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舞笙歌》 第1章 雪落满桠枝 当他把长剑从我的胸前穿过，我仿佛听到了骨头宛若冰裂的声音。 “尹清泠，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爱过我……” 他猩红着眼，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我仰起头。任由雪花飘在我的身上，我的眼中。鲜血汩汩沿着他的长剑流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是呀，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爱上的……依然不会是你。 泪水打湿了双眼，一滴一滴的滑落在枕边，我已经记不起这是多少次午夜梦回。光阴流转，有些人就像箭一样刺在你的心中，想起，便觉得心痛。 永安 燕城 我自幼跟随师父学习歌舞，从小住在燕城，燕城位处北方。冬日常有积雪，对于父母及身世无从所知。但从记事起，手臂上就有一个青色胎记，上面覆盖着一朵淡淡的海棠花刺青。 少时偶尔向师父问起，他也是简单作答，寥寥几句，说我是父母离世托孤与他的孩子，小时候的过往对我来说实在模糊。与其弄得清楚，还不如每天学习歌舞，跟着师父。到处表演来的开心。 本身我性子清冷，不曾与其他师姐妹过于深交。也许年纪还尚小，对他们的心情知之甚少，只觉得师姐们有时候为了舞中的位置争持不休，不过听说之前的师姐中因才艺出众，被富贵人家纳为妾室，过上好日子的人也大有人在。 女儿们都为自己的将来绞尽脑汁，我却不以为然，只觉得偶尔接到达官贵人家的家宴表演，我还能混到一些好吃的，便心满意足了。 盛春三月，师父接到通告，为京城一家权贵办寿宴表演。我们的阑珊坊虽说是民间舞坊，但因舞者们技艺精湛，得到不少为官家演出的机会。 一路上，师姐妹们攀谈着永安城的胭脂水粉，衣装首饰，都兴奋不已。而我独自坐在车尾，双脚垂下一晃一晃，听着鸣蝉莺语，看着白芷青芜，马蹄的印迹伴着浅浅的车辙。阳光如箭一般，透过云层，落在碧绿的叶片上，映出如翠玉般的光。 永安城果然一派繁华景象，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一时看花了眼，和师父们安顿下来，练好了寿宴的节目，师姐们便三三两两急着出去游玩。我坐在石墩上望着天空，无聊的发呆。 “泠儿？”我回过神来，喊了声，“师父。” “你初来永安城。怎么也不想出去看看热闹。” “我……”我一时失语，正想回复。只见师父从袖中取出一锭碎银递给了我 “去吧。女儿家喜欢什么也可以买来” 我小心接过，谢了师父，小步的出门去了。只顾着自己满心欢喜，没留意到师父脸上无奈又怜惜的神情。 永安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阳光照在红砖青瓦的楼阁上，闪耀出流光溢彩。给整个都城添了一份神秘。街上人潮涌动。各种绝美的手工，热气腾腾的小吃。一派繁华之景。 街道一拐角处，一个青色的招牌吸引到我的目光。知玉缘，我从小对玉就有一种情感，只觉得玉，温润如水，清澈如初，如同我名字一样。感觉上清冷淡然，其实心中炽热。 转身进了店中，我的目光放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手镯上，一块儿简单的白玉并无繁杂的花纹。平滑的玉面上泛着点点的银光。我伸手摸了摸它。初春的的永安城还是多少有些凉意，但这块儿玉质却并无冰凉之感。 “怎么，姑娘喜欢这个玉镯？”玉店中的东家，笑容可掬的望着我。 “嗯，敢问店家”这只玉镯多少银两？ “姑娘好眼力呀，”店家笑道:“这个玉镯虽然平淡无奇，却是前朝旧物，关于他还有一个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呢。” 我心里笑了一下，平日里生意人也会经常把自己的商品带上一些传说和神话，让买家好奇。 “但……姑娘，你来迟了一步，昨日一位公子已经定下了。” “啊” 我突然失落了一下，只觉得付出的情感突然变冷。刚刚要得到的东西又失去了一样。人就是这样。一件东西，如果有人跟你争抢，反而更觉得它稀罕了。 “姑娘，要不要看看其他首饰？咱们店里的玉器个个都是精品。” 我摇摇头，从小我就是这个性子，喜欢的东西就不会改，师父也经常数落我不会变通。我低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句沉稳带着温柔的问句。 “店家，我的玉镯是否帮我打理好了？” 我转目望去。他一身白色长衫，一条云海纹的束腰，锦缎的料子压着一层桑蚕丝。质料上乘，金色的发冠中间镶着一块羊脂白玉。身材虽有些嶙峋，挺拔的背却有巍峨之感。 “啊哈，程公子，老夫已经帮你打理好了，尊夫人好福气，有你这位如意郎君亲自为他挑选的玉镯，她一定很喜欢。” 店家又转身看向我。表情略有遗憾。 “嗯，只可惜这位姑娘也对这个物件十分欣喜。只是世间只此一镯，姑娘，你别太着急，正所谓玉随有缘人，一定会找到和你有缘的玉饰” 听到店家说我的同时，他正往我这边望去，我一个回身。正巧碰上他的目光。 他脸上的轮廓棱角有度。眼神坚定，薄薄的嘴唇带着笑意。只是见到我的时候，突然感觉眼神中有一种惊愕。似乎仿佛见过我一般。我本是内敛的性子，碰上他的直视眼神便不自觉的闪躲，岂料他先开口。 “没想到姑娘的眼光也如此清雅。若遥夺姑娘所爱了。” 若遥？他的名字吗？记得刚刚店家叫他程公子，那他的名字叫做程若遥…… 我低头颔首，微微欠了欠身回道: “公子先与此物有缘。本该属于你。嗯……离骚中有一句，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向羊，公子的名字如此风雅。这个……再说这个镯子如此珍贵，我也，买不起，所以公子不必客气了。” 我一时有点儿尴尬，本身我的银子也不够，所以有些喜欢的东西不属于自己，也不是勉强来的，随缘一点儿。便会更自在。 我转身离去。却没想到，从这个时间点开始。我就遇见了足以让我改变命运的人…… 第2章 我舞影零乱 永安城里的小吃倒是很对我的胃口，也搞了一个满“载”而归，回到安顿下的庭院也将近黄昏，比较师姐们一天下来收获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装。师父见我两手空空。不禁笑了笑。 我看不懂他的笑容，只觉得师父对我的感觉从小就有些不同。 接下来几天我们都排练着要表演的舞段，听说这次是要为兵部尚书大人家的寿宴而准备，师父容不得我们马虎，细微极致，确保万无一失。 今日就是兵部尚书大人的寿宴，当今皇上御赐的府邸果然宏伟大气，朱红色的大门顶上悬着一块儿楠木的匾。 还没等我到处看，就有管家小心翼翼的带领着来到一处厢房，开始梳妆打扮，准备晚上的表演。 我处在厢房之中。听到院中的宾客交流声，官员之间的寒暄，虽然看不到来了多少人。感觉上一定是个排场不小的家宴。 我已准备就绪，等待上场，这段霓裳羽衣舞我早已熟烂于心，跟着师父大大小小的场合也跳过多次，不过这次是为朝中官员表演，师父也容不得我们马虎。 “泠儿，你可见到飞莺”？ 只顾上场的装扮。我未留意飞莺师姐在何处。 “师父，飞莺师姐腹痛难忍，怕是吃坏了东西，现在在厢房休息。”舞团中年龄最小的云儿说道 梁木栾着急的搓了搓手。 “唉，飞莺舞蹈的位置是主位，这可如何是好？” 梁木栾边说边望向我。“泠儿，你去跳飞莺的位置。” “啊，师父，我不行啊。你知道我这一挑主位就羞于抬头的毛病，还是让其他姐妹去吧”。我急忙说道 “来不及了，这次关乎到我们舞班的今后，泠儿，你不要辜负为师” 事关我们舞班的存亡，我也明白，若在永安城之中得罪了朝中重臣，定会给我们加上理法不明的罪，没办法，硬着头皮进了大厅。乐声响起，我便长袖生风，俯身起首舞动起来。虽然不敢抬头，但余光之下觉得宴客们大多酒暖微醺，三三两两寒暄之中，我便慢慢渐入佳境，舞姿也放开不少。 曲毕，正席间，一老者微微笑道，“早听闻关山处有一阑珊舞坊，舞技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与我永安城中舞班不同。哈哈，赏” “请姑娘们为在座各位大人斟酒”。管家大声道 程府中的侍女递给我们酒壶，我小声的碎碎念叨。都有这么多侍女还让我们为大人斟什么酒？我不便反抗，低着头走进最近的一张坐台前。 银色的酒盏，我小心翼翼的倒入，不想抬头，也不想看对方，容貌如何，多大年纪，却不经意间看到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 “姑娘对玉饰的品味好，没想到姑娘的舞技也如此高超” 好熟悉的声音。我抬头，近在咫尺，竟然是他，他笑意然然的看着我，我一时间失了神。酒溢到桌台上我竟然没有发觉。 “姑娘小心，酒满了。” 我回过神，着急用衣袖擦拭，慌忙中又打翻了果盘。当啷落地，引来众人的眼光。 “嗯……？遥儿，何事？” 正席中老者问道。 “大人，是我……”我刚要解释，他马上接下了我的话 “父亲，是若遥不小心打翻了果盘，扰得各位叔伯了，若遥在此饮一杯给叔伯们赔罪。” “程大人，令公子真是风度翩翩，卓尔不凡呐。”一老者马上称赞道。 一般来说去人家做客，表扬人家子女，这个马屁怎么拍都是响的。我趁乱溜出去，回头望向他，正好碰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 连着三日的宴席，意味着我要在这个别院连着待上三日。偌大的程府，白日还不好到处走动，坏了规矩，正是初春时节。南方春夜虫鸣不止。夜深，我也毫无困意，悄悄溜出别院，走进了后花园。 今夜月如玉盘，明亮而炫目，我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歌影徘徊，我舞影凌乱。” “咳，姑娘舞动之余，在下怎么没见你凌乱呀？” 没想到在这个时辰，还有人会在花园里闲逛，我心一惊，一个回身没有站稳，差点撞到那人身上。 “别怕，是我。” 我借着月光，看到了那双眼睛。是一双饱含笑意，但有一丝令人不安的神情。 “小女子并无困意。便想来花园走走，没想到惊扰到公子，真是抱歉，我这就回去。” “请留步”又是他温柔的声音。 “几次都姑娘相遇，就是有缘，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我低了低头，有些害羞，说道:“小女子名字极为普通，别污了公子的耳。” “是吗？哈哈哈，你这么说我更想知道，到底有多普通，该不会是什么小花小草之类吧？ 我这个人比较执拗。若人家正常作答我也没什么反应，但是他要故意激我，我便容易和他较劲儿起来。 “尹清泠”我脱口出，他没想到我回复的这么快，惊讶了一秒。 “碧翠玲珑，玉清泠”好名字。 “想必尹姑娘的父母也是风雅人士，才能为姑娘取得如此脱俗的芳名。” 对于身世，我不想和他解释过多，夜已入深，突然觉得与他在此多有尴尬。 “程公子，时候不早了，请早些休息，告辞。”我转身离开。 “明日宴会时刻，姑娘的表演，程某定不会缺席。”程若遥在我身后说道。 听到他如此说。心底突然升起了莫名其妙的情绪，以往都觉得自己舞艺不如其他姐姐，时常自卑。原来我也可以在那个位置，演绎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我踏着月色走回庭院，刚一个转角，就冷不防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啊”我一声惊叫，慌了手脚 “死丫头，这么晚了，你去的哪里？” 这么晚，还有人没休息，我定了定神，发现竟然是师姐飞莺。 飞莺仗着自己是舞班的师姐，教训人的事常有发生。我扶着被他打的刺痛的脸，与她解释道。 “师姐，我……我刚才毫无困意，便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这府邸岂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你想如何就如何，坏了规矩，岂不是让我们众人陪你受罚？”飞莺迈近了我一步。眼神不悦的看着我。 我知他蛮横自傲，无心和他争辩，便说道: “师姐教训的是，今天若不是师姐临时抱恙，我也不会代替师姐的位置，明日舞段依然是姐姐主位，月凉风寒，姐姐身体未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飞莺见我说话时，看都没看她，不免心中有气。直接把我拦住说道: “从小你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性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心如止水，就想跟着师父虚度此生哪。没想到你心机重重，今日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一边阴阳怪气，一边直接走近我，用手拉了拉我的衣带，我厌烦至极，直接打落了她的手。 我忍了忍气。 “师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飞莺哼了一声 “不懂？以前你经常说不愿攀附权贵，没想到刚来了永安城就急着投怀送抱。 刚刚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我告诉你，程大人是朝中重臣，你别妄想会与程家有半点关系。再说程公子一表人才，家中已有了夫人，怎么能会看上你？ 说来也怪，我刚到程府就突然急症，若不是有人故意想取而代之，怎么会这么凑巧？” “你……” 我心中难受，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姐妹居然如此想我。会以为我暗中算计他。 “你们二人在此争执什么？” “师父”我转身，看到推门而出的师父向我们走来。 岂料飞莺先开口道:“师父，尹清泠不知检点，深夜去了内庭，竟意图勾引……意图接近程家公子。” 我虽然性子冷淡，但最受不得冤枉，便回道: “飞莺师姐，你说我深夜去内庭。如果你当时不在，你怎么能看到我说我坏了规矩，你不也正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我已经说了明日宴席表演的主位，我会还给师姐，师姐你容貌出众。到时候一定会让某位大人看到，正好也顺了师姐的心意。” 我这口气大部分有嘲讽之意，说到最后我自己都笑了出来。飞莺气的脸一红一白。脱口而出道， “你这个野种。师父好心收养你，没有把你打死。你竟然还敢来顶撞于我。” “飞莺，住嘴。”师父见我们争吵激烈，连忙制止。 “好了，夜深了，飞莺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的事要紧，” 飞莺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厢房。 第3章 双龙玉佩 “师父，清泠并非对师姐不敬，只是他咄咄逼人……”我略有委屈的向师父说。 师父叹了口气。 “好啦，飞莺这性子一向如此，你多少让着他点。” “但是师父，她说我是野种……” “清泠，以后要学会圆润处事。别像利剑一般伤人伤己。她只是一时口误，别那么敏感多思。去休息吧。” 师父打断了问话。拍了拍我的肩，温柔的说道。 师父依然是那般温柔，感觉他从未对我生气过，我点头，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感觉师父还是宠溺我的，也不会骗我。 今日的宴会依旧热闹非凡，官家的夫人，个个衣着华丽，奢华至极。也许这种场合，正是他们彰显自己夫君身份的好时候。 而我在表演时又做回了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努力配合着演出，眼神扫过宾客，正觉得一双眼睛也在寻找着自己，我无法心无旁骛。也对上了他的眼。 今日他身穿一抹暗红色的锦袍。束腰和袖口上均是海浪花纹，典雅不失生动，发冠上的一块儿清透的碧玉，随着殿内烛火闪耀着流光。更显得他卓雅不凡。 我不知为，何动作竟慌乱起来，极力掩饰着不让其他人看出的破绽。曲罢，我又慌忙退出大殿，被烛台上的铁钩刮破了衣袖，不小心露出手臂上的青色胎记和那朵海棠花，这一切又被他看在眼里。 明日是最后一日留在永安城，师父在表演后收完赏金，我们就会辗转到另一个地方，我收拾着上路的物件儿，突然有些不舍，这莫名的情愫就像醉眼看的烟火，一时绚烂，一时暗淡，你看得清现在，却看不清将来…… “请问哪位是尹姑娘？” 一早，一位年轻的小生在院中问道，我听到声音出门应答。 “尹姑娘，在下宋子衿，是程公子的下属，昨日我家公子见姑娘的衣服被烛台割破，特命小人今日送给一套新的衣裙给姑娘。请姑娘收下。” 啊……我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小小的细节竟然也被他发现。不过随便收他人的礼物，可是不妥，我轻轻的回了个礼。 “清泠，在此多谢程公子，昨日的衣服我已经缝补好了，怎敢再收，请大人带回。” 宋子衿微微一笑，说道:“程公子今日嘱咐我，说尹姑娘若是不收，就把这封信给她，请姑娘自己看吧，在下回去复命。” 我拜别宋子衿。好奇着拿着信件转身回屋，没想到这一切又被飞莺看在了眼里。 墨色生香，一行字深沉冷峻。“今日午时，东街宴京楼一聚”。 我心中思量，觉得明天就离开程府，之前又让其他师姐误会，不想节外生枝，正想着如何回复。师父这时让我去街上购买些明天行程的干粮，我胡乱把信收到枕下，便出了门。 以前采买，师父经常交给我去，我也习以为常，只是初到永安城，我并不熟悉地形，一边打听一边寻找，买了些干粮面饼带到路上食用，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本身我也不想去赴约，很多不可能的事，就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幻想…… 莫名其妙的伤感从心底升起。双脚却诚实地走到了东街上。抬眼望去。前方正是宴京楼。我停下脚步，突然埋怨起自己，人家是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你一个小小的舞女心里在想什么？永安城里官家的小姐们个个美如花，就算她对你青眼有加。也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过后便就忘了吧？ 我转身回头。没想到有人突然拉住我的手。 “来都来了，为何要走？” 又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我没想到居然能碰上他，还没等我解释，他不由分说的拉着我，上了二楼一处幽静的厢房中。 这酒楼中热闹非凡，一楼大多是些散座，接待普通食客，而二楼的装饰颇为典雅。窗棱镂空的雕花，墙上挂着欧阳询的书法，整个厢房中透着文墨之意。只是这间房靠近了酒楼的最里面。不特意过来，还真不容易被打扰。 “请姑娘吃个便饭，就这么不容易。” 还没等我开口。程若遥竟先兴师问罪。 我觉得一时也走不掉，就干脆坐了下来，一桌精致的小菜，都是永安城中流行的菜式 “请我吃东西，就点这么少的，公子也够节俭。” 我恼怒他拉我上来，愤愤的道: 虽然我性子清冷，毕竟这些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见了不少人，不少事。说起话来并不像那些未出闺阁家的小姐们柔柔弱弱的语气。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出来。 “舞台中见姑娘都是柔弱温婉。没想到姑娘真是个豪爽之人。” “请客吃饭就要投其所好呀，我吃不了，看着也行啊。对了，怎么没有酒，朋友聊天儿不应该有酒有诗才成席吗？” 之前我都是低头回避也算矜持，估计今天。他定会觉得我一反常态。也罢，我露出点儿真身，让他知难而退也是好事。 “好，本公子平日不喜欢饮酒，今日就索性陪姑娘”程若遥微微笑道 反正我也是饿了，有人请客也是不错的事情。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酒的问题，几盏之后只觉得脸上发热，眼前的他轮廓模糊起来。微微低下的额角，偶尔上扬的嘴角，不羁却又让人看了如此舒服。 “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友。不知姑娘，父母老家为何处。以前可来过永安城。”程若遥问道。 我心中笑了一下。这些话不就是那些搭讪的基本话术吗？ “小女双亲早逝，自幼跟着师父。四处漂零，自是头一次来永安城。公子说的故友定是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清泠可不敢与其相提并论。” 陈若遥听我如此说。低下眼来。 “哦，昨日见姑娘手臂被烛台划住，是否可有受伤？” 我回复道“无碍，只是划破了衣裳” 程若遥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姑娘手臂上的海棠花，真美……我说的那位故友家中也最喜海棠。曾和父亲去过拜访，满院的海棠花，美不胜收。” 有时候我在梦中也是朦朦胧胧的，看到过满树的海棠花。随风一吹，纷纷落下。是否是小时候的记忆，我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手臂上这朵海棠花从小就在，没想到那日竟被他看了去。这海棠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若无人提及，我都是想不起的。 “姑娘此行结束是否又要回到燕城？” 草长莺飞二月天。在南方。三月已是。烟柳漫漫，而燕城靠近北边，还是不如南方春天来的早些。 我回复道“清明将至，正是要回去老家。上坟祭祖” 程若遥眉头一皱 “燕城靠近肃北。肃北近年来蠢蠢欲动，不时冒犯边界。姑娘在燕城要时刻小心才好。” 自我幼时，就知道肃北经常侵扰我国边界，搞得燕城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但近几年把守边关的李将军大破肃北，换取了些年的安定。 “公子放心。清泠，漂流惯了，多少也会有所警惕。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 程若遥突然叫住我。随手从腰间取下了一块儿玉佩。 “上次夺姑娘所爱。今日便把这块儿玉佩送给姑娘。望姑娘不弃。姑娘在回城路中遇到麻烦，也可以用它告知对方，你是我程若遥的朋友。” 程若遥直接把玉佩塞在我的手里，朝我微微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哎，还没等我追出，他转身不见了，就这么一块小玉佩还成了我保驾护航的神物不成。我拿这块儿玉佩仔细看了看。一块四方的双龙白玉，外面用银镶的工艺围住，只露出了双龙的表面。银的那一面。刻了一个小小的“禾”字。 第4章 淮下山 连续三日的表演，姐妹们多少都有些疲惫。今天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厢房。我收拾好行囊，突然想到当时随手放在枕下的信，奇怪，怎么不见了。我觉得无关紧要，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我们众姐妹一早随师父便出了永安城，这次的离开，似乎有点不舍，我也没有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有些感情，最好不要开始，也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梁班主，请留步”刚出城不远。宋子衿便一人一骑追上我们，师父前去相迎，宋子衿从马上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梁班主，这是我家公子让我送来给清泠姑娘，班主一行路上小心。” 明知道有缘无份，马上想把他忘掉了，他却大张旗鼓的送来给我，让舞坊的姐妹们议论纷纷， “有些人呀，嘴上说的清高。私下还不是个狐媚子” 飞莺师姐更是白了我一眼，愤愤的说 我不想理他，转身上了马车，送来的那个盒子倒是华丽的很，我好奇打开，一套翠绿色的丝质长裙，裙摆下绣着精美的海棠花，花瓣栩栩如生。我提起裙子，突然从里滑落出一封信签。 双双梁上燕 淮下落秋山 美人芙蓉倦， 碧华踏青池。 他的字迹。笔力挺劲，行云流水。让人一眼就深陷其中。 “姐姐，这个是什么呀？美人芙蓉倦？是程公子给你写的情诗吗？”舞班中最小的云儿凑过来说 “小丫头，别乱说，是上次我的衣服破了。人家送我一件衣服而已” “姐姐长的这么美，被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位程公子听说都是有家室的人啦，我想姐姐也不会为了他，离开云儿对吧” 说着嘟起小嘴，假装生气起来。 我跟随师父多年，舞班中有很多都是师父收留的孤儿，这个云儿也是在几年前战乱中救下的孤女，年纪小我四岁，与我性格相投，便唤我姐姐 “当然啦，我一定不会离开我的小云儿，以后啊，我们还要一起跳舞，一起玩，就算我嫁人了，也带着你，好不好呀” “好啊，好啊，等姐姐生了小宝宝，我就是他小姨娘，我就带他们放纸鸢，捉蜻蜓”云儿笑着抱住了我 离开永安城后，马车已走了三四十里。暮色渐沉。山野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山谷之中，映照出一片苍白的光芒。沿途密布着茂密的树林和崎岖的山道，偶尔听到一两声野兽的叫声。 梁木栾说道“咱们打起精神，加快脚步，尽量在入夜时间赶到前方的驿站休息。” 我拉起马缰，大喊一声驾。尽量加快马的脚程。暗夜里突然人影一晃。一个人从天而降，转眼间坐在了我身前的马背上。我吃了一惊。喊出声音，马儿也因此受了惊。嘶鸣一声，向前狂奔出去。 马背上那人，紧紧地抓着缰绳，夹紧马身，伏低了身子保持着平衡，在一个上坡路中突然拉住了缰绳，马儿前脚翘起。停了下来。但马车随着惯性向后倒去。我一个不稳。感觉身体被弹起。将要摔下马车。却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着飞离了车身，安稳落在地上。这时林中窜出了十几个黑影，手持长刀把我们团团围住。 “姐姐，我怕”云儿年纪小吓得哭了起来。 我挣脱了那人的怀抱。急忙抱住小云儿。 “云儿不怕，有姐姐在。” 这时舞班中的姐妹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师父急忙走到那男子身前，拱手行礼。 “这位大侠，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他们全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大侠若要金银我们奉上便是，千万不要伤他们性命。” “哦？是吗？”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他的身子高大魁梧，穿着一件靛蓝色长衫，腰间系着一鸢灰色的束腰，两端在腰间打了一个死结。颈上戴着一个菱形银饰，满脸的络腮胡，倒是长了一双凤眼。 “我们在此山多年，哪些是平民百姓，哪些是官宦，我们分的清楚。你们要是平常百姓我便放你们离去。你们若是跟永安城哪家官宦有勾结？可别怪兄弟们把你们这些漂亮美人们抓回去当老婆。” 他语罢，周围的山匪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惊他一吓，姐妹们的哭声更大了，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这位大侠，我们的确只是普通百姓。若要金银，我们双手奉上。请大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 寒光一闪，还没等师父说完。那男子抬手把长刀从空中落下，向师父劈来 “不要伤我的师父。我一步。挡住了师父的身前。”男子吃惊，刀落下正好架在我的肩膀上。 “清泠”师父惊呼 那男子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这小女子，胆子还不小。如果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师父和你这一众姐妹。你们正值华年，不想白白送死吧。” 他提升了语调，向我喝道。 “说，你们是不是从程纪的寿宴而来”。 “不是，我们只是……” 我刚要应答，飞莺从人群中哭着走出。 “她是，我们只是普通的舞者，而她……她和程家公子私相授受，颇有往来。程家公子送了他衣裙，还有亲手写的信件，你放了我们，抓她便是……” “飞莺，你……”师父没想到飞莺会把我供出，连忙想制止她 “师父，我知道从小你偏爱向于师妹。但是这种情况下，舍他一个可保我们全部人呀，师父。我们也是您的弟子，难道你忍心看我们都陪葬于此吗”飞莺一边哭，一边煽动众姐妹，其他姐妹不敢出声，泪眼汪汪的望着我 “洛哥，你看” 一个少年从我马车中找到那个锦盒，同时也找到了那封信。 “芙蓉美人倦，碧华踏清池……程家公子果然对你青眼有加，哈哈，带你回去，不怕那程若遥不来。” 说罢，他一手搂过我的腰间，纵身一跃，带我跨上马背，我挣脱不成，被他死死缚住，他一边策马飞奔而去，一边喊道，说了实话，本大爷饶过你们了，但这个小丫头，我带走了” 我力量有限挣脱不开，就听得师父和云儿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惊恐之下晕了过去…… 第5章 莺飞路遥长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双手被麻绳捆住。这是哪里？环顾了下四周。一个极简的房间。没有太多的装饰。地面的矮桌上放着一把宝剑。桌上的烛火闪亮，蜡油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桌上。 我顾不得身上酸痛，想着趁着四下无人，赶快脱身要紧。双手笨拙的抽出宝剑立在墙边，用用锋利的剑刃划断了手上的绳索。夜已深沉。轻轻开门便向外跑去。 没跑两步？觉得眼前黑暗一闪，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我惊呼一声。结果被那人拦腰夹起。走回了房间。又把我丢在了床上。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人。你要是伤了我，本姑娘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吓得大叫起来。双手也胡乱的拍打着那人的胸膛和脸颊，一把抓住他的大胡子，用力一扯，竟然一大片胡子都让我扯了下来。 “夜深了，再闹的话，我可对你不客气了。”那人翻身上床把我死死的压在身下，两只手。扣住我的双腕，我一时动弹不得。 是他？是掳我回来的那个贼人……他之前的胡子是假的？ 如此近的距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他的轮廓棱角有度。剑眉下，却长一双凤眼。左眼的卧蚕下藏着一点星痣，鼻梁高挺，眼神中闪着犀利的光，紧紧的盯着我。 我又惊又怕。不敢对上他的眼光，手腕被他握的生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掉下来，他吃了一惊，放开了我。我连忙推开了他，坐在床的角落，双手抱膝。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男子。 仿佛他也觉得刚才把我压在身下有些鲁莽，随手捡起地上的剑，挽了个剑花，帅气的插进了剑鞘里。 “你放心，我虽然抓你回来，但我裴洛平生不杀女子，只是要你告诉我，程纪这老贼到底要你传递什么消息？你乖乖告诉我便是” 裴洛？他的名字？ 我忙道:“我想你们是抓错人了，我不知道你和程府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舞伎，在程府为他寿宴表演而已。” “是吗？”他眼神锐利，一步步逼近我，吓得我又往后缩了缩。 “一个小小舞伎能让程家公子送礼物还亲手写情诗。那你真是不简单。”他一把钳住我的下巴。拉近了我，气息中带着一丝胁迫。让我不觉得紧张起来。 “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也不会杀你。如果程若遥在乎你，定会来找你。到时候我再亲自和他算算旧账。逃跑你是别想了。这山林里野兽多，被野兽吃了也没人知道。你就先乖乖在这儿待着吧。” 裴洛说完，看了我一眼。并直接走出房门。直接落了锁。 我到底是倒了什么大霉？我嘴里暗暗的嘟囔着。坐在床边仔细的回想，从到程府演出之后，到现在的经历。 这个裴洛和程家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既然裴洛他们认为我和程家有关系，定会带信给程家。那么程家公子会不会来救我？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渴望，希望程若遥真能够来救我，把我带离这个土匪窝。 我头脑中浮现出他的影子。我知道自己与他并无可能。但是飞莺与裴洛认为我对程若遥重要的时候，心里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竟然有一点欢喜与害羞。我是喜欢上他了吗？想到这儿我居然脸红了。 等等，记得裴洛刚抓我来的时候，说程家让我传递什么消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瞬间理智冲上了大脑。现在最重要的是逃离这里才主要。房间落了锁，外面还有人看守。逃离这件事我要好好筹划一下才好。我的目光落在了一直跳动的烛火之上，在静谧的夜晚，时隐时现。 永安城 程府 残月当空。几片乌云遮住。与白日车水马龙的永安城不同。深夜的寂静如同黑色的锦缎，把一切喧哗都包裹在宁静之中。 门忽然开了。一个黑衣人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大厅之中。 “主上，事有变动。阑珊舞班一行人被拦下，其中一女子被山匪劫走，舞班已经返回了永安城。估计不日就会向主上求助，我们要不要……” 大厅中，烛火微弱。锦袍的男子坐在帷幔之后，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静的说道: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明敌暗，不知他们知道了多少？若遥既然已经想好，就让他去解决。有些事若能水到渠成最好。若不能，一些小花小草拔了便是” 黑衣人低头领命，正准备退下时，又被男子叫住。 “等等，派人保护好若遥，顺便查查那个被掳走的女子是什么身份。”男子顿了顿，“必要时，留她性命。” 白日的永安城，又恢复了热闹景象。 师父一脸疲惫，显然一夜未睡。早早就来到程府门口等候，说明事情的经过。请求程若遥去搭救我。 “梁班主莫急，清泠姑娘也是因我而累，程某必定前去搭救。那些山匪遇到你们后说了些什么？”程若遥问道 “程公子，他们个个面目凶恶。一定是看我们从程府出来便想趁机打劫。于是掳了我师妹去要挟你，去换一些金银珠宝。公子你千万不要去上当，派一些官兵把他们剿灭便是，您的身体贵重，不要因此伤了自己。” 飞莺见程若遥问道，连忙上前，扯住程若遥的衣袖，眼泪在眼眶中，楚楚可怜的说道。 梁木栾瞪了一眼飞莺，却也不好继续请程若遥亲自去救我。低声哀求道:“请程公子派兵，定要保我小徒安全” 程若遥甩开飞莺的手“梁班主放心。经此事大家都已疲惫不堪，请去厢房休息。在下会想法救出清泠姑娘。” 梁木栾谢过程若遥后带众人离开。飞莺却没有走，而偷偷的溜了回来。 “程公子留步。” “飞莺姑娘？还有何事？”程若瑶转身问道。 飞莺双眼轻泛着些泪光，绝美的脸庞更显得楚楚可怜 “程公子，我与清泠情同姐妹，她出此事，我心中十分不安。但更加担心公子此去遇到危险。” 说罢，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淡绿色的荷包，绣工精致。递给了程若遥。 “这是我为公子求的平安符。保佑公子。事事安康。平步青云，这荷包是出奴家之手，绣工拙劣。公子见笑了。” “多谢姑娘，但是大可不必。在下身上已有平安符，是在下夫人所求。所以不可再收姑娘之物。姑娘请回吧。”程若遥漫不经心的回复道 “程公子” 飞莺见程若遥无意收他的荷包，着急的说。 “荷包中还有您写的书信，我见师妹随手扔在地上。污了公子的字，便小心收起来，装在荷包之中。现在物归原主，一并奉还。” 程若遥听到此处，随手接下了荷包，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当初约尹清泠去宴京楼而写的书信。 “多谢飞莺姑娘，时候不早姑娘也请去休息。到时候会安排人手。若有需要飞莺姑娘帮忙的地方。还会向飞莺姑娘请教。”程若遥抬起头对飞莺微微一笑道 飞莺见程若遥接过了他的荷包，满心欢喜。 “若程公子有吩咐，飞莺愿为公子差遣……” 飞莺心花怒放，向程若遥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小跑离去。 程若遥握紧了手中书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离去的飞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微笑。 第6章 微风落海棠 永安城皇宫 “启奏陛下，近日肃北屡屡犯我国边界。张将军出兵相抗。虽然得胜，但我国将士大有损伤。将军最近也伤痛未愈。若肃北趁此机会再犯我边界。我国民心不定，必损国本” 早朝上，官员起奏。 “朕得知肃北频频来犯，也是忧心忡忡。欲派人带兵去协助张将军，众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先帝离世后，小太子五岁登基。至今15年，朝中大臣多为先帝老臣。一直辅佐左右。 “皇上，老臣任兵部尚书多年。少时曾经为先帝。领兵抗击肃北，但我朝尚书不可领兵。若皇帝不弃，犬子若遥熟读兵书。可替老臣带兵协助张将军。”程纪表奏道 “程尚书，虽然程公子熟读兵书，但是你莫要忘了14年前。御史中丞全家被灭门一案，当时侥幸逃过此劫的小斯。却说在凶手之中看见了您的心腹，虽然此事已多年，但刑部竟没有抓出凶手。” 反驳的正是老臣杨忠，两朝元老，多年来与程纪不睦，听程纪要让自己儿子领兵便出来制止。 程纪脸色一沉道:“杨大人此言差矣。我向来御史中丞尹大人交好，尹大人不幸离世，我也悲痛万分。幸存的小斯找到后已是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他的话您怎么能信？” “颇为交好？程大人，你莫忘了当时尹大人上奏弹劾你的便是你勾结肃北。之后他便全家不幸遇难，你敢说这事与你毫无关系。”杨忠愤愤的道。 “好啦，各位爱卿。此事已过去14年，当时朕还年幼。其中原委若非亲眼所见，也不可胡乱猜测。程大人在朕继位期间一直兢兢业业。现下朝中无人可用。程公子既熟读兵书。曾经也跟随程爱卿出战肃北，这次只不过去做一个副将。若肃北再犯，可让他去协助杨将军。朕累了，今日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着皇帝离去，程纪用低下的眼角看了一眼杨忠。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已经三日了。裴洛的属下每天都是按时送来饭菜。但我担心师父和众姐妹，茶饭不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想个法子。赶快溜走才是。我注意到送饭的人每次都会把餐盘放在门口，于是我趁着他们离开后，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走廊上有两名守卫，看起来比较松懈。我心里暗喜，计划着等会儿找个机会溜出去。 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朝着我的房间走来。我紧张地赶紧退回床上，假装睡觉。门开了，进来的是裴洛。他走到床边，叹了口气，冲着我道： “今天又没吃东西。就你这样子。就算是你想逃，怕也没有力气了吧。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的程公子到底能不能来救你？” 他转身并坐在桌子旁，可能感觉到屋里的空气有些浑浊，随手把他的宝剑放在了桌子上。走去把窗子打开。 我决定尽快实施逃跑计划，不能再拖了。现在外面无人。门是开着的，正好是个好机会。我一个翻身随手抓起桌上的宝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我紧握着宝剑，拼命向院外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身后传来了裴洛的叫声，但我不敢回头，只顾向前冲。 拐角处，一扇门，我毫不犹豫地推开门闯了进去。然而，这里却是一个灵堂，尹公士诚，夫人黄氏，两个灵位。这牌位上的名字，怎么觉得好熟悉……我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逃命要紧 糟糕，这里没有后门。我出逃的声音过大，裴洛和他的兄弟。都已经包围了这个屋子。 我惊慌失措，拔出手中的剑，架在自己的颈上， “你们别过来！” 我大喊道，声音几乎带着绝望。“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裴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放下剑，别做傻事。” 我出逃失败了。眼泪因害怕而流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想用你引出程若遥，你放下剑，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裴洛一边安抚我，一边缓缓走近，说罢，便上前欲要夺下我的剑。 我后退一步，满脸的泪水，手也不断的颤抖 “我不信……你们是坏人……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只想着干脆一死了之，省着受他们白白折磨。利剑紧贴着皮肤。脖颈已有血丝渗出，我心一横，手上用力，剑口向颈上抹去。 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心中竟闪过程若遥的身影，不知是失落还是失望，我终究没有等到他。那就只好来生再见了。 倏时。裴洛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手，速度之快。单手握住了我抹向颈中的剑。 我惊恐地看着他，还来不及反应，手腕就被他牢牢锁住。剑当啷落地。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仓促。只见他抓住剑刃的手掌。被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血把整个手掌染成了红色。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洛哥…” 他身边的兄弟都慌了神，急忙冲过来看他的伤势。其中一个小弟更怒气冲天，抬手就要给我一个耳光。 “欢颜，住手……不关她的事。不要伤她。”裴洛不顾手上的伤口，连忙制止了他。 按着涌出鲜血的手。裴洛我嚷道。 “你疯了吗？我抓你回来无非是想让你说出程府的秘密。并没有要杀你。你怎么能够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 “我……” 我一时语塞。其实自己也并不想死，是被关了这几天有点心烦气躁，脑子不清醒。我连忙去看他的伤势， “你……你没事吧……”我心生歉意，一时不知要如何。 那个名叫欢颜的少年一把将我拉开。满脸心疼的看着裴洛。气急败坏的对我嚷道。 “你走开！你伤了我的哥，还假惺惺的来说这些话” 裴洛按着自己一直流血的手，幽幽的对我说道: “经过这几天，你似乎真的不知道程府的计划……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留你。若你在我这里丢了性命，反成了我的罪过，我裴洛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不想伤了你这姑娘。” 众人扶着裴洛散去，把我一个人丢在了院子中…… 细细想来，他抓我回来并没有亏待于我。每天饭菜供应。也并无逼问拷打。今天反而因为我又伤了自己。我现在一走了之，倒也无妨。但却好像违背了一些侠义之道，我虽然只是卖艺为生的女子，但也知道自己做错的事情要去弥补。 我望着院子里那树盛开的海棠，花瓣片片随风吹落，美不胜收。虽然孤单在此，却也迎风独立。我不走了。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负责。等裴洛的伤全好了，我再走不迟…… 第7章 烟火人间 南方的四月天俨然一副夏季模样。但是山中的村落傍晚还是渗出一丝的微凉。可能是因为白日我出逃。连累裴洛受伤。晚上来送饭的小兄弟，都是对我冷眼相待，把饭扔桌上就走了。 哎，我无心吃饭，觉得愧对于他。便踏着月色走到了他的门前。 轻叩房门“我可以进来吗？” 门被打开。我看到了那双深邃如湖泊的凤眼。眼下的那颗小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眼神没有了之前的质疑，反而温柔而深情。 “姑娘怎么还没有走？之前不是一直想着离开吗？”裴洛见到我，转身进屋坐下。用未受伤的手。拿起水壶想往杯里倒水 “我来吧……” 我抢先一步夺过他手中的水壶，慢慢的把水倒进了杯子中。看着他右手被胡乱包扎的伤口，心中不觉得好笑，又有一些自责。 “我不走了。你的伤是因为我，我要看着你的伤养好。我才能放心离去。”我拉过他的手。裴洛没想到我会如此，竟一个害羞把手收了回去 “你干什么？” “放心吧，以前在舞班经常有人练功伤到手脚。这些伤口处理。我一个女子肯定比你们这些男人强。” 我轻轻地揭开他手上的布条，有一些的血块已凝固在了布条之上。剑深入骨，看到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发炎。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裴洛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处理好伤口，我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我一时之间无法读懂。 “谢谢”他轻声说道。 我收拾着桌上的杂物。尽力掩饰自己的内疚 “你因我而伤，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帮你换药。”说罢，我欲转身离开。 “等等。”裴洛叫住了我，眼神闪烁。“你……不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说过，我要等你的伤好了再走。” 裴洛向上扬了扬眉，轻笑了一声。“你说了不走，那可不要后悔啊。我们这里这么多男人。你可得帮我们解决一些问题啦。” 我吓了一跳，问道“你想干嘛？” 他嘴角掠过一丝坏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近我。那种逼迫感让我慢慢后退，却撞到了墙壁上。一时得无路可退。他俯下身子，未受伤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近在咫尺。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让你走，你又不走？那么就别怪我了。” 他的脸。一点点靠近。几乎就要贴近了我的唇。我只好回避的把脸扭到一边。却听他轻轻的说道: “我们这里全部都是男人。就你一个姑娘……可否请姑娘帮我们缝制一下破损的衣裳……” 我转过脸来正好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我脸一红，生气的推开他。 “我知道了。” 我转身跑出了他的房间，听到他在后面肆意的笑，别样的感觉突然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帮家伙还真不客气。第二天大早那个叫李欢颜的小子，就抱来一大堆的衣服扔到我这儿，阴阳怪气的说。 “辛苦姑娘了。就这些不算多吧？” 果然男人对缝补真是一窍不通，那些衣服上七扭八歪的像爬了几只大蜈蚣，我小心的用剪刀剪开，又重新帮他们缝补起来。一直忙到了中午。 终于搞好了，我伸了个懒腰，没想到那小子又抱来了一堆柴，顺便递给了我一个斧子。 “我看姑娘无所不能，干脆帮我们把这些柴火也劈了吧” “你这小子太欺负人了吧。”我气的跑到前面和他理论。 李欢颜见我过来，两手一叉腰，不服气的道“本来呢，这些劈柴的事是裴大哥做的，但是他的手因你而受伤。你不是要留下照顾他吗？那这些事当然也是你做了。” 哦，原来这小子是为裴洛抱不平呢。好，好，好，就当我理亏，谁让我是主动留下来的呢。我瞪了他一眼。一把抓起斧子。对着柴火劈了下去。 练舞练功可和这种劈柴的感觉可真不一样。一天下来，我的手臂几乎酸的抬不起来，晚上胡乱吃了一点他们端来的饭，倒头便睡。居然没想到。之后两天李欢颜这小子又找了一堆活儿来让我干，不是去挑水。就是打扫庭院。这三天下来我的骨头像散了架子一样。其他的那些小兄弟平时也是看到我傻傻乎乎的笑了笑，也没说帮帮我，我心想，一定是裴洛这个家伙，受了伤心里不爽。故意折腾我。 不过两天没有看到裴洛了，不知道他伤口怎么样？他这么折腾我，我也去折腾他一下。 傍晚干完手上的活儿。我敲开了他的房门。裴洛坐在床边。正翻着一本书。想着这两天受的委屈，我可没有那么客气了，走到他身边，一把抓过他的手。 “喂，你干嘛？啊，好疼……”裴洛见我没有以往的客气。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我。 “承蒙，裴大帮主这两天的照顾，小女子来帮你上药啊。裴大帮主堂堂一个大英雄，还怕疼吗？” 我存着这几天的气。动作不轻。把它包扎的纱布一下子撕开。手上的刀口伤的很重，虽然伤口比起前几天有所愈合。但刀身处两边的肉还是向外微微翻着。被我一扯，牵动了皮肉，鲜血又冒了出来。我只是这两天有点小委屈，想冲着他发泄一下，没想到看见鲜血流出，又突然觉得后悔，手忙脚乱的帮他止血，上药又重新包扎好。抬眼望他，他正也望着我。他的眼，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能力。 程若遥的眼神坚定而自信。裴洛的便是清澈与温柔。 “对不起……”我本来是要拿他出气的，怎么还道上了歉？ “都怪那个臭小子，这两天让姑娘受了些委屈。”裴洛觉察到我情绪的变化，轻轻的说道。 “这几天你闷坏了吧？想不想？去集市上走走。” 我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他。“可以吗？难道你不怕我跑掉？” 裴洛直接起身，对我笑了笑。一把拉起我的手“走。我带你去。” 第8章 山风雨欲来 没想到这小镇的夜晚还真是热闹。灯火辉煌，人流如织。各种香气四溢。热腾腾的包子。一碗碗的小汤圆子。无不展示着人间烟火。 六七岁的小童牵着父母的手一蹦一跳，手里拿着吹好的糖人。我盯着那个小童。回想着自己的幼年。 自我懂事就和师父，师姐们在一起，父母什么样子？无从所知，也没有体会过父母的宠爱。 裴洛似乎感觉到我的情绪。说话打断了我。 “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小圆子。 果然，这家圆子真的很好吃，软软糯糯的。在汤水中蹦蹦跳跳，活像一只只小兔子。 我前些日子担惊受怕，并没有吃好。今日道是放松了下来。 “哇，好吃，我可不可以再来一碗？” 我向裴洛提出了要求。他对我宠溺的笑了笑。 “前面还有更好吃的小馄饨，你没吃饱，我们再去吃。” “哎，这不是裴洛吗？几日不见，你小子可真有福分，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卖汤圆子的婆婆冲着裴洛说道。 “婆婆，你误会了，我不是……。”我可不想跟这个土匪扯上关系，连忙解释道 “哎，小姑娘别害羞，裴洛是个好孩子。经常会帮我们村子里的人，曾经有个恶霸经常欺负我们，后来被裴洛他们给打跑了，之后啊，这村子就没人再敢来闹事了。” 我回头看了看裴洛。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竟然有些脸红了。 “婆婆，我们先走了。收摊的时候注意安全。”裴洛竟然也害羞起来，脸一阵红一阵白。不好意思的对婆婆说道。 “唉唉唉，知道了，去吧去吧，真是个好孩子。” 从被裴洛抓来到今日。我倒是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他善待兄弟。会帮助周围的村民。只感觉他并不是普通的山匪，却不知他究竟有何秘密。 从一开始盼望着程若遥能来救我，到现在每每闭上眼睛反而呈现的是裴洛的身影，我到底怎么了？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 夜色微凉，见我衣裳单薄，裴洛把身上的披风直接盖在了我的肩上。我心中一直有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觉得他和程府之间有某种恩怨。我一个局外人卷到了这场旋涡中，想必就算问了，他们也不会如实相告。等着把他的伤照顾好，我只身离去也便罢了。 踏着月色，我与裴洛在寂静的山中向回走去。夜风清凉，月光穿过林隙，照在山间的溪流之上。映衬着他的轮廓，如雕刻般分明，美的异常。我极少见到这林间的美景。竟然忘了自己是他掳来的人质，幻想着如果能陪他一直走下去…… 接近寨子，眼前竟然一片红光。烈焰燃烧，整个寨子像是一片火海，大火熊熊，照亮了半个夜空。寨子周围围满了官兵，手持长弓蓄势待发。为首一人身骑白马，锦衣华服，我借着着火光望去。竟然是他…… “不好…” 裴洛惊呼一声发疯似地冲向回山寨，我紧跟其后。发现寨子前后有官兵夹击，我与裴洛着小路回来，听得山寨内哀嚎声四起，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兄弟在火海中挣扎。裴洛试图冲进火海救人，但火势太大，他无法靠近。 “洛哥！快走吧！我们寨子被程家带人偷袭，弟兄们已有损伤，你先快走，我来拖住他们”李欢颜拉住裴洛，劝他离开。 裴洛双拳紧握，眼中闪着怒火，“程若遥，我不会放过你！” 他转身看向我，“你也赶紧走！这里危险！” 我见他如此，心中充满了愧疚。无论是不是因为程若遥救我，这场火灾显然是因为我而引起，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遭此劫难。仔细想想我待在寨子里的这段时间，虽然他们是山匪，但并没有做什么坏事。裴洛与程若遥之间是否存在误会，我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程若瑶的人已把我们团团围住。若一声号令万箭齐发。裴洛一定插翅难逃。 我正想着帮裴洛如何脱身。一匹白马朝我奔来。 “尹姑娘，别怕，我来救你。” 是他……马背上就是我一直盼望着能来救我的他，可我又不想裴洛受到伤害。如何两全？ 慌乱中，我捡起地上一把长刀拉过裴洛的手架在我的脖子上。假装喊道: “程公子，救我，我不想死。” “你……”裴洛一愣，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小声说道“他们人数众多，若不如此，你定会被他所擒。程若遥既然来，一定会救我，假装威胁我，让你的弟兄赶快撤离。” 我又转过来道“欢颜，快带其他弟兄们，先走！” 距离尚远，程若遥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朝裴洛喊道。 “小子，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快把尹姑娘放下！和官府作对，不是明智之举。” 我看看四周，发现欢颜和其他兄弟们早已不见身影，想到山寨之中。必有密道，于是跟裴洛说道。“你把我带到密道附近。趁其不备打伤我逃走就是，我会想办法缠程若遥，你趁机全身而退。” 裴洛眼神闪烁，似乎带有不解。“你不是他的人吗？为何要帮我？” “我只是我自己。” 我有点恼怒的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因为我信你。” 他的眼神中没有了质疑。没有了憎恨。却多了一些不安和关切 我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是好人。但是程公子也是好人，你们的误会，我试着去解开。” 裴洛眼中划过一丝失落，“解开？血海深仇如何能解？你走吧……从此你安全了。” 危机时刻真不想和他计较这些。在他假装的挟持下，我们一步一步退到了山寨的正厅中间。我想机关的密道应该就在此处。我随手把腰间的荷包摘下来，直接塞到了裴洛的手中 “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你个真相。”我坚定的道。 程若遥手持长剑慢慢的逼近。 “程公子，小心暗器。”我大喊一声。故意自己的肩膀撞在了裴洛手中的刀上，裴洛按照我的提示随手甩出两枚暗器。程若遥飞身躲闪，我假装身体一个踉跄。扑在程若遥怀中，在他视线盲区的那一刻，裴洛飞身进入了地道…… 我回头望去，心中百转千回，总归他安全是最好。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吧… 第9章 欲静风不止 “尹姑娘，在下来迟了” 程若遥扶住我轻声说道。我摇摇头，假装挤出几滴眼泪。 “我没事，只是吓坏了。” 程若遥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肩。“别怕，有我在。” “公子，山匪已全部逃窜，是否要追？”一个兵士上前问道。 “不必了，穷寇莫追。” 他低头看向我，轻柔地说 “此次围剿山匪，姑娘受惊了。跟我回去吧。” 我点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担心裴洛。回到程府，我借口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程若遥安排了丫鬟照顾我，便离开了。我躺在床上，想着这段时间的遭遇，他与他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恩怨…… 程府 密室 暗色的房间透着一丝微弱的光。 “你把他救回来了。”程纪问道。 “是，此女平安，但为首贼人却跑掉了。”程若遥面对父亲恭敬的说道。 “你如何确定？是她……” “御史中丞十四年前全家人葬身火海，经身份核对，只有他五岁的女儿不知去向。听曾经为中丞夫人接生的稳婆说。这孩子在左臂上。有一块青色胎记，出生那年，正逢南方大旱。御史夫人向庙里还愿。向所生之女请求平安。却听一天师说道，幼女日后会有凶兆，并告知了破解之法。御史夫人爱女心切。便在幼女手臂胎记处纹绣上一朵海棠花。因御史夫人小时乳名为海棠。便有了以母护女之意。十多年过去。我以为此女已经不在人世，却无意中看到那小舞伎衣袖破损时他手臂上的胎记和海棠。怎会如此巧合？无论她是与不是，儿子都不敢轻易的放过，以免后患。” “好，仔细去追查此女的身世。若真是那余孽，也不能急着杀她，太着急反而会坐实了朝中那些老东西。说我残害中丞一事。反之，你要更好的对她。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让这朵海棠，慢慢的凋零就是了。”程纪顺手摘下一只花瓶中的小花，把花瓣一片片的摘下。洒落一地…… 几经浮沉，恍若隔世。 这段时间的遭遇，我感觉身心疲惫。睡得昏昏沉沉。一大早上，就被个小丫头给吵醒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 小云儿一边哭着一边跑到我的怀里。我坐起身，师父和师姐们站在床边。师父担心的望着我道 “泠儿，这些日子你可安好？” “师父放心，泠儿无事，无法传信给师父，让师父担心了。” 梁木栾眼中含泪，轻声说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就启程回老家去。” 我明白师父怕在这里时日过多，还会惹事上身。但是裴洛和程府之间的事情我还需要查清楚。裴洛一直祭拜的灵位是谁？为何说程家勾结肃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时怕还不能马上离开。 我猛然抓住师父的手。眼神带有一些困惑。“师父，我想我还不能马上走，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 “得了吧，这几天你倒逍遥自在，我们却担惊受怕，现在你好了，还不走，你想是要赖在程公子身边吧。”飞莺见状，立即出来，指责我道： 我正要反驳。程若遥却出现在门口。向师父行了个见面礼，转身对我道 “姑娘此次受惊了。这些山匪是冲我们程家而来，让姑娘无故受到牵连，程府必当负起责任。梁班主也不需急着走，等尹姑娘养好伤痛。在走不迟。” 师父急忙说道，“公子，我们已经打扰多时，实在不便……” “梁班主，就这么决定了。您安心住下便是。在下还有很多事情想向您一一请教。”说罢，程若遥转向了我，朝我微微一笑。 我心中确实有很多质疑。完全没有顾及到飞莺看到程若遥对我微笑的同时。向我射来的眼神…… 篱落客栈 永安城东北角一个不知名的小客栈。很多江湖人士喜欢来这里聚集。裴落让兄弟们分散而住。他善于易容，想与李欢颜到城中打探一下程府的消息。 李欢颜从小就跟在裴洛身边，现在也才17岁出头。年纪不大，经历却不少。化装成卖零食糖果的小贩。到程府附近吆喝叫卖 “呦喂，小姑娘看看吧，我这里有今天刚做的松子糖。还有软糯的糕点。不买也可以尝一尝。” 云儿在舞班中年纪最小。今日见我精神不济，便嚷着出来给我买糖吃。一蹦一跳的，刚出城府，没几步就碰上了李欢颜。 云儿眼睛一亮，跑到小摊前。拿起一块松子糖塞进嘴里，“唔，好吃。清泠姐姐也一定喜欢，我要一盒。” 李欢颜笑盈盈地应道，“好嘞。这一盒都给你。”边说边递过去。 给了银子，云儿接过盒子，开心地道谢。 李欢颜趁机套话，“小姑娘，你是程府的丫鬟么？看着面生得很呐。” 云儿摇摇头，“我们舞班只是暂住在程府，过几日我姐姐身体好了，我们就走了。” “哦，那敢情你姐姐是程府的贵客了。”李欢颜接着问。 云儿歪着头想了想，“也不是，只是我姐姐。前段时间被一伙山匪劫走了，程公子把她救了回来，不过大家都说程公子喜欢我姐姐，说不一定……” “说不一定什么？” 嗯，云儿眨了眨眼睛，表情带着些骄傲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听程府的家丁说，程公子准备接我姐姐入府，程公子一表人才，对我姐姐又十分照顾……可是我一想到姐姐如果嫁入程府，以后就不能再陪我玩了……” 云儿心思单纯，不经世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欢颜听到云儿这些话，脸上露出了不满之意。下意识的往裴洛藏身的方向看了看，递了一个眼神。 “好，小姑娘你先吃，如果明天喜欢再来找我买。我经常在这儿。” “好，如果姐姐喜欢吃，我让程公子把你这些糖果糕点都包下来” 看着云儿回了程府。李欢颜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裴洛。 他果然对她不薄，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她故作单纯的手段？程若遥如何利用她向肃北传递消息？她保护我离开究竟是什么目的…… 裴洛望着程府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剑。 第10章 雨落生涟漪 云儿捧着那盒松子糖，向我房间跑来。“姐姐，快尝尝这个松子糖，特别好吃，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给你买些” 我手臂上的剑伤已逐渐好转，便随手拿了颗糖放在口中，冲他微微一笑。“好，谢谢我们的小云儿，云儿对我最好了。” 我和云儿正在说笑中，飞莺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手一抬，一下子打落了云儿手中的糖。 “飞莺姐姐，你干什么？”云儿望着散落一地的松子糖，心疼的说。 飞莺眼神一挑，一脸怒气的冲我嚷道“下贱东西，装可怜，手臂的伤都好了，还假惺惺的赖在程公子身边不走。就凭你这点儿姿色，要不是师父总是向着你，你怎么会有机会跳我的舞段？你是不是想趁机嫁进程府……” 她平日里仗着是自己是师姐，经常会欺负舞班中年纪小的姐妹，听到他如此说，我便反驳道: “师姐你误会了。遇到此事，非我所愿，师姐若想走，可以先离开，我还需要留在这里查明一些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 “两位姑娘因何事争吵？” 我朝着声音方向望去。一位身穿紫色华服。举止优雅，妆容精致的女子走了进来。 飞莺见有人来。疑惑的问道。 “请问您是？” 见到这女子我便心中有了答案。便慢慢的起身。向他行个礼。说道: “见过程少夫人。” 飞莺和那女子。都很诧异的看着我。少顷，那女子缓缓一礼。 “我与姑娘素未谋面，姑娘怎会知道我就是程府的少夫人？” 我微微笑了笑。指了指那夫人手上的那个玉镯。 “初来永安城那日，小女子曾在一店中偶遇程公子。当时程公子为夫人的生辰选的礼物就是这只玉镯。”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原来如此，姑娘真是好眼力。”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飞莺。“你们都是程府的客人，不必如此争执。我已听下人说起过姑娘的遭遇，程府自然不会亏待姑娘。至于飞莺姑娘，若是想走，我也可以让管家安排。” 我低头不语，心想这位少夫人倒是个明理之人。飞莺见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少夫人见飞莺走后，轻声对我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程府上下都会尽力相助。”我感激地点点头，拜谢了少夫人。 待少夫人离开后，我松了口气。云儿瞪大了眼睛凑过来。“姐姐，这位少夫人人真好。”我笑了笑，希望所有事情都如此简单就好了。 至夜，客房庭院 梁木栾沏了一壶茶，坐在庭院之中，这十四年中，他的身份就是阑珊舞坊的班主，他从未想过去揭穿十四年前的那一桩阴谋。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带着那个曾经满身血污一夜之间双亲惨死的女孩儿。和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安稳度日。 一阵脚步声从远至近。慢慢走来。自从离开程府遇到这些事情，梁木栾心里便有了一些不安。 “程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程若遥走近，双手抱拳。向梁木栾微微行了个礼。 “梁班主，深夜打扰有所不便，不过，在下是为尹姑娘而来。” “哦？不知程公子所为何事？”梁木栾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程若遥。 程若遥顿了顿，“关于尹姑娘的身世，想向梁班主问之一二” 梁木栾惊愕抬起头，直视程若瑶的双眼，“程公子这是为何……” 程若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班主莫要惊慌，我与尹姑娘一见如故，昨日夫人见过了尹姑娘也赞不绝口。只是不知道尹姑娘父母双亲尚在何处？在下想请尹姑娘入府。也得尹姑娘拜见姑娘的双亲才好。” 梁木栾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尹姑娘的双亲早已过世，她是我十四年前收养的孤儿。” 程若遥闻言，露出一丝惋惜之色，“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尹姑娘的籍贯是为何处？父母双亲都叫什么名字？若尹姑娘真的愿意随我入府，也好，在府中为他双亲立个牌位，清明时节也可以有所悼念。” 梁木栾低下头似乎不想让程若遥看见他闪躲的眼神。 “程公子有心了。尹姑娘的双亲只是在下生前的好友。两人皆是山中村民，临终之时把孤女托付给在下而已。没想招公子竟如此青睐，可惜这孩子命薄，怕是无福享受。” “尹姑娘能有梁班主这样的师父父，也是她的福分。”梁木栾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程若遥突然提高了声调。接着说道，“尹士诚，梁班主可认得。” 梁木栾心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地。程若遥瞬间捕捉到了他惊慌失措的细节。 “程公子所说此人，梁某并非识得。” 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里尘封了太久。突然被人提起，梁木栾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慌。 程若遥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梁木栾的肩膀。 “哦，这只是我曾经的一位故友。同样姓尹，我只是随便问问。天色已晚，那我便不叨扰了。” 看着程若遥远去的背影，梁木栾的心情愈发沉重。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会的…… 梁木栾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尹清泠，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师父一早过来，把昨日与程若遥想接我入府的消息说给我听。像这种大户人家，早已有夫人。我若入府只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我并不贪恋这些富贵，只是心中疑惑未解，一直惴惴不安，师父劝我早做打算尽快离开。我答应裴洛还要给他一份解释，我还没有查明，一时左右两难…… “泠儿，明日一早就跟师父赶紧离开。”梁木栾见我还是犹豫不决，直接为我决定 “师父，我还不能走。” “泠儿，为师告诉你，你此生可以嫁给任何人。但都不能嫁给程若遥，不然，你定悔恨终身…… 第11章 惨雾锁愁云 我并不想嫁入程府，但听到师父这样说，便好奇的问 “为何？师父，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吗？”我焦急地问道。 师父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泠儿，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相信师父，离开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充满了矛盾。一边是师父的劝告，一边是我对真相的执着。究竟该如何抉择呢？ 云儿在外听到了我与师父的争执。急忙的跑了进来。在一旁拉着我的手，一边抽抽哒哒的嚷道“我不要姐姐嫁入程府。姐姐若是真的与程公子一起，就不能陪着云儿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红红的小脸，说道“放心吧云儿，姐姐无论如何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我们三人却谁都没有发现。屋外的墙角边。有着一双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傍晚，永安城里下起了小雨。氤氲水气萦绕，雨点落在花园的池塘中，泛起点点涟漪。程若遥公办回来。得知师父准备带我离去的消息，却没有特意挽留，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雨夜微凉，书房中烛火摇曳，见夜已渐深，他便把小斯们打发去休息。自己却坐在书房之中。 此时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 “程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陈若遥打开房门。却看见了飞莺那双柔媚的杏眼，妆容精致，身穿一抹淡粉色的衣裙。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的酒壶中。飘来阵阵的酒香。 “飞莺姑娘，这么晚了。可有事找在下。” “飞莺特地前来感谢程公子近日里对我们姐妹的照拂”飞莺微微福身，抬起头时，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程若遥心中一动，赶忙扶起飞莺，“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飞莺轻拭眼角“可对于飞莺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 说着，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我亲手酿的杏花酒，请公子品尝。” 程若遥看着那杯酒，抬眼望了望飞莺的那期待的眼神，心中有了答案。他嘴角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化作一股热流，温暖了他的身体，也模糊了他的意识。程若遥年纪不大。但在风云诡谲的朝堂待的久了，飞莺的这种小把戏他也心知肚明。他看到飞莺的笑容变得越发迷人，仿佛带着一种魔力，……他慢慢地伸出手，抚摸飞莺的脸庞。飞莺顺势倒入他的怀中，轻声呢喃道： “程公子……飞莺倾慕公子，愿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 程若遥并未想到飞莺会如此大胆。不过此女竟愿意自投罗网。当然也可以成为被利用的棋子。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的说道。 “哦，在下竟然不知飞莺姑娘有如此心意，可惜在几日前已向梁班主说明想让你的师妹清泠姑娘入府。” 飞莺急切地说道“公子，我师妹她性子孤傲。定不会服侍好公子。而且他心机颇深，我们姐妹都吃过他的亏，公子可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迷惑。” 程若遥心中早已明白飞莺的来意，便道“说起美貌，其实飞莺姑娘，你倒是比她更胜一筹。但我府中已有夫人，姑娘若来，怕是要委屈了姑娘。” 程若遥抬起飞莺的下颌，双眼中透露着一股邪魅之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飞莺眼中泪光闪耀，抱住程若遥的双手更紧了紧。 “无妨，飞莺不求名分，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程若遥微微一笑，一手钳住飞莺那娇美的脸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便收了你吧。不过......你需帮本公子做一件事。” 飞莺一听，面露喜色，连忙应道：“何事？只要公子吩咐，飞莺万死不辞！” 程若遥附在飞莺耳边低语几句，飞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很快，她咬了咬牙，点头道：“飞莺明白了。” 程若遥嘴角微微一撇。“飞莺姑娘不必答应的太快，有些事可以自己好好斟酌。程某从不愿意做。勉强姑娘之事。” 飞莺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娇媚的说道: “只要公子让飞莺做的事，飞莺都愿意……” 程若遥看着飞莺那娇媚的脸。不知是那杯酒的缘故。还是他更需要一颗棋子，他轻轻抱起飞莺，缓缓的向书房中的床榻走去。 对程若遥来说，或许对轻而易举到手的东西并不珍惜。而对飞莺，有些事既然做了选择，就是他的宿命了。 书房中的红烛。放肆的跳动。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黑夜笼罩着整个永安城。而在这小小的书房内，一场阴谋正在悄悄酝酿...... 次日一早，梁木栾便收拾好行装，急切地拉着我和众弟子准备离开程府。程若遥见状。并未刻意挽留。只是问我说道。 “清泠姑娘，当时离开之时，程某送给姑娘的那块玉佩。姑娘是否还带在身上？ 我若说把他的玉佩放在了裴洛那里，他一定心生不悦，便哄骗他说道“我一直带着。不曾离身，公子送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程若遥放心的点了点头。依旧温柔的嘱咐我，路上小心，若有事随时可以找他。我并未想真正离开，有些事想安顿好师父之后再来问也不迟 师父见飞莺一直站在程若遥身旁开口问道。“飞莺，怎么不走？” 飞莺扑通跪了下来。满含泪水的说，师父，请恕飞莺不孝。无法在侍奉您老人家。我要留在程府。服侍程公子。 梁木栾深深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意已决，为师就不便强留于你了。” 飞莺低头不语，只是不停地落泪。程若遥扶起飞莺，柔声说道：“梁班主，飞莺姑娘既然愿意留下，那便是与我程府有缘。日后，我定会好好待她。” 梁木栾朝程若遥深深一拜。带着我们离开了程府。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飞莺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衣裙，紧紧地依靠在程若遥身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而程若遥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扫来。 师父脚步飞快，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转眼便来到了城门口。云儿突然叫住我 “姐姐，马上就要出城门了，我想再去买一些松子糖，我们在路上吃，好不好？” 我想他年纪尚小。又担心他一个人乱跑。便要陪他同去。师父着急出城。让我们速去速回。 云儿边走边逛，却一直没有看到卖松子糖的小贩。我跟在后面。回想着在程府的一切。除了想请我入府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意向。我想离开程若遥也没有强加挽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走着走着便跟云儿走进一个小巷，我们似乎迷了路。 正要往回折返，突然从后巷中穿出两个身影。一人把我拉进了暗巷。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惊恐之余，瞪大了眼，看到眼前的人，是他……他居然一直留在永安城，还没有离开。 第12章 善恶一念间 我心中莫名的一阵欢喜。我又看见了那双似乎带有魔力的眼，让人无法抗拒。 “裴洛，是你……” 我忍不叫出他的名字。可是他的脸色阴沉，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凶光。早没了那当日的温柔。把我紧紧的按在墙上，我一时吃痛，叫了出来。 裴洛完全不顾我的疼痛，紧紧盯着我质问道: “原来你早是程若遥身边的细作。帮他一直传递消息给肃北，你到底参与了多少的事情？” 旁边的云儿。见到我被裴洛摁在墙上，吓得大哭起来。李欢颜紧紧的抓住她。不让她乱动。云儿趁机向李欢颜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李欢颜一时疼痛便放开了云儿。 云儿跑到我的身边。双手一个劲儿摇动着裴洛的手臂，哭喊道 “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你们这些坏人。” 裴洛只觉心烦，便抬手把他甩到了一边，云儿一个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见云儿摔倒。我心急大喊: “不要伤害她，裴洛，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怎么和我死去的兄弟解释。” “裴洛，那是一个意外。我答应过你，一定要帮你查清楚。可是时间太短，我一时还没有头绪。” “你是要帮我查清楚，还是急着要嫁入程府？程家绝对不会留一个无用人，你若真是一个普通的舞者，程家值得为你大费周章吗？” 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从小师父带我们就生活在燕城，那是一个靠近关外的小城。肃北经常来犯。若不是为了挣一些银两补贴舞班的费用，师父一般不愿带我们来永安城。也不愿意让我们与官宦家多有往来。往返途中虽然被裴洛所劫，若一个普通女子，程若遥大可不必犯险亲自来救。师父还说起他曾打听过我的身世…… 想到这儿，我眼神坚定地看着裴洛说道: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并不知道程家是否跟肃北勾结。但我没弄清我的身世之前，我不能白白死在这儿。” “好，我先留你三天，若你解释不清，我就让你，为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偿命” 裴洛边说着拿出了两颗红色的药丸。把一颗递给了我，威胁的眼神望着我道 “吃了它………” 并不在意他的威胁，只是心中有很多的委屈。我不信他真的想让我死。或许我吃了，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 我接过那颗红色的药丸，不假思索的放进了口中，他蔑视的朝我一笑。 “果然，戏子的表演就是没有痕迹。”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被人紧紧攥了一下，刺痛难忍。 裴洛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云儿。把另一颗红色的药丸直接塞进了云儿的口中。 我看到这里。突然怒火中烧，握紧的拳头不禁下意识的抖动。一拳向裴洛挥来，裴洛一个转身，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你混蛋！我已经吃了，你为什么还要喂给她？如果云儿有闪失。我肯定不会放过你。”我气急败坏的嚷道。 裴洛冷笑了一声，“你的命我要定了。但是想让她活，那就看你在这几天的表现了……” 黄昏 程府密室 甪端的香炉中飘出一缕幽幽的烟雾，阴暗的房间里，笼罩出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程纪坐在太师椅中，程若遥把刚沏好的茶水，恭敬的递到父亲手中。 “有时候家贼更难防，梁木栾要是想到会死在一手栽培的徒弟手里，怕是也会含恨九泉吧。若遥，你想个法子，让那贱婢。去弄清尹清泠的身世。剩余的都搞干净，别留下活口，这些蝼蚁之人，早点送他们去极乐，咱们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永安城门 梁木栾在城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云儿和尹清泠回来。天色渐晚心中着急。却见飞莺。快步向他们走来。 飞莺走近梁木栾。直接跪了下来。双眼含泪说道: “师父，飞莺，舍不得您，师父此去，不知何时与莺儿再能才相见。” “起来说话。” 梁木栾心中不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飞莺，你既然愿意留在程府，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你性子急躁，千万不要任性妄为。师父既然留不住你，你以后就自己保重。” “师父，飞莺都懂，您也要多保重。”飞莺磕了个头，立马站起身来。 “对了，飞莺，你刚才过来之时可看见云儿和你尹师妹” 飞莺转了转眼神，心中有了打算。 “师父，我刚见过师妹。他们说有东西遗落在程府了，取完马上就赶回来。他们约我和您在城外的十里亭相见。城中人多容易走散。不如我门先到城外的十里亭等他们？” 梁木栾望着飞莺那真诚的眼神，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带一众弟子出了城 一路上飞莺向梁木栾回忆小时候的一些往事。梁木兰想到飞莺之后，便于自己天各一方也是心中不忍。不断的提醒他要多保重自己。 十里亭外，梁木栾从包袱里取出平等的十几份银两，放在众弟子的手上。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梁木栾脸色沉重朝众人说道: “今日起，我们师徒缘分到此为止。大家拿了银两。去投奔自己的亲戚吧。为师有苦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愿大家今后平安。尽快离开永安城。” 众人吃惊，纷纷跪倒在地。不知师父为何突然做此决定？都喊着师父不愿离去。 梁木栾见状心急如火，大喊道，“你们快走。速速离开，不要再耽搁了。”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只见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见这群人身着圆领短袍，腰间系带，脚下兽皮靴，腰间别着箭囊。每人手中都有一把弯形短刀。貌似肃北人的打扮 为首一人，面罩黑纱，声音冰冷如霜， “听说你们有人身上带着一份藏宝图，只要把藏宝图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梁木栾久居白城，靠近肃北。肃北人的口音他一听便知。这些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别便了破绽。梁木栾心中明白，也许这些人是为了那个秘密而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和他们周旋。 “各位好汉！，我们就是普通的江湖艺人，哪有什么藏宝图啊？” “不说，我看你嘴硬到何时” 为首的那人。走近一个小舞女身边。寒光一闪，一把弯刀直直穿入了。那位舞女的小腹之中， “月儿……”梁木栾惊呼道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月儿惨叫一声，便没了气息。 众女孩儿哭喊声一片，有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飞莺此时也吓得面无血色。紧紧的拉住梁木栾。 你们这帮畜生！”梁木栾怒目圆睁，握紧了双拳。 “老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黑衣人挥舞着弯刀，威胁道。 梁木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他知道，此刻冲动只会让更多人丧命。 与此同时，黑衣人似乎向飞莺递了个眼色。飞莺猛的冲了出去，抓住了黑人手中的刀，大喊道 “师父，快走……” 飞莺，小心……” 师父欲冲过来。与那人搏斗。那人猛的把飞莺推翻在地，弯刀向飞莺劈来。飞莺一个闪身。刀劈在肩膀之上。顿时鲜血流出。飞莺忍着疼痛。起身拉住梁木栾，向众人大喊道: “快跑！” 女孩儿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跑开，山林中传出几阵凄厉的哀嚎声。便渐渐恢复了平静。 第13章 泉下泥削骨 永安城外 师父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自从被裴洛抓住之后，为了躲避程家的眼线。裴洛便带我们乔装混出了城。今夜正碰上大雨，我们四人便躲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避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我靠在石壁上，心里默默祈祷师父他们平安无事。一阵寒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姐姐，我好饿。”云儿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 “喂？你们两个身上有吃的没有？”我不怀好气的问道。 “没有，正巧我们也饿了，要不，你出去给我们找点儿吃的。”裴洛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道 我懒得理他。担心着云儿。想着等天渐渐泛白，我再去找点野果野蘑菇来充饥。 这一夜竟如此漫长，我盯着外面的天色，由黑渐渐转白。雨也停了下来。这两个臭小子！我不信他们找不到吃的，只是故意刁难我，云儿年纪小，不能让他饿肚子。罢了，我去找便是 “把你身上的短刀给我。” 裴洛挑了挑眉，从腰间解下短刀，直接丢给了我。 “这个小丫头还在我这儿，我料你也不会跑，快去快回。”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着刀转身向山里走去 野生的蘑菇在山中不算稀奇，幼时也经常跟师父出来采摘。又用短刀挖了些竹笋裹在衣服中往回走。 林中满是泥泞，下过雨的草丛上都是水珠。我俯身整理鞋袜。仿佛听见林中有人在说话。几个农夫打扮的人从林中的小路经过，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我仿佛碰到了救星，刚要冲出去。理智让我停了下来，不对，他们的口音不对。他们是肃北人。这些人看起来很谨慎，一路上不时地观察周围的环境。我小心翼翼的向前凑了凑，想尽量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二皇子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大皇子仍然在追踪他的下落。最近有密探说二皇子出现在永安城，一定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找到二皇子，联络好永安城中各部。确保二皇子安全。” 另一个农夫打扮的人道: “永安城中也有大皇子的人。似乎大皇子这些年还继续跟永安朝中大臣有所往来。” “皇子野心勃勃，一心想占据中原地带。可惜他弑父杀君，残害手足。百姓早已怨声载道。首要任务，联络旧部，找到二皇子。” 肃北的二皇子丢了？我在燕城之余，也经常听当地的百姓议论肃北国事，只听大皇子杀伐果断，野心不小。倒从未听过什么二皇子的故事。此地不宜久留。找到裴洛汇合，得尽快离开。我蹑手蹑脚走出了那片林子。回到山洞后，野菇和野笋用火烤了充饥，便把路上遇到的事情告诉了裴洛 “洛哥，怎么办？”李欢颜着急的望向裴洛 裴洛瞳孔微缩，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该来的还是会来。情仇旧恨，我们一起算！” 我不知裴洛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我只想尽快找到师父，送他回燕城老家。之后的事我再一点点去查…… 一天前 “师父，快走！” 飞莺不顾肩膀上的伤口护着师父向林中跑去。说来也奇怪。那群人竟然没有追上来。不多时便已将这些人抛的影踪不见。 到了一个隐蔽之处，飞莺关切向梁木栾问道。 “师父，你可有受伤？” 梁木栾虽因飞莺执意要留在程府心生不满。但今日与她同遭凶险，飞莺尽心竭力的回护于他。心中感激。眼眶也红了起来。 “孩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师父，你先躲起来，他们若再来。我先跑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脱身。” 飞莺说罢。欲动身向回跑去。 梁木栾一把抓住她。 “这群人意向在我，无论我逃到何处？他们也会找到我。” 梁木栾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封书信。 “孩子，你把这份书信交到清泠手上，信中有关他的身世。我若有不测，你还能让她知道真相。” 飞莺伸出手，缓缓的接过那封书信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师父，你是说如果你不在了，知道真相的人只有我了吗？” 梁木栾心中猝不及防的预感，像是一阵凉风。他望向飞莺的眼神幽沉了些。带着诧异。 飞莺缓缓的低下了头，猛的从腰间抽出那把弯刀向梁木栾小腹直刺而去。梁木栾闷哼一声，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飞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疼爱有加的弟子会背叛他。 “为什么……”梁木栾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失望。 飞莺的眼神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 “师父，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 飞莺抽出弯刀，又一刀一刀的向梁木栾刺去。 梁木兰顾不上流血的小腹，双手挡过他的刀。愤怒又带着哀求的对飞莺道: “你我师徒一场，究竟你对我有多少的怨恨，何至于此？” “明明我才是阑珊舞班中最好的舞者。可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偏向着她，尹清泠有什么好？相貌不如我，舞艺不如我，他凭什么得到你的关爱和程公子的垂青？我本不想杀你。可就算不是我……师父，你也活不长了。你不如成全了我。让我带着你这份功绩。好在程府安身立命。”飞莺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如冰霜一般，带着一丝疯狂的嗜血。手舞着短刀。接近疯狂的砍杀。 梁木栾渐渐体力不支。扑倒在飞莺身上，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裳，眼中充满了后悔。喉咙中嘶哑的发出了一丝哀嚎声， “你……你……” “师父，您放心吧。尹师妹……我会好好的关照她。” 飞莺手中短剑顺势一挥，朝着梁木栾的咽喉划去。 肃北装扮的那群人，正在远处观察着飞莺，满意的点了点头 梁木栾双眼大睁。倒在了血泊之中。与飞莺搏斗时，从她身上抓下来的一小块儿淡黄色的衣裙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冷风萧萧，卷起地上的野草，凌乱的舞动，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土地上画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字…… 永安城 程府 屋内燃着淡淡的檀香。房间中紫檀案几上的茶刚刚冲泡好。案旁躺着几部书卷。程若遥端坐在书房之中，听过来人的禀告之后，那温润如水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淡的凉薄。 “她居然亲手杀了她师父” “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程若瑶端起案台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如此狠辣的女人。留在身边。也是一个祸害……让她再去找到尹清泠。把她们一起带回来。” “是，属下告退。” 程若遥拿起案上的茶杯，轻轻的摩挲着杯面，脑海中出现尹清泠在寿宴翩翩起舞的模样。“就算你是尹士诚的女儿，我依然会把你留在身边……” 第14章 泪咽却无声 永安城外 裴洛拉着我在树林中穿梭急行。 “你要带我去哪儿？”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别让那些肃北人发现。”裴洛一边拉着我，一边不时的张望树林四周的动静。 “裴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一定要先找到我的师父。这样我才能知道我的身世和我到底跟程府有什么关系。或许到时候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会解开……如果他一直找不到我，他定向官府求救，到时候搜寻到你。岂不也麻烦。” 裴洛听我说到这里。站住了脚步，凑到我的眼前。那双凤眼死死的盯着我。黑色的眸子瞳孔微缩，轻出了一口气，似乎有所转念。 “好，我陪你一起去找你师父，你再耍什么花样儿，我绝对不会饶你。” 听到他如此说，我的心蓦然一恸，也许在期待些什么……一时间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啊！”云儿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我的思绪。“ 姐姐，我的脚扭了，好痛呀！” 我连忙跑过去扶起她，下过雨的林中多是泥泞，云儿滑倒扭伤了脚。 裴洛看了看我们两个，拍了拍头。叹了一口气。 “两个小妮子真是麻烦。” “欢颜，你背着她走。” “洛哥，什么……我……男女授受不亲，这可使不得。” “你这小子，你不背，难道让大哥来背？她扭了脚，一时行动不便。万一再下雨来，我们都要困在这里。” 两个孩子都是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李欢颜嘟起了嘴，气不过的来到云儿身旁，蹲下，转过身。 “来吧，我背你。” 云儿看了看我。双手环绕过欢颜的脖子。贴了上去。顾不上脚上的疼痛，两个脸颊竟害羞的泛起了红润。 裴洛看了看我。轻声的说了声走吧。 四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林间，一路无言。大家可能都在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只听云儿说道。 “小哥哥，你背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很累呀？” 欢颜一直低头看路，也生怕两个人一起滑倒，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 “我这就是倒霉，碰着你这么个冤家鬼。” 云儿心中觉得过意不去。脸红着说道: “我也不想啊，要不这样我唱歌谣给你听，你就会不累了。” 没等欢颜答应，云儿就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星光闪闪，月光然然。有你有我，溪水潺潺……”清脆的歌声回荡在山林间，驱散了不少赶路的疲惫。 欢颜听着听着，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脚步似乎也变得轻快了些。 “小哥哥，好听吗？” “是好听的。” “我这个不算什么，我姐姐唱的才叫好听呐” 裴洛抬头看着这两人，又看了看我，我竟然不知所措的避开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少了些凌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什么。 我们四人对视一眼，皆警惕了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几个农夫，慌慌张张的朝我们跑来。 一个农夫双脚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结结巴巴的对我们说道。 “太惨了，林子里……那边……有好几个姑娘都死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向我袭来。急忙向农夫指向的山林中冲去。 “兰心，白芷……她们安静的躺在地上，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恐惧，身体已经僵硬了。血已经把身边的草染成了红色，四散蔓延……。我强忍着悲痛，检查着她们的伤口，发现都是一刀毙命。凶手手法极其残忍，显然是个老手。 “看来她们是遇到了埋伏。”裴洛冷静地分析道。 “会不会是那些肃北人干的？”欢颜猜测道。 