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我的金主真难哄》
第1章 不如薅情夫的老婆来做新的金主
临江市的雨季总是很长，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下起了雨，潮湿的墙壁挡不住阴冷的风，白凌君打了个喷嚏，又把脚往毯子里缩了缩，才不情不愿的从睡梦中转醒。
空气里的霉味一个劲的往鼻腔里钻，饶是她觉得自己早就适应了这股味道，每天醒来时还是会感到不适。
她坐起身，也不顾外面还下着雨，就推开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小窗户，混着泥土清香的新鲜空气把霉味吹散了些，白凌君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脑袋一阵一阵的痛，她很讨厌宿醉，可偏偏这个金主喜欢喝酒，她时常需要陪对方喝到很晚。昨夜晕乎乎的回来，屋子里很多东西都被撞翻在地上，乱糟糟的，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个不到五平米的小仓库。
她心烦的看着那一地东西，头更疼了，身旁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没完没了的震动着，来电显示是她的金主，林时。
“十分钟，滚过来。”
话里听不出情绪，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白凌君眉心紧拧，从柜子里带上一个致幻道具，还是赶了过去。
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真实，是一场由鬼怪横行的副本组成的游戏，只有从那里活下来，才有离开的资格。最恶心的是，游戏所需的辅助道具，需要用现实里的钱购买，而且非常昂贵。
不得已，她找上了这些花花公子。
雨渐渐小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外面很清净。白凌君拉起帽子盖在头上，在雨幕里穿行，快到林时家的时候，她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陌生豪车。
在聚会上羞辱她，这是林时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情。白凌君攥紧了手里的致幻剂，一边想着等会儿如何反击，一边推门进了屋子。
但谁知，屋里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乌烟瘴气，没有成群的男男女女，只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女人化着淡妆，深棕色的头发安静的搭在肩膀，精致的侧脸露出来，唇色晶莹，神情淡漠，明明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就是叫人不敢靠近。
一向嚣张的林时此刻却乖巧的端来一杯茶坐在女人对面，见白凌君进来，也没理她，恭恭敬敬的喊：“莫总。”
“合同呢？拿出来。”
林时在对面搓手，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这……我们不是一家吗，我家的都是您家的呀。”
莫渝秋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别装。”
好酷！白凌君想。
这个圈子女性不大多，莫渝秋是她见的第一个。
白衬衫，宽松的西装裤，简约又高级，一看就是特高端的品牌，一套能抵她半条命。
“不是…莫总，之前不是说好的年后吗，您现在撤资，我们林家就完蛋了。”
“是你们毁约在先，别搞错顺序。”
莫渝秋不耐烦的撩了下头发，终于愿意分一点目光到门口伫立的不明生物身上，白凌君半蹲着，听到她不算友善的问：“这是谁？”
林时谄媚的笑了，站起身就介绍：“哦，她，我的情人。”
白凌君也站起来，摇头，对莫渝秋说：“不，是你的情人。”
第2章 不，是你的情人
“你放屁！”林时转头怒了，然后转头又笑了：“莫总，看，有点姿色吧，本来以为是你父亲来，献给他的。”
“你想说什么？”
语气挺冷的，白凌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但能看出来，挺讨厌林时。
林时回她：“我是想说，我把她送您父亲，再换一个月时间，就一个月。”他捏了捏衣袖，放小了点声音说：“这可是极品，江北那边捡的。”
“捡？”
“对啊，那边好玩的特多，还有个特大地下交易市场呢，你肯定也喜欢。”
林时咧嘴笑着，说到底莫渝秋目前也只是个富二代，他也是，他们地位并没有相差到哪里。
如果能说服她跟他们混在一起，当酒肉朋友，啧……
他都不敢想象有多舒坦，毕竟莫家可是临江市最富的。
但莫渝秋明显没什么兴致，她只说：“最迟明天，拟好新合同，送到我办公室。”
好歹是愿意给他点时间了，林时乐呵呵直点头，起身送客，见门口杵一人，就跟保镖似的，用手把她推开：“走走走别挡道。”
白凌君灵活的躲开，在间隙里抓住了莫渝秋的衣角。
“你放开！”林时震怒。
白凌君不，她满脑子都是：她比林时还要有钱！
女人身上香香的，有股金钱的味道。
“做什么？”
声音也好听，人民币的声音。
白凌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可以跟你走吗？”
林时扒拉她：“走个屁这没你事，滚滚滚。”
要不是莫渝秋还在这里，林时脏话早就出口了，他冲过去想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邦邦两拳，谁知道莫渝秋神情复杂的盯着白凌君的脸，竟然同意了：“跟我去哪？”
“哪里都行。”
“那走吧。”莫渝秋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
很不要脸的坐在副驾驶上，白凌君宿醉的头依然很痛，她拉扯着思绪，想跟莫渝秋套近乎。
她白凌君做事向来直爽率真，勾引人也是。
忍着身体不适，她倾了倾身体，向莫渝秋靠近，凑到耳边说：“我好看吗？”
莫渝秋没什么表情：“有违规拍照。”
白凌君瘪瘪嘴，坐回去，等了几分钟又凑上去，故意夹着声音：“你不喜欢我吗？”
这次终于有点反应了，这人皱眉说：“酒味很重。”
啧，油盐不进。
得用点手段。
白凌君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打开致幻剂的盖子，这东西是副本道具，只要一打开，对方就会昏迷，做与她有关的春梦。
其实就是诈骗。
致幻后做个梦，第二天起来以为真做了，白凌君一要钱，大部分都会给，有那脑子笨的，被骗一次还没发现，乐呵呵的说下次还来。
林时就算一个。
她没骗过女人，不知道莫渝秋会不会上当，不过来都来了，先试试再说。
大概五六分钟后，车停在路边，白凌君直呼好机会，眼疾手快就要拿出道具，对方却突然开门下了车，走到这头来，薅着白凌君的后领，跟提溜猫似的把她薅了下去。
“？？？”
第3章 《邻居》
“？？？？？”
白凌君脑袋本来就不清醒，这时候更是一脸懵，道具都差点从口袋里掉出来。
“怎…怎么了？”
“到了。”
闻言，白凌君瞅了瞅莫渝秋，又瞅了眼对面小区，狠狠掐了把大腿，眼里硬生生的挤出泪来：“你不要我了吗？”
闻言莫渝秋松开她的后脖颈，抱着胳膊靠在车上，挑眉看她：“我不要你？你不缺人要吧。”
看向那处小区。楼全部是今年修好的，很新，小区里设施齐全，楼盘格局都很不错，一楼还带着小花园，在临江市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住所。
能买得起这种房子的不会做林时情人，所以这房，是林时给的。
为了一套房，被一个男人包养，被呼来喝去没有一点尊严，值得吗？
她少有的多说了两句：“有手有脚，不自己挣钱，被一个男人呼来喝去，像什么样子？”
白凌君听不懂似的，补充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被女人呼来喝去。”
“……”
莫渝秋一言难尽：“你敛财的时候不分男女？”
“嘿嘿，何止男女，人畜不分。”
……
其实按理来说，专职做情人的，会花大价钱包装自己，奢侈品什么的先不说，起码会保养皮肤。
但这个人，虽然确实漂亮，光是看着莫渝秋都觉得很舒服，但她气色太差了。
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身上的衣服都是杂牌。
走之前她想着，江北那边乱，经济也不好，如果这个人是遇到什么事，比如说家人重病，负债百万被追逃之类的，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她可以帮帮忙。
但现在……
白凌君看着她，眼睛睁很圆，似乎在努力装出一副甜美模样，但这不适合她，她眼神里有种遮掩不住的杀气，莫渝秋觉得她去打劫效果说不定更好。
……
白凌君眼睛都酸了。
这人愣着干什么！
眼泪都要瞪出来了，下一秒，莫渝秋拉开车门说：“没事我就走了。”
“诶……诶？别啊！多个情人多条路！”
莫渝秋有心不愿意她再浪费自己一分钟，刚要上车走人，却发现小区的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刚刚下过雨的天空阴沉沉的，小区里空无一人，一楼不知是哪家的阳台上摆着一盆花，正郁郁葱葱开着，被主人照顾的很好的样子。
安静流动的空气里，白凌君嗅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因为她看到从单元楼里徐徐走出来的房东，背后跟着与她行为动作不相符的扭曲影子。
再加上才早上九点却莫名暗下来的天空，这是进入副本的前兆。
但莫渝秋明明还站在这里。
莫渝秋……也是玩家？
她没想到这点，瞬间警觉起来，收起刚刚的动作，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莫渝秋回头，蹙眉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远方，类似于旧广播里传来的声响，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副本《邻居》已开启，参与玩家：白凌君，莫渝秋，杜怀，张星】
第4章 《邻居》1
“你是玩家？”
“什么声音？”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白凌君反应非常快，听到莫渝秋名字的一瞬间，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匕首来，挡在身前，作防御态，变脸速度之快让莫渝秋倍感震惊。
她用看傻比的表情看着对面，关切的问候：“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僵持几分钟，对面一动不动，面露凶光，这倒很符合莫渝秋对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实在担心，这家伙会暴起给自己来上一刀。
于是她用食指，把面前的匕首拨到一边，说：“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会。”
她做了个抬手看表的动作，有些不耐烦，眼前的景象时真时幻，明明才早上九点，天色却暗沉的像傍晚，地上的水渍都倒映不出天空的样子。
“你是…新人？”
观察半晌，白凌君终于犹豫的下了这个结论。
“什么新人？”
“没什么。”
她终于收起那可怖的匕首，嘴角一扬，有了新主意。
“这会你怕是得翘了，莫.总。”一字一顿，话里有话
莫渝秋重新靠回车上，示意她说。
白凌君清清嗓子，老神在在的开口：“刚刚的系统音，听到了吗？”
“听到了。”莫渝秋说。
“听到这声儿，就证明你有难了，不管在外面你是什么，大老板，政客，还是普通人，在这里面，你都随时得被追杀。”
说完补充：“被鬼杀。”
莫渝秋抱着胳膊，手指在手臂上点了两下，勾了勾唇：“以前的老板，有几个信你的？”
“啧，年轻人，别不听劝，你怎么有钱，死这多可惜。”
莫渝秋：“鬼为什么追我？”
“这……我哪知道。”
“为什么有鬼，‘里面’，‘外面’，分别是哪，广播是什么？”莫渝秋一条一条列出来戏谑的说，“诈骗不编一套完整理论吗？”
“哎呀。”白凌君拿出手机，她的五百块二手旧机，边翻边说：“我也说不清楚其实，给你念念她们的说法，”
她照本宣读：“额，就是说，你现在，死了，半人半鬼的状态，我刚刚说的外面，就是你当老板那个正常世界，里面，就是我们现在在副本里的世界。”
“副本是架空的独立世界，一块一块的，悬浮在地面上，每块是一个副本，每个副本有若干鬼，它们时不时拉人进去，玩由它们制定规则的游戏，赢了才能离开，否则就要死。”
“里面的鬼有等级，最高的我们叫直接boss，boss满意玩家基本就能出去了，你听到的广播是系统，就是这个系统在管理每个副本，好让副本与副本，副本与真实世界间保持平衡，哦对，还有npc。”
“你看见的，除了玩家就是npc，像林时这种，也是系统在管，用来维持世界正常组成的。”
莫渝秋接受的很快：“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呢？副本，系统？”
“这我真不知道了，不过也有人在研究，普遍说法是，跟渡劫差不多，从这么多副本里活下来，你才能成功转世。”
这时候，从单元楼后面走出一男一女，他们一直在偷听白凌君的解释。女人着急的问：“什么意思啊，就是我们身边时时刻刻会有鬼吗？”
白凌君：“不是，鬼怪受系统管制，有自己的领域，当你踏入它们的领域时即开启一个副本。鬼怪只有在副本里才能袭击人。”
女人非常慌乱，语无伦次：“那……那怎么办，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那不能请你们……”
“放屁！”与女人不同，男人非常愤怒：“肯定是那些自媒体搞的整蛊节目，回头我就给你们全投诉！”
白凌君：“你随意。”
男人气冲冲转身就离开，刚想去拉小区的门时，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白凌君的房东提着一袋东西走进来，脸色惨白，对男人道：“别出去了，赶紧回吧，我们楼层死人了，警察正在来的路上呢。”
房东面露恐惧，实在不像说谎，男人一时也犹豫了，嘴上仍然不信，脚步却停下来：“你们演的还挺像……”
“行了小伙子，赶紧回吧，工作哪有命重要啊，凶手说不定还在小区里呢，警察来之前赶紧回家吧。”她忌惮的向周围看了眼，知道白凌君来这里租房子，没有加业主群，就小声提醒她：“那疯子之前在业主群里说，要报复一楼的住户，一楼就我们四个住户，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你住在我家仓库里，不知道那个疯子会不会盯上你。”
她拍拍白凌君的肩膀：“小心为上啊姑娘。”说完就闪身钻回单元楼里。
听到这里，原本不信的男人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问：“你们…也是刚刚搬到一楼的住户吗？”
第5章 《邻居》2
“对啊！那人死之前还在敲我的门，求我救他，可我怎么敢！”新人女人崩溃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嚎起来：“我想收拾东西赶紧走，又听到你们说什么游戏……”
男人心里害怕，但还是不服，跑去踹了大门两脚。
白凌君提醒：“要是不想死，你们最好还是听系统的话，赶紧回家。”
闻言，女人顾不上管腿软，连滚带爬的起来，走之前还不忘抱大腿：“我叫杜怀，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联系。”
“切。”男人一副不屑为伍的模样，砰一声关上单元门走了。因为杜怀加着业主群，白凌君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在门口道别。
天完全黑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时间竟跳到了晚上九点半，杜怀看着黑洞的的单元楼，不敢进去，等了一会儿，好奇问道：“你们怎么不动，不进去吗？”
“哦我们啊…我们的房间是独栋的。”白凌君支支吾吾。
“啊？？？”
“行了你快进去吧，再迟你就完蛋了。”白凌君佯装怒火。
杜怀哦哦两声，离开前郑重道：“我们一定要互相帮助，你们遇到危险也要联系我。”
夜风刮落几片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这个小区刚完工不久，住进来的人很少，这栋单元楼此刻只有寥寥几户亮着灯，一楼全都亮着，从左到右分别是房东，杜怀，死者，张星，房东家的仓库在单元楼左边的角落里，一棵槐树立在仓库后面，房东嫌晦气，发了出租通知，想低价出租仓库床位，冲冲人气，实在不行就拆，但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租。
一个月五百块，毕竟是繁华地段。
莫渝秋始终站在白凌君身后，目光沉沉思考这些事，一副不太接受但正在努力接受的模样，白凌君佩服她的沉稳，同时也想趁机完成目标，就主动问：“那现在要不要去我家？”
“我不只有你家可去了吗？”
白凌君乐呵呵的，满脸写着得逞，她领着莫渝秋去她家的独栋别墅，一进门，对方眉心就蹙起深川。
“……这就是你的独栋别墅是吧。”
白凌君装傻，有点尴尬，她忘记收拾房间了，昨夜喝醉回来碰乱的东西随意丢在地上，和房东的杂物混在一起，是任何人看了都下头的程度。
“……嘿，抱歉老板，我现在就收拾。”
里面太小了，放两个成年人都很挤，莫渝秋坐到床尾，一边看着白凌君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好，一边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嗯，你问。”
“新手进入游戏有什么征兆吗，它是根据什么挑选人的？”
“会提前好几天做噩梦，新手很少有这么惶恐的，杜怀大概率是装的。”白凌君捡起一坨衣服，一股脑塞进小衣柜，废了不少力气才关上门，长出一口气：“挑人的根据不知道，可能是前世做了什么怪事吧。”
莫渝秋点头：“那副本里怎样躲开鬼怪，通关标准是什么？”
第6章 《邻居》3
“这些你跟着我过一次副本就知道了，副本分有好多种，这个是还原剧情的，还原完就算通关成功。”
仓库里光线很差，顶上的旧灯泡一闪一闪，白凌君两次起身都差点迎面撞上。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把地上的东西丢到柜子里，看着舒服点。
一张床，一个小衣柜，角落里堆着几箱子杂物，然后就什么都放不下了。
收拾完后白凌君坐在床头，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外套脱下来没处放，只能先叠起来放床上，脚下还落了一盒止痛药。
“你身上有酒味。”她听到莫渝秋这么问，屋子里弥漫一股柑橘和葡萄柚混合的清香，应该是对方身上的香水。
“嗯，昨天喝的。”
“喝完酒还吃止痛药？”
白凌君哑言，她知道不能吃，但昨天的烈酒引的她身上伤口痛的厉害，实在没辙，就吃了点。
她默默把药盒踢到床底下：“……没吃，不知道为什么掉出来，可能是房东来过。”
莫渝秋不再管，翘着二郎腿靠在床尾：“接下来做什么？”
“等待触发剧情，你用右手食指在面前点一下，就能看到面板和背包空间，任务有时候会公布在面板上，有时候需要自己去探索，背包空间可以存放道具。”
莫渝秋依言，食指向前一触，翠绿色的长方形面板在她面前展开，真的像网络游戏里的面板一样。
面板上有个红色感叹号，点开之后是几行黑字：【复明小区103室最近总是传出奇怪的声音，户主很长时间没有出门，他的邻居们为了安全起见，一同报了警，警察到来后破门而入，却在卧室里发现一具尸体，经调查，死者是户主的女儿，户主依旧不见踪影。房门被打开的前天夜里，小区户主群里，一个未知身份账号突然发了两句奇怪的话】
【“一楼有东西，一楼不能住人，一楼不能住人……”】
【“两个选择，你们搬走，或者我杀了你们。”】
【其他人纷纷骂：有病吧，我们大价钱买的房子，不住住你家？威胁谁呢。只有一个人跳了出来，怯生生的说“他说一楼有东西，我们家最近确实能听到楼道里有奇怪的声音，会不会……”】
【很快，其他人回应：“别信他姑娘，估计是开发商得罪人了，对家跑过来装神弄鬼呢，你安安心心住着，叔叔家就在203，你楼上，出了什么事上来找叔叔。”之后再无人说话。】
【现在是九月二十九日晚，二十二时整，距离死者的发现已过一天，凶手每天夜里会随机挑选一名一楼住户袭击，您需要在三天之内确认凶手，并找出他的杀人意图。距离第一次袭击还有两个小时。】
狗系统把直接时间压缩到了两个小时，只要被挑中就必死。在不知道凶手是按什么规律袭击的情况下，如何躲避这一夜。
杜怀躲在房间里，心脏疯狂的跳。
面板上的聊天记录是死者死之前的，那个能听到楼道奇怪声音的姑娘，就是死者。
第7章 《邻居》4
杜怀是下午搬进来的，刚搬进来还没休息多久，就收到了加群通知。
靠自己买了新房子，成为业主，杜怀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进入了业主群，结果刚一进去，就看到这些奇怪的消息。
但她并不相信，也以为有人装神弄鬼，毕竟新小区，会被某些对家开发商造谣也情有可原。那天下午，她懒散的在床上躺着刷视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天就已经黑了，因为小区里搬进来的人少，路灯也没修好，所以外面很黑，她又在一楼，偶尔有一两个人开着手电筒从窗边路过，窗帘外晃过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听到人声后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人絮絮叨叨，似乎是一对夫妻，他们说着家长里短，慢慢走远了，待他们离开，四下又陷入沉寂。
杜怀总感觉自己今天非常神经质，可能是受了群里那些话的影响。
新小区，怎么可能闹鬼，更何况一楼四户都住着人，她怕什么。
她宽慰着自己，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一个小时后外卖送过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小哥的帽檐压的很低，她看不清脸，独居女性的经验告诉她，这么晚最好不要开门，门口还没来得及放男士拖鞋，即使外面的人没有恶意，暴露自己是独居的事实也是很危险的。
家里没有开灯，她站在门口，用手机在外卖软件里告诉对方：【我爸爸妈妈在睡觉，麻烦你不要敲门，把外卖挂门口，我等会儿出去拿，放心，丢了不怪你。】后面还跟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可过了半天，软件上显示对方还是未读。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每隔几秒，就“咚咚咚”一次，很有规律。
杜怀感到很奇怪，她把猫眼上的盖子翻开，眼睛凑上去，想看看外面的人在干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楼道里太黑了。
敲门声还是没有停下来，杜怀心里越来越慌，她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家里有人，就一直杵在门边，在软件上跟对方打字：【我不是告诉你别敲门吗！我爸爸妈妈要醒了！】
对方还是未读，外面的人像看不见似的，依然咚咚咚敲着门，每敲一次，都像在杜怀心里重重垂了一拳，她心跳如擂鼓，指尖颤抖着不断打字：【我说话你看不见吗！想要差评是吧！】
这时候，消息却突然全部变成已读，接着下面回复道：【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这边出餐太迟了，你要投诉就投诉店家吧，我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十五分钟后你到门口取。】
杜怀感觉自己心脏停了一拍。
骑手还在路上，那门外是谁……
她颤颤巍巍的贴上猫眼，想再看看外面的东西，可下一秒，她的耳边却传来低沉的男音，那声音近的好像就在她耳边，仿佛男人不是在门外，而是在她身后。
“猫眼里有光，你在家吧。”
“为什么不开门。”
杜怀再也忍不住了，她冲回卧室关上门，缩在角落里打110.
第8章 《邻居》5
没有信号，打不出去，可是紧急电话怎么会没有信号！！
杜怀急哭了，她在临江市没有亲人，孤立无援，绝望之际缩到衣柜里躲着，时间流逝，就这样过了十五分钟，杜怀曲着的腿都麻木了，她才听到手机嗡嗡的响起来。
【外卖我给你挂门上了，记得取。】
这是谁。
是门外的男人，还是骑手。
杜怀太过无助，她直接拨了骑手的电话号码，对面马上就接起来。
“喂？有什么事吗？外卖在门口。”是位阿姨的声音。
杜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带着哭腔问对方：“您现在还在门口吗！”
“在，怎么了，说真的姑娘，这商家出餐太慢了，不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阿姨！请问您来我家门口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没有啊，这里挺黑的，诶哟小姑娘，我下一单要超时了，我先走了啊。”
对面急匆匆的挂了电话，杜怀从衣柜里出来，一路跑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沙发上缓了半天，才敢开门拿外卖。
外卖还热着，商家贴心的贴了张便条，解释出餐迟到的原因。杜怀感觉心里暖烘烘的，想着刚刚可能是哪个男人喝醉酒敲错了门，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就这样，她吃完外卖洗了澡，就准备回卧室睡觉。
下午睡太多了，晚上有些睡不着，杜怀无所事事翻看着手机，却突然听到有“兹拉兹拉”的声音，像是用玻璃在划黑板。
杜怀摘下耳机，原本放松的心情再度被提起。
她走出客厅，越听越觉得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划她的门。
这可是深夜两点半，谁在她的门外。
恐惧之余，她听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杜怀只能勉强辨别两个字：“……救命……”
救什么命，救谁的命，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杜怀把门反锁，一路冲回卧室，抱着手机一夜未眠，第二天，她出门后，就发现103号门前，围着一群警察。
她一问，才知道昨晚在她门口说救命的，就是这个人。
如今副本突然开启，还与她见死不救的那个女人有关，杜怀格外害怕，她不得不以假装新人的方式，祈祷别人能带带自己。
可剩下的人看上去都一副没有经验的样子，只有穿的破破烂烂的那个看着靠谱些。
她缩在床与窗户的夹缝间，打开新加的聊天框，主动向对方示好：“在吗？”
--
啪的一声，白凌君的小破手机过于笨重，放的又太靠边，被提示音一震，掉在了地上。
已经闭上眼睛的莫渝秋如墨的眸子突然睁开，直勾勾盯着眼前鬼鬼祟祟的白凌君。
“我…手机…厕所…额…对！带手机去厕所。”她语无伦次，好不容易将几个词连成一句话。
莫渝秋明显是不信的，白凌君把床让了出来，自己选择在旁边打地铺，莫渝秋睁眼的时候，她正在床下摆弄着什么东西。
第9章 《邻居》6
一个小的圆形盒子，很像香水瓶，里面装着液体，看不清颜色。
被白凌君迅速藏在身后。
可惜还是被看到了。
白凌君丝毫不慌，拿着手机走出去，在外面绕了一圈，带着怨气回对方一句“在”，又回来。
系统很狗的只给玩家留两个小时调查时间，先不说这个时间知道消息的住民都睡下了，最主要的是，这种时候出去，一旦被凶手盯上，会一直被追杀。
这可才第一天，没必要那么拼。
所以白凌君当即决定今晚好好休息，与其去凶手那里找揍，不如实现财富自由。
本来都快成功了，只需要启动道具，可惜被一个消息打断了。
白凌君想骂人，但是她很有修养，起码在莫渝秋面前很有。
听说霸道女总裁喜欢外表纯良实则放浪的可爱女人。
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白凌君锁好门关好灯，乖乖躺回地上，身上盖的毯子太薄了，她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是总感觉有地方漏风。
“真的不用担心凶手杀人？”莫渝秋忐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她对此表现的非常自信：“没问题，你信我。”
霸道女总裁喜欢外表纯良实则富有实力的炫酷女人。
“行吧……”
莫渝秋翻个身，告诉她：“这三天当我借住你的房子，价格你定。”
白凌君心里拟定了好几颗零，嘴上客气，语气却止不住愉悦：“诶呀这怎么好意思……”
“不能超过五百，这地方租一个月也最多五百。”
“……”
被看穿了。
白凌君乐呵的嘴角又拉了下去。
她摸摸兜里的道具，心想无论如何，这个女人她今晚必拿下。
杜怀还在不停的给她发消息，主动拉她进业主群，给她讲自己前天遇到的事，希望能用这些信息换取对方信任，可惜白凌君的心思目前不在这里，她无情的发了句：【明天再说，今晚杀不到你头上】，就单方面屏蔽了对方所有消息。
她手抓被子，乖乖的露出小脑袋，对床上的人说：“老板，你不害怕吗？”
莫渝秋沉了沉：幽幽道：“是应该害怕，但你说有鬼我也没看见，没什么实感。”
“这个是真的，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真正的生死游戏。”白凌君罕见的正色，严肃道：“还有五分钟，第一次随机杀人就要来了。”
“那我们不需要躲？”
“我们嘛……”
白凌君说着，突然拉开身上的毯子，爬上了莫渝秋的床。
“？”
“霸王硬上弓？”
“嘘。”
温热的体温相触，莫渝秋皱着眉往一旁躲，白凌君不要脸的贴上来，脸被对方往外推，不好动作，没办法，她小声告诫：“还有三分钟！凶手要来了！我是在救你！”
莫渝秋信了，毕竟她除了相信面前这个人没有别的路可走。
今夜的风很大，路灯随着夜风呼啸的声音，闪了两下，然后灭了，原本还有一丝亮光的小仓库瞬间漆黑一片，黑暗中所有物品都像长出一张狰狞的脸，向这边望过来。
莫渝秋很想害怕，但身上女孩只穿着一件卫衣，从她的左边蛄蛹到右边，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在她鼻腔里钻来钻去。她听到耳边叮咚一声，好像启动了什么装置，紧接着仓库的门被敲响了。
很有规律，咚咚咚，三声，隔三十秒，再三声，声音不轻不重，却因为过于规律，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莫渝秋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打起最后一丝精神，一脚把白凌君踹下床，咬牙切齿怨怨道：“救我？你跟门外那个人是一伙的吧。”
白凌君猝不及防被踹到地上，顾不得摔疼的后腰，连忙冲上床堵住莫渝秋的嘴：“嘘！不能让他知道里面有人。”
她一手搭着莫渝秋的肩，另一只手捂在对方唇上，整个人坐在莫渝秋怀里，紧张的看着门口。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坐了半个小时，敲门的声音才下来，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远去，似乎是进了单元楼。
“呼。”白凌君长出一口气，想摊在莫渝秋身上，却被对方第二脚踹下床。
“诶？你怎么……”梅开二度的她跌坐在地上，懵着脑袋想这人怎么还没晕，突然她想到自己的手帮对方挡住了大部分气体。
……
那么贵的道具！白用！
她心上像被刺了一把尖刀，心疼的滴血，她看到莫渝秋开口想质问什么，却突然听到一些杂音，窸窸窣窣的，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第10章 《邻居》7
是门外的人，他没走，想偷偷从窗户上看！
白凌君动作迅速，一把将被子掀开，带莫渝秋一起滚到床与窗户之间的死角，紧接着，窗户上笼罩下一团阴影，带着帽子的人头紧紧贴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球在小小的仓库里四处乱瞟，嘴里发出咯咯的笑，阴恻恻的，像在寻找猎物。
很快，笑容停下来，他没在屋子里发现猎物。
但是不要紧，夜还很长，聪明的猎人从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走起路来没有声音，一开始沉重的脚步声根本是为了迷惑猎物装出来的，很快，黑影消失，他进入了单元楼。
白凌君小心谨慎的撑着莫渝秋的肩膀，往窗外看了一眼，确认他真的走了后，才放心的对身前的人说：“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两个人的姿势非常亲密，白凌君几乎是把莫渝秋堵在角落里。莫渝秋面无表情，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随后绝情道：“滚。”
白凌君不满道：“喂，我们差点被发现诶，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都不害怕吗！”
“要是没有你我会如你所愿害怕的。”
话语是里明显的嫌弃，白凌君哼唧两声，从她身上起来，暂时放弃了攻略念头，毕竟在一个人身上用两个致幻道具也太奢侈了。
“晚安。”她缩回地上的毯子里，说不攻略就不攻略，干脆利落，说一不二。莫渝秋有很多疑惑没能解开，但因担心对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把她叫醒，就带着疑惑重新躺回床上。
夜幕静谧，单元楼的门被打开了，随后又轻轻合上。
202的牛伯正在冲洗孙子的衣物，听到了楼门关闭的声响，却没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有点奇怪。
这栋楼上一共也没住进来几户人家，深夜一点，谁会进来，难道是一楼新搬来那几个孩子加班？
他原本就是个热心肠，退休后和老伴在家里照顾大孙子，平日里闲时间多，经常帮小区里的人搬东西，附近住户几乎都知道这位热心的牛伯。
昨天群里的姑娘说楼道有动静，但他没听到，就觉得是姑娘太累了，精神不好，产生幻听，结果没想到夜里竟然发生命案，那名姑娘就这么死了。他心里内疚，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如今听到大半夜单元楼门响，不太对劲，就把衣物交给老伴，自己拿了根棍子下楼。
楼道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灯也是关上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也没发出太大动静，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楼下挪。
其实搬来这里之前，他也听过些只言片语，有关复明小区建立时的一些风言风语，但是他攒了半辈子的钱全投这房子里了，再加上他是唯物主义者，所以这些话，他全当没听见。
楼道里不知道为什么没安窗户，角落里堆着一堆装修废料，楼上几户正在装修，暂时还没有住人，二楼只有他们一家。
牛伯突然有些心虚，脚步一顿，鞋底在地上摩擦了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棍子都差点掉地上，他晃晃神，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楼。
面朝还在维修的电梯，死过人的房间紧靠他右侧，忽然间，他感到左耳后侧冷飕飕的吹过一阵风，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抚上他的肩膀。
他猛地向后挥棍，一边挥一边骂：“让你装神弄鬼！让你装神弄鬼！我打死你！打死你！”
“大哥大哥，别打啊！有话好好说！”
听到声音，牛伯才发觉棍子打在了软软的东西上，有实体。他定睛一看，还有点眼熟：“你是…一楼的小伙子？”
张星捂着头，半蹲在地上，用委屈的腔调：“叔，你打我干嘛。”
牛伯疑惑的问：“你大半夜的，在楼道干嘛呢？”
“我刚加完班。”
看来是他太神经质了，牛伯知道误会了对方，好心办坏事，连声道歉，然后看着张星回了他家，自己转身，也准备回家休息。
上到一半，他突然发觉到不对劲。
张星走路为什么没有声音？
而且他说回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听到门开的声音。
一股寒意灌进牛伯的脚底，他三步并作两步，朝自己家走，正在他要关上门准备报警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进来，死死的抵住了门。
第11章 《邻居》8
白凌君的小毯子裹的严严实实，清晨的太阳光照到她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如果没有这轰隆隆的警车声就更好了。
睡了一觉后头不怎么疼了，她坐起身，揉揉乱糟糟的脑袋，深棕色的双眸愣愣的盯着面前发呆。
“外面是什么？”
要不是对方开口，她还真不记得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出去看看吧。”
收拾好后两人打开门，映入眼帘是两辆警车，整个小区都被围了封锁线，两名警察正在单元楼门口询问房东。
白凌君凑过去偷听，知道昨晚住在二楼的一家人死了，一男一女和他们不到三岁的孙子，男人姓牛，小区里很多人都认识，叫他牛伯。
房东说的时候眼睛泪汪汪的：“牛伯一家都是是好人啊，我家装修的时候多亏他帮忙……”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盘问：“你昨天有没有听到奇怪声音，比如说脚步声之类的。”
“我睡的早，什么也没听到。”
杜怀在一旁，喊道：“我知道，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单元楼门响了一次，二楼牛伯伯家的门开了两次。”
与房东的难过不同，杜怀是明显的害怕与着急，总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巴不得警察赶紧找到凶手。
可惜副本里的警察是无法依靠的。
“我知道了。”警察收起记录簿：“这栋楼里就剩你们三户了，最好能搬走今天就搬走，凶手很可能是反社会人格，留在这里很危险。”
房东：“唉，我儿子在附近读书，我能去哪，希望你们能快点抓住凶手。”
“我们会尽力的。”
白凌君只觉得房东很不对劲，正常人早就觉得吓人晦气跑了，她不仅不跑，为什么还一副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她凑上前，询问警察：“请问这附近有监控吗，能不能拍到凶手的身影。”
警察叹口气：“要是有，我们就不会束手无策了，这楼刚修好，还没装监控。”
白凌君：“二楼的大伯是怎么死的，和一楼的女孩子死法一样吗？”
警察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谁啊？这可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我…哦，我的老板是开发商的朋友，这楼发生的事当然跟她有关，我帮她问。”
“你老板？”警察看到她身后的女人，确实有点眼熟：“你叫什么？”
莫渝秋忍住想踹白凌君的冲动，回他：“莫渝秋。”
“莫荣集团的那位小莫总是吧，久仰大名，那你们跟我来吧，去看看现场，做好心理准备。”
莫渝秋对莫总前的那个“小”字明显不悦，但并未表露什么，她推了白凌君一把，白凌君拽上杜怀，三个人跟在警察身后，先前往二楼。
一进单元楼，白凌君就明显感觉不一样。
楼道里没有窗户，却不知道哪里刮来的风，一阵一阵，冷飕飕的，外面艳阳高照，楼道却冷的发寒。地下室的灯还没修好，路过的时候，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令人发毛。
“可怕吧，我也害怕，每次路过总觉得里面有东西。”杜怀注意到她的视线，小声对她说。
“能有什么呢，总不会有鬼，是吧。”
白凌君勾唇笑了笑，径直随警察走上楼去，杜怀突然觉得白凌君这个人也阴恻恻的，不太正常。
她离开白凌君，凑莫渝秋近了点。
她听到警察说这位是个总裁，虽然表情比白凌君要冷淡很多，话语也少，但看上去是这些人里最正常的了。
203和103一样，警戒线封锁着房门，警察在里面搜查物证。白凌君凑近在门口看了一眼，客厅非常整洁，只有从卧室延申出来的几滴血迹，看样子并没有发生打斗。
警察低下头，面露难色，小声对她们说：“这两起事件都很奇怪，根据群里的消息可以看出是他杀，但死者的死状倒像是互殴致死。”
白凌君：“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伪装现场。”
“有可能，但是目前为止，我们没能在屋里发现任何第四个人的痕迹。”警察面露难色：“我们进屋的时候，牛先生和他太太在卧室床上躺着，床单上早就浸满了血，只是深红色的床单上看不出来，两位手里都握着刀子，牛先生的刀子插在太太的脖子上，腿部在床上扭曲着，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姿势。”
“我们找了很久才在衣柜里找到小孩的尸体，被塞在衣柜的抽屉里，关节都被打断了，小孩整个人像被折起来一样，塞在里面。”
第12章 《邻居》9
杜怀光是听描述就吓的脸色惨白，白凌君则继续问：“屋子里有丢失财物吗？”
“没有，老两口本身也没多少财物，最值钱的就是这栋楼，他们的儿子在隔壁市上班，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时候警官从屋里走出来，问：“这栋单元楼的所有住户都在这了吗？”
“没有，这几位是开发商的朋友，除了这三位，还有，一位叫张星的三十岁单身男性，和一位四十五岁带孩子的单亲妈妈。”
“一个一个排查。”
“是。”
警察听完令，对她们说：“看完的话就回去吧”
白凌君：“他们的死亡原因查到了吗？”
“初步判断是刀伤导致休克，具体法医那边还在检验。”
“请问昨天的女孩和他们的死法一样吗，还有为什么凶手在群里说只杀一楼的人，现在二楼的住户却死了。”
年轻的警察同志眉头紧皱：“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念念叨叨的，你断案还是我断案。”
“哦，因为我之前做过侦探的行业，帮这位莫总断过她们公司的重大案件，有点经验。”
警察同志质疑的看向莫渝秋。
“嗯…对…是。”
莫渝秋觉得自己从林时那里把白凌君带出来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行吧，唉，反正，现在你们算是与凶手亲密接触过的人了。”他叹了口气，带三人前往103.
