,按理说,帮会里收月贡,是再正常不过的。 帮会也需要开销,也需要赚钱,一分月贡不拿,这还是真绝无仅有。 那不就是说,这些生意,都变成了这几个负责人的私产了? “一年被,一分不拿,一年后,也不会高于之前的比利。但这一年里,我会安排人,每个人查经营的往来账,你们赚多少,亏多少,要一份不差的登记在册。” 众人不解,既然一年之内一分不拿,赚的钱都是私人的,那还查账干啥? 不过王浩开口了,他们也不敢多问。不管咋说,一年之内,还是划算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于是众人也欣然同意,表示一定配合。 三天之后,众人如约的把应该交给东北帮的钱和账目,交了上来。 老白真是个神奇的人,一个乡下的兽医,能开二三十年给人看病的诊所、鬼点子多能当军师,没想到居然还是半个会计。 他戴上老花镜,用一下午的时间,就把账目都核对清楚了。 谁的账目准确,谁造了假,谁贪污了该交的钱,一笔笔,都清清楚楚。 他把那些账目不清的,贪污了的,他都用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交给了王浩。 王浩顺手扔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一眼都没看。 程伟愤愤不平,说:“浩子,他妈的这些人脏心烂肺的,你咋不收拾收拾他们?” 老白看了一眼王浩,嘿嘿的笑了。 “这些人本来就未必能跟咱们一条心,所以这笔帐,算了不如不算,早算不如晚算。箭在弦上,才有威力。“ 王浩会心的笑了。 程伟是个粗人,听不懂这弯弯绕绕的话,他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茫然。 不过,很快他嘿嘿的笑了说:“我是没听懂,不过,浩子要干的事,肯定有道理,我就支持!” 第109章 进军南莞 三天后,王浩带着白三千,骑着摩托车,再次来到了深海。 摩托车骑的有点快,坐在后面的白三千怀里紧紧的搂着装钱和账本的兜子。 “浩哥,这些都给他拿回去啊?” 白三千十分不舍,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嗯。” 王浩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 很快,他们便到了深海。 此行到了深海,陈强的人没像上次那样,直接拦着他。 不过王浩还是发现,周围总有几只眼睛,在时不时的朝这边张望。 不用问,这都是陈强的人,这也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身边有陈强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陈强的掌握之中。 不过这未必是坏事,三联会虽然算是成立了,但初期,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脱离东北帮,有个眼线给陈强通风报信,也总比让他瞎猜的好。 王浩骑车,一直来到了陈强的别墅。 门口的人认出王浩,但还是例行搜身。搜身结束后,两人进了院子,上楼。 楼里的一切,吸引了白三千,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职业病立刻就犯了。 他强忍着把这些好东西揣进自己口袋的冲动,屁颠屁颠的跟在王浩的身后。 见了陈强,说明来意,王浩把一个装满现金的兜子,放到了陈强面前。 陈强的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对王浩说:“浩子,你这是要跟我彻底分清楚么?” 王浩浅笑,说:“强哥,我有今天,是您捧出来的,我跟您是分不清楚的。我只是想把账算清楚,我现在名义上独立了,想让外人知道,我跟您没关系了,这也不是您让我独立出去的初衷么?“ 陈强哈哈的笑了,说:“王浩啊王浩,我一开始,只知道你胆子大,下手狠,不要命,觉得你是一员干将,没想到,你小子的心眼也不少啊。” 王浩说:“强哥,我说的是心里话。” 陈强摆手:“好好,我就当你不是在耍嘴皮子。” 说着,他把口袋往前推了推,说:“浩子,这些,你拿回去,你的帮会刚成立,需要钱,我说了要支持你的。” 