裴洛摇摇头，“不像是，肃北人没有必要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姐姐，我好怕……师姐们为什么会被杀，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儿看到师姐们都倒在血泊里，吓得魂不守舍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的起身，死死的抓住裴洛，颤抖的已经说不出话。 “帮我……找到师父……帮我找到师父。” 找到师父时，我已经在林中反复奔走了两个多时辰。甚至不想找到他，因为那样，他可能还有一些生机。 师父背靠在一棵树下。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两只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身下的血迹已经干涸。身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而最致命的一击是他颈上的那一刀。我的心像无数只手在反复的拉扯。痛到不能呼吸。哭泣没了声音。眼泪却从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流落下来。来永安城短短一月。就遭到如此变故。云儿被吓得脸色苍白，几乎失语。 等等……这似乎不是一群人所为。我从刚刚看见师姐们的伤口到师父的完全不一样。师姐们的伤口。整齐平滑，几乎一刀毙命。要害都是心脏部位。刀进入的伤口基本都是从后面突袭。而师父的伤口凌乱至极，有划伤砍伤，出手的力度也都有不同。对方显然不会武功。腹部的那一刀。对方出手猛进。似乎跟师父有着很近的距离，像这是两人在说话的同时，趁机偷袭。师父颈上的那一刀，完全不给他留活命的机会。我有了这种猜疑。仔细检查师父的身边还有什么线索？ 师父握紧的拳头中露出了一小条黄色的布料，我轻轻将布料抽出，又发现地上有一个。师父用手指画的小小的“口”子。 难道是她……为什么…… 无法抑制的愤怒。在我的血管中奔腾翻涌。咬了咬牙。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我与师父在程府离开之时她送我们出门的一身装扮便是淡黄色的衣裙。 师父每次排练舞段改变队形的时候，都喜欢在纸上。用符号代替每个人的位置。 站在第二排的我和白芷师姐他们，师父喜欢用圆圈来标记。 作为伴舞的云儿和月儿他们，师父喜欢用三角形来标记。 而跳主要舞段中间的人，就用正方形来代表。 这次的《霓裳羽衣舞》中间的代表便是…… 飞莺 第15章 相煎何太急 两日了，我水米未进，师父的离世让我痛不欲生。和裴洛他们安葬了师父后，在附近的村落中找了一间旧屋藏身。云儿年纪尚小，也许是经此巨变。经常在夜梦中惊醒。好在白日欢颜拿出哥哥的担当。细心的照顾她。使她精神上好了许多。 我呆呆的望着破旧的窗棂，入了沉思之中。当日飞莺不顾一切要留在程府做妾，为什么又折回找到师父，难道是被人指使…… “尹姑娘，喝碗热汤吧。” 这几天下来，裴洛见我伤心欲绝，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是啊，如果想给师父和师姐们报仇，我首先自己不能这样消极下去。 “尹姑娘，据我观察你师姐们的伤口，用的凶器虽是肃北的弯刀，但武功招式却不像肃北人的手法。”裴洛望着我，言语坚定的说道。 我虽不懂武功，但是认同裴洛的说法。师父这些年毫无仇家。为人和善。为何从程府离开就招人暗杀？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回到程府调查清楚。 村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伴随着马蹄声。我和裴洛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们迅速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只见一群身着肃北服饰的人包围了村子，为首的人。手持一柄长弓，胯下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马身上黄铜的装饰是一个凶悍的虎头。其他人手持长刀，气势汹汹。 “是皇兄的人”裴洛低声说道。 裴洛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看来，他们是来找我的....” 云儿和欢颜也围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恐惧。 “姐姐，怎么办？”云儿紧紧抓住我的衣角。 李欢颜深吸一口气，拍拍云儿的背安慰道： “别怕，到时候我们一起冲出去。” 其他的村民因为害怕四下逃散。被这些肃北人抓了回来。围在当中。 “二殿下，快点儿出来吧，属下知道您就躲在这些村民当中。圣上很想你。想接您回去手足团聚。” 听到马背上那人这样喊叫，我心中震惊，难道？肃北二皇子也在村落之中？ 我转头望向裴洛，裴洛眉头紧皱。握着长剑的手也微微的发抖。眼中的仇恨也毫不保留的迸发出来。看着裴洛的神情，我似乎有了答案。 马背上的人继续喊道: “圣上最不喜欢做事拖沓，二殿下您是知道的。如果您再不现身，怕是这些村民就要在这儿陪您了” 手中的长弓慢慢抬起，拉满弓弦直接对准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吓得面无血色，紧紧用身体护住孩子。 裴洛飞身踏出门口，身形如鬼魅，眨眼间到了妇人身前，内力赋于剑身之上。只见剑身犹如一道寒光朝马背上的人射去，马上那人武功竟也不弱，翻身下马躲过了致命一击，只是手中的长弓。被裴洛的剑打落在地。 “二殿下，你终于现身了。” 那人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目露凶光，挥手意示着其他肃北武士一步步的向裴洛靠近。 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明明是讨厌裴洛对我的质疑，心里却担心他的安危，竟然不假思索的冲了出去。 “住手” 我大喊一声，双手敞开挡在了裴洛的身前。 “又来一个送死的” 那人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又向我们走近了些许。 “圣上能派你们这些人找到我们，就不怕二殿下的人，找到你吗？” 我冲那人大声嚷道。 那肃北的武士。双瞳收缩了一下，眉头紧皱。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这些许年来圣上都不曾派人寻找二殿下。是因为朝局稳定，不曾受到威胁，如今他迫不及待的派你们来找。定是朝中有人对当今圣上有所不满。已暗中联络旧部准备接二殿下回朝。所以，并不要觉得你们今日已得逞，我们的人早已经把你们团团围住了。” 情势所迫，我只能满口胡说，事已至此。裴洛和那些无辜的村民性命重要，能拖于一时便是一时 那人就被我唬住。愣了愣。其他肃北的士兵也面面相觑，不时向周围看去。 “你在胡说什么？”裴洛一手拉住我，小声的道 “情势所迫，只能拼一下” 裴洛知道我在框骗他们，觉得好笑的同时，也紧张的关注着那些肃北人的一举一动。 片刻，周围寂静如常，丝毫没有其他人的埋伏。 “敢骗我，不想活了。”那人恼羞成怒。提起弓箭向我射来。 我张开双臂，转身紧紧的护住了裴洛。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用力向左一倒。那箭矢如鹰隼一般。刺伤了我的右臂。从我的耳边呼啸而去。 “大胆狂徒！”一声怒吼响彻村庄，接着，数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现，一时刀剑相击，杀声四起。与肃北士兵展开激战。这些黑衣人武功凛厉。肃北士兵显然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几招过后纷纷受伤倒地，没了反抗的力气。 “清泠，你怎么样？”裴洛 也奇怪，我的右臂中箭应该剧痛难忍，可我只是觉得，一层层寒气逼来。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让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我没事……” 我勉强的挤出几个字。突然腹中一阵翻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裴洛将我抱起，就要离开。 “二殿下……” 为首的黑衣人扯下面巾，眼神凌厉，脸上的轮廓分明，脸上的汗珠，在结束的搏斗后而缓缓滴下。 裴洛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施展轻功快步追上。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裴洛的腿，跪倒在地。 “二殿下……属下终于找到你了，这么多年，你音讯全无，先皇妃为此哭坏了眼睛。这下好了，上天垂怜，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长风……我母妃现如何？”裴洛任由他抱着腿。眼神却没看那大汉一眼，平静的问道。 “先皇妃一切安康，只是被当今圣上所困。不能亲自来寻你。” “你回去告诉我母妃。我一切平安，叫他不要为我挂心。” “二殿下……” 那个叫长风的大汉见到裴洛并没有要与他回去之意，冲到裴洛身前又跪了下来。 此时我只觉得身上寒冷至极，腹中却又如烈火般燃烧。喉咙中一阵腥甜。又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清泠，你怎么样” 裴洛把我放在地上。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 “这位姑娘像是中了毒。”长风说道。 我身上难受异常，但是头脑现还清醒。什么？又是中了毒，上次裴洛给我的那个红色的药丸，三天之后还没给我解开，这次又中了毒，毒上加毒。我的小命儿不要交代到这儿才好。 “二殿下，此时你若带这姑娘离开，这姑娘怕会毒发不治……既然是圣上的人所伤，我想他们手中定有解药。何不与我们一起。先拿到解药，医治好这位姑娘。在另做打算。” 裴洛点了点头。为了保证我的性命。也只能这样做。 恍惚间，只觉得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的我便睡了过去…… 第16章 原来是你 深夜，飞莺跌跌撞撞的回到了程府，曾几何时，她痛恨的只是梁木栾对清泠的偏爱。那封信看过之后，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尹清泠的身世，十四年前这朝中的秘密。她明白自己知道的事情越多，身负的威胁也就越大。 虽然程若遥已答应他娶她入府，她也不得不防。这封关于清泠身世的秘密，被她悄悄藏了起来。 程府书房 程若遥静静的点了一根香。从派出去的杀手口中得知，飞莺已亲自解决掉了梁木栾。他便对这个实在美貌却又心肠歹毒的女人产生了厌恶。还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场戏，还是要必须演下去…… 美人出浴，凝如白脂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色。一头如瀑布般的黑丝飘在脑后。皂角的清香四散。飞莺绝美的容颜之下，难以让人想象得到，她杀死师父时的狠辣。 进入程若遥的书房。飞莺像一个乖巧的小鹿，跪在程若遥身边。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公子……飞莺已经完成了公子所说，公子是否也能实现对飞莺的承诺。” 程若遥缓缓的抬起手，抚摸着飞莺的脸颊。双眼盯着飞莺的脸，嘴角微微一扬。 “那是当然。你已经是我的人。接你入府。是早晚的事……不过，梁木栾临死之前难道没有说，尹清泠是否，是我要找的人？” 飞莺紧紧咬了下嘴唇，不再敢直视程若遥的眼神，把头低了低，紧张的道。 “尹师妹的身世似乎和朝中大臣有所牵连，但师父说已经告诉了师妹本人，我便不好追问。现如今师妹身在何处？我也有所不知。” 程若遥扶在飞莺脸颊上的手突然一停。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瞬间被这房中的烛光淹没了。他缓缓放下了手。轻声的道: “我与夫人是圣上赐婚。夫人虽贤惠，但与我多年没有子嗣。家父年迈，虽没催我纳妾，但也实在羡慕朝中同僚，家中儿孙满堂。” 飞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飞莺能得公子眷顾，是三生得来的福气。若公子不弃。飞莺愿为公子……” 程若遥轻轻用手刮了一下飞莺的鼻尖儿。 “傻瓜，你也是我手心难得的珍宝……不过尹清泠的身世，也是我心中之惑。你与他情同姐妹，不如你帮我去寻找她，带她回来。到时候你若能再为我生下一男半女，我定向父亲求情。娶你为侧妻。” 飞莺大喜，眸子一亮。 “飞莺答应公子，定把师妹找回来。” 联想到自己今后的种种。飞莺双手抵着程若遥的胸膛，抬起头，缓缓的闭上眼睛。程若遥皱了皱眉。看着眼前那绝美的容颜，低头吻了下去…… 城郊 营中 从我箭伤中毒，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时而有片刻的清醒，但大部分都是在昏睡之中。只感觉到身体忽冷忽热，一直不停的变换。口渴难耐，觉得喉咙里都冒出了烟。 “水……我想喝水……” “你醒了？” 裴洛一个箭步冲过来。我艰难的睁开眼睛。又是看到了他那双令人心疼又让我时常想念的凤眼。想是他近日没有休息好，那双眼睛带有些疲惫。看到我苏醒过来，裴洛激动得叫了出来，眼底竟淡淡的起了一层水雾。 裴洛将我扶起，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把水喂给了我。 即使我中毒痛苦难当，心里还有信念支撑，师父的大仇未报。我还不能死。 起身时，我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衫，倒是干净，只是过于宽松，看起来像件男子的衣衫。肌肤在烛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我又羞又臊，双手当胸紧紧的把自己环绕起来。 “我……我的衣服……这是……” 他嘴角抑制不住，勾了勾笑。 “尹姑娘，你已经被我看光了，要不……你考虑一下嫁给我？” 我一阵晕阙“你……无耻！” 裴洛像对小孩子似得，摸了摸我的头，一边大笑起来。 “笑什么？你乘人之危，你不是正人君子。”这混蛋，我要哭了。 他看我急的哭了出来，生怕我牵扯到伤口，连忙收住笑容。 “放心吧，除了清理伤口，你的衣服。都是云儿帮你换的。” 我松了口气“当真？” 裴洛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双手扶在床边。他压低着身子。直直的看着我。 “反正我在你心中，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喜欢信就信，不信就罢了。” “云儿……”我突然想起了三天前裴洛给我和云儿一人吃了一颗红色的毒药。 “解药，快给我，我和云儿的解药。” 裴洛笑了一声。用手摸了摸我的头。 “放心吧，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让皇兄的手下。回去复命。告诉他我根本就不想与他争那什么皇位。只是让他交出解药，我就放他走了。至于你和云儿吃的那个红色的药丸……就是欢颜那小子做的两块糖果而已。” “你竟然骗我。” 我握紧拳头朝裴洛的胸口打去。却不想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拉扯之下牵动了伤口。我疼得喊了出来。 这小子不顾我的疼痛，居然又更近了一步，一双炙热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你为什么舍身救我？” 我不想被他的眼神牵引，低头回避开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你死。” 裴洛的眼中的炙热丝毫没有减退，再一步的逼近我。 “但如果你死了呢？” “如果我死了，我只是后悔没有报了师父的仇，而不是后悔救了你。”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话音未落，他乘胜追击。 我痴痴的望着他的眼睛，眼中没有了轻视和怀疑，现有的满是爱意与关切。 我突然失语了。的确，我怀疑过这个情感，但是从我冲出去救他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无论他是粗布麻衣的山匪，还是龙章凤姿的皇子，我真的好像已经爱上他了。 我与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刹那间仿佛世界没有了嘈杂。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裴洛拉过我，用手把我的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胸膛。只听到他喃喃细语: “我终于找到你了。” 几日后。伤口渐渐好转，裴洛便陪我出来散步透气。长风部下的士兵训练有素。虽然都乔装打扮，但看起来与普通村民无异，每日进山打猎和探听消息，便是保护着裴洛的安全。 云儿有着欢颜的陪伴。渐渐也从师父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不能让她再卷入风云之中，若欢颜能够照顾她。我也能够放心的去查我想查的事。 “二殿下，属下在营外发现一个女人。那人神色慌张，疯疯癫癫。满口的胡言乱语。已经抓住了她，请二殿下定夺。 我和裴洛对望了一眼。便好奇的向营外走去。 女子……会是谁？ 第17章 往事难回首 他们口中的疯子被带到我面前，我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见了我，直接跑到我的身边，双手抱住我的肩膀，失声大哭: “师妹，我终于找到你，师父他老人家……呜呜呜” 飞莺一身浅紫色的平罗衣裙，上有不少血污，乱蓬蓬的头发，脸却还算干净。于我讲述了他留在程府，因担心师父，又出城寻找我们。结果碰上了歹徒。为了救师父，自己受了重伤。和大家走散，终于找到了我。 我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遍。紫色的衣裙？不对，师父临终前握着的布片，明明是他那日送我们离开时穿的淡黄色。除非……他换了衣服，特意来找我…… 凭他一人之力不会找到我们的藏身之所。定是有人一直在打探着我们的消息，把飞莺送到此处。 这样来看，裴洛他们有危险……我们暴露了。 但既然你回来了，这出戏，我会接着陪你演下去。 “师姐，你是在哪里和师父走散的，其他师姐妹那？”我问道 “我受了伤，害怕的很，一时也记不清了” “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房间内，飞莺除去外衣。伤口就在肩膀之上。的确有被砍伤的痕迹。可是这伤口应该被细心的包扎和处理过。都愈合了大半，与她所说这几日一直在寻找师父并没有及时处理相差甚远。 “师姐，你已经入了程府。难道程公子一直没派人找你？”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师父下落不明，我就你一个姐妹了，你若有什么不测，叫我如何是好…师妹，你同我一起回程府吧，你我姐妹一起也是个照应。” 我望着飞莺的样子，心中一阵厌恶，虽然我知道师父的死与他离不开关系，但是我还没有拿到完全的证据。我只能先与她回去，在找出她的破绽。 “师姐，这几日下来。你也累了，今天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飞莺听我如此说，嘴角暗然一笑，也许他觉得这个笑容不合时宜，立马收了回去。假装安抚好飞莺，我转身去找裴洛。 “事出紧急。你和长风他们得尽快离开。飞莺既然能找到我，说明程府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所在之处。” 裴洛点了点头。 “好，我们明早一起走，我带你回肃北” “裴洛。我不能和你走” “你没的选，我不许你再离开我身边” “我是要弄清事情的真相，等给师父报了仇，我一定去找你。” “你师父的仇，我来帮你查，你不可以再以身犯险，我不许。” “裴洛……” 他的话，被我突然大声打断，眼中的关怀却丝毫未减，我回避开他的眼神，换了个语气 “二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我萍水相逢，即是缘，也有深浅，有些事，需要我自己解决，我也必须自己去面对。” 裴洛望着我，眼中似乎有火焰燃烧，仿佛要将我点燃一般。抓住我的手，也突然攥的更紧。他猛地把我拉入怀中，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动。急促的呼吸声在我的耳旁。可语气却又那么的温柔。 “尹清泠……也许你都忘了，十四年前，你就曾经见过我……” 我抬头望着他，他眼中充满了疼惜的神情，我不可思议的动了动唇，十四年前？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小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都想不起，你是谁，我又是谁……我的头突然疼痛难忍，但我需要答案，无论我是谁，我都已经被牵连其中，无法独善其身，只能去面对。 十四年前 肃北皇宫 “皇儿你快走！长风，快！把二皇子带走，越远越好，离开肃北，永远不要再回来。” 母妃，我不走，我不要离开母妃？ 年幼的他，双手紧紧的抱住母亲，泪水落满了脸颊。 林贵妃深深的明白，自己的两个儿子。终究不能像平常百姓一样，兄弟和睦，安稳生活。生在皇宫里的孩子必定要走上那样的一段道路。 因肃北宣帝的先皇后早逝，膝下无子，林贵妃为宣帝诞下了两位皇子。大皇子顾南身为长子得先帝喜爱。身材魁梧，武艺高强。宣帝出征时常常带他在身边。但大皇子恶文喜武，逐渐野心膨胀，拉拢权臣。宣帝看出大皇子的野心，逐渐没收了他的兵权。让他从事学习一些辅佐之政。 二皇子顾北与大皇子相差十岁。性情温和，心思单纯。对宫人也极其和善，偶尔有小奴做错了事情。也从不无故打骂。性子如林贵妃一般温柔恬淡。人也极其聪明，就连宫中的太傅也都经常夸赞他为人谦逊，才华横溢。 渐渐宣帝发现了这个小儿子的文采，又喜欢他恰似林贵妃的性子。时常召见于他。让他陪自己一起吟诗，下棋。可年纪尚小的他，并不知道父王这些喜爱，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大皇子心中的仇恨，也随着他逐渐的长大，即将一触即发。 肃北洛城，这一年的风雪来的较早。宣帝抱恙，无法上朝。大皇子顾南趁此机会用手中的权利与皇子身份，联络重臣，收买人心，排除异己。又在为宣帝侍疾后，宣帝一命殡天，大皇子谎称宣帝暴病而亡。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又对自己的亲弟弟顾北暗中追杀，林贵妃深知两个儿子的脾气秉性。不忍看到手足相残。命母族侍卫长风带领小儿子顾北离开洛城，远离肃北。大皇子顾南赶来之时已不见弟弟身影，一怒之下杀光了顾北宫中奴仆，又将自己母亲软禁起来。 长风一路上带着年幼的顾北，乔装打扮来到永安城。而顾北担心母亲，趁长风离开之际，又悄悄跑掉。准备返回肃北洛城。 异国他乡，小顾北身无分文，又累又饿。在路上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小顾北只感觉自身处在一个宽敞的马车上。车铃叮叮当当。车身随着路面儿轻轻摇晃，他睁开眼，发现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一个稚嫩的声音对他说道…… 第18章 追忆少年时 “小哥哥，你醒啦。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昏倒啦？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 马车的车厢里，一个身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女孩儿。正关切的望着自己。 “不要拦着我，我要回去，我要找我的母亲。” 小顾北强撑起身子，准备跳下马车。但因两日水米未尽，体虚无力，一头又栽到马车上。 再醒来时，小顾北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躺在宽敞的床上。小女孩儿依旧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他。看他醒来后连忙叫来丫鬟，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米粥。 “小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想念母亲，但是不管怎么样，要先吃饱了才行。不然，你也没有力气去保护母亲，对不对？” 说着，小女孩儿用汤匙盛了一勺粥，慢慢的送到顾北嘴边，小顾北疑惑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儿，她的眼神清澈，充满了担心与着急。在饥饿的驱使下，小顾北也慢慢的张开了嘴。小女孩儿见他放下了防备，便开心的一勺一勺。把米粥喂他吃了下去。 “我叫尹舒月，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顾北又一转念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叫我阿洛好了。” “好，那阿洛哥哥，你先在我们家养伤，等身体好啦，你再找到你的母亲，我们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顾北流浪了许久，一时也无处可去，看到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小妹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许久不见的笑容。 有了尹舒月的陪伴，小顾北似乎有了情感的依托。无意之中小顾北发现了舒月臂上的那朵海棠花。在莲藕一般洁白的手臂上，那朵海棠更显得可爱俏丽，小顾北没有多问。却深深的记住了那朵海棠。 次日午后，尹府 “尹大人，据属下得知消息，肃北宣帝驾崩。大皇子把持朝政。此人野心勃勃。一心要建功立业。在我朝边境屡屡来犯，夸下海口要陛下向他称臣。前些时日兵部尚书程纪程大人曾暗中密会肃北使者，属下探听到一些消息……” “三十年前，肃北金帝曾被我军大败。为防我军掠夺，金帝曾经在燕城郊外埋下一批宝藏。将所知宝藏位置之人全部杀死，宝藏位置画成一幅藏宝图。藏在龙凤两块儿玉佩之中。金帝去世后把两块玉佩传给了儿子宣帝。宣帝后因林贵妃生二子有功，将其中的一块赐给了林贵妃，而自己的那块儿现在估计已落入大皇子手中。而这次兵部尚书程纪密会使者。仿佛也跟这宝藏有关。我朝皇帝年幼，多为大臣辅政。朝中众多大臣皆为程纪一党。若程纪有不臣之心，朝中恐有巨变。” “勾结外族，祸乱朝纲，这是死罪。待我上书，弹劾程纪……” 傍晚，尹府花园 尹夫人黄氏带着舒月和顾北在院子里乘凉。 “阿洛，你过来。”尹士诚望着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把顾北叫到身前，轻叹了一口气。 “孩子，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回到母亲身边。好好陪着她。” “若有人不想让你平安度日，又对你赶尽杀绝，那又如何？” “我……我不知道，我只能躲起来。离他远远的。” “若他找不到你，便去欺负你觉得最重要的人，你该怎么办？” 小顾北猛的抬头。眼中流露出挣扎与不安，大声的喊道: “他欺负我可以，但绝对不能欺负我的母亲和我的舒月妹妹。” 小顾北低下了头。不知所措的流出了眼泪。 尹士诚伸手抱过小顾北，拍了拍他的肩。 “人生在世，你无法选择你的出生。但也不能轻视自己的生死。若你想能够保护你觉得重要的人，就必须让自己变强大。” 说罢，尹士诚指了指站在角落的人。那人气宇轩昂，双眼炯炯有神。一身黑色的长衫。双手环胸抱着一柄长剑。 他叫裴凌，以后他就是你的师父 “我知道你的身世……你的家事我不会干涉。你在我这儿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以后裴凌会照顾你，教你武功，抚养你长大。等你长大之后，要怎么做，那就是你的选择了。” 小顾北望了望培裴凌，又转身望了望尹舒月，明白自己身上无法改变的皇室血统。也明白自己以后会面临的是什么。如果一直待在尹府。无论对尹家还是自己都是极具危险的事情。他走到裴凌身前，扑通跪下。喊了声师父。 那一年，化身为裴洛的小顾北十二岁。小舒月五岁。两个孩童的友谊就是那么的单纯与美好。尹舒月不忍心让小顾北离开。哭的声嘶力竭。小裴洛安慰他道: “妹妹，你看这满院的海棠花那么漂亮。等到明年海棠花再开的时候，我就带着礼物来找你。到时候我送你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要是不行再送你一只可爱的小狗，你看好不好啊？” 小舒月扑在裴洛的怀里。眼泪打湿了。裴洛的衣衫 “小兔子，我要小兔子。哥哥你不许骗我，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呀。我要海棠花，快点再开……” 有时候的离别，就真的是生离死别了，半年后，裴凌告诉了裴洛一个令他痛不欲生的消息。御史中丞尹士诚因上书弹劾兵部尚书程纪，一夜之间被灭门，尹府起火烧了两天两夜。竟无一人生还。大理寺清点尸首时，只发现尹士诚五岁的幼女不知所踪。 裴凌找人一直打探尹舒月的下落。却丝毫没有任何进展。 小裴洛一病不起。等痊愈后，却性情大变。之前不喜武功，而如今却不分昼夜，刻苦练习。光阴流转，小小的少年。已经成为俊朗的男子。可寻找尹舒月的执念，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时间冲淡了儿时的回忆。也渐渐忘记了她的样子。十四年过去了。那时候小小的粉团子现在若还在世，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是那朵海棠花，却如刀刻一般，镶嵌在了他的心里…… 第19章 织网等黄莺 我带着疑问，不知道是不是裴洛自己编撰的故事。 “你如何确定是我……” “那朵海棠，我死都不会忘记。”裴洛眼波流转，眼中满是爱意。 “我找了你十四年呀，整整十四年，我害怕，我怕听到你不在人世的消息。我一次一次的希望，又一次一次的失望。我怕我已经忘记了你的样子，我怕就算你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你。上天垂怜，让我又见到了那朵海棠。但我没想到。一直寻找的人，竟然是在我身边的你。” 当裴洛和我讲完他的故事，我努力的去回想幼时的一切。我五岁前的记忆。就像就像被狂风吹散了一般，丝毫不留痕迹。我曾经也不明为什么会这样。从记事起，我就是那一个小小的舞娘。师父在生活中关照我，爱护我，却从不愿意让我在人群中露面。 他曾经说过，希望我以后嫁给一个平凡人清贫度日。也不愿意让我进入官宦之家。现在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师父的腿曾有一大片烧伤的痕迹，我想那也是在那场大火中留下的伤吧。 裴洛见我努力回想的样子。紧紧的又抱住了我，安慰我道: “不管怎样，我终于找到了你。无论你能想起或是想不起，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曾经这就是我想要的感情。一次的承诺。一生的相伴。可是裴洛，对不起…… 一夜未眠 借着月光，我看了看手臂上的那朵海棠花。之前师父所有的举动，都证实了裴洛今天所讲述的那个故事。飞莺既然能找到这儿，程若遥一定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师父的仇我还没报，我必须和她回去。 可是云儿……我不能让他跟着我涉险，只能先把她留在裴洛身边了，还好李欢颜会照顾她。 我的心早已覆盖了一层冰霜。所谓多年的师姐妹情谊。就不要再来困扰于我了。飞莺……若真的是你，我定十倍奉还。 翌日 “清泠，不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裴洛满脸的欢喜，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包子。 几声敲门，见屋里毫无动静。 “清泠，清泠，发生了什么事……” 裴洛心急，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房中空空如也。他若知道我带着飞莺悄悄的离开。真是恼死了我不成。房间的矮几上，我留了一封书信给他向他说明了去意。 虽然心中有百般不舍，但有些事情必须自己解决，若师父真是飞莺所害，我也不能假借裴洛之手。我需要，自己亲手解决她…… “二皇子，肃北有变。”长风急切的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传书。 裴洛因为我的不告而别大为恼火。我留下的信，在他手中也被揉成一个纸团。 “何事？” “当今陛下向城中发布消息。皇太后因长年思念幼子，郁郁寡欢。又因年事已高，心病不治。圣上现派人各国搜寻二殿下您的消息，欲迎皇弟回朝。 二殿下何不趁机回去？让肃北百姓知道殿下您并没有死。一来可以拉拢民心，二来还可以看望先皇妃。” 裴洛此时犹豫不决，心中还怨恨我的不辞而别。 “二殿下，我知道你担心尹姑娘，但现下我们人手不够，以当下之力也无法同程家抗衡，不如我们先回到肃北。整顿旧部，再回来接尹姑娘。” 裴洛用力的攥了攥我留下的书信。压抑住了心中的起伏。 “尹清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太久……” 永安城中还是那一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从初到这里，到如今才有短短的一月之余。我心中早已断壁残垣，黄叶堆积。 夜阑，程府 “清泠，得知你被那些山匪所困，我甚是挂心，好在有惊无险，飞莺把你安全带回，也知道你的同门与师父被肃北流民所害，放心，我也派人去追查，一有消息就会告知你。” 程若遥依旧是那一副模样，沉稳大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经过这些，我早已经不是当时那见到他还有一些害羞的小女子。 她似乎感觉出了我的变化。也许认为我是因为害怕。便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说道: “你放心，若是你愿意待在程府。我便会用尽全力的照顾你。” 我并没有甩开程若遥的手，这一切飞莺都看在眼里。我感觉到她深深的敌意。我却对程若遥缓缓行了一个礼，眼中挤出些泪水 “多谢程公子。小女子已无处可去。还望程公子垂怜……”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尽量去当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角色。设好我的陷阱，就等着那黄莺自己飞进来。 自我到来，程若遥只要公事结束便会找我来喝茶，聊天。我为了得到他的相信，便把曾经一些有趣的事情也讲给他听。飞莺偶尔的出现和打断，我也置之不理。但只要她出现在我与程若瑶的身旁，我便找个机会趁机溜走。 果然有些人按耐不住，就会露出马脚。 次日黄昏，我见飞莺走进程若瑶的书房，便转身向程府少夫人的房间走去。 “清泠，拜见少夫人。” 程少夫人出身名门，秀外慧中，但嫁入程府多年。尚无子嗣。对此自己也耿耿于怀。至于程若遥日后纳妾，她只能如此。 “清泠，受公子恩惠，心怀感念，只因师父遇害，师门变故，忧虑伤心，因此没有及时拜见夫人。请夫人恕罪。” 记得在我受伤那日。程少夫人还来看望于我，这份恩惠，我怎么也要还回去！ “清泠妹妹请起。若遥经常向我提起你。对你又十分赞叹。怕是以后……我们也要姐妹相称了。” 程少夫人说此话时，虽然面含笑意，但我也能察觉到他眼中的神伤。 我走到少夫人身前，轻轻拉过他的手，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 “夫人误会了，我与夫人一见如故。我留在程府，是为了让程公子打探我师父的案情。师父待我如父，如今无故惨死，与夫人争宠之事，我是断断不能去做的” 程夫人轻叹一声。微微朝我笑了笑。 “有些事情是早晚的事。与其身边有一个阴险狡诈之人相伴，还不如多一个体己的姐妹，今后的日子还能……舒心些” 第20章 不会放过你 我与程少夫人寒暄一会儿。见外面微风习习，月色也是甚好。便和少夫人提议。给还在书房的程若遥送去一些点心。若我猜的没错，此时飞莺还在书房里纠缠着程若瑶。 果不其然，我想的没错，我与程少夫人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 程若遥书房 “公子，你吩咐飞莺做的事，飞莺已经尽数帮你完成了。但不知公子何时能招我入府。飞莺双手扶在程若遥膝上，眼中满是期待，语气娇嗔的说道。 “你师父和师姐妹们尸骨未寒，你却这么着急。若你师父泉下有知，会不会入你的梦中，向你索要性命？” 程若遥自从梁木栾被飞莺杀害，就对这个女人充满了说不出的厌恶。 飞莺吃了一惊，满脸的恐慌。 “公子，你……飞莺全部都是听公子的吩咐。对公子绝无二心呀！” “听我的吩咐？” 程若瑶对飞莺轻蔑一笑。 “本公子只是说让你处理好你的师父。并未曾让你杀了他。” “公子……” 飞莺身体突然僵住。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惊慌，连忙把手从程若瑶身上抽离，跪倒在地。 “公子……公子恕罪。公子并没有说过，是飞莺自作主张。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经是公子的人，请公子莫要负了飞莺。” 这张绝美的脸却能亲手杀死自己最亲的人。程若遥望着飞莺，温柔的话语里却带着无尽的鄙夷。 “怎么会呢？这一张绝世容颜。我怎么舍得？” 飞莺慢慢抬起眼，略有怀疑的盯着程若瑶缓缓说道: “公子，可是因为我的师妹。自从清泠师妹回来，公子对师妹的柔情。飞莺都看在眼里。公子对我……却大不如前……若早知如此，飞莺不会答应公子。把师妹带回来。” 飞莺最后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露凶光。程若遥厌恶至极，直接用手紧紧掐住了飞莺的喉咙。 飞莺吃痛，连忙告饶。 “公子，飞莺错了。飞莺对师妹并无怨妒，只是求公子垂怜。” 尽管程若遥语气温和，但他眼中的轻蔑丝毫没有掩饰。 “尹清泠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碰她，若她伤了一根手指。我也不会放过你。” 飞莺满脸泪水，被程若遥掐住的脖子也渐渐变红。程若遥猛的甩开他。 “出去吧……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无事就不必来了。” 飞莺收起眼泪，一手抚摸着被程若遥掐的通红的脖子，跑了出来。 时间刚好，我正陪着程少夫人走到书房门口。 飞莺并没有想到我会站在门前，眼中的惶恐不安，让他瞬间脸色大变，用颤抖的声音从喉咙里说道: “你……听到……了什么” “师姐刚才说过些什么？我便听到些什么。”我微微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飞莺。 心里的恐慌让飞莺瞬间的崩溃。一把推开我。跑了出去。 “飞莺姑娘，这是为何？”程少夫人疑惑的问道: “怕是日前师父的事，飞莺师姐忧伤过度，夫人不必担心。我会好生安慰她。” 程若遥听到我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飞莺姑娘，忧思过虑，我定会聘请名医好好为她诊治。” 我朝程若遥深深一拜。 “程公子与夫人对我们姐妹的恩情，清泠记下了。时候不早了。公子，少夫人，早些休息。” 语罢，我向程少夫人。微微一笑，夫人心有会意的朝我点了一下头。 飞莺惊慌失措的跑回到自己住的厢房。我紧紧跟随其后。若想让她暴露，就先把她激怒，有些时候一个人疯狂起来，才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师姐，你没事吧？”我推开门，看到飞莺失落的坐在床边。 “你怎么来了？…”飞莺见我进来不怀好气的说道。 “我们一场姐妹。你有事，难道我不能来看看你吗？”我轻轻的走近，随手关上了房门。 “少在这儿给我惺惺作态，自你回到程府，程公子对你当真不一样。你是不是心里得意的很？” 我淡淡的倚在墙上，从窗口望着那天上的明月。带着讥讽轻蔑的口气说道: “有些人就像天上的明月。你越想得到，可是他偏照耀的，就不是你。若你想只得到那些微弱的光芒，就心满意足的话……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 飞莺听了我的话似乎如临大敌。急忙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带着求饶的语气说道: “师妹，我知道你对程公子并无意，你我姐妹一场。我现在无依无靠。若你愿意帮我，师姐做什么都行。…” 我语气加重。 “你真的为了他做什么都行。 飞莺点头，我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近在咫尺，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包括害死师父……” 刹那间，我感觉飞莺的表情瞬间凝固。眼里布满了惊慌，脸色惨白。双手不停的摆动。 “不，不，我没有，师父，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那是谁？” 我一步一步紧逼把他逼到了墙角。 “是……是…… 我知道那个名字一直在她脑海中，只是她不敢说出来而已。 “是肃北人？”我故意抛了个答案给她，看她如何解释。 “对对，是肃北人。”飞莺连忙确定 “师父离世之前，你可在他身边？”我接着试探。 “我在，不……不……不，我不在。” “师父被肃北人一刀毙命，对不对？” “不是，师父被乱刀砍死。” 飞莺说完这句话。我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仿佛时间都暂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顺间看了我一眼。 我换了个口气，接着对他说。 “可惜，师父离世前，你不在他身边。但我在……” 我能感受到她咬紧的牙关，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将我撕碎的感觉。很好，我就是想让你这样，你越愤怒。暴露的就会越多，我就会抓到你的把柄。 “凶手杀害师父时穿的那身衣服。是一件淡黄色的长裙。师姐，我记得你那日在程府送我们离开的时候。穿的也是一条淡黄色的衣裙……” 第21章 玲珑少年心 师姐，别害怕，我只是问问你，我们跟师父感情如此之深。我也相信师父遇难之时，你会拼死保护师父。对不对？ 飞莺被我一连串的逼问，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听我如此说。他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轻轻的说道。 “对。我……我近日时常思念师父和师妹们，思绪不宁。今天失了态，惹程公子和夫人不快了。” “我也是担心，才跟过来看看。师姐，你好好休息。我想程公子和夫人不会在意这些。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在于那些小节。过段时间等师父的孝期一过，我想姐姐就可以安心入府了。” 我踏着月色走出了飞莺的房间。微凉的石板路上。透着闪耀的微光。 我心中已经确定飞莺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但是我身在的程府。若想报官让她认罪，也顶多只能把她关进衙门大牢。 师父如同我的生父，我本想与世无争，安稳度日。奈何她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杀了我最亲的人。就算有人逼迫。都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可她却选择杀了师父…… 飞莺，别怪我心狠。我这次绝对不会饶过你。现在还需要等一个时机。让你好好偿还，你做过的事…… 肃北，洛川城 大皇子顾南虽是野心勃勃，但他与弟弟顾北却是一母所生。近年来肃北朝局不稳。宫中宣帝的旧部对大皇子顾南的当政有所不满。加上二皇子十四年前无故消失。更加深了百姓对当今皇帝的猜测。 顾南听闻长风已找到弟弟顾北。便在全国发下榜文，迎弟回朝，大赦三天。 我不辞而别。裴洛心中难过，当下得知母妃病重，肃北无人能医，万全之下，他只能以顾南的身份。暂时回到肃北，再另做打算。 马车一晃一晃。裴洛想着又要回到自己曾经离开的那所皇宫。心中千回百转。他并无称霸的野心，也并不看重荣华富贵，甚至觉得哥哥顾南更适合做这个这天子。若不是自己的生母重病，他还真想做一个浪荡江湖的自在侠客。 “不知清泠现在怎么样了？” 裴洛喃喃自语，从怀中掏出了我塞给他的那个香囊。拿出香囊中的玉佩把玩在手上。双龙的白玉璧，外面包裹着一层银镶，银镶的后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禾”字。 裴洛从小生于宫中，珍奇宝玉见的不少。“这块儿玉佩显然是前朝之物，做工精细。应该也是出自宫中匠人之手……诶，奇怪，这个龙的样式怎么似乎是肃北的图样。 裴洛好奇我生在永安国。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肃北的玉器。镶银的玉器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常有这种的工艺出现。只是这块儿怎么这么奇怪？厚的很，里面似乎有夹层……”裴洛在思考之中却被一个哭声打断了。 “呜呜，清泠姐姐一定是不要我了。” 小云儿见到裴洛的的车队渐渐的离开永安国。向肃北驶入，心中一阵慌张，不忍哭了起来。 “云儿别哭了，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的。”李欢颜见状。马上安慰起了小云儿。 “到了那边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师父，师姐。他们都离开我了，还有清泠姐姐，她也不要我了。” 云儿年纪尚小，看到马上要离开从小长大的故土，不知前路如何，心中害怕，这种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裴洛听到云儿说完，悠悠的出了一口气，说道: “你的清泠姐姐。性格还真是固执。就这么默不出声的跑了。不单不要你。也不要我了……” 云儿听罢。更是着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裴洛从来没有哄过小姑娘，一下慌了神。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咱们队伍中全是男人，就你这么一个小女孩儿，你这一哭，好像我们欺负你不是。” 裴洛又一把拉过李欢颜 “欢颜，快快快，以后小云儿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你要每天陪着她。带他玩，她生气了还要给他买糖吃。” 小云儿听到这儿，吸了吸鼻子。噗的一下又笑了出来。 裴洛仔细的看了看这两个少年。李欢颜虽不到二十，但是身姿挺拔。神采俊逸，妥妥的一个美少年。小云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圆圆的脸乖巧可爱。又非常的懂事，听话。又开起了他俩的玩笑，打趣的说道: “其实你们两个还真的蛮般配的嘛，欢颜，如果让云儿当你的老婆，你可愿意？” 小云儿和欢颜对视了一眼，瞬间两人都红了脸。 “洛哥，你在胡说什么……云儿……她只是我的小妹妹。” 云儿红脸的同时，听到欢颜说把自己当妹妹。反而失落的看了欢颜一眼。 裴洛大笑道。 “哦，是吗？那好，等以后云儿长大了。我在肃北给他挑一个极好的人家，让云儿嫁过去，开开心心的做少夫人。云儿，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听裴洛如此说，还未等云儿出声，李欢颜一把拉开了云儿，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愤愤的道: “那怎么能行？我不让…我不许，我不可以，让云儿嫁给别人…” 云儿听出了欢颜的弦外之音，躲在他身后，害羞的笑了起来。 裴洛心知肚明，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李欢颜的脑袋。 “你这小子，跟了我这么久，从没见你这样……时间真快。你也长大了。” 小云儿红着小脸慢慢的凑过来。 “裴大哥，要是有一天你和清玲姐姐，我和欢颜，我们四个如果能生活在一个其他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每天打打水砍砍柴，一起做些好吃的，晚上你们累了。我和姐姐还可以唱歌给你们听。你说那样的生活是不是更好呀？” “是啊，那样的生活。是我希望的。也是清泠，心中也一定希望的吧……” 欢颜牵起云儿的手，眼中充满了希望与柔情。 裴洛转过脸。望着马车窗口外的天空。 “清泠，真希望能如云儿所愿。到那时候，我一定牵着你的手，叫你永远不能离开我身边……” 第21章 疑是故人归 肃北洛城皇宫 大皇子顾南如今已是肃国的华帝，十四年前因惠帝暴病而亡，大皇子登基一直让人有所诟病。再加上好大喜功，征战连连。百姓怨声载道。 母亲重病不愈，思念顾北，华帝不想让自己再背负上手足相残的罪名。令人修缮弟弟的王府，同时大赦三天。 为安抚民心。华帝只能用此法。无论他想不想让弟弟回来。给百姓们和群臣做做样子。也是他这个一国之君必须要完成的事。 早朝后，众人离去。 “启奏陛下。二殿下已在途中。经下官打探并无异动。” 说话之人是肃北老臣金淮，曾经是大皇子顾南的幕僚。 “那就好，我这个弟弟也是十多年未见。那时候还是一个十二岁小娃娃，如今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朕看在母妃的面子上。若他并无异心，就把他安置朝中做一个闲散王爷，听说他尚未婚配。随便一美人，指给他就是了。” “陛下英明，若将朝中重臣之女婚配给二皇子。怕是以后会难以去除。但若随便找一个无名女子，二殿下恐怕也不愿。老臣听说二殿下在永安国，有一心仪的姑娘。但这姑娘颇为神秘，与二殿下纠缠甚久，可现下又住进了，兵部尚书之府，与成家公子程若遥关系密切，甚至传闻因成少夫人尚无子嗣。程若遥想娶这女子为平妻……” “兵部尚书程府……？程若遥，哈哈，有意思。他还欠我一个交易。给我查查这女子，必要的时候把她带到洛城。她一个女子可以牵制两个人。这个买卖怎么都是赚的？” “臣告退” 华帝眉头微微一挑。眼神落在书房中的金丝鸟笼上。笼中的金丝雀。一蹦一跳。那鸟儿也许被关的太久，早就失去了想要自由的欲望。 我倒真想看看。这到底是如何倾国倾城的女子？能让我这弟弟和程若遥两个人同时倾心于她。华帝想象着这个神秘的女子。心中充满了好奇…… 几日后，程府清晨 天刚破晓。程若遥的心腹宋子衿。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今日永安国小皇帝约程若遥外出狩猎。听说阑珊舞班在给程府表演之后，被肃北人埋伏杀害。程若遥念旧情将我救回。便邀请叫我同去。 我再次回到程府。一是要找飞莺算账，二是也想探听十四年前。尹家被灭门的消息。便直接答应了。 程若遥得知我答应同去。给我送来了新缝制的狩猎装，亲自扶我上马，调整好马蹬。飞莺看在眼里。心中不忿。我知她定会如此，便故意装着样子与程若遥热络闲聊。 从小到大，师父把我保护的都很好，没让我经历过太多的风雨，也没让我见过山川大河。是我的幸福，也是我的遗憾。而现在，跟当朝天子一起狩猎。我也是只想借机调查十四年前尹家的案子。 天子车驾缓缓驶来。车身黑色木辂，前有六匹马黑色骝马，随从无数。车渐渐驶近。一宫人上前将皇帝扶下。 我行过大礼缓缓抬头。 只听皇帝问道。 “程爱卿，你向朕提及的尹姑娘，是否就是眼前这位。” 我微微抬头 程若遥尚未张口，只听“啊”的一声。旁边的一位年迈的宫人将手中的托盘直接打翻到底。 “何事慌张？” “陛下……陛下息怒，是老臣一时手抖，扰了陛下”老宫人跪伏在地 “徐公公，你跟在朕身边也不少年头，怎么会如此慌张？朕不怪你，起来说话。” 徐公公起身懦懦的望了我一眼。又又马上把眼光低下，不敢再正视于我。 “像，实在是像啊…” 小皇帝好奇。“你说说看。什么像？” “老奴一时口误，请皇上恕罪” “但说无妨，今天朕真高兴，恕你无罪。” “老奴看到这位姑娘，突然想起一人。只觉得两人的样貌甚是相像，刚才一时慌神，所以受了惊。” 小皇帝追问下去 “哦，你见过。跟朕说说那到底是什么人？” “很像前朝的御史中丞尹大人……哦，陛下那时年纪尚小，刚刚继位，对尹大人的相貌不太熟悉，但老臣在先帝身边多年。朝中大臣都较为熟络。所以刚才会失了神。” 我听了徐公公的话。表面无事，但心中一惊，虽然我大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不知程若遥是否也知。我悄悄的瞄了程若遥一眼，只见他波澜不惊，是他的心思太过于缜密，还是他明明知道了，根本就不在意？ “姑娘也姓尹……听徐公公如此说，姑娘竟然还和前御史中丞大人颇为相像，那时候朕刚登基，年纪尚小。后来听得尹大人一家是被奸人所害，无一生还。只是有一小女儿。下落不明。难道世间会有如此巧合……尹大人的女儿若还生在人间……朕一定会好好安置尹大人的遗女。” “民女替尹大人多谢陛下，民女只是普通百姓，跟师父学艺多年，这次突遭变故，师父身亡，蒙程公子收留于我，让民女有安身之所。今日能见到陛下，是民女三生有幸。世间样貌相像之人众多。也许民女跟公公所说的尹大人有相似之处，但也只是巧合罢了。” 语罢，我又偷偷望了一眼程若遥，他依然神态自若，看不出任何的波澜。我的身世，无论他是否已知。暂不说破，至少当下还能平安无事。 陪皇帝狩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永安国的皇帝年纪尚小。也就大我个一两岁左右。玩心较重，好大喜功。平时朝政也是多有朝中老臣在一直扶持。肃北的皇帝顾南虽然几次侵犯，但也有镇守大将的铁骑压制了下去。才保得这小皇帝可以每天逍遥自在。 日过午时，本来晴朗的天空，多了几片阴云覆盖。 “程爱卿，看，朕射中了一只野兔。” 一只灰色的野兔。被小皇帝射中后腿，这小兽求生欲旺。后腿拖着箭。用三只脚拼命的向林中深处跑去。 小皇帝刚刚下马，准备拾回他的猎物，没想到野兔一跃而起。小皇帝竟也跟着也追了上去…… 第22章 一纸婚书 “陛下小心，不要追了……” 此时程若遥离小皇帝的距离较远。而我离皇帝只有十步之遥。若皇小帝有一些闪失，怕是我们的脑袋都不保。为了留住我的小命，还得给师父报仇。我得首先保证小皇帝的安全。 野兔越跑越快，在草丛中一个转身不见了。小皇帝追到林子深处。不见了野兔，气急败坏的用弓箭打着旁边的树枝。我紧随其后，生怕有半点闪失。 “皇上，一只兔子而已。此处不算安全，咱们回去吧。” “不可，朕从未让猎物在朕的手底下跑逃脱过。这只兔子我一定要找到。它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哎，小皇帝任性妄为。我只能跟在他身旁。丛林深处枝叶茂盛。风一吹过，就能听到树林中沙沙的声音。 此时，天空划过一声鸣叫。一只大雁从头顶飞过。我抬头望时，眼神中不自觉的扫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时他正手持长弓。站在一个高耸的树枝上。以俯视的状态望着我和身边的小皇帝。 刹时间，只觉得血液冲到头顶，手心泛凉。 “陛下小心。” 我飞扑上去，一手拉起皇帝。向林中跑去。 我的反应令小皇帝吃了一惊 “发生了何事？” “陛下，快走，有刺客。” 林中树木众多。我没有直线逃跑，而是拉着皇帝左穿右拐。用树干来做掩护。再回头望去，那黑子人已经开弓拉弦，长箭向皇帝射来， “小心……” 我猛的向下一扑，将皇帝压在了身下，小皇帝虽已成年，后宫也有宠妃，但还尚无子嗣。若皇帝遇刺，一国将动荡不堪。我无心争宠，但也要护他周全。身体下降之时，箭从我的耳边划过，箭上的羽毛在高速的作用下直接划伤了我的耳朵，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有惊无险，我再回头望时，那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刚才的叫喊声惊动了程若遥，其他护卫赶到时，小皇帝惊魂未定。众人惶恐，跪满了一地。 “护驾无功，臣该死。” “今天的刺客是有备而来。回宫。朕必须要调查清楚。” 我捂着受伤的耳朵站起，血已经染红了大半边的衣裳。 “尹姑娘，今天累你受伤。朕一定找太医好好为你医治。” 小皇帝虽然年轻，但赏罚有度。并未严惩随来的护卫和宫人，只让他们找出杀手，戴罪立功。 “民女能解皇上之危，是民女之荣。陛下为百姓忧国忧民，永安国任何一位百姓或臣子，都会为皇帝甘心赴死。” 小皇帝负手而立，冲我点了点头。 “好，尹姑娘护驾有功，朕定有嘉奖……” 傍晚 程府 平时灯火通明的书房，今日只亮着几盏暗暗的油灯，程纪坐在书房内，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大人，公子回来了。” 程纪嗯了一声。却不再接着问去。 “尹姑娘护驾受了伤。那个人……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 程纪微微的抬了抬眼。扫了一眼眼前的男子 “没想到程家居然还出了一个护驾有功之人，真是好笑。也好，让那些老东西看看我们程家。是多么的忠心护主。至于无用之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除去便除去了，要做的干净。那孩子既然护主有功，我们程家更要好好的待她……咱们的皇上也是一个守信用之人，赏赐也快到了。若是她能接住这富贵，平安度日也是个不错的命数……” 这个小皇帝的确，言而有信。这次的徐公公带来的圣旨，除了对我的嘉奖，赐我的金银，居然还有一个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尹氏之女清泠，温婉聪慧，机智过人，深得朕心。 今有程氏程纪之子程若遥，品貌端庄，德才兼备。 是与朕命程若瑶与尹氏之女缔结良缘，共结连理。择日完婚。 钦此 徐公公宣读完皇上的圣旨。眉开眼笑的对我说道 “姑娘真是有福气。这次救驾。皇帝心中感念，不但给姑娘赐了婚，还让老奴把这个带给姑娘。” 说罢，徐公公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温润，清透一看便是皇家之物。 “这是皇帝随身之物，特地让老奴带给姑娘，若姑娘以后想进出皇宫，可以拿出此物，断没人会拦姑娘的。” 我接过玉佩，心想，这倒是个好东西。说不得以后便能用上它。不过这皇帝真是乱点鸳鸯谱。我报了师父的仇，就得马上离开这儿。 起身接旨，眼神落在了少夫人的脸上。他笑容拂面。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失落。世间女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一世只爱一人？ 我的到来，让他不得已做出自己的大度与隐忍，况且我身世复杂。程若遥虽没有直接参与我家族的惨案。但也是我仇人之子。我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样的关系。 想到这儿，我心中坦然，决定找个时间。与少夫人解释。我转头回来，却对上了飞莺那似乎想要吞噬我的眼光。无妨，我有仇必报。再留你几天…… 翌日清晨 解释要快，不想伤了女人的心。我整理好妆容去拜访少夫人。 刚走到院外，一个小丫鬟就迎面而来。“ 清泠姑娘，夫人已经在屋里等你多时。” 果然是一位蕙质兰心的美人。竟然知道我会来找她。 清雅淡丽的房间。桌中的茶杯悠悠的飘出一阵清香。 “少夫人有礼。” 少夫人并未起身。示意让我坐在旁边。 “姑娘，请坐。” 我双眼正视夫人。语气诚恳的道: “少夫人，我今日来，绝不是要和你日后平分秋色。只是清泠……还有尚有一些私事。倘若完成，清泠定会离开。还夫人清净。” 少夫人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姑娘多虑了。我初见姑娘。就知道姑娘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也无心与我争这荣宠。且姑娘心境之高，怎么会愿意困在这闺阁之中。” 听少夫人如此说，我心中感激，没想到懂我之人。不是身边的姐妹，竟是这程府的少夫人。 “多谢夫人，能了解清泠心中之苦，但是有一次事还请夫人小心。” 少夫人心质纯善。在我未离开程府之前，还是要多提醒她。 “我师姐飞莺，心思缜密。对程公子爱慕多时。夫人也要小心才是。” 程少夫人莞尔一笑。 “飞莺姑娘容貌倾城，若是若遥真心对她喜欢。我也会视他为姐妹。况且我以身为母亲，就算身边再多纷扰，我的心也依然会系在孩子身上。” 程少夫人一边说，一边幸福的低头，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没想到这个时候少夫人有了身孕，我替她高兴。这真是一件好事…… 出了房门，两只黄雀儿，依偎在树上轻声鸣叫。 我的思绪也飞去了千里之外的洛城。他还好吗？有没有像这样，也会想起我…… 第23章 请君轻入瓮 洛城春晚 永安城的四月已是拂堤杨柳，海棠花开。肃北的洛城还是青草浅芜，刚刚有些新绿 洛城中大街小巷布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这么多年了。这位传说中的二皇子终于回来了。 裴洛的马车缓缓驶入洛城。一下车，就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多年没有回到自己的故土。但裴洛见城中百姓衣着光鲜。并无衰败之样，反而心中轻松不少。他神色自若，与众人微笑示意。随后在御前侍卫的引领下，朝着皇宫走去。 肃北天子负手立于金銮御殿之上，等着离宫多年的弟弟回朝。凤目微微上挑。天子威严之感扑面而来，时隔多年他也想瞧一瞧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如今已是什么模样？ 裴洛想起小时那个常常陪自己玩耍的大哥。如今也是雄震四方的天子。少年的情分终究抵不过权力之争。 “皇弟，如今你已经归来，皇兄甚安。如今我肃北四海升平。皇弟也无需四处漂泊了。” “臣弟此次归来，只是担心母后的安危。除此之外，皇弟只想，安得一隅，静观风雨……” “好。听闻皇弟这些年，也并无家室，朕可在群臣之中选适龄的女子为皇弟联姻” “皇兄不必了。臣弟已有心仪之人。” 华帝微微点了下头。 黄昏 太后寝宫 她望着他的眉眼，记忆中还是十四年前的小孩子的模样 母子相隔十四年未见。心中有太多的感触。一时都无语凝咽。裴洛向母亲说起这些年在宫外的状况。太后望着眼前的孩子，眼中泛起泪花 “有生之年，还能母子团聚，此生足矣……” 裴洛回到寝宫，见到母亲病痛已经大好。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并未在母亲身边陪伴。心中不禁感慨。又想起华帝今日的问话。他知道，皇兄这是在试探他，也是在提醒他，身为皇室子弟，婚姻大事往往关系到江山社稷。但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无法放下的人...... 转眼四月已过大半。 小皇帝的一纸婚书下来，整个程府。也在为程若遥和我的婚事忙碌起来。少夫人刚刚有身孕，为了小心。夫人不想太过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 正午，程若遥带来一只一个精美的玉镯。送给我做礼物。自从有了小皇帝的助力，整个程府的下人们也俨然把我当起了程家二夫人。那玉镯通体净白。玲珑清透，触手生温，真是一块儿美玉。曾经喜欢，求而不得。如今我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些美物上面。 “清泠，你我大婚将至。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礼物？记得咱们初相识时，你曾经对一只玉镯甚是喜欢，不知如今再送给你。可还有当时的感觉。” 在没有知道自己的身世和认识裴洛之前，我承认，自己对程若瑶，确实是有那一些若有若无的爱意。可是现在我心中就只想着先给师父复仇。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多谢程公子，自然是喜欢的。” “还叫我程公子。” “若遥……” 程若遥笑了笑。温柔的揽住了我，轻轻把我的头抚在他的肩上。我看着这手中清透的玉镯。这个机会。就要来了…… 我这个师姐从小就是一副飞扬跋扈的个性。什么事情都喜欢争个先后。仗着与程若瑶的关系。欺负程府的下人也是常有的事儿。今日打骂了一个程府的婢女，也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弄伤了。 路过我院子的两个婢女，无意中的谈话让我听了去。自从狩猎时无意中救了小皇帝。又得到了皇帝的赐婚。飞莺表面上恭恭敬敬。其实早就对我恨之入骨。她打碎茶杯划伤了手指？正好借此机会去看看他。 “师姐，今日可好？” 飞莺住的庭院中有一棵海棠树。我走过之时，望见那海棠树的树干已经伤痕累累，横七竖八。像被人用短刀所划。飞鹰见我进来。并没有理睬我，转身回屋坐在了床上。 飞莺的房中，厅中的桌子上摆着程府送来的晚饭。饭菜虽是丰富，看来飞莺却毫无食欲。我的眼光扫了过去。飞莺坐在床头。但枕下却露出了半个刀柄。 飞莺见了我的眼神。把刀柄藏了藏，起身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玉镯。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原本想着姐姐会先嫁入程府，没想到阴错阳差。妹妹竟得到了皇帝赐婚。这不，若遥见我喜欢玉器，今日特地命人给我打造了一个玉镯，我便拿来给姐姐也欣赏一下。” 我见到飞莺那气的发白的脸，心里一阵解气。 “不必了，我不懂什么玉器，你自己留着便好。” 我笑着拉过飞莺的手。我知道，姐姐对妹妹有误会，但现在你我都在程府，以后我们两个姐妹得相互照应才对，哎呀，师姐的手怎么破了？ 飞莺将他的手从我的手中抽出，转过头并不理我。 我继续伪装情绪。 我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药瓶。瓶中的药水清透无色，我用手帕点了点，把药水轻轻涂抹在飞莺的手指上。 “还记得吗？咱们以前受了伤，师父就经常这样给我们涂药，现在师父不在了。清泠就剩你一个亲人。姐姐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起身假装要离开。似乎想起到什么，提示她道: “对了，师姐，刚刚涂过药的手指千万不要误入口中，这药愈合伤口虽有疗效，但却有奇毒。如果误食听说神仙难救。师姐一定要小心。” 说完这些，感觉飞莺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又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无凭无据，我不能直接要你认罪，但是我愿意以身犯险。只要你上了我的套，就算是我拼了这性命也要给师父报仇…… 飞莺心肠狠辣，但脑子却是一根筋。喜怒都浮于表面，不太懂得隐藏。我抓住着她这种性格。料她定会上钩。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阴错阳差，冥冥之中。有人却替我扛下了这份痛苦…… 我无心害人，他人却被我所累，这份罪恶，怕是要用我一生来偿还了…… 第24章 阴错阳差 肃北洛城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四月将尽。五月初至。我跟裴洛也别分离了，大半个月之久。我担心着他在肃北的安危，也担心云儿是否会想念我，而哭鼻子。 我在永安城救驾有功的消息，连着那一纸婚书。也传到了裴洛的耳朵里。 当李欢颜气冲冲的把这个消息带给裴洛之时。 “洛哥，你看看吧。清泠姐真的要嫁给程若遥那个小子了。 云儿见状，立刻解释起来。 “不可能，一定不会的。姐姐说好了要来这里寻我，况且她也舍不得裴大哥。” 裴洛眉头紧皱了，心中一阵剧痛。但马上恢复了神情。 “我相信她，她不会的。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断不会嫁给程家。她一定是在永安城出了一些麻烦。我得回去找她……” 五月初五 永安城。 今日小皇帝设宴。宴请朝中重臣，程纪父子同时受邀。清晨就早早离府。我在程府这半月来，也大概知道了，每个院落和房间的位置。既然十四年前的案件。与程家有关，虽然时隔多年，但应该也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午后，府中小厮倦怠，都三三两两找地方乘凉。我趁着机会溜进了程纪的书房。 书房中并无他样。中间紫檀木的条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墙上的梨花多宝阁中，大多是史书典籍。我敲了敲墙壁。也并无夹层之声。我心中嘀咕，这么多年的证据，也不会轻易的摆放在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扫眼望向整个书房。眼光却落在了那张梨花木雕的床榻之上。 普通的床榻若一人安睡，有三尺宽也足矣，可是这个床榻宽度足足有九尺。平日程纪，一个人在书房之中，不许任何人进来。要这么宽的床榻何用？ 我走近，细细摸着榻上的床板。用手一敲，中间似有空洞。床榻连地，无其他支撑。我掀开榻上的软褥，床板中有一块八卦图形的玉雕，镶嵌在床榻之上。用手抚摸，那玉雕似乎可以随之转动。先天八卦，上乾下坤。我轻轻用手指将它换了个方位。乾坤颠倒。猛然，床榻竟然直接打开，露出了一段踏跺，直通地下。 这程府竟然有自己的密室。我心中窃喜。也稍带慌张。急忙向下，要一探究竟。 密室房间不大，石柜石格，我轻轻翻找，在石柜中发现了一封信。这封信寥寥草草的写着的就是一些诗词，并无什么异样。 我心中奇怪，如此直白的诗词为何用？还要石柜所装，藏于密室之中。况且这张纸也不是我们永安国的纸质。厚度不平，略有粗糙，似乎像肃北的纸张。 我突然想到师父曾经给我们排舞段的队形时，喜欢从左向右。以此画图形为例。我便试着从左向右，把这诗词重新读起，却发现了惊天的秘密。 洛城之约，龙凤为凭， 今有尹士。待需除之， 燕山其物，许诺必允。 原来如此。 简单的几个字。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无法言语的愤怒在我血管中奔腾翻涌。思绪转到了十四年前的那场大火。儿时的记忆受损，我已回想不起。但在别人口中，也能感受到那种触目惊心。 收好密函，把一切又归回原位。走出密室。把程纪的书房原封不动的摆整理之后。我轻轻悄悄出了书房。无人看见，便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从程纪的书房出来，刚走到正门口。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清泠” 是他，我还没有回头，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我吓了一身冷汗，还好我动作快，若再晚一些，便不可收拾。我转身，眼中带着笑意。 “啊，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宴席中，多为老者。我心中挂着你。便提前向皇上告假回来陪你。你怎么站在门口？ 我见他没有怀疑，便撒了个谎。 “天色不早了，我也想在门口看看。是否能迎你回来？” 程若遥眼含爱意的摸了下我的头。随即牵住了我的手。温柔的道。 “我陪你回去。” 我用手又藏了藏放在胸口的那个密函。抬头回了程若遥一个微笑。正在此时。我房中发生了一件我不想看见的事。果然，她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 “不好了，公子，少夫人出事了。” 我厢房中的丫鬟小菊，惊慌失措的跑来。 我心一惊。少夫人的身孕刚有一月有余。程若遥还尚未得知。莫非是不小心？我让小菊引路，小菊居然跑回了我的房中。 万万没有想到 少夫人静静的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浆。而双腿之间的裙裤上。也被流出来的血，染的鲜红。 “莲心……” 程若遥飞了上去。抱住了少夫人。 他大喊着莲心的名字，双眼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清泠，莲心如何会在你的房里？医师，快去请医师。” 我大为震惊，但是当下之急慌乱无用，我巡视四周。发现地上有一盘被打散的松子糖。 我拾起一颗轻轻闻了闻。除了松子糖的清甜。似乎还夹带着一股幽幽的香味。那香味若有若无。一般人无从察觉。 多行不义必自毙。 “公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会就出现在我房中？小菊，这个这盘松子糖是怎么回事？” 小菊似乎被我的提示有所觉醒。她双膝跪地，脸色惊恐。带着哭声的说道。 “是……飞莺，今日清泠小姐午后不在。飞莺便端来一盘松子糖，说这是青泠小姐平时最喜欢吃的食物。让奴婢等清泠小姐吃下。可是谁知少夫人这时来找清泠小姐。见清泠小姐不在，随手吃了桌上的几颗松子糖，之后就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听小菊说完，我心中不忍，本是想自己以身试毒。引飞莺出来，没想到却害了少夫人。 我心中的怨怒与悔恨将我的情绪冲上了极点，泪夺眶而出。 “若遥，师姐为什么要害我？他害死了莲心姐姐，还有你的孩子呀。” 程若遥惊恐万分。一把抓住了我。我从未见过他那如此凛冽的眼神。 “你说什么？” 我哭的泣不成声。 “莲心少夫人。几日前曾经告知我。她已有一月的身孕。那时他满是喜悦。迟迟没有告诉你，是想等公子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程若遥瞬间悲痛欲绝。死死抱住了莲心的尸身，似乎更痛恨于自己将飞莺留下这个决定。片刻他眼神决决，从嘴唇中挤出几个冰冰冷冷的字， “把那个贱人带来，我要她死……” 第25章 睚呲必报 再见飞莺时，是七日之后。 永安城的死牢中。多少人基本挨不过半月。除了严峻的酷刑，那恐怖的气氛也会令人崩溃。若有人忍耐不住，死在牢中。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程若遥与少夫人莲心一直未得子嗣。如今夫人身陨，程纪也痛失了孙子。早已经对飞莺恨之入骨。飞莺在牢中供认不讳。但却只有一个要求。要见程若遥要最后一面，还有一个秘密要让他知道。 给师父报仇，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但若飞莺死于他人之手，我还心有不甘。程若遥要去狱中见她最后一面。我便怀揣了一把短刀。与其同行，一起来了到了死牢。 死牢中黑暗又潮湿，空气中飘浮着腐烂与血腥的气味。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呻吟，铁链发出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死牢里，却成为了唯一的润色。 飞莺躺在干草之中。蟑螂在身边不断的穿梭，她披头散发，满身血污，早就没有了那倾国的姿色。 程若遥的到来。似乎燃起了她一点的希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起，双手想要抓住程若瑶的腿。程若瑶向后一躲，避开了他。 飞莺感到失望，突然狂笑起来。却被血呛了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程若遥心下厌烦。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便直接说道: “你找我来，到底要说什么秘密？” 飞莺满脸的泪水。泪水流过脸颊，和血污混成到一起，更显得极其恐怖。 “梁木栾死前。给了我一封信。那封信已经被我藏了起来。事关我师妹，哈哈哈。可我却不想让你知道……我要看你后悔……看你娶错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飞莺几乎是用嘶吼的感觉。从喉咙中喊出来。 “你是想说，她是前御史中丞，尹士诚之女，对吧？程若遥顿了顿 “这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程若遥说罢，飞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居然还想娶她。” “那是我的事。” “哈哈哈哈”飞莺狂笑不止，恶狠狠盯着程若遥 “好，那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就让他嫁给一个，杀父仇人之子” 程若遥笑了笑，故意激怒飞莺道: “我会好好的对她。把你想得到的一切都给她。” 程若遥最后看了飞莺一眼，拂袖转身大步离开了死牢。 程少夫人的离世，让程若遥对这个面容绝美。但心如蛇蝎的女人厌恶至极。想着她也活不了多久。就随她自生自灭吧。 程若遥绝情的离开，给了飞莺最后的一击。她就像一具尸首躺在那里等死。 我进入死牢，站在飞莺身边许久，她居然无从所知。 “师姐……” 飞莺眼神空洞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来干什么？” “师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经常抢我的糖吃。你喜欢好看的衣服。我也总是让给你。师父排的舞段。你也都是站在最中间。你跳的最好。长得最美。我很是羡慕你……可现在……” “所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我是来为师父报仇。” 飞莺听到我这句话。惊恐的爬起上身，望着我一步一步向后挪，退到了墙角。 “你……你怎么知道？” “师父最后手中握着的布料，是你的衣裙。师父给我留下最后的线索，是你在舞段之中的位置。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师姐……我只想把你给师父的伤害，全部都还给你。 我说着，从怀中抽出短刀，向飞莺的腹部刺去。 飞莺惨叫一声，双手扶住腹部。 “尹清泠，我恨你。你为什么能得到程若遥的爱。为什么能得到皇帝的赏赐？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偏向于你。” 我抽出短刀又向他的胸口刺去。我想起师父死时的惨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无论你有多恨我，都不该害死师父。” 飞莺垂死挣扎，发出最后的嘶吼。 “他如此偏爱你，他该死。” 我冷笑一声，用短刀抵住飞莺的脖子。手臂用力，给了她最后的一击。 汩汩的鲜血从她美丽的颈中流出，沿着短刀的刀锋。洒落在牢房的地上。飞莺睁着大大的眼睛，倒了下去。 我伸手拭去眼角中流下的那一滴泪。不是为她，而是我的大仇得报，师父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程府少夫人竟然被府中侍妾下毒杀害。城中百姓纷纷猜测，一时流言四起。程纪脸上无光。几日告假。没有上朝。想着在密室中找到的那个书信，我得想办法。找个契机。去面见皇上。若程纪发现密函失窃。追查下来。我可是小命不保。 在永安城的这段时间，我得知朝中大臣基本分为几个党派。程纪性格跋扈，目中无人，许多老臣早已经对他怨声载道。再加上十四年前尹府被灭门一事，很多证据虽然指向程纪，却没查出分毫。定是被他瞒天过海隐瞒了去。我得知朝中老臣杨忠对程纪十分不满，父亲生前也与之交好，我便决定，向杨忠寻找突破点。 杨忠两朝元老，为人正直。平日多喜欢古玩字画。我凭着皇帝给我的那块儿“御赐令牌”找到了幅古画。 永安城，博雅斋 “哎呦，杨大人，有失远迎，小店儿刚刚新收到几幅古迹，您进来瞧瞧。” 古玩店老板见到杨忠，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杨忠身穿黑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位随从。这家店是他经常光顾的古玩斋。老板对这个老客户也是非常的熟络。 杨忠走走停停，并没有发现自己心仪的古迹。正要离去。 “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不知这位大人可喜欢。”我一路跟着杨忠，找准时机开了口。 果然，人只要有心爱之物，就会被此物牵引，杨忠慢慢转过身。瞧见了我的脸。 如当时徐公公一般，杨忠震惊之后，立刻又恢复了神情。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怎么？你手里有吴道子的真迹？” 我朝杨忠微微一笑。 “家父藏有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已多年，只是家父早逝。十四年来我漂流他方。刚刚回到永安，得知杨大人喜欢吴道子的画作，便打算把这画，献给杨大人。” 杨忠疑惑的接过画，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杨大人对画作深有研究，不妨先看看此画。”我进一步的引导。 杨忠慢慢拉开画卷。果然是吴道子的真迹。画卷中夹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尹士诚的名字，杨忠猛然抬头，眼神中的情绪翻涌。 我轻轻的向杨忠行了一个礼。 “家父姓尹，杨伯伯，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6章 多行不义 永安城 杨忠府邸 杨忠做事细微。让医官检查了我手臂上的那朵刺青的海棠花，果然是十四年前，纹绣的印记。打消了顾虑。放下心来。 “孩子，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杨忠向我细细问了，这十四年中我的经历和在程府的遭遇后，心中大为震惊。得知我在程府密道中发现程纪与肃北人联络的密函。便与我一起入宫，面见圣上。 翌日，早朝 “臣有事启奏陛下。兵部尚书程纪，十四年来私通敌国，残害朝臣，祸乱朝纲。有书信为证。”杨忠在早朝直指程纪的罪证。 程纪大惊。 “胡说，十四年前之事，早已尘埃落定，你如何要推到老夫身上？” 杨忠一甩衣袖，指向朝堂的门口。 “上天有眼。尹家幼女逃过一劫，现就在朝堂之上，陛下可找她问个清楚。” 程若遥与父亲同朝为官，听到这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缓缓走来。徐公公仍是瞠目结舌，小皇帝似乎明白了一切。我将手中的密函承上，告知了密函中的密语。小皇帝震怒。 “朕，相信你多年，你竟然用朕的城池。欲换取肃北的财宝。来人，将兵部尚书程纪削职查办。” 程纪丝毫不惧。缓缓说道: “永安国表面四海生平，却早已内部瓦解。你年少无知，整日只玩劣享乐，不理朝政，老夫只是用你几个边陲小城换取大量财宝，保百姓平安，这有何不妥？” 程纪竟然把通敌卖国之事说的大义凛然。我愤愤不平，直接冲着他说道。 “因为我父亲。知道了你通敌的行迹，就遭你灭口。那你残害朝中重臣又是何罪” 程纪狂傲的看了众人一眼。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的计划怎么能让他人牵绊，尹士诚螳臂挡车。死不足惜……” 小皇帝虽然生性爱玩，但是听程纪居然在朝堂之上，羞辱他年少无知，气的双拳紧握。 “皇上恕罪……” 今日巨变。程若遥早已经没了平日里神态自若的眼神。已知父亲罪不可恕。伏地向皇帝求情说道: “若遥已知父亲罪恶滔天，但父亲一直辅佐先帝，先帝曾经下旨，程家绝无死罪。请皇上开恩。” 小皇帝衣袖一挥。 “好，先帝遗旨，朕断不可废。兵部尚书程纪贬为庶民，发配燕城。终身为奴。其子程若遥亲自押送，退朝” 杨忠抚须而立，满意的神色从表情中流出。 朝堂之上紧张的气氛。渐渐平和下来，可程若遥那恐怖的眼神似乎想将我吞噬。 我走出朝堂，心中感慨万千。 杨忠跟在我身旁，轻声说道：“姑娘大仇得报，此后有何打算？” 我摇了摇头，“前路如何？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留在老夫身边。” “多谢大人厚爱，只是我如今身份尴尬，怕是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杨忠笑了笑，“姑娘多虑了，老夫不在乎这些。”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大人。” 程若遥站在远处，看着我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恨。 肃北 洛城 裴洛回到肃北，时常陪伴于母亲身边，却从不和肃北的朝臣有任何往来。让华帝也渐渐放下心来。 一日，李欢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洛哥，大皇子最近派了一队暗卫去燕城。听闻永安城中有变，程纪被朝中大臣弹劾。已卸了官职。近日要发配燕城。听说揭开程纪罪行的，是个女子。” 是她……裴洛挑了挑眉。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欢颜，云儿，想不想和我一起，把你们的清泠姐姐接回来？” 云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收拾行装，我们明日出发。” 裴洛望着那窗外零落的落花。心底升起一阵暖意。 清泠，我来接你回家 永安城 城外 一行押解的队伍缓缓前行，百姓们也议论纷纷，前几日还是堂堂的兵部尚书，转眼就沦落成了阶下之囚。 如果我只是尹清泠，师父的大仇得报，我也可以安心归隐。 现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伤害我尹家的仇人，还活安稳在世上。我怎么都不能安心…… 我决定悄悄的跟在队伍后面。找个机会。亲手手刃仇人。 黄昏将至，夜晚不好行路，程若遥一行人就安顿在官驿之内。我不想让他们发现，就找了一个破庙打算将就一晚。 也许是最近经历的太多。心神疲惫。我靠在破庙的佛像旁，沉睡了过去。 我感觉有人轻轻的抚摸过我的脸颊。轻轻抱住了我，一种温暖侵袭而来，让我舍不得分开，我慢慢睁开眼睛。是那双我一直在想念的眼，裴洛……我轻轻唤他，可那双眼，却渐渐模糊起来。 “裴洛……等等我，裴洛……” 我猛然惊醒。只觉寒风一动，一把长剑抵在了我的颈中。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 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一直在跟着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还为什么一直要骗我？” 程若遥，我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我明白上一辈的恩怨与他无关。但我身上流着尹家的血。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长剑当胸，若他稍微一个转念，我定性命不保。 我叹了一口气。世间之事，真是造化弄人。 “我们不都是一直在骗着彼此吗。程公子，你也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却一心还想娶我。计划着让我嫁给一个仇人之子。哈哈哈……真是好笑” “自从你的出现，我的妻儿身死，父亲被发配燕城。我现在一无所有，这一切拜你所赐。可我却不忍杀你……。” 程若遥的声音一阵哽咽。只听见他最后微弱声音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心中猛然一震，是啊。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在我还是舞班的一个小舞伶的时候，他皓月之光，我只是微微萤火。我心生爱慕，也只能卑微仰望。 但现在，他成了罪臣之子。我却是忠臣之后。两人之间，早已经出现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此生便无法再交汇了…… 第27章 尘埃落定 “我骗了你，但是我不能骗我自己。” 我摘下手上的玉镯。伸手递给了他。 “你送我的东西我也会尽数还给你。还有一块双龙玉璧，只是那块玉璧现在不在我身上。” 程若瑶蹙紧的眉毛更紧了几分，突然抓到我的手臂。手指的力度不轻。我疼的几乎掉泪。 “双龙玉璧，我告诉你不要离身的，你把它放在哪儿？ 我感到好奇。程府珍宝无数。一个普通的玉璧绝对引不起他这样的反应。 我手中吃痛，“燕城，我把它放在了师父家的老宅。” 程若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先不杀你，但这一路上你必须跟着我。” 这小皇帝也真是糊涂。程若遥曾经作为燕城副将。对边关了如指掌，程纪到了燕城有程若遥的照料，所谓的发配为奴也只是一个虚幌。 我不能眼睁睁看程纪到了燕城就获得自由之身。一定要在燕城外先动手解决了他。 一路上并无异样。程纪虽然身在囚车，随行兵士的，看在程若瑶的面子上也并无对他不敬。我被程若瑶日夜看守，一直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这几日日夜兼程赶路，大家都疲惫不堪。正午烈日炎炎。太阳在头顶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程若遥担心程纪的身体，让押解的解差找了一块儿阴凉的地方原地休息。 我闭上双眼，佯装小憩。思绪却上下翻飞。不行，再这样下去，不但无杀不了程纪，到了燕城，说不定还会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必须得想个办法，摆脱程若遥的监视才行。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睁眼望去，原来是几个解差不知为何起了争执。程若瑶闻声走了过去。 就在同时，一辆马车向我飞驰而来。马蹄踏过的土地上。引起了一阵尘烟， “清泠，快上车。” 我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喉咙一紧，眼眶竟微微泛红了。喉咙里轻轻的喊出两个字。 “裴洛……” 他居然来找我了。我转头望向囚车，天助我也。机不可失，我抽出短刀。以最快的速度向囚车跑去。 我知道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有了，复仇的念想在我心中萦绕多时。这十四年的恩怨今日就应有所了解。我不相信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你欠我的，我就一定要拿回来。 “程纪……” 我大喊一声。囚车狭小。行动不便。车里的程纪。因天太热刚刚打了个盹，被我的一声叫醒而惊醒。我利用他转头的时机将短刀猛然插入他的喉咙，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程纪睁大了眼睛。嘴巴似乎想要喊出声音，他单手按住脖颈，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另一只手向我抓来。我后退，就静静看着他的挣扎。慢慢的，他倒在了囚车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程若遥听到我的喊声时，程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父亲……”程若遥发疯似的跑来。用长剑劈开了囚车，紧紧抱住倒在血泊中的程纪。 裴洛也被我的举动震惊，跳出马车，抽出长剑直接砍伤了几个冲过来的衙役。 “快走！” 裴洛一把搂过我的腰。腾空跃起，一解差向我们冲来，裴洛一脚踩到解差肩膀借力。直接将我稳稳的带上了马车，随后抓过缰绳，绝尘而去…… “尹清泠……” 身后传来程若遥那如野兽般嘶吼的叫声…… 我大仇得报，心中却一阵悲凉。裴洛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我被溅在脸上的血滴，眼中充满疼惜。我突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伸手紧紧的环绕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马儿狂奔向北，不知道跑了多少里。沿着溪边竟有一个雅致的小院。篱笆围成的栅栏。上面爬满了绿藤。院中石子铺路。石桌石凳，院落内三间小屋。结筑也十分精致。 “好久没有回过这儿了。” 裴洛我牵起我的手，慢慢的走进了小院 院中一个绿衣的少女，慢慢转身。看见我的时候，看那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了泪水。那不是云儿是谁？ “姐姐” 云儿甩开手中的扫把。跑过来紧紧抱着我。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我的肩上，打湿了的衣服。 “我以为姐姐不要我了，我好想姐姐呀。” 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 “姐姐再也不想与你们分开了。” 我怀抱着云儿把脸转向裴洛。 他用宠溺的眼神向我点了一下头。 接着大声喊道: “欢颜，清泠姐姐饿了，咱们开饭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也许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我大仇得报，心中绷着的弦，放松了下来。想着这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 我不止一次想回到最初，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小舞者。奈何事与愿违。而如今。师父和父母，终于能安息了。但我与程若遥的恩怨。不会轻易的结束。 至夜 院中 我靠在院中的躺椅上。抬着头，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裴洛煮了一壶茶，轻轻的放在石桌上。 “真美”裴洛轻轻的说道。 “是呀，这满天的繁星真美。” “我说的是你美。”裴洛将两个杯子倒满茶水。眼神却没有看我一眼。 我轻轻一笑说道: “我一个小小的舞姬，何德何能？。让肃北的二殿下这样的夸赞我。” 裴洛抿了一口茶，转头也望向了星空。 “如果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多希望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我的心猛然一紧，是啊，这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想。 我转过头，望向他。 柔和的月光伴着点点星光。洒在他侧脸上。 “只可惜，生于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裴洛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我端起茶杯，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但至少，我们现在能够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裴洛看着我，眼梢中流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温柔。 “和我走吧，清泠” “好” 裴洛没想到我会如此容易的答应他，目光闪耀，一只手轻轻的抚在我的脸颊上。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急忙闭眼许愿。 裴洛好奇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我调皮地笑了笑，“说出来就不灵验啦！” 裴洛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陪我一起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我望着他那侧脸的轮廓。 裴洛，我的愿望，就是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轻易的溜走。 第28章 愿与长相守 快乐不知时日过，在这里，看着云起云落。听着莺歌燕舞。看着那两个小孩子。平日里一起聊天一起打闹。人间最美也不过如此吧。 这个小院儿。是裴洛的师父裴凌，陪他在一起住过的院子，后来裴凌因病离世。裴洛才和欢颜离开。怪不得裴洛。对此如此熟悉。 六月将至。已是盛夏美景。 这一日我与裴洛闲来无事。沿着溪边。一路朝燕山的方向散步。燕城的城郊，有一座山。几十年来，大家都叫他燕山。我与师父虽住在燕城十几年之久，山附近的美景倒是还没有仔细的欣赏过。 山中溪水潺潺，密林成阴，奇怪的是这样葱郁的树林却很少有鸟鸣声，我我感到奇怪和裴洛一边闲聊一边从山脚走到了山中。 从山顶向山的另一边望去，山坳中竟然有一方很大的湖泊，湖泊三面环山，只有一方细细的溪流。从两山的缝隙流过，仿佛像一个大葫芦，山背上的皱褶层层叠叠。云雾忽隐忽现。水气环绕。只是奇怪这即将盛夏的季节。挨着这一方水源附近的山背上。树木却如秋景一般。树叶枯黄。在阳光下透着着金黄色的光。 一山之中，山两边的风景却如春秋两季，实在令人好奇。裴洛对我说道。听周围的人说，是因这方水源，四周永远是种凋零之感，所以当地的人把这里称为倦池。 燕山倦池，真是个雅致的地方 等回到小屋。欢颜和云儿早就做好了晚饭，等我和裴洛一起。 欢颜这小子还真是能干。除了会做松子糖，梅花糕，做菜也是一把好手。山间的青笋，蘑菇。到他的手里就成了一道道佳肴。 裴洛夹起一块青笋轻轻的放在我的碗中。 “很新鲜，多吃点。” 小云儿看看我，又看看裴洛，调皮的说道: “姐姐真是好运气。裴大哥那么照顾你。云儿都等不及。要喝你们的喜酒了。”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云儿的头。 “小丫头，就乱说话，你裴大哥什么时候说要娶我了？” 小云儿撅起小嘴。不服气的冲着我说道: “我们在肃北，姐姐和飞莺回到程府时，你不知道裴大哥有多么担心你。每天都打找人打探你的消息。若姐姐平安无事，裴大哥就会开心一整天。要听到姐姐有一些不好的消息，裴大哥就整天恍恍惚惚，那时听到皇帝赐婚你和程家公子。裴大哥，几乎就要冲到永安城，把你抢回来。” 说完，云儿用手肘顶了顶一直低头吃饭的欢颜。 “欢颜你说，我说的对与不对？” 欢颜嘴巴塞满了饭菜，不停的点头。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望向裴洛 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却逐渐放肆，他竟害羞起来。 “我倒是十分想娶你姐姐，却不知你姐姐是否愿意？”裴洛低着头，用筷子拨弄着碗中的米饭。 “我愿意!” 我一边往嘴里吃着东西，一边说出了这三个字，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看裴洛一眼。 三个人瞬间石化，半晌谁都没有再接话，都是呆呆的望着我。云儿拍着手，打破了沉寂。 裴洛抬头望向我，眼中的情感惊愕中带着感动，他以为我还是那个经常会害羞，软弱。