相比于203，103要寂静很多，尸体昨天就运走了，103经过一夜，血腥味散的差不多。
警察翻着本子：“死者姓刘，是一名大学生，就读大学离这里很远，不知道为什么要买房住在这里。目前我们没能联系上她的任何亲属，资料库里显示她的父母已经离世，她还有一个哥哥，几年前失踪了。我们询问过她的学校，老师说她已经两周没去上过课了。”
“她……死的也很奇怪，她是在卧室里上吊死的，我们同样没能在房间里发现任何第二个人的痕迹。根据她在业主群里说的那些话，我们怀疑她与某人有矛盾，去查过她的人际关系，可结果却是，她在学校人缘非常好，在社团里担任副会长，成绩也不错，活泼外向，结仇的可能性非常小。”
白凌君：“房间里有没有日记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被人暗中记恨呢？”
“我们正在查了。”警察挠挠脑袋，突然想到什么，道：“诶，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学校问问吧，你们年纪差不多，又是女生，说不定能问到些新东西。”
白凌君眼睛一亮：“好，走。”
“等等。”莫渝秋提着她的后衣领一把提回来：“不是说不能离开副本范围吗？”
“npc带领的情况下可以的。”白凌君眉心舒展，温柔可靠的朝莫渝秋笑了笑，试图把后衣领上的手扯下来，并与之十指相扣，却被对方敏锐的躲开。
“哼。”白凌君气鼓鼓，不服气的哼唧一声，坐上了警车。
坐在警车上，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明显与不在副本时是不一样的，本应热闹的市中心空无一人，没有店面开门，门上挂着锁，店里黑乎乎的，隐隐能看到有东西在动。
莫渝秋看了几眼，收回目光，说了句：“我现在相信你了。”
“相信我什么？”
“副本里有鬼。”
白凌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家被锁着的门诊，门口玻璃上，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脸，紧贴玻璃，咧开嘴角朝她们笑。
白凌君抿抿嘴，正色道：“走出副本的可行动范围后，不能离开npc，否则就会被它们攻击。”
“是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生命的游戏。”
说到这些，平日表现的不太正经的女孩就会变的严肃起来，莫渝秋饶有兴趣道：“你看上去很惜命。”
白凌君秀眉蹙起来，小刀眼瞪着莫渝秋：“你不惜命吗，你要是死了你的亿万资产可就统统没有了。”
莫渝秋唇尾勾起，神色轻松的笑起来：“你不是要攻略我吗，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可是做不到的。”
“没关系，我现在要换攻略方式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花我两个道具。”
女孩声音听起来倔倔的，没有了装腔作出来的甜美，多了几分自带的清冷。
莫渝秋只觉得，有点意思。
她还没被人这么直白的攻略过。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要换什么攻略方式，来攻略她钢板一样直的心。
第13章 《邻居》10
警车很快就到了学校，兴许学校也属于副本区域，里面的学生活动正常，警察把车停在停车场上，对三人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她的室友。”
三人跟在他后面，白凌君走最中间，杜怀小声的问她：“诶，那个叫张星的男人，怎么一直没有出现啊，他不也是玩家吗？”
“正常时间不出现，一般就默认他死了，后几天再见到他，你也最好不要搭理。”
“为什么？”
“死去的玩家有怨气，可以袭击玩家。”白凌君面无表情的解答：“但他要是喜欢你，也可以对你提供帮助。”
杜怀晦气的皱起眉头来：“算了，那我还是离远点吧，幸好他不住我隔壁。”
现在是上课时间，大多数学生去上课了，只剩少数没有课的人留在宿舍，死者的宿舍在二楼，四人间，此刻只有一个人在。
见警察来，她也不意外，立马从床上下来迎接：“您们好。”
警察摊开记录簿：“我们这次来，还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问吧，但我们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刘洋是文艺部副会长，家里很有钱，为人特别大方，听说刚进部就自费买了五台手机给部门抽奖用，我都后悔没进去，她人也挺好。唉，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白凌君第一次进大学，好奇的四下看了看，问：“哪个是她的床？”
室友指左边靠门那处：“这个，她几乎没睡过，一开学就回家住了。”
“没来过吗？”
“对啊，她家那么有钱，还不是想走就走，想住就住？”
白凌君点点头，狐疑的看了警察一眼，却看到对方也一脸茫然。
她又问：“她在学校有没有与什么人结过仇？”
“哪有，我们巴结都巴结不得，还结仇？”室友无奈的耸耸肩：“真的警察叔叔，我们跟她并没有深交，表面上就只知道这些，如果私下里有什么……那我们也不知道了。”
她一副逐客的态度，众人也不好再留，就打过招呼离开了。
警察疑惑的喃喃：“奇怪，她哪来的钱？房子的主人是她失踪的哥哥，父母离世也并未给她留下财产，难道说她做了什么非法勾当？”
“或许你可以查查监控？”白凌君提醒道。
“嗯，也对，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是一周前，我们去监控室看看。”
--
说来奇怪，虽然学校里人气很旺，随处可见没课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但他们的脸上好像都浮着一层雾似的，让人看不清，非常诡异。
杜怀在梦里无数次预知过这样的场景，但真正进入副本后，她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心底生寒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好像周围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是真的。
她不自觉向白凌君那边靠，小声问：“所以这个世界除了玩家都是假的吗？”
白凌君很无所谓的回：“对啊。”
杜怀紧抿嘴唇：“那我们的父母，朋友，他们也都是假的吗，我们以后要怎么生存，出副本后还能和别人相处吗？”
“当然要相处，周转在他们之间，获得金钱和各种生存物资，也是游戏的一部分。你的父母朋友是一种很高级的AI，他们有自己的情感，同时遵循这这个世界的运行守则。总之，只要离开副本，这个世界和你认知中的那个世界非常相似，所以也有不少玩家选择研究如何让自己不进入副本。”
“那…”杜怀眼前一亮：“如何不进入呢？”
白凌君遗憾摇头：“不如何，研究这些的最后都死了。”
杜怀绝望了。
“别难过，想活下来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打开面板，右下角有个商城，里面贩售能让你活命的道具，但价格比较昂贵，需要你努力赚钱。”
杜怀又看到一丝希望，她依言打开那个小小的商城，然后被满屏的“0”扑了一脸。
她哭笑不得：“这是努力赚钱的事吗！这不是逼我犯法吗！”
“确实是逼你犯法。”
杜怀是开玩笑，白凌君却是认真的，她若有所思看着杜怀，说：“就看你怎么选了。”随后加快脚步，跟上警察。
杜怀心里生寒，想哭，但哭了也没人哄，还会被大腿嫌弃，所以她忍了忍，把眼泪鼻涕咽到肚子里。
--
到了监控室，警察联系好的辅导员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
两人简单打了招呼，就顺位进入监控室，辅导员对刘洋的逝世感到惋惜，并也着急，毕竟这件事也算是他的失职。
第14章 《邻居》11
“请问查到什么了吗？”
辅导员也见过现场，死者没有家属，辅导员是警察唯一能联系上的“亲人”，他看过凶案现场，几天都没缓过神来，到现在都还精神恍惚。
“还没有。”
听到警察的回复，辅导员神色暗淡下去：“你说这该不会真是自杀吧，那家里门关的好好的，窗户也锁着，怎么可能有人进去呢？”
“不可能的，她脚下没有凳子，旁边没有任何垫脚物，一个人不可能完成上吊。她后脑勺有一处重物击中的伤口，我们猜测是有人将她打晕后伪装自杀吊了起来。”
闻言，白凌君道：“打晕吊起来？我能看看照片吗，案发现场的照片。”
警察递来一个本子，随后与辅导员去调监控，本子上贴了照片，死者满头是血，吊在卧室顶灯上，在房间正中央，距离床和桌子都很远，地板上空荡荡的，确实看不到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尸体头上都是凝固的血，不过白凌君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尸体的脚尖是朝前的。
吊死的尸体死亡后脚尖无力，会垂直向地面，脚尖朝前，只有可能是死者死亡一段时间，产生尸僵现象后，再吊起来。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莫渝秋和杜怀，莫渝秋赞赏道：“没想到你还真懂这些，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不一定是第一命案现场？”
“对。”
杜怀：“那我们快告诉警察吧，让他们去查。”
“不必。”
“啊？怎么不必？”
白凌君：“这个细节法医一定早就发现了，他没说那就是还没查到，更何况这里是副本，有些现实规则在这里不适用。”
女孩难得认真起来，清冷好看的脸上带几分自信和了然。她把本子还给警察，对方已经调出了一周前的监控，监控显示刘洋在离开学校前曾与一名陌生男性在宿舍楼后对话。
也不算陌生。
她们三个都见过。
“张星？？？”杜怀叫出来。
警察：“你们认识？”
杜怀：“是啊，104的户主，今天早上也没看到他，你们知道他去哪了吗？”
警察摇摇头：“我们敲门后无人回应，打电话也没人接，那这个人身上可能有重要线索，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几人坐上警车返程，警察总结道：“目前的信息就是，死者刘洋手里持有来历不明的大量财产，失踪前曾与一名陌生男性会面，两人的住所还相邻，我们初步判断此男性与她的哥哥有关。”
白凌君：“你们查这些需要多久？”
“不确定，我已经让其他刑警强行破开104的门。”
回到小区，时间接近正午，杜怀主动说请两人吃饭，白凌君丝毫不客气的答应下来。
莫渝秋吐槽：“你还真不客气。”
“这是我应得的。”白凌君眼底略过一丝狡黠的笑，打开面板对她道：“刘洋的尸体很可能是最后一天运回来的，但系统任务里，房间里的奇怪声音整整持续了一周，你要不要猜猜，这声音是什么？”
“不知道，张星房间就在她隔壁，会不会与他有关？”
“这要等破开104的房门后才知道了。”白凌君吹吹杯子里的茶，轻抿一口，薄唇染上些红润的色泽，淡漠的眼神藏在腾升的热气后，比肩膀稍微长一点的发丝在微风里轻摇，衬的小脸更加精致小巧，即使皮肤看起来惨白没有气色，也依旧动人。
莫渝秋的思绪又不在案件上了。
这样的人拿捏一个林时，那是应该的。
她启唇，刚想调侃对方两句，却突然发觉哪里不对。
头发在轻摇？？
杜怀家的窗户都紧闭着，上哪来的微风。
白凌君也注意到了，在避免杜怀发现的情况下，小幅度的观察她家的布局。
十几分钟后，杜欢端着些食物上桌：“是我自己做的，刚搬来厨具也不全，希望你们别嫌弃，也麻烦你们带带我。”
白凌君想起她昨天给自己发的点外卖经历，问道：“我记得你昨天说，外卖员来之前，有个奇怪的人在门口引诱你开门？”
“对对对。”提起这些事杜怀依旧打着寒颤：“男人音，凑在门缝里说的，就像在我耳边说一样，差点吓死我。”
“那声音像张星吗？”
“我也没怎么听过张星说话，但第一感觉是不太像的，张星的音色更高一点。”
“那天是几号？”
杜怀想了想：“九月二十八号，死者刘洋家的门被破开的那天。”
第15章 《邻居》12
“所以凶手是不是杀了死者后来敲我的门？”
白凌君：“当然不是，她死很久了，大概那天只是被警察破开门，回来看看情况。”
杜怀脸吓的惨白：“那天我听到有人在划我的门，向我求救，那个人会是凶手吗？”
“大概是，幸好你没开。”
“张星很有可能是死了，我们和房东算一家，今晚凶手会在房东和你之间选一个杀，我不能保证杀不到你，你自己注意。”
杜怀一下子慌起来，音调抬高抱住白凌君的手臂摇了摇：“那有什么活命的办法吗，为什么昨天能保证，是不是有规律！”
“你……”白凌君吃的好好的，手里的食物被她一晃给晃掉了，有些生气，没好气道：“你要是觉得你会被杀，就提前跑到房东家借住呗。”
“这……能行吗？”
“爱信不信。”白凌君撅着嘴巴说了声，继续认认真真吃东西，杜怀在一旁却没了胃口，若有所思。
吃过午饭，白凌君帮着杜怀收拾完餐具，走之前，杜怀突然想起：“对了，那天晚上我要报警的时候发现没信号，可是那时候还没进入副本。”
“可能是信号被屏蔽了，别想太多。”
白凌君像个知心的朋友，假装熟练又老成的拍拍杜怀肩膀：“别太担心，全是新人的副本，不会太难。照现在的情况看，今晚就轮到你了，趁早去跟我房东谈谈借宿吧。”
杜怀脸色很差，她本想提出和白凌君住在一起，但一想到对方家是仓库，用把斧头就能掀翻，更没有安全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午，白凌君在仓库的小床上，一边整理目前得到的线索，一边不放弃的，想办法和莫渝秋贴贴。
她能感觉到，莫渝秋平静的表情之下，依旧忐忑的心情，证据就是，看到尸体照片时，莫渝秋肩膀颤了一下；进入死者房间时，莫渝秋不经意轻拽着她的衣服。
包括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也比在副本外轻柔很多。
好现象。
作为危险环境中，她唯一的依赖对象，这时候只要她稍微一运作，对方就会被轻松拿捏。
应该……
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又被莫渝秋嫌弃的推远了些。
白凌君不满：“你是油盐不进啊莫老板，你看我能带你过副本，还能帮你暖床，你亏吗，不亏。”
莫渝秋却没理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问：“你从他们那里拿到的钱，都用来买道具了？”
“昂，对啊，但是买不了多少，那些东西太贵了。”面对没什么威胁的新人玩家，白凌君非常坦诚。不多时，杜怀发来了消息，说她已经说服了房东，今晚会在那边借住一夜。
下午六点，张星家的门被强行破开，可意外的是，他家里并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也没有预料中的尸体。
破开门的时候杜怀和房东就在一边看，她无比期待张星还活着，好让凶手的目标范围大一点。
房东人非常好，她安慰了杜怀两句，就叫对方去收拾过夜用的东西，自己则是去接儿子放学。
单亲妈妈真辛苦啊。
杜怀这么想着。
房东家阳台就可以看到白凌君居住的仓库，这给了杜怀无限大的安全感。
她收拾好客房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房东还没回来，杜怀准备先借浴室洗个澡。她带好洗漱用品，走向浴室的路上，却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那个声音和刘洋尸体被发现那一晚，有人在门口划拉她门的声音非常像，杜怀吓的一抖，往后退到墙上，小篮子都差点掉下来。
天暗了，屋里只有客厅开灯，她所处的走廊刚好是光照不到的地方，发出声音的卧室更是没开灯，半掩着的门口黑洞洞的，让人无限遐想。
但她在门口定了将近三分钟，卧室内都再没发出声音。
她感到奇怪，怀疑是自己今天太紧张，产生了幻听，出于谨慎考虑，杜怀决定打开门，看一眼。
反正房东也是被害人之一，她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房东肯定不会害她。而且万一有什么危险，现在时间还早，还能叫房东一起跑。
这么想着，她把篮子放到地上，手轻轻放到门上，刚想推开，突然又听到那一声，很轻的，划门的声音。
“滋滋滋”
声音非常近，好像就在门后。
杜怀的心跳剧烈加速，腿一下就软了，跌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这扇门在她眼前，似乎正在被风吹开，门缝越来越大，黑暗逐渐占据她的视线，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想要从黑暗里出来。
这时，钥匙开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房东带着四岁的小儿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16章 《邻居》13
“诶，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吗？”
房东露出担忧的面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走过来扶她。
说来奇怪，在房东和她儿子进来的那一刻，刚刚的一切就像一场幻觉一样，门还是半掩着，也没有奇怪声音。
杜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房东明显是被她吓到了，以为她有什么毛病，就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阿姨，谢谢你，我只是不小心滑倒了，今天看见案发现场后精神就不太好，吓到您了。”
“没事就好，那你快去洗澡吧，洗完快点休息。”房东不是玩家，不知道副本一说，自然认为群里的威胁信息是恶作剧：“你也别害怕，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恶趣味，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还能当着警察的面把我们杀了不成，肯定是那姑娘出去外面，跟人结了仇，跟我们没关系。”
杜怀应了一声，又问：“对了阿姨，您为什么不搬走呢？毕竟出了命案，您不害怕吗？”
那一瞬间房东变了脸色，却很快平静下来：“我儿子学校离得近，我总不能因为这些事，就让他辍学吧，而且我一个单亲妈妈，不住这里，还能去哪里。”
说着房东眼里蓄了泪水，似乎在感慨自己的不容易。
杜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最后只得再次在心里感慨一声，单亲妈妈真不容易，然后就打了招呼，进入浴室里洗漱。
她洗的很快，洗完看到房东已经紧关上卧室门，客厅给她留了一盏小灯。杜怀上前关掉，也迅速回到客房紧锁房门。
将近十一点，杜怀感到困倦，迷迷糊糊中感觉身旁手机震了震。
她打开消息，看清文字的那一瞬间，脑子顿然清醒，浑身的汗毛直立，心像坠入冰窟。
白凌君很有特色的纯白色头像框闪动起来，最新消息写着：【如果你现在在我房东家里，十一点半后从窗户离开，回你自己家。】
【十二点之前回去。】
为什么？这是杜怀的第一感觉。
对面是不是真的白凌君？这是杜怀的第二感觉。
满心的疑虑让她犹豫起来，但时间不允许她犹豫，如果要离开，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杜怀没有办法，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哭了。她指尖微微颤抖着拨通了白凌君的语音电话，内心期待着对方能够接起，不要没信号，不要没信号……
幸运的是，对方接了！
低哑淡漠的嗓音在听筒那头响起，带着不耐烦道：“干什么？”
杜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惊又喜，激动的话都说不明白：“刚刚的消息…是你发的吗。”
对面轻轻，“嘘”一声，道：“小声点，不要让它们发现你。”
“它们？”
“等你回去再说，你现在很危险，一定要卡好时间，最好是十一点四十到十一点五十行动。”
“好！”
杜怀抹了一把泪，心里把这些破系统破副本骂了一万遍，动作上却很小心，她穿好衣服，缓慢打开窗户，如坐针毡的等着，这间房间的朝向刚好侧对月光，只能勉强看得清路。
树叶被风吹的窣窣响，越是快到十二点，杜怀就越感觉哪里不对劲，她好像听到了从哪里传来门开的声音，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直到十一点四十整，她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家和房东家，明明门窗紧闭，却总有细微的风。
哪来的风。
杜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去的，只知道自己爬出去的时候，房间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走的飞快，终于在十一点五十整的时候，从自己家窗户翻了进去。
她连窗户都没来得及关，连忙去往客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站在客厅中央，杜怀的头发在风里浮动着，电视刚刚装好，为了避免落灰，上面盖了一张很大的毯子。
她颤颤巍巍把那块毯子撩起来，把电视柜搬开，在后面不断摸索，搜寻着什么。
终于，在听到隔壁传来尖叫的同时，杜怀在那面墙上，找到了一个洞。
洞口涂成了和墙壁一样的颜色，藏在很隐蔽的地方，如果不故意去翻，一般人是不会注意的。
杜怀呆呆的看着那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地方，始终没敢打开看。
她怕一打开，就有一张不认识的脸，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他会不会拿着刀子，阴恻恻的看着她笑。
这面墙的对面，就是房东的家。
如果这面墙是被打通的，那么刚刚传出来的尖叫，会不会是本应潜伏在她家里的凶手，听到她借宿的消息，转而去了房东家。
她不敢细想。
第17章 《邻居》14
“还没回去吗？”
十二点十分，白凌君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就主动问了一声。
过了一阵，杜怀那边发来了消息，大概是过于惶恐，打错了好几个字，大意就是说，她发现了那条通道，并且听到了房东的尖叫，现在很害怕，一个人躲在厕所里，锁着门。
白凌君看她这没骨气的样，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对方接的非常迅速，声音里满是恐惧，结结巴巴的，故意压低：“你……你突然打电话干嘛啊，会被听见的。”
“你别怕，他杀了房东，就不会杀你了。”
“真……真的？”
“他每天只能杀一个人，应该是白天就躲在那条通道里，晚上跑出来杀人，你家肯定还有条地下通道与103相连。”
“你如果能确定房东死了，就可以出去休息。”
回完消息，白凌君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今晚的猎杀结束了？”莫渝秋在床上问她。
“嗯，死的是房东。”
白凌君阖上双眼，疲惫异常，但心里总是不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躺了两分钟后，她放弃了挣扎，披衣服起身，准备去杜怀家里看一眼。
她扭头看了眼莫渝秋，问：“你要和我走吗？”
--
杜怀怀揣手机躲在厕所角落里，白凌君的话没让她放松多少，她原本以为安全的家里全是漏洞，凶手整日潜伏在那条通道里，会不会，从自己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躲在暗处，看着自己。
但白凌君又说，如果确定房东已经死了，就可以出去休息。
确定房东已经死了……
房东刚刚尖叫了，并且她在离开前，也听到凶手爬到房东家里的声音。
那就是死了吧。
杀了房东，可就不能再杀她了。
出于对白凌君的信任，杜怀壮起胆子，努力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将手握上厕所门把。
正要按下把手时，她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声音。
是一个男人粗犷的喘气声，急促，又刻意压制，杜怀感觉自己甚至能从门缝里感受到对方沉重的鼻息，就像那天假装外卖员的声音一样近。
杜怀这才惊觉，凶手根本没有走。
那刚刚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房东家里乱糟糟的脚步声呢，那是谁的？
杜怀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外面的人好像察觉到她在门口，兴奋起来，开始疯狂的摇动门把，门锁被摇晃的嘎嘎响不一会儿就开了一条缝，杜怀也得以看清门口人的真面容，看清的那一瞬，她头皮发麻。
“牛……牛伯伯？”
他不是死了吗？
门外的牛伯咧嘴阴恻恻的笑了笑，浑浊的眼球上下翻滚，手里动作愈加激烈，很快，门锁就被他撞坏了，牛伯伯一条裤腿空荡荡的，裤子上全是血，前额有一处被击打过的痕迹，看得到血肉下的森森白骨。
这个人很明显已经死了。
杜怀突然又想到白凌君说，副本里是有鬼的。
她在梦里梦到过，她原本还不信的。
杜怀绝望的看着牛伯朝自己走来，一股腐臭的气味灌了满腔，对方腐烂一半的手钳到自己脖子上，力气大到她根本无力挣扎，她呼吸困难，意识模糊间，卧室传来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站在牛伯身后，杜怀只觉得，那个人身上散发的怨气比鬼还重。
那道恐怖的人影手里转着一把刀，牛伯有所察觉，放过杜怀，转身露出锋利的尖牙，就要朝那人咬去，那人脑袋一歪，抬起膝盖往牛伯的脖子上踹，发出嘎吱嘎吱的，骨头断裂的声响，而后那人把刀子按某个角度捅进后脖颈里，巧力一扭，牛伯的头颅砰的掉到了地上。
那人踹了一脚头颅，踹出半米远，随后朝杜怀道：“没事了，放心吧。”
杜怀：“……”
白凌君脸上被溅了几滴血，手腕上也全都是血，眼眸冷的像结了冰，她怨怨的看着牛伯尸体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直到莫渝秋也出现，她才放下心来。
莫渝秋虽也冷厉，但并不像白凌君一样看着令人畏寒，她小心的避开玻璃碴，以防它们划破衣服，也从玻璃上翻了进来。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她似乎也有些害怕的样子，脸色白了一霎，没敢靠近，毕竟也是新人。她指着尸体，问：“你把它……杀了？”
白凌君点头。
“身手真不错。”害怕的劲头过去，她眼里又满是稀奇，如墨般的黑瞳看看尸体，又看看白凌君，很是佩服。
“那什么…两位。”杜怀缓过来，站起身：“打扰一下二位，我可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第18章 《邻居》15
“凶手是牛伯吗，为什么他已经杀了房东，现在还要来杀我，而且我明明已经听到她爬到了房东家，他什么时候又来我家的。”
杜怀一张口把所有疑惑都宣泄出来，因为紧张，语气也不自觉的有些差，说完她才发觉自己冲撞了大腿，又连忙道歉。
换作以前，白凌君听到这人质疑自己，一定是转身就走的，只是现在在莫渝秋面前，她不得不表现得更大度一点，于是直接解释道：“我之前以为是牛伯，但现在看来不是，他的死或许另有蹊跷。”
“张星不知去向，假定他是刘洋的哥哥，他不会是杀死刘洋的凶手，否则他没必要给刘洋提供这么多财产，还供她读书。”
“根据任务提示，凶手只杀害一楼的住民，所以杀死牛伯伯的人另有其人，张星的可能性尤其大。”
杜怀乱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是张星，他不也死了吗？”
“只是一种猜测，我怀疑牛伯对刘洋有特殊想法，张星在报仇。”
杜怀懵了：“怎么会？附近住民都说他人特别好。”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白凌君扯了张纸巾，仔仔细细把匕首上的血擦干净，随后道：“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个洞里有什么？”
“洞？哦对。”杜怀这才想起来，她因为害怕，还没来得及看通道对面是什么，她走到客厅，蹲下身打开洞口，然而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吓的往后一仰，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通道根本不通，一具被扒了皮的尸体被塞在里面，眼球还留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还殷殷流着血，眼球迸裂，怨怨看向洞口。
深夜三点半，白凌君拨通了110.
今夜已经死了人，系统默认任务完成，所以手机是有信号的，半个小时后，警察到来，将那具尸体拉出来，检验的DNA，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具尸体居然是张星。
失踪的104户主在102与101的通道间找到了，警察也非常惊讶，连忙去调查了其他房间，发现每个房间都有这样的通道，102和103离得远，所以是地下通道，至于是什么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修了这些东西，警察还需要调查。
张星的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在昨天下午，前天晚上牛伯死的时候，杜怀还能听到104的门响。
如果牛伯是张星杀的，第二天下又被另一个人杀害并扒皮，也说得通。
“谢谢你们配合调查，这是案情的重大突破，话说你们大半夜的为什么聚集在这里？”警察问道。
“太害怕了，开了深夜party。”白凌君面不改色。
警察不信，狐疑看了她一眼，道：“行吧…”
单元楼格局很奇怪，103和104电视墙相互背靠着，所以通道那边是房东家的客厅，警察敲了房东家的门，去询问状况，房东一开始显得很不耐烦，认为警察打扰了她儿子休息，但听到通道里放着张星尸体后，她面色惊恐起来。
“警察同志，那个小伙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初步判断是昨天下午，刚死亡不久。”
房东瞪大了眼睛，非常恐慌，压低了嗓音，凑到警察耳边，说话哆哆嗦嗦的：“警察同志，我…我昨天太害怕了，有些话没说。”
“楼上牛伯死的那天晚上，我听到单元门响了一声，就打开门，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张星站在牛伯身后，举着什么东西朝牛伯脑袋狠狠的砸了一下。”
“我还以为他是凶手，就没敢跟你们说，怕他报复我，现在他怎么会死？难道说凶手还不是他吗？”
警察记录在案，安抚她两句：“稍安，我们正在调查，请你们放心。”
天渐渐亮起来，警察来后就一直没走，白凌君准备先回她的小仓库休息，杜怀求着她想一起去，被狠狠拒绝了。
理由是她是女同，要守女同德，从不带陌生女人回家。
第19章 《邻居》16
“你平时拒绝别人都用这么离谱的借口？”
面对莫渝秋的质疑，白凌君一点都不不脸红：“怎么能是借口，我是独属于莫老板一个人的女同。”
莫渝秋瞪她一眼，道：“滚。”
“哦。”音尾拉的老长，带着白凌君独有的怨怨。
居然还没拿下，真是可恶。
朝阳破开第一道光，明艳的淌下来，两个人走在回仓库的路上，莫渝秋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问：“你很缺钱？”
“嗯。”
“我还缺个助理，你要做吗？”
白凌君想了想，十分果断：“不要。”
“半个月给你两万，食宿都算在我这里。”
白凌君乐呵呵的，马上改了口：“好嘞老板，您是做的什么违法生意吗，怎么工资这么多？”
“我们莫荣的员工，向来如此，更何况是我的贴身助理。”
白凌君依旧质疑，却藏在了心里。白日灼灼，今天依然是晴天，但气温比昨天高一些，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们收到了警察的消息，是个很奇怪的消息。
经过检验，他们确定张星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但皮被扒下来的时间却早在她们刚进入副本的那天。
也就是说，那天玩家们刚刚见完面，回去张星就被扒了皮，并且扒完皮，凶手还一直没让他死，直到昨天下午。而人皮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
白凌君沉默了。
所以房东怎么能看到被扒完皮的张星，朝牛伯后脑勺来了一下子？
有个奇怪又可怕的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
但她还不能确认。
中午到杜怀家蹭饭的时候，杜怀依旧带着一点点的期望，问白凌君能不能带她一起走，她需要一个小小的杂物箱就可以，但白凌君依旧是狠心拒绝。
问及原因，白凌君道：“出副本最迟要明天，今天晚上还要经历一次杀戮，我们集中在一起，目标太大，更何况，我怀疑今天的目标应该是我们。”
“今晚我们亲自去张星和牛伯家找线索，十一点五十的时候躲在单元楼后，十二点十分去张星家里，守好时间，多一分钟都会被凶手看见。”
杜怀郑重的点点头。
下午，白凌君又去问了探案进度，与预料中的一样，没什么进展，不过追踪到一些刘洋的踪迹。
“我们对暗道进行了详细搜查，发现里面有人居住过的痕迹，那里很有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除此之外，我们在张星家里找到了刘洋的手机，手机里发现牛某对她持续长达两年的性骚扰。”
白凌君陷入沉思。
她问：“所以刘洋搬走后，他专门买了房子也搬过来，就为了继续骚扰？”
“是的，牛某不知道张星是她失踪的哥哥，只知道这栋房子是死者最后的财产，于是跟着搬了过来，持续骚扰。”
“暗道是谁打通的，查到了吗？”
“死者与张星家的那条是张星打通的，剩下的……我们目前怀疑是牛某。”
白凌君：“好的。”
剩下的事，就需要她们晚上自己去调查了。
第20章 《邻居》17
十月份的天气非常古怪，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临近傍晚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却缠绵，一连下到半夜才停。白凌君紧抓莫渝秋的衣袖走在路上，尽量避开水坑。
积水严重影响了行动，本来五分钟的路程，她们走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到达单元楼后。
在那里她们同杜怀会面了。
杜怀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她总觉得背后有声音跟着，一直在担心把凶手引到这边。
幸好是她多虑了。
蹲在草丛里，她把昨天就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来呢？”
“凶手十二点杀人，十一点五十肯定蹲守在被害人的房间，在这之前跑不出来，基本就完蛋了。”
“哦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絮絮叨叨：“对了还有，昨天为什么牛伯的尸体会来我家啊。”
“这个啊…”白凌君有点内疚：“我让你去房东家借住，其实就是为了验证她是否正常，牛伯的出现已经可以确认了，她不是好人。”
杜怀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心真黑啊…”
“我后来不是救你了吗。”白凌君不以为意：“更何况你要是不去，你就会死在凶手手里。”
杜怀惊异道：“凶手昨晚的目标是我？不是张星吗？”
“不是，张星死的位置过于蹊跷，过早暴露了暗道的位置，原本会死的应该是你，但你突然去了房东家里，再加上我们打了110.”
莫渝秋蹲在一旁听，撑着脑袋说：“那个时间能够把尸体塞到暗道里的，不就只有房东了吗？”
“是啊，我怀疑她就是凶手，但不知道原因。”
十二点，白凌君招招手，几个人小心的向牛伯家走，一路上出奇的顺畅，楼道里静悄悄的，白凌君撕下203的警戒线，侧身钻了进去。
尸体全部被处理过了，血腥气久久散不去，副本故意给玩家留线索，警察的调查就像走过场一般，白凌君在抽屉里发现了牛伯的手机，并在里面发现很多刘洋的照片。
从各种角度拍的，一开始女孩还穿着高中的衣服，到最后，是女孩已经考上大学。
并且牛伯好像对儿童有些特殊的癖好，这件事他的妻子是知道的，当年因为这些还闹了离婚，但最后为了不让邻里说闲话，还是忍了下来。
“真恶心！！”
杜怀受不了了，把那张没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一扔，愤懑的吐槽起来。
白凌君面色异常平静，像是经常见到这种事似的，扔给她一纸协议，道：“先别急，还有更恶心的。”
杜怀展开纸张看去，是一张领养协议，杜怀看着，不由得攥紧手心，白凌君忙拿走那张纸：“别冲动啊，这些都是证据，你揉碎了怎么行。”
莫渝秋从她手中接过，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眉头紧蹙，恶心起来。
协议表明，牛伯的孙子，并不是他儿子亲生的，而是他亲生的。
是他和刘洋的孩子。
第21章 《邻居》18
“人渣！衣冠禽兽！真不要脸！去死算了，张星不把他锁在暗道里折磨死都算仁慈！”
“停，闭上你的嘴巴，不要把奇怪的东西引上来。”
白凌君小心的从窗户朝下看，凶手的影子还在仓库前晃悠，似乎在寻找进去的方法。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们连灯都没有开，更不能因为愤怒就掉链子，前功尽弃。
白凌君小声总结着剧情：“牛伯侵犯了无父无母的刘洋，她生下孩子，这件事被手持巨额财产突然回来的哥哥——张星发现，张星以为是牛伯逼死了妹妹，就杀了他们一家人作为报复，现在当事人全都死亡，还剩一个凶手……”
白凌君秀眉微蹙，稍微停顿一下，狐疑的看向杜怀：“你没隐瞒什么吧。”
杜怀连忙把手举过头顶发誓：“我要是隐瞒，现在就被凶手冲上来杀了。我只是一个刚上班的普普通通实习生，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白凌君移回目光，继续四处翻找，莫渝秋问：“你在找张星的皮吗？”
“嗯…嗯？你怎么知道？”
“猜的。”莫渝秋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帮忙找的意思：“你为什么觉得张星的皮会在牛伯家？”
“张星杀牛伯的证据很明显，案件形成闭环，不会有人牵扯到房东身上，如果想脱罪，张星的皮在牛伯家里被发现是最合理的……”
这么说着，白凌君自己也发现不对。
“不对，玩家知道死后的人可以诈尸，副本npc不知道。”
“如果她想脱罪……难道要披着张星的皮去杀人吗？可是张星的尸体都已经被发现了。”
莫渝秋：“那又如何，灵异的氛围她已经制造出来了，她披着张星的皮把我们杀掉，再在警察偷偷放置的摄像头下故意留下线索，在杀掉最后一个人之前，把人皮丢到203，等警察发现人皮后，杀死最后一个人，再借口举行丧礼离开。”
“看着不就挺像，张星的怨灵复仇？”
白凌君：“最后一个人…你是指她儿子吗？”
“嗯，猜的。”
她说的不无道理，为了更加严谨，白凌君提议：“我们最好再去房东家看看。”
趁房东还没回来，这半句还没说出口，她就发现一直在仓库周围徘徊着的黑影已经很久不动了，突然间，一阵风吹过来，那黑影竟像一张纸一样随风荡起。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张星的皮。
黑暗的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手里拿了一把斧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
她的猎物齐聚一堂。
杜怀感觉自己要疯了，但还是用仅剩的理智问白凌君：“她是人吧，我们三个还打不过她一个吗？”
“能当副本boss的都不太正常，我劝你赶紧跑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话间，白凌君已经挪动到窗户边，打算在打开窗户的一瞬从二楼跳下去，但突然间，她感受到一股异样的视线，一个稍高她一点的身影不动声色的靠过来，戏谑的道了声：“不救我？”
啧。
把人民币给忘了。
第22章 《邻居》19
如果现在能直接逃命还好。
可惜不能。
任务还有一个，理清案件发生缘由。
所以玩家不得不从房东手里逃出来后，再冒死回到房东家里，瞧瞧她究竟和这些死者有什么渊源。
白凌君扯扯杜怀：“你去遛她，我回她家找证据，半个小时后去我家仓库。”
杜怀急的腿都软了：“半个小时！我会死的！”
接着她的手里被塞了四颗小球，花花绿绿的。
“黄的两个扔出去能爆炸，白的吃了获得五分钟提速效果，紫的是烟雾弹，一颗两万三，你省着点用。”说完杜怀就被一把推了出去，那张怪异的脸在她面前骤然放大，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脸上全是褶皱，褶皱里隐隐能看到细碎的血肉，杜怀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长期套着人皮的结果。
杜怀吓得半死，什么都来不及想埋头就往外狂奔，而房东看看跑出门口的杜怀，又看看被堵在客厅的白凌君和莫渝秋，咧嘴笑了笑，跑出了门。
莫渝秋：“跑了？”
白凌君：“或许她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这次白凌君用手机打开手电筒，两人前往101，那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房东的小儿子躺在客厅中央，似乎已经昏迷。
在房东的卧室，她们发现了满衣柜的工具，铁锤铁镐斧头，还有些扒皮专用的工具，有一把还没来得及清理，上面还残留碎肉，看着就瘆人。
白凌君从里面抽了一把干净的，拿着自己防身，莫渝秋苟在她后面，像个巡查的大爷似的，依旧没有帮忙翻找线索的意思，白凌君心里有些不爽，但想到一个月四万包食宿的工作，还是忍了下来。
客卧和客厅什么都没有，主卧半掩着门，一打开，浓郁的血腥气扑鼻，地上溅了一地血，这就是杀害张星并剥皮的第一现场。
床头有个没上锁的手机，白凌君拿起来翻了翻，找到了张星和房东的聊天记录，看了半天，白凌君才理清其中的伦理关系。
“张星和刘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房东是刘洋的亲生母亲，被已婚男人骗着生下刘洋，而后男人不告而别，房东就疯了，丢下刘洋失踪了很长时间。”
“房东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男人的下落，男人和他妻子出了车祸，留下一笔财产，张星用这些钱给自己和妹妹买了房子，以逃避牛伯的骚扰，房东也跟着过来，她杀掉了101的户主，留下户主的儿子，并充当他的监护人接送其上学。”
莫渝秋：“小孩不跑吗？”
“小孩智力有点问题，而且是聋哑人，一开始闹了几天，也没人在意，后来就不闹了。”
“因为张星是男人和原配的儿子，房东恨张星，借自己是刘洋亲生母亲的理由把他骗过来，杀死了他。”
读完这些，白凌君把手机揣兜里：“走吧，去仓库提交任务。”
杜怀已经用完了所有道具，房东虽然不正常，但还算是人，所以杜怀遛起她来倒还算轻松，绕着单元楼跑了半个小时后，她去往小仓库门口，见着了其余两个人。白凌君把门口的人皮撕下来，三人暂时躲了进去。
第23章 《邻居》20
“这不就是剧本杀吗？”杜怀看着提交任务后，面板上出现的问题和选项，产生了非常熟悉的感觉。
“剧本杀是什么？”
杜怀瞥白凌君一眼，道：“哈？你没玩过吗？”
没等她解释，门口的房东等着急了，举起斧头开始砸门，这小仓库本就不结实，斧头一砸，整个仓库都摇摇晃晃，快要塌了似的。
杜怀被吓的一颤，着急道：“我靠我靠她要进来了，选什么啊，杀死刘洋的凶手是谁啊。”
与她相比，白凌君显得十分平静，杜怀问一句，她答一句：“牛伯。”
“杀死张星的呢？”
“房东，叫闫红的那个。”
“刘洋的死因是什么？”
“自杀。”
“好，自杀…”选到这里，杜怀顿了一下：“自杀？不是说她一个人够不到那么高吗？”
“她不死于上吊，是牛伯给她下药过量，死了以后把她吊起来伪装自杀，群里的消息是他自导自演。”
“真是混蛋啊。”杜怀咬牙切齿：“房东和刘洋的关系是什么？”
“母女。”
“张星和刘洋是什么关系？”
“同父异母。”
“房东的儿子是谁？”
“原101户主的儿子。”
杜怀长出一口气：“选完了！不过这个房东不是101户主吗？那户主去哪了？”
“被房东杀了。”
杜怀愤懑道：“她疯了吧！这些人离开副本后会受到惩罚吗？”
“不是循环副本，证据足够的话应该会。”
白凌君波澜不惊的语气叫杜怀很是好奇：“不是，你都不会感到生气吗，这些刷新人类底线的事情。”
“每个副本都生气的话，我早就气死了。”
提交任务后，砸门的声音瞬间消失，破破烂烂的门外透进些晨光来，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白凌君，莫渝秋，杜怀逃脱成功，获得道具爆炸小球*3】
每个人的道具栏里都多了一个小球。
杜怀：“这就是你两万三一个的小球？一个副本才给一个吗？”
“不够就去商城买。”
“哇，你好冷漠。”杜怀瞪她一眼，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我想去收拾收拾搬家。”
“嗯，可以避开偏僻的地方，不然容易被拉进副本里。”
“好嘞，谢谢你。”杜怀像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一走到阳光下就会忘记在暗处发生的事情。脱离副本后，房东涉嫌杀害张星的事情被曝光，副本里除却牛伯诈尸的剧情全部实实在在上演在这几天里。
小区内全是警车，白凌君和莫渝秋也被带去问话，折腾了一个上午才有些空闲。
白凌君不得不佩服莫渝秋的接受能力，不亏是大集团的总裁，从副本里出来，她就一直板着一张脸，也不多问什么，身周萦绕着冷冷的气场。直到警察终于问完了话，两个人走到莫渝秋的车旁边。
莫渝秋进了副驾驶，下巴一扬，道：“收拾东西，开车，去我家。”
--
莫渝秋家在临江市偏南的地方，小别墅，装修的非常漂亮。
白凌君眼睛亮亮的，看着这豪宅，感慨道：“比林时家还大诶。”
闻言莫渝秋眉头拧起：“少跟我提他。”
但不巧的是，话音刚落，林时就从门内走了出来。
第24章 躲在我身后，柔弱不能自理的总裁
他正同一位气质温润的女人说着话，一抬眼，就看到了莫渝秋。
“诶，伯母，她回来了。”
莫渝秋原本就臭的脸色变得更臭了。
她们刚刚从副本里出来，莫渝秋却是一点疲惫都看不出来，不过确实，她一直躲在白凌君身后，谈不上什么疲惫。白凌君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凝固，便后退一步想要离开修罗场，但被莫渝秋拽着后衣领一把捞回来。
“妈，我新交的，女朋友。”
女人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林时在一旁更是震惊，冲过来对着白凌君指指点点：“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莫渝秋没理他，扯着白凌君站到被喊做“妈”的女人面前，拉起衣袖，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不深，微微渗出血来，白凌君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她救的我。”
女人扶了扶眼镜，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和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什么，说了句：“照顾好自己”，就驱车离开。
林时目不转睛盯着莫渝秋，似乎很不甘心，白凌君感觉很爽，特意往莫渝秋怀里蹭了蹭，挑衅的做了个鬼脸。
林时咬牙切齿，用口型说：“你给我等着。”然后离开，现场就只剩下两个人。
白凌君不明白她刚刚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想让林时死心。
莫渝秋也没太在意，她让白凌君搬到了办公室旁边的客卧，自己则一头钻进办公室，紧锁起了门，
白凌君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她本就没多少东西要整理，莫渝秋没给她安排工作，她就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揉搓着手心，心里乱七八糟想别的事情。
莫渝秋家里简洁干净，却很冷清，没什么人气，白凌君从未有过正常的工作体验，因为正常的工作不足以支撑数额巨大的道具开销，她感觉莫渝秋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做慈善，或是有什么阴谋。
莫荣集团总裁的助理工资向来这么高，这话说出来，她是不信的。
总之还是要谨慎一点，以防在副本里被她背刺。
过了一阵，她终于有了工作要做，莫渝秋叫她去帮忙整理资料，白凌君上楼，进了那间办公室，入眼便是角落里一堆白花花的纸张。
“在看什么？要我教你吗？”
真是冷漠，明明刚刚还躲在我身后呢！白凌君在心里怨怨的想。
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花了她整个下午的时间，白凌君腰酸背痛，终于完成任务被老板从办公室里赶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出来的时候沙发上静静的坐着一个小姑娘。
六七岁的年纪，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上，书包放在一边，白凌君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林时和莫渝秋的孩子。
具体情况她没太听明白，起码名义上是如此。
反正都跟她没有关系。
家庭助理，说着好听，其实不过是跟保姆差不多的工作，一想到这个，她就头疼起来，不过再怎么说，也总是比和那些男人明争暗斗要强得多。
不过…
如果有机会能把她攻略到手，那自然是更美的。
白凌君执着的想
第25章 《灯下影》
第二次副本直到三个月后才有了消息。
副本地点在离莫渝秋家很近的别墅区，不过里面住户很少，大部分别墅都是富二代买下来偶尔度假用的，在此久居的都是些有钱的老头老太太。
白凌君跟着莫渝秋来谈生意上的事，帮她拿东西开车，整理资料什么的，累的嘞。她也锲而不舍的试过勾引一番莫渝秋，然而这个女人油盐不进，她就像孔雀对着鸡开屏，气的白凌君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尝试。
这次出差，她们一进别墅区就收到了副本开启通知。
不过她没当回事，莫渝秋看着也没当回事。白凌君眼睛亮亮地四下打量周围的豪华建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由于人流稀少，别墅区显得很荒凉，偶尔有清扫卫生的阿姨路过，碰到两人也是不苟言笑的马上离开，她们不清楚路线，白凌君几次想上前询问都扑了空，这让她有点沮丧。
见她一脸吃瘪，莫渝秋嘲弄道：“这里的环卫工人大多是暴发户家的太太闲不住，出来找点事情做，她们不爱理人。”
“那如果是你去问呢？”
莫渝秋不悦的抿唇：“我问也不搭理。”
“哈，好没面子的总裁。”
莫渝秋瞪她一眼，快步走出去，不再理她。
两个人平时相处的时间不算多，莫渝秋早出晚归，很少在家里办公，而白凌君在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自然也不会去公司。偶尔在家，莫渝秋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冷厉，稍微熟悉后，偶尔还会和自己开上两句玩笑。
女人今天喷了橘味的香水，穿着很商务的大衣，走在她前面，好像连发尾都散发着淡淡的柑橘香，很勾人。
——
这位客户住的很偏。听说是某个小公司的老板，几年前发生意外导致瘫痪，悲痛欲绝之下将公司交与他人打理，自己则是与夫人住进这片别墅区，这里安静，环境又好，很适合静养。
“他是什么隐藏的大人物吗，居然能请你亲自上门？”
莫渝秋正儿八经地回答：“他年纪不小了，辛苦一辈子的产业，突然决定转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我过来一是表示尊重，二是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哇，好官方。”白凌君讶异道：“你还是个这么善良的霸道总裁？”
莫渝秋无情道：“滚，少抬举我。”
到王总家门前，白凌君敲响对方家的门。
开门的是他太太，她警惕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上下打量，确认来者是莫渝秋后才迅速开门，迎她们进来。