白三千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高兴起来,这一路上,他始终觉得这么多钱给陈强白送回来,有点可惜。 本想伸手拿过来,见王浩不动声色,他也没敢动手。 只好悄悄的咽了口唾沫,把手缩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王浩,王浩把那一袋子钱推回到陈强的面前: “一码归一码,说好的就按照说好的做。这个钱,我不能要。” 一个能名正言顺拿走这些钱的机会,被王浩浪费了。 白三千暗暗咬牙。 见王浩是真的不要这笔钱,陈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送客,便转身去里面的套房里了。 两人大老远的来,见面也就两分钟,就这么不搭理人了,白三千心里有些不平。 他看了一眼王浩,王浩已经起身往外走了,他也只好跟上。 离开这三层小楼,重新骑上摩托车,走上回程的路,白三千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浩子,陈强是不是有啥毛病,咱不要他钱,他咋还沉着脸不高兴了。” 王浩冷笑说:“咱不要他的钱,是要跟他真的彻底分开,他看出了咱们的意思,当然就不高兴了。” 白三千不解的问:“那咱们干啥不要?” 王浩说:“就是想跟他彻底撇清,免得日后给他留下什么话柄。” 白三千不再问了,他觉得王浩一如既往的有点轴。 他坚持的有些原则,让白三千觉得根本没啥必要,除了让自己吃亏,完全看不到有其他的任何意义。 但他更知道,王浩就是这样的人。 从他一开始认识王浩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当初的籍籍无名,到现在成立了新的帮会,当上了真正的老大,他的这种脾气,一直没变。 没人能改变得了王浩的原则,白三千想起那一兜子钱,差点就可以带回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两人回到了石龙镇,一分钟都没闲着,王浩吩咐程伟,带上他手下的几十号兄弟,再加上拎着菜刀的十八罗汉,兵分记录,进驻周海。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花二楼的妇女两个都死了,整个周海群龙无首。 之前留下的斧头帮的那些人,都陷入在迷茫之间,他们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叫斧头帮的人,还是兰花会的人。 所以接管周海的过程,十分的顺利,几乎没人反抗。 人们就那么茫然的看着王浩的人呼呼啦啦的进驻了周海区。 当天晚上,如同刚刚在石龙镇宣布成立三联会的那时一样,王浩把周海区所有有头面的人物,都聚集在了一家酒店的一楼大堂,向他们宣布,从此,周海就是三联会的地盘了。 所有原本斧头帮的自有产业,全数直接被三联直接接管。这些产业的负责人愿意干的,就继续干,等于直接加入了三联会。 不愿意干的,就直接赶走,换上自己的人接手。 对于不是斧头帮的产业,保护费减半。 之前的花二楼,出了名的心软好说话,所以周海区的保护费原本就很低,现在直接折半,四舍五入等同于没有了。 做生意的人不在乎归这是谁的地盘,谁让他们少花保护费,还能过太平日子,谁就是好人。 于是,两天过后,周海区的一切,开始了正常的运转,从此,石龙镇和周海区,都成了三联会的地盘。 王浩手下的人,从原本的百十来号,变成了小两百人。 王浩把这些人,都聚集了起来,分配给“十八罗汉”,让他们每个人,都带领一队人马。 十八罗汉从原本的十八个手持菜刀忠心耿耿的个人,变成了十八条队伍。 尽管每个人只分到了十几个人,但长的足够了,他们自己本身就厉害的像恶狼,再配上十几个手下,简直如虎添翼。 王浩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十八个人,是从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 刀光剑影,出生入死。 这是王浩最信任的十八个人。 现在,三联会初创,手下号称的两三百人,其实都是东拼西凑来的。 只有把他们打散了,重新分配给这十八个王浩他最信任的人,受这十八个人的分别管理,这样,才稳妥。 