毫无安全感的女子。 可我在几经生死之后，早已经明白。每一次的相遇重逢都需要好好把握。我喜欢的，我关心的，我爱的人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夜半星稀，一弯新月悄悄的爬上了树梢。 我睡不着。便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仰望了星空。 “晚来风急。小心着凉。”裴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件红色的披风披在我的肩上。 我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他眼底浓重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仿佛空中的星辰。幽深而安静。 “今天你说的话是否还当真？” 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心想不妨逗逗他。我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若你不想，就当我没有说过。” 裴洛一急，上前一步，双手环过我的腰。紧紧的抱住了我。他的语调似乎有些哽咽，又带着委屈。 “我想，我太想了……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我每天想的都要发疯了。我担心你是否会一去不返。我担心你遇到危险时，会不会有人在你身边。我担心那小皇帝的一纸婚书，你会不会真的嫁给程若遥？直到我找到了你……” 他的脸埋在我的颈旁。滚烫的鼻息落在我的皮肤上。我双手捧过裴洛的脸，望着他那双温柔的眼。天地无声。片刻，我踮起脚尖，沿着他嘴唇的轮廓，用力的吻了上去。 随后，我对我的自控力感觉到了失误。越发不可控制。裴洛的眼猛然一闭，更紧紧的环绕住我。气息相缠，婉转相就。 阳光懒懒散散的照在了窗棂上。我轻轻的转过头，对上了他那近在咫尺的脸。眼角的那颗小痣随着裴洛一起一伏的呼吸调皮的跳动。他呼吸的节奏平稳，显然还在睡梦之中。 我轻轻巧巧的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裴洛的长剑放在桌角。我拔剑出鞘，剑身寒光闪耀。 “你醒了？” 裴洛似乎感觉到我的离开。睁开了眼睛，发现我站在床边，手中握着那把长剑。 我微微一笑，将长剑递给裴洛，调侃道：“你这把剑，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呢。” 裴洛接过长剑，收入剑鞘，轻声说道：“以后不会了，我会用它保护你。” “教我武功吧，”我坚定的眼神望向裴洛。 “我不想在危险来临时，还要你来保护我。” 裴洛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赞叹的笑容。 “好，不过……学武可是需要吃苦的，你怕不怕？” 对于吃苦来说，我更怕在我身边的人，需要保护的时候，我束手无策。 从此，小院里多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裴洛也毫不吝啬。将是自己的武功招式尽数教于我。我心中明白，现在的安逸只能是一时。我杀了程纪，虽然报了十四年前的大仇。但是程若遥对我这个杀父仇人，一定不肯放手…… 第29章 危机四伏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过去数月。裴乐还真是一个好师父。一丝不苟，更不娇纵于我。我凭着从小练舞的功底，加上自己的悟性。慢慢武艺渐长，与裴洛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如同往常一样，我和裴洛在小院中切磋剑术。我身形敏捷，剑招凌厉，心想调个小皮，望着裴洛腰间的那个绿色荷包。我趁他转身之际，身形一晃，顺势将剑向上一挑。绿色的荷包从我剑尖上挑了下来。我纵身一跃将那荷包牢牢的抓入手中。 “不错，这些日你的剑法精进了不少。”裴洛笑着说道。 我收剑而立，微微喘着气，眯着笑眼。手中骄傲的摆动着那个小绿荷包。 “裴公子，不管你今天是故意让我还是什么，总之今天你输了。” 裴洛把手中的长剑收回剑鞘。眉间掠过一丝笑意。“你本就天资聪颖，又肯努力，学会武艺是迟早的事。” 我伸手将荷包递还给佩洛。一张书信从荷包中飘落出来，信上的字迹。清秀俊逸。正是昔日。程若遥送我衣衫时留下的笔记。 我心中尴尬，伸手抢了过来。 “这封信是昔日他送给我的。你还留着做什么？丢了便是。” 裴洛不以为然的靠近，随手接过荷包。 “定是你那日糊里糊涂，荷包里连同玉佩和人家送你的情诗都一同交给了我。” 我不服气的将信签打开。 “你自己看，哪有什么情诗” 双双梁上燕， 淮下落秋山， 美人芙蓉倦。 碧华踏清池。 我习惯性的把信中这几个字都扫了一眼。 秋山，清池，山……池…… 我心中一个疑惑。习惯性的把诗头和诗尾的几个字尝试相连。 燕，山，倦，池…我心中忐忑，回想在程若遥想杀我时。得知我的玉佩不在身边他的神情，加上他的这封信，他开始对我的种种。 难道一开始，他只是利用我向肃北传递消息？ 裴洛心领神会，望着荷包中的双龙玉佩，神色自若。 “清泠，我想我们得回洛城了……” 燕城军营 程纪被刺杀的消息传回了永安城，程若遥明知程纪死于我手，在向小皇帝禀报的时候，却把这个罪名推到裴洛身上，有这个肃北二殿下背锅。这样一来，程纪的死变成了两国纷争的导火索，也让程若遥这个守城副将的面子不失。 肃北建国以来就不如永安土地肥沃，人丁兴旺。华帝顾南，自从上位以来一直虎视眈眈，觊觎着燕城的这块儿风水宝地。 程纪已成庶人，半路身死。六月之中程若遥无法带着尸身前行，只能找个郊外将程纪掩埋。后只身回到燕城与自己的部下汇合。 燕城守将的将军张恒骁勇善战。但性子耿直，军纪严明。从来不为人情世故所动摇。程若遥在燕城做副将之时，与张恒常有摩擦。但借着程若遥是兵部尚书之子，张恒也有所忌惮。程若瑶心机颇深，会拉拢人心，常与边关将士打成一片。若有人偶尔赌钱打架。他也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出钱帮其摆平。有很多人受了程若遥的恩惠，便倾向于他。慢慢的程若遥拉拢了不少自己的心腹。 这次程纪被贬为庶人。在发配途中还招人所杀，程若遥再次回到燕城。张恒便没了对他的顾忌。言语上就放开了许多。 程若遥心机深沉。从不在表面上。与人冲突。一路上遭此变故。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拥有自己的实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还有那个曾经让他欢喜又让他憎恨的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曾经父亲与肃北华帝顾南的交易尚未完成。如今燕城与肃北一步之遥。程若遥暗通消息送给华帝顾南。希望肃北助他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同样以燕城作为筹码。华帝心中大喜，同意了程若遥请求，一场风雨也即将在两国边界逐渐展开。 肃北 洛城 为了搞清玉佩和那封信的秘密，我与裴洛欢颜四人。赶回了洛城。守城的官兵知晓裴洛的身份。对于我，他只道是二皇子领回的一个女人，并未怀疑。 洛城一切风平浪静。并无异常。裴洛这次从燕郊将我救回。朝中也并无人前来询问。反而感觉对裴洛的监视，松懈了不少。云儿在府邸闲得无聊，吵着想带我去街中逛逛，我便答应了她。 肃北地理位置偏向北边。民风彪悍。街上的小吃也不如永安城精致，我倒是随遇而安。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只觉得换一个风土也是一种趣事。 肃北的城中居然也有古玩玉器。一个古朴雅致的店面引起了我的注意。想到程若送我的那块双龙玉佩，纹饰的图案是肃北的花式，正巧去这店中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果然一方的风俗特点有所不同。肃北首饰的纹饰图案大多以兽形为主，粗旷雕刻，不像永安的玉器。清简而典雅。程若遥给我的双龙玉佩果然是肃北之物。纹身图案与肃北的风格大体相致。我心中有了答案。打算转身回府。 我走的匆忙，出门之时没有留意。一女子翩翩而来。我险些撞到她的身上。 “大胆，哪个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我们穆贵妃，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小侍女。年纪不大，气焰倒是胜人。 “是我们不对，冲撞了你们。但是你这么凶？我们向你们赔礼还不成吗” 小云儿见我被一个小侍女训斥，心中气不过。为我打抱不平。 本是我的不对。我叫住了云儿，让他暂且莫有口舌之争。抬头向那小侍女口中的贵妃望去。 那女子眉如远山，眼波流转，一张红唇，把脸色显得更为白皙。长发精致的盘在头后。发饰上的珍珠流苏，随着他脚步一晃一摆。身上紫色的绣纹长袍把，高挑的身材更凸显得玲珑有致。 “贵妃恕罪，小女子走的匆忙，不小心冲撞了贵妃。贵妃可有哪里不适？” 听到我向他赔礼，那女子嘴角微微一挑，声音清甜，悠悠的说道。 “清泠姑娘不必多礼。本想找机会请姑娘入宫一叙，没想竟在此处遇到了姑娘。” 听他如此说，我本惊讶。须臾之间，马上明白了穆贵妃的来意。 “哦，清泠本是一介草民，身份低微，居然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认得我……” 第30章 受制于人 古玩店老板倒是眼睛雪亮，见贵妃身份贵重，赶紧搬过来把椅子请穆贵妃坐下说话。 “传闻肃北二皇子在永安之时，一位姑娘曾在长弓之下不顾自己安危，舍身救下了肃北的二皇子。自己却身中箭毒，一般女子，可万万没有这种勇气。肃北百姓口口相传，竟成了一段佳话。” 我明白今日能与她相遇绝不是偶然。我和裴洛应该刚进肃北之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我轻轻回了一个礼，说道: “二殿下身份贵重。当日情急之下，清泠只是担心保二殿下的安全。只是没想到。肃北竟然人尽皆知……” 穆贵妃见我警觉，便岔开了话题 “好多年没有看到顾北了，记得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现在都已经是位翩翩公子了，更没想到我们这位公子居然肯为了一个姑娘。几次不顾自己的身份。涉险去燕城找她。今日见到姑娘，果然是验证了那首诗，南方有尤物。容华若桃李” 我深知自己并不是他口中的绝世美人，当务之急，最好赶快脱身。 “清泠蒲柳之姿怎比得上贵妃倾世容颜，贵妃夸赞，实不敢当。” 穆贵妃轻笑着，示意身旁的宫女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初次见面，一点小礼物，还望姑娘喜欢。” 我犹豫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玉镯，晶莹剔透，温润细腻。 “无功不受禄，贵妃娘娘的礼物怕是太贵重了，清泠不能收。” “清泠姑娘既然是顾北的意中人，以后我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谨。”穆贵妃向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心中一沉，明白这所谓的赏赐其实是一种警告。看来，我们在肃北的行动早已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未来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贵妃既然故意来寻我，我便不好脱身，我找了个理由。想辞别回府，却被他身旁的两个护卫拦下。 “清泠姑娘莫要着急离开，我已经派人告知了顾北，这几日你就在宫中陪我赏花，下棋吧。你初来洛城，做姐姐的也应该好好照顾你。 说是下棋赏花，不过是当做人质被扣下了，我心里明白。只是想找个什么机会，传消息给裴洛。 进了皇宫。穆贵妃便派人把我和云儿安置在长乐宫中。长乐宫虽然偏僻，但还算干净华贵。也配了些宫女来服侍我和云儿。 宫外有侍卫把守，与其说为了我们安全，不如说我和云儿，成了牵制裴洛的筹码。 洛城，王府 我和云儿几日未归，欢颜在府里急得团团转。裴洛已收到宫中的传信。说我被困于宫中。他也明白。皇兄这样做的目的。他几次入宫求见，华帝顾南避而不见。裴洛担心我的安危，无奈之下去求母亲相助。皇太后多年不见儿子，答应了裴洛，来探望于我。 清晨 长乐宫 几日无眠，昨夜刚刚算是睡了个好觉。清早正要起身，就听见长乐宫外的几个宫女在窗下的说道: “听说了吗？二殿下请求太后来探望咱们宫中的这位姑娘。看来传闻不假，咱二殿下对咱们宫中的这位姑娘真是情深意重啊” “这位姑娘虽然相貌可人，但也绝非倾国倾城，不知这二殿下为何如此中意于她？” “传闻这位姑娘只是永安国的一名舞姬。一个身份卑微的舞姬，怕也只会以色侍人……难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罢，几个小宫女。都掩面哈哈笑了起来。 云儿年轻气盛，见不得我被人如此议论。冲出门口，与那几个宫女理论起来。宫女们见云儿年纪小。又见我平日里不喜言语。几句话下来，云儿被气的直跺脚。 老虎不发威，真拿我当病猫。 我推门出去。行至那几个宫女面前，一把拉过云儿，看准那带头的宫女。直接给了他两个耳光。 被打的宫女气急败坏，正要上前找我理论。 我直接刀了她一眼，脸色阴沉，目光如剑，几个宫女看了我一眼。吓了一跳，立马低头不语，靠在了一边。 “放肆！”我凝眸含怒，扫了一眼这几个长舌的宫女， “我既然能在这长乐宫中。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知我是二殿下的人。还如此议论，分明就不把二殿下放在眼里。” 我转头，冲向带头的宫女说道 “私下议论亲王。你知道这是什么罪。今天这两个耳光就算给你个教训。若我以后再听到谁在私下议论二殿下。我定禀告圣上。” 我冷哼一声，转身回到房间。云儿跟在我身后，脸上满是得意。 “姐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云儿赞道。 我微微摇头，心中忧虑并未减轻。如今我被困在这长乐宫中，虽然裴洛也请太后多加照顾。但终究还是处于被动。并且通过刚才宫女们的谈话，我意识到外界对我的身份和裴洛的关系存在诸多猜测，这对我和裴洛都不利。 “云儿” 我摸着小云儿的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拉过她的手。与他坐在床边。 “这里虽然衣食无忧，但与身处囹圄没什么不同。我不会坐以待毙，让别人欺负我们。阑珊舞班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遗憾没有保护好师父，但姐姐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我必须想办法摆脱困境，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和云儿的安全。或许，我可以利用这次太后的探视，寻找一些转机。 燕城虽然是一个边关小城，但一直是永安与肃北两国必争的要地，华帝顾南野心勃勃，一直以来屡屡攻打燕城，但都被张将军的铁骑所拦下。程纪曾经以燕城与华帝顾南作为交易。可惜半路身死。程若瑶现回到燕城做副将，华帝想利用这个机会。将燕城占为肃北己有。 肃北朝堂之上，老臣金淮提议。让二殿下顾北领兵。攻打燕城。这样一来顺了华帝之意。又可试探顾北的衷心。 华帝并未应允，也没反对。言下之意想看看裴洛的反应。 消息很快传到裴洛的耳中，裴洛担心着我在宫中的情况，傍晚便去了皇宫。 第31章 弄玉偷香 华帝心中早知裴洛定会前来，早已叫人准备好了茶点。 “皇弟今天怎如此得闲？能来陪朕喝茶。” 裴洛向华帝行礼，并未入座。 “几日前皇弟求见，皇兄都不得空。今日皇弟是乃有事相求。” 华帝端起手中的茶，轻抿了一口。 “皇弟可是为尹姑娘而来。” 裴洛眼神凝重。声音笃定，缓声道: “非也，清泠在皇兄此处做客。臣甚是放心，只是听闻皇兄最近想要攻打燕城。臣弟只觉得现在肃北虽然国力孱弱，但百姓安居乐业。一旦开战，怕是两国边城的百姓会疲惫不堪。我想王兄也不愿想看到百姓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吧。” 华帝握着茶盏的手。突然停顿。缓缓抬头，眼神犀利的扫过了裴洛的脸。 “皇弟此言差矣。燕城百年之前也是我肃北所有。只是先祖曾经战败，让永安国占了先机。现在趁着永安国小皇帝不问朝政，正是取回燕城的好时机。朕意已决，只看皇弟的意愿，毕竟清泠姑娘还在宫中做客，如若皇弟真的想留她长居宫中，也未尝不可。” 华帝顿了顿。眼神避开了裴洛直视的目光，接着说道: “外传皇弟与清泠姑娘情深意重，但是在朕看来也不过如此。如皇弟并不在意她。皇兄倒是愿意在宫中给他一些位份。” 裴洛心中瞬间怒火中烧。宽敞的衣袖下，是他早已握紧的双拳。调整好呼吸，强压住内火，单膝跪地。眼神少了一些锋芒。略有哀求的语气。 “臣弟愿领兵为皇兄收回燕城。事成之后只求皇兄开恩，让我带清泠离开肃北……。” 华帝双手扶起佩洛。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拍。 “皇兄等着为臣弟接风” 洛城 皇宫 闲来无事，我用木枝敲打着树上的鸣蝉。永乐宫中的宫女也因我前几日的训斥，收敛了许多。好在云儿陪我一起在宫中，有些事情还能与她说说，打发了无聊的时光。 今日，趁着侍卫有所懈怠。中午午膳后，我找了个机会，同云儿偷偷溜出了永乐宫。 肃北虽然国力不如永安，但皇宫中戒备程度丝毫不差。刚出来不久就遇到一队巡防的侍卫。四下并无遮拦。这可如何是好？ 我用眼光一扫，西北角有一辆停着的马车。似乎车上无人。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拉着云儿躲进了这辆马车之中。 过了半晌，见侍卫走远，我正要出去。未见人影，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大约有七八个人左右。人数不少，却毫无喧哗之声。仿佛一切井然有序。 糟糕，听声音仿佛向马车而来。现在无处可躲，只能将计就计。 “哗”的一声。马车的帷幔被掀开，一个小宫女看见了我。“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帷幔掀开的同时，一位年长的妇人。正望向于我。她身穿一袭华丽的宫廷长袍，金色的织锦上绣着繁复的图案，两鬓微白。发绾高髻，两条金步摇上的玉珠，轻轻晃动。目光威严，贵气四溢。 她见我并无恶意，抬手意示小宫女不要声张。转身坐进了马车，微微笑望着我。 我连忙解释“民女无心之失，与小妹误入了太后的马车。请太后恕罪。” 那妇人愣了下。不由追问道: “胆子竟然不小，明知道是太后的马车还敢上来。只是好奇。你从未见过我，怎知我是太后。 太后眼神和蔼，言语中却不失威严。 “太后慈祥，清泠早有耳闻。太后体恤宫人，又不喜铺张，每次出行只带自己的心腹随从。想在后宫之中，还有何人能有太后如此身姿凤态。” 太后嘴角微微上扬。清笑一声 “清泠。原来小儿从永安带回来的女子。就是你……” “抬起头来吧。”太后轻声说道。 我依言抬起头，视线与太后对视。太后仔细端详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你如此年轻，还能有如此的洞察力，实属难得，难怪我那小儿那么喜欢你。” 我低头谦虚地回道：“太后谬赞了，清泠不过是据实而言。” 太后微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今日要去往何处 我摇摇头，心中暗自猜测着太后的目的。 太后见状，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我的孩儿心中一直惦记着你，知道你被他皇兄居在宫中。叫我去看看你，没想到竟遇见了你。这或许便是缘分吧。” 与太后渐渐熟络。便从太后口中得知华帝即将要裴洛。攻打燕城之事。此时攻打燕城。华帝怕是另有图谋。我知道裴洛现在受制于人。若裴洛兵败。会落个不善领兵之责。若他成功占领了燕城，华帝正好坐收其利。 天色渐晚，从太后宫中准备返回到长乐宫，太后的鸾驾，太过招摇。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我与太后的关系。便问了太后宫中之人，告诉了我一条捷径，可以绕开很多眼线。直接到达长乐宫。 果然，这条路上的宫中守卫少了不少，我和云儿一路小心，希望不要被他人发现。 刚拐过一个宫门口，恍惚间看到黑影一闪。貌似一个男人，从宫墙翻过。这宫墙约有三丈之余。看来此人轻功不弱。能躲过侍卫，以轻功翻入宫墙。难道……是前来行刺？ 我拉过云儿躲到一旁的树后。观察着那个男人的动向。只见他身形敏捷，似乎对宫中地形很是熟悉。没过多久，他来到了竹宣宫的宫殿前，停了下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纵身一跃，翻进了宫殿里面。 我心中暗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呼喊声。 “有刺客！快来人啊！” 我心头一紧，看了看身边的云儿，决定进去一探究竟。便靠近宫门，透过竹萱宫门口的缝隙往里看去。只见那个男人正向宫内走去，有两名宫女躺在宫院地上。 那男人身形一闪。转身进了宫内。我觉得此事不妙，随身跟了上去。宫中本是灯火葳蕤。这男人进去之后，却暗了下去，貌似有人刻意为之。 宫里并无打斗之声。我紧跟着男人到了门外，紧贴着墙角。听到几句话之后，我明白，我竟然会错了意…… 第32章 深宫险恶 只听那男人笑着说道。“澜儿，你可想我？” 一女子娇嗔一声，“这么久不见你的消息，我当你是不知道在哪里死了去。如今化成了小鬼儿又来缠我。” 那男子嗓音低沉:“我若真死，你可舍得。” 那女子又吹灭了一盏烛火 “你若死了，我岂不是要在这宫中和那冤种皇帝，待上一辈子。” 我听到这里，只觉这女子声音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云儿似乎想了起来。“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我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 我用手指意示云儿不要出声。轻轻巧巧的扶着她向后退去，打算趁机离开。 宫内的女子竟然和外人私通……罢了，这是肃北皇帝的家事。我就当全然不知好了。 我和云儿走出宫门无人察觉，我顺便抬头望了一下宫门上的匾额，竹宣宫。 和云儿回到了自己的永乐宫，我叹了一口气。见云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姐姐不好了，我身上的荷包不见了。”云儿翻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在寻找。 是觉得身上疲累，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的说。 “怕是今天奔波了一天，丢到什么地方了吧。” 云儿在殿内四下翻动。想要出门寻找。 “那是我亲手绣的，我绣了两个，送给了欢颜一个，可是我的这个今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弄丢了。” 我连忙制止住她。 “现已快到深夜。荷包掉在了什么地方，也无法查找。不如今天就好好休息。若找不到，再绣一个便是……”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宫廷之中处处充满了背叛。我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如若能和裴洛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比要在这皇宫之中逍遥的多。 燕城 守军大营 张将军近日得知肃北要夺取燕城的消息。便让燕城守将加强戒备，日夜监察。 张恒将军的职责是守城，他明白肃北要来夺取燕城，定是兵力十足。燕城的守军加上程若瑶所带来的兵力。也比不上肃北的大军。他不能开门主动出击，只能固守城池。 燕城的军情已经快马加鞭送往永安城，燕城与永安距离遥远，时下派兵已来不及。小皇帝得知了这个消息。下旨让程若瑶和张恒将军固守城池，若燕城此战告捷。就赦免程若遥的罪。 只是裴洛与张恒并未想到……此战只是程若瑶与华帝设下的一个圈套。 洛城 太后寝宫 现已是盛夏时节，枝叶浓密，远不如初春的浅绿。自从与太后相识，一直没有机会向他询问。双龙玉佩之事。得知裴洛大战在即，我心中着急。在自己宫中事先画好了图样。打算拿给太后看。 果然我与裴洛猜的没错。程若瑶给我的玉佩果然是肃北之物。而且是当年林贵妃生下大皇子顾南时，宣帝送予林贵妃的一对龙凤玉璧，龙璧在大皇子顾南手中。凤璧本应是交给裴洛，只是裴洛当时年幼，尚在太后手中。太后拿出了那块儿凤壁。同样是包银的工艺，璧身略厚。银子的后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必”字 我恍然大悟。 程若瑶给我的那块龙璧后面是一个“禾”字 太后手中的凤璧后面是一块“必”字。 这两块儿玉璧难道就是三十年前肃北金帝留下的。藏宝图？ 只是这两块宝玉明明是肃北皇室所有。怎么其中的龙璧会在程若瑶的手中？我要返回燕城之时，程若遥为何又相赠于我？ 我细细想来，只有一种解释。 程若遥是利用我回燕城，来给肃北传递消息。 我自嘲的冷笑一声。回想那时我还对程若遥有百般的幻想。 我拜别太后，返回自己的永乐宫。临走之时，我想到昨日晚竹宣宫之事。便向太后宫中的宫女问了，竹宣宫中住的是哪位妃嫔。 “竹宣宫啊。以前是一位德妃娘娘居住在那。后来穆贵妃得宠，看好了竹宣宫那个地方，说竹宣宫文雅清幽。便缠着皇上要了去。” “穆贵妃 ……竟然是她。” 永乐宫中站着几位宫女。似乎向云儿询问着什么事。 “端午将至。贵妃娘娘体恤各宫宫人。让我们带来新鲜的粽子，清泠姑娘虽不是宫中嫔妃，但穆贵妃甚是挂念，吩咐我们也送一些过来。” 小云儿嘴馋，看到这些好吃的蜜粽眼都躲不开了。 “谢谢这位姐姐，穆贵妃真的好人，还送来这么多的好吃的。” 带头的宫女听云儿如此说。用手帕捂住了嘴，轻笑一声。随手摘下腰上的荷包提在手中。 云儿见了宫女手中的荷包，两眼便直勾勾的盯着望上去。 那宫女里见云儿如此神色。便接着说道。 这个荷包是穆贵妃送赠送于我。你看这做工，是不是非常之精细？说着把荷包送到小云儿的眼前。 云儿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荷包上的花纹样式。一下双手抓过荷包。既惊喜又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这个荷包是我的。” “非也”我大惊失色。快步走到云儿身前，一把夺过。云儿手中的荷包还给了那宫女。 “云儿你看错了，这个荷包的样式跟你的有些相同，但绝对不是你的。你的那只不是在我房里好好的收着吗？” 那宫女警觉的望着我。眼神又瞟着着云儿的神色。 云儿见我否认。着急的抓住我的手，向我解释道: “不是的，姐姐，这个荷包真的是我的，我绣了两个。送给欢颜一个，欢颜大我一岁，上面绣的是小老虎，而我这只绣的是小兔子。” 手刃仇敌，我都没有这样害怕过。我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瞬间将我手上的血液凝固成冰。 我用几乎绝望的眼神望着云儿。心里却埋怨自己。没有教他人间险恶。 为首的宫女。已经察觉。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得意。伸手将荷包递给了云儿。 “这荷包本也是贵妃娘娘拾到，看到绣工之精美，便随手转送给我。既然是云儿姑娘之物，那么就物归原主。” 云儿接过荷包。冲我傻乎乎的一笑 宫女离去。 我站她身后喊了最后一句话。 “多谢穆贵妃娘娘。我定到竹宣宫。拜谢娘娘。” 宫女回头，缓缓向我行了一个礼。 我之前所有的假设都已确定。 竹宣宫……若我和云儿能平安无事，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第33章 暗箭难防 云儿掉落的荷包让我们暴露了身份，穆贵妃也已经确定，是我们知道了她的秘密，在这宫中，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华帝需要拿我来威胁裴洛。所以穆贵妃定不会对我下手，但是，我担心云儿的安危。我打算先去找她，与她求和。 我不喜啰嗦。礼貌的拜见后，我便开门见山。 穆贵妃一身淡紫色的长衫。懒洋洋的倚在榻上，手中抚摸着一只猫。那猫黑白相间。眼神滴溜溜的转着。见到我这个外人，冲我呲了呲牙。发出一声带有敌意的尖叫。 我称有要事相商。贵妃抬手示意，叫宫人抱走了猫。房内只剩我与穆贵妃二人。 我不是宫中之人，懒得与她繁文缛节。就想与她快些解决，互不干扰。 “清泠与小妹只是暂时留在宫中。等到二殿下回到肃北。清泠便马上离宫。贵妃在宫中多年，深得圣上宠爱。只要贵妃以后能恪守本分，我定不会把一些事情说出去” 我顿了顿…… “想之后，贵妃也定会为皇家开枝散叶。诞下小皇子。” 我说此话之时，眼神一直盯着穆贵妃，看着她的神色。穆贵妃居然对我说的话毫无反应。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枚玉戒之上。 她在榻上侧了个身，用手转动了下手上的玉戒，缓缓抬眼道: “肃北华帝后宫嫔妃不少，但这么多年来仍无子嗣，清泠姑娘你可知为何？” 我心中狐疑，议论后宫之事，本是禁忌。难不成肃北皇帝，有不为人知的隐疾…… 我无从得知，也不好胡乱猜测。 只听穆贵妃幽幽的说道。 “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吗，整日百般聊赖，虚度光阴。我虽成宠多年。但皇帝看中的不也过是我母族身后的势力。” 她突然一阵冷笑。脸色由红转白。身体微微颤动。头上的步摇也变得不安起来。 “贵妃？……这个虚名。只是他想调动我母家势力的筹码。这么多年，我何尝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惜……我在这贵妃的宝座上永远也做不到了。” 原来如此。看来真如我所想。同为女人，我为他遗憾。但实在不该…… 穆贵妃的眉结紧皱，眼神中尽是怨恨。从榻上翻身下来，一把抓住了我。 “你不是我，你不懂我的无奈，我只是想要报复他，报复他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个皇宫之中？” 我被她抓的生疼，试图甩开她的手。 “所以你就想借腹生子？” “不错，” 穆贵妃那美目中满是杀机，抓住我的手也同时更加用力。 “我不能让他的江山后继无人。只要我能生下一个皇子，无论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凭我母族的势力，我就一定能把这个孩子扶上皇位。让肃北江山永固。” 我心里一惊，一丝寒意，从我的背后升起。 “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便好。若答应我，我可以保你和你妹妹的安全，甚至可以让你们肃北在享尽荣华富贵。”穆贵妃进一步诱惑道。 我低头沉思，心中盘算着利弊。 穆贵妃见我不为所动，又道：“你若不从，别怪我心狠。不仅你难逃一死，恐怕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牵连。” 我深知穆贵妃手段阴险，如今形势对我不利，若不答应她，后果不堪设想。但若参与此事，日后恐有无穷麻烦...... 缓兵之计，我先答应了帮穆贵妃隐瞒此事。但我心中明了，穆贵妃一旦得逞，定不会放过裴洛这个皇家血脉。 此事 需从长计议。 燕城 城下 号角吹响，战鼓雷动。那声音宛若咆哮的雄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刺破了天边的破晓，日出东方，更显得远处一片猩红。 肃北兵士，已集聚城下，裴洛一身戎装。手持长弓，战马在胯下嘶吼。显得威风凛凛。可他并无战意。面对燕城却忐忑不安。 此战，他并不希望能大获全胜。如何能保证百姓的安危，是他心中所想。他不希望为了一个城池，让肃北的将士和燕城无辜的百姓搭上性命。 说来也怪。华帝本来答应给他三万的将士。可到出征之时，清点将士人数却只有三千余人。裴洛心中疑惑。但也想着若此战，攻不下燕城，也省了百姓的伤亡。 程若遥与张恒一同登上了城楼。往放眼望去。裴洛那三千将士在这渺茫的大地上。显得如此单薄。 张恒抖了抖身上的铠甲。搓手一笑。 “大张旗鼓，这肃北的皇帝是傻了不成。老子还以为有多少兵士要与我交战。就来这区区三千蝼蚁小兵。” 张恒探出身子。不屑的向城下裴洛喊道。 “你皇帝哥哥怕是故意逗你的吧。三千人？想要攻下我燕城。当真是白日做梦……哈哈哈……回去告诉你皇帝哥哥。将军今日不想与他这些残兵为战。赶快滚回肃北，燕城，他休想攻破。” 裴洛左右两难，正想着如何应对。 身边一位副将，提起长弓，一箭朝城上的张恒射去。 张恒闪身一躲，箭射到了城墙的房木上，箭尾夹着一张兽皮，张恒拿来一读，顿时勃然大怒。 只见那兽皮中写道。 燕城守将，胆小懦夫。 无耻小人。徒有虚名。 此人张恒是也。 张恒镇守燕城多年，硬仗也打过多次。被如此辱骂。心中气愤难当。立马调派了自己的心腹精锐，开了城门，杀将出去。 裴洛本不想战，见张恒杀气冲冲。直面而来。也调整好状态，指挥兵士应战。几个回合下来？张恒所带的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而华帝给裴洛这三千兵士净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兵。实力悬殊。裴洛不忍这些兵士无故受死。宣布撤退。 张恒此战告捷，没费一兵一卒便吓退了敌军。抚掌大笑，嘲笑肃北的兵士是些无用之人。 裴洛领兵败退。张恒并没有追击。欲要带兵回城。却发现燕城大门紧紧关闭。丝毫没有因他们战胜，而开放的迹象。张恒心下狐疑，却未完全肯定。 程若遥站在城楼上，冷漠地看着张恒。 “将军，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城。” “什么？” 张恒瞪大了眼睛，“将士们刚刚打退了肃北的军队，为何不让我们进城？” 程若遥不慌不忙，拿了一支箭搭在长弓之上。 “将军莫急，陛下自然有陛下的安排。” 第34章 黄沙漫天 张恒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士兵，士兵们也都一脸茫然。 在这一刻，张恒似乎明白了。一直忍受冷眼旁观，嘲笑讽刺的程若遥，为何还能却卑躬屈膝在自己身边。 “程若瑶，你这个卑鄙小人……”张恒怒吼道。 程若瑶眼神阴鸷，狡诈的一笑。“将军，你战功赫赫，但是你却居功自傲，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陛下早已看不惯你。” 张恒两眼猩红怒火中烧。手中的长刀颤抖不已。心底涌出一阵慌恐，声音几乎嘶吼。 “陛下怎会这样对我，是你……程若遥，本将军要杀了你。” 程若遥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嘲笑的说道。 “将军，你还是认命吧。我也是奉命行事。” 城门上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张恒躲闪不及，从马背上翻滚下来。旷野之上毫无遮蔽。其他将士也如嗷嗷待宰的羔羊。他们至死也没有相信，一生守护的燕城，成了他们回不去的地方。 张恒被乱箭穿身。他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旗帜。黄沙满天，覆盖住了他逐渐模糊的双眼。 肃北 一场大雨过后，皇宫中的石路被冲刷干净，细细的青苔沿着石缝儿也露出了小芽。 裴洛此战大败，按理来说应该受罚。华帝居然大摆宴席，犒赏裴洛和归来的将士。 裴洛在张恒倒下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明白，这次所谓的攻打燕城也只不过自己的哥哥和程若遥的一次交易。 燕城虽不大，却是两国之间特别特殊的一个地方。群山连绵，地势险恶。山坳之处。也环山抱水。 百年之前，燕城是肃北之地。华帝的祖父。也就是当时的肃北的先皇帝金帝，被燕军大败。赶出了燕城。但在燕城以南，金帝曾经那里埋下了一处宝藏。 百年之间，燕城虽动荡不堪。但也有许多百姓在此居住。永安。肃北。哪里人都有，时间久了人也越来越多。百姓们并不在意居住在何处，只是让自己能够安稳度日，也乐得其所。 裴洛无心宴席，挂念着我。皇帝倒也许诺，让裴洛把我和云儿带出了长乐宫。相隔一个月，我终于又见到了裴洛。宴席过后，裴洛带我回府。皇帝也并未阻拦。 一路上裴洛和我讲起燕城门外的战况。程若遥居然设计杀了张恒将军，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云儿与欢颜许久未见。再次见面两个人也感慨万千。云儿娇滴滴的。伏在欢颜的怀里哭了半天。我看到这两个小人儿，究竟放不下心来。 马车一晃一晃。到裴洛的府邸还有一段路程。两个小家伙都困得不行，相依在一起打着瞌睡。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好笑，我正想跟裴洛说些什么。 一阵风吹过，只感觉周围略有异动。裴洛把食指放在唇中。对我“嘘”了一声，轻声跟我说道: “有人……” 我掀开马车的帷幔。只见一个黑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的房檐上。此人轻功极高。在瓦片上奔跑。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裴洛闪身出了马车。长剑在手。脚在马背上轻轻一踏。剑花在空中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寒光闪耀直向那人刺去。 黑衣人侧身躲开，反手扔出几枚暗器。裴洛挥舞长剑，将暗器一一打落。 “你是什么人？为何跟着我们？” 黑人并不出声，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反手一抖。向裴洛攻来。 两个人的胜算毕竟要大些，我让欢颜照顾好云儿，抽出随身的短刀。向黑衣人背后攻去。 那人身子微微一晃，转身用软剑抵过我的短刀。裴洛趁其不备。长剑倏然刺出。直指男子的右肩。男子避向右侧，反攻裴洛。我趁其不备一把拉下了。他蒙面的黑纱。 趁着月色我看清了他的模样。那男子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剑眉如峰，双眼炯炯有神，但杀气四伏。 “你是何人” 裴洛欲上前追问。 突然，那人隔开裴洛的长剑，凌空一跃，朝着屋顶飞去。须臾之间，身影已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我在宫中并未见过此人。” 裴洛说道。 “或许是她的人……” 几日平安无事。燕城与肃北边界仿佛从未发生过战事， 关乎肃北的皇族血脉，我把穆贵妃之事告诉了裴洛。 没想到他一声叹息。告诉我其中的缘由。肃北曾经是各部族为政，后金帝扫平了各部。自立为王，其中的穆氏，虽以称臣，但势力强大。华帝顾南登基之后，朝局不稳。便娶了穆氏之女。穆雪樱，也就是现在的穆贵妃。以他母族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皇位。 “原来如此......” 我蹙了蹙眉，“穆贵妃此事，被我所知，岂不是会......” 裴洛眉心一紧，满是厌恶的神情。 “穆贵妃既然已经知晓，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此事牵连甚广。我们需从长计议......” 夜半无眠。 我披了件衣服。坐在庭院之中。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是心中有事，便睡不着，我便喜欢在夜半时分。出来看看月亮。 “小心着凉。”不知什么时候裴洛站在了我的身后。将一碗热汤递给了我。 我伸手接过，昨日里下过了雨。夜里还有一些寒凉。喝了热汤，便觉得胃中温暖。 裴洛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明月，自顾自的说道。 “真怀念以前当山匪的日子。那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和兄弟们在一起，喝酒打架，好不热闹。本想着就这样会度过一生。竟然没想到，我找到了你。” 裴洛忽然伸出手，把汤碗从我手中接过。放在了石桌子上，两眼盯着我。脸色凝重的说道。 “清零，我想带你离开。” 我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离开……我们能去哪里？” 裴洛扶着我肩膀的手微微发抖。猛的用力，把我拉入他的怀中。语气急促。 “天下之大，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35章 君心向何处 “裴洛。我要回永安。” 他不敢相信，为何？死去艰险，生死未卜。为何还要回去？ “程若遥如今占领了燕城。小皇帝还不知燕城之事，他定是封锁了消息。如果这样下去，一旦穆贵妃的阴谋得逞，两国之间必有大乱。” 裴洛若有所思，却没有回复我。 我轻轻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的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答应你，这次之后，我们就隐居山林，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裴洛抿了抿嘴唇。那眼睛上黝黑的长睫动了一动。一手轻轻地抚过我的头发。 “如此……我陪你一起回去。” 几丝乌云飘来，淹没了天空中那一弯残月。 翌日 太后宫中传话，叫裴洛前去有事相商。 裴洛答应我见了太后，便与我一同离开肃北。去永安国。向小皇帝揭露程若遥的阴谋。 平日里太后喜静，今天宫中却十分热闹。裴洛正感觉好奇。只见太后宫中的宫女兰香冲裴洛迎面走来，向裴洛轻轻一拜，说道:“二殿下今日有喜了。” 话音刚落，太后宫中便走出来一位红衣女孩儿。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件绣纹的红色短袍，脚下踩着一双长靴。发髻上的飘带随风飞舞。一把长剑佩在腰中。十分飒爽。 那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走到裴洛身前，眼睛望着他，滴溜溜的一转。 “你就是肃北的二殿下？传闻中，你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今日我看来也就平平无奇。与我部族的那些男子也差不了多少。” 裴洛见这个女孩儿对他无理。冷了她一眼，直接向太后的寝殿走去。 女孩儿见裴洛并未理睬自己，也随之跟了进来。快步走到裴洛的身前，双手叉腰。瞪大的眼睛气冲冲的问道。 “二殿下有什么了不起吗？你竟然无视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洛心生厌烦。反手推开她。 没想到这女孩竟抽出长剑，寒光一闪，向裴洛直接刺来。裴落向右一个闪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向上一抬，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女孩儿吃痛，怒目而视，但更多的是惊讶。她没想到看起来书生气质的裴洛，身手竟如此矫健。 “再放肆，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裴洛呵斥道。 那女孩被裴洛一吓，撅了撅小嘴，大叫起来。“表姑，快来帮我表姑。” 表姑？裴洛愣了愣。立刻放开了那个红衣女子。 林太后面露微笑。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好啦，你们两个别闹了。北儿，这是表妹林璇儿，你离宫多年。一直未见。此次前来，是与你来联姻的。” 裴洛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太后找他来竟是为此事。 他转脸看过林璇儿，只见她一脸娇纵，双手抱在胸前。仿佛早已知道此事。 裴洛无心参与朝局，更不会想联姻之事，不顾当下众人。直接喊了出来。 “母后万万不可。” 太后抬手。直接打断了裴洛的话。 “北儿，你的事情母后知道。清泠姑娘聪慧过人，与你还有患难之情。我也很喜欢她，但你哥哥虽是当今天子。却并无子嗣。若一朝变动，母后不得为肃北的江山社稷而考虑。璇儿是自家人。无论出现什么事都会站在你这边。 ” “母后” 裴洛回复坚决。 “我不能答应，我今日来就想告知于母后，我和清泠要离开肃北。去永安。” 林太后一声轻叹。 “北儿。事出突然。怕你一时也无法接受。母后不会逼你。等慢慢的。你以后会明白。母后的苦心。” 林太后语罢，轻声咳嗽了两声。 裴洛顾及母亲身体，不敢再加以顶撞，眉头紧锁。双手在衣袖中一微微发颤。 裴洛拜别母亲，礼貌性的向林璇儿行了一个礼。林璇儿调皮的向裴洛回复了一个鬼脸。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我喜欢你。” 裴洛无语，转身离去。 林璇儿而望着裴洛离去的身影。却丝毫不以为然。喃喃自语道: “二殿下，来日方长。我肯定会让你喜欢上我。” 裴洛出了皇宫，策马扬鞭。一路上只觉得后面有人跟随。回头一望，正是那林璇儿也骑着一匹快马。在他身后，裴洛拉住了缰绳。质疑的看着她。林璇儿见裴洛并不说话。笑嘻嘻的凑上前。 “你不理睬我没关系，但我理睬你可以吧。” 裴洛瞪了他一眼，并未答话。林璇儿儿又接着说道。 “表姑跟我说过，你家中有一个漂亮姐姐。比我先认识你。不过没关系呀，本小姐大度。等以后我们成了婚，我可以把这个姐姐接来当你的妾室” 裴洛狠瞪了林璇儿一眼。身形一侧直接跳下马来。一把抓过林璇儿的手腕儿，狠狠的说: “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成婚。她也不会成为妾室，我心中只有他一名女子。” 林璇儿听过并没有生气，反而嘻嘻一笑。 “这个简单。我去杀了她，如果这世上没有她了，你不就可以娶我为妻了。” 林璇儿在马背上还正洋洋得意。裴洛听他居然说要伤害清泠。心中一怒。将握住林璇儿的手向下一扯。将她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林璇儿直接被摔在了地上。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她一分，无论你是谁，我让你十倍偿还。” 裴洛毫不怜惜被自己摔落在马下的林璇儿，挥鞭一甩，策马而去。 林璇儿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摸了摸刚才被裴洛捏的通红的手腕儿。气得满脸涨红。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让你这样不顾自己。” 第36章 谁是你夫君 这几日准备要回永安，欢颜和云儿。早早收拾好行囊，装上马车。林璇儿偷偷找人调查了我的身世。但只道我是永安城一个普通的舞姬。 林璇儿心生好奇。偷偷跟上了队伍，她想要看看能让裴洛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一路上，她隐忍着没有露面，只是暗中观察着。 此次行路特地绕开了燕城。连日赶路，大家都有疲惫。特意在日落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请店家小二帮忙喂马，我们几人就点了当地的一些特色。准备填填肚子。 裴洛得知此处有好吃的荔枝糖，特地要买给我，带着路上吃。便叫我和云儿。在客栈等候。 小二刚上了几道菜。一个红衣的少女。跑过来直接坐在了我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往桌角上一摆。拿起筷子夹了盘中的一块儿腊肉，就放在了口中。 云儿见她毫不客气，正要发怒。我伸手示意拉住了云儿。 我见这位红衣姑娘面容清秀，大大的眼睛，却长了一张樱桃小嘴。十足的美人胚子。 我将另一道菜推到她的面前。 “姑娘是否饿了？来……尝尝，这道蒸鸡也很好吃。” 红衣少女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翘。丝毫没有客气，捡了块儿最大的鸡腿。拿在手中，一边啃一边望着我和云儿。 云儿见他如此。挽了挽衣袖，双手插在腰上。怒冲冲的对那女孩儿嚷道。 “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如此不客气？我们刚刚点好的菜，都被你吃光了去。” 红衣女孩儿用眼神瞟了一眼云儿。并没有理会。左手拿着鸡腿，右手又夹了一块儿青菜放进口中。 云儿见那红衣女孩儿并不理会她，生气的摇着我的手臂。 “姐姐……，你看她。” 我心中明白，怎会如此巧合？这女子虽然我不认识，但一定也是跟了我们很久了。 我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红衣女孩儿面前。 “姑娘，你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红衣女孩儿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把我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随后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撅起了小嘴对我说道。 “姐姐你人真好，可不像我那天杀的夫君。把我自己丢在了外面。自己却跟相好的姑娘走了” 说着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只觉得这位姑娘倒是可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年纪与云儿一般大小。但是心计却比云儿不知多了多少。 欢颜见这姑娘又哭又笑，心生好奇问道。 “你一个人这是要去找你的夫君？那你可知你夫君在什么地方？ “永安城” 欢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儿。抓了抓头，小声的嘀咕道: “这么巧，我们也要去永安城。” 红衣女孩儿都听得清楚。她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双手合十。拜了拜天，随后又抓住了我的手。 “老天保佑，我遇到了好人了，我正好孤身一人。姐姐，不如你带我一起去永安城吧。” 看到这儿我终于明白，原来这女孩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他的夫君…… “清泠……” 裴洛拿着一包糖正站在店门外，看见了我们。眼光扫到红衣女孩儿。先是惊讶。后微微皱了一下眉。我观察细微，这个表情正好被我看在眼中。 “裴大哥就等你啦。”云儿的叫声打破了当时的尴尬。 裴洛皱着眉。来到桌前坐下，把一包荔枝糖递了给我。 荔枝糖？红衣女孩儿一把从我手里夺过荔枝糖，拿了一块儿握在手中。 云儿气不过。“这是裴大哥买给姐买的，你为什么抢来吃啊？” “那么小气，等我找到了我夫君。让他再多买些，赔给你们不成。” 云儿小嘴一嘟，瞪了一眼那红衣女孩儿。 “你不说你的夫君，带着他的相好的姑娘跑了吗？怎么还会给你买荔枝糖？” 红衣女孩儿又从桌上夹起来了一块蒸鸡放在了口中。边嚼边说。 “那是他有眼无珠，没有发现我的好。” 云儿坐了下来。打量了她一圈，双手托腮，好奇的问道。 “看你长得也很漂亮，你的夫君俊俏吗？” 红衣少女眼珠转了转，用手指了指裴洛， “样子嘛和他差不多。身材差不多，眼睛也差不多。脾气嘛？好像也差不多。” 我瞬间憋不住笑。什么差不多？怕是你的夫君就在这几人之中了吧。 我仔细的看了看了这位姑娘。一身红色的短袍。一双莲花纹厚底长靴。一把长剑虽不稀奇，但剑柄处确是昂贵的和田白玉。这身装扮绝不是普通百姓家。性子如此飞扬。定是肃北哪位官宦人家的子女？ 裴洛身为肃北的二殿子，这次回到肃北又人尽皆知。怕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看好了他，追踪到此吧。 我低头笑了笑。对红衣女孩儿说道: “姑娘既然是饿了，那就多吃一点。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对了，如果你想去永安找你的夫君。若姑娘不弃，可与我们同行。” 女孩儿嘴里塞着蒸鸡，听到我这些话，冲着我开心的点了点头。 我转身上了二楼。余光正好扫见了裴洛向我伸出了手，欲言又止的表情。真是好笑。 裴洛见我走远。将红衣女孩儿拽出了门外。云儿和欢颜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的街角。裴洛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林璇儿甩开了裴洛的手。用衣袖抹了下嘴角的油渍。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裴洛双手抱胸。脸转到一旁，愤愤的说。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安心的走了。” 林璇儿跳到一个高高石墩上，于俯视的状态。同裴洛说道。 “不可，这位姐姐说了要带我去永安城一起找夫君。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半途而废？” 裴洛不喜欢他以这样的姿势看着自己，一把将林璇儿拉了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 林璇儿顺势向裴洛靠近了一大步。近在咫尺。几乎都要贴到裴洛的脸上。闪着大大的眼睛。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当然……是想要你娶我啦。” 裴洛向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语气坚定。 “你死了这份心吧。” 林璇儿见裴洛语气决绝。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又马上消失不见，继续笑嘻嘻的说。 “也罢，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找机会。杀了那个漂亮姐姐。让你谁也娶不成。” “你敢……”裴洛气的双拳紧握。上前想抓住他与他理论。 林璇儿像鱼一样。转身扭过。朝裴洛做了一个鬼脸。嘻嘻哈哈的跑开了。 第37章 来者不善 起伏不平的山路。草丛中隐约传来阵阵虫鸣声。 坐在马车上的日子多半是无聊的。自从林璇儿的出现，反而热闹了起来。 林璇儿性格活泼，一路上跟我们讲她以前有趣的经历。偶尔也和小云儿斗斗嘴。云儿说不过她，经常被气的直哭，然后找我来告状。 裴洛依然是对林璇儿置之不理。只是时刻关注着我的情绪变化。我心中明镜，但却不想说破。我跟裴洛也经历种种，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但若有一日裴洛真的参与了庙堂之争。他身后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氏族作为后盾。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林璇儿真实的身份，但从她谈话言语中，也不难查出，定是与肃北的几大家族有关。 小雨咧咧的下了几天。路上的泥土也略有泥泞。两旁树木成荫，阳光刚刚露了个头儿，又被茂盛的枝叶给挡了回去。 马车行至傍晚，大家都有些困倦。裴洛想加快脚步，在日落之前先安顿好大家。 绕过燕城去永安，会路过青松镇。听说那里的梅子酒特别好喝。大家都提起精神，想着快些到，喝一碗梅子酒解解乏。 去到青松镇要经过一条小路。林间小路，野草丛生。只是这野草有三尺之高。仿佛成了一道屏障。小路像漏斗之形，两边宽阔，中间狭窄。我心生警觉。拉过缰绳。扬起马鞭，想尽快通过这条窄路。 一阵阴风吹过。眼前的草丛也随之晃动起来。突然，一只冷箭朝我飞来，裴洛感觉出危险。迅速将我向旁一推。那只冷剑从我们中间飞过，直接落在了马车的梁上。 前方草丛中传来一阵异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靠近。眨眼间，一群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来者不善。 我与裴洛抽出长剑迎敌，那群黑衣人目标明确，径直朝我与裴洛而来。而且招招狠辣，直击要害。 林璇儿本在车中小憩。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跳。立刻清醒过来。也抽出佩剑，向身边一个黑衣人刺去。 云儿不会武功。欢颜带着他左避右闪。护她周全。 为首的黑衣人。寒光一抖。剑招倏变，直向我的喉咙刺来，我向右一闪。用剑身隔开了他的剑气。转身一个反刺，划伤了他的手腕儿。 这群人来历不明。我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此处拦截，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瞬间开口。声音低沉，但语调却似乎在哪里听过。 “二殿下蓄意谋反，皇帝命我等要了你们的命。”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我还未来得及思考，林璇儿突然喊道：“小心！”我回头一看，只见一枚暗器朝欢颜急速飞来。千钧一发之际，云儿竟然奋不顾自己猛地扑向欢颜，用身体挡住了暗器。 云儿瞬间倒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云儿……” 欢颜见云儿受伤，暴怒之下奋力的砍倒了两名身前的刺客。 我连忙跑去。将云儿抱起。 裴洛以为是自己的皇兄想要取我们的性命。怒目圆睁，身形一闪。如鹰隼般直冲而去。左右两剑分别刺倒了二人后，直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未来的及躲闪。以剑身为盾。挡在胸前。裴洛化为掌力。一掌击在其肩膀。又一转身，剑气划伤了那黑衣人的胸口。 另一名黑衣人趁裴洛分身乏术，举剑朝他背后刺去。我顺势转身到了裴洛的身后。挥剑一挑，正中那黑衣人的手臂，那人手中长剑，应声落地。 裴洛趁机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其他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撤退。 我赶忙上前查看云儿的伤势，好在暗器并未击中要害。可云儿昏迷不醒，欢颜着急的抱着云儿大哭。 林璇儿见此情形。从荷包中掏出一个翠绿的小药瓶，取了颗丹药喂给云儿。怕我疑心又说了句。 “这是还魂丸。对重伤之人，大有疗效。” “谢谢你。” 我感激地看向林璇儿。 林璇儿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不慌不忙的说。 “救人要紧。不用谢，再说，我们是朋友嘛。” 日渐西沉 我与裴洛更加警惕起来。继续前行，在日落前赶到了青松镇。 一路上裴洛对黑衣人的话耿耿于怀。但我却觉得另有蹊跷。那黑衣人的声音如此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来。 小云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我仔细凑近一听。 “荷包，这是我的荷包，一只小兔子，一只小老虎。” 云儿身体单薄。中了暗器。便一直在昏睡。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云儿放心，你的荷包在这里。” 等等……荷包……我突然想起那日几个宫女到我长乐宫去送荷包。 荷包，竹宣殿，穆贵妃，黑衣人，我猛的一惊。不错，那声音……。就是我与云儿在竹宣殿外，听到与穆贵妃在殿中调情之人的声音。 我瞬间拉过裴洛。望着他的眼睛。将之前我在竹宣宫发现的事，尽数告诉了他。 “不是皇上，是她……穆贵妃。” “穆贵妃，你说此事与穆贵妃有关？” 林璇儿听到那群黑衣人应该是穆贵妃派来刺杀我们的之后。脸色大变，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语气阴冷，憎恨的说道。 “那贱人的母族经常和我父亲作对。害我母亲身死，这笔账早晚会跟她算” 听到这里，我大概是了解了林璇儿的身份。 曾经肃北以部落为盟。金帝顾容统一了部落。儿子宣帝顾国娶了林氏部落的小姐为妻。也就是现在裴洛（顾北）和华帝顾南的母亲。而华帝顾南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娶了穆氏家族的小姐，封为穆贵妃。 穆氏与林氏多年不和睦。一次冲突之中。伤了林璇儿的母亲。林母因病去世。穆贵妃与林璇儿成了劲敌，水火不容。 我们知道了穆贵妃的秘密。看来她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我们是否帮她隐瞒此事？她都会杀我们灭口。除了程若遥，以后又多了穆贵妃这个对手。 云儿吃了林璇儿的还魂丹。暗器也被我拔出。好在暗器上无毒，我简单为云儿清理了伤口。但云儿一直昏睡不醒。半夜就发起烧来。 一早，我就准备去医馆请医师为云儿诊治。裴洛担心要陪我同去。林璇儿见状，也跟了出来。 裴洛虽不喜林璇儿，但我因云儿受伤林璇儿出手相助。而表示感谢。不好拒绝于她。 第38章 奇怪的尸身 青松镇虽不大，但是人口众多。当铺，酒肆，茶楼，关乎民生的基本齐全。 初来乍到。一边走一边打听找到了一家医馆，圣安堂。 白日当空，阳光甚好。可圣安堂却大门紧闭。我和裴路对望了一眼。上前敲门。许久，一个小厮才前来开门，那小厮脸色苍白，眼晕泛青。看了裴洛一眼道。 “今日圣安堂不开诊，公子请回吧。” 他正要关门，我一把拉住了门环。 “家中小妹病的厉害。卧病不起。这才上门请医师为我小妹诊治。” 那小斯听我的话。居然眼睛一闭，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是我们老爷不想出诊。而是我们家老爷遇害了呀。” 我和裴洛互相看了一眼。这青松镇看起来民风淳朴。人心安定，竟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璇儿听了那小斯的话，并没什么反应，而是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你家老爷是怎么死的？” “溺水而亡。尸体在湖边发现时。已经泡了多日。头脸肿胀的看不清样子。这说来也奇怪，老爷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极佳，怎么会在湖里了溺水了那……呜呜呜…… 我为医师的死感到惋惜，但也着急去救云儿。 “那既然这样，我们只买一些草药，自己回去煎煮可方便？” 那小斯一边哭一边说道。 “小姐来的晚了。老爷过世的第二天。有一陌生客人把我们医馆的药全部都买走了。” 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安慰了那小斯几句。云儿的伤要紧，我们又打探到了另一家医馆，前去请医生诊治。 奇怪的事又发生了。这家医馆也是大门紧闭。门口挂着白幡。貌似也有人去世。 我心下质疑，但也上前敲门询问。 开门的。是一个老者。告知我们。老医师在前几日遭遇火灾身亡，不幸身故。我好奇的问了一句。可请仵作验过尸身。老者说医师在采药途中遇到山火，寻到之时，形容焦炭。面目全非。 林璇儿又好奇的问道，那你如何能分辨这就是你家老爷呢？ 老者形容他家老爷。颈中戴着一条玉链。寻到尸身之时之时，玉器还在，因此断定为医师本人。 如此巧合。居然两家医馆的医师都同时遇害。 青松镇共有三家医馆。还得继续为云儿寻找医师，赶快治好他的病。 “什么？” 当我们三个听到这个消息后，目瞪口呆，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家医馆的医师，竟然也在前几天不幸身亡了。身亡的原因是遇到马群，马儿受惊。被马儿踩踏致死。面部被马儿踩烂，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本人？凭着衣服的样式，和平日的打扮着装断定。 如果前两家医师的身亡是巧合，那么这三家医馆的医师同时身死，而且死者都是面目全非，这应该就是人为了。 奇怪的是这三家医馆的草药全部都被人买走。丝毫没有留下。这些医师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下手如此狠辣。我们空手而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欢颜，云儿高烧未退。众人心急如焚。我记得师父曾经教过我。干姜加柴胡可以退烧。青松镇北面环山。我和裴洛打算到山中。采些药材。先把云儿烧退了再说。 前些时日的连绵阴雨。这山中的泥路显得松弛绵软。林璇儿又是当了裴洛的跟屁虫。陪我们一同上山采药。 下过雨的树林更显枝繁叶茂。记得师父跟我说过柴胡性微寒，味道苦涩。感冒发热，痢疾都可以治疗。幼时也曾经带我上山采摘。我依稀还记得是什么样子。 今日晴空万里。柴胡它头上的那些小黄花还算明显。我们终于在一处山洼处发现了几株。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挖出来，放入药篓中。 我发现山洼处还有一些熟悉的草药，比如黄连、黄芩等，都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一起采回去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裴洛接过我的药篓，将其他几种药材也放了进去。 山中鸟儿众多。天气晴朗，鸟儿也都出了巢穴，叽叽喳喳的在头上叫个不停。除了鸟叫声，我似乎隐约听到一些。兵器碰撞的声音，时隐时现。 我惦记着云儿的伤痛，以为出现了幻听。正准备下山。 林璇儿突然叫住了我们。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 她指着不远处的山谷间。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一个隐藏的军营。营帐用木材所搭，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在这群山之中，若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到。 一些士兵。在此有秩序的操练着。 这山中，树荫隐蔽，少有人来。若不是赶上晴天，很难有人发现。什么军队会在这里练兵？我和裴洛对望了一眼，互相知晓了对方的心意。于是悄悄的靠近，打算一探究竟。 我们三人慢慢靠近。忽然听到一个士兵。在打骂着一个什么人？那人连连告饶。士兵却仍不停手。 “笨手笨脚，还不快点，若在治不好，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老者双膝跪地。双手不停的作揖告饶。 “军爷饶命！这山中蚊虫居多，将士们多为毒虫所伤。我已尽力医治，可伤病者人数居多，草药不够。治不过来呀。” 那兵士响亮的一鞭子下去，老者倒地不起。衣衫中已渗出丝丝血迹。 “如此欺人太甚……” 林璇儿气的直跺脚，想要冲出去救人。却被裴洛一把拉住。 “等一等，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先见机行事。” 那边兵士不顾老者的伤痛，直接将他拽起: “你说草药不够，现在就去摘。” 我心下质疑，一般军中，对医者颇为尊重。这老者明明是军中的医者，为何如此对待？ 第39章 山中私藏 我们三人悄悄的跟在老者身后。裴洛趁其不备。将那兵士打翻在地。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那老者见裴洛冲天而降，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我抽出长剑，直指那兵士的咽喉。“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竟然在这里私自练兵。” 那兵士竟将头一歪，并不做答。 见那兵士嘴硬，我的长剑。割破了他颈上的皮肤，血一丝渗的出来。 他心生害怕。颤抖的说道。“我们是兵部尚书，程纪程大人的私兵。” “程纪？” 我心中暗笑了一下，怕他们还不知道程纪已经命丧我手了吧。 那兵士接着说道:“程家公子会不时的给我们运输粮草和药物，只是这几个月不知为何粮草和药物断了许久，这才刚刚运来。我们营中的士兵，受这天气影响，纷纷病倒，无奈之下才出来采药……” 听他如此说。显然他还不知道程纪已死，现在程若遥刚刚占得燕城，才有时间送粮草和药材过来。 都是受人指使，我不想乱杀无辜。松了他的穴道。打算放他离开。 那士兵拜谢着往回走。走到林璇儿身边，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向林璇儿的颈中抹去。我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拉过林璇儿。一剑穿透了那兵士的喉咙。 林璇儿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那士兵已倒地身死。她气急败坏的用脚往那尸体上又踹了几脚，说道。 “想偷袭我。活该！” 接着又跑过来双手搂住了我的手臂。 “好姐姐，谢谢你。刚才当真可是吓坏我了。” 自从得知林璇儿的身份，其实多多少少我对他还是有一些嫉妒。就算裴洛现在并不中意于她，但我明白她身后的家族会给裴洛带来多少助力，这女孩儿性格虽然飞扬任性，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拍了拍林璇儿的肩表示无妨，回头又看了一眼裴洛。那眼神依然温柔，是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刚被那鞭打的老者，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那兵士已经倒地身亡，吓得魂不守舍。不停的打着哆嗦。 我们三人安慰好老者。向他询问得知，他果然是圣安堂的医师，不愿去山中诊治。被他们强抓了过来。 又怕惊动官府。就用身材相仿离世的士兵做了一个假象。来瞒天过海。让众人以为医师已经身死。 得知其他的两位医师也被囚禁于此。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无法前去相救，天色已晚，只能先回到青松镇再从长计议。 圣安堂为答谢救命之恩。细心帮云儿整治。云儿退了烧。身体也渐渐有了好转。经此一事，欢颜对云儿更加的关照，事事以云儿为先。把她宠成了宝。 林璇儿见云儿身体大好。又和他斗起了嘴。欢颜不舍得云儿吃亏，经常帮忙。气的林璇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和裴洛商议如何在救出其他两位医师。若是通报小皇帝再来救回。怕是时间耽搁的太过长久。 我想起小皇帝曾经给我的那块儿皇家玉佩。决定拿它尝试一下。 拿着小皇帝给我那块儿玉佩。去了青松镇县衙。说明了来意。果然皇家之物有此特权，果然好用，我让府衙给我弄了几身官服。我女扮男装，带了裴洛与欢颜便进了山。程纪手下的兵士果然谨慎。见我们一身官服，手持皇上的玉佩。似乎起了杀心。一带头的将领向我问道。 “我们弟兄是永安国的兵士。定会效忠陛下。只是向来我们只听兵部尚书大人的安排。若没有大人的书信，我们是万万不可离开。大人此次前来可有带来。” 果然这些兵士是程纪的私兵，连皇帝的指令都不听。还好我有打算。我转头向裴洛一伸手。 “拿来。” 裴洛愣了一下，“什么？” 我指了指他腰中的荷包。裴洛立即心领神会，拿出了程若瑶当时送我的那个情诗。 我神气的晃动了一下程若遥的那份情诗。程府的书信在此。令众位将士先回永安。再听调遣。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些兵士多半没读过诗书。不知上面的诗为何意？我把书信直接拿给了带头的将领。说道: “你们既然不懂诗中的意思，但程公子的字迹你们应该认得吧。” 带头的将领命人找了几封程若遥以前的书信拿来对比。发现笔记字迹完全相同，并无虚假。相信了我们的来意。释放了两位医师。带兵欲返回永安。 我回到府衙。又让知府快马传书到永安城，先让小皇帝知晓此事。毕竟两国国泰民安才是百姓心中所愿。皇帝虽然年纪小，但这些关系厉害，他还是能够分辨的清。 云儿虽然身体大好，但伤口还是会使他行动不便。正逢盛夏，过几日便是 八月十五，我们打算在青松镇陪云儿多待几天，再继续赶路。 林璇儿还是喜欢缠着裴洛和他说话。裴洛虽然依旧不怎么理他，但最近的经历，倒是也少了之前对她的那种厌恶。可能是担心我的感受。多少也回避着她。林璇儿也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儿，我想……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她也许是裴洛的良配吧。 十五中秋。 果然每个地方的节日都一样，青松镇虽然不大，但是节日却依然隆重。街道两旁挂满了花灯，人也比往常多了许多。客栈的小二告诉我们，今天青松镇的明月楼还搭了戏台子。林璇儿听了拍手叫好，拉着我一定要去看热闹。 天上的明月亘古不变，无论是在永安还是肃北，百姓希望的也就是合家欢乐。平平安安。朝代更迭，战乱不断。能感受这一时的欢愉。也是一件绝妙的事。 我正望着明月出神。裴洛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思。轻轻牵住我的手。 “等我们回到永安国，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小皇帝。我们就回到我们的院子里。共度余生，可好？” 我微笑的冲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的伤痛。裴洛虽然在我的身边，我却不知前路如何。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却全然不知林璇儿就站在背后望着我们。 我回过头。眼光对上了林璇儿的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姐姐，我们一起去看戏吧！”她走上前来，亲昵地拉住我的另一只手。 从林璇儿那一瞬间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喜欢站在人后面。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不敢去争。也怕争不过。 裴洛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一笑，道：“走吧，难得这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 第40章 十五中秋月 我们五人一起走进了明月楼。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贵妃醉酒。台下的观众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 “贵妃？万千宠爱于一生，到最后。还是落了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我心中正在感慨，只欢颜跑过来，满头大汗，着急的问道。 “清泠姐，你可看到云儿？” 我心中一慌，“云儿他不是刚刚跟你在一起。” 欢颜皱起眉头，眼神中充满了焦虑。 “刚才我们是在一起。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把我们挤散了。” 我心中惊慌。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云儿的箭伤刚刚好，这里人又多，穆贵妃还没有放弃对我们的追杀。得快点找到云儿。 说明了情况，我们四人分头寻找。 人潮汹涌，小贩的叫卖声。戏台旁的叫喊声。几乎淹没了我的声音。自从师父离世，云儿成了我唯一的亲人。如果我把她也丢失，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师父。 “姐姐……”云儿的一声叫喊让我瞬间放松下来。 我猛然回头。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手中握着三个吹好的小糖人儿。我立刻飞奔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似乎一件珍宝失而复得，眼泪顺着眼眶。流落下来。 云儿被我的情绪吓了一跳。用衣袖擦去我的眼泪，“姐姐，你没事吧？” 我眼中带泪，笑着摇了摇头。 倏然间我看到街角的暗处站着一个人。戴着一个鬼脸的面具。向我招手。我心一惊，脑子里瞬间想了一遍……是谁？穆贵妃的人？还是程若遥的人？ 那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轻轻的招手叫我过去。 我安顿好云儿。告诉他我有一些小事情去去就来。叫他先去桥头与裴洛汇合？ 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身影飘忽。左拐右拐闪进了一个巷子。我紧随其后。将手中短刀紧紧握住。若有异动，我还可自保。 巷子深处，四下无人。我抽出了短刀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那人转身。用手把面具缓缓摘下。他身形挺拔。轮廓俊冷。剑眉斜飞。与裴洛的脸型颇为相似。但此人的目光不怒自危。年纪看起来大约有五十岁的样子。 他轻轻走近，用手缓缓将我举起的刀放下。我感觉到他并无恶意。也放下心来。 “尹姑娘，今日，是老夫唐突。原在肃北之时，老夫就已听说过你。” 我心中疑惑，原来他早就认识我。他究竟是谁？为何跟我到此？我们一路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眼线。我却全然不知。 那老者见我放下了刀。负手而立。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望向夜空。 “尹姑娘不必惊慌。且听老夫给你讲一个故事……” “尹姑娘在肃北皇宫多日，一定也听说过，林氏与穆氏之间的纷争。当今圣上宠爱穆氏，也只是倚仗着穆氏的强大家族。而皇上多年并无子嗣。穆氏一族蠢蠢欲动。欲改变肃北江山。二殿下性子淡然，虽然回到肃北。却并无当政之心。若有朝一日穆氏野心做大。定会推翻肃北顾氏的百年基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那时，不光是林氏，太后，圣上，包括二殿下，穆氏都不会放过。只有二殿下与我林家联姻，才可以制衡穆氏” 他说的没错。我知道裴洛心地纯良，无心朝政。更不是杀伐决断之人。若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此生定会惬意潇洒。 无奈生在帝王家。就算他出了皇宫当了一个平民百姓，穆氏也断断不会放过他。 听到此处，对方的身份，我想我也大概知道一二 心中一阵剧痛，我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我收起短刀，缓缓向老者行了一个礼。 “林伯父，璇儿年纪小，偷偷的跟我们出城。这段时日，让您担心了。” 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立刻又转为了一种赞叹。双手抱拳，朝我微微一礼。 “老夫林渊。正是璇儿的父亲。” 林渊顿了顿。“尹姑娘冰雪聪明。既然猜到了老夫的身份，一定会想到老夫的来意。我深知你与二殿下情深意重，但顾林两族联姻之事关乎着关二殿下的生死，请尹姑娘大局为重。” 我的心像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大把大把的灌着风雪。 裴洛，你我的缘分。怕也到此为止了。我爱你，但我不能自私到。用你的前途和命运去赌我们的明天…… 我用最后的倔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林渊说道。 “林伯父放心。我会离开裴洛，让他跟你回肃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姑娘请说。” “裴洛与璇儿大婚之后，若他真有一日执政肃北，请不要让他攻打燕城……” 我的泪不知何时流下，声音变得哽咽。我的思绪飘进了那个曾经在倦池旁边，温馨的小院。我与裴洛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因为那是我的故乡。也是我和他……” 林渊见我伤心欲绝。 “我答应你。若有那日，我一定会劝戒二殿下。以燕城为界，护两国百姓平安。我们林氏全族定竭尽全力。拥护二殿下。” 我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向林渊行了个礼正要离去。 “若真有那日，尹姑娘若再想进宫，我想殿下也会……” 我瞬间打断他。 “不必了。” 我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转过头来，强行挤出微笑。 “我近日，就会离开。希望林伯父信守承诺。无论如何确保裴洛的安全。” 林渊抱手向我一礼，转身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之中。 什么两国荣辱，什么江山社稷，在我一个女子心中。我要的只是，一世，一隅，一人而已。 脸上的泪水。用手胡乱擦去。留下痕迹的，不想被他们看到。 出了巷子。远远的就看到桥头裴洛与云儿四人。裴洛见到了我。一个箭步跑来抱住了我。头贴在我的耳边。语气凝重的说道。 “清泠。你去了哪里？我怕你遇到了危险。我生怕我又找不到你。” 我的脸搭在他的肩上，苦笑着拍了拍他。 “放心吧，我是裴大公子的关门弟子。再怎么说，剑术还是你的亲传。不会那么容易就遇到危险的。” 裴洛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面对那个笑容。我甚至忍不住想脱口而出。我甚至后悔答应了林渊那个决定。我……舍不得放手。 第41章 相见终有时 云儿手上握着三个吹好的小糖人儿。一直在桥旁等我。见我归来。把一只糖人递给了裴洛，另一只递给了我。 “看这个翩翩公子就像裴大哥了。这个美人就是姐姐了。今天十五月圆。云儿祝愿姐姐和裴大哥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林璇儿看着云儿手中的糖人，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转过身，玩弄着裙带上的流苏。 小云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思。跑到他的身前。用糖人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最后塞在了林璇儿的手里。嘴上安慰她道。 “总跟我斗嘴，本来不想给你的。但是上次你也救了我，我们之后就是好朋友啦。这个糖人送给你。你看这糖人像个小姑娘，这么漂亮，和你一样。” 林璇儿看了看手中的糖人。又看了看云儿。有些感动，鼻子一酸，一把搂过云儿的脖子说道。 “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有糖同吃，有难同当。” 几个孩子又嘻嘻哈哈的打闹在了一起。 我看着林璇儿那灿烂的笑容。没有恨，反而是一丝安慰。今后也只有她。可以陪着裴洛一直走下去了。 美好的时光都是转瞬即逝，就犹如天边灿烂的烟火。用燃烧的自己，换一时的绚丽。 今夜无眠，夜深人静，双脚不由自主的把我带到了裴洛的门口。 “也许今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踌躇许久，缓缓的抬手，刚准备敲门。 门开了。又是那双令我沉醉，一眼便能深陷其中的眼睛。 他看到我。竟没有一丝惊讶。似乎已经知道。我就会来找他一样。 他没有叫我。也没有让我进屋，更没有自己走出来的意思。就这样，与我静静的望着。 我不想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感觉。我向前一步，反手关上了他的房门。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借着月色，将他推到了墙边。他的背靠在墙上。我双手绕过他的颈，深深的吻了上去。 裴洛也俯下身来，呼吸急促滚烫，吻在我的带动下，反而更加猛烈，带着侵略，向四处扩散。 今夕是何夕。我只希望时光再悠长一些。夜色再缓慢一些。 烛火从浓烈变为温柔。身体也渐渐松软下来。躺在床上，裴洛用指尖拂过我的唇。将我轻轻搂在怀中。 我望着裴洛的眼，和眼角那颗随着呼吸跳动着的小痣。 “我好想，再回到，我们住过的那个小院。” 裴洛轻轻扶着我的背。温柔的说道。 “过了这段时日，我们就回家。我可以到湖边打鱼。晚上做给你吃。我们可以，养一群小鸡。陪着它们长大。我们还可以养一条小狗，让它随我们上山打猎。我们还可以……有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像你。” 我把头深深的埋在裴洛的胸前。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也许以后，我再也无法找到这样爱你的理由了…… 裴洛，对不起，这次是我先离开了。 扶光初起 几丝柔光从窗棂的缝隙中，俏皮的溜了进来。 裴洛轻轻的睁开眼。转头摸了摸身边。无人？这么早她去了哪里？起身穿衣。却发现胸前有小小的一抹粉红的印迹。裴洛心底萌生一抹笑意，夹带着还没褪去的温存。 “清泠……” 他以为我走出院外。便出门来寻。可惜院里院外都没有我的身影。 “欢颜，可看到清泠姐姐。” “没有啊，洛哥。清泠姐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骤然间裴洛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明明这个预感越强烈，他却越不愿意相信。 “不……她不会这样做。她一定有事出去了。她一会儿就会回来。” 裴洛从缓和到急促。几乎客栈上下。他都叫了个遍。 裴洛回想起昨天的情景。温存犹在，他只感受到我满满的爱意。却没有发现缱绻之后我流下的泪水。 “裴大哥，这里有一封信。” 云儿的这句话，点燃了裴洛本来就绷紧的思绪。 他快步上前，一把抢过云儿手中的信。信上的字犹如针刺一般。一针一针，如此决绝的，扎进了裴洛的心里。 “这个傻子。” 裴洛丢掉了信，发疯似的冲出门，翻身上马。 “清泠一定没有走远，我去找她。” 欢颜和云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追了几步，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林璇儿从小二手中抢过一匹马。一步跨了上去。跟云儿喊道， “放心，我去追他。” 瞬间，只见二人绝尘而去。 林间的土路被二人飞驰的马蹄扬起了黄沙。裴洛发疯似的。向南追去，他相信尹清泠一定还没有走远，他不能放手。他要追她回来。 林璇儿从没见过裴洛如此发疯的神情，心中害怕。也惦记他出事，在后面穷追不舍。 林间一纵人影闪过。一群人想要拦住裴洛的马，裴洛毫不理睬，扬鞭狠抽马身一下。想要冲过去。 其中一人趁裴洛不备，向马儿丢了一颗暗器。马儿脚下不稳侧身跌倒。裴洛从马上滑落下来。 “裴哥哥！”林璇儿惊叫一声，急忙下马查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裴洛咬牙站起来，继续打算上马追赶。 那群人将裴洛与璇儿团团围住。突然齐刷刷的跪倒了一地。 “殿下恕罪。” 裴洛惊住，不知来者何人。 一老者缓缓走来。“二殿下，臣受太后懿旨。接你回肃北。”说罢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林璇儿看到老者的脸。吃了一惊。 “父亲……怎么是你？” 裴洛瞬间清醒，他知道昨日到现在的原委究竟为何了？ 裴洛怒火中烧，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步直抵林渊的胸口。 林璇儿大惊。直接跑到父亲身前，张开双臂，眼中带着恳求。 “裴大哥。不要伤了我的父亲。” “你到底和清泠说了些什么？” 裴洛愤怒的双眼，冷冷盯着林渊。等他一个解释。 林渊轻轻的推开林璇儿，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二殿下。肃北皇室现在岌岌可危。林氏与穆氏之间的纷争不断。当今圣上也只是倚仗着穆氏的强大家族。 但皇上多年并无子嗣。若有朝一日穆氏野心做大。定会推翻肃北顾氏的百年基业。到时候，顾氏一门必会受到穆氏的屠戮。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请为自己的母亲而考虑啊。 我们林氏一族几万余人，全与二殿下命系一线。所以太后才想出让小女与殿下联姻。实乃是为了保顾氏和林氏全族的性命啊。” “那你为什么要牺牲清泠…”裴洛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也忍不住咆哮出来。 “尹姑娘深明大义，她知道。殿下情深义重，绝不会违背你们之间的誓言。但大局为重，涉及肃北国运。若走错一步。林顾两族将万劫不复。纵然对不住尹姑娘。但是老臣希望二殿下暂时放下儿女情长。救肃北万千百姓于水火。” 裴洛望着南去方向，手缓缓一松。手中的长剑掉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同时掉落的。还有那绝望的泪水。 他突然害怕。 他害怕从昨晚那一个转身，从此就各自天涯了。 他害怕十四年后的相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害怕昨晚两人立下的誓言。就是如梦一场。 裴洛抬头，强烈的阳光。迫使他闭上了双眼。在这万丈红尘之中，所有的期望，也抵不过这宿命的安排。此刻无声。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中落下，落进了他的心里，也落进了无尽的梦中。 第42章 杀机暗藏 永安城皇宫 青松镇官驿的信使果然要快了许多。 程纪曾经在青松镇山间私自练兵的事情，传到了小皇帝的耳朵里。小皇帝勃然大怒。准备派兵去燕城查办程若遥。杨忠恐怕有诈。提议先缓兵之计。 永安城离燕城相隔甚远。若大批将士派离到燕城，永安便城内空虚。 书信中我曾写到，松山镇大批将士被皇帝召回。杨忠提议在等些数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我快马向南。心中既已经做了决定，便心无旁骛。一心想尽快到达永安城，把程若遥陷害张恒大将军的事情。告知小皇帝。 想着把双龙玉佩带回。告诉皇帝程若遥之前的谋划，后来发现在青松镇的时候，已经又还给了裴洛。心中苦笑，那本就是他父亲之物，物归原主。也是恰到好处。 青松镇与永安城之间隔着一个常水县，两日的马程才会到。时下我已跑了一日。人困马乏，天色将晚。我在附近找了一个驿站先安顿下。打算明天再继续赶路。 驿站不大。感觉肚子有一些饥饿。正堂之中。点了个两个小菜。一碗煮面。简单将就一下。 面一上来，正要开吃。就停到旁边座位上。几个农夫的闲聊。 “诶，听说了吗？咱们的小皇帝又要开始选妃了。” “说咱们小皇帝不喜朝中大臣之女的那些娇弱之感，想在全国上下适龄的女子中选拔后妃。” “哟，没想到咱们这皇帝文文弱弱，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还喜欢这些彪悍女子吗？” “哈哈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当皇帝就是好啊！想娶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不像咱们，连个姑娘的影儿都瞧不见。” 一农夫说完此话。另外一个农夫应该瞧见了我，朝我这边指了指，所有人向我望来。 我心生厌烦，用余光扫了他们一眼，随手把长剑“啪”的一下摆在了桌上。 这几人应该被我的气势镇住，全都低头不语，也不敢再向我望来。 赶了一天路，回到房间躺下。 我心下好笑，永安国这个小皇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国事未见他如此上心，选妃的事情倒是传的人尽皆知。好在他还听劝。国事上有几个，勤勤恳恳的老臣帮忙。永安还算是四海承平。 九月的天气真是闷热至极，我躺在床上辗转反复，离开裴洛，我一路策马狂奔，尽量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不敢让自己再去想起他。 而今夜却一直无眠。想到林璇儿以后会成为他的正妻。甚至想到他与林璇儿成婚时的样子。想到今后我与裴洛再无可能。忍不住喃喃自语…… “裴洛，你在这样的夜里，会不会也想起我？” 越想越伤感，干脆不如睡觉。翻了个身。刚刚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窗外有一些稀稀碎碎的声音。我武功根基不稳，内力不够雄厚，听起来仿佛是一些人声却又听不太清楚。 我悄悄的起身，身体蹲下靠在窗口，屏住呼吸。尽量想听到外面，他们说些什么。 似乎一个女子的声音，细细柔柔，感觉带着一些紧张。 “请回去告知主人，一切已安排妥当。请主人放心。只等那日若我得中，便可趁机行刺。” 那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听说话的感觉。似乎对这女子还带有一些威胁。 “婉儿姑娘你容貌倾城。最好是得中，别枉费了主上多年对你的栽培。你也知道上次行刺失败那些人。他们的家人都是什么后果？” 那被唤做婉儿的女子。突然语气急促，带有一些央求。 “请大人为婉儿在主人面前美言几句。婉儿一定……拼死为主人效命，请大人。不要伤害我的弟弟，他尚且年幼还不太懂事。” 那男人“哼”了一声。语气阴冷。 “你放心，主人赏罚分明，只要你办好了这件事。主人定会给你嘉奖。放你们姐弟离开。” 我从小练舞，对声音的敏感度比常人好一些。这个女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听起来感觉应该和我年纪相仿。也就刚过二十的样子。 我蹲在房间的窗下，不敢抬头，怕影子被他们发现。 那唤为婉儿的女子似乎从男人手中接过了什么东西。男人嘱咐道。 “虽然你会制毒，但是这个毒性更加强烈。到时就用它，见血即化。”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声音渐弱。我悄悄的溜回到床上躺下。 刚刚准备进入永安城。就听到有人买凶暗杀。突然心里感慨。果然，哪里都不是表面上的四海生平，国泰民安。下面的暗潮汹涌。也是让人心惊胆战。 还是快点回到永安城，把程若遥陷害张恒将军的事情，通知小皇帝。 第二日早起。随便点了一些包子小菜垫垫肚子。继续策马扬鞭向永安赶去。 小皇帝亲赐玉牌果然管用。到那里，几乎是一路畅通。到了永安之时天色已晚。宫门下匙，其他人也不得进出。我还是先找一间客栈。打算明日再进宫面见小皇帝。 永安还是那以往的繁华之景。只是时隔半年，我的心境早已不同。若不是这次要向皇帝禀报。我真的再也不想回到这座城。 裴洛跟我说过，他曾经在永安的东北角处。一个不知名的小客栈住过。这个客栈有钱人看不上，但是江湖人士众多。我这个不争气的脑子又把我带到了这个客栈的门口。 “篱落” “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这个客栈的名字还真是听起来就很伤感。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裴洛曾经住过在这里……也许现在，这里才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吧。 第43章 意欲何为 和伙计要了个房间，今天客栈的里人不少，只给我安排到二楼角落的厢房。无妨，只是简单睡一晚，明早就进宫了。 把马丢给小二去喂，拎着包袱准备上楼。客栈的设施陈旧。走廊比较狭窄。在二楼左边的拐角处。有两位姑娘向我走来，我只好侧身回避，请她们二人先过。 其中一位姑娘长得甚是美丽，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身材婀娜，玲珑有致，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身边的婢女开口道“小姐。过几日选秀的日子要到了。也不知道咱们的新衣做没做好。不然我们去催促一下，千万别误了时辰。” 我心中飘过一丝感慨。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的荣华富贵。那是用自由换来的。进了宫也不能保证万千宠爱为一身。比起这些虚荣，我反而更羡慕那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由自在。 只听被唤为小姐的女子幽幽的说道: “也好，我们去看看，图个心安，别误了大事。” 我心中一惊，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我回头相望。碰巧那位姑娘也正回头望向我。 我冲他浅浅一笑，点了个头，那姑娘也朝我轻轻一拜，转身离去。 我心中质疑这姑娘我从未见过，但为何他一张口我对他的声音似乎有在哪里听过？我努力回忆着。一路上发生的事。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猛然间打了个冷战。曾想到在常水县客栈那一晚，在窗下听到两人的对话。仿佛和这个姑娘说话的声音是一样的。 我努力回想当时我仿佛听到一个名字，婉儿，对。婉儿 我急忙下楼。向柜台中的伙计问道。二楼的房间里可否有一位姑娘叫婉儿？ 伙计见我手持长剑，愣了一下。问我究竟何事？ 我怕伙计生疑就撒了个小谎。说与我姐姐婉儿在此处会合。不知她先到了没有？ “姑娘所找此人可否姓秦？” 我不知那姑娘姓什么？但是也随机点了点头。 客栈伙计并未质疑，直接向我坦诚说道: “秦婉姑娘两日之前到的客栈，随行的还有一位婢女。就在二楼左拐处的三号房中。” 不知是不是她。我心中暗想。他在三号房，我在四号。居然这么巧。不知他来永安到底是要暗杀什么人。 算了，事不关己 不过这小小的个客栈中也并不安全，只想快点到明日。好去见小皇帝 一夜安睡。 翌日，我估算着皇帝早朝的过后，我持着皇帝的玉牌入宫。 徐公公见到我眉开眼笑。说自从清泠姑娘走后，小皇帝经常惦念着我。我知道徐公公能在两朝皇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嘴上夸人的功夫定是了得。从宫门一直穿行。在书房内，见到了小皇帝。 永安已建国两百余年，经历了六位皇帝。开国的皇帝姓苏。他给儿孙起名的排序按着金木水火土来取。到了小皇帝这儿。正是第六位。除去苏老皇帝不算。小皇帝正好名字里中带个土字。 苏墨，正是永安国这位小皇帝的名字。 进了御书房，向小皇帝苏墨行了大礼。就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从我如何偷偷跟随程纪的囚车。一起去燕城，到如何在青松镇救出三位医师，发现了程纪的私兵。向小皇帝苏墨讲了个清楚。 对于我在路上杀了程纪，我不能隐瞒，直接向苏墨请罪，看他如何处置。没想到小皇帝苏墨竟不以为然，直接让我起身，反而说道: “程纪这个老贼死有余辜。他在朝中惺惺作态，朕竟然有所不知。只是他两朝元老，先帝曾经受他不死令牌。我杀不他，你却反而帮我杀了，杀的好。哈哈，想要什么赏赐，朕给你。” 这结果我倒是没有想到，连忙回道。“清泠不需要赏赐，我这次回来也只想告诉陛下此事。陛下知道了。我就放心了。” 小皇帝走近一步，直接将我从地上扶起。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直直的盯着我问。 “清泠姑娘不远万里跑来，就为了告诉我此事。你是担心永安国的百姓。还是担心朕？” 我吓了一跳，虽然小皇帝与我年纪相仿，但毕竟是一朝天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赶紧岔开话题。 “听闻后日就是陛下选秀的日子。历来后宫选秀，都是从世家贵女中选出，怎么这次皇帝竟然会想起去选民间之女。” 苏墨一甩袖，皱了皱眉头。 那些所谓的官家女子一个个见了朕就像鹌鹑一样。说起话来也是绵绵软软。力气也半无一分。毫无生气。 苏墨一边说一边朝我望来。 “朕就喜欢像清泠姑娘这样。机智勇敢。遇到危险还可以助朕一臂之力之人。” 我颔首笑了笑，朝苏墨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就因为此事，你还把臣女赐婚给了程若遥。” 小皇帝苏墨用手拍了一下头。 “你若不说？朕怎么把这事忘了？徐公公拿笔墨来。传朕懿旨，取消程氏之子程若遥和尹清泠的婚事。” 我拜谢小皇帝。小皇帝却拉着我说后日选妃，你就站在朕身边。陪我一起选。 清风朗日 今日选妃。真是个好天气。 秀女们排着队，在此等候阅选。 由带头的公公唱名。被点到名字的秀女，依次站好，有序进入殿内。 小皇帝苏墨玩儿心大，早早让我来到了宫中，先帮他打个前阵。私自先看看哪家的姑娘清秀。没办法，我领了这个美差事，只能先化身成宫女过来帮他。 这次的选秀不看出身，官宦人家，平民百姓的女儿都有。果然都是人间绝色。我在一众美人面前简直都自惭形秽，愧不如人。 一众美女看去，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细腻如玉的肌肤，桃红色的脸颊。峨眉微挑，如山水画般清雅。身在一众美人当中，也不能掩盖她的美。 秦婉？ 是她！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选秀之中？难道…… 我背后一阵发凉，用手攥紧了衣袖。 她所想刺杀的对象，是宫中之人？难道……是皇上？ 我飞快的上下打量他。一身粉色的长裙。丝质清透。脚下一双珍珠的绣鞋。并无可以藏下刀剑的地方。发髻中一根金钗，前宽后窄，倒是比一般的头钗长出许多。如果是凶器，那便是它了。 第44章 迎刃而解 为了不要弄错。我先试她一试。我走上前，先开了口。 “秦婉姑娘，我是皇帝身边的宫女青儿。有事相商，请旁边说话。” 秦婉并无质疑，跟我走到了殿旁的一个拐角处。 我模仿着当日在窗下听到他们的对话。故意压低了嗓音。说道。 “主人说了，这次的任务你完成之后还要留你弟弟一段时间。” 秦婉信以为真。还以为我是宫中的内应。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为何，主人答应我？这次结束，就会放了我们姐弟。” 真的是他，在我试探之下竟然露出了破绽。秦婉儿见我脸色一沉，立刻反应过来上了当。我出手迅速。瞬间拔下他的金钗，抵住他的喉咙，将她按在了墙上。 “别动，钗上有毒，见血即化。” 秦婉被我擒住，一时动弹不得。 若永安国皇帝在选妃过程中遭到暗杀，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逼问道。 “说是谁派你来的？” 秦婉将头扭到一边。声音颤抖。“事情既已败露，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他居然从肃北方向而来。就并非永安国人。我盯着她的眼睛。依次说道 “我既然知道你的动机就能帮你。你告诉我是肃北皇帝顾南，还是穆贵妃？” 我说的缓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到顾南时他并未所动。而说到穆贵妃时她的眼睛一转望向了我。 我心中明白，果然是穆贵妃。 “你的弟弟是否在穆贵妃手中？” 秦婉突然脸色大变。瞬间红了眼眶，哽咽地说道。 “我并不想来刺杀皇帝。而是受穆贵妃所威胁。若我不从。我的弟弟将会死在她手。” 我知道在这宫中也许还有其他的眼线。一直在监视着秦婉。我抓住她的手。悄悄的说道。 “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帮你。” 秦婉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你正常的选妃。听我的安排。若你还想轻举妄动，不但你性命不保，你弟弟也会因你而丧命。” 事已至此，秦婉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我拿着秦婉头上的那根金钗，找到了管事的嬷嬷。让他去库房给我找一根差不多样式的来。有毒的这个被我仔细藏好，把相同样式的金钗戴到了秦婉的头上。 一切完毕。我准备去向小皇帝苏墨复命。保证他这次的选妃顺利进行。 御书房 烈日炎炎，秀女们在殿外等候多时，小皇帝却不紧不慢的在书房里翻着书。见我回来，连忙拉着我问道。 “怎么样？此次的秀女中有没有？合朕心意的？” 我心中好笑，我怎么知道你这皇帝喜欢什么样的？于是缓缓说道。 “此次秀女尽是人间极品，只是不知道皇帝的喜好是什么样的。” “像你一样的就行。” 我不禁皱了一下眉。这个小皇帝真会开玩笑。大事要紧，先说正事儿。 我向苏墨缓缓一拜。 “皇上，臣女见这次的秀女众多。且大部分都是民间之女。宫中侍卫也不可太过于靠近。一会儿皇帝亲临，万一那些民女不识大体，惊了皇帝。不如清泠混在这些秀女之中。趁机观察，若有异动，我还可以护陛下周全。” 小皇帝苏墨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一圈。 “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好，我就赐你一个称号，叫做……御前带刀娘子，你看可好…但是你得答应朕一件事。” 我心中苦笑。什么御前带刀娘子，真是难听。这皇宫中都混进了奸细，你这小皇帝还浑然不知。算了，秦婉已经被我拿住。料她也不会再有异动。 “什么事，陛下请说…” 苏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腮望着我道。 “这个嘛，朕还没有想好，等朕想好了。我再告诉你，只要你记得，你还欠朕一个事情没做就好。” 先做正事…… 苏墨叫来了为我梳妆打扮的宫女。又为我换了件适合选秀的衣裳。我梳妆完毕。混进了秀女的队伍中。 吉时已到。 引路的公公。将秀女们带入殿中排成一排。询问过秀女的家事。开始每人准备才艺，学识的考试。 我在人群中找到秦婉。他看到我秀女的装扮。先是一愣。后便明白过来。 我告诉她不用担心，小皇帝并不知情。让她正常选秀，一切跟着我来行事。 前面的几位秀女，小皇帝苏墨似乎不是太满意。秀女们毕恭毕敬的。在禀告着自己的家世和学识，小皇帝一直玩儿着手串上的珞子。看都不看一眼。 几轮过后，到了我和秦婉。秦婉果然是天姿国色，其他秀女虽然也是端庄艳丽。但是和她一比，光彩就被她比了下去。 小皇帝朝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目光又落在了秦婉的身上。 徐公公立刻领会到了皇帝的意思。向秦婉问起话来。 秦姑娘可还会什么才艺？ 秦婉刺杀皇帝的计划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也许这个动作她已经在私下被训练过很多次。我见他的手慢慢上扬，摸了摸头上的金钗。 近在咫尺，我生怕秦婉在心生异变，虽然原来那只有毒金钗已经被我换掉。但我也得时刻顾及小皇帝给的安危。 我身形一闪，上前一步。抬手直接将他头上的钗子拔了下来。秦婉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事发突然，她惊慌失措，眼睛忽闪忽闪，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我双手奉上钗子，此对皇帝说道。 “秦婉姑娘会做首饰，金钗。他头上的这只就是他亲手所做。样式精美，手艺精湛。皇帝不妨看看。” 小皇帝接过我手中的金钗。仔细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朕平时也喜欢手工做一些兵器。秀女之中。会手艺的人还真不多。” 小皇帝转脸看了徐公公，徐公公马上会意。用力的喊了出了一声“留”。 秦婉看了我一眼。她不明白我为何要将他留在宫中。我见秦婉已被留下，也转身正要离去。 却被小皇帝苏墨给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中暗暗叫骂，你个小皇帝到底要搞什么？殿内的秀女较多。我只能恭恭敬敬的回答。 “尹清泠” “嗯，名字不错，你有何才艺” 自从师父离世，阑珊舞坊名存实亡。我一直在报仇的路上。是啊……我有什么才艺？我甚至忘了。我曾经是一个伶人。 “回禀陛下。民女只是一个舞伶……” 第45章 此舞天上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感受到了周围鄙夷的气氛。 曾经的我。就是那个躲在人群后面不敢抬头的女子。独自站在台中。也会瑟瑟发抖的女子。而如今，我要在这华丽的大殿中，在天子面前，独自起舞。 话音落，舞步起。如梦如幻，如随风之柳。长袖生风，随着余音袅袅，把腰肢铺散开来。如一朵风中飘落的海棠花。绝美的绽放。 曲终收式。我站在殿中央向苏墨缓缓一礼。 苏墨静静的望着我。 片刻，轻轻的说道。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此刻在他的眼神中，我看不到那个群臣俯首威震四方的天子。也看不到那个桀骜任性的小皇帝。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似乎是从心底长出来的花，在霎时间绽放。 把我的思绪拉回的，是徐公公的那一声“留” 再见到苏墨时，已经是半月以后。 我和秦婉被安排了不同的宫殿。与皇上身边嫔妃的礼制一样，每月会向我在的宫殿里。发一些嫔妃的份例。 苏墨似乎对我有些不同。除了正常每月宫中需要的银子，会按照我的喜好，多些玉器首饰。 秦婉武功不高，但是善于制毒。祖父曾是肃北宫中的药师。看惯了朝中的你尔我诈。告老还乡。把一身药理全部传给了秦婉。穆贵妃两月之前找到他，以弟弟要挟，命他她制出毒药。趁着选秀时间刺杀小皇帝。 秦婉的刺杀没有成功，反而和我一样成了五品的才人。担心在穆贵妃手下的弟弟。我飞书传给欢颜，叫欢颜帮忙接秦婉的弟弟去裴洛王府。得知穆贵妃并没有伤害弟弟，放下心来。 一来二去，我和秦婉熟络了起来，我答应他。让欢颜照顾弟弟不会受穆贵妃的威胁。但她必须恪守本分，听我的话，不能伤害苏墨。 永安境内本是土地富饶。五谷繁茂，米粮堆满粮仓。而今年入秋开始。便大雨频降。永安以南洪水泛滥，江水猛涨。一夜之间把村民的土地和稻田化为了一片沙地。 苏墨担心百姓疾苦。下旨开仓振粮。又不听从老臣们劝阻，打算自己亲临南部。查看水患。 秋叶飘零 湛蓝的天空。偶尔有几丝乌云掠过。挡住了阳光的眼。气氛也变得朦胧起来。 进宫之后，我总是莫名烦闷。午后，便前往花园散步，试图缓解下心情。没想到偶遇了同样在闲逛的苏墨。 “清泠……”苏墨轻声唤道。 我微微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此处没有旁人，不必多礼。”苏墨笑着说。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温暖的笑容，他眼光炽热的望着我。竟让我一时有些失神。 苏墨从身后拿出一坛酒，香气四溢，散发着桂花的味道。 “好香啊，陛下，这是什么酒？” “桂花酒……”苏墨抱起酒坛。抬头便饮。公公慌忙找人。拿来精致的酒盅，苏墨却摆了摆手。示意让徐公公退下。 “记得朕小时候，母后时常贪酒，也经常到宫外。找人去寻这种专人酿制的桂花酒。后来朕也让宫中的酒坊多加酿制，只是……再也酿不出小时候这种味道。” 苏沫说着，把这坛酒递给了我。我大方接过，没有那些女子的娇情。仰头头便是一口。果然清香扑鼻，入口甘甜。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苏墨幽幽的说道。 我回过神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陛下要去哪里？” 苏墨走近我，伸手欲将我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那次选秀，我莫名其妙的当选。苏墨虽从未要求过我什么。但也未曾给我什么解释。我并不在意锦衣玉食，后宫地位。只想问个清楚。 这半月来我一直自己住在宫中。直到今日才碰到他。 苏墨尴尬的把手停在了半空。随后皱了下眉。将手背在身后。 “陛下，还差清泠一个解释。” 我欣赏苏墨的少年意气。却无心当他的嫔妃。可现在却骑虎难下。 “这次是朕的不对。但我只是希望，你能永远陪伴在我身旁。”苏墨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恳求。 我抬头望向苏墨。他仿佛在等我一个答复。那种眼光，从赤诚到期待。 许久，我却没有开口。 我咬咬嘴唇，低声回应：“陛下，清泠……” “好啦……” 苏墨的眼神闪过一丝落寞。瞬间，打断了我的话。换了个口气。 “咳，咳！朕此次南下，不知是否还会遇到危险。嗯，那个，清泠姑娘，你是否还是愿意像上次那样，陪在朕身边？” “陪在你身边？” “保护我。” 果然还是少年心性，我浅浅一拜，开心的笑道。 “陛下是当今天子，臣女，定当竭尽全力。保护陛下。” 苏墨转身负手大步离去。只听到他声音中的喜悦。 “好，三日后，随朕一起。出发” 这次，小皇帝苏墨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一改往日的做派，出门也没了豪华车驾，大批的随从。只选了几位武功了得的侍卫。连同于我一起南下。每到一处便了解其中的灾情。将赈灾物资下达户部。发放到各地受灾的镇中。 可近日南方频繁降雨，停不了几日，大雨又下了起来。 “陛下，这治理之法也只能是加强河堤。稳固堤坝，但今日大雨连降，刚刚垒好的堤坝又容易被大雨冲塌。这……” 负责治水的一大臣。无奈地向皇帝说道。 苏墨心急如焚。一路走来，他看见房屋，粮田被大水冲毁。多数百姓无家可归。他急在心里，寝食难安。 “众位爱卿，还有什么办法？” 所有人低头不语，大家知道这种鬼天气，如果雨一直下下去真是不好收拾。 苏墨心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皇上恕罪，臣等无能，”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 从前师父教我读书，曾学过前朝如何治理水患，当下之际也可试一试。于是开口说道。 “皇上清泠倒是有个办法。但不知是否行得通。” 苏墨和众人全部望向我。 “无妨，你说说看。” “在河下游两边。用石块儿和木头约束河堤。将大木定入河堤旁。木头外在围一层石头，大块儿的石头不容易被冲走。这样一来可以减轻洪水对土堤的冲刷。暂时控制住水患” 一位官员。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位姑娘说的对。前朝曾经是用过这样的办法。只是在晴日里更方便实施，只希望这几日天公作美，不要再下了。” 苏墨赞许的望着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双手合十。 “好。就用此法，皇天在上，望老天助我永安” 老天果然保佑，在连续下了三日雨后，天空就渐渐放晴起来。各县郡采取了我的方法。颇有成效。苏墨也渐渐放下心来。 第46章 化险为夷 今日天空放晴，苏墨要去视察堤坝的状况。便带着我一同前往。 河中水流依然湍急。但经过我说的方法，加上大石的围栏。已经不再向四周的田地倒灌了。 虽说已经有了些见效，但是这几日的连续阴雨，工人疲惫不堪。 我与苏墨站在岸边，只见几位工人抬着一个大石块儿。艰难的朝堤坝走来。其中一位老者，裤脚上满是泥水。肩膀也被磨出了一条的血印。苏墨心中不忍，上前搀扶，没想到老者脚下一晃。大石落地，惯性使老者向前一个猛扑。将苏墨撞了出去。 “陛下小心！” 我一个箭步冲到了苏墨的身后，双手推住他的腰。但惯性的作用。苏墨站到了岸边，把我直接撞到了河中。 河中的泥沙瞬间灌满了我的口鼻。大脑中的意识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一片空白。 我不善游水，恐惧使我不断的挣扎。双手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花。可身体还在不断的下沉。感觉无尽的黑暗笼罩了我。 恍惚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清泠，尹清泠。” 我看见了他。我向他缓缓的伸出了手。裴洛……是你吗，不要走，裴洛…… 醒来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面前坐着一个陌生的医者。见我醒来，两眼放光，如释重负的喊道。 “皇上，这位姑娘醒了，皇上。” 我居然没有死。我心中一阵感叹。我居然还活着。我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了床上。 是他，苏墨。他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眶微微发青。明显是一夜未睡。 “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道这两日朕是怎么度过的吗？我命令你快点醒过来！可你就不睁开眼睛我。” 苏墨的笑容带着泪光。嘴里不断的在埋怨我，可眼泪却顺着他的脸颊流落下来。 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丝毫没有力气。我慢慢的伸出手擦掉了苏墨脸颊的泪水。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陛下放心，清泠还记得，答应过陛下的事还没有完成……所以，我还死不了” 此次我劫后余生。南部的水患也基本稳定。自落水后我一直都咳嗽不断。苏墨欲带我提前回宫，接受诊治。 晴岚宫 回到永安皇宫，苏墨把我从比较偏僻的紫菡宫，搬离到了晴岚宫，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医治，我颇有好转。只是初秋之后，天气渐凉，时常会有些怕冷。小皇帝倒是细心。让徐公公叮嘱仔细，无论天气如何，我宫中炭火倒是烧的旺盛。 这次回宫，我本来是想告知苏墨程若遥在燕城私自领兵的事情之后，就准备离开。没想到身体的问题，就又拖了两月之久。 这次落水遇险。回宫后苏墨直接把我才人的位置，封到了妃位。赏赐倒是增多，但却对我并无其他要求。惹的私下的宫人们窃窃私语。 说皇帝对我好，却从未临幸于我。不知道我使了什么药。让皇帝能对一个舞姬身份的妃嫔宠爱有加。说我一定使了什么妖术之类。 我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也想跟苏墨说个清楚。黄昏过后，便独自去书房找他。 徐公公见了我。急忙向前相迎。笑眯眯的眼睛亮了亮。向我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娘娘，您来啦。陛下算准您今天会来，叫老奴在此守候。娘娘请进吧” 徐公公在宫中多年，看着小皇帝苏墨长大。小皇帝的心思他也都能猜出一二。我几次救了苏墨。徐公公的态度对我与其他妃嫔也大不相同。一直礼敬有加。 烛火通明。书房中香气萦绕。苏墨正坐在紫檀木桌前。手中把玩着一只玉簪，那玉簪全身碧绿通透。在烛光下甚是好看。 我走上前。缓缓拜下 “皇上。” 苏墨见我前来，满心欢喜，急忙上前，欲抓住我的手。 “清泠，快来看看是否喜欢。朕知道你最喜欢玉器，特地找人找了上好的玉料，为你打了这个。” 我退后一步。与走过来的苏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那一步在苏墨的眼中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耻。他收起了温柔的笑容。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我。不怒自威。 总有人要打破这个僵局。 “皇上……”我先开口说道。“今日清泠，是来是向皇上辞行。” “辞行，你去哪里？” “清泠，本不属于这皇宫。只求做一个平民的百姓。安得一隅，静观风雨” 苏墨并没有理我，而是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那支玉簪。 “你是想去找他？” “他？”我并未理解苏墨的意思。 “裴洛……对吗？” 我心中猛的一颤。这个名字。也许我此生不能在拥有了吧…… 苏墨慢慢的走近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上的力气渐渐缩紧。让我挣扎不得。 “从封你为妃，朕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太后和百官从中阻拦。朕也不以为然。我只求你能在我的身边。这宫内所有的女人都想要朕的宠爱。只有你偏不想要。……难道朕就真的比不上，那个为了自己的地位。还要和其他氏族联姻的那位二皇子吗？” 我的手腕被苏墨紧紧的握在手中。我从未感受过。他如此的愤怒。 “皇上……我……” “不要叫我皇上。我只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皇上……我有难言之隐。” “你有何事？我都会答应你。” “清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无法在侍奉皇上。” 苏墨的手。猛的一抖。从握紧我的手腕上，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泪水。顺脸颊流落下来。我知道，我已经是死罪了。从不会有皇帝能容忍自己的嫔妃。有这样的事情。 “朕……不在乎。” 当这句话平静的从苏墨口中说出，我简直不相信我的耳朵。身体的颤动。掩盖了眼中的惊讶。 苏墨把我的手腕儿猛的向他的身前一拉，随后紧紧的抱住了我。 第47章 十里红妆 “朕不在乎，朕只想要……你能在我的身边。” 我不敢再说什么，就这样被他抱着。我心里有太多种解释，不知如何向苏墨开口。苏墨抬手。把那只玉簪缓缓戴在我的发中。 苏墨以为我答应。慢慢的放开我。对着我的眼睛。深情的说道: “日后，若你能诞下皇子，朕定立他为太子。” 我不能欺骗他。 不能 我挣脱他的怀抱，连忙跪在苏墨身前 “皇上万万不可，我与裴洛……” 苏墨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静静地看着我。语气带着些无奈。 “裴洛……你落水那几日昏睡不醒。，就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我……”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是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他。 苏墨甩了甩衣袖，转身不再看我。 “明日，就是他与林氏嫡女的大婚了……” 肃北 洛城 秋日已深，一场秋雨过后，金黄的叶子随风而下。一片叶子飘进了窗口。 林璇儿双手托腮。迟迟的望着天空。 这次回到肃北，在林太后与林渊的努力下。他与裴洛的大婚就定在了明日。林璇儿心中明了。裴洛虽然对他的态度已经从开始的置之不理变成了礼敬有加，但是这并不是儿女之间的爱情。只是一种加固实力的方法。 自从回来，林璇儿也找过裴洛多次，但裴洛总是闪烁其词，避而不见。这次大婚若不是皇帝开口，裴洛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 明日大婚，两个府上的人早已忙的不可开交。可很多天以来，裴洛没有任何消息带给林璇儿。林璇儿心下感到不安。打算到王府去找裴洛问个清楚。 林府中人拦着林璇儿，说大婚之前见面并不吉利，林璇儿不听众人的劝阻。一马扬鞭。出了府去。 裴洛王府的门口。红绸遍布，大红色的锦缎。一直铺开到了院外。房檐棱角都挂满了红绸裁剪的花。街上的百姓络绎不绝，过路的人都一一探头。向内张望王府的景象。 林璇儿跑到了门口下马停住。望着那喜庆的王府。反而局促起来，他不知道。见到裴洛后，他会是一个什么样态度？璇儿正踌躇不前，只听到后面有人的叫她的名字。 “璇儿，怎么是你？”林璇儿回身。发现了采买回来的欢颜和云儿。 林璇儿咽了咽口水。一脸的尴尬。 同是女子，云儿也理解林璇儿的委屈。把手中的物品递给了欢颜，让欢颜先自行回府。一手牵起了林璇儿。关切的说道。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洛城，虽处于平原，城中却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旁水草浓密，风一吹，水草随着风声沙沙的摆动。本来平静的湖面。随着风的到来，也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云儿拉着林璇儿来到湖边。未等林璇儿开口，云儿先开口说道。 “璇儿，你真的喜欢裴大哥吗？” 林璇儿低头，眼睛中少了些往日的调皮与灵动。 林璇儿低头捡了块石头。抛入了湖中。望着那溅起的水花，林璇儿说道。 “云儿，不瞒你说，我看到裴哥哥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云儿又没有去接林璇儿的话，反而顺手摘下了一片水草。轻轻的摆弄着。 “曾经在这湖边欢颜问过我一句话。他说云儿，你们女子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林璇儿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缓缓的望向了云儿。 云儿痴痴的放着湖面，摆弄着手中的水草。我对他说，一个女子的愿望就是能够遇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一辈子护她，爱她，不离不弃，只对她一个人好。 说罢，云儿瞬间转过头，看着林璇儿的眼睛。问道。 “璇儿，你真的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嫁给裴大哥吗？你能够忍受，裴大哥心里一直都有清泠姐姐吗。” 林璇儿颔了颔首，眼神带着伤感 “云儿你不明白？当二殿下回到肃北。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已经认定他为我心中的夫君了。当父亲和太后将我指给他时，我欣喜若狂。虽然我知他心中有了清泠姐姐，但我依然还抱有一丝希望。我想，只要我能时常在他身边，天天陪着他，他终有一日会发现我的好。还有……” 林璇儿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抬起头，望着远方。一字一句，似乎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若想平衡肃北其中的关系，定会娶我为妻。即使……他一直忘不掉清泠姐姐，我也愿意就这样的陪着他。” “可是，你这样真的值得吗？”云儿关切地追问。 林璇儿惨然一笑，“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心意已决，云儿，你不必再劝我了。” 一阵风来，吹皱了平静的湖面。 林璇儿转身慢慢离开，留下云儿独自站在湖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丝丝缕缕地打在脸上，带来些许凉意。云儿心中暗自感叹，这份深情，或许注定无法得到回应。而林璇儿，她的坚持和执着，是否能换来她所期望的幸福？一切都是未知，只能等待时间的检验。 翌日，洛成 十里红妆，红锦毯铺满了王府的门口。一眼望不到尽头。迎亲的队伍井然有序。街头一直排到街尾。百姓们都在议论着当今亲王的大婚。女子们也在小声探讨，嫁给了王爷以后就有享不尽的福了。 林璇儿一袭青绿色的嫁衣，坐在花轿之中。可他的视线被鹊扇挡住。只能看到扇子旁窄窄的一面。他紧紧抿住了嘴角。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却有无尽的紧张。 下了花轿不能踩地。从青色锦簇中走过，跨过了马鞍，林璇儿走进了中门。 日吉良辰兮，风和日丽， 鸾凤和鸣兮，珠联璧合， 百年好合兮，鸳鸯比翼。 洞房花烛兮。满堂生辉。 千秋万代，结发长生，大吉大利，永结同心！ 一天的喜宴结束了，自始至终林璇儿没有听到裴洛说过一句话。在司仪的宣礼中也能感觉裴洛的不情愿。 林璇儿手持鹊扇坐在床边。感觉到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变弱，天色也暗了下来。她静静地坐着，房间里弥漫着喜庆的气息，红色的烛光映照着她美丽的容颜。她微微垂眸，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第48章 倾囊相授 寒月沉沉洞房静，真珠帘外梧桐影。 一夜无眠。 一夜的等待。时间仿如一年那么长久。林璇儿心中明白，如此下去是强求不得了。她唤来了侍女，脱下了沉重的喜服，换上了平日的裙装。直奔裴洛的书房。不甘心，她想去问个明白。 站在书房门口许久。林璇儿不知如何开口。 少时，房门被打开，裴洛走了出来。他的眼神冷漠，仿佛没有丝毫喜悦。 林璇儿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微笑，轻声道：“裴大哥……” 裴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院子中的桌边，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小院的中间。空酒坛零零散散的摆了一地。林璇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感到一阵失落，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想要爆发出来。但是现在，她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作大度。她缓缓开口，带着些委屈的倔强。 “我明白，裴大哥心中有清泠姐姐，虽然……我们昨日已经成婚，但是我林璇儿也有自己的傲骨，在你没有喜欢我之前，我不会勉强你。” 裴洛抬起酒杯的手，突然停住。深深的望了一眼林璇儿，眼神充满了担忧。两人就这样望着。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答案。许久，裴洛叹了一口气。 “璇儿，我与你想的不同。我自幼流离失所。在江湖浪迹。我一身的市井之气。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夫君。我与清泠幼时相识。辗转十四年，我又找到了她。我与她经历太多。并不是你能所想象。对于你，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也许此生我只能把你当做妹妹对待。” 林璇儿听到此处，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但她天生要强，转过身，用衣袖胡乱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裴洛见她如此，心中不忍。双手轻轻的扶着她的肩。叫她转过身来。林璇儿满是泪水的眼睛。幽怨的看着裴洛。突然“哇”的一声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扑在他的怀中。哽咽的说道。 “就一次，我只允许自己就这一次。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但是，我可是骄傲的郡主啊。我不想勉强你，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接受我了。我会很开心。是在此之前。我答应你……做你的妹妹。” 裴洛被他这样紧紧的抱着，双手尴尬的悬在了半空。 听到林璇儿如此说，裴洛的心中大为感动。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裴洛双手轻轻扳着她的肩。将她拉离了自己的怀抱。国家的运势将他与这个女孩儿紧紧的绑在了一起。这种无奈。也让他心力交瘁。 他望着林璇儿那双因哭泣而变得红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今以后，我也会像保护妹妹那样去宠着你，爱护你，不要任何人去伤害你……”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 一场秋雨过后，永安城中的那些树木像是也失去了生机。树叶零零散散的被打落在泥土之中。 “明日就是他与林氏之女的大婚了。” 我心中已有准备。但是这句话从苏墨口中传出之后，宛如一道惊雷。再次劈开了我已愈合的伤口。 我大病一场。 等到痊愈也是十日后了。虽然也是苏墨的嫔妃。我不喜与其他宫人走动。早晚要离开这个皇宫。又何必？去招惹他人。秦婉感谢我托人照顾他的弟弟。倒是时常来看望于我。 我今日提议“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很多事情。难以预料。秦婉本是想要刺杀皇帝。却成了他的妃。 天空飘着几丝慵懒的云。阳光时隐时现。我与秦婉走到花园亭中，见四下无人。便坐了下来。 “秦婉，苏墨是个好皇帝。你放下心中的执念。好好辅助于他吧。这个皇宫……迟早我也会离开。” 秦婉拿起茶盏的手突然一停。望向我，貌似有些不舍。 “你要去哪里？” 我望了望亭外的天空。几只飞鸟掠过。 “去哪里都行，只是这个皇宫并不太适合我。” “你意已决？” 我点了点头。 片刻，秦婉再没说什么。他缓缓放下了茶盏。摆弄着手上的玉镯。试探的向我问道。 “如此，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情？” 我并未回复，眼神疑惑的望着她。 “可不可以？将弟弟。带到我身边。虽然弟弟现下安全，但是我深知道穆贵妃此人。若她没达到目的，她绝不罢休。我无法跟陛下说明。只能求助于你。” 我看着秦婉哀求的眼神。不知如何该拒绝。但再踏入肃北的境内。我也是真心不想…… 不是不想，而是只怕再碰见他。 秦婉见我犹豫不决。站起身来，突然双膝跪地，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落下来。 “秦婉就只剩弟弟一个亲人了。若再没有他，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就算成为万千人羡慕的宠妃，也毫无意义。” 望着秦婉哭红的眼睛。我回想起与师父生离死别之痛，心下感触。不觉的咬了咬下唇，点了个头。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的交换。” 秦婉见我松口。直接站起，抓住我的手。 “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出我弟弟。” 望着秦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教我制毒。” 达成交易，我答应秦婉把弟弟带回到他身边。他也同意把制毒的技能教给我。 秦婉教的认真，我学的仔细。从最基本的药理，毒虫。毒草。与他们的相生相克的药物，我不到一月之余，已基本掌握清楚。 对于他们肃北常见的毒针毒箭，秦婉也教会我应如何应对化解。 一阵风过，把树上剩余的几片黄叶，也吹落了下来。 转眼已到秋末，夜晚的皇宫。安静异常，偶尔能听见。一些宫女细碎的脚步声。随之就被淹没在这寂静之中。 第49章 山盟犹在 我一身素装。把苏墨平日里赏赐的金银首饰全部放在了晴岚殿中。走之前是要和他告别的。我心中这样想。 书房内灯火通明。与深夜的寂静。形成一个巨大的对比。这些时日，苏墨似乎长大了不少。已不再是那个当初在牧场围猎时任性不羁的少年了。 “皇上”我深深拜下。 苏墨见我前来。一阵欢喜。急忙放下手中的笔纸。上前搀扶我！ “清泠，你怎么来了？朕这些日忙于朝政，没有去探望于你。你前段时间大病，最近可还好些了。” 我正要回复。一个宫女。推开了门，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瓷碗。走到我与苏墨身前，低头跪了下去。 “陛下，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叫奴婢给皇上送些过来。” 放这里吧，苏墨挥了挥手。示意叫婢女退下。 那宫女向皇帝行了一个礼。转身退出房门。他与我擦肩而过之时，转头望了我一眼。我并不认识她是谁。只觉得鼻中飘过一阵淡淡的幽香。这味道似乎又在哪里闻过。我一时却想不起来。那糕点做的的确是精巧。桃花的形状。颜色也一如粉白。看起来便让人垂涎欲滴。只是在桃花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幽香。不仔细去嗅，却还令人察觉不到。 苏墨拣了一块儿送到我的嘴边，“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来尝尝。” 我转身望了一眼。那离去的宫女。发现他也正在望向我，看我的眼神瞟来便慌忙的低下头。关上了门。听见我在书房内的一句。 “多谢皇上。请皇上先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整个皇宫紧张起来。 “快传御医，皇上……皇上中毒了。” 徐公公的一声惊叫划破了。宫中夜晚的寂静。 苏墨的寝殿之中几位太医正慌慌张张的。为苏墨诊脉。脸色惨白。唇色发黑。头上微微渗出汗珠。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 “来人呐。尹清泠心思歹毒。欲毒害陛下，把她关入大牢之中。” 几位太医忙碌了一宿。只说陛下突发急症。忽然跌倒不省人事。苏墨的几个嫔妃在书房外守了一夜，哭哭啼啼，吵个不停。天色渐渐发白。徐公公便把苏墨的嫔妃们请回了各自宫中。只留他和几个太医照看苏墨。 以至清晨，几位太医忙碌了一宿。也多是有些疲惫。徐公公为这几位太医准备了餐食，请他们去用进食。自己守在了苏墨的身边。苏墨依然昏迷不醒，脸色发白。徐公公心下担忧，坐立不安。 门开，一个宫女端着一碗参汤。向徐公公行了个礼。 “徐公公，御药房命我将这碗参汤带给陛下。若陛下醒了，请陛下饮用。” 徐公公心下担心着皇上。并未多想，只是抬了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那张。紫檀木桌 “放那儿吧。” 那宫女将参汤放在桌上，并没有马上离去，反而凑近了徐公公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苏墨。 徐公公心下质疑。怒对着宫女说道。 “放肆，你是哪个宫里的宫人，怎么还不离去？若惊了陛下。看你还有命待在这宫里不？” 那宫女面对徐公公的呵斥却并不害怕。双眼直直的盯着徐公公。向他靠近走来。 “你要做什么……来人………” 徐公公话音未落，被那宫女随手撒下的一把毒粉。给迷晕在地。 那宫女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一步一步向躺在榻上的苏墨走来。 寒光一闪。一道剑气冲出。那宫女不知皇帝榻后的帷幔处有人。吃了一惊，连忙用短刀挡住胸口。谁知那剑气一晃，改攻那宫女中路，那宫女躲闪不及，被刺中腰腹部。鲜血直流。 那宫女捂住腹部。倒地不起。转眼望去令她受伤之人。顿时双目圆睁。惊讶不已。口中叫了出来 “怎么是你？ 宫中侍卫听到打斗之声。冲进殿来。按住了那宫女。使她动弹不得。 我将长剑收到身后，一把钳住了她的下颌，怒斥道。 “你在宫中已经多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那宫女被擒，已知事情败露。双眼血红，死命的盯着我。 “尹清玲，我中了你的计。虽然我今天杀不了这皇帝，但这小皇帝已经中了我的毒。就算你杀了我，我主上定会为我报仇，不会放过你。” 我轻蔑的一笑。 “我不知你在永安宫中潜伏了多久？但是这段时间你的主上可否增派人手与你汇合？你只是一个弃子。你的生死。你主人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更别说会替你报仇。” 那宫女听罢，眼神像几乎发狂的野兽。欲要向我冲来，被侍卫按倒在地，身上的衣衫也被我刺中腹部流出的鲜血染红。她眼中充满了泪水，大声的嘶吼道。 “不会的，主人不会弃我而不顾。他答应过我。只要我事情完成，就会带我远走高飞。” 我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有了答案。只不过来又是一个被爱情蒙蔽的可怜人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长剑，扶起了在床上已经看热闹多时的苏墨。 那女子看到安然无恙的苏墨。明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却又好奇的问道 你……你居然没有中毒。 苏墨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起身下榻。负手走到她面前。 “朕若不如此做，怎能让你现得真身，说吧，是不是肃北的皇帝让你来杀朕？ 那女子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 “肃北的皇帝，呵呵。他不配。” 我不知这女子的口中主上是谁？但我想试探一下，看看是否能引她上钩。 “事已至此。你已经在我们手中，怕是你口中的这位情郎不会再来救你了。” 那女子瞳孔猛然一抖。不顾的疼痛挣扎起身。朝我吼道。 “胡说八道！” 我朝他白了白眼。俯身捡起了她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刀。 “这把刀。一看就是肃北宫中之物。估摸着是你的情郎赠予你的吧。可惜。你的情郎和穆贵妃，关系匪浅。穆贵妃天姿国色，你的情郎，怕现在已经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那女子情绪几近癫狂。满脸的泪水。疯狂的摇头。 “不会的，冯郎，不会这样对我。一定是那贱人，贱人仗着自己一身狐媚去勾引时昱。我要杀了她……” 冯时昱。 原来我和云儿在竹宣宫。看到的那个男人叫做冯时昱。上次在途中刺杀我和裴洛的也应该就是他。 我不想再和这女人啰嗦。直接问道。 “他派你来刺杀皇帝。究竟是有什么阴谋？” 那女子已经毫无求生之念。眼神空洞，念念的说道。 “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告诉你。” 我望着她，长叹了一口气。 “你死心吧，你的冯郎不会再来接你了。你只是被他和穆贵妃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那女子被两个侍卫架着。艰难的回过头。用满是泪水的双眼望了望门口。嘴里喃喃的说道。 “时昱，君月先去等你了” 她忽然大叫一声。用颈部直接撞向了侍卫手中的长刀。 一字一诺一空等， 一回一度一来生。 第50章 不共戴天 一日前 我发现那个叫君月的女子送来的梅花糕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那香气在秦婉教我的制毒时，我曾经闻过，便已知她在里面做了手脚。 我和苏墨设计将他引出。后又和苏墨讲了肃北穆贵妃之事。 “清泠，这次又是你救了朕。” 我俯下身去。“陛下，清泠还有一事。虽然迫不得已，但一直隐瞒着陛下。” 苏墨将我扶起。微笑道。 “我相信无论怎样你都是在为我着想。说吧，什么事？ 小皇帝虽然选了秀，但是赶上南方水患，朝政繁忙。还未施恩于后宫。 秦婉在一定的意义上还不算是苏墨的嫔妃。我向苏墨道明了秦婉的来历。在我的一番解释下，苏墨渐渐的平息了怒气。答应我对此事不再追究。我向苏墨求情，让秦婉依然留在宫中。 苏墨看秦婉对我一片忠心的份儿上。未加追究罪责，还答应了秦婉。她以后想出宫，都会放她离开。 对于我想要离宫之事，苏墨并没有刻意阻拦。只是说让我在宫中陪他过完元宵，在让我离去。 说来也是奇怪，当时我与与裴洛发现程若遥的私兵是八月之余，就算那些将士并无车马。两个月左右应该也能回到永安。可如今并无将士回城。我心中怀疑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 我向苏墨提议。想出宫在永安城内探听一下。这小皇帝也的确宠我，答应了我的要求。 初冬的永安城。阴雨不断。青瓦上滑落的雨滴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滴滴的声音。 篱落客栈 我又回到这里，此处江湖人士众多，也许还能打探出一些消息。 要了一间上房，随后在二楼拐角处的座位上。点了些吃的，观察着来往的人群。 篱落客栈的客人倒是不少，络绎不绝，来来往往。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侠士。在他们言语中倒也没听说，这一路上有士兵经过。 我正想先回房休息，只看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背后用布裹着一件兵器。看形状似一把长刀。他向小二打了招呼，便坐下要了两碟小菜，似乎在等人。 这身影好是熟悉。我靠在二楼的围栏处，仔细的看了一眼这男子的脸。 “是他，怎么只有他一人？”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时我与裴洛发现程纪私兵的将领。怎么只有他一人回了永安，其他那些兵士呢？ 我心中狐疑，这时另有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包袱走了起来。 宋子衿？ 程纪获罪流放之时程府已被抄家。府中的小厮与婢女早已疏散，宋子衿曾是程若遥的随从，当时并没有随程若遥而去。以为他回到了老家。原来他还在这永安城之中。 他们两人见面并没有多说什么，找伙计开了间上房。二人便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们两个在一起？ …… 也一定和程若遥脱不了关系。 现在还是白日，客栈中人多眼杂，我打算到了晚上再去探听一下。他们的情况。 夜幕降临，我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来到他们房间外。屋内灯火通明，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那为首的将领说道。“没想到程大人居然在半途中身死。消息封闭，我们一直不知。虽然我们兄弟半路被带回了燕城。但我刘臻乃是永安国的兵士，理应让陛下知道才对。 两人在屋中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对声音的敏感程度也异于常人。屏气凝神也听得清楚。果然，这群士兵听了我的话已经返回了永安，只是路上又被人调走了。 宋子衿拿起茶壶，缓缓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刘将军。语气平缓。 “刘将军，难道现在你还看不清局势？燕城张恒将军部下精锐现已全归程公子所有。我们永安国这位小皇帝年少无知。永安城看似繁华，其实兵力空虚。再加上程公子有肃北皇帝的支持。难道刘将军还需要回去面圣吗？” 那刘臻起初平心静气，但听宋子衿说到肃北皇帝后，怒目圆睁，将手中的水杯直接丢在了地上。瓷片四散碎开。声音之大，我躲在墙外也吓了一跳。 “我刘臻堂堂将士。虽然一直跟随着程大人，但也效忠永安国的皇帝。我的父母兄弟曾被肃北人所杀。如今程若遥居然和肃北的皇帝沆瀣一气。让我去投靠肃北，那是万万不可能。” 刘臻的怒吼把周围安静的气氛而打乱。我在门外听得清楚。心想，这刘臻虽一直效忠程家，但也倒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程若遥现在燕城拥兵自重。再与肃北华帝勾结，看来他的野心真是不小。 宋子衿见刘臻大怒，却并不吃惊。换了个语气，赔着笑脸，又继续劝说道。 “将军稍安勿躁。关系厉害。您可以再想想清楚，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你跟了这永安的小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还不如与我们程公子一起。共商大业，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第51章 自食其果 刘臻听到此处，气满脸涨红。猛的拍桌站起。一把抓过宋子衿的衣领。双眼死死的盯着他。语气凶狠的说道。 “我刘臻此生，断不会与肃北人为伍。肃北杀我父兄。我恨不得把那皇帝小儿的脑袋摘下来挂在城墙。没想到程家公子竟然与肃北人为伍，要占我永安江山。我明日就去见皇帝，将他的恶行告知天下。” 宋子衿被他抓着衣领。先是一阵惊慌。语气后又软了下来。把刘臻抓住自己的手，慢慢的抚下。 “刘将军莫急，在下也只是为我家公子传了个口话。究竟如何，也是看将军的意愿。” 刘臻见宋子衿只是一个传话的小斯，便放开了他。 宋子衿又拿起桌上的另一个茶杯。给刘臻倒了杯茶。毕恭毕敬的说道。“将军消消气，先喝口茶。小的不懂这些。今日的话让大将军恼怒了。” 刘臻怒意未消。坐在桌边，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告诉你家公子，这种卖国的差事，刘某做不了。” 宋子衿抹了一鼻子的灰，见劝不动刘臻。便向刘臻行了个礼，转身出门。我怕他发现，闪身离开。找了一个木桩。挡住自己。 宋子衿走出刘臻的房间。却没有回房。而是趁着月色出了篱落客栈。朝南边走去。 我准备一探究竟，便一路跟着他，看他究竟要如何。 月色朦胧，几只寒鸦飞过，发出犹如鬼魅的鸣叫。 街上空无一人，宋子衿在街口巷子中拿出了一个信鸽。那信鸽被装在一个盒子里，放在巷口。显然是早有准备。 果然是要传递消息。 他将一张纸条。绑在信鸽脚下。我在地下捡了颗石子，内力灌满，凌空飞出。将那刚要飞起的信鸽打落在地。 宋子衿大惊，没想到自己如此隐蔽，竟还有人跟踪。声音颤抖的喊道。 “什么人？” 我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他借着月光看清了我的脸。 我的出现，令宋子衿感觉到惊讶无比，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神从惊慌恐惧，变成了难以置信。 