“真是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了，我去给您倒杯茶。”老太太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向厨房。
莫渝秋叫住她：“不用了，我们直接去找王总。”
“诶，好，好。”老太太一脸慈祥，转头就朝楼上喊。
奇怪的是楼上并没有回应。
“诶？奇了怪了，这老头子刚刚还问我莫总什么时候到，让我准备茶水。您先坐，我去上面叫他。”
老太太有些着急，刚刚颤巍巍拿起拐杖，就被白凌君拉住。
“先别去！”
两人都被她这一声吓到了，缓了一会儿莫渝秋才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门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明明没到天黑的时候，天色却迅速阴沉下来。
这间别墅白凌君刚进来就感觉不太对劲，或许会是这次副本的源头。
门外的人似乎商议妥了，敲门道：“有人吗？”
白凌君：“有，进来。”
老太太一开始还很惊慌，现在这么多人闯进她的房子，她倒镇定下来。
莫渝秋在后面扯扯她衣服，小声问：“这次的副本跟他们家有关？”
“好像是。”
门外的一行玩家全部进来，警惕地看向老太太。
为首的玩家说道：“这老太太是谁？玩家？”
“是引导人。”白凌君放开老太太，冷着脸：“她还有位生病的丈夫，在楼上。”
那群人互相对视，收拾了武器拿在手里，准备上楼查看。
十分钟过去，上楼的玩家依然没有动静，剩下的人骚动起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
“为什么不一起上去啊！我哥还在里面。”
“……”
“行了！”为首的人不耐烦道：“去啊！想去的去！反正你们的死活跟我也没关系！”
话音刚落，一个不大的男孩从队伍里站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格外坚毅：“我去！”
“你哥特意让我照顾好你，你要是上去害死你哥跟我可没有关系。”
“没关系就没关系！”
小男孩一赌气，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跑上楼。
看样子这次的玩家不是很团结，新手居多。
“啊！！————”
楼上传来凌厉的喊叫，老太太原本慈爱的表情也蒙上了雾。
“你们，能帮我点个灯吗？”
第26章 《灯下影》0
白凌君问：“点灯？”
“是啊。”老婆婆乐呵呵地，在大厅沙发下拿出一个箱子，众人小心地围过去看，是一箱蜡烛。
“这别墅区，好久没人来了，一入夜，周围都黑漆漆的，你们帮我，在每个房子里的楼上楼下都点一支蜡烛，让我这儿亮堂点，老爷子好下来走动，跟莫总谈生意。”
领头人有些犹豫：“那些房子里有别的东西吗？”
“呵呵呵。”老太太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意味不明地望了众人一眼，随后走上楼梯，在二楼隐去了。
“她去二楼了……”队伍里有人担心地喃喃。
去二楼的人怕是已经遭遇不测，几人不敢多言，围着那箱蜡烛站了很久后，系统才宣布了新副本开启的消息。
领头的人盯着二楼楼梯口问白凌君：“你还带了一个新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行动，这样更安全些。”
白凌君正在愣神，听他一问，向莫渝秋一扬下巴：“不了，我有队友。”
莫渝秋看她这个动作，越看越奇怪，蹙眉道：“你不会在报复我吧？”
“嘿。”对方笑而不答。
见她们不合作，领头男也不纠缠，越过她们又去问其他人的意见。
领头男在人群中问了一圈后站到人群中间说道：“行了，也不知道这个副本要做什么，我们一起出去找找线索吧。”
“不去找上二楼的人了？”
“要去你去，那个老太婆可就在二楼呢。”说完领头男就离开了，带走了跟着他的几个玩家。
白凌君看看剩下的一脸懵的新人，并没有带新人的念头，转身也要离开房子，这间别墅作为副本的触发点，里面的线索应该会触发最后的剧情，现在还没有探索的必要。
-
莫渝秋在副本里的时候就会比在外面更温和些，此刻她柔弱不能自理的金主正躲在她身后，慵懒的问：“要按她说的去点灯吗？”
白凌君回：“不去，让他们算了，他们人多。”
“看你刚刚的表现，你不爱跟人合作吗？一起行动死亡概率不会小一些？”
白凌君决绝的摇头：“那个领头的男人，叫崔乐章，坏的很，喜欢捡新人出来当替死鬼。”
莫渝秋点点头，两人绕着别墅区闲逛，偌大的别墅区硬是一个人也没遇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日光一点一点被远处的山体吞噬，冷风把地上的叶子吹成小龙卷，微微发硬的叶子落下来打在地面上，像是零碎的脚步声。
不对。
就是脚步声。
白凌君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握在手里。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抬脚时黏腻的声音逐渐清晰，好像脚底裹了一层胶。
等了五秒钟，脚步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凌君轻喊一声：“跑！”
她率先跑了出去，莫渝秋还没反应过来，被她牵着一路向有灯光的地方跑去。
两个人喘着气跑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一处亮起的路灯，白凌君把莫渝秋往灯光下一推，自己在被脚步声追上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那东西浑身水渍，每跑一步都留下一块散发恶臭的水印，它的手就快要碰到白凌君的肩膀，被她一刀砍了下来。
“啊—————”
它大叫一声，见两人都到了灯光下，就凭空消失了，留下一堆白烟，像是被蒸发了一样。
这种事情白凌君经历多了，她并不害怕，跑这点路程也不至于喘，她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嫌弃地擦了擦匕首上的水渍，然后将它收进道具栏里。
“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安全的房子休息，天黑后外面很危险。”
说着她让莫渝秋拉着自己，两个人走出了路灯下。
逃跑过程中绕了很多弯，不过白凌君一直控制着路线，以防他们离王总的房子太远，远离剧情中心点可不是什么好事。
路上他们碰见了同样畏畏缩缩地走在路灯下的一对情侣，这对情侣是第一队拒绝崔乐章的，看上去也是有些经验的老玩家，双方打了个照面，情侣里的男生先开口：“你们好，我叫邓沉，这是我女朋友余虹，我们要不要暂时组个队，住在同一栋，这样晚上有个照应。
白凌君打量了二人一番，随后说：“走吧，白凌君和莫渝秋。”
双方简单介绍姓名，几人沉默地挑选比较亮的路灯，尽量走在灯光下。
“我和余虹见到一只浑身是水的怪物，一直追我们，后来想到副本标题是点灯，我们就把从老太太家里拿出来的蜡烛点着了，怪物看到光就消失了，我们怀疑这个副本的怪物应该和光有关。”
白凌君：“这些暗示是人就能看懂，想交换情报就说点有用的。”
邓沉脸色一沉，马上又调整过来：“别的没有了，我们整个下午都在逃跑。”
最终几人在王总家斜对面的房子前停下，那栋别墅是没租出去的，门上贴着封条，几人翻窗户进去，每走一步都要飞一脸的灰，看上去很久没人来过了，这种没有主人的房子要安全很多，毕竟有主人的那些，应该是要先把主人做掉才能进去。
“王总的房子周围只有两栋是空的，所以今晚可能还会来人和我们组队，到时候守夜的人看着点，别让奇怪的东西进来。”
白凌君皱眉说完，叹了口气，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叠好铺到沙发上，又指挥那对情侣说：“你们和我一起打扫，整理一块能落脚的地方。”
邓沉不服：“那你队友呢？”
那不行的，那可是我金主，白凌君把莫渝秋请到沙发上，莫渝秋从善如流，顺着她的动作坐在那里
邓沉：“你这…多狗腿啊…”
“不服就分开，各自为营。”
白凌君动作很快，已经拿了一块抹布打湿去了二楼，邓沉一早就察觉她游戏等级很高，一会儿说不定能抱个大腿，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女朋友去厕所接水。
几人分散开，只留下莫渝秋一个人在客厅，幸运的是这栋别墅停用这么久还有水有电，电灯的光带给几个人很强的安全感。
第27章 《灯下影》1
二楼太空旷了，甚至能听到回声。
这是白凌君上来的第一感受。
莫渝秋家的房子也很冷清，却不至于到有回声的程度。
这不是好事，回声会影响她对危险的判断。但她们要在这里生活一整夜，如果明天无法出本，甚至可能在这里住一周，所以她必须来排查危险，顺便知晓房屋格局，以便遇到危险的时候躲藏。
她打开走廊灯，二楼的灯比一楼昏暗很多，好像是电路接触不良。为了手机不关机，她也没有打开手机手电筒。
一楼是厨房和大厅，二楼是三间客房，此外还有书房，杂物间，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像是专门给玩家准备的，一个房间能住两个人，目前看来应该是住二楼更安全一点。
白凌君推开离楼梯最近的一间客房，一面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床头正对着窗户，床尾正对着门。
这可真是“好”布局，生怕玩家能活着一样。
白凌君撇撇嘴，把这间客房里外收拾了一番，又去书房和杂物间查看。
杂物间的门打不开，门框上还贴了一张泛黄的符纸，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氛，白凌君没进去，转身要去书房，在楼梯口碰到了收拾完大厅的情侣二人。
邓沉小心地探头看了眼二楼走廊，问白凌君：“怎么样，二楼有危险吗？”
这对情侣比较识好歹，白凌君也愿意和他们分享情报：“三间客房，一间两个人。楼梯旁那个是我的，别的你挑。离杂物间远点，书房我还没看，你要一起来吗？”
邓沉双手合十在身前拱了拱：“不了不了，麻烦您去吧，我刚来游戏没多久，万一出了事没有保命的手段。那我们先去整理我们的房间。”
白凌君点点头，对他们把自己当成探路怨种的行为表示鄙夷。待那对情侣走远，她一个人钻进书房。
书房大的离谱。
她刚刚就疑惑，一楼那么奢华，二楼怎么可能简陋成这个样子，走廊和客房相较之下都很狭小。
原来是用来建造书房了。
书房和一楼大厅一样宽敞，书架围着四周绕了一圈，最中间放了一张书桌，桌子上放了一本半开的书，书上是一支撑开的眼镜。
她的手指从书页上轻划过去，没有一点灰尘。
白凌君脑袋里警铃作响，这间书房里一定有人，只是不知道这人刚刚离开，还是一直都在屋子里。她慢慢后退，手里攥紧了匕首，可直到退出去，屋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动作。
白凌君关上门，左右看看，客房在书房对面正对着情侣的房间，仓库正对着那间空客房，她和莫渝秋的房间紧邻楼梯。要说危险程度的话，仓库贴着可疑的符纸，客房里的东西一出门直奔对面情侣，而从楼梯上来的怪物要杀人的话，她和莫渝秋的房间首当其冲。
危险程度基本相同。
白凌君看了眼书房的门，干脆从系统背包里拿了一把锁把门锁上了。
情侣已经关上了门准备休息，门缝处漏了些光出来，她路过那间房间，径直向楼下走去。
她脱了衣服给莫渝秋坐着，按理来说，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稍微给对方点好处，好感度就蹭蹭地涨。
但莫渝秋明显是个例外，这个女人心硬的像铁。
“走吧，我们上去休息。”
白凌君清冷的脸上带了些笑，脸色在惨白的灯下显得更差了，一副长期没休息好的样子，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她身周的清冷气质。
莫渝秋在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多会演呐。
她站起身，拿起衣服道：“抱歉，给你弄脏了。”
“没关系。”白凌君接过衣服，别墅大门没锁牢，但她没管，后半夜恐怕要再来一队人。这附近只有两栋空房，每栋六个人，能住十二个人，剩下没抢到房子的恐怕要死在第一天夜里了。
灯就那么开着，白凌君猜测应该在某个时间会跳闸，好给鬼怪出来杀人的时间，她刚刚收拾房子的时候顺了一支蜡烛，准备等会儿跳闸用。
二人回到房间，白凌君锁好了门，椅子推到门口堵着，又在门把手上挂了一只杯子。
莫渝秋坐在床上，始终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白凌君正想着要不挑个时间，给她丢鬼手里遭遭罪，自己趁机营救，好叫她体会体会副本的可怕性，更依赖自己，从而夺取钱财，但想法在脑袋里逛了一圈，刚要出口，就听到莫渝秋问：“你要不要来当我代练？”
“嗯…诶？什么？”
白凌君不混游戏圈子，对这些社交名词了解甚少。
但代练，她是知道的
玩家圈子里有很多高价聘请带过副本的金主，但她从未接过，因为很容易被金主背刺。
不过莫渝秋作为游戏新人……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第28章 《灯下影》2
莫渝秋确实有点经济头脑在里面。
一般新手在副本里被吓成那个样子，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花钱聘用别人来带自己。
不过一般人也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白凌君嘴角一勾：“好啊，不过找我带本可是很贵的。”
莫渝秋也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东西？”
白凌君抱着胳膊靠坐在莫渝秋面前的梳妆台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好嘛，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场副本难度不高，我会尽力保护你，把你带出去，但是如果情况脱离了掌控，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会第一时间放弃你。所以你也要成长起来，有自保能力，这样可以吗？”
“当然。”
毕竟越到后面副本难度越高，白凌君只是想赚点钱，并不是想把命赔在里面，莫渝秋是理解的。
“那今晚要怎么过？夜晚会不会很危险。”
白凌君朝窗外望了一眼：“今晚的危险是属于那些没找到房间的人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注意别把一些非人的东西放进屋就好。”
说完她拉上了窗帘，拉之前看了一眼，外面路灯已经熄了，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周围一圈别墅轮廓，以及王总别墅二楼微亮的烛火。
还有一队打着手电筒逃亡的玩家。
白凌君讽刺地看了一眼，回头告诉莫渝秋：“今晚不要拉开窗帘。”
莫渝秋点点头。
白凌君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会儿，房间里的灯突然就灭了，她拿出手机来看了眼，刚好是晚上十点钟。
黑暗中她点燃之前在大厅里拿的蜡烛：“烛光不能完全抵御鬼怪，只能让鬼怪不优先选择攻击我们，所以如果察觉到有东西进来，你就打开手机手电筒把它晃走，注意手机电量，这里没有充电的地方。”
“睡觉吧。”她躺下来，拍拍身边的空位，不久后身边一沉，对方脱下外套，也躺了进来，两人躺在床的两端，离的比较远。
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睡过，如今突然躺在一张床上，其实是有些窘迫的。
窘迫的不是白凌君，她毕竟过了那么多次副本，有时候被逼无奈甚至得和男人睡在同一个房间，生死关头大部分人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但总有些，临死都要性骚扰的混蛋深夜骚扰过她，被她果断的一刀砍死。
感觉到身边的人紧绷着身体，白凌君翻了个身，黑暗中对上对方的眼睛。
“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才有力气逃命。”
对方愣了愣，说了句好，就闭上眼睛，大概是累了，不一会儿白凌君就听到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白凌君闭着眼睛养神，她一个人在副本里一般是不睡的，怕晚上死在梦里。如今带个金主就更不能睡了，只能白天想办法补觉。
经过几个月相处，白凌君其实觉得，莫渝秋为人并不坏，但人在绝境里性格是会变的，如果今后莫渝秋做了什么威胁她安全的事情，她也会毫不犹豫把她踹开，接着去物色下一个长期饭票。
她这么想着，突然被撞门的声音打断了思考。
寂静的夜晚被打破，楼下传出有规律的撞门声，撞了半天，外面的人似乎是看出不会有人来开门，门外安静了一会儿，传出了放置炸弹的声音。
白凌君挑挑眉，一边在心里想着一帮弱智，把门炸了即使进来也防不住鬼，一边拉开被子准备下床。
莫渝秋也醒了过来，见白凌君要下床，本想拉她手问她出了什么事，但又怕自己拉住对方碍了她的事，所以就只是问：“下面怎么了？”
“有玩家进来了，我去看看情况，你接着睡。”
说完她把玻璃杯拿下来拉开椅子出了门，一出门就看到旁边情侣里的男人也在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看什么？怎么不去开门？”
男人心虚地笑笑：“我哪敢啊哈哈，拜托您下去看看吧，这门要炸了可就什么都挡不住了。”
白凌君皱眉：“我不养巨婴。”说完转身又回了屋里。
莫渝秋问她：“解决了？”
“没有。”白凌君把椅子挪开，准备把更重的梳妆台移到门口。
“本来想去看看的，那对情侣想白嫖，我就不想去了。”
她走到梳妆台旁，一个人推不动，就可怜巴巴地看莫渝秋。
莫渝秋无奈的看她一眼，过来和她一起掂起梳妆台，两个人把她挪到门口。
白凌君拍拍手，蹙眉道：“谁爱去谁去，门炸了我们就去别的地方躲。”
看她这副幼稚赌气的样子，莫渝秋不禁勾唇：“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说完她回到床边：“要不要轮流守夜？”
白凌君：“怎么想到轮流守夜了？”
“看你前半夜没睡，要守夜的话我们轮流来吧，一个人怎么撑得住，有事我就叫醒你。”
白凌君暗笑，想说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没说出口：“好啊，那轮到你守了，现在是晚上三点，守到六点。”
反正这段时间也不会出什么事了。
莫渝秋点点头。
最终那对情侣里的女生余虹在走廊里跟邓沉小吵了一架，余虹说服了邓沉，两人一起下楼叫门外的人收了炸弹，打开了门。
来的人好像只有两个，刚刚好够剩下的一个房间，所以没再发生争吵。整栋别墅在三处烛光与寂静中过了一夜。
第29章 《灯下影》3
烛火燃了一夜，白凌君第二天醒来时，只看到短短一小截蜡烛，周围滴落了一圈蜡油。
莫渝秋守了三个小时，六点多的时候白凌君清醒了一小会儿，看了看时间还早，就叫莫渝秋也躺下，两个人睡到八点钟。
他们醒来的时候邓沉正在一楼的厨房找食物做饭，余虹则在一旁看着远方发愣。
昨天白凌君就很奇怪，余虹在两人之中存在感太低了，看上去也全靠邓沉保护，这样的花瓶在副本里居然也有人甘愿保护？
所以白凌君猜测，应该是余虹身上有更厉害的道具，关键时刻能保命那种。
邓沉看两人下楼，连忙迎上来：“二位早，我看这房子里食材和厨具都很齐全，应该是专门给玩家准备的，副本里这几天二位和我们一起吃吧，我来做饭。还请二位在副本里多多关照我们了，有什么线索我们一起分享。”
莫渝秋不拿主意，就看着白凌君，白凌君也乐得不用自己做饭：“可以，但是如果遇到危险我们要分开行动。”
邓沉连连点头，继续做饭去了，白凌君和莫渝秋坐在余虹旁边，三个人一起盯着邓沉发呆。
期间白凌君一直在悄悄观察余虹，她总感觉这个人很违和，要说的话就是太过呆板了。
吃饭的时候邓沉见白凌君一直在瞥余虹，看出她有点防备自己女朋友，就主动和她解释：“小白小姐，虹虹……，余虹她之前为了救我死在了副本里，被我拿道具复活了，复活后她就变成了这样，大部分时间不太清醒，只有晚上会清醒一小会儿。放心，不是被鬼怪附身。”
白凌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复活类的道具。”
关于道具的来历邓沉貌似也不想多说，说了几句场面话糊弄过去，白凌君也没有追问，这种稀有道具在副本里爆的概率很小，想必邓沉应该是出去之后通过一些不法手段在别人手里抢到的。
吃过东西，四个人分成两队出门寻找线索，昨晚进了他们别墅的人始终没出房间，房门紧紧闭着，莫渝秋在大厅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总觉得那扇门散发着一种不详的气息。
“做什么呢？”
白凌君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没什么，走吧。”接着率先走出门去。
白凌君跟上她的脚步，撑着莫渝秋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想跟她说些悄悄话，莫渝秋见状稍稍弯下腰来。
“仓库上的符纸今天早上没有了，那伙人可能趁我们睡着之后偷偷在屋里寻找线索，正巧去了仓库，冲撞了符纸镇压的鬼怪。”
莫渝秋：“所以他们会死吗？”
白凌君放下踮起的脚，微微抬头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唉。”莫渝秋叹了口气：“人命如此轻薄。”
她黑色的眸子里带了些沮丧，丧气地走在如迷宫般、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别墅群，白凌君看着这番景象，向来麻木的心竟生出些想要安慰对方的感觉。
“其实没事。”她抓住莫渝秋的手，小幅度摇了摇：“来到这里的玩家都是因为前世死亡，系统给了玩家第二次新生的机会，他们没把握住罢了，没准死在这里就直接失去记忆重生了呢，你别难过。”
莫渝秋眼里略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带了一丝笑意问她：“你对别的新人也是这样耐心吗？”
“当然不是，我在副本里很高冷的。”白凌君高傲地挺起了她的小胸膛。
莫渝秋笑意更深，回握了她的手，说了声：“谢谢。”
“嘿。”
-
她们在别墅区里走了很久，因为副本的缘故，这里比原本的小区大了很多，活像一个大型迷宫，黑压压的别墅群落下一大片阴影，把太阳光遮的所剩无几。
王总别墅在别墅区的中心，在离中心很远的地方起了大雾，两人停在大雾前，白凌君的脑袋嗡嗡地，努力提醒她千万不要进去。副本和光有关，光很有可能是消灭副本boss的武器，浓雾之下根本没有光，鬼怪可以从任何地方窜出来攻击玩家。
莫渝秋：“浓雾给我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我们要进去吗？”
白凌君：“暂时先不要进去，迷雾外可能有出口，但王太太给我们的任务没完成，出口不一定开。”
莫渝秋：“完成任务，你是说点灯？”
白凌君：“对。”
两人一边往回走，白凌君一边解释：“我猜点灯后雾会散去，但同时也会释放浓雾中的鬼怪，能制服鬼怪的东西应该在别墅里。”
“至于搜别墅这件事……不知道副本里还活着多少人。”
话音刚落，她们看到在另一栋供玩家住宿的别墅里走下来几个人，是昨天崔乐章带的队伍。
崔乐章大声叫嚷：“我就说跟叫他们跟着我们挤挤，他们不听，现在好了，去另一栋别墅，不知道被谁害死了。”
“对对对，崔哥英明。”旁边的狗腿舔个不停。
崔乐章幸灾乐祸地大笑几声，转眼看到了她们，马上冷静下来，一脸假笑看着白凌君：“哟，还活着呢？不是踩着我们小新人的尸体活下来的吧。”
“对，下一个就踩你的。”
白凌君的眼神冰冷的可怕，崔乐章的假笑也挂不住了，以他和白凌君过往的交情，他清楚白凌君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考虑脑袋从哪个方向更好拧下来了。求生的本能与虚荣心迫使他又走了很远后，才不屑地在队友面前撇撇嘴：“切。”
两个人快步走到自己的别墅里，一打开门，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是昨天那两个人死了。”
邓沉听到门响，急匆匆地从二楼跑下来，脸色惨白：“小白小姐，昨天来住宿的那两个人死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在房间门口放着，一直有人打电话过来，我接起来就听到那一队领头人的声音，问他们是不是出事了，然后我打开门，那两个人就吊在吊灯上。”
白凌君嫌弃地看了眼被邓沉拿在手里的手机：“对面领头人没来收尸？”
“没有，他们刚刚挂了电话，现在怎么办？”
第30章 《灯下影》4
白凌君皱眉：“你先把他们的手机扔回他们房间里，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引来鬼怪。”
邓沉这才意识到自己拿了死人的手机到处乱跑，手里像抓了一块烫手的洋芋一样难受，没来得及回答就赶紧跑上楼把手机扔回死者房间。
白凌君和莫渝秋也上楼，跟在邓沉后面，顺着楼梯向上，血腥味越来越重，莫渝秋有些不习惯，拿袖子捂住口鼻，白凌君看了她一眼，把她挡在了门外。
“你先留在外面，我进去看一眼。”
说完她侧身，和邓沉一起钻了进去，留余虹和莫渝秋站在房间外面面相觑。
房间内一片红，墙壁、窗户上血迹四溅，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都是一片猩红，一个玩家吊在吊灯上，另一名玩家的尸体被肢.解成好多段分散在房间各处，这副场景连白凌君这样有经验的玩家尚且感觉精神不适。
像莫渝秋这样连恐怖片都不怎么看的，进来怕是要表演当场昏厥，白凌君这么想着。
邓沉虽自诩老玩家，实际上也是个两年前刚刚觉醒的玩家，进副本也就十多次。他本来就想给白凌君指个路然后出去的，谁知道白凌君一进来就把门给关上了，他退出去也不是，留在这也不敢，只能捏着自己衣服不停打颤，时而盯着地面，时而抬头看看白凌君，希望她能赶紧让自己离开。
白凌君踩着粘腻的血液，一步步上前，一个人把吊着的尸体放下来，也没在他身上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场面，倒像是他把队友杀了，然后自缢。”
白凌君向门口走，邓沉紧随其后问：“难道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吗？”
“不知道。”
她打开门，踮脚挡住莫渝秋好奇探过来的视线，内心抱怨起自己怎么比对方矮半个头。
“走啦，别看。”
莫渝秋无奈的笑笑，小声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白凌君哼了一声，牵着莫渝秋，绕着走廊去往房间对面的杂物间。
早上起床的时候只是门沿上的符纸掉了，现在门也开了一条缝。
白凌君推开门走进去，一阵寒风吹出来，冷的入骨。
莫渝秋裹紧了大衣：“杂物间没有窗户，为什么会有冷风吹进来？”
房间不大，站在门口就能把门内的景象尽收眼底，房间里放着两排货架，货架上没有放任何东西，房间角落里放了一堆纸箱，白凌君走过去翻了翻，脸色一变，立马转身，几乎是推着莫渝秋走出门去。
两人前脚踏出门，门就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莫渝秋见白凌君脸色不大好，以为房间里有什么棘手的谜题，就没再问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而是默默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把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到死亡玩家的房间门框上。
白凌君依然臭着一张脸，拿张纸巾不停的擦拭刚刚翻纸箱的手。
邓沉在他们房间门口无措地看着，感受到他的视线后白凌君抬起头，冷声说：“看我做什么？去找蜡烛给别的别墅点灯。”
“啊好。”
邓沉像领了圣旨一样带着女朋友跑出去，现在别墅里就剩两个人，还有两个被封印在房间里出不来，不停撞门的鬼。
白凌君擦了半天，终于开口：“杂物间的鬼怪附身到那两个死去的玩家身上了，这个符纸是我在邓沉身上顺到的。”
莫渝秋有些惊讶：“杂物间的符纸是被他撕的？”
“是啊，昨天那两个人入住的时候他就有这念头了吧，用那两个新人试杂物间里的东西，再把符纸拿走护身。”
莫渝秋在金融界打拼，没少见过人性的扭曲，但她这会儿也是缓了缓，才回过神来询问白凌君什么时候需要与他们产生正面冲突，自己好有个准备。
白凌君反倒轻松的笑了笑：“不用冲突，他们不敢害我们。”
莫渝秋疑惑道：“那你刚刚怎么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哦，这个啊。”白凌君也没想隐瞒：“那堆箱子下面有一个松动的地板砖，揭开之后是个地下室，有个鬼东西窜出来握住我的手指，想把我拉下去，弄了我一手粘液，有点恶心。”
莫渝秋松了口气，两人在大厅里坐等其他玩家点灯回来。
等到邓沉回来的时候，莫渝秋朝窗外望去，视线范围内的别墅基本已经被点好了蜡烛，只剩一小部分还是黑的。王总的那一间依旧是亮着微微的烛火，二楼有人影闪过，看上去像是王太太做了晚餐给王总送了上去。
邓沉见了白凌君有些心虚，他也是出门之后才发现自己符纸没了，第一时间就想到是被白凌君顺走了。
失去了保命符的他又急又气，在外面和余虹乱发了一通脾气，可惜余虹当时依然不清醒，没什么反应，满脑子怒气硬是又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他朝白凌君笑笑，然后照旧唯唯诺诺地去做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莫渝秋看看白凌君，那家伙坐在窗户边上，窗外昏黄的路灯投射到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很多人都认识白凌君。
邓沉，崔乐章，还有他队伍里的几个老玩家，今天见面的时候都忌惮的看着她。
或许她隐藏了实力？
莫渝秋有些好奇，但终究没有问出口，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白凌君也朝她看过来。
然后朝她wink。
莫渝秋：”……“
白凌君肤色惨白，一双深棕色的眸子却神采奕奕，她比莫渝秋要矮一些，每次跟莫渝秋说悄悄话都要踮脚，宽大的衣服下身材很是消瘦，每次碰到她的手腕，莫渝秋总有种硌手的感觉。
这家伙似乎一直过的不太好。
莫渝秋曾经在公司听过关于白凌君的风言风语，她因为总喜欢勾搭一些公司老板，还和林时有过一段感情而闻名于几大顶头金融公司之间。
但莫渝秋如今知道，她只是在敛财罢了。
即使这样，敛到的钱也依然不够。
道具的标价她也看过，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起的，游戏分明在明晃晃的勾引人去犯罪。
她眼神看向别处，迫使白凌君停下wink。
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莫渝秋能坐到集团总裁的位置，讨好她的人太多了，白凌君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如今她聘请白凌君带过副本，也并不觉得是自己低头拜托她帮忙，只不过是恰好白凌君在场，并且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考察了大半年，觉得可以信任，就又给了她一份工作而已。
白凌君要是不乐意，她花钱再找别人就是了。
精明的资本家拿捏人心的本领可不比一个靠美色敛财的生死游戏老玩家差。
第31章 《灯下影》5
几个人吃过饭，白凌君和莫渝秋主动去洗碗，邓沉则带着余虹回了房间。
直到她们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才听到对面别墅外闹哄哄的，崔乐章一队人回来，后面还跟了一群黑压压的鬼影。
别墅里有灯，黑影碰到光就自动蒸发了，应该和她们第一天遇到的是同一种鬼影。
他们一群人忙活了一天，已经让小区里大部分别墅里都亮起了烛火。
从王总别墅里顺来的一大袋蜡烛在玩家手里很快就燃尽了，放到那些鬼别墅里却好像加了buff，只要点燃就能一直维持亮光。
“崔乐章资历不低，应该已经知道点燃全部蜡烛驱散雾气后会召唤出浓雾里的鬼怪，所以他特意留了几个别墅。”白凌君摸了摸下巴，从窗外望出去。
远处雾气淡了许多，她已经能看到浓雾里高大扭曲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窥伺着玩家所在的别墅。
“我们要抓紧了，先把这栋别墅里有用的东西找出来。”
说着白凌君从系统背包里拿了些小道具出来，犹豫半天，分了一些给莫渝秋。
“防身的，能小范围爆炸和炫光，关键时候扔到鬼怪身上用。”
说完她缓了缓，又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莫渝秋手里的小球：“你拿去用，稍微……省着点。”
这心疼的样子，如果她是只小狗，莫渝秋好像都能看到她耷拉下来的耳朵。
莫渝秋握紧手里的方块：“都是你之前过副本获得的吗？”
“买的，一颗两万多呢！”
“……”
她在白凌君留恋的目光里收起这些方块，说了句：“算在带过副本的费用里，算上人情，双倍给你。”
白凌君眼睛又亮起来，狗尾巴摇啊摇。
莫渝秋失笑，接着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去作死，死里逃生。”
距离关灯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两人直接上到二楼书房，邓沉两人听到声响也走出来，以为她们发现了线索，就跟在身后。
白凌君踢开门，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扔了两颗道具，霎时间门内烟尘四起，烟尘里众人隐约能看到些扭曲的黑影。
“你等着。”丢下这句话，白凌君一个人跑到雾里去。浓雾里的书房变了模样，原先四周围着书架的地方围了一圈鬼怪，它们没有目标地胡乱走着，雾气的遮掩下，它们并没有发现白凌君。
两颗道具的烟雾维持不了多久。白凌君匍匐身体，屏着呼吸，尽量快地向中央移过去，原先中央的桌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将要腐烂的木制棺材。
棺材周围一股恶臭，旁边放了把椅子，好像有人坐在上面垫着棺材写东西。
羽毛笔静静地躺在棺材上，一旁放着白纸。
白凌君小心地起身，想看看纸上写了什么东西，起身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羽毛笔突然立起来，凭空在纸上写字，血液不断从笔尖流出来，只重复着一句话。
“别开灯。”
身后一冷，白凌君俯身，一个黑影穿过她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冲破了棺材盖。
所有黑影都动起来，浓雾散开，它们找到了目标。
浓雾散开前没能离开的话，她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白凌君用匕首划破了身前的黑影，向门口冲去，一道道黑影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迅速冲了过来。
浓雾里的房间被无限加大，棺材里门口的距离好像又远了些。书房门紧闭，她猜到那对情侣会为了安全把门锁上，所以她提前拿出两个小炸弹，准备强行把门炸开，但炸弹出手之前，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门后莫渝秋小心地露出一只眼睛，查看屋里的状况。
然后就看到了好大一只鬼！
三个白凌君那么大！
房间高度容不下它，多余的部分被折叠到一边，折叠部分溢出血来，格外狰狞。
白凌君把炸弹向后扔去，朝莫渝秋喊了一声：“跑！”
莫渝秋也不犹豫，她把门大打开，以便白凌君跑出来。
鬼怪被炸飞了一段距离，趁着这个时间，白凌君从门里钻出来，猛地甩上门，往门框贴了一张符纸。
之后她跪坐在莫渝秋面前喘着粗气，，鬼怪破不开门，撞了几声后就放弃了。
邓沉刚刚确实准备关门的，莫渝秋拿脚抵住门，抱着胳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就吓的跑回自己房间去了。现在走廊只有她们两个。
白凌君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狼狈的样子，她稍微缓了缓，起身告诉莫渝秋：“我之前判断错了，迷雾误导了玩家，出口并不在迷雾里。”
白凌君把在书房看到的东西告诉她，然后解释：“我刚刚通过书房进入了迷雾，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通往外围浓雾的媒介，只要让房间起雾，进去之后就会被传送到迷雾里不同的区域。”
迷雾里没有出口，副本通过点灯的提示误导玩家，让他们以为通过点灯驱散迷雾，避开释放出的鬼怪，找到深藏于迷雾中的出口就能离开。
这些信息只有玩家通过某个房间进入迷雾才会发现，并且根据每个房间传送的地点不同来看，系统一定留了一个房间作为必死选项，如果玩家选择那个房间去调查，将直接迷失在迷雾中。
白凌君：“是杂物间，杂物间的鬼怪无视浓雾，可以直接攻击玩家。”
莫渝秋只能庆幸她们在调查杂物间的时候，邓沉还没想到这一点。
否则他一定会扔个烟雾弹进去，拿她们试这条出路。
房子里的灯早就全部熄灭了，黑暗中有些诡异的视线盯的白凌君头皮发麻。
“你怎么不先回去，你不害怕吗？”白凌君蹭在莫渝秋边上耳语。
莫渝秋没什么表情：“怕，但要是你死了，我只会死的更快。”
白凌君：“……”
好吧，她只是一枚自作多情的棋子。
第32章 《灯下影》6
崔乐章那边死了人。
白凌君这边房子里的危险已经被她排查的差不多了，四个人安然无恙地度过一夜，但崔乐章那边就不太好了。
小区里怕光的那种鬼跟到了他们别墅门口，一直蹲守到别墅关灯，然后闯了进去。
为了对抗这种鬼，他们中有个队员不知道迷雾的规则，放了个烟雾弹出来，笼罩着房间的烟雾把迷雾里的怪物也惊动了。
迷雾里的鬼怪通过房门进到他们别墅，跟怕光的怪物一起围殴六名玩家。
，他们四处躲藏逃窜，最终只活下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伤的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副本结束。
今天一早，太阳光一出来，崔乐章就从躲藏的地方直奔白凌君这边，在门口哭的很大声，嚎叫着央求别墅里的几人放他们进去。
白凌君探出房门，跟同时鬼鬼祟祟从他们房间探出头来的邓沉对视了一眼。
白凌君微笑：“你去。”
邓沉不放心：“他们……是活人吧。”
“是，崔乐章给我发了短信，他们那边被夜袭了，还剩三个活人。”
邓沉哆哆嗦嗦下楼开了门。
崔乐章带着两个人连滚带爬地滚进来，滚了一地的血，白凌君嫌弃地看了眼：“等会儿清理干净，小心血腥味把鬼引过来。”
崔乐章浑身的血，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受伤，都是别人的血，他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粗气，就愤怒地朝而二楼的白凌君大吼：“你们既然知道了副本禁忌，怎么不告诉我们，现在好了，死了三个人！”
白凌君只感觉好笑：“我们的情报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给你？”
崔乐章震怒：“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死了我们都得完蛋！”
“切。”白凌君嗤笑了一声，冷眼看着他，不屑道：“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
崔乐章在楼下大吵大闹，白凌君并不想理他，邓沉和余虹帮他们处理伤口，白凌君和莫渝秋不想参与，就一起去了外面寻找通关副本的方式。
她们始终在别墅区中心徘徊，反正四周迷雾里没有出口，也就没有再探索的必要。
那么出口就只能在王总房子里了。
“走吧。”白凌君把推测的出口地点发短信告诉邓沉，也算还了他们帮忙做饭的人情，两人没犹豫，直接破门冲进人家boss家里。
莫渝秋有些担忧，凝眉问她：“你就这么闯进boss的老窝？”
白凌君自信地拍着胸脯：“没事，就这种难度的副本，我能把它揍回它老家。”
这栋别墅所有窗户都被死死的封起来了，王太太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正悄悄探着脑袋从唯一一个开着的窗户上观察玩家呢，被突然破门进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王太太：“？”
白凌君晃了晃手里的匕首：“你丈夫呢？我老板来跟他谈生意。”
王太太看了眼手里的表，满脑子问号：“还没到boss战的时间，你们应该去迷雾里逛一圈。”
“少废话。”
白凌君把莫渝秋往门外推了一把，冲刺过来的黑影深深地插进两人刚才站的地方，一些想去攻击莫渝秋的匕首在门口见到阳光后就萎缩了，见攻击她不成，剩下的黑影就全面朝白凌君冲过来。
她把冲刺在最前方的黑影砍成了两半，没去攻击王太太，而是把炸弹丢向离她最近的窗户，窗户应声破开来，照进来的光溶解了一大半黑影，溶解后的黑烟直接被王太太吃了进去。
她脖子后面长了一颗很大的瘤，吃进这些黑影后瘤又长大了一些，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东西要破壳而出。
“你想驱散迷雾，释放迷雾里的鬼影，然后让你的丈夫吃了它们，以此霸占整个别墅区，但是我告诉你，吃太多怨念到头来只会丧失本性。”
王太太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他生前是最厉害的大老板，死后当鬼也是最厉害的鬼！”
白凌君：“你放屁，最厉害的大老板在这儿呢。”
这时莫渝秋已经进到房子里，手里紧紧握着炸弹，慢慢挪到白凌君旁边，突然被cue到有些不知所措。
莫渝秋：“？”
王太太肉眼可见的生起气来，脖子上的肉瘤散发黑气。
莫渝秋：“倒也不必在这个时候争这种东西……”
话音刚落，王太太已经红着眼睛冲了过来，鬼影怕光，它不怕，它封着窗户纯粹为了养鬼。
白凌君提起匕首引它出门打架去了，莫渝秋留在房子里，按白凌君告诉她的，用炸弹一个一个破开所有的窗户，封闭已久的房子里光亮起来，残留的鬼影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要快一点。”
白凌君撑不了多久。
莫渝秋直接上了二楼，一上楼就看到一口棺材，摆在二楼走廊最深处。
看着跟白凌君描述的书房里的那口很像，腐烂的木料坑坑洼洼，周围围了一群黑影，莫渝秋划着了一支蜡烛，把蜡烛举在身前，靠近那口棺材。
蜡烛光芒微弱，不能驱散黑影，但它们也不敢上前袭击。
莫渝秋在鬼影怨怨的眼神下，掀开了棺材盖。里面黑乎乎的一团，脖子上的肉瘤占了大半空间，剩下的身体扭曲在角落里，但还能靠没腐烂的小半边脸认出来，这是王总。
棺材旁边放了张小椅子。
王太太生前就是坐在这椅子上，日日夜夜守着生病的丈夫，也是她在被肉瘤寄生，失去意识之前，在纸上写下不要点灯的字样提醒玩家。
莫渝秋用匕首把肉瘤和王总分离开，就听到远处传来电子播报的声音：“出口已经出现，副本npc将进入狂暴模式。”
“快！躺进棺材！”
白凌君已经跑回来了肉瘤已经取代了王太太的脑袋，原本的脑袋吊在脖子上边跑边晃悠，看着很惊悚。
莫渝秋愣了一秒，白凌君已经跑上楼，在肉瘤将要咬到她脖子的一瞬间扑向莫渝秋，两人一起跌进棺材里。
第33章 《灯下影》7
莫渝秋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小区的一栋别墅里。
白凌君抱着她的胳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有点痒。
还没醒。
有鼻息，就没死。这个姿势胳膊有点麻，但莫名的，莫渝秋就是没把她打醒。
白凌君虽然看上去活泼……也可能是装给她看用来讨喜的，但不管怎样，那副营养不良、清瘦柔弱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或许是睡觉时无意识的缘故，她脸上没了平时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不笑的她看上去很清冷，却又不像自己那样冷漠，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她偏偏又生的好看，白皙的脸上在逃跑时沾了些尘土，这样乖乖的躺在她旁边，有点惹人怜惜……
如果她没看到这个女人有多能打的话。
“啧。”
虽然不情愿，但她不得不承认，林时那个傻叉的眼光……
还不错。
这么想着，莫渝秋注视着她的目光也变柔和了些。白凌君一睁眼就对上了这目光，她眨巴眨巴眼睛，说了句：“早上好。”
莫渝秋没回，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发麻的胳膊：“不太好。”
白凌君嘿嘿一笑，从床上蹦起来，查看周围环境，发现这里还是别墅区后纳闷起来：“我们还没离开副本吗？怎么还在这里。”
莫渝秋也起身，身上的大衣有些皱了：“这是我的别墅，我记得是在离小区门口最近的地方。”
白凌君瞪大眼睛，眼里满是诧异：“你在这个小区的……别墅吗？”
“嗯哼。”莫渝秋无所谓地耸耸肩：“闲置很久了，我差点都不记得。前些年这里的楼盘很火，就买来放着升值，结果反而贬值成这个样子。”
“不趁着现在，还没贬到底把它卖掉吗？”
莫渝秋看了她一眼：“不卖了，拿来纪念。”
白凌君：“……”
从窗口望去，不远处仍然被浓雾笼罩着，她们钻进棺材后来到了浓雾之外，从大门出去就能离开副本。
有件事白凌君不太明白：“我们穿到你的别墅里，那别的玩家呢？他们去哪里？”
“有几个我很眼熟的，以前见过，是富二代，可能在这里也有房子。”
白凌君惊了一瞬：“我混进了有钱人的本耶。”
两个人从房子里走出去，在楼下遇到了成功逃脱的邓沉和余虹，两伙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据他们说崔乐章用了不少道具跟王太太决一死战，最终勉强打赢，他们两个则是钻了空子，趁机逃了出来。
邓沉这个人做人不太真诚，白凌君不想和他打太多交道，简单交流后两队人就在门口分开了。
一出门系统就有了副本完成的信息，别墅区也变回了原有的样子，住户确实不多，大多是有钱的老人，现在正值傍晚，很多老人带着孙子出来玩，倒也说不上冷清。
莫渝秋还要去公司，她打了个电话给王总，确认王总在三天前发病身亡已经下葬后，把代表自己出席他葬礼的事情交给了白凌君。
“我？？？”
莫渝秋挑眉：“你不是我的家庭助理吗？交给你不是很正常。”
白凌君无话可说。
她给白凌君转了很大一笔钱作为带过副本的费用，这个副本作为莫渝秋的初始副本，难度其实并不值这么多钱。
不过白凌君依然收下了，收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并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以后依然可以带莫渝秋过本，保证把她鲜活的带出来。
不过，真正做起助理的活来她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莫渝秋的工作排的很密，要用的资料必须提前先整理好，除了这些还要应付突然的出差，经常是一个电话打过来，白凌君就要马上起身开车和她一起到外地。
一段时间下来把白凌君累的要死，但是工资不低，但更重要的是，莫渝秋几乎承包了她的道具问题。
天大的喜事。
最终王总的葬礼是两个人一起去的，王总和他太太一起死在别墅里，一天后才被人发现。
据说王总是病情突然加重身亡，他太太则是悲伤过度，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出去就脑溢血死在王总旁边。
王太太的家属感激王总把自家女儿照顾的那么好，跪在那边哭的稀里哗啦，边哭边说着些谢王总全家的话，两家人抱团怒哭，嚎完又商量着要选个好地方把两人合葬。
“这么恩爱啊。”
两个人站在殡仪馆角落里，莫渝秋不想太惹人注意，特意戴了副墨镜。
闻言，她把墨镜拉下来一点，眼里一如往常的没什么温度，嘴角却一挑：“怕自己下去无聊，就把玩具也带上罢了，他太太比他小三十多岁，怎么会突然得脑溢血。”
白凌君眉心蹙了蹙，在心里嘀咕有钱人的世界真离谱。
但她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一开始不是还说什么，‘他老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奋斗在企业里，现在我能帮也要帮一……’”
莫渝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避开她质问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行了别叫唤了，谁还不装装样子。”
葬礼的主角成了副本boss留在副本里，王总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死后会被妻子做成鬼怪汲取力量的容器，变成傀儡储存在棺材里，作为副本出口。
离开殡仪馆，白凌君想着那个晦气的别墅区自己绝不会再去一次，却突然想起自己老板还专门留了一套房子在那里用来纪念这次副本……
大概最终去收那套房子也将会是她的工作。
第34章 论坛榜单
这段时间莫渝秋喜欢居家办公，留在公司总有种下一秒就要进副本的不安全感。
白凌君跟在她后面，整理资料，端茶倒水，勤快的很。
这天莫渝秋开完线上会议，把她叫进家里的办公室，白凌君慌的一批，还以为自己又整理错了什么资料，要被老板批评教育一番，谁知道一开门，就满房间的纸箱堵死在门外。
她从缝隙里挤了个脑袋进去：“你要搬家吗老板。”
莫渝秋瞪了她一眼：“你才要搬家。”
“你搬可不就是我搬吗。”狗腿子白凌君笑眯眯地搬开门口的纸箱探脚进去，看到莫渝秋桌子上的东西愣住了。
“这是……”
是游戏商城里可供购买的所有道具，一样一个摆在她面前。
满地的人民币。
上千万，不，上亿，白凌君根本算不清。
低级道具成箱成箱堆在地上，中级道具比较大，摆在角落里，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些游戏商城里不售卖的道具，是莫渝秋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只能在游戏里获得，这种更是贵的离谱。
如今看到几乎是游戏全道具图鉴摆在她面前，白凌君从没见过这么宏大的场面，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说了句：
“您……您还有收集图鉴这种喜好啊。”
莫渝秋差点没给她的后脑勺来一巴掌：“少嘴贫，挑一些你用得上的带走，顺便问问你，你在游戏里这么久了，知道论坛榜单的事吗？”
白凌君正眼巴巴地看着一箱爆炸小球愣神，听到这个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她问：“什么榜单？”
莫渝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辛苦你一直单机活了这么久。”
说完她打开电脑投影，投影上显示了一个论坛，论坛置顶处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红色榜单。
一到一百，排列了一百个人的名字，白凌君的名字排第二，红色的名字非常显眼的挂在那里，像被写在生死簿里一样。
见白凌君的表情从茫然变成晦气，莫渝秋就知道她没有骗人，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榜单。
“这是游戏的专有论坛，有些副本通关方式可以提前从知情人那里购买情报，还有道具交易，但不能匿名，全部实名交易。”
“最上面的榜单是玩家等级排行榜，根据通过的副本数量排列，在你上面那个，是某个富二代。”
说到这里莫渝秋又质疑地看了白凌君几眼，想从她身上找到撒谎的痕迹。
很可惜，没有。
白凌君确实不知道这个论坛，她社交圈子非常小，本来和人打交道就不多，一打交道就惹到人，那些人在线下都追着白凌君打，怎么会好心提醒她还有这么个论坛？
网站是系统建立的，每个市区一个，论坛里的交易也非常昂贵，并且人心隔肚皮，即使花了钱买到情报也不能完全相信，白凌君这种多疑还穷的人，即使相信也不会购买。
论坛里讨论副本剧情、出售道具的居多，也有人好奇这个榜单，在论坛提问：
【这第一又变成什么……于邱？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一个富二代，常常在论坛里发言的，但没见过他人。】
【这是游戏玩家百大富豪榜吗，上面都是有名的大老板和富二代】
【你傻啊，买得起道具的才活的长啊】
【不是吧，第二个白什么那个我就没听过】
【她我知道，在有钱人圈子里挺有名的，经常被不同的大老板包养，肯定很有钱。但我看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大老板都眼瞎是吧。】