王浩看着眼前的一切,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眯着眼睛,对老白说:“我要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整个南莞!” 第110章 豹子通杀 太平区红棚麻将馆里,烟雾缭绕。 斧头帮太平区的老大刘旭光着膀子,嘴里叼着香烟,双眼通红。 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拿着几张扑克,用另一只手使劲的搓着,扑克相互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再一用力,就会被他搓烂。 扑克露出红色的一角,他激动的大声叫喊着:“方块七,方块七,方块七!” 身后的几个小弟也跟着一下下的跺脚,一声声的叫喊:“方块七,方块七!” 他手里已经有了两张牌,方块六和方块八。 如果这张真的是方块七,那么,他的这张牌,就是同花顺。 桌子的中间,堆放着十几捆纸币,一捆是一万。 加上零散的票子,这一局的赌注,小二十万。 这不是个小数目。 这阵子,刘旭被赌桌对面那小子赢走了至少十七八万了。 如果这把能赢,那么他不光能还本,还赢两三万。 他的脸上青筋暴起,紧张的搓着,仿佛他不够用力,这张牌就会逃走一样。 他对面那人,可淡定多了。 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嘴里叼着个烟斗。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跨两背心,大短裤,脚下踩着人字拖。 身后跟着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 他是斧头帮南莞长营区的老大,孔老三。 他的面前摆着两张牌,另外两张面朝上,是梅花三和黑桃三。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张,不过他的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猜不透他手里的是什么牌。 刘旭使劲一搓,整张牌花色都露了出来,他兴奋的大叫。 一只手啪啪的拍着桌子,指着对面的孔老三说:“孔老三,我要一雪前耻,他妈的你信不信老子是同花顺!” 孔老三稳稳当当的坐着,抽了两口烟斗,嘴里咕嘟咕嘟的冒出两股烟。 “不信!刘旭,你他妈的这几天都背到家了,还能摸出同花顺?打死我也不信!” 见孔老三一脸不屑,刘旭得意的冷笑,说:“孔老三,为了赢你,老子三天没睡女人了,老天爷总会开眼的。” 孔老三嘿嘿冷笑,“刘旭,你要是能摸到同花顺,老子就能摸到豹子,杀死你的同花顺!” 见孔老三还是不服,刘旭上头了。 指着孔老三说:“好好好,孔老三,那咱俩今天就来把大的,看看是我能拿到同花顺,还是你能拿到豹子!桌上这点钱,不够,咱们加注!” “加呗,我孔老三活了五十年,还没怕过谁!” “来啊,加注,我把我这红棚麻将馆压上,要是输了,这麻将馆都归你!” “好,那我把我的两个女人压上,要是我输了,我那俩女人让你玩个够!” 孔老三有两个女人,这是南莞斧头帮的都知道的事情。 听说是前阵子孔老三去南越国赌钱赢回来的。 别看他孔老三整天穿的邋里邋遢,长得又老又丑,可他的俩女人却都是年轻漂亮,身材凹凸有致,而且还特别的会撩人。 帮里的人,说起这俩女人,没一个不流口水的。 听他说把这俩女人赌上,众人都炸了,一群色狼嗷嗷的叫唤起来。 仿佛只要孔老三输了,他们就都能睡到那俩尤物一样。 “好,那就说定了,谁要是说话不算数,出门就被王浩砍死!” “好,一言为定。” 两人都加了注,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开这把牌。 刘旭指着孔老三说:“开牌,我看看你到底拿啥胆子跟我赌。” 说着,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方块七摔在了桌子上。 加上原来的六和八,妥妥的一把-同花顺。 “真的是同花顺,哇……” 众人都惊讶的叫喊了起来。 桌面上二十万,两人又加了注,一把同花顺,能赢同花顺的,只有豹子了。 可这些老赌徒都明白,同花顺遇上豹子通杀的局面,玩一辈子牌,又能遇见几次呢。 所以,刘旭这把稳赢了啊。 