……
莫渝秋啪的一声关上了投影。
她身边确实能听到不少白凌君的风言风语，不管真假她都懒得去管，不过为了让自己不被舆论，莫渝秋才没让白凌君做她的正式助理出现在办公楼。
她并不想花时间看这些八卦，白凌君也不太想，倒不是因为看了难过，只是一直站在成堆的道具中间，让她有种躺在人民币里游泳的感觉，飘飘欲仙。
“我要说的就这些，你挑好了吗？”
白凌君眼睛亮亮地看她：“什么道具都可以吗？”
“对我们的逃跑有利的就可以。”有些道具的作用她也不知道。
白凌君乐呵呵地抓了一大把爆炸小球走了。
莫渝秋扶额：“回来！”
“怎么啦。”
“你就拿这些？你需要负责的可是两条命。”
“完全没问题。”白凌君拍着胸脯，对这次的收获非常满意：“交给我吧，保证带你活着回来。”
莫渝秋看着她走出去，乐呵呵的整理晚上要用的资料去了。
她也一直看不透，白凌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应该相信吗？就像外界传闻那样，这个女人贪婪又不自爱，爱慕虚荣还故作清高？
总觉得不太像。
这家伙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做事还睚眦必报，听林时说，有一次他在聚会上把白凌君叫过去当众羞辱，白凌君抄起酒瓶和那些人打了一架。
……
莫渝秋皱起眉头，很不爽地把桌子上的道具扔到纸箱里。
她并不喜欢这种摸不透人心的感觉。
榜单是实时变动的，在几个月前，第一名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据说已经打探到了游戏内核，过了最后一个副本就能离开，可惜进本前突然就死了，据说是突发心梗死的。
年龄越大副本难度越高，真是有够不合理的……
不过按照排名排下来的话，下两个就轮到白凌君了。
她却好像并不着急，看到榜单，神色只多了些晦气，别的一如往常。
莫渝秋晃了晃脑袋，把关于白凌君的事情从脑袋里晃出去。
顺便给公司助理打了个电话，要她查清白凌君的底细。
毕竟是给自己带本的人，不查清楚不安心。
第35章 《育婴》1
资本家常常需要做一些面子工程，莫家也不例外，莫渝秋的爸爸掌管集团的时候出手阔绰，花了大价钱投资建设了一所福利院，但自从集团出了那次金融危机就再也没来过了。这天他突然想起来，就叫嚷着让莫渝秋去看看，莫渝秋没办法，就挑了一个周末，和白凌君前往了这里。
“阳光福利院，这么大吗。”
白凌君给莫渝秋打开车门，看着面前宏大的建筑，习惯性地为莫家的丰盈的财产惊讶了一瞬。
“很惊讶？”莫渝秋半摘下墨镜，带有挑衅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满脸写着 “都到现在了你还不清楚我的财力？”
白凌君：“……”老板有点欠，不确定，再看看。
她们刚下车，就有一群工作人员围了上来，簇拥她们进福利院，走进大门还能看到楼上的横幅。
“热烈欢迎莫总莅临我院。”
白凌君扶额，看着眼前的女人迎着两列员工热烈的目光一路走进大楼，她受不了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就一直盯着地板，尽量把自己藏在莫渝秋后面，趁人不注意问了她一句：“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莫渝秋看智障一样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墨镜往她耳朵上一卡，扬长而去。
白凌君：“……”马的，装杯是吧！
院长看着年纪不小了，满头白发，脸上很多褶子，笑起来脸堆成一团，连眼睛都看不到。
“呵呵，您可算是来了，这段时间孩子们都很想您，早就盼着您来了。”
院长说话嗓子呼哧呼哧的，喘不上气，像下一秒就要断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莫渝秋浅笑一下：“麻烦您带路吧。”
“诶，好。”
院长转身，佝偻着身子慢慢前进，列队欢迎的员工分散回了自己的岗位，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些孤零零的锈迹斑斑的娱乐器材，现在是傍晚，孩子们似乎在吃晚饭，一时间庭院里显得非常空旷，让人瘆得慌。
【副本《育婴》已开启，玩家白凌君，莫渝秋……请就位】
白凌君稍微用力地扯了一下莫渝秋的袖子，对方食指放在嘴唇，用口型回答她：”知道了。“
院长在前面走着，一边呼哧呼哧地介绍福利院的近况，两人无声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
“自您父亲退休，我们福利院就少了很多孩子，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但是这里的孩子啊，大多是听了您父亲的名号被送过来的，他们中有患病被抛弃的，有家里想要男孩却生下很多女孩被送来的，还有些家里出现意外，父母双亡的……”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您父亲都给了他们最好的待遇，患病的他出钱治，被抛弃的孩子他出钱送去读书，没有您的父亲，这些孩子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莫渝秋沉默地看着院长佝偻的背影，她深深的知道自己父亲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他建造这座福利院只是因为集团需要做慈善来运营形象而已。
院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在赞叹他最敬畏的神明。
“我记得您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是吧，我为您和您的助理准备了房间。”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从福利院主楼穿过去，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旁边有一栋高楼，是福利院的员工宿舍，现在里面没有人，员工全部在餐厅照顾孩子。
“你们的房间在十一层，十一十二层都没有住员工，就是为了您这样的领导来检查的时候准备的，今晚好像还会来一些领导，我还要去接待，接下来就请您在福利院四处逛逛吧。”
院长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出路灯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一时间白凌君还以为看到了上个副本的黑影怪。
“对了二位，晚上好好睡觉，祝你们不失眠，要是饿了可以去餐厅吃点东西，要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孩子们，他们也很想见您。”
说完他就离开了，刚转过走廊，脚步声就消失了，再往走廊一看，一个人也没有，院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什么语气……”白凌君愤愤。
“死人而已，不必和他计较。”
两个人都看到了，路灯下院长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影子。
周围环境暗了下来，莫渝秋问：“我们现在去哪？”
从窗户看过去，员工宿舍乌漆嘛黑，远远看着就让人背后一寒。
白凌君：“去餐厅吧，看看那些小孩长什么样。”
副本主题是育婴，通关方式肯定在这些孩子身上。
副本里的福利院和现实里的差不多，莫渝秋带着白凌君七拐八拐，到了大楼最左侧一扇大门前，这个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餐厅里，她们一路走来，走廊上连灯都不开，一个人也没有，所有房间都虚掩着门，只能靠安全通道的荧光勉强看路。
餐厅就亮堂很多，也热闹很多，白凌君一路上总感觉身后有视线盯着她看，直到到了餐厅这种感觉才消失。
餐厅基本都坐满了，每一排小朋友旁边都坐着一个工作人员，只剩最角落的两排位置，一看就是给玩家留的。
院长此刻也在，他和五六个人站在窗口边，给他们看今天的食物样品，看的同时还不停开口夸赞：“我们选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食物方面绝对不会亏待孩子们的，这都多亏了莫总，要不是他这些孩子们哪有这么好的生活……”
白凌君嚼着一片菜叶，凑到莫渝秋旁边问：“老板，你爸爸真的这么好啊，他半句话都不离莫总的。”
莫渝秋只摇摇头：“他做事和我一样下贱，你一句话都别信。”
白凌君：“……”
白凌君：“！”
莫渝秋下贱！
莫渝秋给她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我只是想表达他在说谎，你要敢说我下贱明天就埋了你。”
白凌君撅嘴，失落的继续嚼她的菜叶。
那边的人像是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院长夸原莫总的话，并表示食物质检合格，院长笑了笑，跟他们鞠了一躬，离开了餐厅。
那几人也端了餐盘，向她们这边走过来。
里面还有个熟人。
第36章 《育婴》2
“哦？好久不见。”
刁滟走在那几个人前面，友好地朝白凌君打了声招呼，坐到她旁边，撑着脸调笑地看着她，开门见山的问：“这个副本是角色扮演副本，你是什么身份呢？”
她在某次副本里与这个人结识，然后就被缠上了，以各种手段对她示好，搞的她很是苦恼。
白凌君不像于她过多交流，就简单介绍道：“阳光福利院建造商的助理。”说完她又抬头看看莫渝秋：“这是我老板。”
刁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楚那人的脸后有些惊讶：“莫……莫总？”
莫渝秋闻言，微微点头示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冷漠的很。
白凌君看她这气场，自己都害怕起来，这家伙平时在公司就这样一副会吃人的表情吗！
刁滟是莫渝秋公司的财务总监，时不时会同她见面，也习惯了她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样子，倒是对她是玩家并和白凌君组队的事情非常好奇。
但莫渝秋没有理她的意思，白凌君也不想和她探讨这个话题，她反问刁滟：“你们呢，是用什么身份参与的副本？”
刁滟指着对面那排五个玩家：“戴眼镜那个，是督察局的，最近有人反映阳光福利院出现孩童食物中毒现象，他被派来检查食品安全，旁边两个是他的助理，剩下两个一男一女是来看望孩子的。”
“那你呢？”
刁滟没有回答，反而媚眼含笑看着她反问：“你猜呢？”
白凌君蹙眉，回了她一句：“我怎么知道。”
马的，总算知道平时勾引莫渝秋的时候她是什么感受了。
刁滟把目光转回到自己的餐盘上，不再卖关子：“福利院是我们集团投资建立的，财务方面也归我们管，最近查到福利院资金流动有点问题，我作为财务总监，就来看看。”
白凌君扭头给莫渝秋使眼色，想让她验证刁滟说的是真是假，莫渝秋看了她一眼，无辜地说：“看我做什么，这不归我管。”
白凌君无话可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低下头继续吃餐盘的东西，时不时抬头观察对面那排玩家。
督察局来的三个都是男的，和剩下夫妻俩分开坐，过了不久又来了一些人，看年龄与夫妻俩相仿，估计大多都是来领养孩子的家长，还有些据刁滟说是新来应聘的工作人员。
所有玩家刚好把空着的位置占满，一群人分成几个小队说着话，督察组的，家长组的，工作组的，剩下白凌君带个莫渝秋，刁滟也凑了上来。
“你不是跟着督查组一起过来的吗？怎么凑到我们这里来了。”
“他们只是路上碰巧遇到的，我在这里就只认识你。”刁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的长相似一朵娇艳的花，开的热烈而危险，这样的一张脸任凭任何人看了都不舍得拒绝她的请求。
但白凌君不吃这一套。
“离我远点，我铁直，而且我还带着老板呢。”
说完就和莫渝秋一起去还了餐盘，晚餐还没有结束，所有小孩都认真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督察局的几个人坐着没动，余下的玩家也决定跟着他们。
走廊已经亮起了灯，惨白的灯光照着一个人也没有的走廊，看着阴森恐怖。
两个人沿着走廊，准备先把福利院各处走一遍，熟悉熟悉路，一楼是福利院领导的办公室，贵宾接待室和餐厅，目前除了餐厅全部都锁着门。
两人上了二楼，上楼梯的时候莫渝秋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和她很熟？”
白凌君正在想关于副本的事情，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嗯？谁？刁滟吗？以前一起打过副本，不熟。“
莫渝秋垂下眼睑，深沉的表情藏在黑暗里，谁都看不见，半晌，她说：“我不希望你除了我这个雇主之外还有别的需要保护的对象。”
话里听不出她的情绪，但白凌君听出了她的意思，急忙解释：“我很有职业道德的，而且我和她真的没关系，我是直的！”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思考片刻后又笃定道：“我只在莫老板这里可直可弯。”
莫渝秋无奈地勾了勾唇：“我不需要你玩这套，我们是雇佣关系，只要你做的好我就能给你足够的钱。”
白凌君吐吐舌头：“这不是习惯了嘛。”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二楼，上来的一瞬间白凌君就感觉一股暖意包裹全身，和一楼的阴冷黑暗完全不同，二三楼是给孩子们住宿和玩耍的地方，暖色灯光能照到每个死角，二楼左边是娱乐区，只有一个大房间，右边是一部分住宿的房间，四个孩子住在一间，剩余的孩子住在三楼。
右边被一道铁门挡着，没有钥匙进不去，两人就先在娱乐区晃了晃。
娱乐区很大，却一点都不空旷。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放着各种儿童玩具，滑梯，塑料木马，这些东西几乎占了半个娱乐区。
通往三楼的楼梯也被一道铁门挡住了，孩子们的住宿区不能探查。
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处，白凌君想了想，问莫渝秋：“你之前来过吗，这里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没来过，福利院建起来的那段时间我在国外进修，不过……”
莫渝秋用力捕捉着脑海里的记忆：“我爸爸给我讲过关于福利院的事情，有两个孩子在井边玩，其中一个突然把另一个推到井里去了，那个孩子当场死亡。之后院里就总是出现怪事，很多员工辞职，还莫名其妙出现食物中毒。”
“爸爸嫌福利院管理不周，还少量撤资威胁过院长，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白凌君：“看来这里不太干净，或许出了副本你就该整治整治院长了。”
莫渝秋耸耸肩，两个人下楼，正巧碰到刚从餐厅出来的一众玩家，在他们身后，每个员工带着一队小朋友，步伐整齐的诡异，踏出久久不散的回音。
“走吧。”白凌君拉着莫渝秋先一步离开大厅。
第37章 《育婴》3
不过她们也没有抢先进入员工宿舍，里面比福利院还要阴森，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天完全暗了下来，灯光下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摇晃晃，福利院员工还在照顾小孩睡觉，没有人进员工宿舍，只有玩家零零散散的走到楼下等着，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进去。
“先等npc员工进去，起码能排查楼里原有的危险。”督察局的眼镜男环顾四周，没管其他人答不答应，先一步去后花园里查看情况了，后花园就在员工宿舍旁边。
“刚刚那个是督察局局长吧，他在论坛很有名，听说跟榜单第一的富二代关系很好。”家长组一位自称秦忠的壮汉发话了。
这次副本没有新人，所有玩家对论坛的研究都很深刻，纷纷附和他：“我见过他，叫肖潇，有他就太好了，他一定能找到出口。”
很快福利院员工就哄完孩子回往宿舍走来，最先走来的npc和善地朝众人笑了笑柔声说：“各位贵客怎么还不上楼休息，是找不到路吗？我带各位上去吧。”
督查组另外两人连忙说：“我们局长去那边上厕所，还没回来，能不能稍微等一下。”
“好。”
npc自称小柳，自福利院建立就在这里工作了，工龄很长，玩家围着她问一些跟副本有关的事情，但总问不到点上。莫渝秋在一旁，看着她的脸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侧头，在白凌君耳边说：“柳承言。”
温热的气息打在敏感的耳廓，白凌君没反应过来，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耳朵红的像要滴血。
莫渝秋调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大反应？铁直？”
白凌君百口莫辩：“我！……不是……那么敏感的地方，任谁都会这样的吧！”说完她心虚地移开目光，红着脸小声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莫渝秋逗腻了，就没再拿她取乐，直接告诉她：“我说，那个小柳我认识，叫柳承言，前些年去世了，从福利院抬出来的时候还被媒体拍了照片。”
她在手机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一个视频。
白凌君接过来看，画面里有很多人围在福利院大厅，拍摄者在人群最外围举着手机，刚好拍到两个医生抬着担架走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隆起一部分人形。
视频非常清晰，所有人的脸都清清楚楚，包括旁边焦急地跟出去的院长，还有……
秦忠？
白凌君暂停视频，放大那片区域，清楚的看到此时正在奉承柳承言的那个人的脸，出现在柳承言死去的视频里。
不仅如此，随着拍摄者视角移动，白凌君基本可以确定，这次副本的玩家，当时全部在场。
“哼。”
莫渝秋轻笑了一声，笑意却没深入眼底：“看来我们都说了谎。”
白凌君深吸一口气，双手举在身前做投降状：“对不起，我撒谎成性，欺骗老板在先，我诚心悔改，希望老板原谅。我十五岁的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我没见过院长，柳承言是照顾儿童那组的，我当时长大了，只见过她几面，大家叫她柳姐姐。”
说完她就目光灼灼地看着莫渝秋。
莫渝秋眯起眼睛：“怎么，质问我？”
白凌君露出讨好的笑容：“怎么会呢老板，我就是好奇。”
莫渝秋满意地点点头，也向对方坦白：“我来过福利院，当时留学回家，刚好目睹了这一幕，最后媒体偷拍的视频也是我处理的。”
白凌君：“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心梗。”
白凌君点点头，记下这一点，这时肖潇也从后花园回来了，看他那副狼狈的样子，应该是在后花园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现在不是询问的时间，玩家们等的时间有点长了，所有的npc员工都回到了宿舍关灯睡觉，只剩他们和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工作人员站在院子里，旁边的路灯闪了闪，最终灭掉了，原本微弱的风此时呼啸地吹起来，像是庞然大物走来时带来的气流。
肖潇见状立马向众人喊道：“快进去！”
所有人都跑起来，白凌君扯着莫渝秋跑在最前面，先于所有人冲进宿舍楼里，扭头看到后面是真的有庞然大物在追。
“真够壮观的。”白凌君稍稍探出头，兴致盎然地想看看这东西长什么样子，可惜它脖子以上都被雾气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眼见她就要被快要跑进来的玩家踩踏了，莫渝秋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你是代练还是我是代练。”
白凌君吐吐舌头，两人来到电梯前，按下通往十一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从十二楼下来，这时候有人问：“院长不是说十二层不住人的吗？怎么电梯在十二层停着？”
柳承言闻言轻声解释：“十一十二层都是给贵宾住的，可能刚刚有贵宾等不及，先上楼休息了。”
众人噤声，这次副本人又多又散，没有人仔细数过副本人数，目前在场的只有十九个人，白凌君一眼望去，只没看到刁滟的身影。
肖潇回应她一句：“有可能，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加上柳承言，他们一共二十个人，电梯一次坐不了这么多，只能先上十六个，柳承言住第七层，并说贵宾们可以先上，她和剩下三个人搭乘同一趟电梯，把贵宾送上楼她再返回十一层。
玩家哪敢和她乘同一趟，争先恐后地往第一班电梯里挤，白凌君站一旁没动。
莫渝秋问：“你怎么不去？”
白凌君坦言：“抢不过的，跟疯了一样。”
抢电梯的玩家抢红了眼，眼看有几个想拿道具出来内讧斗殴，肖潇连忙从电梯最后挤出来，对他们说：“冷静一点，别内斗，你们先上。”
电梯里的玩家马上停了下来，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赶紧合上了电梯门。
白凌君看出来，电梯里应该是加了buff，进去的人如果超载，就会失去意识开始内斗，互相厮杀，直到人数符合电梯限乘数。
唯一从电梯里透出的一点灯光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消失殆尽，白凌君甚至看不清身边人的轮廓，她小心地伸出手，想确定莫渝秋的位置，却摸到了什么东西。
粘腻、冰冷、形状怪异。
第38章 《育婴》4
白凌君：“……”
什么东西。
莫渝秋刚刚还站在她的左侧，肖潇在对面，柳承言则正对着电梯在她的斜右方。
这个怪物在电梯关上的一秒内把莫渝秋一口吞了？但她俩离这么近，白凌君怎么可能没发觉。
她觉得不太对，也没觉得害怕，毕竟想害她早害了，怎么会等这么久。这么想着她没放开那只手，而是揣怀里细细摩挲，摸起来毛茸茸的，还挺舒服。这手臂粗壮的很，有四五个莫渝秋的手臂那么粗，白凌君怀里差点抱不下。
电梯到十一层停下，不一会儿又缓缓下来，猩红的数字并没有照明效果，只是凭空添了些诡异。
白凌君算着时间，准备电梯一开就给这个怪物来个断臂，然后迅速逃跑。怪物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原本没什么动静任她摆弄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五……四……三……”
白凌君默数着，电梯打开的一瞬，抓起匕首就朝那只手臂砍过去。
紧握着她的那只怪手想挣脱出来，电梯光出现的那一刻，白凌君手上的触感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与此同时，她听到莫渝秋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电梯灯照亮了门厅，白凌君也看清了手里，没有什么怪手，就是莫渝秋白皙纤细的手。
莫渝秋用很奇怪的眼神注视她：“摸了半天还不够，想砍下来带走？”
白凌君的匕首已经差一点就要碰到莫渝秋的肩膀，她愣了一秒钟，收回了匕首，说：“我出现幻觉了，你的手在我手里变得很像一只……狗熊的手……”
那边的肖潇走进电梯帮他们按着开门按钮，注意到白凌君说完这话之后柳承言的脸一黑，出声提醒道：“可能是巧合，我们快上去吧，今天很晚了。”
几个人全部走了进去，柳承言是最后进电梯的，她背对着三个人站在最前面，一言不发。
电梯好像比上一趟要走的慢很多，到五楼的时候，柳承言开口了。
“刚刚您出现幻觉的事情，其实不是巧合，最近工作人员之间也常常出现这种情况，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会把 对方幻想成一种动物，因为这件事，还有很多人受了伤。”
电梯在十一楼缓缓停下，三个人绕过柳承言走出去。
“诸位一定小心。”
柳承言温柔地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们会的，你也务必小心。”
肖潇说完，电梯门就再次合上了，十一楼不同于楼下，走廊上开着灯，橘色的灯光驱散了几人心中的寒意，还有玩家三三两两一起去厕所。
肖潇松了口气，朝两人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好了，两位晚安，务必小心，如果有新情报我们手机交流，我叫肖潇。”
他全程看着白凌君说话，最后一句自我介绍却是看向了莫渝秋。
“莫总久仰大名，白凌君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都可以通过她告诉我，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帮。”
莫渝秋对他的说话方式莫名的不是很爽，就没好气的点点头，话都不想说，待对方离开，白凌君拉着她往她们的房间走，她才又挪动脚步。
到底是哪里不爽？
莫渝秋板着脸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白凌君以为是自己想砍她手的举动把她给惹生气了，就小心翼翼地给她倒了杯热水放旁边，收拾好她用的洗漱用品，铺好了被子，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两个人还得睡一起。
做完这些就乖乖地坐在莫渝秋旁边。
莫渝秋是她接的第一个代练老板，之前一个人过副本，什么都不用管，遇到这种情况不小心杀了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别的玩家也权当看不见，毕竟，即使错杀无辜也不能让自己身处险境，这是所有玩家默认的规矩。
刚刚白凌君也是靠最后一丝理智想到自己还有个老板，稍微看清楚再行动会比较好，换做以前这一刀早就下去了。
她有些对不住莫渝秋，心里想着要不这一单免费算了，但免费给人当代练这种事她光是想想就心绞痛。
莫渝秋早就停下思索，她默默地看着白凌君做了一堆睡前工作，然后坐在自己旁边，一会儿变一个表情的脸，突然好笑起来。
她轻笑了一声，平日里冷冽的眉眼弯弯的，曲起手指在白凌君额头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莫渝秋力度不大，白凌君感到额头微微一痛，回过神来，就看到了莫渝秋笑着，眼神罕见的非常柔和的看向她。
她先是在心里感慨了一声“我老板温柔起来真好看”，然后才委屈巴巴的自我妥协道：“这次副本我做的不好的地方确实很多，所以这次我就……我就不收你钱了！然后出去的话，你想再找别人当代练我也无异议。”
莫渝秋看她这副自我挣扎了很久的样子，仍是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你确定？不收钱？”
白凌君笃定道：“对！”
莫渝秋的笑容淡了下去，问她：“你的道德底线越来越高了，之前不是还靠卖色换钱，怎么现在还有职业操守了。”
白凌君坦言：“现在我的道具都被你包了，没什么缺钱的地方，而且您是我老板，老板就是我爹，我要好好孝……”
她话没说完，莫渝秋随手抓起一个毛巾甩她脸上：“滚去洗脸。”
“好嘞。”
白凌君接了圣旨，跑去卫生间。洗漱的卫生间是每个房间都有的，但厕所在尽头走廊。
莫渝秋早就卸下了第一次进副本时候的稚嫩，她冷冷地看着白凌君的方向思考起来。
上次她叫秘书查白凌君的背景，但她居然什么都没有查到。
白凌君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户口，没有学籍，连身份证都是十五岁托这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办的。
白凌君这个名字在副本里流传很广，但很少有人对的上脸，她就算是当林时女朋友的时候也没在大众视野里出现过，别的小老板那里就更别说了。
但是她偏偏又是榜单第二，不少高级玩家都在找她， 想向她打探副本信息和私有道具。
“啧。”
莫渝秋敢肯定，白凌君现在亲和的形象百分之九十都是装的，毕竟在副本里杀人不眨眼，白凌君可不是什么好人。
揭开伪装之后，这个女人会是什么模样？
莫渝秋有些好奇。
第39章 《育婴》5
深夜，两个人躺在床上，都睡不太着。
想到来之前院长提示的那句：“祝二位不失眠”，失眠可能会招来不好的东西，就更睡不着了。
白凌君和莫渝秋中间隔了半张床那么宽的距离，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在漆黑的夜晚眼神交汇。
白凌君轻声说：“老板，还醒着？”
莫渝秋：“……”
白凌君：“不睡觉会招鬼。”
莫渝秋：“……”
白凌君嘴角垮下来：“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莫渝秋勾了勾唇，但没被对方发现，她刚刚想通了自己听肖潇说话不爽的原因，说来奇怪，就是肖潇表现的跟白凌君太熟了，自己有种“所有物被抢走”的感觉。
白凌君现在衣食住行外加游戏道具全靠自己养活着，还是她的助理，怎么不算她的所有物呢？莫渝秋越想越觉得不服，沉默了一阵，就直接问出来：“你和肖潇很熟吗？”
白凌君哪里知道她想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被问懵了一瞬，如实回答道：“也不算很熟，就是认识，偶尔会分享些副本情报，他跟那个临江市的榜一认识，一起研究副本，我过的副本多，可能对他有点用。”
“你会把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
“挑一些能说的告诉他们，毕竟他们要是能研究出来，对我也有好处。”
莫渝秋心里舒服了不少，她翻身背对着白凌君，丢下一句：“睡吧，别失眠。”之后就没了声响。
她转过身后，白凌君带着柔和笑意的嘴角冷下来，没什么感情的双眸在黑暗中注视着莫渝秋的后背。
这个人很奇怪。
但白凌君暂时还找不出是哪里奇怪。
--
隔日清晨，十一层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睁开双眼。
因为距离员工宿舍不远处的后花园突然开始施工，挖掘机一大早开进来，突突地开始刨土。
昨夜没有玩家死亡，所有人都聚在走廊的窗户上，边看边讨论，才发现昨晚所有人都在十二点的时候强制昏睡。
玩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可能睡觉是这次副本的一个保命方法？早知道带瓶安眠药了。”
院长从福利院大厅风尘仆仆地赶来，着急的向施工人员说着什么，但楼层太高了，玩家们听不到具体谈话内容。
秦忠昨晚不知道做了什么，在昨晚上楼的第一批玩家成了领导者，他代表大众热切地朝肖潇看去，想听他的指挥。
肖潇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看我，大家分开行动，各自谋生吧。”说完就先一步下了楼。
玩家面面相觑，嘴里念念叨叨：“傲什么啊，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没想到也是个怂包。”
“算了算了，我们自己找出口，我们这么多人，比他一个人安全多了。”
他们簇拥着也下楼去了，拥挤的窗户旁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白凌君靠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人的动作，皱眉思考着什么。
莫渝秋就无所事事地抱着胳膊看她。
良久，太阳高升，两个人都感觉有点饿了，结果下面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一群玩家簇拥下去反而使工程停了下来，玩家和院长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起了矛盾，一群人不欢而散，福利院的大门被封锁起来，周围立起了高墙，院长在广播里发话，这次完工之前谁也不准离开。
白凌君带着莫渝秋回房间洗了把脸，两个人慢悠悠地下楼，到餐厅吃东西，悠哉悠哉。
福利院的孩子们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但这次没有工作人员领着了，他们排排队自己来到餐厅吃午饭，自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空出了工作人员和玩家的位置。
白凌君拿了餐盘回来，随机拍了拍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孩，露出了她尽己所能能展现的最友善的笑容问道：“小朋友，之前带你们来的大哥哥大姐姐呢，怎么没来呀？”
小朋友瞅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认真的苦吃，抽空回答了一句：“姐姐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白凌君：“怎么能是陌生人呢？”
她指了指身边的莫渝秋：“看到了吗？这位，莫总，莫大老板，给你们建这所福利院的那位，你们的衣食父母。”
小朋友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别的小朋友听到也连连转头看这边。
“建造福利院的老板！！”
小朋友们崇拜地看向白凌君身边这位冷冰冰的大姐姐，眼里的敬畏都快溢出来了，白凌君趁机赶紧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大哥哥大姐姐都去哪里了呀。”
“后花园里有一个小朋友走丢了，他们去帮忙……”
“魏泽辉！”
院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先是言语唬了他半天，又转过身凶狠地瞪着白凌君，瞪了半天看她好像不在今天早上跟他吵架的玩家里，神情才又缓和下来。
“抱歉，失礼了，我怕孩子们乱说什么有的没的，其实就是昨天有个孩子从后花园翻出去逃跑了，我们怕再出现这样的问题，就找人来加高墙壁，暂时不让贵宾离开是因为福利院丢了东西，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就是公事公办。”
白凌君：“就算她是莫总也不能离开？”
院长带着歉意笑了笑：“莫总这样身份的人，我相信偷东西的不会是她，但我觉得莫总也不愿意靠身份行特殊之事，给别人留下话柄，对吧。”
莫渝秋冷笑一声，看了他一眼：“是。”
院长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前低声警告了周围的小朋友，绝对不可以再多说一句话，否则晚上会受罚。
他离开后小朋友确实被唬住了，一个个乖乖地坐好，只有刚刚被骂的最凶的魏泽辉时不时悄悄朝这边看一眼。
白凌君权当没看见，她和莫渝秋吃完了餐盘里的东西，起身就准备离开餐厅。
莫渝秋本以为白凌君已经放弃从小朋友这边获取消息了，没成想她一转头，看到白凌君绕了个远路，经过魏泽辉身边的时候，避开监控不动声色地塞了张纸条给他。
莫渝秋：“……”你是懂怎么坑孩子的……
第40章 《育婴》6
出了餐厅，莫渝秋捉住迟她一步溜达出来的白凌君，问道：“你纸条上写了什么？”
白凌君狡黠一笑说：“跟可爱小朋友交换一点小秘密而已。”
说着她朝莫渝秋旁边使眼色，莫渝秋用余光，看到院长并没有走远，站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打量这边。
莫渝秋不再追问，两个人经过院长时，白凌君还亲切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院长眼神阴恻恻的，远没有昨天见面时那么亲近，他上下打量了白凌君一番，然后对莫渝秋说：“莫总，管好你的小助理，希望工程结束后，我们都能平安出去。”
莫渝秋语气照旧，没什么波澜：“我要是不管呢？”
“呵呵。”院长喉咙深处发出老旧磁带一样的笑声：“那您就准备换一个助理吧。”
说完就走进自己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被玩家打断的施工队重新开始工作，推土机轰隆隆的响，后花园周围围起了施工围栏，禁止无关人员进入。有些玩家依然围在那周围，后悔前一天没进去探索探索，说里面一定有有用信息。
莫渝秋问：“你觉得出口在里面吗？”
白凌君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人群，回答她：“有可能，但里面会很危险，我们要在外面捋清楚副本剧情，找到能通过后花园的办法。”
她带着莫渝秋躲在福利院主楼后的一处草丛，等到上午十点多，才看见魏泽辉鬼鬼祟祟地从主楼后门跑出来，边跑边向后看，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一见到她们，魏泽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有钱的姐姐们！！”
白凌君傻不拉几的嘿嘿一笑：“嘿，小嘴真甜。”
魏泽辉眼睛里闪着小星星，饱含希冀地看着白凌君问：“姐姐，你真的是霍格沃兹的魔法师吗？”
白凌君的笑容僵在脸上，冲上去捂住魏泽辉的嘴，绯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悄悄瞅了莫渝秋一眼，果然瞅到对方眼里略过一瞬看傻叉的眼神，然后迅速恢复平常的神情。
白凌君：“……！！！”
莫渝秋憋着一丝笑，说：“你继续，魔法师。”
白凌君欲哭无泪，只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她假意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对，我们受校长之命，前把逃来福利院的黑巫师通通杀死，但他们太难缠了，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魏泽辉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脸色阴沉：“霍格沃兹的魔法师也需要我们的帮助吗，看来你们也……”
魏泽辉说到一半，脸上又扬起惊喜的笑容。
因为白凌君咬咬牙，拿出她用工资高价收购的火焰道具，炙烈的火苗在她手里燃烧起来，她一合手，火苗又瞬间熄灭。
“姐姐好厉害！真的是魔法师！！”
小男孩再也没了之前的顾忌，拉着白凌君的手兴冲冲地就要认她做大哥，白凌君一边在嘴里甜甜地说着什么，“大哥带你称霸福利院”，一边在男孩看不到的地方，朝莫渝秋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满脸写着，“那么多人民币！全都烧没了！”
这种道具效果能持续一整个副本，副本内可以随时点燃火焰进行攻击，效果好，时间长，几乎是游戏里最高级的一类道具，价格极其昂贵，白凌君想着买一个应急用，献出所有家当外加贷了五年期的款才拿到手。
莫渝秋那天让她挑的道具里就有这个，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凌君没拿。莫渝秋倒是很满意她的做法，毕竟这东西是真的贵。
铁石心肠的莫渝秋默默看着白凌君演，直到小男孩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想要跟她结义，而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莫渝秋才插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行动了？”
白凌君立马正色道：“比我更加厉害的大魔法师莫老板发话了，我们快行动！”
魏泽辉严肃地附和：“好！”
他马上要集合回餐厅吃午饭，去之前他告诉两人。
“不要靠近正在施工的地方，那里的叔叔都好凶，有一个小朋友去那边捡球，差点就被大机器推到大坑里。”
“我们的娱乐区和住宿区你们都可以随便进，如果你们经常来住宿区看看我，我会很开心的。”
“院长是坏蛋，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做了很多坏事，还把我的好朋友埋在土里。”
“晚上最好不要睡觉，会有可怕的东西，在你睡着后进门，啊呜一口咬掉你的脖子！”
说完这些小孩四处望了望，看四周无人，对两人道了声再见，就跑去餐厅集合了。
“和校长说的不太一样。”
刁滟从后面出来，走进两人的视线里。
白凌君对她偷听的行径有点不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刁滟浅浅地笑着：“从你是大魔法师开始。”
白凌君：“……”
她脸颊红了一瞬，又控制着这颜色迅速褪下去：“交换情报吧，小孩的话你都听到了，校长说了什么？”
刁滟简短地给她们说了校长的话，大多和魏泽辉说的相反，例如不要进娱乐区和住宿区打扰孩子的正常作息；晚上不要失眠，尽快入睡，否则会看到不好的东西；如果关心工程进度，可以去办公室，他会带你去工程现场看看。
白凌君把这些信息记下来，两份完全相反的信息，反而增加了调查难度。
她无意识地看着太阳被云遮住，阴影下的福利院阴森森的，即使白天也没什么人气，挖掘机的嗡嗡声里，白凌君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对了，你去做什么了，昨晚没有回去吗？”
刁滟仗着身高比她高，把自己的脑袋架在白凌君肩膀上，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这可是额外的消息，白小姐是不是要付费了呢？”
白凌君眉头紧锁，刚想把她推下去，就被莫渝秋拉着衬衫后领一把拉到旁边。
莫渝秋手指间夹着一张银行卡：“要多少？”
刁滟笑容淡下来：“莫总这是……看来小白已经攻略成功了呀。”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看向白凌君，称赞道：“临江最厉害的金融企业总裁，小白这次攻略完成的真不错。”
白凌君一脸惊恐，在旁边连连摇头，满脸写着 “我跟你很熟吗你就胡说八道”，但莫渝秋好像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看都没看白凌君，冷冷的说：“我只是担心我的代练因为和别人产生感情，让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等到我们的雇佣关系结束。”
“她没有资格玩感情。”
第41章 《育婴》7
白凌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装的和她这么熟悉。
她一想起刁滟蹭她脸颊的温度就头皮发麻，她向来讨厌与人亲近，对这种亲昵的动作更是深恶痛绝。
从老板那里拿到的所有钱财都是靠游戏里的致幻道具，这种道具无法购买，只能在游戏里获得。
每次得到这种道具，她就去找个听上去有点钱的小老板套一笔。
她从不与那些人一同出行，也从不在外抛头露面，只与他们过夜，而每一个那样的夜晚，她都是先对老板使用致幻剂，自己则旁边抽一整晚的烟。
她名声确实很烂，但也确实干干净净。
没有人知道这些事，她也从不解释。那些人一开始不会察觉，但时间一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白凌君能拿到的钱也只勉强够买些必要的道具。
刁滟她是真的不熟悉，也压根谈不上喜欢。
而对于莫渝秋直接抹杀了她人权的这些做法，白凌君并无异议。
并无异议。
她早就麻木了。
刁滟并没有接过那张卡，她眸光静静地注视了莫渝秋一会儿，又看向白凌君，说：“你知道的，角色扮演类副本会有个别玩家与副本背景完全无关，这种玩家会被当成‘侦探’，帮助鬼怪找出当年谋害他们的真凶，然后杀死他，完成复仇后，出口就会被解锁。他们被称作，缉凶者。”
“我是其中一个。”
“为了更快完成任务，有的缉凶者会选择直接杀掉所有玩家，这要看人品。”
刁滟唇角微微翘起，对着白凌君，一字一顿地说：“当然我不会这么做，你如果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来找我。”
“缉凶者夜晚可以离开福利院，去外面收集情报。我会在附近徘徊，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刁滟自顾自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白凌君的小破手机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电话，记得存。”
她露出一个娇艳明媚的笑容，朝白凌君挥挥手，快步离开。
白凌君却是担忧起来，眉头不由得皱紧。
她平日里行动非常隐蔽，刁滟是从哪里得知她这么多的个人信息？
莫渝秋挑眉看了她一眼，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她无意识的，第一次主动地拉着白凌君从草丛边走出来，说：“别想了，出去我给你换一个号码。”
白凌君回过神来，心想这种私密的事情就不麻烦别人了，下意识拒绝道：“不用麻烦你，一个号码而已，可能是论坛里有人打包贩卖个人信息，如果和她来往能换来一些信息的话也不亏，我们过副本的效率会高一点。”
“你要的信息我可以去买，不需要和她换。”
听着莫渝秋不容拒绝的语气，白凌君心里想着你们大老板都这么固执吗，不过她的人际关系被她自己搞的七零八落，知道她号码的仇人居多，也就由着莫渝秋去了。
现在是午餐时间，工作人员各自领着一队小朋友向餐厅走去，小朋友们看上去兴致缺缺，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跃，眼睛里是遮不住的疲惫神色，看到这些白凌君不禁拦住了一个带队的工作人员，问他：“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孩子们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工作人员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你是谁？”
他身后冒着黑烟，这是鬼怪暴走的前兆，上午魏泽辉质疑她魔法师身份时也是这个样子，被她用道具唬住了。
不过成年鬼和幼年鬼还是不一样的，一些人类准则在它们心底根深蒂固，当人时候害怕的东西，做鬼也会继续害怕，就比如说，失业。
白凌君正色，摆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你什么表情？莫荣集团总经理在这里呢，不想干就直说。”
他暴走到一半，钻出身体的黑雾愣了一会儿，又钻了回去。
“哈……哈哈，您好，我是刘明，早上给了孩子们太多娱乐时间，玩疯了，现在累的慌。”
他咧嘴勉强地笑着，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亲亲老师，但反而更可疑了。他背后的魏泽辉算是所有小朋友里最活跃的，他稍稍踮起脚，在工作人员看不到的地方朝他做了个鬼脸。
工作人员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厉声道：“魏泽辉？又是你，想做什么？”
他转过去，白凌君骤然看到，工作人员的脖子上，有一个正在跳动的，像新生儿那么大的肉瘤。
上面经络分明，布满了紫红色的血丝，一张狰狞的脸像是要撑破肉瘤挤出来似的，在皮肉上印出一片恐怖的轮廓。
它朝这边看过来，看到她们，更加兴奋了，嘴角咧到了耳根，两个手掌拍拍肉瘤，开始用头撞击，似乎是想从里面挣脱出来，和白凌君击个掌。
纵然白凌君看过那么多血腥的场面，也还是被恶心到了，她转头看看莫渝秋，她倒是没什么表情，反而眼睛里带了些……想看看它冲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期许？？
为了防止金主突然来一个雅兴，让自己去捅破那个肉瘤看看里面有什么，白凌君赶紧和工作人员道别，两个人绕到后面，观察到每个工作人员脖子上都有一个肉瘤。
一路上没见柳承言，想必她会是一个关键人物。
白凌君在心里理了一下，目前能看出来的剧情触发关键人物，有柳承言，院长，魏泽辉，要想知道这里副本出口在哪里，还得从他们身上下手。
有缉凶者在的副本，如果缉凶者人品够好，他们其实是可以坐等出口出现的，但很遗憾，白凌君不是那种会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人，莫渝秋也不是。
在缉凶者数量未知，人品未知的情况下，她们就更不会了。
趁着福利院所有人都在餐厅，白凌君准备深入住宿区找找线索，莫渝秋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她去哪她就跟着去哪，一点都不带怀疑的。
白凌君朝她打趣：“你现在倒是对我很信任的很。”
莫渝秋挑挑眉：“你会轻易让这么慷慨的金主死掉吗？”
白凌君叹了口气，莫渝秋确实是难得的金主，加上她也是玩家，可以解决自己的道具问题，白凌君还真就不想让她死了。
说话间，两人踏上福利院二楼，相比于第一次来，这次空气里隐隐约约散发了霉味，像是很久没人住的味道。
而住宿区的门大敞着，一条血迹从娱乐区通到住宿区深处，黑暗的走廊尽头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第42章 《育婴》8
白凌君从背包里拿出匕首，默默攥紧在手里。
粘腻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停下，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它停了一会儿，又朝着这边走过来。
住宿区的铁门虚掩着，没有风吹，却慢慢的，在吱呀吱呀的响声里，越开越大。
白凌君把莫渝秋挡在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阴影处。
“莫总，和白……小姐？”
身后突然响起轻柔的女声，白凌君皱皱眉，但并没有回头，担心这是鬼怪的诡计，直到莫渝秋小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柳承言。”
白凌君眉心愈加紧蹙，眼眸凝重地望向前方，思考下一步动作。
她背部靠着走廊墙壁，以保身前身后的景象情况全在自己的视线里，莫渝秋站在她的左侧，离柳承言那边近一些。
见柳承言越走越近，白凌君礼貌地浅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好。”
“现在是午餐时间，两位不去吃午餐吗？孩子们都在餐厅，两位要是想看望孩子们，可以在下午三点之后来娱乐区。”
柳承言脸上一如往常挂着一笑眯眯的表情，但是看上去很僵硬，白凌君往后看了看，发现她的脖子后面也没有长瘤
白凌君解释：“不好意思，地方大，我们不小心迷路了。”
柳承言抬起头，这次白凌君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满眼的疲惫，黑眼圈很重，一看就经过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也凌乱地散开。她抱歉地朝两个人笑了笑，然后面不改色地说：“前些天有两个孩子贪玩，跑到那边废弃的水井边打闹，结果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掉下去了，另一个看到了井下孩子扭曲的尸体，被吓得精神失常，住进医院。”
“之后福利院常常发生些奇怪的事情，所以孩子们才会被分成小组严格管制，希望两位也别乱跑，小心遇到不正常的东西。”
说完她目光柔柔地看向白凌君，笑意更深，也更柔和：“小白，好久不见，长这么大了。”
白凌君避开她的目光，扭过头，用少见的冷淡语气回了一句：“好久不见，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们转身离开，粘腻的脚步声随她们的步伐同步，啪嗒，啪嗒，到二楼走廊前，停住了。
一离开主楼，白凌君如释重负，身上的低气压被释放出来，包裹在室外的暖阳下，她这才发觉二楼冰冷的异常。
“你……”
“你……”
莫渝秋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白凌君好奇地看向她，自觉闭嘴，等着老板开口。
莫渝秋咬咬牙，在她殷切的眼神下，脱口而出问了个听上去没什么脑子的问题。
“你不是被推到井里那个吧。”
问完她就发觉这个问题太傻了，白凌君要是死人怎么还能使用道具。她的脸颊比思绪先了一步，泛起尴尬的绯红。
白凌君却没察觉到她的尴尬，她左右看看，第一时间就想着找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割伤自己验血吗？可鬼怪大多也是会流血的……
莫渝秋看着她没质疑自己，反而认真思考起来的表情，松了口气。她把她四处看的脑袋扳正，让她看着自己：“算了，你要说什么？”
白凌君的额头感受到她手的温度，却是恍然大悟，她拿自己的手覆盖在莫渝秋的手上，莫渝秋感觉到，那是一种比人体温稍高一点的温度，覆在她刚从二楼出来的冰冷手背上，给她传递了丝丝暖意。
“感受到了吗？是【燃】道具，功效还在，死人用不了道具，也没有这个体温。”
莫渝秋略微惊异于她的认真，点点头以示肯定，白凌君见她没了疑虑，也放松下来，她放松的时候唇角微勾，看上去像是在浅浅的笑，明亮的眼眸与莫渝秋对视一瞬，马上移开查看周边环境是否安全，动作幅度非常小，要不是莫渝秋离的近，几乎察觉不到。
该怎么形容呢，莫渝秋很少用笨拙和机敏两个词形容同一个人。
白凌君，最会扮猪吃虎。
莫渝秋狠狠地，在心里那本用于拿捏人的笔记本，属于白凌君的那一页上，记下这一笔。
--
回过神，她们正在后花园旁的小亭。
工人们在吃午饭，工程下午三点继续进行。
小亭这里没有人，玩家都在主楼和员工宿舍探索，他们普遍认为这样的露天场景不会有线索。
两个人悠闲地坐下，白凌君告诉她：“我们见到的可能不是已经死去的柳承言。”
莫渝秋随意应和：“你认错了？”
白凌君摇摇头：“不是，我不会记错，她就长这样，只是……” 她望向主楼，思绪飘到十五岁那年，想从记忆里抓取点线索。
“柳承言不会叫我小白，会这么叫我的只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男孩，我更倾向于，他因为受过柳承言的恩情，所以在柳承言死后，披着柳承言的皮，来到福利院找出她死亡的真相。”
莫渝秋手肘撑着小亭座椅靠背，疑惑道：“承受过恩情，所以死后扒了她的皮？”
白凌君回过神来，澄澈的眼睛看着莫渝秋，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所以我才奇怪，想从我记忆里找出关于那个男孩的东西，但是完全没有，我连他的长相都忘记了。”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等到小朋友们差不多吃完东西回去了，她们才起身去餐厅。和那么多小孩一起进食她们是不敢了，先不说小孩，照顾他们的工作人员脖子上都长个瘤，明显都有问题，一个两个她们打得过，要是十多个一起暴走，她们必死无疑。
玩家们心照不宣，她们来了之后，餐厅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其他玩家，白凌君数了数，来了十六个玩家。
她去打听了一嘴，有两个是今早作死想翻墙进施工重地，被钢管一下子砸穿了脑袋，当场死亡，剩下两个不知道在哪里。
没来的两个应该就是缉凶者，白凌君环看一圈，只缺了和肖潇一起来的一个督察局下属和刁滟。
第43章 《育婴》9
“现在玩家内部起了纠纷，有个鬼怪正在追杀的凶手藏在我们中间，谁都想帮着缉凶者把这个人找出来，大家都说起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服谁。”
白凌君身后，两个家长模样的玩家在一起商讨，看上去是一队。
另一个人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这个副本是缉凶本？怪不得我看好多玩家很眼熟，大家小时候都是这个福利院的吧。”
“你真是……慢半拍，要不是我你早死在副本里了，对，我照着小时候的照片比对过了，除了那边的莫渝秋，剩下的都是。”
对面调皮的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肖潇一个人在最边上坐着，没和督察局的人在一起。
半晌，秦忠满脸愁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众人中间，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待众人的讨论声渐停，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才背过手去，缓缓开口：“大家都看到了，这类副本最喜欢叫玩家内讧，逐个击破，最终大家都得跟着真凶陪葬，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团结起来，一起抓凶手，盘剧情。”
“毕竟我相信在场的大家都是案发时的目击证人，只要我们每个人都说实话，真凶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他环视一周，挺起发福的大肚子：“我们现在坦诚相待，把当年自己做的事情坦白，要是有谁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
肖潇一点面子都没给，甩手离开座位，也有一两个跟着他离开的，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跟着安全的大部队走。
白凌君眼里晦涩的情绪一闪而过，嘴里依然嚼着盘子里剩下的苦涩菜叶，看着远处愣神，也没离开。
秦忠看剩下的十多个人都没有挪动步子的想法，就先开口：“我起个头，先说吧。”
“我因为先天性疾病，三岁的时候就被父母丢在福利院里，到了柳承言，也就是副本受害者的小组，我离开福利院很久了，别的我记不清，只记得她人很好，还会拿自己的工资给我们买零食，但我那时性格内向，和她交往不深。”
“她出事那天，我正在校长那里办理入学手续，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最后出来，看到她盖着白布躺在担架上，被医护人员匆匆接走。”
说完他长舒一口气：“唉，她那么好的人，我实在想不到，我们当时都那么小，会有哪个孩子想着去害她呢？”
有他开头，别的玩家也照着他的样子，众人在餐厅角落里，共同编织出这件被尘封已久的往事。
十年前，福利院刚刚建成，莫渝秋的父亲为自己的第一笔公益事业大力宣传，并且来者不拒，莫父非常慷慨，有病的他出钱治，想上学的他出钱供，渐渐的名声传开，所有人都笑着骂这个刚上任不久的企业家，他活该赚大钱。
但条件稍微好点的孩子都被送到了成立时间长的福利院，莫父这所，因为刚刚开办，又来者不拒，所以进来的大部分是大街上的流浪儿、小混混、弃婴，并且很多都带有先天性遗传病。
而莫父虽然对外承认给予治疗，但实际行动也只限于，买些特效药给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孩子。采访结束后，他再也没来过，把福利院全权交给了远房表弟，也就是前任院长。
莫父给了他一笔不少的资金，他看着这些钱，却起了歪心思。
自己偷偷花一点，应该也没人知道吧。
于是为了节约资金，他把预算划到最低，就比如，去餐厅和厨师说要给孩子们绿色健康的饮食环境，每日叫人往餐厅运输“进口烂菜叶”，孩子们的伙食一点油水都没有。再比如，聘用工作人员的条件，也是一降再降，最终以一千三百块一个月，包吃包住的条件招到了十四名工作人员。
这些人的资历院长并不过问，只要能接受工资就可以。他们中间甚至有三名屡次进过监狱，刚刚刑满释放的罪犯，其中一个就是她们碰到过的，刘明。
于是，这座开放日里宣扬着“关爱儿童”的福利院，关起门来，俨然成了地狱。
成年人把对生活的愤懑发泄给在小孩，被宣泄的小孩就去欺负残障儿童。
坐在食物链顶端的院长不闻不问，终日满意地欣赏自己一手搭建起来的生态平衡。
但这些，从柳承言到来的那天起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选择了幼儿二组——那个残障儿童最多的小组，担任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她分出一千三百块的月薪的一半来为吃不饱的小孩子购买食物，教他们识字做人，告诉他们，只有好好的长大，才能去外面，看到自己想象中那个世界。
白凌君还是骗了莫渝秋一点。
她认识柳承言。
不仅认识，还很熟。
八岁的她刚从原生地狱跑出来，转眼就来到了第二个地狱。
小小的她心里想着，游戏世界的果然是闯关模式，恐怕要等十八重地狱都经历完，她才能回到真实的世界。
逃离这里，回到现实的念头在那个时候就深深的扎根在白凌君的脑海里。
白凌君在福利院其实并没有怎么受欺负，主要是由于她能打。
刘明有一日偷偷摸摸潜入她的房间，被她飞起一个玻璃瓶重重地砸在后脑勺，但她年纪太小了，力气不大，没能砸死。
所以她跑出来，死命掐着他脖子，想把他脖子扭断。
……
可惜她还是太小了。
白凌君遗憾地想。
第二天院长来查看，只收获了一条长长的，从白凌君房间延伸到厕所的血迹，还有一只满脸血的白凌君。
“你大半夜干什么了？你又打架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白凌君静静地看着他，歪歪脑袋，小脸灰扑扑的，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像只受伤的可怜小狗。
歪头的时候后脑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是刘明逃跑的时候把她扔到地上砸出来的。
院长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地上的血迹，叹了一口气，心里断定她智力可能有点问题。
于是关了她三天禁闭。
第44章 《育婴》10
被关禁闭的第一天，白凌君有点憋闷。
她没有擦拭满脸的血迹，想要就这样从窗户溜出去找刘明算账。
但刚刚打开窗户，坐在窗框上，就有人敲门，接着悦耳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白凌君，还醒着吗，我可以进去吗？”
听上去很急切的样子。
跟之前来给她包扎伤口的不是同一个人。
白凌君想了想，从窗框上下来，小姑娘当时很矮，必须要垫着小椅子才能下去，于是门外的人等不及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凌君垫着小椅子，趴在窗框上。
“不行！”
门外的女人以为她要轻生，丢下手里的东西朝白凌君冲过来，白凌君躲闪不及，被一下子抱在怀里。
女人急促地喘着气，语速很快的说：“姐姐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你才这么小，那些不好的事情只占了你人生的六分之一！”
白凌君小小一个被挤在女人怀里，有点喘不过气，她讨厌这样粘腻的动作，于是稚气的眉头皱起来，用幽怨的，奶奶的语气说：“我活不到九十。”
她可不想过那么长时间的副本。
柳承言没听到，她只是低声啜泣着，一边哭一边轻轻拍打女孩的后背，絮絮叨叨地叫她好好活着。
白凌君被说烦了，只好夹起稚嫩的嗓音：“知道啦姐姐，我的头好痛，你可以帮我包扎吗？”
柳承言这才想起正事，她放下女孩，拉着她的手捡起医疗箱走到床边，叫女孩背对她坐好。
伤的不算重，白凌君被摔到地上时拿手挡了一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她脸上的血大部分是刘明的。
但柳承言还是吓了一跳，她蹙眉，心疼地，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说：“以后有什么事，告诉姐姐来帮你解决好不好，我们不打架了好不好？”
饶是白凌君一直防备着，防止这个新来的，不知是好是坏的工作人员偷袭她的那颗心，也随着女人的哀求轻轻颤动了一下。
女孩紧抿着唇，半晌后轻吐一句：
“不好。”
刘明那种人，来骚扰她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被打了满头的血，灰溜溜地逃跑后，第二天夜里也会来继续尝试。
要是换成柳承言这种软弱的女人，还不知道要被欺负多少回。
听着女孩拒绝的话，柳承言心里像被细密的针扎着，异常痛苦。
她眼里噙着泪，想着自己要是再强大一点，再有钱一点，是不是就能……
“你又不是神仙，哪来那么多善心去救人？”
似乎是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伤口被包扎好的白凌君起身，转过头面对着她，凌厉的眼神里满是不理解。
被年纪轻轻却看上去成熟的小朋友直视着，柳承言突然局促起来，她愣了愣，擦干了眼角的泪，笑着对白凌君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来着？
白凌君也忘了。
--
此后她还是常常打架。
和小孩打，和工作人员打，有时候和院长打。
柳承言是幼年二组的老师，白凌君是青年组的孩子，柳承言管不到她，却总是在她挂了彩之后悄悄在她床上放一颗糖。
白凌君细心的把它们收集起来。
然后偷偷放别的孩子碗里，观察他们会不会中毒。
观察几天，发现他们依然活蹦乱跳的。
柳承言给的就只是一颗普通的糖。
--
小小的白凌君不由得思索起来，世界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污秽恶心的福利院里，安排了一个这样的柳承言。
她出事那天，白凌君没有打架。她一醒来，心里就隐隐不安，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于是那一整天，她都待在房间里，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
那天是督察局收到匿名举报，说福利院涉嫌人口贩卖，前来检查的日子，莫总也专门驱车过来陪同。
平日里偏僻的，没有人烟的福利院，当天居然有些热闹。
白凌君没有听院长的话，在大厅恭迎领导视察，她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框上，隔着玻璃，远远的看到工作人员站成两排，莫总牵着刚刚留学归来的女儿从中间走过来，督察局的人跟在后面。
但顷刻间，柳承言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随后离开，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她从楼顶跳了下来。
女人离开前是什么表情呢？
时间太短了，白凌君没看清。
她探出身子，跪坐在窗框上，想看一眼柳承言的尸体。
但她没能成功，她这一眼，只望进了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少女，如月般清冷的眼眸。
工作人员的行动非常迅速，只是几秒内，就给尸体盖上了白布，用担架移走了，一切都顺利的，像是提前预谋好的一样。
白凌君远远看到，少女直挺挺地站在父亲身侧，惊愕地抬起头，与楼上的她对视一眼，就转过身去，看着父亲命人把尸体抬走。
白凌君也没听到莫总和她说了什么，只看见少女听完，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怒吼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可是人命啊！”
督察局的人眼尖地站过来，在莫总的巴掌即将落到女孩脸上时制止了他。
“孩子还小，不懂事，别这样。”
莫总踩灭烟头，拿了些钱给督查局的人，他的意思就是：
“这事和我没关系，当我们没来，你们看着处理。”
--
后来院长因为虐待儿童锒铛入狱，莫总在督察局的监管下招了个各方面都可靠的人来当院长，资质不够的工作人员全部被遣散，莫总也在网络的讨伐声中，重金为生病的孩子治病，权当是破财消灾。
只是福利院秩序正常之后，白凌君进入副本的次数反而更多了，甚至有时候在床上醒来，就会发现院里的人，早就变了样子。
而几乎每一次副本，她都能遇到柳承言。
最后几次副本里，她一睁眼，就能看到柳承言微笑着坐在她身边，嗓音如生前般温润：“你又来了啊。”
鬼怪不能透露自己的死因，否则会失去理智，随意杀人，所以柳承言只给她讲过些自己来福利院之前的事。
白凌君没想到的是，柳承言居然也是玩家。
柳承言给她讲，关于自己如何成为游戏玩家，如何在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中，看着年幼的玩家痛苦挣扎，并开始下定决心想要帮帮他们。
她入职了很多福利院，每次在福利院开启副本，都是与一群小孩子，和两三个成年人。
看着自己带着那么多年幼的玩家长大，有了自己过副本的能力，柳承言脸上，也从以前的冷漠麻木，变成了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白凌君后来才终于想起，柳承言那天和她说了什么。
她目光软了又软，眼角依然漫着流过泪的绯红，她放轻了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告诉白凌君：
“我不能离开了，我患上了渐冻症，会死在下一个副本。”
“你们要好好的长大，不要轻易受伤。”
“要离开，去到那边。”
“替我向那个世界的春天问好。”
--
她好像不像白凌君说的那样，是个软弱的女人。
第45章 《育婴》11
柳承言死后福利院人心惶惶，都说是井里的小孩爬出来复仇了，要把当年幼儿二组的人全部杀死。
玩家们听着，越来越多人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井里的小孩？这里除了柳承言还有人死过吗？”
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很憔悴的中年男人，背有些佝偻，说起话来连喘带咳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在场玩家里他看上去最惶恐。白凌君记得他是来应聘工作人员才进入副本的那组。
另一个做家长的女人回答他：“你不知道？当年有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一直很乖巧听话，在所有小孩里格格不入的，特别受柳承言喜欢，后来有人嫉妒男孩受宠，骗他去井边玩游戏，把他推到井里摔死了，脖子直接摔断了，死相特别惨。”女人说着，把自己的外衣向内拢了拢，像是回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一样。
“你这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眼见过呢。”
听到有人回怼她，女人皱起眉来，声音有些犹豫：“难道……在场各位，不都是见证者吗？”
半晌，在众人诡异的沉默后，女人有些崩溃：“不是说好了都坦诚吗？！！你们都在遮遮掩掩什么？”她指着刚刚回怼她的男人，颤抖着声音说：“你不是魏泽辉最好的朋友吗？他被哄骗到井边的时候你不知道吗？他因为受柳承言偏爱被孤立的时候你不知道吗？他被推到井里摔死的时候你不是还跟在楚映山后面拍手叫好吗！你身体弱，魏泽辉把他一半的钱和食物都分给你，他那么信任你，而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叫！生怕他在副本里把你认出来杀了你！！”
在她的指责声后，所有人都开始互相泼脏水，想把自己手里的导火索扔到别人身上，从他们的话里白凌君也看出来，这群玩家都是当初住进福利院的小孩，被推到井里死掉的小男孩是魏泽辉，而杀死他的凶手，是那个叫楚映山的男孩。
在白凌君的印象里，柳承言的死是由于她自己患病进入副本导致的，在副本里被击杀的那一刻，她就会幻化成实体脱离副本，带着在副本里的伤死在她进入副本的位置，柳承言进入副本的前一刻在楼顶，死后就直接从楼顶坠落了下来。
所以副本要找的凶手其实是杀害魏泽辉的男孩——楚映山。
而急于撇清自己的玩家们并没有想清楚，柳承言是副本用来扰乱玩家的干扰项这一点，他们的矛头时而抛向柳承言，时而抛向魏泽辉，吵得不可开交。
白凌君无聊地打量着那群玩家，细白的指节无意识，却有规律的在桌面上轻敲，恍惚间，她听到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问她：
“你在这个副本里，扮演什么角色？”
白凌君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寻找声音来源，然后就撞进了一双如清泉般澄澈的眼眸里。
白凌君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莫渝秋的距离这样近。
莫渝秋善意地扬起眉，嘴角勾起轻巧的笑，平日里水潭似的，深不见底的双眸，现在却像抛下了所有的伪装一般，淡淡的注视着她的助理，用问好朋友一样的语气，问这个来路不明，突然缠上自己的女人。
白凌君被这不带任何防御的眼神注视的有些慌乱，一出口就语塞起来：“我……”
是啊。
她应该记得的。
她那时就见过莫渝秋。
只是时间太长，那些在年幼时令她惊慌失措，无数次在夜里喘着粗气醒来，再也无法安眠的回忆，被她刻意的，暂时忘在了脑后。
连同这位一面之缘的富家千金。
记忆在白凌君脑中翻涌起来，激的她头疼，一想到如今二十五岁的自己，居然和十五岁的自己一样，需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生活，她的心上就像结了一层坚冰，闷的她喘不过气。
在虚伪的笑容掉落之前，白凌君控制住了自己的大脑，强迫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消失，然后照旧朝莫渝秋报以灿然的微笑，回她道：“只是和柳承言关系好一点的普通孤儿罢了。”
莫渝秋随意的点点头，就看向别处，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在意她的样子。
可实际上她看到了，女孩转头的那一秒，慌忙中不小心从眼眸深处显露出来的悲怆。
为什么会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
她有些好奇。
--
入冬的寒风吹得刚出餐厅的众人一哆嗦，下午两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小孩子们就会结束午睡，开始自由活动。
十几个人再也不像来时那样团结了，秦忠走在最后，看着被打散的众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遗憾地说：“我本来以为我们能合作，只要都说真话，都能拆穿那个人的假话，但是看来我们之中不只有一个人说了谎，既然如此，也没必要了，大家各自为营吧。”
副本的主要任务是找出杀害魏泽辉的凶手，但不代表别的人就安全，玩家都曾在福利院待过，他们小时候害过的人，如今变成了厉鬼，在副本某处等着他们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白凌君并没有害过人，她绝大部分行为都是用于自保，但她那时睚眦必报的性格，也导致了很多过当防卫。
就像，刘明骚扰、虐待未成年女孩确实死有余辜，但白凌君趁他喝醉酒，勒断他的脖子那天，他是没对她做什么的。
所以白凌君对现在身后那道阴狠的视线感到非常烦躁。
自从她跟刘明打了招呼，刘明认出她来，她就被缠上了。
他维持着死亡那天的样子，脖子断了一半，脑袋靠浅浅一层皮肉吊在脖子上，摇摇欲坠。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对白凌君做成，但这个女人居然这样狠毒，趁他喝醉酒，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恨透了白凌君。
他要杀了白凌君。
多年来，这个执念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积攒多年的恶念让他成为了副本里，最恐怖的鬼怪之一。
第46章 《育婴》12
他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在福利院七拐八拐。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旁边还有小孩，他不可能现在出手。
他要等到黑夜。
白凌君猜到他暂时不会动手，放宽了心大摇大摆地乱逛，除了身后阴沉沉的有点冷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你在做什么？”
被白凌君带着兜了几圈的莫渝秋摸不着头脑。
听到莫渝秋疑惑的问她，白凌君才发觉，这种有针对性的鬼怪，别人是看不到的。
她没有回答莫渝秋的问题，转而问她：“你身后有奇怪的东西跟着吗。”
即使是专业代练，也很难在针对性鬼怪手里救下雇主，更何况在这个副本剧情里，白凌君不记得莫渝秋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别人记恨的。
莫渝秋转头看看身后，满脸都是新人特有的无畏与单纯，像她这种请得起代练的，就更无畏了。
莫渝秋：“什么也没有。”
她们身后，因为莫渝秋转过身而兴奋起来，裂开血口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很恐怖的刘明，被莫渝秋的漠视惹的呆愣在原地。
因为白凌君形成的执念，就只有白凌君看得见。
刘明气急败坏，噔噔噔跑过来，举起自己的脑袋就朝浑然不觉的莫渝秋咬去。
白凌君下意识的把人揽过来，叫刘明扑了个空。
莫渝秋：“？”
刘明悻悻地瞪了她一眼，自觉退到了十米外的距离。
莫渝秋靠在她怀里，稍带点些卷的发尾扫过她的脸颊，一股清香好闻的味道充斥她的鼻腔，有点痒。
“怎么了？”
白凌君感觉不自在，稍稍扭头直视前方，避开了莫渝秋的目光。她暂时不想把自己被缠上的事情告诉她，就笑着随意回了一句：“没事，冷不冷，给你暖暖。”
只是一句搪塞，没有说实话，莫渝秋从她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但她并没有拆穿，因为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白凌君流畅的下颚线，小耳朵藏在发丝里，被冷风吹的发红。
真是可爱。
要是她再矮一点，就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了。
莫渝秋遗憾地想着。
白凌君一边注意刘明的动静，一边被莫渝秋盯的发慌，她松开揽在莫渝秋腰间的手，在刘明幽怨地眼神里拉着她快步离开。
两人走向福利院主楼，大多玩家都聚集在那里，想从工作人员口中打探关于楚映山的事情，但也有的玩家已经发觉自己被某个记仇的厉鬼盯上了，慌里慌张的不敢进楼。
白凌君还记得魏泽辉的提示——在休息时间去找他玩，他会很高兴。
一高兴就会吐线索出来。
白凌君坚信自己的判断，她和莫渝秋径直走过一群正在一起做游戏，不知是人是鬼但大概率是鬼的小孩和工作人员，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魏泽辉。
魏泽辉一边小声啜泣，一边惶恐的瞅着蹲在他面前，面目狰狞的大哥哥。
大哥哥举着一颗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边威胁边哄道：“你要是告诉哥哥，哥哥就去帮你报仇，保准你满意，但你要不说，哥哥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扔井里，让你永远也找不到你的脑袋。”
看清楚那人是谁后，白凌君眉头微蹙，有点惊讶，轻声喊道：“肖潇？”
听到呼喊，肖潇回头看到她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威胁男孩：“看到了吗，这两个姐姐也很凶，你让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这两个姐姐生气了，要和我一起拧你的脑袋。”
白凌君不太喜欢他跟鬼说话的时候牵扯到自己，脑子里腾的一下窜了火，刚想发作警告他两句，就感觉身边的女人像肖潇一样蹲下身，与魏泽辉平视，然后夹着嗓子，用白凌君从来没听到过的温柔语气说：“我们霍格沃兹的魔法师才不做这种事呢，对吧，魏泽辉。”
白凌君：？？？
这谁？
莫渝秋已经被来找她复仇的针对性鬼怪夺舍了吗！
看到她们，魏泽辉高扬起嘴角，越过肖潇跑过来：“会点火的魔法师姐姐！这里有怪哥哥欺负我，快救救我！”
小男孩委屈地瘪瘪嘴，扑到蹲着的莫渝秋怀里。
莫渝秋偏着头，努力隐藏漫上脸颊的绯红。
刚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想让肖潇和白凌君说话，脑子一热，就抢在白凌君之前说了那些，等她反应过来，小孩子已经扑到怀里闹腾，连肖潇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莫总。
“……没想到莫总还会哄小孩子。”肖潇扶了扶眼镜，想给莫渝秋个台阶下，白凌君却嘻嘻哈哈蹲到她旁边，摊开手掌，一团小小的火苗在她的手中跳跃、燃烧，昏黄的火光把逼仄的角落照的亮堂，莫渝秋侧过头，如愿的看到了白凌君乌黑发丝下的雪白脖颈。
白凌君从莫渝秋手里牵过魏泽辉哄他，至于怎么哄的，莫渝秋却是一句也没有听到了。
她的眼神贪婪的从白凌君精致的锁骨，脖颈，下颚，滑到她红润的薄唇，脸颊，最后望向她秀气的眉眼。
白凌君的气色好了许多，双唇有了血色，脸颊也不像以前那样惨白。
看来自己把她养的不错。
莫渝秋勾起唇尾，得意洋洋。
肖潇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个女人的互动，有些猜不透两人的关系，一时间没好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等白凌君套魏泽辉的话。
“姐姐，我虽然没去过霍格沃兹，但我也是魔法师，可我说出来别人都不相信。”男孩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小嘴巴撅的老高。
“姐姐相信你，你会什么魔法呀，能不能给姐姐看看？”
“就比如……”魏泽辉眼睛里透露出狡黠的神色，瞳孔上下打转，，随后锁定在莫渝秋身上，突然露出一个很恶劣的笑容，指着莫渝秋道：“我能把这个姐姐变成大狗熊！”
白凌君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一只手臂撑过身体，挡在莫渝秋身前。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上电梯前，好像确实感觉到莫渝秋的手臂变了形，当时她还以为是柳承言搞的鬼，现在看来，应该是魏泽辉。
第47章 《育婴》13
“怎么了姐姐，别紧张呀。”魏泽辉收起恶劣的笑容，又变回天真单纯的眼神。
白凌君眉峰微蹙，回头看了莫渝秋一眼，确认她没事后站起身，展眉微笑，神色却不像之前那样轻松。她伸手指向肖潇，毫不留情地说：“想表演魔法的话，用那位哥哥表演好不好。”
肖潇：……
魏泽辉却摇摇头：“不可以，哥哥肩膀上还有一个叔叔，我会误伤他的。”
肖潇瞬间反应过来，身体蓦得一僵，脸色非常难看。
由于针对他的执念在他身上，魏泽辉不能对他下手，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大气不敢出，梗着脖子问魏泽辉：“你知不知道叔叔怎样才能离开？”
小男孩仍是摇头，奶声奶气地回：“不知道，反正叔叔现在不太开心，他说你让他丢了工作。”
肖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看向莫渝秋，告诉她自己先去处理一点私事，之后手机联系她们，就快步离开。
白凌君蹲下身继续循循善诱：“你能不能看到我们两个周围有没有奇怪的叔叔阿姨呀。”
魏泽辉如实回答：“莫姐姐周围没有，但是白姐姐你身后有一个没有头的可怕叔叔。”
小孩说着还抖了抖，恐惧地往白凌君怀里缩着身体。
莫渝秋听着两人对话，就知道白凌君之前为什么在院里兜圈子了，而为了不让她担心，刻意没告诉她自己被缠上的事。
真是不坦诚。莫渝秋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问魏泽辉：“你对我们施了魔法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变成小动物进入我想象的世界里。”
听到这个，白凌君眼眸亮起来。副本的里世界出现了，以她多年的经验，出口的钥匙通常就在里世界里。
冬日的天黑的快，她们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很暗了，现在更是完全黑下来。白凌君告别了魏泽辉，向员工宿舍走去。她暗自决定今晚就要解决刘明，明天和莫渝秋进里世界找钥匙，但目前为止副本信息还不够，今晚她要做的就是跟肖潇交换现有情报。
莫渝秋在后面亦步亦趋，忽而感到身边有阵阴风吹过来，本以为是昨晚的大块头又出现了，但她一转身，身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道路两旁的灯忽明忽暗，隐约的呼啸声从后花园的方向传来，道路尽头漆黑一片，其他玩家不知去向，不知道是提早回了房间，还是没能回来……
莫渝秋心里隐隐不安，她直觉这条路不太对，但白凌君好像没有察觉似的，背对她朝宿舍走去，她想伸手阻止，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不安的情绪被放大，这种不安不是出自她自己，而是出自于白凌君。第六感告诉她，有鬼怪束缚了她的行动，以便对白凌君下手。
她奋力地想要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束缚，去提醒白凌君，身体却使不上力。恍惚间，她看到了让她感到不安的东西。
如魏泽辉所言，是个没有头的男人。
刘明的脑袋完全掉落了下来，被他的身体抱在怀里，他将身体像麻绳一般缠绕在了白凌君身上，眼部还流着血的两个窟窿似乎带着嘲讽朝莫渝秋看了一眼，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把白凌君半个脑袋包了进去。
马的。
当年公司快倒闭了她都没这么急过。
莫渝秋慌张地从背包里拿道具，但所有面板全部被锁定，灰暗的图标击碎了莫渝秋仅存的理智，她拿出自己的保命符，正要使用，却突然感到如释重负，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在她前面不远处，女孩用匕首把刘明蛇一般扭曲的身体一节一节剪断，然后抓着头颅的头发，将它提至身前，一脚踹到了几十米远的地方，空中跃过一道漂亮的血色弧线。
女孩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很远。”然后看到了在自己身后，面色惨白的莫渝秋，以及她手里的符纸。
她认出来，这是游戏里极其少见的，论坛没有人出售，只能通过一些极其凶险的任务获得的，能够控制鬼怪并且没有限制条件的符纸。
白凌君心里一沉，没有质疑莫渝秋作为一个新人，是从哪里得到的符纸，她当然没有权利质疑老板，但老板有权控诉她代练能力的不足，以至于让老板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白凌君轻声叹了口气，这么重要的东西想必莫渝秋是不愿意被别的玩家看到的，白凌君非常知趣的偏过头，假装在看刘明的分肢，给莫渝秋充分的收回符纸的时间。
半晌，听到女人走过来的声音，白凌君抬起头，就撞上女人满是忧虑的眉眼和紧缩的眉头。
那一瞬间白凌君想了很多，包括被质疑代练能力后如何认错、被辞退后怎样去寻找新的经济来源，但最多的是如何安抚女人极度恐惧的心。
她还从没见过莫渝秋这样惶恐。
“它不会伤害你，放心，这种鬼怪有针对性。”
莫渝秋揉揉眉心，头疼起来。
她到底在干什么？
白凌君这么高阶的玩家，怎么会被这种鬼怪杀死？
她有什么可着急的，还慌不择路的拿出符纸。
丢人！
她尴尬的要命，白凌君柔声的安慰并没有让她好受，反而愈加羞恼。
她冷声：“没事，走吧。”
走到一半她又突然想到什么。
听肖潇那意思，今晚是要和她们互换情报。
她仍是不太乐意白凌君和他说那么多话，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乐意，思来想去，把它总结为：代练与外人私通，老板担心代练叛变，故产生不安全感。
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老板要夺走联络权，白凌君只需要告诉她，她来转达就好。
莫渝秋自我信服，却也不想表现出对这件事很在意的样子，就头也不回，语气冷淡地对身边人说：
“把肖潇联系方式给我。”
身边人几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没有回话，只是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找到肖潇的名字，把他发给莫渝秋。
第48章 《育婴》14
跟着他的男人攻击力并不高，肖潇知道这种执念无法被完全杀死，为了节省道具，就没和它开打，只动了一个小时嘴皮子，与它友好的协商，循循善诱。
“等副本真相水落石出，出口出现后，你在出口前杀死我，是不是会让我更绝望？”
肩上的男人呆愣十几秒，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尽快看到我绝望的样子？”
男人蹙眉思考一会，回道：“想。”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早点让我死在出口前，好不好？”
男人眼前一亮：“好！”
“出口在哪。”
“在后花园。”
男人再度陷入沉思，之后又补充道：“但你不能随便进去，不然会被工人先一步杀死。”
“那我要怎样才能躲开工人？”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一个普通执念不敢和厉鬼多接触。我只听说原本后花园是有通行证的，但谁也没见过，你可以去主楼问问那些小孩，他们知道的多。而且有个小孩分化出了很厉害的能力，或许他知道怎么躲开工人。”
肖潇欣慰地摸摸肩膀上的头颅，站起身，柔声对它说：“很好，乖，你先从我肩膀上下去，等我找到出口，一定把命留给你杀。”
“好！”男人咧开血淋淋的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乐呵呵地从窗户离开了。
肖潇摸摸酸痛的肩膀，疲惫地躺在床上，消化这一天收集到的信息，他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白凌君发消息，害怕她像以前一样拒绝交流。
思考片刻，他还是发了个：【在吗？】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谁都想早点出去，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老板。
发完消息他闭上眼睛，等了许久，手机才终于震动一声。
他有些忐忑，不知道白凌君会说什么，他用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手指解开手机，却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收到的回复。
不是【不在】，也不是【在忙】，而是【我老板没找你吗？】
肖潇有些懵，他返回联系人界面，才看到刚刚因为太紧张而忽视的申请好友消息。
申请理由简单地写了“莫渝秋”三个字。
肖潇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他坐起身，满脑子都是“这两个人搞什么鬼”！
他同意了莫渝秋的申请，又打开白凌君的聊天框回复：【不好意思，刚刚才看到申请，已经通过了，请问怎么了？】
又过了一阵，肖潇看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回复陷入了沉思。
【以后有事找我老板。】
找什么？
你要去哪？
我以后怎么联系你？
我还能联系你吗？
一大堆有的没的念头在肖潇心里打了结，他在和白凌君的聊天界面停留了很长时间，手指移动到白凌君简单的纯白色头像处，点头像，退出，点头像，退出……
最终他还是心灰意冷的退出了，打开刚刚变成好友的莫渝秋的聊天框，斟酌了一番言辞，发了句：【您好莫总。】
消息发过来的时候，莫渝秋刚洗完脸坐在床上，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凌君去往卫生间的落寞背影。
这小家伙怎么了？？？
自从杀了刘明，小脑袋就耷拉下来，一副蔫啦吧唧的样子。
刘明对她做了什么吗？？
莫渝秋一筹莫展，百思不得解。就在她揉着眉心发愁时，手机突然震动一声。
是肖潇。
白凌君还没出来，交换情报的事她们还要再商讨商讨，所以莫渝秋先客气的回他：【稍等】
卫生间的水声叫莫渝秋愈加烦躁，好不容易等人出来了，白凌君却像想避开她似的，在房间里绕了个圈到了床的另一头。
莫渝秋懵了，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哪里受了伤，白凌君那么犟的人，一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担忧胜过了刚刚的尴尬，她叫了一声白凌君的名字，带些强硬地说：“过来，编辑和肖潇交换的情报内容。”
女孩抬眸，眼里满是疲惫，脸颊两侧的湿发还没有干透，显得愈加憔悴，但她还是强撑着朝自己笑了笑，应声说：“好的。”
莫渝秋心头一颤，竟隐隐心疼起来，但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只当今夜事务繁多，心事复杂。
等女孩坐过来，莫渝秋把自己手机递到她手里说：“你看着总结一下，然后回给他吧。”
白凌君听话的接过，先在脑海里整理线索，之后在聊天框严谨地罗列起一二三四。
莫渝秋在她身上打量半天，白凌君已经脱下外套，只穿一套简单的黑色卫衣卫裤，因为太瘦了，撑不起衣服，就整个人被包裹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双手。
看样子没有受伤，莫渝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不仅如此，白凌君似乎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一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没有一丝疤痕。
“好了，这样可以吗？”
白凌君递来手机，莫渝秋被突然的声音吓一跳，被迫回神。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接过手机看白凌君在对话框列的十多条条理分明的线索，日常处理各种文件的她习惯性感到格外舒心：“做得很好。”
她细细看完，自己也在白凌君的思路里更加了解了副本主线：当年福利院丑闻爆出后并未妥善解决，所有遇害的人都变成厉鬼被困在孤儿院，等待复仇机会。在某种原因驱使下，当年的当事人全部被聚齐，开启这场复仇盛宴。
楚映山杀害魏泽辉，之后躲在玩家中间，帮助执念对玩家进行复仇，缉凶者的任务就是找到藏在他们之中的楚映山，从而脱困，而其他玩家脱困的方法，白凌君暂时猜测跟魏泽辉创造的里世界有关系，具体还需要明天验证。
除此之外白凌君还总结了一些死亡选项，例如不能随意进入后花园；夜里不能睡觉，否则会直接被执念杀死；要提防院长之类的，莫渝秋点击发送后，马上就收到肖潇的回复。
肖潇的线索与她们大致吻合，只多加了一句【后花园有通行证，就在楚映山身上。魏泽辉有特殊能力，能帮我们脱离副本。】
【我想办法联系缉凶者，看看那边的进度到了哪里。】
第49章 《育婴》15
莫渝秋简单地回了句ok，就收了手机，白凌君看莫渝秋这边没什么事了，也准备去床的另一边，思考怎样度过这个不眠夜。以及离开莫渝秋后她下一步要去哪里。
莫渝秋要了肖潇的联系方式，她下意识认为肖潇是莫渝秋物色好的下一个代练。
白凌君握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一定是因为安稳日子过太久了，居然会开始失落！
这可不是她该有的样子。
她刚刚起身，准备离开，却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抓住衣服拉了回去，又跌坐在床上。
耳畔感受到温热的吐息，莫渝秋把下巴轻轻抵在白凌君肩膀，好闻的发香充斥她的鼻腔。对方的红唇凑到她耳边，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莫渝秋忍不住了，她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在心里猜来猜去，就为了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
白凌君身体一僵，动都不敢动，下意识回答：“我没有不开心。”
莫渝秋轻叹一口气，语气竟有些娇媚，闷闷的，声音低到白凌君还以为自己幻听。
可她确实是听到了。
她说：“撒谎。”
莫渝秋这是在……撒娇？？！！
她好会撒娇！！！！
白凌君要是一只小狗，她现在一定会立起自己的耳朵，尾巴疯狂的摇。
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只是别扭地偏过头，绯红的耳朵暴露在空气中，被莫渝秋看的一干二净。
白凌君没法，莫渝秋靠的太近了，她很不习惯，于是紧张地攥着自己衣角，如实回答：“你要换肖潇来当你的代练，我只是在想，我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莫渝秋惊讶地望着她，唇尾微微勾起，觉得有点好笑。她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真是可爱。
莫渝秋第二次于心默念。
她的下巴从白凌君的肩膀上离开，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很优秀，我很喜欢，为什么要换？”
白凌君肩膀一轻，回过头来：“我看到刘明让你受了很大的惊吓，以为你对我很不满意。”
莫渝秋一顿，想到自己那时惊慌失措，事后死要面子的样子，就无奈地望着她，犹犹豫豫开口道：“我是怕你受伤。”
白凌君心尖陡然一颤。
“那时候我的所有道具都被锁了， 我也不能动。”
说完这些，她又心虚的偏过头，别别扭扭地说：“至于肖潇我只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白凌君想到莫渝秋攥着那张符纸的紧张样子，心里软了软。
果然是新人啊，代练而已，死了一个还能去找无数个，何必为一个她大动干戈。
--
晚上十一点，员工宿舍里照常熄灯。
楼梯下浩浩荡荡地，排列了一长串奇形怪状的……
“人”。
“我说，就应该进他们的梦里，叫他们在梦境里痛苦的死去，才对得起楚哥给我们创造的这次机会。”
“在梦里死？那也死的太轻松了，你别忘了他们把你堵在仓库按着打的时候你有多痛苦？这味道也得让他们尝尝才行。”
“叫我说啊，你就应该等他们找到出口的时候，在出口前面弄死他们，这才叫深刻的绝望呢。”男人说完自信地笑出声。
“你别做梦了刘建国，我们在这地方就是个最低等的执念，都不一定能靠近出口，你还想在出口前下手？呵。”
刘明坐在长椅上，一只手抱着脑袋，另一只手给嘴里喂烟，与其他鬼一起凝视着第十一层员工宿舍。
执念全部聚集在这里，商讨何时行动，剩下留在楼上的都是普通npc。
刘明算是它们中的领袖，待它抽完一支烟，才缓缓开口：“我今天试过了，正面刚，怕是刚不过，他们有武器。”
“那怎么办？那就趁他们睡觉……”
“魏泽辉那个狗崽子给他们传了消息，说我们能在梦里杀死他们，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有人睡觉，如果有，今晚立马行动。”
听到它的嘱托，别的鬼怪立马飘到楼上，去检查自己的复仇对象。
刘明把燃尽的烟头丢到地上，想恶狠狠地踩灭， 但是脚没够到地。
他左右瞅瞅，确认没鬼，又面不改色地捡起烟头扔到垃圾箱里。
“看来还是得卑躬屈膝求楚映山这个小壁崽子帮忙。”
--
白凌君坐在窗边，放空自己，呆愣地看着刘明在楼下跟周围的空气说话，不久后像是决定了什么，发号施令。
那边好像乌鸦起飞，黑压压的一片瞬间清明了起来。
只留下一个刘明，踩不灭烟头，气的跺脚。
周围的房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夹杂着睡梦中艰难呢喃的声音，这时候白凌君就知道了，信魏泽辉是对的。
有玩家在睡梦里被杀掉了。
明天起来，怕又是一片惨状。
这次的玩家她大部分很眼熟，其中有不少是小时候在福利院试图欺负她取乐时被她揍过的，剩下则是冷眼旁观，和旁人一起设法孤立她的。
白凌君蹙眉回忆了一下过往，止住了那点想要出去叫醒他们的心思。
算了，不救了。
月光打在她脸上，打在她如皎月般清冷的眼眸里。
莫渝秋恍然间，惊觉像是回到那天，她在楼下望进的那双眼睛里 。
十年间，白凌君变了很多，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二十五岁的她世故，圆滑，学会了如何取悦别人，来让自己利益最大化，但骨子里的冷漠，倔强，不近人情，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她曲起腿坐在床头，用小心又温和的目光打量这位代练。
不得不说，在她找的这么多代练里，白凌君是最合她心意的。
莫渝秋在黑暗中勾唇一笑，笑意却很快淡下来。
她那么聪明，等她发现了自己的谎言，会怎么做呢？
莫渝秋不敢想。
突然间，门外激烈的敲门声划破了两人无言的寂静。
“喂！！有人吗！救命，有……有东西袭击我们！求求你们救救我！”
白凌君起身，朝正在下床的莫渝秋摇摇头，然后走到门口。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我告诉你们，要是不救我，等我死了，第一个就来报复你们！”
第50章 《育婴》16
粗犷的男声听起来越来越凄惨，门在他猛烈的撞击下开了一个口子。
先不说他是人是鬼，就算是人，她们也没有救他的义务。
可被玩家的亡灵缠上也是一件麻烦事。
转瞬间，白凌君有了主意。
她打开岌岌可危的锁，笑着把男人迎进来，顺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他浑身都是血，啤酒肚微微隆起，看长相的确是跟在秦忠身边的一名玩家，但同时她也看清了，男人空荡荡的身后。
没有影子。
男人用力推开她跌坐进来，然后慌张的把门扑上，用后背死死的抵住门，怒目质问白凌君：“怎么这么慢！它差点就追过来了！”
白凌君朝他浅笑，眼底却是冷冽的寒：“刚刚睡着了，不好意思。”
“睡着了？你们还不知道？……居然还没死，运气真是好。”
他眼珠子上下打转，眼神越过白凌君，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莫渝秋，他老早就认出了这位莫荣集团的总裁，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莫总，你这位代练看着不是很靠谱啊，我这里有些私密情报，不能帮你找到出口，但起码能保你平安，我五十万卖你，如何？”
莫渝秋垂下眼睑，思索片刻，见白凌君也没有阻止她的样子，就随口道：“好啊。”
“回去烧给你。”
后面这句说的很轻，男人没听到，只清楚地传到白凌君耳朵里，她侧头看过来，双眸里荡漾着些许笑意，几不可觉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声张。
只要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不会陷入狂暴。
“不愧是莫总，有眼力，拿区区五十万换条命，对你来说最划算不过了。”
他侧耳贴在门上，确认再听不到脚步声后起身，压低了声音说：“这个副本里不能睡觉，睡着之后会有冤魂闯进你的梦境，蚕食你的灵魂。这家福利院早就全是冤魂了。”
这还真是她们没探索到的一点。
莫渝秋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示意他细说。
男人看出自己确实是找到了她们没有的线索，像受到了鼓舞一般，喉结上下跳动：“莫总，要不这样吧……一百万，如何。”
白凌君眉头一紧：“你别太……”
莫渝秋牵住了她的手，安抚似地用食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男人咧嘴，开心到面部都扭曲起来，这个笑容在沾满了血痕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他毫不客气的大声夸赞：“莫总格局就是大，真有您父亲的风范。”
他并没有看到这句话说完时莫渝秋眼里略过的一丝恼怒，直接继续道：“我去检查了校长办公室，在书柜后面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全是血，我一进去就感觉血雾缠了我满身，差点把我勒窒息。”
他卖了个惨，发现莫渝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后，假装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继续正色道：“密室里有条很长的密道，我壮着胆子，走了很久才从那条密道里看到出口，但我没敢出去，只在门里看了一眼。”
“那是一条很荒凉的大路，福利院当年建址偏僻，我离开福利院后也没回来过，根本没见过这条路。”
“路两旁种了成排的树，严严实实的，我隐约看到路中间被撒了一路粉末，从那条路一路撒到密道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道路那头应该是通往一座深山，我们小时候还上去玩过，有几个小孩没注意，在山上迷失方向，再也没回来。”