二十万不提,孔老三这老家伙,要按照刚才的约定,把他从南越国买回来的两个女人交出来了。 这绝对是一件劲爆的事情。 有几个人一想到那两个娇艳欲滴的女人,口水都流了出来。 柳絮得意的嘿嘿的笑着,用手骚了一下裤裆,指着孔老三说:“去吧,把你的娘们交出来吧,让老子今晚就爽爽,哈哈哈!” 孔老三仍旧面不改色,嘴角微翘,仿佛把这刘旭和他手下的这群人,都没放在眼里。 他身后的几个人急了,纷纷凝眉瞪眼。 指着对面刘旭这一群得意忘形的人大骂:“操你妈的,你们他妈的说啥呢?敢打大嫂的主意?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 刘旭的人也不甘示弱,说:“认赌服输!玩不起就别玩!” “哪有那么巧就抓到同花顺,刘旭你他妈的出老千!” “说谁出老千呢?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两边很快就摩擦出了火药味,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 孔老三冷笑,说:“别急啊,我还没开牌呢?” “你开啊,开啊,我就不信你能开出豹子来,哈哈啊,开啊!” 刘旭指着孔老三说。 孔老三慢慢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牌翻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红心三…… “豹子!豹子!” 众人都惊呆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分钟。 无论是刘旭的人,还是孔老三的人,看着这张红心三,都懵了。 同花顺真的遇到了豹子,豹子通杀,所以孔老三赢了。 不但刚才因为一直意淫的两个南越国的美女睡不到了,桌子上的二十万,加上这间红棚麻将馆,也都归了孔老三了。 刘旭一心想翻本,结果一下输了底裤。 现场安静了一分钟,这一分钟里,刘旭的脸色,从白到红,从红到黑,从黑又到白,变换了好几次。 “孔老三,你他妈的出老千!哪有那么巧,我摸同花顺,你他妈的摸豹子?” 刘旭憋不住了,指着孔老三大声骂道。 孔老三眉头一皱,问道:“刘旭,你什么意思,说谁出老千?兴你摸同花顺,不许我摸豹子?输不起就说人出老千?” 刘旭脸红脖子粗。 没错,他真输不起,桌子上的这二十万,是他的家底。 这间麻将馆,是他最后的退路,这俩样东西瞬间都输了,他当然输不起。 同花顺遇上豹子,这他妈的是老天玩我啊! 他一抬手,掀翻了牌桌,从身后摸出一把西瓜刀。 指着孔老三大喊:“妈的,砍他!” 第111章 看我像不像王浩? 两边都是混混,街头砍人都是家常便饭。 赌钱赌红了眼,就不顾上大家都是斧头帮的同门。 刘旭手里举着西瓜刀,指着孔老三。 孔老三这一伙人年纪都偏大,不过打架的经验十足。 所以根本没把对面这群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纷纷亮出了腰里别着的斧子。 两伙人都在气头上,现场的气氛十分紧张,眼看着就要干起来。 叮…… 忽然,刘旭身后窗台上的大哥大响了。 电话声忽然响起,刘旭吓了一跳。 他回手抓起电话,按下接听键,放在耳朵上,眼睛还盯着孔老三,大声说:“谁啊,砍人呢!”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王浩来了,要来砍你了。” 说完,电话咔嚓一声就挂了。 刘旭懵了,他当然知道打电话这女人是谁,所以不会怀疑她所说的“王浩要来砍你了”是一句玩笑。 王浩他没见过,但王浩的名声,却如雷贯耳。 更何况王浩刚刚弄死了花二楼父女,拿下了周海区,这事震惊了整个斧头帮。 王浩为啥要来砍我?难不成是要拿下我的太平区? 他是要扩张势力?要一点点的拿下整个南莞? 刘旭心里通通的跳个不停,额头上见了汗。 大哥大听筒的声音不小,孔老三听见了。 他冷笑,”一个王浩就把你吓成这样,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怂货。” 一句话,揭了刘旭的短,刘旭一时间哑口无言。 孔老三得意没超过三分钟,他腰里的大哥大也响了。 “谁呀,不长眼睛,我这边砍人呢。” 听筒也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略带沙哑的声音: “王浩要去砍你了,砍完刘旭,下一个就砍你了!” 