“我不敢再看，沿着密道再回到校长办公室，在他抽屉里翻到一个协议书。”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沾着血污的纸，递给莫渝秋，被白凌君拦了下来。
“我来吧。”
莫渝秋听话地收回手，白凌君顺势接过去。
未干的血渍粘在她的手上，有些黏腻。
协议的大致内容就是，院长长期为楚映山提供人类魂魄食用，楚映山不得威胁院长人身安全。
结尾是楚映山和院长猩红色的签名。
看完这些，白凌君神色一变，密道，大路中央的粉末，血字契约，魂魄喂养……
“是鬼门阵。”
白凌君走到窗户边，看向福利院最边缘的小亭。
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个小亭。
那天在小亭休息，白凌君明明看到了，支撑小亭的汉白玉柱子，上面刻着的经文，是引魂经。
“驭鬼桩……”
院长在炼厉鬼。
用属阴的礞石粉扑在荒凉的道路中间，是要“引魂”，如果她没猜错，这些粉末会顺着密道，从校长办公室，沿几乎无人经过的后花园小路，通到这座小亭。
引魂经能够牵引魂魄，被引来的冤魂会被迫绕着汉白玉柱子打转，形成鬼打墙，长此以往，魂魄怨气被激发，便可炼出厉鬼。
怪不得魏泽辉会提醒她们别去校长办公室，这个男人，恐怕在进入办公室，踩上粉末的那一刻，就撞上了冤魂，被它上了身，绞死在幻境里。
所以男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还是说一开始进来的就不是他本人。
男人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赫嗤赫哧”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喘不上气。
“怎么……怎么回事……我……救救我！”
他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像离她最近的莫渝秋，跪坐在了地上，他一弯腰，莫渝秋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肉瘤，上面青紫色的血管爆裂开来，中间裂开一条缝隙，一只扭曲、沾满血的婴儿的手破壳而出。
莫渝秋还没反应过来，白凌君从她身后跃出，一脚踩断了男人的手臂，拉起莫渝秋逃了出去。
两个人沿着走廊一路逃窜，外面早已一片血海，电梯停在十二层，没有人敢坐。身后变异的男人冲出了门，四肢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倒吊着身体朝她们快速爬来，脖子上隐隐能看到多出来的两只手。
白凌君和莫渝秋顺着楼梯一路下楼，楼梯昏黑，蛰伏在黑暗深处的厉鬼蠢蠢欲动，身后男人穷追不舍，可如若下楼，还有可能遇到刘明，三面夹击。
白凌君大脑飞速的思考。
“还有哪里，能去哪里。”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在下到七楼的时候，带着莫渝秋冲进七楼大门。
“柳承言姐姐，我还得再麻烦你一次。”
第51章 《育婴》17
深夜三点，七楼安安静静。
一下子从十一楼掀起的血雨腥风逃出来，白凌君竟觉得有些恍惚。
慌不择路下，两人躲进了走廊边上的杂物间，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扫除工具，散发出阵阵霉味，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使用过了。
白凌君用一把扫帚抵住门，她不确定莫渝秋是否能受得了这种奇怪的味道，就抬眸用眼神向她问询。
莫渝秋没看懂，但又好像看懂了。
她心想这味道确实奇怪，发霉的气息夹杂着从走廊上传来的血腥味，换别人肯定已经开始干呕了。
白凌君为了安全起见，双手撑着门，没有手可以为自己抵挡一下这股味道。
所以白凌君是因为有些难受，在向她寻求帮助是吧。
莫渝秋像心有灵犀，懂了一般点点头，随后伸出一只手捂在白凌君面前。
一股好闻的柑橘香代替血腥味充斥她的鼻腔，白凌君因为奇怪气味而有些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但依然很懵。
莫渝秋可以说是非常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了！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纠正她，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因为男人用四肢走路的缘故，再加上回音，所以声音听起来很凌乱。
她们可以听到有被吵醒的npc骂骂咧咧地打开门，准备质问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跳踢踏舞，看到舞者的时候害怕地惊呼一声，迅速关门，关门声把整个走廊的灯都震亮了。
男人脚步越来越慢，他先去厕所看了一圈，毫无收获后颓着步伐向走廊尽头走来，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
很快他就会看到这层楼唯一一间没锁的仓库。
脚步声停下来，白凌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匕首，思索插在哪里才能一刀毙命。
陡然间，男人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兴奋起来，开始疯狂的用力撞击这道门，白凌君隔着门被撞退了几步，又迅速上前，正打算开门迎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温柔的女声：
“您好？这层是女性员工楼层，您深夜来这边骚扰女性员工，我明天会去报告院长的。”
现在的男人被冤魂控制，冤魂听到院长的名字，瞬间激动起来。
“院长？院长在哪。”
它好不容易脱离了院长的路线，脱离了被炼成厉鬼的命运，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在十二层。”
男人听到答案，放弃追杀白凌君和莫渝秋，转而迅速朝楼梯跑起，留下一阵啪嗒啪嗒，像鸭子走路一样的声音。
脚步声消失很久之后，柳承言才走到仓库前，隔着门轻声说：“没事了，回去吧。”
就好像知道里面是谁一样。
白凌君闷声说了句谢谢，待柳承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白凌君才带着莫渝秋走出来。
声控灯全部都灭掉了，入目是一片漆黑，今夜在全是npc的七楼反倒要安全一点，所以两人并没有走远，她们在角落的窗户前席地而坐，在莫渝秋的询问下，白凌君轻声把院长设鬼门阵对付楚映山的事情给她讲了一番，随后二人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良久，白凌君又听到莫渝秋问：“你不想和她见面吗？”
大概夜晚容易引人愁思，在黑暗的保护壳下，白凌君倦着神色，直言道：“柳承言吗？不想。”
“看到她我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说完白凌君就后悔了。
她慌张地抬眸看莫渝秋，幸好，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她看不到莫渝秋，莫渝秋也看不到她。
--
太阳如常升起，天亮后npc穿好了工作服下楼，不知道是谁走在前面，最先尖叫一声，后面所有人都跟着叫起来。
几具尸体横在路中央，将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我就听到昨晚外面大吵大闹的，原来是有人打架？”
“我去找院长，你们谁打帮忙打个120！”
白凌君的小破手机已经没电了，莫渝秋帮着打了一个，没打出去。
“你们还好吧。”
身后肖潇从人群中挤到她们旁边，关切地问。
莫渝秋继续点着手机，冷言道：“没事。”
“我试过了，外界电话打不出去的，只能通过短信联系福利院的人，连那两个缉凶者也联系不上了。玩家还有六个活口，再加上两名生死未卜的缉凶者。”
肖潇把自己统计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她们，作为回报，莫渝秋也把她们的线索简单地告诉了肖潇。
肖潇：“院长做这种事情？所以他实际上是想炼鬼对付楚映山？”
莫渝秋：“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肖潇摸着下巴：“那看来这个副本里，针对玩家的鬼怪只是院长和楚映山的附属品而已，副本主线不针对玩家。”
一直没说话的白凌君突然开口：“阳光福利院副本存在很久了，之前只有院长一个boss，现在多了楚映山，两个boss起了内讧。”
“所以我们不作为鬼怪的重点攻击对象，只是因为运气好，刚好在boss内斗的时候进来是吗？”
白凌君睨眼看他：“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确认。”
肖潇同她几乎是同一时间进的福利院，小时候在副本里，他也和她打过照面。
所以白凌君知道的，肖潇必定了然。
不久后院长赶来，相比于第一次见面，他憔悴了许多，银发几乎布了满头。他指挥两位工作人员用担架抬起死者，并叫他们抬去后花园埋葬。旁边观看的人不满意，觉得横死的人埋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很晦气，院长急地跳脚：“不满意你们就出去！另找出路！”
npc哪来的出路可以另找，他们咽下一口恶气，假装看不见，骂骂咧咧去了主楼，领小朋友们去吃早餐。
餐厅人多口杂，白凌君并不打算上午去找魏泽辉，她与莫渝秋前往餐厅吃了点东西，肖潇跟在他们后面，莫渝秋没有驱赶。他们在餐厅碰到了还活着的另外三个玩家，是秦忠带领剩下两个在大楼里上下躲藏，奔波了一整晚才勉强躲过追杀。
“你很有本领。”肖潇诚心夸赞。
秦忠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也不知道杀了魏泽辉的凶手还在不在我们之中，如果已经死了的话，系统应该会提示出口的吧。”
第52章 《育婴》18
肖潇不动神色环视众人一圈，故作不经意说了句：“谁知道呢，说不定还在我们之中。”
跟着秦忠的两个人脸色煞白，用提防的眼神扫视他们一眼。
白凌君的位置离秦忠三人最近，她坦然的接下了这几道批判的目光，视线依然在自己的餐盘里，说：“不用找了，后花园通行证在楚映山身上，但现在拿到通行证我们也出不去。”
秦忠惊愕抬头：“何以见得？”
“院长的能力比楚映山强很多，拿到通行证只能算通过楚映山的考核，院长还是不会放我们走。”
白凌君展眉友好地朝秦忠笑了笑，向他建议：“与其去纠结楚映山那个没用的小孩，你还不如去查院长，看看他厉鬼炼的如何，能不能打过楚映山。”
秦忠傻了眼：“什么？什么意思，院长在炼厉鬼？他为什么要炼厉鬼。”
白凌君睁眼说瞎话：“我们偷听到他说什么，‘我早就看楚映山那小子不顺眼了，乳臭未干的小鬼头还敢跟我约法三章，等我炼出厉鬼，有他好受的’，这样。”
秦忠听着，眉心越蹙越紧，眨眼间身周竟冒出了黑气。
“照你说的，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去。我坦白，我是楚映山。”
白凌君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终于挑到一块肉，她用叉子举到莫渝秋手边，悠哉的问：“你吃吗老板？”
得到莫渝秋否定的回答后她收回手，把肉放进自己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向楚映山：“哇，居然是你吗。”
楚映山到底还是个孩子：“少装！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跟着楚映山的两个玩家早就吓的躲到他们三个身后：“我们居然跟着一只鬼跑！”
白凌君：“下一步就是把你们送给针对你们复仇的鬼怪手里。”
两个玩家心有余悸，彻底没话说了，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白凌君，求她能带带他们。
“别看我，这得问我老板。况且我们能不能离开，还得问问楚映山。”白凌君敛了笑容，正色问楚映山：“你想谈什么条件？”
“很简单，帮我搅黄莫云峰的计划，我保你们平安离开。”
“这可不简单。”白凌君埋头在自己的餐盘，沉默起来。
楚映山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你说，你要怎么帮我。”
白凌君：“很简单，我引你去他的引魂路，你可以靠吞噬他引来的冤魂变得更强，直接压制校长，你现在把通行证给我。”
楚映山怒吼：“这可不简单！”
白凌君继续低头沉默。
……
两人僵持了一会，楚映山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害怕与担忧。
没多久，他站起身：“我答应你。”
说完丢了一张工牌过来。
“这是那边包工头的工牌，带上他可以隐藏人类气息，伪装成鬼怪离开。”
白凌君拿起工牌看了看，是珍贵道具，但不通用，只能在福利院副本使用。
她把工牌塞莫渝秋怀里：“只有一张？”
楚映山：“对啊，一开始就只打算留一个活口。你们帮了我，我会去把我能控制住的鬼怪都控制起来，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在楚映山不变卦的情况下，他们还需要提防魏泽辉、工地工人和院长。
由于白天引魂路上的冤魂不多，为了不让院长起疑，他们约好夜晚行动，身边少了鬼怪的怨气，他们身心都畅快了不少。
昨夜玩家都在逃命，没有时间休息，现在白凌君打算就在餐厅养神，顺便看看缉凶者什么时候过来。
莫渝秋刚刚一直看着身边人与鬼怪谈判的身姿，现在又见她有些小得意，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像小猫一样的惬意模样，心上竟荡漾起了别样的滋味。
甜丝丝的，也为她的快乐而愉悦起来。
她摩挲着白凌君塞在她怀里的工牌，觉着这工牌，格外珍重。
她凑到对方耳边，问：“通行证给了我，你怎么离开？”
白凌君睁开一只眼睛，笑眯眯看她，悄悄说：“我还有。”
见莫渝秋疑惑，她又补充道：“别的副本里拿到的，也能伪装鬼怪，所有副本通用。”
莫渝秋暗自松了口气，却也不由得想，说的这么轻松，拿到这种道具得在生死间挣扎多少次。
半晌，一个疲惫至极的女人推开餐厅的门走进来，看到聚着的五个玩家，无奈地笑了笑：“只剩你们几个了啊。”
见到刁滟，肖潇匆忙询问起督察局的那位缉凶者。
“不知道，我们不在一起行动，你知道的，外面远比福利院凶险，没有消息大概就确认死亡了。”
肖潇并没有表露难过的意思，毕竟这种游戏里活着比死亡还要令人意外，他简单地编辑短信告知督察局的人，随后又问：“你有查到什么吗？关于真凶。”
“喂，我一来就这样质问我啊。”刁滟笑着走过来，坐在白凌君旁边：“真凶叫楚映山，这个小孩几年前偷了副本出口钥匙逃了出去，化名秦忠，并把之前被福利院抛弃，死亡的小孩、工作人员的冤魂全部带了回来，一段时间内压制了院长，这个副本变化太大，原本的通关方式并不适用于现在，光靠通行证无法离开。”
“去魏泽辉那里赌一把，和趁着院长和楚映山内斗时离开，目前只有这两种选择，并且都不安全。”
“魏泽辉本身是怨灵 ，不知道为什么他怨气不重，但依然是个不确定因素。”
她向白凌君这边偏偏头，声音慵懒又妩媚：“该怎么办呢？白小姐。”
白凌君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肖潇想了想，说：“楚映山和院长打起来的那一刻，就是鬼怪的狂欢时刻，没了两大boss的压制，它们可以随意杀人，如果选择这一种方法，我们中只有持有工牌的人可以逃出去，但工牌只有一个。”
另外两名玩家有些着急：“那个……我们刚过了没几个副本，实在没有道具可以帮我们离开，麻烦你们，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带我们一起走吗？”
第53章 《育婴》19
没有人愿意揽这些事，肖潇回了句：“看情况吧。”就没人再讨论。
中午来餐厅的人并不像以前那么多，可能是楚映山的功劳，把鬼怪挡在了外面，只留npc来到餐厅继续做副本日常。
魏泽辉算是脱离副本独立发展起来的一个鬼怪，楚映山管不住他，所以他也来到了餐厅。
一见到他们，魏泽辉就像见到了旧友，兴高采烈跑过来拉起白凌君的手问东问西，白凌君柔声回应几句，就直奔主题：“你帮姐姐一个忙，姐姐就把魔法教给你，怎么样？”
小男孩眼前一亮：“好！什么忙呀。”
“把我们几个变成小动物好不好？”
魏泽辉的小眉头一下子蹙紧，小嘴撅的老高，说：“不要……。”
“为什么？”
小男孩犹犹豫豫，最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变成小动物，你们就会从后花园溜走了，没有人陪我玩了。”
听到这话，周围人皆是一喜，利用他离开副本有戏！
但魏泽辉当初被楚映山推到井里迫害，成为厉鬼的潜质非常大，白凌君大脑飞速的思考着，怎样才不会说错话，怎样避免激发魏泽辉的怨气。
“你和柳承言姐姐是不是很熟？”身侧莫渝秋清冷的声音被她故意放柔，显得格外温和好听。
男孩点点头：“是。”
“她那里有我的号码，想见我们，就给我打电话，我下次来，给你带好看的花。”
白凌君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莫渝秋的意思，她顺着接话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还可以点燃我教给你的火，去逗院长叔叔和楚映山玩。”
说着她用小刀，将自己手心里一小块有图案的皮肤剜了下来，那是使用道具后形成的，图案在哪，道具能力就作用在哪。
这个副本内道具效果不会消失，将它过继给魏泽辉，他就可以永远使用。
其他玩家有些被这块带血的皮吓到了，肖潇想要伸手阻止，但白凌君行动非常果断，没给他阻止的机会。这块皮贴在魏泽辉手心，不久就和他的皮肤粘合在一起。
男孩点燃火焰玩着，眼里亮起小星星，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惊喜与感谢，莫渝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纱布，抱着白凌君的手小心翼翼给她包扎。
白凌君看着勤劳的莫渝秋，说：“不用麻烦，很快就好了。”
莫渝秋弯成小刀眼，给了她一记眼刀，继续一圈一圈的缠纱布，把伤口包裹起来，力道刚刚好，不紧也不松。
魏泽辉玩了一会，收敛了喜悦神色，对白凌君说：“姐姐，工程队的叔叔们是院长请的，你有通行证，他们就不会攻击你，但是楚映山叫很多可怕的鬼魂钻进了一些叔叔的身体里，他们不看通行证。”
“你变成小动物进入我的世界后，要在三分钟之内找到后花园的出口，否则这些叔叔就会闻到你的味道，撕裂我的空间，把你抓起来吃掉。”
白凌君揉揉他的脑袋说：“好，晚餐时间我们后花园入口见好不好。”
魏泽辉应了一声，兴高采烈离开了。
有玩家不理解，带着苛责的语气问：“为什么要等晚上，现在白天不是更好离开吗？”
白凌君开口想解释的时候，莫渝秋抢在她前面，有些恼火地抛下一句：“那你们可以先走。”
怎么还生气了。
白凌君勾唇，望向莫渝秋带着愠色的精致面容，抚慰似的挠了挠她的手心，随后继续解释道：“因为要给魏泽辉留一条后路，等楚映山和院长打起来，两败俱伤，他可以趁机夺权。”
“为什么要给一只鬼留后路？”
白凌君顿了顿，回他：“只是我的猜测，不能确定。”
“他是这个副本的意外，横死于枯井之中，却因为柳承言的照顾意外没激发怨气，反而创造出了另一个世界用以保护未被污染的魂魄，如果让他夺走掌控副本的权利，今后再进入这个副本，就不会再有危险。”
肖潇第一次见白凌君解释这么多，有些惊讶。
那两个玩家，他也不记得白凌君小时候与两人有什么渊源，值得她这样特别对待。
他悄悄在心里纠结起来。
几人各怀心事，决定继续在餐厅蹉跎整个下午，养精蓄锐，为晚上的逃命做准备。
白凌君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被莫渝秋轻轻用双手拢在手心，对方无意识地在她的手背上轻点。伤口已经不是很痛，但有点痒。
白凌君试探地叫了她一声：“老板？”
莫渝秋身躯一颤，忽地想起自己还抱着一只手。
她放开白凌君的手，别扭的说：“还你。”
沉默良久，又沉着声音补充了一句：“以后做这种事不要这么果断了，我……我不想在担心自己的同时，还要担心我的代练。”
“好。”白凌君应下来。
--
月光渐渐撒满枝，院子里的欢谈声小下来，今夜的风比以往叫嚣的更加欢愉，如果白凌君有阴阳眼，她就能看到窗外的百鬼夜行。
从主楼后门到小亭，整齐地排了黑压压的一路，虽然看不到，也能让人产生极强的压迫感。
楚映山独自一鬼藏在草丛后，院长设置了屏障，让他看不到这些冤魂。
他从窗户上看到了白凌君，使劲朝她使眼色，叫她赶紧过来。
白凌君朝他wink，示意：“不急。”
她要掐好时间，等院长那边收阵，让他们正好撞见才行。
晚上八点，小亭那边黑雾涌动，饶是楚映山看不到具体情况，他也从心底感到了恐惧与不安，正在他按耐不住，要去找白凌君时，白凌君主动从某处窜出来，领着他，沿院长铺好的引魂路一路走到小亭。
楚映山站在道路中央，化成了鬼怪的样子，开始啃食冤魂，摄入自己的胸腔，他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大，成了黑蒙蒙的一片。
趁它的怨气还没有开始发散，白凌君逃去后花园入口的位置与众人汇合，一边看戏一边等待魏泽辉的到来。
第54章 《育婴》20
没等到魏泽辉，倒先看到院长。
夜色里他背影匆匆，看不清面容，楚映山背对着他在小亭前吸食冤魂，突然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东西似的，转过身来。
吸食过多冤魂的它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变得狂躁起来，双眼变成两个血窟窿，流下殷殷血泪，身体完全扭曲变形。见到院长，它的眼睛兴奋的泛起红光。
它张嘴和院长说着什么，风呼啸的愈加凶猛，两只鬼的谈话声化在风里，白凌君什么都听不见。
“院长在劝楚映山从良。”肖潇观察了半天，翻译道：“他说楚映山当年没少受过他的恩惠，要不是他护着，楚映山得在大牢里蹲到死。”
刁滟：“你怎么知道？”
肖潇解释：“会点唇语。”说完他转向莫渝秋：“话说莫总，阳光福利院是你家出资建造的，这个院长姓莫，他是不是你的亲戚？”
莫渝秋语气淡然：“表叔，莫云峰，不熟。”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福利院的事情与我无关，它归我父亲管。”
每说起自己的父亲，莫渝秋原本漠然的神色就会愈加冰冷些，像是极力的想在自己与父亲之间划一条分界线。
关系不好吗？
白凌君在心里埋下疑惑。
院长与楚映山僵持的过程中，魏泽辉从主楼悄悄溜出来，跑到了他们面前。小男孩很少这么严肃，板着一张小大人似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们：“进去之后千万要快，并且要提防主动向你搭讪的奇怪动物，它们是披着兽皮的人。”
刁滟笑着贫道：“如果我非要搭讪呢？”
魏泽辉紧蹙眉头，稚嫩的声音异常急切，语速飞快的警告：“那它们就会跟着你回家，即使脱离副本也会被它纠缠致死！”
“真是可怕。”
相比于他们的平静，跟随秦忠死里逃生的那两名玩家就显得非常惶恐：“我们没有工牌，真的没关系吗。”
“生死有命，随缘吧。”肖潇朝他们露出安抚似的笑容，说：“我也没有。”
白凌君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眸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
魏泽辉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他收集些枯叶堆成一堆，用火将它点燃：“等我说闭眼的时候，你们就闭上眼睛，扑进火堆里。”
“再等五秒钟。”
倒计时声中，有些人已经先行闭上了眼睛。
白凌君望着眼前迸裂出花火的火堆，眼里是点点星火，那些她终生不愿再触碰的记忆，在这个副本里将她击的分崩离析。
隐藏已久的情绪终是没有忍住，她的水眸透过眼前的朦胧火堆，似是看到了十几年前，她拼尽全力在村子里燃起的那场大火。
她熟练地控制呼吸，闭上了眼睛，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些狼狈的情绪，恍惚间，她受伤的左手被人轻柔握住，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
“你是不是想救救他们？”
白凌君：“？”
她睁开眼，顺着声音来源，望向同样在昏黄火光照射下的莫渝秋。
这个人失去平日里所有的凌厉，关切地望着她的眼睛，很努力的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可惜莫老板猜错了。
那两个玩家曾在白凌君被孤立时为她说过好话，她很感激，却也没有感激到想在生死关头救他们一命的程度。
白凌君还没摇头，莫渝秋已经从怀里拿出一张卡牌塞到他们怀里，留下一句：“出去记得还。”就带着白凌君扑进火堆。
原本破碎的情绪被莫渝秋这么一打岔，不再像之前那样凌乱。白凌君在爆裂声中勾唇，心底泛起暖意，她无奈地轻声叹息，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声音柔声嗔道：“你是代练还是我是代练。”
莫渝秋笑而不语。
伪装鬼怪的通用类道具，她也有，她把自己的道具借给他们，白凌君从楚映山那里谈判来的那个，依然被她揣在怀里。
她没舍得给。
一阵头晕目眩后，莫渝秋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大片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格外沉重，隐隐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动物。
一只狗熊……
她举起自己长满棕毛的厚重爪子，在身边寻找白凌君的身影。
不远处早早醒来，正在舔爪子的白毛狐狸，一看就是刁滟，肖潇变成一只鹰站在树枝上，抬起翅膀与他们打招呼，另外两个人则是乖乖趴在他们旁边的小狗和狼。
白凌君呢？？
明明刚刚还在她怀里。
莫渝秋左顾右盼，焦急地寻找代练的身影，突然有一只蝴蝶徐徐飞来，停在她的鼻尖。
“白凌君吗？”
蝴蝶飞到她的熊掌里，触须点着她掌心的绒毛以作回答。
莫渝秋顿时有些无语：“为什么你是蝴蝶，我却是一只狗熊？”
蝴蝶蒲扇翅膀，似是在嘲笑。
莫渝秋羞恼地把蝴蝶合拢在掌心，与树上的肖潇交换眼神。肖潇之前来调查过后花园，那时候他就找到了紧闭的出口。他飞在最前，引着剩下的玩家朝出口冲去，其他动物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好奇的看过来，还有一些冒出黑气，想用怨气将他们困在这里。
肖潇和刁滟没有工牌，左右横跳躲闪着攻击，白凌君和莫渝秋被道具产生的怨气围绕起来，鬼怪分不出她们的味道，没有进行攻击。
两分钟后，肖潇看到出口，长啸一声提醒众人，然后首当其冲飞了出去，刁滟和无名玩家紧随其后，莫渝秋和白凌君跑在队尾。
离开前，莫渝秋转身朝里世界望了一眼。
未被污染的小孩魂魄被变成小动物，留在这座专门为他们建造的、没有黑夜与隆冬的桃花源。
--
送走玩家后魏泽辉浇灭了火堆，扶着路灯看院长和楚映山打架。
柳承言从远处走来，问：“他们离开了吗？”
魏泽辉有些落寞，低沉着语气：“离开了。”
“别难过，她们会去看你的。”柳承言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慰，之后陪着他在这里看了二十分钟热闹。
待院长与楚映山都体力不支，气息微弱之时，柳承言拍拍魏泽辉的后背：“去吧，不要辜负白姐姐的期待。”
提到她的名字，男孩眼睛又亮堂起来。
他坚毅地朝小亭望去，手心的烈火燃遍全身。他在极尽的痛楚中冲向小亭，将所有的怨灵焚烧殆尽。
第55章 嫌弃我吗？
白凌君上下打量，发现他们在阳光福利院的贵宾休息室里。
她一个小蝴蝶，被莫渝秋护在掌心里，离开时没有被颠簸，所以醒来的比其他人都要快。
莫渝秋倚在她身上，好像做了噩梦，眉心紧了紧，睫毛微微扇动着，神情淡然。姣好的面容藏在尾部微卷的发丝中，光是看着都叫人心悸。晨光落在她如玉般无瑕的锁骨上，白凌君耳根泛红。
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莫渝秋牢牢抓着她的右手手腕，生怕她飞走，白凌君没办法离开，只好向她那边挪了挪，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不久，室内的人逐一转醒，刁滟第一个醒来，饶有兴趣地看了眼白凌君被莫渝秋抓住的手腕，打了声招呼，率先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莫渝秋也醒过来，她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的侧头想看看自己靠着什么东西。
身侧的人有所察觉，露出灿然的笑容，精神抖擞的说：“早上好。”
莫渝秋失笑，低哑着声音，也回她一句：“早上好。”
“你们还好吧。”
肖潇坐在靠近门的单人沙发上，向两人问询，受到莫渝秋肯定的回答后，他就以公务繁忙，先行告辞了。
毕竟他三个人来一个人离开，还是需要和领导好好解释一番。
剩余两名玩家最后醒来，糊里糊涂地向莫渝秋道谢，然后莫渝秋趁白凌君没注意，向他们要回了道具。
两人在休息室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现任院长。
白凌君谨慎地打量一眼，发现是个陌生面孔，不是莫云峰，暗自松了一口气。
“您好小莫总。”院长给两人上了茶水，坐在对面：“那边孩子出了些事，耽误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没事。”莫渝秋表露一丝疏离的笑意，语气平静，客气地回道：“孩子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她照例问了些福利院相关的问题，就起身，叫院长带路，去福利院各处参观，并叫媒体在后面拍照，就当完成任务。
离开休息室前，她把自己的包递给白凌君，不好意思地对院长说：“我的助理需要代我处理一些事情，参观福利院的事，就麻烦院长陪同了。”
“当然可以。”
白凌君在两人的注视下，一时间紧张的要死，她紧紧抱着莫渝秋的包，不知道是直接走人，还是应该说什么再走。
莫渝秋见她慌乱，轻拍她的背推她离开，马上转移话题对院长道：“那我们走吧。”
白凌君头也不敢回，僵着腿离开，在第两百九十二步时终于迈出了了福利院大门。
她长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又开始尴尬和后悔。
自己和莫渝秋走在一起，真是格格不入。
怪不得她让自己先行离开了。
白凌君神情黯然，颓着脚步去往停车场，坐到莫渝秋的车上，默默的想着回去要如何学习一番职场礼仪。
--
晌午，莫渝秋疲惫地从福利院出来，一上车，就收到一只颓废的白凌君。
莫渝秋：“？？？你怎么……被怨气缠上了？”
白凌君发动了车，朝向她，十分要强，一脸坚毅地承诺：“我今晚就去学习职场礼仪，一周后就能做你最得意的助理。”
莫渝秋系好安全带，从一万条白凌君可能犯病的理由里挑出一条，然后说：“你难道……是觉得我嫌弃你吗？”
白凌君不语，但莫渝秋从她倔强的小表情上看出来，自己说对了。
莫渝秋唇尾翘起，眼底有笑意溢出，思考了一下措辞，有些犹豫的解释道：“你看起来不太喜欢这里，我怕逛一圈你会更不开心，所以叫你先离开，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她伸手，不自觉的摸了摸白凌君有些惊愕而抬起的头：“但你要是想学，我给你找资源，你可以在家里看看。”
温热的手掌抚过额头，白凌君有些不敢直视莫渝秋的满目柔情，她感到自己心上有什么东西，暖烘烘的，像是要溢出来。
她唇齿微张，脸颊到耳根都漫上了绯红的颜色，似要滴血。她内心感动，小小声挤出一句：“谢谢。”
但是这点感动还没完全表露，就被又一下子浇灭了。
因为莫渝秋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问她：“对了，你给我开了这么多次车，你有驾照吗？”
驾照……
白凌君哪里想过这种事，她开车完全是在副本里看着别人学的，她甚至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在副本之外的地方摸到车。
看她的表情莫渝秋就知道答案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说：“下车。”
白凌君乖乖下车，跟莫渝秋换了位置，系上了副驾驶的安全带。
莫渝秋一边熟练的驾驶车离开车位，一边跟副驾驶欲哭无泪的人说：“怪我没给我的助理培训，明天你去报离家里最近的驾校，我给你提供资金。”
她思虑一阵，怕白凌君不好意思要，就补充道：“培训费，我活该出的，你拿着就好。”
白凌君被她开玩笑的语气逗笑了，她展眉微笑，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隐隐中，她有些庆幸，自己在莫渝秋心里还没成为贪财好利的那种人。
停车场的保安笔直地站在出口处，他老早就看到莫总走进来，站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很长时间才又看到莫总的车。
他从半开的车窗里朝莫渝秋打招呼，惊奇的发现副驾驶上还有一个人。
什么人居然能坐在莫总的副驾驶上？
保安飞快的在脑海里检索，想在她离开前再和莫渝秋说一句话，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听到的，莫渝秋已婚的消息，他灵光闪现，套近乎地说：“诶呀，第一次见莫总带女儿过来呢。”
莫渝秋本来都把车已经开出去一些，听到这话，她差点气吐血。
她不动声色地把车倒回来，按下窗户，冷冷地说：“这是我助理。”
“哦哦，是助理啊……”保安自知说错了话，搓着手想回点什么挽救一下，但光是出了一身冷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什么助理坐老板副驾驶啊！
好在莫渝秋做事不会不给别人留面子，几秒后，她就恢复如常的神色，安抚保安：“辛苦，那我们就先走了。”
保安依然懵，但也顺着台阶下来：“诶，好，您慢走。”
第56章 《圈养》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白凌君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耳边是某个高冷霸总的三连问。
“饿不饿？想吃什么？手上的伤还痛不痛？”
“我们先去诊所上药，吃点东西，再去兑现承诺给魏泽辉的事情，怎么样？”
白凌君看着眼前变得温柔异常的莫渝秋，满心疑虑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从出了副本，莫渝秋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回：“我都可以。”之后就悄悄观察莫渝秋的一举一动，以防对方被鬼怪上身。
好在，到了诊所之后，白凌君的疑虑就被打消了。
这个时间诊所没什么人，医生一边帮她上药，一边和她闲聊：“你是小莫总的新助理？那你很走运了，她很亲民的，对每个助理都很好。”
白凌君敏锐的捕捉到：“每个助理？”
“是啊，小莫总很喜欢换助理。但是你任职期间她会对你很好的，你看你的伤口，一开始就是她亲自给你包扎的吧。”
白凌君松了一口气，莫渝秋好歹还是正常的，但医生的话让她隐隐不安，心情也似坠到了谷底，一直以来不敢承认的猜疑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或许莫渝秋不是新人，她也不是莫渝秋的第一个代练。
她继续向医生套话：“我能问问您，小莫总之前的助理离职之后，您还见过他们吗？”
“这个……”医生皱起眉来，仔细回忆，还没等她回忆起来，莫渝秋就开门走进，问：“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转而回答莫渝秋的话：“不太严重，记得每天换药，防止化脓就好。”
莫渝秋向她道别，带白凌君离开。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没说话。白凌君开始回忆，试图从她们相处的细节里找到莫渝秋欺骗她的证据，莫渝秋则是懊恼起来，心觉自己是不是对白凌君过于殷勤了。
莫渝秋越想，眉心就越是紧蹙。
怎会如此。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乖乖准备去兑现承诺，答应了npc的事，要是做不到，会被怨念缠身。
当年福利院把魏泽辉的死宣传成意外，院长专门为他举行了葬礼，并请来媒体报道。
他的墓就在福利院后面的小山。
莫渝秋开着车，走在通往小山的路上，副本里院长办公室的密道就通往这条路，路很长，开了半个小时才到小山脚下。
十年前这里荒芜的很，小山上有很多恐怖传闻，还失踪过小孩。几年前有个投资商发现了这里，花钱把它打造成避暑胜地，吸引了很多游客过来，那时开始这里就热闹起来。
这个季节山上并没有游客，只有魏泽辉的墓碑孤零零被安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莫渝秋把花束放到墓碑旁边，和他待了一会，就同白凌君在山上闲逛。
四下寂静里，莫渝秋突然来了一句：“在这种地方很容易被拉进副本。”
白凌君无可奈何，疲惫地回道：“希望不要吧，再等……”
话还没说完，原本还亮着的天色陡然一暗，风声四起，吹的树枝都摇晃起来。
白凌君眼睛弯成小刀，瞪了莫渝秋一眼。
莫渝秋露出无奈的笑：“我随便说的，谁知道它这么快。”
没过多久，系统开始播报此次副本的参与玩家姓名，共十个人，巧的是，肖潇也又被拉了进来。
夜晚的山上危险因素过多，下山的路被一扇铁门挡住了，白凌君和莫渝秋只好再往山上走，旁边时不时响起“吱吱吱”的声音，不知道是被吹动的树，还是某种不知名动物。
白凌君心里没底，上个副本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她现在已经有了丝丝倦意。
【副本《圈养》已开启，请玩家就位】
【此次副本的任务提示将由村民代为发放，请各位玩家尽快找到寄宿家庭。】
系统声音彻底消失，周围寂静到白凌君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非常吵，山上的人工林此刻像翘首等待她们落入虎口的鬼影一般。
四周过于漆黑，白凌君已经看不清莫渝秋的脸，为了防止她走丢，白凌君只好伸出手，攥住她的衣袖。
走到山顶后，诡异的动物叫声陡然变大，她的头顶略过数不清的红色眼睛，在树上不停的飞跃，似是在狂欢。
白凌君低垂下头，站在原地，莫渝秋乖乖在她身边，任她攥着自己。
“白凌君。”
莫渝秋轻唤一声，衣袖从她的手里脱离出来，随后白凌君感觉到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抚上自己的腰间，令她浑身酥麻。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莫渝秋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沙沙声，有什么东西正穿过草丛，以极快的速度向她们移动。
白凌君凝神，随后顺着莫渝秋的动作靠进她怀里，抬眸，双手撑着她的肩膀，深情地凑到她耳边，薄唇轻吐：“怎么猴子还会耍流氓啊。”
“莫渝秋”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低头看过来，似乎是被看穿了所以恼羞成怒，它的眼角渗出血，眼里混沌一片，分不清眼白和瞳孔。
白凌君从袖口抽出匕首，反手扣住“莫渝秋”的后颈，将她面朝下压倒在地，匕首抵上她的致命处，没有犹豫，一刀刺了下去。
那一瞬间，白凌君睁开眼睛，周围依然是一片黑暗，身后没有追杀她的动物，眼前也没有喷薄而出的血。
莫渝秋撑着她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好让她不会倒地。熟悉的柑橘香涌入鼻腔，白凌君瞬间清醒过来，脱离了莫渝秋的怀抱，四下打量，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见她站定，莫渝秋松开扶着的手，问：“怎么回事？”
白凌君扶额，把进入幻境的事情讲给她听，有意地省略了假莫渝秋耍流氓的那一部分。
“这个副本里的鬼怪能变成人类的样子，要小心一些。”
莫渝秋点点头，两人继续向小山深处走去，原本很快就能走出去的山被副本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山路两边的风景一成不变，似是走入循环。
很久后山体开始倾斜，白凌君终于站上了真正的山顶，而在高处，她才看到了这次副本的主场景——山下灯火璀璨的村庄。
第57章 《圈养》1
“临江市还有这种地方？”
村庄前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三个看上去像高中生一样的，激动地拿出手机来拍照，，以为自己开辟了临江新地图。
“你们是新人吧，这可不是来玩的地方，搞不好要命的。”一个高大健硕，左脸有一道疤痕的大叔站出来，向他们抛出橄榄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和我女朋友，我们就当做好事了，给你们讲讲副本相关。”
高中生们有些茫然，但也没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领头的男孩彬彬有礼的说：“那就麻烦叔叔了。”
剩下两个一男一女，和白凌君她们一样，不苟言笑站在角落里，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不怕死的领头羊第一个进村。
白凌君轻靠在村外马路一个围栏上，打量一番在场玩家，凑在莫渝秋耳边问：“肖潇还没来吗，我听到有他名字的。”
莫渝秋本来在注意白凌君身后，生怕她掉到马路外面，听到她关切地问肖潇的去向，莫名有些生气，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可能死路上了吧。”
白凌君被她赌气的一句话逗乐了，笑着说：“你也不盼人家点好。”
她只是等肖潇过来带个头而已。
等到晚上八点半，肖潇才狼狈地从山上跑下来，衣服上被割了几道口子，气喘吁吁走到村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刀疤大叔举起手腕看了看：“大概七点吧，你去哪了？怎么狼狈兮兮的，山上有东西吗？”
“山上……”肖潇一时语塞，他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白凌君，又面色微红地转回来，含糊道：“没什么，小心山上的动物，他们会变成人类，蛊惑人心。”
肖潇带头，第一个走进村庄，其他人紧随其后，老玩家们没人想走在队尾，最终没经验的三个高中生被留在最后面。
白凌君和莫渝秋紧跟着肖潇，踏进村庄，映入眼帘的是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的小灯，灯光把不大的村子照的十分敞亮。
冬季农闲，村子里没有大棚，村民们不用种地，便不怎么出门，吃着秋天的存粮过冬。
现在的时间对农村人来说已经很晚了，但系统又要求玩家找村民借宿，白凌君斟酌着措辞，正想随便敲一户人家的大门来尝试，还没等她敲下去，门却自己开了。
“诶哟，你们就是村长说的贵客吧，快请进快请进，就你一个？没人和你一起吗？吃了没小姑娘，饿不饿，姨给你烧饭去。”
白凌君一脸问号，被大娘半拉半拽往屋里赶，把她拽进屋后，大娘又热情的朝剩下的玩家吆喝：“你们呢，要不要来我家，我家还能住一个。”
莫渝秋和肖潇听到，同时向她迈步，但肖潇又突然想到，男女有别，这样进去不太合适，脚步一顿，就被莫渝秋捷足先登。
大娘招呼莫渝秋进门，跟她寒暄几句，就忙着去给她俩烧饭了，走之前还跟她说：“就当自己家，放轻松点。”
大娘走后，莫渝秋在院子里逛了逛，他们家还挺大的，中间是个大院，靠北的位置打了口井，井边拴了只狗，正在睡觉。左右各两间住房，左边的两间都锁了门，似乎是住着人，已经睡了，右边是一间空着的住房和杂物间，杂物间前堆了一大堆玉米。正前方也是一间住房，同样锁着门。
莫渝秋查看半天，硬是没抓到白凌君。
她皱着眉头，放轻步伐在每个房间前都查看一番，最终在右侧房间中间发现一条小道，她沿小道过去，就看到正在做饭的大娘，和与她打的火热的白凌君。
白凌君面不改色逮什么夸什么，把大娘哄的合不拢嘴，等时候差不多了，白凌君就开始套消息。
“阿姨，村长是什么时候跟你说我们要来的呀。”
大娘盖好锅盖叫食物自己闷着，回她道：“前几天吧，他突然说城里派学生来调研，叫我们好好招待。”
“我们要在这里留好多天，是不是很麻烦你。”
大娘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一周而已，小姑娘客气了，你们多留几天也无所谓。”她目光漂移，看到门外的莫渝秋，连忙喊她：“来来来快进来，吃饭吧。”
莫渝秋应声走进厨房，大娘安排着她们坐下，随后说：“这厨房小，这么多人站不开，你们先吃，吃完放这里就好，一会儿我来收拾，你们的房间是东南面那间，床铺我都铺好了，你们可以直接休息。”
白凌君甜甜地说了声：“好的。”
厨房确实不大，一张桌子就占了四分之一的空间，灶火在莫渝秋脚边不远处燃烧着，另一处角落里放着一堆农具。
昏暗的灯泡悬挂在厨房顶端，它能照亮的区域甚至不如灶火多，白凌君拿手机打开手电筒，细细检查大娘做的食物。
很朴素的食物，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白凌君关了手机，索然无味的夹起食物放进嘴里，整张小脸垮下来，像只委屈的小狗。
莫渝秋在对面看着，突然就很想摸摸小狗的头，不过她忍住了，只是问：“装不动了？”声音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怜惜。
白凌君：“是啊，和鬼打交道还挺累的。”
莫渝秋：“这就是你平时不愿意再和人打交道的原因？”
白凌君：“算……是吧，再和人打交道我会累死的。”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帮着大娘把碗筷收拾起来，关好灯，前往大娘给他们准备的客房。
这客房一看就很久没人住了，一开门就荡起了满室的尘土，大娘也只是简单的扑了床，并没有打扫这个房间。
好在客房有两个房间，床在里屋，没有被尘土荡到，她们可以先将就一晚。
外面这间屋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台老旧的电视和收音机，角落里放着书柜，锁着，里面糊了报纸，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白凌君关了灯，跳到床上去，这张床很小，她即使像以前一样，因为不喜与人亲近，躲到床的另一端，也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莫渝秋的温度。
第58章 《圈养》2
莫渝秋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冰凉体温，想到这几天白凌君一直在奔波，几乎没合过眼，就对她说：“你睡吧，今晚我守夜，这些天你太累了。”
白凌君想都没想，笑着反驳：“哪有叫老板守夜的道理。”
“我都当你司机了，也不差守这一晚的夜。”说完莫渝秋侧头，月色下，她的双眸干净如水，眸底波光粼粼，圣洁又纯净。
没有一丝伪装。
白凌君心尖猛地一颤，她抬头怔怔地看着莫渝秋浸在月光里格外清晰的眉眼，俊俏又不失岁月历练的容颜，心脏不由分说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很想像往常一样，用狡黠目光回敬她的注视，然后撒着娇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但她没能做到。
她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莫渝秋，只不过是个用代练性命换取通关线索的骗子，但她又是怎样，能够伪装的如此真诚。
白凌君轻缓出一口气，翻身背对莫渝秋，肩膀离开莫渝秋这处热源，寒意更加汹涌的袭来。
“没关系，我之前，在副本里，有时候连续四五天都不能休息，已经习惯了。”
“晚安。”
--
隔日，天还没亮，不知道哪家的鸡拉起嗓子开始嚎叫，把所有玩家都惊醒过来。
白凌君先穿好外套起身，出门看了看，所有房间都亮起了灯，大娘正在井边打水，见到她，欢快地打招呼：“小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吗，要不要再回去休息。”
白凌君摇摇头，走到她身边问：“阿姨，冬天您一家人也起的这么早吗？”
“姑娘，我姓徐，叫我徐姨吧。冬天虽然没什么农活，但是我们农家人，一年早起习惯了，起来照顾孩子上学。”
“村子里有学校吗？”
“在城里，等会儿孩子叔叔就去送了。”
白凌君想着系统说npc会发放任务提示，就试探着问：“那……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徐姨毫不客气，笑道：“当然有。”
她从厨房拿了几个细铁丝套索，递给白凌君，说：“就麻烦你们帮忙，和叔叔去山上捉十五只兔子，一定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回来。”
“捉兔子？”白凌君蹙眉：“这山上有兔子？”
“当然有啊，还好意思说你们是来调研的学生，这里的事情也不提前打听清楚？”
徐姨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复昨晚的热情友好，反而对她训斥起来，白凌君一边一句句接着，一边想怎样插一嘴，向她问问山上的事情。
插了几次插不上，白凌君听烦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心里只想着，要不是系统规定要在这里待七天，她现在就给这徐姨一刀。
正生气着，一只温热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来的路上过于匆忙，没来得及去了解。现在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询问一点关于这座山的事情吗？”
莫渝秋着正装，整个人散发着冷淡气场，语气却是彬彬有礼，光是站在这里与她对视，就叫人感到紧张起来。
徐姨看了她一眼，心生忌惮，语气没刚刚那么冲：“唉，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你冒犯了我们的神，它就住在山上，为这个村子的人提供吃的穿的，甚至有时候哪家娶不到媳妇了，在山上溜一圈就能找到，我们就靠它活着呢，你们说话要注意点，别质疑它，惹的它不高兴了。”
徐姨满脸敬畏，没注意到白凌君和莫渝秋难看的脸色，她见自己老公出来了，就介绍道：“这是你们李叔，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在山上还有些规矩要遵守，叫他给你们讲。”说完就把他们推出大门。
“这什么人啊，突然吃什么兔子……”李叔揉着刚睡醒的乱糟糟的脑袋，从白凌君手里接过几根细铁丝：“会用吗？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说着他就准备蹲下，白凌君想着跟捉兔子比起来，山上可能会致死的规矩才更重要一些，就又把他拉起来，说：“会用，我们抓紧时间上山吧，还麻烦您给我们讲讲山上的规矩。”
李叔面露难色：“这……徐翠平跟你们说了？别在意，都是编出来骗小孩的，你们不会这么大了还被骗吧。”
说完他大笑，径直走在前面领路，拒绝了再和两个人交流。
一家人的信仰还不一样？
白凌君疑惑着，在李叔身后与莫渝秋相伴而行。
出村后又走了一段才开始上山，山上的景色和昨夜很明显不同，昨夜的山还是被开发后的避暑胜地，今天就变成纯粹的山林，并且大了不止一倍。
这样的山有兔子倒是不奇怪。
山路并不陡峭，但崎岖，多拐。山上的树不顾季节的严寒长满绿叶，即使在白天也落不下什么光来，阴沉沉的。
上到一半，山上起了薄雾，白凌君拿出手机来，看到时间已经八点了。
十二只兔子，三个人平分一下，她白凌君需要捉八只。
她眉头紧了紧，加上下山的时间，她必须在两个半小时内捉到这些兔子。
半个小时后她们终于踏入一片平坦的小树林，李叔告诉她们，兔子最喜欢在这种地方乱跑，在它们常去的地方布下索套，过会儿去收就好，运气好的话一个人就能捕到十几只。
随后几人约定十一点在这里集合一起下山，李叔向左边的树林走去，白凌君和莫渝秋走去右边，一边走一边在树上做记号。
“来吧，给我一些。”莫渝秋伸手向白凌君要细钢丝。
白凌君很意外：“你要自己抓？”
“那不然呢，你抓兔子很行吗，一个人抓八只？”
白凌君摸摸自己冻红的鼻头，嘿嘿笑了一声，递给她几根。
早上八点半，在别的副本里往往是最安全的时间，在这座笼罩着浓雾的山上却叫人感到格外不安。
一些高大的黑影在雾里若隐若现，走近一看才发现只是普通的树。
在白凌君以为她又一次看花眼时，莫渝秋却拉住了她，疑惑地指着雾中一点：
“那棵树，会动。”
第59章 《圈养》3
白凌君正给莫渝秋演示怎样用铁丝做索套，听她这么一说，连忙起身朝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众多黑影中，确实有一个忽左忽右，幅度很小，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白凌君向前走了两步，挡在莫渝秋前面，把已经缠成索套的一根细铁丝展开握在手里，等迷雾中的黑影一步步上前，可是等了半天，它也只是左右晃晃，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这个副本，有点难度。”
等了半天，白凌君说了这么一句。
莫渝秋：“不过去看看吗？”
白凌君：“不用过去了，那边是刀疤男和他带着的三个高中生，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山上的鬼怪变来蛊惑人的，尽量不要和他们接触，我们换条路吧。”
莫渝秋从善如流：“好，那我们走吧，选哪条路？”
白凌君：“朝东南方向，绕远一点就好。”
两个人躲着他们走，期间隐约能听到刀疤脸给高中生讲解游戏规则的声音，可以想象所有npc给玩家派的任务都大差不差，都是上山寻找猎物，但白凌君被里世界的假莫渝秋骗过，在这种副本里和其他玩家相认，反而会给自己增加麻烦。
山林里四处都没什么辨识度，白凌君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做她的铁丝索套，莫渝秋蹲在旁边看。
这个技能是她小时候从大人们那里偷学的。有一段时间她没地方去，那时年纪小，她在野外度日，也常常会用这个方法搞一点东西填饱肚子。
她做好一个后，挑了个看上去有小动物活动过的地方，下了一个木橛，索套固定在上面，固定好后她回头：“看，就是这样，之后等兔子进套就好。”
莫渝秋很惊讶，似是被她折服，说：“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白凌君爽朗的一笑：“多着呢。”
莫渝秋学着她的样子，笨拙的做了一个索套出来，在她做一个的同时，白凌君已经把剩下的全部做好，起身在四处寻找合适的放置地点。
她懊恼地看着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索套，不太确定它能不能用，不过还是拿去给白凌君看了。
白凌君提着那一团铁丝，哭笑不得，但她还是稍作调整，认真的把它固定在另一个木橛上。
莫渝秋四下环视，看了看被白凌君放置在各处的标准索套，又看了看自己那个，不由得感慨白凌君对自己是真耐心，这种东西还真就用上了，她问：“这样的索套真的能套到兔子吗？”
白凌君侧头，看着莫渝秋难得笨拙的模样，不忍打击。她摇了摇头：“说不定有的兔子就喜欢进乱七八糟的索套呢。”
布置好之后，为了不惊扰到猎物，她们离开那片草地，去不远处等着。白凌君很疑惑，她上山的过程中基本没有看到过小动物，草地上连一只昆虫都很少见，这种地方真的会有兔子？
浓雾里湿气很重，白凌君的衣服没多久就吸饱了水气，变得异常沉重。这种山林里四下都没有遮挡物，所以白凌君要时时刻刻注意四周，防止异变，接连几天没有休息，即使是白凌君也有些困顿，她靠着一棵树遥望自己的索套，半天竟是一只兔子也没有。
副本名叫圈养，它是想做什么呢？为村民打七天的猎？还是说玩家就是村民圈养的猎物。一边想着，白凌君一边拉紧了莫渝秋的衣袖，并把对方拉进自己的视野之中，以防有鬼怪偷袭。
莫渝秋低头看她将自己的正装抓出了明显的褶皱，笑着问：“这么紧张吗，尽职尽责的白小姐？”
白凌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抓坏了她的衣服，秀眉蹙起，整张小脸上全是懊恼：“这……多少钱，我赔给你。”
莫渝秋好脾气地把袖子整理一番，很想告诉她其实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衡量的，但据她观察，白凌君大概不是很喜欢被人说教。所以她只是开玩笑地说：“那把你赔给我？”说着还兀自牵住了白凌君的手。
白凌君警觉地抬头朝她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敌意。
莫渝秋心里一沉，故作平静地松手道：“开玩笑的。”
她向前一步，自若离开，嘴里说着：“走吧，看看那边有没有收获，时间要到了。”心里却不知何故，急切地希望白凌君不要把她当成林时那样，馋她身子的流氓。
看到那些索套上数只已经被勒死的兔子，莫渝秋不得不再次感慨白凌君的手艺，不过可惜她做的那个乱七八糟的索套上还真就没有兔子上钩。
白凌君看着已经忘记刚刚的玩笑，她上前把那几只死兔子收集起来，数了数，一共是九只，比预计的还多了一只。
“其实我们再抓三只比较保险，因为李叔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地上整齐地摆了九只兔子尸体，有的兔子因为被套住时挣扎太过分，脖子被割了一半，血浸湿了一片草地。白凌君帮它把头摆正，擦擦绒毛上的血，看上去像是在做某种邪教祭祀。
时间充裕，距离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白凌君把索套重新摆好，准备再等三只。
等了半天，没再等到兔子，反而等到了刀疤和三个高中生。
刀疤热情地上前，一点也不避讳两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戒备神情，上来就说：“诶，遇到你们真巧啊，你们的任务也是上山采药？”
白凌君如实道：“不是，是抓兔子。”
“抓兔子？这多简单，唉，你们真幸运啊，这个中药太难认了，我们对着手机一个一个认，手机都快没电了。”抱怨完，他又问：“好不容易碰到，我们交换一下情报？不然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随时出门。”
莫渝秋不给面子：“你不能用手机交流吗？”
“我手机没电了呀，我也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那要不……你告诉我你的电话？”
莫渝秋偏头，想要询问白凌君，却又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四个向这边走来的身影。
第60章 《圈养》4
“诶，你们也是玩家吧，好巧……”
刀疤从远处走来打招呼，看到她们身前一模一样的自己，脸色煞白，双腿战栗起来，猛地就想跑。
他们背对着假冒他们的鬼怪，所以鬼怪并没有注意他们。白凌君扯莫渝秋衣袖，示意她可以告诉鬼怪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后从后面追上刀疤，一脚把他踹倒在草地，顺带把三脸懵的高中生也按倒了。
莫渝秋给了“刀疤”一串电话号，把它打发离开，直到看不到它们的背影，白凌君才把地上的四个人拉起来。
刀疤脸色依旧煞白，声音颤抖：“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在暗示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白凌君解释：“它们是冲我们来的，它伪装你的样子，向我们要联系方式。”
说完她问莫渝秋：“给它了吗？给了谁的。”
莫渝秋坦言：“给了，我的。”
白凌君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着急：“你怎么……我不是告诉你给我的吗，它能把阴气附在手机上，晚上顺着气息过来杀你。”
莫渝秋看她着急，心里泛起些暖意来，眼里透着无辜，说：“反正我们住在一起，给谁的都一样嘛。”
刀疤听到事情和自己没关系，也放松下来，他听着白凌君语气里的责怪，两个人抢着被鬼追的样子，疑惑起两人的关系：“那个……方便问一下两位是什么关系吗？”
莫渝秋难得语气温和，噙着笑说：“她是我代练。”
“我去。”刀疤不禁爆一声粗语，眼睛里透露出难言的激动，随后喃喃：“请得起代练的可都是高阶玩家，我莫不是碰见大神了。”
一时间莫渝秋和白凌君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恰好刀疤细细打量莫渝秋的脸，越看她越眼熟，看了半天终于认了出来，不识趣地喊道：“您不会是莫荣的那位小莫总，莫渝秋吧，我也在代练行业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太危险就撒手不干了。久仰大名，您可是代练行业最受欢迎的金主，人美心善，给的还多……”
莫渝秋听着他夸赞的话，心里悬着的石头一点一点的塌了。
她没敢看白凌君的表情，忍住一刀刺向刀疤脖子的想法，强撑着一丝彬彬有礼的笑，开口尽是冷意：“谢谢你在我的代练面前说这些，把我为数不多的小秘密全部宣扬出来。”
粗神经刀疤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不对，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有二位在，这个本肯定能找到出口，要是需要帮忙，二位尽管开口，那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交差了，保重。”
“哦对了，我们要留个联系方式吗？”刀疤拿出手机来。
莫渝秋冷眼看他：“你还敢留联系方式？”
刀疤“嘶”的一声，突然想起了白凌君说的，山上的鬼怪会附身在电话上，身体一抖。
“唉，不了不了，二位保重，我们村子里见。”说完就带高中生们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莫渝秋郁闷的想死，她第二次利用那些进了套的可怜兔子，转移话题道：“三只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然后下山。”
白凌君听着她慌乱的语气，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们走到索套边，把铁丝收起来，新捕的四只兔子装进袋子，走向约定的路口等待李叔一起下山。
出乎意料她们的是，李叔竟然活着出来了。
他佝偻脊背，肩上扛着装有兔子的麻袋，一瘸一拐的穿过迷雾向她们走来，看到她们时，李叔焦急地挥舞起手臂，肩上的麻袋散落，倒出些没了脑袋的兔子尸体，血迹粘在麻袋口上，看上去格外瘆人。
他站在不远处，一直不过来，满是胡渣的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什么，但白凌君和莫渝秋对视一眼，两人都，什么也没听见。
山上什么声音都没有，但莫名让人觉得很吵，细细听去，似有蝉鸣声，诵经声，小动物在草丛里跑过的窸窸窣窣声和远处深山里的咆哮声，合在一起，令人格外烦躁。
但回过神来，这些声音又突然消失不见。
白凌君数着时间，等了李叔两分钟，看着他走一步摔一跤，在他摔第二次的时候，拉起莫渝秋就跑。
下山比上山要快，莫渝秋感觉不太真切，耳畔略过的风、余光里飞速闪过的树影、身后紧若有若无的咆哮，都像做梦一般，是假的，只有手心那里传来的，属于白凌君的丝丝温度，是真的。
--
幸好白凌君有先见，现在她们有十三只兔子，李叔不在也能交差。
来到村口白凌君放开莫渝秋的手回头望去，山上根本没有起雾，一眼都能望到山顶，树木青葱，偶尔有鸟儿略过、小动物闪过的身影，各类昆虫的鸣叫此起彼伏，一副生机盎然的生态景象，毫无异常。
“我们一进山就在里世界，真正的李叔可能已经回家了。”
白凌君把麻袋一甩，继续挎在背上，和厚重的麻袋对比起来，她的身体显得更加纤细。
“运气不好的话，那四个人怕是回不来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回村，莫渝秋下意识伸手想去帮她拿那个袋子，白凌君却突然转身，袋子甩起来，砰的一声把莫渝秋的手打了回去。
白凌君：“……”
莫渝秋：“……”
两个人沉默一会，白凌君问：“你是想要这些兔子？”
莫渝秋揉着红红的手，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委屈：“我只是想帮你拿。”
白凌君仔仔细细观察着莫渝秋的表情，想从莫渝秋脸上看出那种，常年吃人血馒头的狡诈商人特有的阴险。可对于莫渝秋现在这副样子，白凌君看半天，却觉得她只配被自己笑着嗔一句：
“你怎么傻乎乎的。”
莫渝秋见她的明媚笑颜，自己心情也突然好了起来，被骂了也像没听见，只是在心里想着：现在不是时候，等离开这个副本，她一定把有关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白凌君。
第61章 《圈养》5
来到这里，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村子这么热闹的样子，午饭时间，各家都开着门，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围成一圈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的聊天，有的邻里之间还互相串门，好不热闹。
莫渝秋心里还是记挂着事情，有些心急，她余光打量身侧的白凌君，想说些什么，但话梗在喉咙，硬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走到徐姨家门口时，白凌君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说悄悄话，说：“你是老板，对我隐瞒自己的过往无可厚非，我没有感到冒犯，你可以不用纠结如何解释。”
莫渝秋的想法被她窥的一干二净，她起先是尴尬，随之而来的就是为对方的体贴感到心上一暖。
不仅没有不纠结，反而更内疚了。
莫渝秋试探着问：“你这么聪明，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白凌君朝她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侧身闪进大门里。
莫渝秋无奈轻叹，丝毫没有注意，自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被这个代练死死拿捏住了。
她也跟着进门，李叔果然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接过白凌君手里的麻袋，向两人解释：“我抓完之后在那里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你们，还以为你们提前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白凌君回：“我们迷了一会路，找到路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李叔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遗憾，又马上隐藏了去：“害，是我想的不周到，应该跟着你们的，累了吧，快来洗洗手吃饭吧。”
路过厨房时，白凌君看到她们抓的兔子全部被堆在了厨房角落，死去的兔子还保持了勒死时的模样，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不甘心这样死去。
她数了数，只有她们抓到的那十三只。
李叔没抓吗？还是他抓的兔子已经被处理过了。
到吃饭时，白凌君看着桌上十三盘被做成各式各样的兔子，就知道答案了。
李叔确实没抓。
“快吃吧姑娘们，为了招待你们，特意做的。”徐姨起身夹了一大块红烧兔肉放到莫渝秋碗里。
莫渝秋洁癖很严重，她表面笑着应承下来，筷子却是再也没伸到这碗里过，吃了几口面前的青菜勉强垫垫肚子，白凌君则觉得这些兔子有问题，也没吃，一直和莫渝秋夹同一个盘子里的青菜。
圆桌旁坐了徐姨一家八口人，连上白凌君和莫渝秋，现在是十个人，所以有些拥挤，徐姨见她俩一直吃青菜，就问：“怎么了姑娘们？怎么一直吃青菜，是阿姨兔子烧的不合胃口吗？”
白凌君回：“没有徐姨，我们有些不舒服，不太想吃肉。”
徐姨哎呀叫了一声，给了李叔一拳，骂道：“你看看，叫你跟着去，就是怕姑娘们受了怕，这下倒好，你一个人先跑了，把姑娘们留在山上。”
“我的错我的错，我给你们道歉了。”
李叔一边不诚恳的道歉，一边夹了一块兔肉放到自己儿子碗里。
饭桌上另一家是李叔的弟弟和弟媳，两人也有一个儿子，这家人不认识白凌君和莫渝秋，不好意思跟她们说什么，时不时朝她们友好笑笑，说句：“多吃点，别客气。”
剩下还有两位老人，他们最北边的屋子，不怎么说话，只是埋头吃饭。白凌君和莫渝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视一眼，起身，准备先离开。
白凌君：“我们吃饱了，谢谢您招待，那我们先回房间。”
徐姨说好，又和她客套半天，才放她们进了屋。
一进去白凌君就瘫坐在床上，无神的望向窗外的天空，徐姨的过分热情令她招架的非常疲惫，此刻急需休息。
现在正午，她可以趁机补补觉，她就坐在床上，意识朦胧间，听到有人说：“你外套湿了，脱下来晾干，不要在副本里感冒。”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外套被人轻缓的脱下，对方动作温柔，再加上袭来的满鼻腔熟悉的香水味道，白凌君没识别到危险，就没有挣扎，直接睡了过去。
这个梦依旧不安稳。
她又梦到了小时候困住她的村庄，青年时逃不出去的孤儿院，和成年后在各种挺着大肚子的老板房间外的阳台，在浓郁的夜色和他们的如雷的鼾声里，无望的抽着一根又一根劣质香烟。
时间没有减缓她分毫的苦痛，反而像是将她的心一遍遍碾碎，再质问她：你怎么还活着，你早就应该死在副本里了。
她挣扎着醒来，暗黄色的余晖从小窗里洒进来，将房间映的更加的黑。白凌君微睁着眼睛，入眼便是这副叫人落寞的景象，她的情绪还未完全从梦里脱离出来，眼角湿糯糯的蓄着泪，远处是黑漆漆的山，是归家的儿童，是万家灯火。
那她呢？她现在又蛀在哪家灯火里，成为了哪家的蛀虫。
有一瞬间，她多希望墙里能钻出一个厉鬼，恶狠狠的将她撕碎。
她动了动压麻的手，突然间，感觉自己抓着什么东西。
“醒了？”
侧头，莫渝秋满眼都是担忧，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刚睡醒，凌乱的样子。
白凌君一时懵了，她一个人过本习惯了，压根忘记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羞涩和尴尬瞬间盖过了落寞，白凌君迅速把手抽出来，一拉被子，把整个人埋了进去，浑身都像在对莫渝秋叫嚣：我要独自尴尬了！你不要理我！
莫渝秋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难受。白凌君在睡梦里挣扎，蜷缩成小小一团，手痛苦的抓着床单，指尖都泛白的样子，莫渝秋全部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白凌君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于对员工的怜悯，还是出自于别的什么感情，她只知道自己止不住的心疼，真想把白凌君揉进怀里，轻抚她的背，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别怕，我在这里。”
可是白凌君不喜欢被人亲近，莫渝秋也没有这样的身份去和她亲近，所以莫渝秋只是不敢用力的，轻轻拢着她伤还没好的那只手，心里不住的想：把她受的苦难，也分我一点吧，不要再叫她那么痛苦了。
第62章 《圈养》6
两个人僵持许久，白凌君倔强的裹成一团不肯出来，莫渝秋就在旁边守着她。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徐姨来喊她们吃晚饭，莫渝秋起身去开门，白凌君才趁着这个空档，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刚刚一直在悄悄揉着红肿的眼角，觉得不是很肿后才出来的，自认现在应该是看不出来了。
待莫渝秋回来，白凌君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房间中央，若无其事地对她说：“她叫我们吃晚饭吗，那走吧。”
莫渝秋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的红痕，知道她不愿再提，便柔着声音说：“好。”
屋外家家户户都点着灯，跟中午一样热闹，李叔的弟弟一家人去了别人家串门，餐桌旁，李叔的儿子跪在地上玩玩具，小汽车划到门口，他去捡回来，再划到门口。
玩了一会儿，他抱起小汽车，走到徐姨身边。
“妈妈，饿，想吃兔子。”
徐姨揉着脑袋哄：“兔子不是给你吃的，你对肉过敏你忘了？”
小孩瘪瘪嘴，眼巴巴望着桌子上香气四溢的肉食，懂事的没有再提要求。
莫渝秋和白凌君心照不宣的依然是挑了些青菜吃，吃完后两人借口找同学，第一次出门在村庄里自由探索。
这个副本很莫名其妙，白凌君没什么头绪，只能先暗暗观察村庄。
走了一阵，她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很挤。
每户人家之间只留一条勉强够两个人并排通过的小道，房子安排并不规律，小道错综复杂，白凌君记路线记犯了，干脆直接捡了一块石头，在墙上做起标记。
期间她们看到了肖潇，肖潇正在他的寄宿家庭里帮忙劈柴，见到她们，连忙打了声招呼，抱着斧子就出来：“怎么样，你们有收获吗？”
他依然记得白凌君的嘱托，这话他是对着莫渝秋问的。
“没有，我们抓了一天兔子。”
肖潇：“我抓的是山羊。”
莫渝秋：“这山上怎么会有有山羊？？”
肖潇：“我也很疑惑，我打听到，村子里的人从来不做农活，他们想要什么，只需要前一天晚上向山神祈祷，第二天上山拿就好。家禽、谷物，甚至衣服布料，电视机都能找到。”
“他们没有手机，电视机也从来不看，不让孩子沾荤腥，目前我只发现这些。”
莫渝秋示意她们观察到的也就这些，肖潇回去继续劈柴，她们则开始返回。
路上她们也看到其他玩家，刀疤似乎很会做饭，白凌君看到他系着围裙，高中生则是在一旁打下手，剩下两名玩家住在了一起，也在帮忙做事。
白凌君数了数，疑惑：“怎么是九个玩家？我记得还有。”
“有吗？”莫渝秋也在脑海里数数，坚定地说：“没有了，只有九个。”
天色渐渐暗了，她们绕着白凌君的标记走，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这里被四个房子背面包围起来，阴森森的，四个房子里面安安静静，像是没有人住。
“我……怎么不记得我在这里做过标记？”白凌君看着石灰墙上抹出的一道粉末，陷入沉思。
莫渝秋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先走吧，说不定是鬼打墙，我们再走一圈看看。”
这地方招阴，站久了不安全，白凌君听从莫渝秋的建议，两人沿标记继续走，十多分钟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好吧，现在确定是鬼打墙了。”
村子里没多少路灯，这里因为四面无人居住，没安装路灯，四下里寂静的可怕，不知何时起，村民们吵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路边的垃圾被风吹荡在空气里，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突然间，一阵电话铃声划破这片寂静，莫渝秋拿出手机，看都没看立马按灭：“我没设置铃声，不是打给我的。”
话音刚落，手机立马又响起来，这次没有铃声，只有震动。
白凌君唇尾微勾。以她的实力，从不需要惧怕这些鬼怪，但她还是第一次嘲笑这些没骨气的鬼。
“这次是我的。”莫渝秋满意的接起，打开免提，手机里滋滋啦啦的，混杂着刀疤的声音：“喂？你们在…………有一家人…………死之前……”
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细细去听，还有一个女声和他重叠着。
白凌君听了几秒，灵敏的听到了“到村口”几个字，果断帮她挂掉了电话，说：“这不是刀疤，是早上在山里遇到的那个。”
“他马上就要来了。”
白凌君四下观察着，警觉起来，把武器握在手里，顺便思考那个女声是什么。
能够干扰鬼怪通信的，只能是另一种更厉害的鬼怪，莫渝秋这个号码还被什么鬼怪记恨过吗？
莫渝秋似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问：“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女声是谁？”
白凌君惊讶起来，问她：“你知道是谁？”
莫渝秋眉眼弯弯，卖着关子逗她：“你刚刚才见过人家，就把她忘了？”
刚刚？
白凌君秀眉微蹙，想了两秒，侧头鄙夷地看着莫渝秋，顺便收起了刀子：“你该不会是……”
莫渝秋捂住了她的嘴巴，薄唇擦过掌心，有些发热，一直热到心尖。
“嘘，要来了。”
莫渝秋怀里带着她靠到角落的墙上，霎时间，天空变了颜色，几声闷雷打下来，电光里，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处，多了一个影子。
闪电几分钟闪一次，靠着这几次闪烁，白凌君看见那个影子，把一个碗缓缓放在路口，之后跪下来，插上两根筷子，虔诚跪拜。
白凌君很少见到这样自立自强的鬼，在莫渝秋臂弯里小声吐槽：“这鬼还能自己招自己吗？”
蹲下的时候莫渝秋捂着白凌君的嘴，她躲闪不及，一下子歪到莫渝秋怀里，毫不客气地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到了她身上。
莫渝秋也不恼，她看着女孩的发顶，不自觉揽住了对方的肩膀，说：“招鬼得把香灰拌饭吃掉，它一只鬼做不到，怕是还要来个人。”
第63章 《圈养》7
“它在找人做自己进入阳间的载体，让我们看看是哪位幸运观众被选来吃这碗饭了呢？”
白凌君听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小声嗔道：“别太得意，柳承言附到你号码上，也只能护你一次而已，以后不要随便把自己号码给别人。”
莫渝秋撅起嘴巴，委屈道：“我这不是还有你嘛。”
“他附到你的号码上，整个副本里都会针对你，我怎么能时时刻刻看住你，而且号码这种东西，你出了副本也会受影响，你想每次和客户打电话的时候先被它接起来吓唬吓唬你吗。”
莫渝秋听着责备，心里仍是暖烘烘的，乖乖说：“不想。”
那边的鬼一边跪着等人，一边听着她们的动静，心里又急又气，巴不得过来在两个人里随便揪一个，把饭按在她嘴里，好让自己上身。
风猛地吹来一阵，饭上的筷子被吹歪了，接着被人扶正。
那人像没有意识一般机械地拿起地上的碗，把里面的东西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是今天和肖潇一起劈柴的那个。”
鬼怪贪婪地看着男人，等他吃完的那一刻，它从男人嘴里窜到他体内。
男人痛苦地揪着衣领，跪在地上挣扎半天，再次起身，就变了一个眼神。
它怨怨地看了莫渝秋一眼，准确的说，是看了莫渝秋身后的柳承言一眼，咒骂了一声，沿着小道离开了。
跟着它走，自然就破除了鬼打墙，莫渝秋看到男人回到家，还特意发消息提醒了他一声。
肖潇马上就回了句：【谢谢你们告诉我，看来我今晚得出去躲躲了。】
白凌君和莫渝秋一路回到徐姨家，这家人已经全部睡着了，如果说要每晚死一家，那莫渝秋今晚就成功地把祸水东引到了肖潇那里。
这么做过于缺德，所以虽然不太乐意，莫渝秋还是坐在床上，给肖潇发了句：【如果你快死了，可以找我帮帮忙。】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找我的代练。】
等了很久对方还没回，估计正忙着四处躲鬼。
她收起手机，望向曲着双腿靠在床头，一边查阅资料，一边思考副本内容的白凌君，女孩认真的小模样在她心里猛射一箭，叫她真想一回去就把白凌君安排到公司，成为她的正式助理。
半分钟后，她压制住了这个一听就会把白凌君吓跑的想法，正色问她：“有什么发现吗？”
白凌君闻言摇头：“我查了很多可能跟这个村庄有关系的词条，毫无收获。它就是一个纯虚构的副本，我觉得可能是以前在那座山上意外身亡的人，怨气未消，聚集到山底，形成了这个村庄。”
莫渝秋：“所以这个副本，没有逻辑可循吗？”
白凌君：“有，但它的逻辑不是系统定的，是鬼怪定的，可以随时被改变，我们不能靠着逻辑寻找出口。”
“明天我们要先上山，看能不能走出里世界，找到山上源源不断提供给村民物资的是什么东西，如果不行，去找村长问问村子相关的事，副本虽然是鬼怪在管，但它们不会敢凌驾于系统之上，不给玩家出路。”
说完许久，白凌君才意识到没人回应，抬眸发现莫渝秋微笑着，正在盯着她看。
白凌君八辈子没被如此怜爱的眼神盯着看过，她招架不住，有些慌乱。
“你……你看我做什么？”
莫渝秋撑着下巴轻声说：“辛苦了。”
白凌君一惊，心尖暖暖的。赞扬的，诋毁的词她都听过不少，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辛苦了。
莫渝秋这老板当的不错，抚恤员工有一手，白凌君想着，摇了摇头，学着莫渝秋曾经说过的话回她：“没事，我活该的。”
第二日，一走出门，徐姨就急匆匆传来噩耗。
“你说这刘嫂家一家人，昨天还好好的和我们打招呼呢，今儿个一早起来，全没了，就一个刘哥还活着。听说村长一进去，满院子血，她家那个一岁半的孙子，被五个钉子钉在墙上活活钉死的。”
“你说谁啊这么狠心，不会是村子里的人吧，那我们以后可得把门窗锁好。”
“不知道啊，刘哥现在还在村长门口哭呢，说是要讨个公道，这事真是。”
妯娌两人正讨论着，徐姨看到白凌君出来，瞬间换了话头：“终于出来了，咱家羊还没人放呢。”
白凌君：“……”
过了一天，徐姨完全褪去了刚来时的客套，把她们当成了自家人使唤，被教着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之后，两个人终于走上上山的路，李叔照常在旁边陪同，但他脸色比昨天差了很多，应该是昨天晚上跟徐姨吵了架，具体在吵什么，两个人隔着墙，都听不清。
肖潇今天早上才回了消息，说他没事，昨晚躲在一个空房子里，并发现前任房主的一些东西。
他给她们拍了照，还没来得及看，要放羊。
今天依旧有浓雾，李叔走在前面，羊全部给两人牵着，白凌君都猜不出他们那么小的院子，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羊给玩家放的。
“就这里吧，放开叫它们吃草，羊不怕你们，你们得随时赶着，可别让羊跑了。”
李叔深深吸了一口烟，目光幽森地看了她们一眼：“今天不用捕死兔子，总吓不着你们了吧，回去多吃点肉，我们养你们一周，要是把你们养瘦了，怎么跟你们老师交代。”
看来肉确实有问题，但为什么这家人除了孩子，自己也在吃？
白凌君埋下疑惑，为了不被逼着吃奇怪的东西，她虔诚闭目，双手合十：“阿门，我们教徒不食荤腥。抱歉，昨天在饭桌上没有说。”
李叔眉头紧蹙，沉默着抽了一阵烟，又问：“你们多重？”
白凌君依旧双手合十：“这样不礼貌。”
李叔瞪了她一眼，嘟囔着：“这怎么够……”说着去了远处。
白凌君勾唇，从这些话里她听出来，大概副本里说的圈养，可能就是指圈养玩家，喂给在深山的某处山神。
李叔专门换了一条路带她们上山，今天的景色和昨天略微有所不同，白凌君牵着羊，走到莫渝秋身边，想看看肖潇发了些什么东西。
看到的一瞬间，她神色微变。
那是一本日记的最后一页，用极其凌乱的字迹写着：
【别听他们的！不要进山！】
第64章 《圈养》8
“提示的很及时。”莫渝秋看着已经被她们深入的深山，悠悠然。
白凌君则是神情微变，莫渝秋把手机递给她，任她翻，自己跑去一旁赶羊。
肖潇把日记本里里外外全部拍了一次，褐色的皮质外壳，表面坑坑洼洼，好些地方已经褪色。
里页边缘泛黄，但内容还完整，最早的日期是五十年前。
【今天去城里，把吃不完的粮食卖了，家里的猪新生了一窝，这个冬天不用发愁了。回来的时候隔着马路又观察了半天另半边村子，那边到底有什么啊，非要用栅栏隔起来，也不住人，不能拆了种粮食吗，真浪费。】
【我老婆有了！！！！我终于要有第一个孩子了！得好好照顾他们两个，多挣点钱，明天再去地里看看吧，可别冻坏了我的土。】
【全村向后迁移五十米？？开什么玩笑，我难道要把房子拆了重新盖？我老婆哪里经得起折腾，再说了，什么另半边村子出问题，明明就是刘大顺偷偷把中间那块地卖给城里的投资商建厂，真不要脸，我死都不搬。】
【这个年过的真是鸡飞狗跳，村子里的人全去村长家闹事了，吵吵嚷嚷的，我老婆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唉，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开春了，什么也没干，就顾着和他们一起闹事了，还好，村子松了口，答应不迁村，少了不少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土冻坏了，种的菜老见不长苗，带老婆去城里产检，结果路还被封了，诸事不顺。】
【怎么回事？怎么半夜总有人敲门，李婶说她们家也是，难道被敲门的都是怀了孩子的？真怕是人贩子。】
【我天，有一家人受不了把门开了，结果门外啥也没有，第二天起来媳妇大出血，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听说是有人来索要阴胎，真邪乎，我老婆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我可得小心点。】
【老婆最近疯疯癫癫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产前焦虑吧。】
【今天趴在老婆肚子上，小孩给我一顿踢，这小东西可真闹挺，就是抬头的时候看见老婆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对，问她她也不说。】
之后他很长时间没写日记，下一页的日期是一个月后。
笔迹潦草起来，明显是很慌乱的情况下写的。
【那些……那些东西最近开始砸门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昨天砸到我家，还好我抵住了，明天就带媳妇去城里住，生完孩子再回来……】
【好久没出门了，怕那些东西趁我不在闯进来，村子里怎么静悄悄的，李婶家媳妇也快生了，隔着墙问他们跟不跟我们一起走，他们也不说话，准是被吓怕了。】
【山……怎么是山……进城的路呢？怎么变成山了？真踏马该死，我媳妇现在这样，哪里能上山，看来只能在家里生了，还好我妈会接生，回来的路上又看到另半边村子了，那边好像有人？那些该死的养阴胎的不会就是从那来的吧，早知道听村子的，迁村得了，唉。】
又隔一个月。
【村子怎么越来越安静了，好奇怪，我今天出去敲门，没一户应我的，不会是趁我不注意全迁走了吧，真邪门，我还想叫几个大姐来帮我媳妇接生。】
【要生了要生了！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无论是什么都是爸爸的宝贝，媳妇在里面疼的一直叫，心疼死我了。】
下一页纸张似乎被揉过，皱巴巴的，没标日期，只恹恹地写了两个字：
【死胎】
后面的日记似乎被撕掉了，肖潇把撕痕拍给她们看，说：【撕的很用力，像怕被什么人看到一样，只留下了最后一页不要上山的警告，我去找找被撕掉的部分，可能还在这栋房子里。】
肖潇回话总喜欢认认真真一次回一大串，公事公办的严谨态度。白凌君嫌与其他玩家来往麻烦，以前从未接过肖潇伸来的橄榄枝，现在莫渝秋在中间接着，她倒觉得合作也不错。
莫渝秋怕羊跑，干脆死命拽着几只喜欢逃跑的羊脖子不让它们乱窜，她拖着羊凑到白凌君身边问：“为什么会是死胎，他不是没让那个东西进门吗？”
白凌君蹙眉摇摇头：“不知道，但他说的那个，‘另半边村子’，肯定有问题，所以村长才会想迁村。”
莫渝秋：“另半边村子，是不是要先找到肖潇在的废弃房子，拿它做参照物？”
白凌君环视四周，想想回道：“这个我倒是觉得暂时不重要，现在我们最好赶紧下山，日记的主人说这山是突然出现的，从时间上看，索要阴胎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进城的路刚好被封，我怀疑被聚起来的鬼胎就在这山上。”
她话音刚落，莫渝秋听着深山处传来的咆哮声，隐隐有些像婴儿啼哭。
“那……”莫渝秋无奈的扯了一把羊头：“它们怎么办。”
带上它们下山，怕是半路就要被鬼胎拦住重启人生。
也不知道不完成村民的任务会受到什么惩罚，但村民是npc，理智尚存，有道理可讲，鬼胎可不是，在这种难度的副本里，它们的怨气聚起来，白凌君是打不过的。
“挑几个听话的带走吧，就说山上有东西把羊吃了，顺便试探一下村民忌不忌惮。”
莫渝秋从善如流，扔下那几只跑的最欢的羊，白凌君拿鞭子赶了几只乖乖吃草的，却看到莫渝秋又把一直牵着的那只倔羊牵上了。
白凌君问：“怎么把它牵上了，它好像不太听话。”
莫渝秋觉得这羊性格又冷淡又犟，有点像白凌君，就想牵着，但这种理由说出来怕被白凌君笑话，所以淡然道：“哦，跟它打架，打出感情了。”
白凌君失笑，由着她牵。两个人在浓雾里沿着白凌君做下的标记走，白凌君只希望不要像昨天似的碰到鬼打墙，否则现在迷路，很有可能迷进鬼胎的老巢。
第65章 《圈养》9
幸运的是，她们并没有被鬼打墙。
这一路异常顺畅，连羊群都静悄悄跟着，格外乖巧。
现在回去时间还没到，所以两个人牵着羊先在附近绕圈子，直到快中午才回去。
一进门，徐姨就察觉到羊数量的变化，她带些质疑的语气问：“我记得我家羊不止这几只啊，怎么少了这么多？”
白凌君无辜道：“徐姨，那山上好可怕，有好多小婴儿的尸体冲出来咬死好几只羊，我们吓坏了，就赶紧把能救的羊救走，逃回来了。”
徐姨听完脸色一变：“胡说什么，羊丢就丢了，话不能乱说。”
说完直接拒绝继续交流，牵着剩下的羊去了厨房。
看她似乎忘了什么，白凌君好心提醒道：“徐姨，李叔把我们带上山后就不见了，他是不是提前回来了。”
“什么？”徐姨声音陡然提高，转身，嗓音尖锐的问：“李叔没跟你们一起？”
白凌君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像只无害的小白兔，语气隐隐含着委屈：“没有，我们回来的时候都差点迷路，山上好可怕呀，再也不想上去了。”
徐姨刚洗完手，手都没来得及擦，回房叫上她的妯娌一起出门去了，白凌君和莫渝秋对视一眼，正想跟着去，被老人叫住。
爷爷拄着拐杖，语气沉沉：“你们去哪？留在家里，帮忙做饭吧。”
--
没办法，白凌君坐在小凳子上，给羊剃毛。
剩下的这几只还算乖顺，一边吃草，一边站着让她剃，老人在一旁烧火。白凌君看了她一眼，想到那本日记里的事，他可能知道一点，就试探地问：“爷爷，这村子五十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爷爷转头，叹了口气：“老了，记性不行，早就忘了，怎么问这个？”
“哦。”白凌君用无所谓的语气开始编：“我们昨天出去调研，听说之前这里是两个村子，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变成一个，我想了解一下是什么事情，好写调研报告。”
老人砸吧砸吧嘴巴，皱起眉头，放下搅动灶火的木棍陷入回忆：“五十年前啊，那会儿我也还是个小不点，不记事。你说的两个村子我不知道，不过那会儿村子里倒发生过一件大事。”
门外，昨夜死亡的一家人开始吊唁，唢呐声惨惨戚戚，夹杂着男人的哭喊，听起来格外瘆人。
白凌君心里不安，总觉得吊唁过程中会出事，想出去把在井边接水的莫渝秋带进来，可奈何自己已经问出口，老人也开始娓娓道来，现在突然再出去，很不合适。
“有一段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村子里突然好多女人都怀了身孕，就连很多年怀不上孩子的老夫妻都有了。而李家，也就是我们家，我妈妈也怀上了我弟弟。”
“那会儿大家伙还高兴着，说是送子观音显灵了，干活都更有劲。”
白凌君一边听他慢悠悠地说话，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句：你能不能赶紧说点有用的，梗在喉咙里。
“后来又过了几个月，村里来了一帮人贩子，到处偷孩子，专偷那些刚出生的小崽子，村长带人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村子里人心惶惶的。”
“我想想啊……后来怎么样了？记得一点也不清楚了。”老人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突然间外面唢呐声骤停，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白凌君心里一紧，飞快说了句：“好的爷爷我先去洗一下羊毛。”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莫渝秋依旧站在井边，按压水泵，清水缓缓流出，倾倒在水桶里，映射着细碎的太阳光。
女人高挑的身影令白凌君稍稍安心，她先没管外面的动静，抬脚准备先去帮莫渝秋接水。
然而，她的大脑刚刚下达安全的指令，视线里却陡然出现一只苍白的手，从井里伸出来，向莫渝秋的脖子抓去，莫渝秋躲闪不及，手臂挡在前面被它抓了过去，井里的东西力气大的离谱，一双眼从潮湿的发丝间露出来，怨毒地注视着莫渝秋，巴不得她下一秒就去死。
莫渝秋懵了，她刚刚一直盯着井里，就是怕有东西冒出来，它是从哪里出来的？
白凌君箭步上前，先试着用匕首割，但女鬼胳膊跟冰块似的，割不动。白凌君整个人挡在莫渝秋前面，防止她被拽下去，另一只手继续试其他道具，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对她有效。
“能让你都束手无策，这鬼有点东西。”莫渝秋在她身后，像个局外人一样点评。
白凌君一边挡她，一边还要对付女鬼，非常吃力：“你还有空评价？给你个机会你去和它团圆。”
莫渝秋强撑着笑了笑，脸色惨白。女鬼的指甲深深嵌入了她的胳膊，她的手腕也被勒出一道很深的淤青，有点痛。
“要是实在没办法，我去井里陪陪她也不是不行。”莫渝秋望着白凌君奋力挣扎救她的背影，饶有兴趣地说。
“说什么呢。”白凌君最终拿出一张符，贴到女鬼脸上。
“看来是触发了必死选项，没办法，只能用了。”
莫渝秋有点恍惚，回过神来，惊觉白凌君居然用了如此贵重的道具。
她失神地盯着听话的女鬼从井里爬出来罚站，很想问问白凌君：为什么要坚持救我？
但是看着她在阳光下，自信从容的神情，莫渝秋突然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她从小到大对于求生的强烈念想让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并且坚信自己要护的人也一定不会死。
莫渝秋眯起眼睛，打量女孩的青涩面容。她深茶色的双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唇色很淡，齐肩的头发随风轻轻扬起，意气风发，像个常胜将军。美的过分，又不失少年气。
恍然间，莫渝秋觉得，自己对这张日益相处的面容又陌生了一些。
她愈发好奇起女孩的过往，巴不得透过她的眼睛把她整个人通读个遍。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够在罪恶的逃生游戏里，拼凑出这样一个，如皎月般明朗坚定的人。
第66章 《圈养》10
冬日午时，和煦阳光下，面容姣好的女孩兜着一只湿漉漉，披散长发，脸色铁青，脑门上顶着一张符的女鬼衣领，厉声质问。
“你叫什么。”
“不知道。”
“你和这家人什么关系。”
“不清楚。”
“你怎么会在井里。”
“忘了。”
“为什么要拉我们进井里。”
“本能。”
“……”
什么都问不出来。
白凌君心疼的揉揉额头：“怎么收了你这么一只鬼。”
她看着女鬼思索一阵，告诉她：“你没什么用，就别跟着我们了，我们不会帮你完成心愿。”
女鬼讶异，全白的瞳孔里满是不解：“为什么？你完成我的心愿，驯服我，我可以一直跟着你，保护你，帮你做任何事。”
白凌君不语，抱着胳膊，拿出手机看时间。
女鬼急了，声音陡然抬高，尖细的嗓音震的人耳膜疼：“你不要我你用那符干嘛，害我白高兴一场！”
抱怨完她又循循善诱：“能有一个厉鬼保护是多难得的事情，副本里的必死选项成了你的保镖诶，难道说你就用它来救另一个人类？你血亏！”
听到这里莫渝秋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我这里也有一张，我把我的赔给你，就听到白凌君满不在乎的声音：“没事，救她不亏。”
莫渝秋老脸一红，心想白凌君无意间撩拨人倒有的一手。
这下更要赔给她了。
“油盐不进！”女鬼气的跺脚，额头的黄符随她身体的幅度一摆一摆，显得很滑稽。
白凌君不理她，抬脚就要走。
“我是来找我的孩子的！结果前些年，不知道被谁关到井里了，在这儿待了好多年，还好你们来了。”
白凌君回头，质问：“那你还想拉我们下井？”
“我也不想的，但刚刚的唢呐声里我控制不住，你给我贴符我才清醒过来。”
门外送葬的声音还未停止，呜咽的哭泣声叫白凌君心烦意乱，自由探索类副本消息来源过于分散，老人，女鬼，送葬队伍，还有肖潇那边的日记，每个人提供的信息都不一样，且听起来都与圈养没什么关系。
柳承言为她们抵挡了一次鬼怪袭击，现在已经回去了，女鬼又逼着白凌君使用了一张保命符，这不是有三个新人的副本该有的难度。
是什么导致了副本难度的增加，鬼怪？系统？还是说，玩家？
年长者越多，副本难度越大，刀疤和另外两名玩家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她，莫渝秋和肖潇也都二十多，剩下就是三个十几岁的高中生，这个副本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比阳光福利院难才对。
“接下来几天，都得听着丧礼的声音入睡了。”莫渝秋上前拍她的肩：“接下来做什么？”
白凌君看她手腕上，被抓出五个清晰的血窟窿，问：“不去处理一下吗？”
闻言，莫渝秋刚要把袖子拉下来的手一停，唇尾下弯，带几分撒娇的语气：“你这么一说，确实好痛。”
白凌君拿出些随身备着的纱布，一边给她包扎，一边想着副本进度。
她总觉得不安，心里列出了好多行动选项，但无论选哪个，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最终，她决定先听从npc安排，去把羊毛处理掉，顺便把该拿的信息拿到。
包扎好后她叫莫渝秋带女鬼先回房间，自己提着一桶水回到厨房，老人还在烧火，呼哧呼哧喘着气，像一台坏掉的鼓风机。
“你回来了小姑娘，我想起下面还发生过什么了。”
白凌君提起水倒进锅里，回：“发生过什么？”
老人咳嗽两声：“那段时间，好多孩子几乎是一出生就被偷了，怎么守都守不住，一到半夜，所有人都会像中咒似的陷入沉睡，醒来孩子就没有了。”
“有个女人，刚生下来的孩子，第二天起来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当场就疯了，拿菜刀把一家人都砍死了。”
“可惜我当时没看见，听说那场面，啧，真的是，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白凌君勤勤恳恳把羊毛堆在一起，问：“那女人呢？她后来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后来我离开村子去城里打拼，二十多岁才又回来结婚生子。”
白凌君：“您回来之后没再发生什么异常吗？”
“没有了，迄今为止都很正常。”
说完他停下来，起身拿刀去杀羊，白凌君看出来他也就知道这些了，便先告辞一步，回到房间，将老人的话简单复述给莫渝秋。
莫渝秋瞅眼女鬼：“所以是你吗，你屠了全家？”
女鬼直摇头：“不不不，不是我，我的孩子不是被偷的，是自己跑丢的，我们住在另半边村子，我儿子来这里找朋友玩，一直没回家，你们要是能帮我找到我儿子，以后你们说什么我做什么，我就是你们的鬼了。”
她依然十分坚持做白凌君的鬼。
白凌君神色缓和了几分，见它真的不懂，给它解释道：“我最终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你身上有阴气，如果我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系统把我和你划为一类，我就走不了了。你可以去找那些懒得脱离游戏，只想活命的玩家。”
女鬼把脸转向莫渝秋。
莫渝秋此前还真没想到过这个，毕竟她也没用过符。她其实正是白凌君口中的这种玩家，游戏里资产富足，口碑也不错，受人爱戴，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并不强烈，连带对死亡也没什么恐惧，过副本只是尽量活着，活到哪天算哪天。
但如今听白凌君这么说，她却鬼使神差地说：“我也很想离开游戏。”
女鬼彻底耷拉下脑袋来。
“那行吧，那我再等等，那这个副本里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可以随时叫我，我叫小晴。”走之前，它皱着带血的眉头想了又想，她们把它放了出来，它也想多回忆一些有用的消息出来报恩。
“对了。虽然我醒来的时间和你们进来的时间一样，所以以前的事情我不太知道，但是这几天你们走后，我都有偷偷听这户人家对话，好像是这几天，村子里要举行婚礼，新郎是另半边村子的，叫李贵生。”
第67章 《圈养》11
莫渝秋：“红事白事凑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白凌君疲惫地坐到床上，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你和你的儿子来自另半边村子，你们来之前，那里没有发生异变吗，有没有类似于……养鬼胎的传闻。”
女鬼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们那边好好的。”
“知道了，你去找你儿子吧。”
莫渝秋手撑在桌子上，拨弄花瓶里快要枯萎的花：“我听说有一种道具，能够回溯时间，一些死在副本里的年长者，能够使用这种道具来复活，你觉得那三个高中生里，哪个像躲在后面操控全局的年长者呢？”
白凌君并不意外：“他们相较于普通新人，确实沉稳的有些异常了，并且我怀疑，回溯道具的使用条件非常苛刻，很可能与献祭活人有关，这个道具非常罕见，系统为了使用道具的玩家，刻意做了这个副本用来进行献祭仪式也说不定。”
“祭祀对象是我们，或者说再加上这个村子的村民，被祭祀者在山里，另半边村子的是副本鬼怪原住民。目前为止我只能这么猜。”
“村民属于人类阵营，我们先想办法留下来，寻求他们的庇护。”
现在门外葬礼未停，出门探索不合适，白凌君想想，跟莫渝秋说：“我去帮他们做饭吧，你在这里休息，如果副本进度加快，今晚可能会有人敲门。你今晚也要醒着，我们准备随时开溜。”
莫渝秋摇头：“不用，我和你去。”
--
自来到这间房子，肖潇就失去了时间观，手机电量耗尽，墙上覆盖厚厚灰尘的老旧时钟早已不能再转，窗外天一直未明，门口偶尔会传来敲门的声音，他不敢去开，怕是那个被鬼上身的男人，它屠了自己全家之后又来找他。
房子是上个年代的风格，到处都布满了灰尘，他听着那家人的惨叫声，情急之下慌忙躲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密闭环境会使人的感知变钝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等了很久，天却一直没亮，没办法，他只能在房子里四处搜集线索，以便找到和鬼怪谈判的理由。
这次副本太奇怪了。
手机还有一点电的时候，他看到莫渝秋给他发的：如果快死了，可以寻求她的帮助。
他暗笑，白凌君像匹独狼，她老板倒左右逢源。不过也好，他可以通过莫渝秋，间接和白凌君交流了。
值得！
他把找到的日记一一给莫渝秋拍了照，拍完手机就彻底没电了，可惜还剩后半截日记不知道在哪里。他迫切的想通过莫渝秋向白凌君证明，自己也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同伴。
“一二三，三二一。”
侧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还有儿童在哼歌。
“我说木头人，哥哥可就不许动了哟。”
“……”
--
徐姨回来后生怕她们闲着，下达了很多任务指令，几乎把他们家所有的动物都喂了个遍，好在徐姨被哄的很高兴，没再要求她们上山，午饭后就叫她们安心休息，下午可以去调研。
白凌君打听到婚礼是在两天后举行，但具体的，徐姨对着外人不愿意再说，白凌君就作罢。
下午出门前，白凌君见莫渝秋脸色不太好，就问：“怎样，是不是很累，这个家里暂时是安全的，要不你就留在这里。”
“你也知道我不是新玩家了，哪有那么娇弱。走吧，去哪里作死。”
白凌君失笑：“好，我们去找肖潇说的空房子，他还没回你消息吗？”
莫渝秋拿出手机来看，回：“没有，早上十点之后就没回过了。”
白凌君：“没关系，这里我印象最深的空房子，也就那天十字路口的几间，我们一个一个找。”
两人借口调研，从家里离开，丧葬队走远了些，唢呐声不再那么震耳。白凌君已经忘记十字路口的具体位置，不过她做的标记还隐约能看见。
两人顺着标记走，徐姨家离村口近，标记方向向村深处延伸，一路路过了所有玩家的寄宿家庭，越往里走，就越荒凉。