与刚才给刘旭打电话的,是同一个女人。 孔老三到底是年纪大一点,所以反应没那么大。 但还是悄悄的咽了咽唾沫。 他抬头看了一眼刘旭,刘旭也听懂电话里的声音,正在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刚才两人争夺独资的矛盾,都瞬间抛到了脑后。 孔老三一挥手,说:“走。” 身后那几个中年壮汉。正脱了衣服,露出满胸满背的纹身和健硕的肌肉,打算大干一场。 听到自己的老大说走,他们都愣神了一下。 “走,还等啥啊,等死啊!” 孔老三不耐烦的冲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人喊道。 那几个人这才收起家伙,跟在孔老三的身后。 “唉唉唉,你别走啊!王浩要来了,你别走啊……” 刘旭想拦住孔老三他们,他有点害怕,他觉得人多能壮胆。 “王浩要砍的是你,不是我,你自求多福吧……” 孔老三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孔老三匆匆的走了,连桌子上的二十万赌资都忘了拿。 望着孔老三离去的方向,刘旭破口大骂。 骂孔老三的怂,骂他的见死不救…… 骂归骂,人还是走了。 他低头盯着满地的票子,忽然蹲下身,匆忙的捡了起来。 他的手下都傻眼了,不知道自己的老大这到底是咋了。 正此时,听到外面一阵摩托车的声响由远及近。 摩托车的后面,跟着两个面包车,三辆车一起停在了红棚麻将馆的门口。 急刹车引起了一阵尘土飞扬,从摩托车上下来一个人,带着兜帽,看不到长相。 身后的面包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手里拎着菜刀的人。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手里拎着菜刀。 “王浩!“ 刘旭惊呼了一声,人差点瘫下去。 摩托车上跳下来的人,摘掉兜帽,冲着刘旭呵呵的笑了。 刘旭这才发现,来人不是王浩,原来是河清镇的赵燕。 没错,是赵燕,也就是刚才给他和孔老三分别打了电话的人。 南莞两镇三区,一共五块地盘。 石龙镇被王浩占了,周海区被王浩收了。 南莞被王浩拿下了至少三成。 剩下孔老三的长营区,刘旭的太平区,和眼前这个赵燕的河清镇。 这三个地方,也是斧头帮在南莞控制的最后三个地方。 “咋地,怕王浩怕成这样啊!” 赵燕今年四十来岁,短发,身形瘦削,戴上鸭舌帽,还真与王浩的身型,有几分相似。 她满脸戏谑的看着被吓的脸色苍白的刘旭,带着一半嘲笑的问道。 见到是她,刘旭长舒了一口气,道:“哎呀我去,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他妈的吓死我了。” “我还不是为了吓走孔老三?你看,这二十万都掉地上了吧,赶紧捡起来。” 赵燕说着,蹲下身帮他把地上的钱捡起来。 然后坐在一张椅子上,摸出一根烟,点燃。 刘旭和手下的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起来,然后也搬了把椅子,坐在赵燕的对面,问:“你来这是有啥事?” “你看我这身打扮像不像是王浩?” 赵燕扯下兜帽,重新戴上。 “我又没见过王浩,不过你这是要干啥?” 赵燕的兜帽很大,整张脸都掩盖在兜帽的阴影里。 赵燕往前凑了凑,说:“我准备去干了孔老三。就凭这身打扮,加上我刚才打的电话,肯定能把他唬住,只要他一愣神,我就有办法直接捅了他。” 赵燕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做了一个往前捅刺的动作。 “大家是同门,你为啥要捅了他?更何况,王浩现在闹的这么猖狂,你这时候弄他,不是在帮王浩的忙么……” 刘旭不解的问。 “哼,怪就只能怪孔老三年纪大了,人的胆子小了。王浩就要打来了,只有做了他,把长营区弄到咱们自己手里,才能有资格跟王浩抗衡。” 赵燕说的有几分道理。刘旭是个没主意的人,所以很快被赵燕的计谋打动。 他起身,对刘旭说:“你等我好消息,我去把孔老三的脑袋给你弄来。” 说完,赵燕吹着口哨,转身往外走,身后那十几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