昨天来的时候天太黑了，她们没注意。这边虽说荒凉，但整体房屋要比那边豪华，白凌君猜这边的没在的居民很可能是偷偷听村长的话迁走，逃去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莫渝秋，对方回：“这是好事，说明留下那本日记的人还活着，他知道逃生方法。”
两人七拐八拐，终于在又一次被鬼打墙之后，找到了十字路口。
招过鬼的碗还好好放在原地，两根筷子随意散在一边。天气阴沉，虽然现在是白天，却仍旧不能给人带去一丝丝的安全感。
白凌君牵住莫渝秋的袖子，以防对方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十字路口四角的房子都是空的，户型都差不多，白凌君选了个看上去更旧一些的，从墙上翻了进去。
这里确实比其他村民家高级，进去是小庭院，一小块地，不知道用来种什么的，两层楼的房子，墙壁上爬满了青藤，一看就很久没人来过了。
白凌君撕开门上的藤蔓，推了几下也没能推开门。
白凌君：“锁上了，可能需要炸开。”
莫渝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铁丝，勾出一抹坏坏的笑：“要不，我来试试？”
白凌君有些惊讶，自觉让开门口，只见莫渝秋弯曲铁丝，灵活的伸进锁孔扣弄两下，半分钟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白凌君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么奇怪的技能？”
莫渝秋收回铁丝，边去牵她手边告诉她：“商战有时候会用。”
白凌君：“……还挺朴实的。”
屋内非常暗，窗帘都是拉上的，一开门荡起了一屋子的灰尘，踩在地上脚印都很明显，肖潇进来的很明显不是这一间。
不过莫渝秋征询她的意见道：“进都进来了，那我们看看再走？”
白凌君：“我都可以，看看吧，能找到屋主留下的东西最好，你就在我身边，不要走远。”
第68章 《圈养》12
女孩可靠地站在她身侧，消瘦的侧脸在黑暗中只能看到轮廓，却依旧令她感到无比安心。
莫渝秋对她的所有代练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他们会因觊觎莫渝秋的财产和资源，设法下套，叫她陷入险境，再趁机勒索。
不仅是莫渝秋，在她的圈子里，所有的钞能力玩家都是在这样终日惶恐中度日的，平时要在董事会和各种股东周旋，副本里还要提防其他玩家，哪怕是自己代练。财产的确是生存的资本，但它带来的焦虑却也一点不少。
莫渝秋亲眼见到过自家集团董事会里的叔叔，在副本里被代练背刺，死在副本里，第二天他那部分股份就全部变现，到了那名代练手里……
她收紧了与女孩相握的手，女孩手腕纤细，却不像以前那样瘦的像轻轻一掰就能掰断。她目光柔了又柔，心里暗自窃喜。
白凌君不一样。
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对白凌君过于上心了，上次叫公司助理去调查白凌君的时候，助理就问过这个问题，揶揄她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还惦记上了林时的前女友。
当时她只想反驳自己的性取向，并告诉助理这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的调查，现在再想起来，她却只是恨。
林时这种人，他怎么配的。
白凌君感受到身边人的过分沉默，只当她是娇养的千金受不了满屋尘土。
“再忍忍，我们看看就走。”
莫渝秋突然被从满脑子的思绪中拉出来，不明所以：“忍？忍什么？”
“脏。”
幽暗的屋子中央，白凌君轻轻一句，化在尘埃里，幸好莫渝秋离得近，才得以听清。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辩解道：“我真的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是有勇有谋的游戏玩家。”
许久没人居住的房子散发出阵阵霉味，确实有些呛鼻。待眼睛侍应了黑暗，莫渝秋渐渐能看清屋内的陈设，一排硬皮沙发，一张长方形桌子摆在中间，对面放一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视，上方悬挂一副结婚照，几乎占了半面墙，照片上女人穿红色旗袍，挽着男人的手臂朝镜头似笑非笑，又像是透过镜头，在看客厅，旁边的男人脸部被用刀扣了下来，照片上没了脸。
看的人有些发毛，这个女人的眼神太诡异了。
客厅左侧有两间卧室，打开房门，没什么异常，右侧两间房门紧锁。白凌君直接无视了电视上方的奇怪照片，开始在电视柜那里翻翻找找。
她找右边，莫渝秋就去了左边，很听话，不走远。
柜子里放着很多药，莫渝秋打开手机借光，发现所有药的生产日期都在五十年前。
莫渝秋把药放回去，说：“他们迁走的时候，家里东西都没有带走，五十年前就这么豪，地主吗？”
“那时候没有地主了。”白凌君一如往常平淡清冷的嗓音在她右侧响起：“而且那时国家还没来得及发展农村，再有钱的村庄都建不了这么好，这房子是一定被其他居民翻修过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你懂的很多。”
莫渝秋是诚心称赞她的，各方面的知识都涉猎，无论碰到什么类型的副本都游刃有余，但这话听进白凌君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她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活下去都困难，哪里还能支持自己去读书，但现在集团总裁说她懂得多。
真是讽刺。
白凌君苦笑一声，没再回话，心里泛起酸涩。
这些讽刺她应该已经听麻木了才对，可为什么，听到莫渝秋这么说，她还是小孩子气的难受起来。
是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眼前人寄以了某种不该有的期待吗？
她凭什么觉得莫渝秋会不一样。
白凌君紧咬着唇，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抛出去，收心回眼前的线索，眸色在不知不觉间愈发冷淡下来。
检查完电视柜，两个人又沙发下和没锁的卧室搜找半天，仍旧是没什么收获，只有一些灰尘和陈年蛛网。
一间卧室明显是男女主人的，双人床，床头放结婚照，和客厅的一样，男人的脸被割去了，留女人一人注视着卧室。
另一间没照片，推断不出是谁的房间，单人床，陈设简洁，唯一显眼的是一架钢琴。
“钢琴？好突兀。”莫渝秋手指抚过琴面，因为担心声音会招来鬼怪，所以并没有按出声。
“那个年代家里能有一架三角钢琴，这家人不一般。”
白凌君：“这琴大概多少钱。”
莫渝秋看眼品牌：“大概七十万起步吧。”
白凌君默默收回了触碰钢琴的手，不敢再碰，莫渝秋撑起钢琴后盖，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照片什么的，很多钢琴家有小秘密都爱藏在这里，好像这样就能通过音弦震动把思绪传递给对方听。
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
莫渝秋不甘心，掀起前盖，轻按两下，钢琴发出闷音，奇怪的是，莫渝秋的手指触碰琴键，手指却依然干净。
她退到白凌君身边，稍稍低头，红唇凑近她的耳廓：“琴键上没有落灰，这架琴最近有人弹过。”
“房子的女主人看样子不太喜欢她丈夫，你觉得这架钢琴是给她自己买的，还是给他们孩子买的？”
白凌君顿感不妙，警惕的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锁起来的两个房间：“给自己还是给孩子，打开那两扇门就都知道了。”
“那我们开吗？”
“不开……你头离我远点。”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抵住莫渝秋下巴往外推，但没用多少力。
莫渝秋委屈巴巴：“你嫌弃我了吗。”
“……痒。”白凌君无语：“你高冷人设呢？”
“不要了，就想和你再亲近些。”
莫渝秋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里过分暧昧的含义，绯红迅速漫上耳根，有些燥热。
幸好这里光线暗，白凌君看不到。
莫渝秋暗自松了一口气，听到锁着的门里传来不满的“砰砰”声，转移话题道：“我们再不去看看它，它就要自己跑出来了。”
第69章 《圈养》13
“想和你更亲近些。”
这句话在白凌君脑海中炸开，引的她一阵恶寒。
如何亲近，是像那些老板一样，一直觊觎她身体的亲近吗？
白凌君勾起一抹苦笑。是啊，除了身体之外，她能有什么价值。
不过可惜，莫渝秋不知道的是，她身体也没什么价值，那具全是疤痕的躯体，她自己看了都恶心。
她暗暗想着自己致幻剂还有多少，什么时候给莫渝秋用，但鬼怪没允许她想多久，似乎是听到她那句“不开”，鬼怪急了，开始在房间里制造动静，生怕她们不知道里面有异样。
白凌君心烦意乱，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走去踹那间锁着的门，门框处落下灰来，但门依然坚挺的立在那里。
莫渝秋以为她是听到自己那不分亲疏的话生气了，懊恼的嫌弃起自己的口无遮拦，随后上前轻轻把白凌君推到后面：“我来吧。”
她又拿出那根铁丝，拨弄两下，门锁却没能像她设想的那样应声落地，铁丝被锁里的铁锈卡的几乎不能动弹，几秒后，锁没动，铁丝反而从中间断掉了。
莫渝秋略微凝眉：“里面生锈了，拿正常钥匙也很难打开。”
她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白凌君：“要炸吗？”
白凌君抿抿嘴：“炸，你去躲在角落里，小心被炸到。”
“不要。”
莫渝秋声音里掺了些娇俏，抢在白凌君之前拿出几只爆炸小球，把它们绑在门锁上后，环着白凌君迅速退到了远处。
白凌君身上总是有种肥皂的清香，她又总喜欢穿宽大的衣服，纤瘦的身躯包裹在里面，一副娇小的样子，看着就叫人怜惜。
“……莫渝秋？”
环在对方腰肢的手被轻轻地推着，莫渝秋一侧头，就看到白凌君精致的小脸拧巴起来，满脸写着不舒服。
莫渝秋呼吸陡然一滞，赶紧松开手，退到白凌君一步之外。
她不知道白凌君不喜欢这样吗，她耍什么流氓！
但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莫渝秋陷入了沉思。
她其实也不是喜欢贴贴的人，为什么见了白凌君却总想贴上去，像一只粘人的……小狗一样。
“抱歉，我平时和朋友在一起就贴的很近，习惯了。”她面不改色，苍白的为自己辩解，白凌君却是听信了，她看向莫渝秋，眼底又泛起轻松的笑意。
对啊，她都忘了，莫渝秋可是和林时结过婚，还有孩子的铁直女，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思。
想到这里，白凌君又不禁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她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的心理活动都过于丰富，以至于爆炸声都响过一阵了，小姑娘坐在皮球上，呲起它认为最恐怖的獠牙，等了很久都没见有人进来。
它疑惑的抱起皮球，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就看到黑色卫衣的姐姐把抱着她的，穿白色衬衫的姐姐推开了。
它很不满，气鼓鼓的把球扔在一边，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肖潇说：“为什么敢在我的地盘谈恋爱啊！干脆让她们去陪你算了！。”
肖潇正在努力陪奇怪的小孩玩木头人，并祈祷把祖宗哄开心了它能放自己出去，突然就听到他没敢进去的房间深处，隐约传来小孩子怒气冲冲的声音。
“三二一……哥哥，你走神了。”
肖潇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凉意，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自己背上，尖锐的手指掐在自己喉咙，像随时都能把他的脖子扭断。
肖潇的冷汗浸湿后背的衣服：“没有，哥哥只是……听到了同伴的声音。”
“同伴？”女孩稚嫩的脸上勾起一抹不符合年龄的笑，从他背上离开，翘起二郎腿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那你等等吧，死前叫你见见同伴。她们在我妹妹面前谈恋爱，我妹妹不开心，要送她们过来。”
“谈恋爱？”肖潇不解：“是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和他女朋友吗？”
女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张纸来，翻着看了看，指其中两个名字道：“白凌君，莫渝秋，认识吗？”
肖潇眉头越蹙越深：“你妹妹看错了，她们没有谈恋爱，莫渝秋是白凌君的老板，女生之间亲近一些也正常。”
女孩挑眉，见肖潇罕见的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饶有兴趣的撑着脑袋看他：“喂，你喜欢那个穿黑衣服的吧。”
肖潇一怔，俊朗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女孩收回目光，把玩手里的小刀：“就是提醒你死之前别留遗憾。”
“与其威胁我，不如担心担心你妹妹，白凌君可不是普通鬼怪能拦住的。”
“什……”女孩玩刀的手一顿，随即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尖叫，瞬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化成一团黑雾向走廊深处冲去，肖潇紧随其后，在触碰走廊尽头墙壁的一瞬间，头晕目眩。
他醒来发现，自己依旧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但没那么黑了，外面也还是白天。
眼前一个小姑娘被绑在椅子上大声哭喊，另一个和他玩木头人的，稍大一点的女孩站在对面，似是在谈判。
莫渝秋：“给我们提供点线索，我就放它走。”
“你疯了吗！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
莫渝秋露出恶劣的笑：“知道啊，所以才问你。”
白凌君扯扯它妹妹身上专门用来绑鬼怪的绳子，心里回想着自己把鬼怪制服后，莫渝秋突然制止了她下死手，掏出这段专门用来绑鬼怪的绳子。
她怎么什么奇怪的东西都能淘到。
“姐姐！”小姑娘在椅子上挣扎哭喊着叫它，它听的心都要碎了。尽管万分不愿意对人类妥协，它也不能把妹妹的命搭进去。
它整张脸阴恻恻的，海藻般的头发如瀑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它的半边脸，显得整个鬼更加阴森，但眼前几个人却丝毫没有怕它的意思，像是拿准了它和它妹妹的关系。
思量几分钟，它妥协了。
“我答应你，但我有条件。”
第70章 《圈养》14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莫渝秋半坐在身后的桌子上，长发被她挽在后面，只有几缕不听话的落在侧脸边，眼神不同于平日里的严肃，此刻满是与总裁身份相悖的不羁。
她伸手收紧女孩身上的绳子，女孩被勒的很不舒服，满是眼白的大眼睛蓄满泪水望向她姐姐。
鬼怪终于崩溃，换了一副模样，露出最本真的样子：“好了别动！你们想知道什么？”
莫渝秋轻拉白凌君的袖子把她拽过来：“问吧，代练。”
白凌君也没客气：“写那本日记的，是你爸爸吗？”
“什么日记？”鬼怪瞪着眼睛，浑浊的眼眸里透露出茫然，不像骗人。
肖潇：“不对啊，就在里世界里，记录了你母亲生你的过程。”
鬼怪摇摇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什么都忘记了，只是直觉告诉我要去整蛊人类，还有就是，对她好。”它指向妹妹。
白凌君清楚它所制造的里世界，里面的东西一定与它有关，只是日记里只写了一个鬼胎，但这里有两个小孩，并且看起来都不像在骗人。
她问肖潇：“你找到日记下半截了吗？”
“没有，被它强迫着玩木头人，还没来得及找。”肖潇一顿，声音里带了些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期待，犹豫了几秒，却还是结结巴巴问了出来：“要不……莫总在这里等，我和白凌君进里世界再找找？”
白凌君记着莫渝秋的顾虑，抢在她之前说：“我老板和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这两只鬼。”
说完她往莫渝秋怀里塞了个东西：“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吃了它，可以瞬移到我身边。”
莫渝秋点头，待白凌君向鬼怪示意，一阵头晕目眩后，她睁眼，面前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
“我离开的时候也是从这里。”
肖潇打开手机手电筒，率先向前走去，刚刚看到白凌君对莫渝秋那样关心，还把自己最看重的宝贵道具给了莫渝秋，他心里堵得慌，憋了一腔闷气，或者说……嫉妒。
气氛有点沉闷，肖潇抿抿嘴，最终还是不甘心的问出口：“莫总，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冒犯。”
“你问。”离开白凌君后，莫渝秋又变回一副漠然的样子，语气不咸不淡。
“您请小白做代练，需要花多少钱。”
莫渝秋听了很不舒服，那句“小白”刺进她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难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白凌君奇怪的占有欲从何而来。
“当着我的面挖墙脚吗。
肖潇：“我……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的出身很一般。”肖潇轻叹一口气，缓了缓，还是决定说出口：“但我想请她做代练，不是想让她来救我，是我想帮她脱离游戏，哪怕只能帮到一点。”
“我们从小认识，我知道她脱离游戏的想法有多强烈……”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莫渝秋声音凌冽起来，像一阵寒风刮过肖潇的耳畔，却没有吓退肖潇。
“如果可以，请您聘用我为代练吧，她在副本里还要多护一个人，危险会扩大很多倍，而且据我所知，您之前就请过很多代练，我有理由怀疑您是以不正当手段过副本，利用代练的性命为自己探路，本身就会威胁小白的人身安全。”
肖潇心想不破不立，狠下心把这些藏了很久的话一股脑说出口，白凌君固执，一意孤行，必然不会听他的话，所以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试图保护白凌君。
但过了许久，肖潇都没等到莫渝秋回话。
于是他又加了筹码：“您不必担心我的实力，我是肖潇，在排行榜上排第三，仅次于第二的小白和第一的于邱，并且我与于邱关系很好，能第一时间获得游戏更新消息……”
“你见过于邱吗？”
莫渝秋冷不丁打断他的话。
肖潇：“我们只用手机联络，但您不用担心，他为人很好，消息绝对保真……”
莫渝秋：“那你现在见到了。”
“……”
空气陡然间凝固起来，漆黑的走廊里只有肖潇手机照亮的一点区域，周围墙上似乎挂着油画，油画上的人物在黑暗里目不转睛注视着两人。
肖潇思维停滞，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在他突然反应过来莫渝秋的话是什么意思时，莫渝秋已经踏步到他身前的黑暗里。
“？？”
“莫……渝秋……”
肖潇嘴巴一开一合，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一直是很敬重这位大哥的。
他没想到于邱是女人。
更没想到这位榜单第一就在他眼前。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刚才的班门弄斧就像个笑话。
“你最好快走，这里不止有那两只鬼。”莫渝秋冷冰冰的声音穿透他混沌的脑袋，他抬脚快步跟上。
但他依旧是不死心，比起自己的尴尬，他更在乎莫渝秋对白凌君的欺瞒是不是因为另有图谋，他着急质问：“所以莫总一直瞒着她吗？”
莫渝秋走在前面，心里后悔万分。
她在幼稚什么！
她本不会对任何人坦白，以免招惹是非，但刚刚肖潇那些话，突然把她的幼稚脾气激起来，想和他比较一番，证明自己比他厉害。
听到肖潇质问的语气，莫渝秋火气一瞬间又升起来，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个煤气罐，只要对方提起白凌君这个名字就会点燃的那种，但她还是保持着一个总裁应有的素质：“我会挑时间告诉她，至于她的安全，我会保证，肖先生不必多言。”
“可……”
肖潇还想说什么，却终是闭上了嘴，只说了一句：
“那就麻烦莫总照顾小白了。”
莫渝秋对他的不满由这句话达到了顶峰，因为他亲昵的昵称，还有一副监护人的语气。她拿不准肖潇和白凌君是什么关系，毕竟两个人幼时一个孤儿院，两个人处在相同的境遇里，都漂泊无依，会产生一些羁绊也是正常的。
可能是亲情，也可能是……爱情。
虽然不愿意，但莫渝秋喉间泛起的酸涩味道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了。
如果在孤儿院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再靠近一些，是不是现在亲昵的喊她“小白”的人，就是她了。
第71章 《圈养》15
“我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
肖潇在突如其来的真相里依然有些恍惚，不怎么愿意相信。
“您为什么能在论坛中使用假名？”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女人语气里带着不羁，颇有些获胜后的得意模样，但随即这种幼稚的腔调又立马被她压了下去。
肖潇全然没有注意，他的内心一下子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打的乱七八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深深相信着躲在他手机里那位语气冰冷，什么都知道，还会在他陷入困境时向他伸出援手的于邱，却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嘴角勾着一抹狡黠笑容的莫渝秋。
两种形象在他心里产生严重的割裂感，叫他一时无言，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莫渝秋。
肖潇：“好……”
两个人陷入沉默，这走廊显得格外长，油画上的人目不转睛贪婪地注视着两人，眼球迸裂，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画里跑出来，把两人撕咬吞进肚。
不知过了多久，肖潇才看到那间熟悉的客厅。
月光透过窗棂，被分成几格照在地上，树影绰绰，在客厅地板上摇晃，乍一看像舞动身体的鬼影。
待眼睛逐渐能适应黑暗，莫渝秋才看清楚房屋的构造，与表世界相似，两室一厅，其中一间虚掩着卧室门，能看到里面散落着一地玩具，无处落脚。
“我就是在那间卧室和它玩木头人的。”肖潇上前推开卧室门，是间非常漂亮的卧室，装扮的很温馨，想来这家人非常爱自己的孩子。
肖潇：“里世界里这么温馨，表世界那边应该是家暴的故事。”
莫渝秋没说话，看着卧室沉思，月光披到她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加清冷，那模样倒是和白凌君有半分相似。
她问：“日记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肖潇：“客厅，电视柜里。”
莫渝秋走去客厅，在电视柜里拿到了那本被撕掉一半的日记，如肖潇所言，日记止于妻子生出鬼胎，想要知道后面发生的事，需要找到被撕下来的日记。
肖潇之前一直在孩子的卧室，客厅和厨房也被他搜完了，就剩厕所和父母的卧室。
莫渝秋：“父亲没走，就在房子的某处。”
肖潇疑惑：“你怎么知道？”
“猜的。”
莫渝秋踩着月光，轻步挪到另一间卧室前，向下扭动把手，还没等她完全开锁，门内就传来激烈的撞击声。
莫渝秋迅速抬起把手，仔细听门里的声音。
像是有人愤怒的用手肘撞击，门中央偏上的位置不堪重负，出现裂痕。
“要来了。”莫渝秋退后几步，眼神用向肖潇示意。
肖潇不明所以，习惯性拿出两颗爆炸小球准备迎战：“里面是父亲吗？”
莫渝秋凝眉，不禁怀念起了白凌君的默契，她拿出两颗烟雾小球，轻声默数了五个数。
这次肖潇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三，二，一。”
莫渝秋挥出手里的烟雾小球，烟雾弥漫客厅的瞬间，房间里的东西伴着低沉的嘶吼破门而出，莫渝秋也同时拉开门跑出去，肖潇紧随其后。
里世界的室外格外危险，全是创造者想象中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魂，肖潇此前从未敢在室外撒野过，他感觉自己今天一天把这辈子的鬼都看遍了。
“我们……去哪……”
肖潇喘着粗气，奋力跑到莫渝秋身边问她，莫渝秋一脸无所谓，十分不可靠地说：“不知道，走哪算哪，实在不行就死吧。”
肖潇满脸写着世界观崩塌：“你在骗我吧……你真的是于邱？？”
“我骗你干什么，你猜我是因为谁才对白凌君感兴趣的。”
肖潇瞬间想起自己之前孤苦无依，满心苦闷无处发泄，遇到善待自己的大哥感慨万分，把Ta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兄弟倾诉，其中还包括自己苦恋白凌君不得的事迹。
……
肖潇英气沉稳的脸上红欲滴血，一时间想以头抢地，叫身后的鬼咬死自己，却被莫渝秋从身后踹了一脚。
“别走神，到前面的巷子里分开跑，被它挑中的引它绕十分钟，剩下那个回去拿日记。”
肖潇回过神，郑重的点点头，还是活着更要紧，至于他苦恋白凌君的事……还是回去求莫渝秋不要告诉她吧……
两个人一股脑钻进巷子里，尽头是死胡同，他们常年锻炼，身手轻巧，轻易就翻墙到了另一个巷子里，鬼手离肖潇的脚踝只差几厘米，却还是被他逃走了，它气极，伸长脑袋用力撞墙。
砖头垒起来的陈旧墙壁很不牢固，鬼怪力气又大的惊人，只几下就撞掉了几块砖。
肖潇翻过来后就迅速跑开，莫渝秋则是留在原地，等了那鬼几秒。
待肖潇回头看鬼在谁身后时，瞬间明白了莫渝秋的分工，他从来不说那套“我一个大男人，我应当来做危险的事”之类的话，毕竟跑了这么长的路，莫渝秋看上去却像散步一样轻松。
“这家伙是真有点东西。”他这么想着，跌跌撞撞往回跑，要在十分钟之内拿到日记前来支援。
回去的速度慢了些，他来的时候有计算路程，这样的速度五分钟刚好可以跑回去。
没了莫渝秋在身边，他的安全感骤降。里世界线索大多在室内，以往为了活命，他从不作死到室外乱跑，这次也是他第一次感受这里的压迫感。
明明月光柔和的照下来，但他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黑暗中涌动的阵阵恶寒，余光里模糊的房子窗户上似乎趴着很多人影，闪着寒光的眼睛一眨不眨瞪着他，似是在窥探这边的动静。
肖潇不敢再停留，活着要紧，他加快脚步，不到五分钟就跑到最初那间房子门口。
离开的时候莫渝秋担心招来新的鬼怪，就关上了门，肖潇打不开，又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他走到窗户前尝试拉窗户，幸好那边没有上锁。
他从窗户上爬进去，站定，准备开始找日记，却陡然间发现视线中站了个人。
第72章 《圈养》16
“小……白凌君？”日思夜想的面容出现在肖潇眼前，令他有种不真实的兴奋感，但想到进副本时，山上的鬼怪扮成白凌君的样子哄骗他，他又提起戒心。
“你是白凌君吗？”肖潇刻意做起凌厉的语气，但对着这张脸，他却又不忍心，声音越放越柔。
“是，莫渝秋呢。”
听到少女一如往常清冷的嗓音，肖潇稍微放下戒备：“这里还有一个鬼，是她们的父亲，我们要找它留下的另外一半日记，莫总去引开它了。”
“她去引？”白凌君秀眉蹙起，发丝在月光下柔柔的发着光，看上去格外动人。
肖潇喉咙上下翻动，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是，她……”
他本想说莫渝秋身手很好，但话说一半，他又想起莫渝秋并没有和白凌君坦白，自己贸然说出口，很不厚道，于是改口：
“她道具多，躲的时间长。”
白凌君目光沉沉，望着窗外思考了几秒钟，就上前开门：“你去找日记。”
肖潇不抱希望的提醒她：“外面很危险……”
少女留下一句：“我知道。”就快步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白凌君过副本和肖潇差不多，以稳为主，非必要情况下很少到里世界室外乱跑，如今她也不得不佩服莫渝秋，仗着道具多就无所畏惧。
莫渝秋手里拿着她给的传送道具，所以她能感受到莫渝秋的气息，那股隐隐柑橘味萦绕在她鼻尖，牵引她往莫渝秋的方向跑去。
里世界的天空始终停留在创造者创造它的那一刻，沉寂的村庄在高悬的月亮下散发阵阵诡异的气息。莫渝秋尽量绕过房屋和小巷，在空旷的地方带鬼兜圈子，待体力渐渐耗光，步伐沉重起来，才准备原路返回。
绕的过程中莫渝秋也发现，这鬼生前似乎是盲人，它面容狰狞，眼睛里流着猩红的血水，四肢张牙舞爪地往她身上扑，但每次转弯时，他总是慢半拍，看上去不像在用眼睛确定莫渝秋的位置，而是气味。
发现了这点，为了节约体力，莫渝秋放慢了步伐，一路上七拐八拐，鬼怪硬是没追上。
莫渝秋不知道它闻的是人呼出气体的味道，还是人身上的味道，如果是身上的味道，她这次回去就要换个味道淡一点的香水了，换个檀木香，说不定还能驱鬼。
正遛着弯，距目的地还有六七分钟的距离时，莫渝秋突然听到一间房屋里发生暴动。
房屋里的东西观察许久，似乎是发现了莫渝秋孤立无援，就兴奋起来，撞破玻璃倾巢而出。
莫渝秋心里那根弦猛地绷断了，全身的细胞都叫嚣不妙，她拿出一堆小球朝那边扔过去，转身就朝反方向跑去。
她得再遛久一点，不能在肖潇找日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引进去，更何况白凌君等久了，也可能来这里找他们。
路过刚刚那个死胡同时，莫渝秋想着再拿那堵墙挡一会儿，自己能喘口气，于是转身进了小巷。
小巷两边是些空仓库，放农具的地方，莫渝秋跑进去，正要翻墙的时候被一只手拉到一旁。
“？”
鬼怪狂欢的诡异嘶吼在空荡的小巷里传出回音，莫渝秋看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往自己脖颈处塞了什么东西，随后这双手把她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呼吸。”
女孩嗓音低沉清冷，温暖的吐息裹在自己耳廓，莫渝秋大脑混沌，薰衣草的清香充斥鼻腔，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她缓慢呼气，几十秒后才反应过来，白凌君给她戴了一个屏蔽呼吸的道具，她也看出来这些鬼怪是靠呼吸判定人的位置。
那她呢？
莫渝秋猛然想起这个问题，这种道具白凌君怎么可能有两个。她缓缓抬头，果然看到女孩空荡的脖颈，漂亮的锁骨隐在衣领中，皮肤在月光下吹弹可破。
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分，白凌君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她跪坐在地，白凌君跪立起身，脸埋在她的发顶，以便更好隐藏自己的气息。莫渝秋的耳朵紧紧贴在白凌君心口，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离她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听得见白凌君因为屏息，而跳动的愈加剧烈的心跳。
扑通，扑通，像一只小兔子，背着烟花包，在她心上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莫渝秋心尖随之颤动，饶是她这般精明的商人，此刻大脑也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大脑罢工，任由内心一遍一遍的重复一个词。
喜欢。
那些奇怪的占有欲，对肖潇的不满，超脱下属的关心，终于在此刻，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随着脚步声走远，温暖怀抱也随之远去，白凌君放开了她，完全没注意到怀里人的心猿意马，她警惕地望向前方，鬼怪走远的背影，道：“走了，我们回去吧。”
从温暖的怀抱离开，莫渝秋心上像突然缺了什么东西一般，万分沮丧。
见她耷拉脑袋，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白凌君关切的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闻言，莫渝秋抬头，向声源处寻去，视野里，女孩目光平静，双眸如沉在湖底的月亮，莫渝秋望着她，感觉自己也沉在了那湖底。
“没……没有，没事。”
她脸颊发烫，掩耳盗铃似的低头，心里悄悄感谢这浓郁的夜色，帮她遮掩半分从眼里溢出的喜欢。
”没事就好。“女孩牵引着她从阴影里走出来，快步走上返回的路，语气里不由得带了些嗔怪：“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引开鬼怪？这太危险了。”
听着她关切的责备，莫渝秋心底一暖，再也无法反驳，乖乖认错：“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白凌君没料到她会认错认的这么果断，惊异之余觉得自己对老板有些失礼，语气又柔下来：“没关系，以后要先告诉我。”
“好。”
莫渝秋感受到对方拉着自己的衣袖，以往能够坦然牵起对方手的她，如今却是连偷觎都不敢了。
身后鬼怪脚步声逼近，像是发现她们不在，又折返回来。莫渝秋低头踩着一地碎银般的月光，被身边人拉着，跑在这条路上。
第73章 《圈养》17
肖潇听到脚步声，连忙去门口迎接，却在看到门外壮观的景象后一时语塞。
“你们……”
他眉头蹙紧，目送白凌君和莫渝秋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鬼怪，黑压压一片，海啸般朝他袭来。
“看什么！跑啊！带上日记！”
白凌君的吼声惊醒了呆愣的肖潇，他把门大打开，门锁挂在门把手方便白凌君进来之后锁门，就迅速向走廊那边跑去。
它们越临近房屋，肖潇越觉得地板都在颤抖，白凌君和莫渝秋前脚刚进门，鬼怪后脚就撞破了房门那堵墙，扭动身体，伸长胳膊，里世界它们不需要受任何束缚，只要抓到一个人类就可以饱餐。
白凌君哪里来得及锁门，他们头也不回的冲到走廊尽头，不过在触碰墙壁之前，白凌君伸手把追在最前面的那只鬼也抓进了表世界里。
就像在洗衣机里转了一圈似的，白凌君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被人稳稳的扶住。
表世界天色已晚，圆月在漆黑的天空撒下月光，星星点点缀在一旁，门口的常青树被风吹的徐徐落叶，一片祥和之景。
肖潇以为危机解除了，便放下心来，转身看见白凌君扶着脑袋身体前倾，上前想去扶她，谁知一只眼熟的鬼缓缓从白凌君身后站起身，吓得他僵住身体。
莫渝秋就在那鬼旁边，却假装没看见，往前一步把肩膀借给白凌君发力，好让她不倒下去。
还没等莫渝秋假装惊讶，就听见从客厅蹬蹬蹬跑进来一只小鬼，见了他们，瞪大眼睛问：“爸爸？”
老鬼也是没反应过来，它突然被白凌君拽出里世界，此刻正一脸懵的看着自己女儿。
突如其来的一片沉默过于诡异，两只鬼就像已经好久未见一样，生疏地看着彼此，可它们明明就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肖潇在心里稍微肯定了自己的推论，一家人由于父亲的家暴而离世，死后女儿怨气重，把家暴的父亲囚禁在一个房间里，以保自己与妹妹平安。
但推论在他心里停留不过一分钟，就被打破了。
白凌君扶着莫渝秋站定，面无表情，用看不出情绪的平静音色道：“你妈妈呢？”
小鬼反应过来，忙指着落满玩具的房间道：“那边。”
老鬼听完，离弦的箭一般冲过去，房门打开，小小鬼依旧被绑在那张椅子上，百无聊赖踢着脚边的球，看到莫渝秋那张脸后立马换上一副阴恻恻的表情：“给我放开！不然等会儿要你好死。”
莫渝秋躲在白凌君后面，像是有她撑腰所以不惧似的，朝它一笑，道：“我要是不呢。”
那鬼惨白的脸居然能看到一丝被气坏的红润：“你！”
亏得白凌君说一句：“把它放开吧，它们寄生的物品在我们手里，它们伤不了我们。”
莫渝秋听话的上前，一边松绑一边问：“是那本日记吗？”
白凌君：“是。”
肖潇闻言举起手中几张被揉皱的纸，方才逃的太匆忙，日记内容还没来得及看。
白凌君没有问关于日记的事情，而是先搬来旁边一把椅子，把自己老板安排在上面，唠家常似的问它：“你怎么变小了？”
小小鬼不屑道：“当妈当久了，还不准我当会儿女儿了？”
白凌君带着清冷的浅笑，丝毫不设防的靠在椅背上，温热的吐息喷洒到莫渝秋头顶，叫她泛起阵阵酥麻。
莫渝秋心里叫嚣着：太近了！却不敢表现出来，稍微缩身体往前倾了倾。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哂笑，熟悉的声音沉稳的，带着十足的自信道：“我可以猜一下吗？你现在的状态是转生到一半的状态，你用你剩余的寿命，换你的鬼胎女儿作为魂魄降生的权利。”
那鬼闻言一滞，几不可觉的看了比她大点的女儿一眼，然后迅速偏过头，瞪着白凌君：“闭上你的嘴，不然你就这辈子留在这里算了！”
“阿珍，好了，我们拖的时间够长了，做鬼的日子比做人都长，是时候离开这里过正常日子了。”
被带出来的鬼从惊愕中缓过来，挡在阿珍和女儿面前：“各位，我叫阿鸿，你说的，都没错。”
它拉过自己的女儿，怜爱地摸了摸它的头：“我女儿，生的不凑巧，一出生就沾上怨气，成了鬼胎，可我们期待她太久了，实在舍不得她离开，于是只能出此下策，她妈妈献出了半条寿命，我也被关在那个世界里，失去了理智，只有听到女儿声音的时候稍微清醒一点，但我也被限制了行动，只能听到女儿声音，却不能见她。”
阿鸿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心酸：“谢谢你们，这种日子过的太久了，对我们和孩子都是折磨。”
一旁的女儿微仰着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父亲，它没有被告知过这些事，它把妈妈当作是妹妹，也寻找过父亲不能出门的原因，但均无所获。
她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得知真相的惊讶与重逢的喜悦褪去后，它眼睛里渐渐漫上了内疚，小声地说：“我真不应该出生的。”
闻言阿珍上前，它四五岁的模样，还不及女儿一半高，她跪在床上，伸手圈在自己丈夫的脖子上，用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腔调，带着一个母亲对待孩子特有的说：“怎么不应该，你可是在爱和期待里降临的，是我们的宝贝。”
阿鸿一只手向后托住妻子，另一只手在摩挲半天掌心的厚茧后，温柔又带着无比怜惜的在女儿的脸上轻抚：“我们当初还害怕，你被以这种方式留在世上会不开心。”
还没等他说完，女孩就急着解释：“我当然开心！”
阿鸿：“那就好。”
说完他抬头看着三人：“剩下的日记记录的是我们阻止鬼胎魂飞魄散的方法，只是可惜生小雨那段时间村子不太平，我们很少出门，所以我也没有弄清楚小雨为什么是鬼胎，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第74章 《圈养》18
白凌君垂下眼睑，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渝秋看着三只鬼团聚，内心因为白凌君而生出的小九九逐渐消失，她看白凌君半天不回应，就替她接受了阿鸿的感谢与致歉，目光坦荡地望向阿鸿：“没关系，你多谢谢她吧，多亏她想到这些，把你从里世界拉出来，至于你女儿是鬼胎的原因，也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内容，如果有消息，就回来告诉你一声。”
阿鸿释然地笑了：“好，那我们就，尽量撑到你们回来，尽量在转世之前把这辈子搞明白。”
三只鬼很久没团聚，莫渝秋知趣地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凌君走了，肖潇走在最后，顺便带上了门。
月色沉沉，星星在如墨的夜空里闪烁，格外清晰，村庄不像里世界那样沉寂，偶尔有一两家亮着灯，纸窗上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谈笑的身影。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白凌君的沉默而沉默起来，她与莫渝秋走在前，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白凌君沉默地望着前方，表情没什么异样，但莫渝秋平时就对她过分关注，所以此刻也能看到，白凌君平静眼眸下的湖底，泛起一丝波澜。
白凌君其实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尤其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清楚的感受着身侧白凌君低落，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通读人心的老狐狸，有些自嘲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助理，要不要你的大老板给你排忧解难？”
语气轻松随意，没有丝毫急着刺探八卦拿来取乐的意味，只像是她的老朋友，看不惯她久久不消的愁，却又因为害怕冒犯，所以小心翼翼，故作平常的问她，为什么愁。
白凌君听着，只觉得好像有人在打捞她双眸中沉底的月亮，她浅笑，摇摇头：“没事。”
她不愿讲，莫渝秋就静静陪着。三个人脚步声都放的很轻，远处废弃的田埂里仍然有不知名的昆虫在奏鸣。许久，莫渝秋又听到身边人，很小声的问：“孩子都是在爱和期待里出生的吗？”
声音轻轻颤抖着，掺杂不知名的情绪，散在晚风里，幸好莫渝秋离得近，才全部听到耳朵里。
她没想到白凌君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应。
白凌君说的轻，她并不期待回应，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触碰了心里那根弦，于是所有情绪化作一个问题，宣之于口。
但她却出乎意料的，听到耳边那斟酌了很久，才敢说出口的答案。
“当然不是。”
对方仿佛与她带着相同的情绪，站到她的角度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但除父母外，一定还有别人期待着我的到来。”
“最起码，我在出生之前，一定热切的盼望过自己的降临。”
“这就够了。”
少女晦暗不明的眼眸眨了眨，无法反驳，却也没有同意。隔了很久，才喑哑着嗓音说：“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莫渝秋因为这句谢谢，心底突然萌生了不安。
白凌君身上围绕着一股死气，令人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莫渝秋被突如其来的不安压的喘不过气，但她也突然发现，这才是真正的白凌君。
在浓浓夜色这最好的遮蔽物下，毫不掩饰的白凌君，被她有幸，窥到一点影子。
她很想从掌心传递一些温度给她，但又担心这温度太高，惊了小兔，把她吓跑，所以莫渝秋就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绝望地看着心上人无助的模样。
她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才发现，自己距离白凌君其实很远，她们日日相处，但莫渝秋对她的了解，甚至不如肖潇多。
爱意与醋意在心上密密麻麻的发芽，但都被主人严严实实地捂在心上，没有刺破一丝的土壤。莫渝秋知道懵懂莽撞的爱意只会让对方厌恶，所以只有在她足够了解白凌君后，她才会让它们生根，壮大，在对方的视线展露新芽。
--
徐姨虽然使她们做事非常不客气，但人确实很好，即使晚归也给她们亮着灯，甚至留了晚饭。
回到房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莫渝秋看着手机上几百条未读消息，坐在椅子上等白凌君洗漱回来，心想这个夜她是不得不守了。
“你还不睡吗？”
淡淡的薰衣草香飘进房间，莫渝秋不用问就知道白凌君回来了，她打开全是红点的消息界面，把手机举起来给对方看：“我再不处理这些东西，他们得连夜开股东大会把我那点股份分出去。”
“分出去？”晚上那些情绪白凌君已经全部收敛起来，现在眼睛里只剩因为不懂而产生的澄澈的疑惑：“可你不是总裁吗？”
莫渝秋耐心的告诉她：“总裁只是总经理，我们家的股份目前大部分都在我父亲手里，他才有话语权。”
白凌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他们才叫你小莫总吗，莫总依然是你的父亲？”
莫渝秋疲惫地点点头，从背包里拿了台笔记本出来：“既然我有事情要做，那你就休息吧，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连轴转，那多亏呀。”
“那你能告诉我，你之前请过的代练去哪里了吗？”
女孩坐在床上，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清瘦的身体靠在床尾，身周都包裹着昏黄的灯光，显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她眼眸里大部分是不解，只有剩下的一点点是不信任。
莫渝秋早就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这件事，现在她主动问了，莫渝秋当然愿意告诉她，来消除这最后一丝不信任。
她放下笔记本，认真又虔诚地看着白凌君：“现在的代练市场不太好，很多人趁着副本里危险，勒索我的财物，出来之后被我辞退了，也有一部分进副本后嫌危险，代到一半就逃跑。我真的没有用他们的命来找出口。”
“那天我和你说，我和我父亲一样下贱，是开玩笑的，我和他不一样。”
莫渝秋坚定的语气让白凌君瞬间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她在楼上，望见少女单薄的身影无畏地反抗着她父亲，那坚毅的神情，和现在很相似。
白凌君闻言不再看她，语气很轻，却也笃定。
“嗯，我信你。”
第75章 《圈养》19
泼墨般的夜空里随意点缀几颗星，屋外寥寥无几的树叶被吹的簌簌作响，更显得寂寥无比。
房间里刻意被放轻的键盘声展示着主人的小心，莫渝秋听着床上传来的平稳呼吸声，知道白凌君并没有睡熟，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她对自己产生信任的第一步。
这次副本进来的过于突然，莫渝秋没有提前安排好工作，这两天积攒了太多事情没有做，连她父亲对她的怠慢也有些不满，发信息问她在做什么，怎么最近不在公司。
没有办法，她只好让秘书搪塞过去，并承诺明天就能全部处理完。
这是进入副本的第三天凌晨，为了安全，房间里并没有开灯，莫渝秋处理工作之余，偶尔会借笔记本屏幕的光偷觎床上的白凌君。
她睡觉总喜欢蜷缩起来，把自己团成一团，盈着一丝肉感的小脸有一半藏在被子里，非常乖巧，光是看着，莫渝秋就觉得脸颊发烫。
她赶紧回神，决心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
凌晨两点，静谧的夜里突然多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像是有人从村口开始，在一家一家的敲门。
莫渝秋打开阿鸿的日记，从头到尾又看了一次。在他的老婆生孩子之前，这样的敲门声就总是响起，她有理由怀疑这就是让他女儿变成鬼胎的原因。
声音由远及近，有几家人被敲开了门，但大都在奇怪为什么门口没有人。
可能是因为家里没有孕妇。
徐姨家里也没有，所以开门不会影响他们家正常生活，莫渝秋正考虑她要不要去开门看看是什么东西，也好给阿鸿一个答复，谁知道她还没考虑好，敲门声陡然响起，并比敲别家时都要激烈。
徐姨全家都没有去开门，但从李叔消失的呼噜声来看，他们一家人都醒了。
很快大门被砸开，它先去了对面，又开始孜孜不倦，一间一间敲房间门。
莫渝秋的笔记本已经息屏，她在黑暗中悄然打量门口的纸窗，不知不觉间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瞳。
她嘴角一勾，用口型道：“醒了？”
白凌君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又觉得冷，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缩在床尾，也看着纸窗。
徐姨和她妯娌都没有开门，到两位老人房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不久又砰的合上。
感受到它正在往这里走来，莫渝秋按着正欲起身的白凌君的头顶，把她按回床上，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声的姿势，随后在门被敲响之前，先一步打开门。
白凌君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但也没感觉到门外的东西有危险，她就坐在床尾，看到女人靠在门框上，手里握着半开的门把，慵懒地对外面说：“你能帮我拉两个亿的投资吗？我急着要。”
门外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不能就滚。”
莫渝秋摔上门，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笔记本。
白凌君抿嘴看她任性的老板，曲起腿靠在床尾的床板上，不可置信的问：“……两个亿？”
“对。”莫渝秋抬眼看她，眼里满是戏谑：“你不先问问门外是什么吗，这样它们多没面子。”
白凌君从善如流：“门外是什么？”
“是两个小孩，拿个小篮子，问我能不能借宿。”
白凌君：“它们是怎么制作鬼胎的，而且为什么对徐姨家这么敏感？”
莫渝秋摇头，从笔记本上摘了一段文字给白凌君看：“鬼胎其实是一种病，‘妊娠数月，腹部异常增大，隐隐作痛，下体反复流血或下水泡如虾蟆子者，称为鬼胎，亦称伪胎’。”
“其实就是孕妇没把胎儿养活，胎死腹中。”
听完这些，白凌君突然有了个很恶心的猜想，眉头微微蹙起，满脸厌恶：“如果说鬼胎是被怨气影响而生的，那这些怨气从哪里来，村民肚子里那些未成形的婴儿，最终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可能……”
“可能什么？”
“……婴儿又回到了孕妇肚子里。”
莫渝秋最初没反应过来，待她领悟过来，脸上就带上了与白凌君同款厌恶的表情：“你是说他们把……那些婴儿吃了？”
白凌君：“只是听你的话得出的猜测，没有证据，但如果真是这样，刚才的小孩可能是来复仇的，所以徐姨……”
莫渝秋回忆了一番最近餐桌上的肉，因为她自己也参与了兔子和羊的处理，所以没太怀疑，现在想来那肉长的好像确实奇怪，并且腥味也比普通的肉重。
她一阵反胃，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还好没吃。”
这么说着，莫渝秋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她以为是肖潇发现了什么，就随意拿起来看了一眼，看清楚内容后又烦躁的把手机丢远了。
白凌君看到她的一系列动作，问：“怎么了？”
莫渝秋：“股东撤资了，项目缺两亿，莫东临在骂我。”
白凌君：“莫东临，是你爸爸吗？”
“嗯。”莫渝秋无奈地把手机拿回来，一边老老实实向莫东临保证自己会尽快解决，一边用不同于手机里的不屑语气说：“我在这里差点吃了人肉，还得低声下气去拉投资，怎么他们不用被拉进来玩这个破游戏。”
白凌君听着，突然意识到莫渝秋为什么需要请代练了。
“你经常需要在副本里处理工作吗？”
“是啊，坐在鬼面前跟董事会那些老家伙针锋相对，再不找个代练保护我一下，下次开股东大会就是鬼替我进去了。”
有点惨，但有点好笑，白凌君闻言眼底盈起一丝笑意，紧接着她又听到莫渝秋说：“遇到你真是幸运，起码在鬼怪和董事会的人之外，我不需要再担心被我的代练暗杀。”
她说的轻松恣意，像是不经意间随口脱出的真心话，白凌君恍然间甚至听出一丝归属感。她看着自己老板，心里也泛起一丝心安。
“我当然不会暗杀你。”
莫渝秋抬眼，看着女孩认真的表情，像只警惕性极高的小狼终于卸下防备一般。
莫渝秋勾唇带起一抹笑。没有回应白凌君的话，而是侧头看向窗外依然漆黑的天空，道：“那要不要出去暗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