一转念。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看到我手中的长剑，立马又紧张起来。 “尹……尹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做声，手中握紧了长剑，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宋子衿见我气势逼人。连连后退。语气急转直下。带有讨好的说道。 “见到姑娘真的太好了，我家公子日夜想念姑娘。只是不知道姑娘身在何处，若他知道尹姑娘你还在永安，定会前来，接姑娘回去。” 我步步逼近。巷子是个死胡同，宋子衿也无路可去。我右手将剑慢慢拔离了剑鞘。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说道。 “程若遥想勾结肃北，攻打永安，对皇帝不利，是也不是。” 宋子衿愣了一下。知道在这儿遇到我绝非偶然。见事情败露。凶相毕露，带有威胁的对我说道。 “尹姑娘当时在我程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程公子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如今我家公子对你仍有爱意，一直在寻找姑娘。只要姑娘懂得弃暗投明。一样会坐享荣华富贵。” 我对他鄙夷一笑。大声的呵斥他道。 “不错，我曾经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姬，但我也懂得百姓民生，国家大义。程若遥勾结肃北，欲占我城池，灭我天子。你还竟然还和我谈什么荣华富贵。” 宋子衿见我不为所动，凶相尽露，恶狠狠的说道。 “那就别怪我，不给姑娘机会了。” 倏然间他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反手相握，向我颈中刺来。 我向后一闪。右手抽出长剑。将他这一攻挡过。这巷子又细又窄。长剑在此处施展不开，占了下风。 宋子衿见我处于劣势。连续三次猛攻。分别朝我的颈，胸。腹三处刺来。他虽然攻势凶猛，但招式中带有破绽。 我用长剑格挡住了刺向胸部的那一剑。转身用左手反手抽出藏在胸口的短刀。寒光一闪，一个转身，朝宋子衿刺去。 宋子衿并未想到，我身中还藏有短刀，向后退了一步。只可惜巷子短浅这一步已贴到了墙上，我顺势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他的腹中。宋子衿不顾腹中被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短刀向我头上砍来。 我左手出刀挡住。顺势向右出刀划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瞬间如柱涌出，宋子衿睁大了双眼，用手指着我。却不出一点声音。身体慢慢的滑落在了巷子中。 我看着宋子衿的尸体，心中并无半丝怜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我拔出长剑，在他的衣服上擦拭干净血迹，收入剑鞘。 我捡起地上的信鸽，从它腿上解下信件，六个字触目惊心。我将信鸽放回空中，回身朝篱落客栈跑去。 臻不降，已灭之。 刘臻将军有危险。我一路狂奔。心想希望能够阻止。待我赶回到篱落客栈。却已经来不及了…… 想是客栈中人已经发现了刘将军的尸体。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我挤身进去查看。只见刘臻将军四肢僵硬，双目圆睁。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色的鲜血。面部狰狞，死时应异常痛苦。 “大理寺查案，闲杂人等退后。” 众人听闻闪到了一边。我正蹲在刘臻的尸体旁，抬头向上望去。锦衣男子从门口走进。他剑眉星目。面部线条流畅而锋利。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那男子见我蹲在地上，查看刘臻的尸体。眉头微微一皱，脸上不悦的神情而露出。他眼神轻扫过我的脸。语气冷冷的说道。 “你是何人？怎么在这儿无故翻动尸体？速离开，不要耽误大理寺办案。” 我见他出言不逊，又瞧不起我，心想，这些事情我早已一清二楚。你们当官的现在才来。还在这儿耍起了威风？ 我也不看他，随手从袖中掏出小皇帝苏墨。给我的那个玉牌。举到他脸上，让他看个清楚。 “皇帝御赐，叫我挟此令牌。出宫查案。” 那男子看了看玉牌。发现果然是皇家之物。又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我。 “姑娘的意思是，手中若有这块儿玉牌，就可以不顾我们大理寺，私自查案了。” 我想着急回宫与苏墨复命，不想与他啰嗦。没有想那么多，随口答应了一句“是”。 那男子双目微垂，嘴角向上一扬。轻笑了一声。 他出手之快。猛然将我的手向上一抬。我始料未及，只感觉一阵酸麻。不自觉的松了下手，那玉牌随之掉落。那男子一个转身，使出一招“水中探月”把玉牌紧紧的握在手中。 事关两国机密，我又不可向他解释。见他使诈，我又好气又好笑。 “你……小孩子把戏，竟然抢我东西。” 那男子拍了拍官服身上的皱褶，一手拎起玉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现在这块儿玉牌不在姑娘手中。怕姑娘就没有这个特权。妨碍我们查案了吧？” 我正要和他辩解。一位大理寺的司直上前朝那几一男子行了个礼。说道 “温大人。今夜仵作不便前来，你看是否将尸体先搬到大理寺？” 第52章 身困牢中 原来他姓温，这个家伙。我看那刘臻的死状应是中毒而死。我扫了一眼屋内，想到他临死之前应该是只喝了茶水。我走到桌前拿起了茶壶闻了一闻。 并无异样。 难道刘臻中毒不是因为壶中的茶。 我放下茶壶，又去检查被刘珍摔在地上。破碎的茶杯碎片。一切正常。奇怪，那宋子衿究竟是何时下的毒？ 那个温大人。看了我一眼。语气冰冷的说道。 “凶案现场。你一个女子不要轻易翻动。” 我记得当时在门外虽然看不清楚，但我依稀听到刘臻喝了茶之后砸碎了茶杯。宋子衿似乎又拿了另外一个杯子，递给他了一杯茶。 我眼光迅速扫过屋内的角落，发现温大人脚下，还有一个掉在地上的茶杯。 我笔直的朝他走了过去，一步之遥，他身材高大。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还需要得着抬头。他面色清冷。眼神微微上挑，不怒自威。 我可是皇家御令，气势不能输。我盯着他的眼睛，歪了歪头，眼神上扬。 “温大人，重要的物证在你脚下，请你移步。” 他听了我的话。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轻轻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又看了看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我白了他一眼，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随手捡起他脚下的茶杯，用鼻子嗅了一嗅。 除了茶叶的清香，我闻到杯子的边缘处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钩吻。” 秦婉曾经教过我。各种毒药的气味与特点。果然宋子衿见刘臻将军并不臣服于程若瑶，便换了个杯子害死了他。 证据确凿。我满心欢喜，顺势举起手中的茶杯。口中带有炫耀的与那姓温大人说道。 “找到了，这个杯口的四周被人涂满了剧毒。死者就是用了这个茶杯。才不幸身故的。”。 姓温的大人表情并无任何变化。只是那双眼犀利如刀，紧紧的盯着我。充满了压迫感。 少顷，他抬手示意。几个捕快上前，抓住我两只手臂。将我按跪在了地上。 “此女子行事诡异。或与此案大有关联，先把他带回大理寺。听候发落” 他竟然潇洒的转身离开，丝毫不顾我在后面的咒骂。 永安城 大理寺 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帮小皇帝出来查案，居然碰上了这个家伙。身上没有了苏墨给我的皇家令牌。那些狱卒也不把我当回事。 姓温的家伙把我关在狱中一天了。饭菜倒是按时送来。我也毫不客气，先吃饱了肚子出去再和他理论。 狱中灯光昏暗。我的思绪不觉的飘到了洛城，我与裴洛分离已快三个月。自从听苏墨口中讲到他与林璇儿即将大婚的事情后。再没有过他的任何消息。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好？和林璇儿是否已经相敬如宾？想起与裴洛经历过的种种。眼眶泛红，眼泪竟不争气的流落下来。 “咳咳……” 一声咳音。把我从思绪中抓了回来。不知何时那小温大人站在了我牢房的门口。我用衣袖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囧象。 “姑娘在这牢房里可还待的习惯？狱卒们没有怠慢姑娘吧？姑娘怎么还哭了？是觉得委屈了，还是思念情郎了？” 那温大人一手晃动着苏墨给我的玉牌。一边似笑非笑的讥讽于我。 囧像被他看了去，我心下委屈。猛然起身跑过。一手伸出，欲夺下他手中的玉牌。 他闪身向后一躲，隔着牢房的门我扑了个空。 我怒气冲天，本是想快点回去和苏墨复命，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个家伙拦着我的路不说，还把我关在这一天。 我拍打着牢房的木门。气急败坏的胡乱嚷道。 “你，你这个短命鬼。快点把玉令还给我。事出紧急，我还要回去复命。” “短命鬼？” “我……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星辰。” 我心中不屑，名字倒是好听，脸也生得不错。但是做事不用脑子。 温星辰一改刚刚的玩笑，脸色瞬间严肃了下来。 “这牌子的确是皇家之物，只是我不知道姑娘是半路偷来，还是如何得来，你不说叫我怎么相信你。” 若不向他全盘托出，他定不会放过我，耽误了时辰。我也无法脱身。便向他说道。 “永安城东北角，篱落客栈向南巷子中。有一具尸身，正是毒杀今日死者之人。大人请派人速去查看。” 温星辰听完没有任何表示，直接转身离去，任我在后面如何喊叫，他也置之不理。 温星辰在后巷找到了宋子衿的尸体。发现他身上的确藏有钩吻之毒。并命人将尸体带回了大理寺。但下毒之人和中毒之人同时身亡。温星辰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线索。我这个嫌犯他也不会轻易的放过。 事关两国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咬住不说。温星辰心下生疑，我提出与他进宫面见皇帝。他竟然答应了。 “我已经告诉了你凶手的尸体，你可以把玉令还给我了吧。”我伸出手要道。 温星辰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官帽。用余光轻轻的瞟了我一眼。 “一具尸体证明不了你的清白，但此案尚未了结。你需随时配合本官调查。” 第53章 夕迟客栈 进宫面圣 一路拿着玉令进了皇宫，见到了苏墨。当着温星辰的面。我把程若遥如何哄骗刘臻将军将那些兵士调走，又如何让宋子衿毒杀了刘臻将军过程讲了一遍。 我讲的过程中洋洋得意，特地让温星辰听得清楚，好让他因为冤枉我而感到羞愧。 苏墨听罢，心生疑惑。 “刘臻被害已过去几日。何故你今天才回来见朕” 我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温星辰，说道。 “温大人误以为清泠是案发凶手，故把我抓进了大理寺。在牢中待了两日，因此耽搁了。” 苏墨看了看我身上那脏兮兮的一身衣服。袖口上还溅着几点污血。眼中关切，拉着我问道。 “他可对你用刑。” 我扫过温星辰的脸。只见他一直颔首低头。余光却一直关注着苏墨的神情。我心中对他有气。便阴阳他道。 “那倒不曾。温大人在狱中对清泠照顾有加。怕清泠在牢里烦闷。还找了一些小动物陪着……” 苏墨天子威严，长袖一甩。一手指着站在一旁的温星辰。 “放肆，你……你可知罪？国之大事你可耽误得起。” “陛下恕罪，听臣解释。” 温星辰见天子动怒。知道的确是冤枉了我。向前一步。俯身抱拳。 “微臣既就职于大理寺，就必当恪守本职，为民请命。这次查案，不知姑娘是皇上御受。故冤枉了姑娘。是微臣的错。但若今后一旦有人拿着皇家之物为非作歹，臣就轻易放过的话，岂不是枉费了百姓的信任。污了这身官服。” 温星辰的话句句中肯。我突然觉得自己未免小气了些。 连忙去打个圆场。 “陛下，温大人所在其职，并无过错，这次只是个误会。” 苏墨分析利弊。怒气倒也消了。 我趁着误会解开，想着答应过秦婉去肃北接回他弟弟。便向苏墨请命。以暗查程若遥为由回去燕城。 苏墨知道我的个性。若把我强留在宫中为妃，我也是万万不肯。终究我一个人去。苏墨还是担心。他见温星辰为官正直，武功不弱。又知道了这次关乎燕城和两国的秘密。便派他协助我一同返回燕城。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初来永安之时还是莺飞草长。而如今无论是心态还是景色，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萧瑟之感。 我在宫中拜别了秦婉。答应他此去。定会将她弟弟带回。让她留意宫中的动向，随时与我联系。 苏墨知道拦不住我，但以天子之威，给我两个月时间。叫我两月后必须回到宫中。又命温星辰务必要保护我的周全。我嘴上答应。苏墨这才放心让我离开。 既然要回肃北救人。两人在路上自然要穿的朴素一些。温星辰脱了那身官服。看起来比平时顺眼了不少。山路崎岖不平，马车一晃一晃。我二人坐在不算宽敞的马车之中。未免觉得有些尴尬。 我拉开马车的帷幔打算出去透一口气。正赶上山路有些不平。车身颠簸，我一个没有站稳。撞到了温星辰身上。 “抱歉...”我小声说道，面色微红。 “无事。”温星辰的语气很温和，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外面风大，还是进车里吧。” 见我一路无言，温星辰先张开了口。 “认识许久，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 “尹清泠” 他的眼光露出一丝惊讶。立刻又收了回去。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口气，冷冷的说。 “你难道就是让程府闹得满城风雨，后又让兵部尚书发配边城的。那个小舞姬。” 本来对他已经有改观，没想到听他如此一说。我的无名火又冒了出来。 “什么叫做满城风雨？程纪偷练私兵，通敌卖国。我是一个小舞姬不假。但我看不得程纪想用永安的城池换取荣华富贵是真。温大人若不会说话，那便别说了。” 温星辰被我生气的模样，逗笑了。看见我望向他又马上收起来了笑容 “清泠姑娘出来查案是皇上的谕令，刚刚的话失言了，在下和清泠姑娘道歉。” 我白了他一眼，转脸望向马车窗外的天空。 古道西风，马倒是不瘦。 大屯镇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地方。没出过什么状元及第。也没有什么古迹特产。只是在永安建朝初始时，曾经将大军安顿在这里。所以得名大屯。我和温星辰赶了一天的路。时辰已到定昏，决定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走。 夕迟客栈 马车绕了大屯镇走了一圈，只找到这一家客栈。 “现在就将就一晚，明日再说。”我与温星辰说道。温星辰点头表示同意。便走了进去。 “一间？” 客栈的胖伙计满脸堆笑的说道: “是啊，最近不知为何。我们这大屯镇突然来了不少的人，客房全都满了。两位客官，您来的晚，现在只有一间。不知您二位的关系是……” 我和温星辰同时说出: “朋友……” “兄妹……” 客栈的伙计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温星辰。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一拍。朝温星辰笑着说道。 “既然是兄妹，那就没有关系了，我们这间房特别宽敞。您兄妹二人将就一晚，若明天空出了房间，我就给公子留着。” 我心中暗暗的碎了一口。向温星辰送了个白眼。给了这伙计银子。就要转身上楼。 听到下面那胖伙计和另一个小二小声说道。 “这两人兄妹不像兄妹，朋友不像朋友，一看啊就是偷偷私奔出来的小情人，那姑娘长得倒还白净细嫩。便宜了那小子。呵呵呵……” 那胖伙计话音未落。只见一枚袖箭直冲他而去。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发髻之上。出手之快，几乎让人无从察觉。那胖伙计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巴。惊魂未定。那小二也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了几步。 温星辰收了衣袖。看都没有看那伙计一眼，转身便上了楼。我跟在后面。暗自发笑。不过我惊叹温星辰这暗器的手法。果然出神入化。伙计只是多嘴，温星辰小惩大戒吓了吓他。若在偏差半分，怕是小命不保。 只剩一间房。我和温星辰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好接受。进入房间，屋内只有一张大床，二人不禁有些尴尬。 “今晚只能委屈尹姑娘和在下同住了。”温星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温大人你睡床吧，我在椅子上凑合一晚。”我连忙说道。 “这怎么行，你是女子，身体单薄，床定是你来睡。” 温星辰放下了包袱。从床上拿起了一套被褥。直接铺在了房间地下。 “不用争了，就这么决定吧。”我走到他身边，迅速铺好地上被褥，然后钻进被窝里，背对着温星辰，闭上了眼睛。 记得以前在阑珊舞班，和师父到处去表演。房间不够的时候，也曾和一众师姐师妹挤在地下休息，那时虽然艰难，但并不觉得辛苦，反而悠闲自在。 当时觉得最为寻常的时光，却成了我永远回不去的记忆。 第54章 梦里星辰 她竟然直接躺在了地上？ 温星辰被我这举动搞得一愣。之后轻声笑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微尘。坐在了床边。静静的看着我。 只觉得这个小女子很是有意思，明明已是皇帝的宠妃。在宫中受人服侍，到了外面。却毫不在意这些细节。 屋内烛光闪耀。我虽然闭上了眼睛却还睡不着。 许久，我转过身望向他，发现他也正在望向我。我好奇的问道，“怎么你还不休息？” 温星辰说道:你是皇上的宠妃，和我一起出来查案，居然让你睡到了地下，如若皇上知道了。我如何交待？ 这家伙就喜欢冷嘲热讽。我没理会他。转身背对着他说道。“什么宠妃，是个虚名而已。这又不是在宫中，我出来做什么皇上也不会知道。” 温星辰抬了抬眉。笑了一下。“尹姑娘还是上床来睡吧，不然在下就要在床边坐一夜了。” 我不理会他，继续装睡。 只听见他快步走到我的身旁停了下来。俯视看着我。他要干什么……？还没得及我去想。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他抱在了半空。 我又慌又惊。挣扎的说道，“温星辰你要干嘛？” “别动！” 我正想对他大骂，他抱起我走到床边，轻轻的把我放在了床上。接着自己走到了地中。吹熄了蜡烛。躺在了地中的被褥上。一改平时冷冷的语气。温柔的说道。 “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秋夜风寒，月光被乌云遮去了一大半。黑色就显得更加浓烈些。 这夕迟客栈年久失修。房间的窗子有些单薄，风一吹来，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我正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突然被一阵极为恐怖的声音惊醒。那声音犹如婴儿的哭声夹带着一些野兽的嘶吼。似乎从天花板直接笼罩下来。让我头皮发麻，感到一阵恶心。 我睁开眼睛。向门口望去。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似兽非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向我们的房间望着。 对于鬼怪之说，我虽不完全相信，但是会有些顾忌。虽然幼时常听师姐们讲起什么样的鬼妖怪谈，但又没有真实的见过。而今天这一幕的确是让我吓了一跳。恐怖之感直接升到头顶，差点儿啊的一声叫出来。 倏然之间，只感觉有人不出一点声音。轻松的翻上我的床。将我压在了身下。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将唇贴住了我的耳边。用气息微声说道。 “别出声。” 温星辰……我安了一下心。我甚至忘了他还在我身边。 他用手扶着我的嘴，叫我不要出声。眼神一直盯着门外那个巨大的身影。 我被他压在身下。虽然不敢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鼻息中那浅浅的热浪和起伏的心跳声。我轻轻的将他扶在我嘴上的手掰开。黑夜之中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两个人离得太近。导致我微微一动。我的唇就贴在了他的脸颊上。还好在黑夜之中他看不见我涨红的脸。不然真的无地自容。 温星辰却丝毫没有觉察我心里的变化。眼神还是一直盯着门外的动静。突然那个身影上前一步，竟然推门迈进房中。温星辰左手一挥，三支袖剑如流星般向那黑影射去。那黑影躲闪不及。被刺中了左肩。喉咙发出一声闷响。身体吃痛。险些跌倒。随之右手一挥，从袖中散出一阵迷烟。纵身一跃，翻下了客栈的二楼。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只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幽兰香气。极为芬芳，甚至还忍不住多吸几口。 “幽冥香……不好……” 温星辰感觉到雾气有毒，连忙将被子从后掀起将我两人罩住。暂时隔开了迷烟。 我只觉得这香气如此清甜令我四肢松软。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一个温暖的唇在我脸颊划过。 “裴洛……” 我似乎看到了他，双手不由自主的环绕过他的脖子。在黑暗中找到了他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中我见到了裴洛。好真实。但当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房中灯火通明。温星辰正坐在窗口，见我醒来关切的问道。 “你醒了，没事吧？” 我挣扎着起身，只感觉四肢依然酸软，我摸了一下有些发晕的头说道。 “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一场梦。” 温星辰身体微微一颤。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把脸转朝一边。轻轻皱了一下眉。却不看我。 “一场梦？” 片刻，他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平时冷峻的眼神。 “那姑娘。可还记得梦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努力回想，眼神在屋中。来回的寻找。突然我发现了地上有几滴鲜血。 我连忙起身。伏地观察。 “这血……” “不错，这是人的血，是有人在此装神弄鬼。” 我连忙出了房门观察，发现除了我与温星辰的屋子点着蜡烛。，其他的客房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没有被刚才怪异的事情所打扰。 温星辰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见我忧心忡忡。直接递给了我说道。 “那人中了我的袖箭，是不会再来了。现在时辰尚早，先好好休息吧。明早再说。” 我点点头，接过水杯，却发现温星辰的唇边有一个小小的齿印。 “你的唇……怎么了？” 第56章 怪力乱神 温星辰突然将脸转朝一边。脸色忽白忽红。用手指轻擦了一下唇角的伤痕。眼神看着我似乎有些怨怼，又有些羞恼。 他见我傻傻的端着水杯。眼里充满了疑问。白了我一眼，一手夺过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吹熄了蜡烛。 “快睡吧，明早再说。” 我被他的举动搞了一愣，他又是发什么邪疯？ “喂……倒给我的水，我还没喝” 温星辰躺在了地铺上，转身不再理我。我也自讨没趣。上床躺了下去。 闭上双眼。 刚才的梦境真的好真实。我又看见了裴洛，看见了那双，令我无法自拔的眼睛。 我依稀的感觉到他轻轻的抱着我。用手托着我的头。我也放开了压抑已久的感情。埋怨他因为权势而放弃了我。欢喜与怨恨夹杂在一起。我吻着他的唇。带着幽怨的咬了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清晨。我与温星辰来到了一楼，点了一些小食。坐在客栈的大厅之中。 说来也是奇怪。昨晚的怪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客栈中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只是觉得，他们大多都神情恍惚。 我与星辰点了几个包子，两碗米粥。折腾了一晚，肚子也饿了，我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味道。我禁不住瞧了星辰一眼。他尝了一口。也应该感觉包子的味道不对。 旁边的一桌客人。跟小二嚷了起来， “喂，咱们家这菜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吗？” 小二赶忙陪笑道：“客官见谅，近日城中不知为何，所有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小店已经换了好几批食材了，还是没用。” “我怎么觉得不是食物没味道，是你们根本就没放盐？” 小二连连摆手。俯身赔礼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盐都是跟官上买的。再说这全镇上的人都吃不出味道，难道还是盐的问题不成？” 听到这话，我和星辰对视一眼，看来不仅是我们两人有这种感觉。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道士，身材高大，身穿红色道袍，头戴莲花帽，双目微闭，大声囔囔道：“邪神降世，大祸临头啊！”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士皱着眉头说道：“邪神乃妖邪之气，如今邪神降世，必定是有妖物作祟。城中之人将食之无味。若不及时处理，百姓都会遭殃！” 说完，那道士眼神扫过众人。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马上的离开。 温星辰听了道士所言。嘴角上扬，讥笑了一声。小声的对我说道。 “一派胡言！” 那道士又继续说道，这次邪神降世乃是天怒。我夜观天象，见紫薇星落。今南方大水，百姓又食之无味。预示宫中有变。怕是和咱们的皇帝有关…… 温星辰听他蛊惑百姓，心中大怒。将木箸往桌上一敲，星目微抬，冷冷的看那道士一眼。 道士对上温星辰的眼，吓得打了一个寒战。连忙把脸转到了一边，与其他的百姓攀谈起来。 我站起身朝那道士身边走去，道士身边围满了人。我也凑过去假装听个热闹。我仔细上下打量着那个道士，虽然他一身道装。但仿佛并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他脖子要比平常的百姓更加粗壮。左手的虎口中。有好多的老茧，一般练武之人。手握刀剑有老茧是正常事。这人左手却是满手的老茧，除非他是一个左手持刀之人。 我回到座位，把我的所见告诉了温星辰。又咬了一口毫无滋味的包子。对温星辰说道。 “看来……我们要在这儿多待几日了。” 白日我和温星辰在大屯镇转了一圈。顺便也尝了尝街边的小吃，奇怪的是，果然那小吃也没有什么味道。我和温星辰心下奇怪，这菜品原有的味道是存在的。只是盐无论加多少都仿佛于事无补。 温星辰打算向百姓们问个清楚。便来到了一个卖丁香馄饨的小摊子。 温星辰向卖馄饨的老婆婆开口问道。 “婆婆，你在大屯镇卖馄饨多久了” 那婆婆一头银发。手脚倒还麻利。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在这儿，都卖了五六年了。” 温星辰又接着问道。 “您是从何时发现？咱们这儿的糖和盐都没有什么味道了” 老婆婆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走近温星城。认真的说道。 “说来也怪，就是半月左右。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后来发现全镇的人都吃不出味道。” “那咱们的糖和盐可都是向官府正常购买的吗。” 老婆婆叹了口气。 “是啊，我们不可以自制私盐，自然是要跟官府购买。” 我心下怀疑，可能是盐的问题。于是凑了过去说道。 “那婆婆，可不可以让我们看一下您现在用的盐呢？” 老婆婆点头同意。不一会儿去了厨房，拿出一小罐盐，宝贝般的拿给了我们。 那罐中的晶体看起来与盐无异。是颗粒仿佛要比普通的盐更细一些。温星辰用指尖捻了一小点，放在了口中。片刻，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小声的说道。 “这根本不是盐……” 日已西沉。我两人又回到了夕迟客栈。 一进门客栈的胖伙计就满脸堆笑。对我们说道。 两位客官，今天我们的两间上房已经空出，不知二位是否要订两间。 “一间。” 我与温星辰异口同声的说道。 温星辰甩了银子在他的站台上。转身与我一起上了二楼。 那胖伙计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嘴里喃喃的说: “昨天还说是什么朋友，兄妹。怎么着，我猜的没错，就是一对出来私奔的小情人” 寒光一闪。 不知何时？那胖伙计的发髻上。又插着一支袖箭。 温星辰出手之迅猛，连我都没有看清楚。 胖伙计吓得哇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后院儿。 一灯如豆。房间里面。我与温星辰虽然没有交谈。但心里都知道对方想的什么。只盼望早点到天黑，我们好出去行动。 残月如钩，歪歪斜斜的挂在天上。 白天热闹的大屯镇，晚上已被黑暗笼罩在其中。 三更子时 “那些人，今天怕是不会来了。温星辰轻轻的说道。 我顺着窗缝看了看外面。并无动静。 “这些人喜欢夜间行动，要不然我们出去打探一下虚实？” 手持佩剑，我两人轻巧的出了房门。刚想下楼，只听得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此人内功甚高，若不屏气凝神，那脚步声根本听不清楚。 我们立刻藏身于楼梯拐角处的阴影中，观察着动静。见那人行动迅速。转身进了一楼的灶房之中。我心中一惊，难道他要下毒？ 温星辰纵身跃起，一脚踏到二楼的栏杆，向下一跃，身体在空中完美的转了一个身，轻巧的落在地上。 我心中感叹。这小子。轻功倒是真不错。 那人进入灶房后便点亮蜡烛。温星辰小心翼翼地靠近灶房，透过窗影往里看去。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忙碌着什么。 我来到灶房门口。监视着里面的人。突然，那人似乎发现了我们，破窗而出。我心头一紧，立刻飞身冲进灶房。然而，灶房中却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散落着一些白色晶体。 第57章 食盐风波 温星辰向我使了个眼神。提剑追了出去。那人的轻功不差，与温星辰不相伯仲， 我三人在黑暗中追逐。那人把我们带到了一片空地之中。 温星辰左手袖口一拂，呼的一阵风起。三枚袖箭同时飞起。猛向那人射去。 那人武功不弱，在空中转身一闪，三枚袖剑从他的头顶，颈边，耳旁掠过。同时钉在了他身后的空地上。 那人一声猛呼，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子。向我头顶挥来。我闪身躲过。以剑身攻他下盘。温星辰找出此人武功的漏洞。长剑向他肩部刺去。 几个回合，那人见我二人对他死缠不放。便渐渐后退，将我们带离了空地。我心中觉得蹊跷，但没查出他真实身份，也不能放过他。 温星辰长剑气势如虹。那人趁机想要脱身。我一个契机，左手抓住了他的左手腕。 那人心急，想要挣脱，便要将我甩开。我顺着他手腕下滑。竟然摸到了他虎口处的一些老茧。 我心中一个疑虑闪现而过。那人却将我一推，我重心不稳，向后跌去。 不好，有机关 这空地的地面。使用干草所搭。表面上看不出来。便以为是平地。其实下面是被人为挖制的一个很大的陷阱。 我被那人一推，眼见就跌入陷阱之中。那陷阱下布满了荆棘。若是掉下，也必得划的满身的伤。 “清泠……” 温星辰见我将要掉进陷阱。放弃了对那人的攻击。大叫一声，直接向我奔来。一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儿，将我悬在了半空。 “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那陷阱的四周也满是荆棘。我下坠的力量使温星辰不得俯身趴在陷阱旁，荆棘将他的衣服刺破，流出血来。 几经周折，我终于安全。 “星辰你怎么样。”我见他衣衫生被荆棘刺破。担心的问道。 “放心，我皮实的很，只要你这个皇上宠妃没有什么事，我就好交差了。”温星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我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趁着月光向下望去，这陷阱的深处，似乎躺着一个人。而现在应该是一具尸体。 夜已深沉。这树林里一片漆黑。无法将那尸身弄出。只能等明日一早。再来查探他的死因。 第二天清晨，我和温星辰先去了镇上府衙，亮出身份后，带了些杂役，再次来到那片树林。费了些力气将尸体抬出陷阱。 那尸体身形高大，比起正常男性，高出好多。温星辰经过检查，发现死者身上没有太多的硬伤。但最致命的一招是他颈部的勒痕。力道之大，颈骨尽断，使死者当场死亡。尸体这几日被藏匿在陷阱中。导致他颈上的勒痕处已发肿溃烂。脸也肿胀不堪。 这死者身着一身灰袍。破烂不堪，但可看出左肩伤。有几处呈现的颜色有些不同。似乎像是血液而染红了衣服。温星辰掀开那死者左肩的衣服，露出皮肤。与我对望一眼。 “这应该就是那日在客栈。用迷香迷倒众人之人。” 只见那人左肩上皮肤虽然已经发黑，但明显看出三个孔洞。孔洞旁的皮肤已经外翻。伤口形三角状，分明是袖剑所为。 温星辰站起身来。用衙役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面色阴沉。 “按死者身上呈现的尸斑来说，他已死了两日之久。” 我走到温星辰身边。声音低沉，小声的说道。 “看时间来说。那么于当日在客栈装神弄鬼用迷香迷倒众人之后，他就被人杀害在此了。” 温星辰看了我一眼，眼神又扫过府衙中跟随我们过来的几个杂役。见他们并无异样。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此事牵扯甚广，先不要打草惊蛇。” 大屯镇中的食盐，百姓向来都是和官府购买，那这次的食盐出了问题，不知府衙中的食盐会什么情况？我和温星辰打算去府衙探个究竟。 大屯镇的知府姓王。算好了时间，就在那王知府晚膳期间，我们拿着小皇帝的令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那王知府一家人正在用膳，见我们前来连忙行礼迎接。 温星辰倒是不客气。与那王知府说道，“正巧我和尹姑娘还没有用晚膳，不如就在知府大人家共同进膳可好？ 那王知府心一慌，连忙回到:我们这都是乡村野菜，不知两位大人可否吃的习惯，不如我叫小厨房再给两位大人另起炉灶，多做一些。 温星辰手一挥说道，无妨，拿起了一个木箸，像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中。 我见状也趁机吃了一口。果然这府衙中的菜还是放了盐的。难不成是他与那些贼人勾结，把百姓门的食盐都掉包了不成？ 我与望了温星辰一眼，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盘算，他倒是毫不露声色，丝毫未提镇上食盐的问题。与知府大人一家谈笑风生，硬将这顿晚饭给吃了个干净。 晚膳过后，温星辰告知王知府，我们只是路过。清晨明日便要离开，那知府似乎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道。 “不知大人住在何处，小的让手下给大人送一些当地的特产，带在路上给两位大人食用。” 我二人表示不必客气，于是拜别了王知府，回到了夕迟客栈。 接下来的计划…… 就要开始引蛇出洞了。 第58章 满盘皆输 “看来，这大屯县知府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嗯，但目前没有确凿证据，不能打草惊蛇。”温星辰一脸沉思。 我坐在桌边，手中摆弄着小皇帝苏墨给我的那块儿玉佩。悠悠的说道。 看来我们，是要再去一次，知府大人家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个王知府，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送完我们离开，我们又折了回来。 一更过后，我二人换上了夜行衣，悄悄又回到了府衙的门口。 温星辰轻功倒是不错，带我上了房顶。我二人就俯身在那瓦片之上。观察着院内动静。 没过多久，只见知府带着两人，一路穿梭，来到了一个仓库旁。 “大人，您这是？”一旁看管仓库的官吏疑惑道。 “昨晚那两位大人有所怀疑，我不放心，来查看一下。”知府解释道。 王知府支开了那位官吏。带着两个人，进了仓库。 仓库中堆放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他打开一袋，仔细检查起来。应该觉得并无异样，便与一人说道。“这下主人应该就能放心了。” 只听那人说道:“这次办的好，主人不会亏待你，以后的赏赐就不止今日这些了。只是……那两个人有些麻烦。我会想个办法将他们铲除。” 冯时昱？ 这声音……我心中一惊。猛然的抓住了温星辰的手臂。原来是他…… 我以为他已经回到了肃北，没想到他一直还在永安境内。。温星辰不知我为何紧张。拍了拍了我的肩让我放松下来。 冯时昱对王知府继续说道。“明日一早。把这些食盐从北门运出。在十里亭我会找人接应。若是事情顺利，这些银票就是你的。若是有些差池，小心你的脑袋。” 那王知府有些心生害怕。但听到银票又满脸堆笑道。 “大人放心，明日老夫亲自押送。希望大人还在贵妃娘娘面前。多为老夫美言几句。咱们有这食盐的路子。娘娘想要。我便给娘娘送去。” 我双拳紧握，一种无形的怒火直冲而上。这知府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百姓的安危。用矿石去代替食盐。还欺骗百姓是妖邪作祟。竟把朝廷给百姓的食盐。偷偷卖给他国，换取银两。 知道了他们明日的行动。我与温星辰打算先去十里亭埋伏。我在肃北皇宫发生的事情。温星辰也了解了一二。这次的食盐也应该是肃北穆氏的阴谋。食盐在哪里都是稀有之物。若是战场上的士兵们食物缺盐，导致身体虚弱，也无法参战。 时间尚早，我和温星辰等着日头一点一点的升起。我笑着问他，是不是后悔接了这趟差事。他竟然笑而不答。两个人的时间总要比一个人过得快一些。或许这就是陪伴的意义吧。 旭日东升，雾气渐薄。 等了一夜，我不由得打了个瞌睡。温星辰拍了拍我的肩。只听一马车声音缓缓向十里亭驶来。那王知府亲自赶着马车。停在了附近的路旁。 少时，只见到冯时昱与一人走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客栈。装作道士蒙骗百姓之人。 那假道士。上了马车，不一会儿下来。又对冯时昱点了点头。冯世玉交给王知府一个箱子。欲要牵着马车离去。 “贼人休走。” 我拔出长剑。从草丛中现身，向冯时昱刺去，温星辰也立即拔剑迎敌，攻向那个假道士，王知府被瞬间出现的我二人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瘫软在地。那手中的箱子也随即洒落，露出了金灿灿的元宝。 我心中大怒，好个狗官。私通敌国，倒卖食盐，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温星辰武功之高，假道士渐渐不敌，左手一个长鞭子挥来，温星辰闪身躲过。一个转身刺向了他的肩头。那假道士竟欲逃跑，温星辰一记飞镖击中了他的后心，冲上前去，一剑刺破了他的喉咙。 “又是你，坏我的事。”冯时昱见了我，表情由惊讶转为愤怒。操起长刀，向我迎头劈来。 温星辰解决了那假道士，就来助我，冯时昱遭我两人联手。逐渐败下阵来。丢出一个烟雾弹，趁乱逃了出去。 我去检查了一下那假道士的尸体，果然虎口处有一些老茧。那日掉入陷阱中的尸体也应该是被他所杀。 抢回了食盐，总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我转身走向那瘫倒在地的王知府，他吓得瑟瑟发抖，还不忘紧紧抱着那箱元宝。 长剑抵在他的颈上。我怒气未消，大声质问道。 “用迷药把客栈的人迷昏，将已经卖给酒店的食盐再尽数盗回。你派出去的帮凶，身份泄露就杀人灭口。这些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王知县吓得连连摆手。跪地求饶道。“两位大人。请饶命。小的在这县城。虽然是一方知县，但是薪酬积极甚微。是小的财迷心窍，想着用食盐去换取财物。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都是那两人所为。” 见他毫无悔改之心，用长剑划伤了他一点皮肤。他吓的连连后退，我又接着问道。 “那陷阱中的尸体，可是在客栈用迷香迷晕众人之人。” 王知府突然伏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带有委曲求全。一个劲儿的解释。 “原那身材高大之人，本是我的手下，只是我让他去酒店偷回食盐。结果暴露了身份，那假道士怕你们会追踪到他，便用长鞭勒死。等到你二人发现了尸体。我受他们的威胁。也……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顿了顿。抱着元宝箱子的手又紧了紧。见我们并不为之所动。又接着哭诉道。 “是那假道士杀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呀。” 为了一己私欲就害了全镇的人，那狗官还紧紧抱着那元宝的箱子。我心中怒气难消，恨不得杀他泄愤。 “你这些赃款都是来源于百姓的血汗钱。你没资格拿这些钱。” 说完我便伸手，欲要抢过他的元宝箱子。 那狗官听我如此一说。急红了眼。脸色大变。一个轱辘从地上爬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猛的向我刺来，嘴里喊道。 “想拿我这些钱，去给那些贱民。绝……无……可……能。” 我无心伤他性命，用长剑挡住他的攻击，退后了几步。 温星辰离我距离较远。担心我受伤，射出几只袖剑。打中了那知府的腿。那王知府不顾腿上的疼痛，硬生生的朝我扑来。几乎疯癫。誓要取我性命。嘴里还嚷着 “我私贩食盐，早已经是死罪。我现在杀了你，黄泉路上。还有个作伴的。” 本想留他性命。没想到他如此不知悔改，我忍无可忍。轻巧一个闪身。避开了他的猛攻。转身回头，长剑从他后背直插入他的腹中。 那王知府缓缓倒地。手中依然紧紧抱住那元宝箱子，中依然念叨着 “这……是我的，谁也拿不……走，哈哈……哈。” 几声大笑，倒地气绝身亡。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第59章 一位故人 这王知府。本可以为百姓造福，做一名好官。却通敌卖国，走了一条不归之路。 我沉思了良久，温星辰走过拍了拍我的肩。 “尘埃落定，我们跟小皇帝也有个交代，把这些元宝和食盐分发给百姓。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我点了点头，回眸向他一笑。随手走到王知府的尸体面前。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元宝。 拿入手中，这元宝怎么如此之轻？温星辰走去，捡起一个元宝，用手掂了掂，果然…… “这仿佛不是金子。” 我心下好奇，用长剑的剑刃刮了刮那元宝的外皮。那元宝外皮的一层金箔竟然被剑刃划落。竟露出了黄铜本来的颜色。 温星辰将元宝向上一抛，又抓在手中。眼中满是讥讽与嘲笑。 “这狗官搭上了自己和手下的性命，只得到了这一盒黄铜，真是悲哀。” 他将那不值钱的黄铜丢进了盒子。抬脚把那王知府的尸体踢到了路边。继续对我说道。 “不过，这肃北人也真是狡诈。既想要我们的食盐，还不想给钱。还好让我们及时发现，没让他得逞。” 冯时昱，这个穆贵妃的情人。曾在路上伏击过我。让秦婉暗杀皇帝。又连同王知府倒卖食盐。这一桩桩究竟都是穆贵妃所指使，还是他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我将冯时昱的事情告诉了温星辰。叫他也多加提防。 尘埃落定 温星辰将大屯食盐的事情，用飞鸽传书。带回了永安。又将食盐交给了大屯的乡正。叫他发放于百姓。 这些天为了食盐的事情，寝食难安。今日尘埃落定。打算好好睡一个饱觉，明天再上路。 温星辰那小子倒是精神。一改平日那严肃的作风。说来到大屯镇这几日，只忙着查案，都没有欣赏周围的美景。拉着我就出了门。 自从给百姓们发放了食盐，整个街上的小吃摊上又热闹起来。包子，水饺，圆子(汤圆)，馄饨，样式之多。我们路过一家卖圆子的铺子。温星辰便拉着我进了去，与店家要了两碗小圆子。坐了下来。 温星辰一边用汤勺搅动着碗里的小圆子。一边说道。 “听说这家的圆子不错，你尝尝。” 我与他也毫不客气。舀起一个圆子放入口中，果然香甜软糯，味道甚佳。看着在水中跳动的小圆子。我的思绪飘到了最初遇到裴洛之时。他在山寨旁边的村子里请我吃的那碗小圆子。一时失了神。温星辰对我说话，我都没有听到。 “清泠……尹姑娘……” 温星辰的一声呼唤，我收了神。睁大着眼睛望着他。 温星辰递给了我一个手帕。示意我擦一擦嘴角的汤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道。 “见你失了神。怎么，有心事？” 我连忙收起已经飞走的思绪。低着头瞟了他一眼，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点戏谑。又连忙的回避开。 “啊……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温星辰浅笑了一声，舀起一个小团子放入了口中。 “不知什么样的故人，能令咱们杀伐果断的尹姑娘脸红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卖圆子的婆婆走了过来， “公子，姑娘，我们大屯镇因为食盐的问题，好多时日都没有出摊，今日刚出。不知道口味还合适啊。” 我举了举汤勺中的小圆子， “嗯，好吃。” 婆婆笑着看了看温星辰，又看了看我。 “二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姑娘的相貌好，一看就是有大福之人。这位公子你可真有眼光。” 我差点儿被吃进嘴中的圆子呛到，连连摆手。 “婆婆你误会了，我与他只是……” “朋友” 温星辰的这一句朋友。解开了我的尴尬。 温星辰低头吃着碗里的小圆子，看都没有看我一眼。随后抬起头冲婆婆微笑了一下。 “我们只是朋友。” 那婆婆见我们如此神情，蛮有深意的笑了笑。 “朋友……哎，朋友也好。有些事情若是时机未到，也是不好勉强的。” 在大屯镇虽耽误了几日，但终究也是为当地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今日阳光大好，我的心情也如今天的阳光般。雾霾尽散。我倒坐在马车的后面，双脚一晃一晃。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车辙。不由得哼起歌来。 温星辰倒是悠闲，在马车中泡了一壶茶，静静的看着书。我在后面胡乱的唱着，也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他？ 唱的有些口渴，只听温星辰在马车里叫道“尹姑娘，来喝一杯茶。” 我欣然答应，钻进了车内，心想，有人的陪伴还真是不错，打发了在路上的寂寥。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感觉入口清香，有一种淡淡的兰花的香气。 我眯了眯眼睛。不禁点头称赞道。 “嗯，这个茶还真的不错，你小子从哪里弄的？”。 温星辰轻轻一笑，说道，这是沂南的青茶，昔日在大理寺办案之时，大理寺卿送给我的。 我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慢慢的品尝。突然觉得味道似曾相识。 “这个味道。怎么有一些像那日我们在夕迟客栈闻到的那股香气。” 星辰笑了一笑，说道，姑娘对香味倒是敏感。可惜对迷烟倒是没有招架之力。 我白了他一眼，想到秦婉曾教过我制毒，却没有接触过这种迷烟，我愤愤的说道， “那迷烟真是厉害，只是闻了一点就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温星辰皱了皱眉。眼神瞟过我的脸。带有质疑的问道， “那姑娘梦到了什么？” “我……我梦到了……。” 我突然想到那日的梦境，在他面前不由得臊红了脸。 第60章 重回故地 我支支吾吾的说道。“嗯，没……梦到什么，我都有些忘记了。” “裴洛？” 温星辰突然说出这两个字，我的心猛的一紧。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我的思绪快速翻涌。不，他不可能认识他，难道是我在梦中叫出了裴洛的名字？ 温星辰见我低头不语，又试探性的问道。 “他…裴洛…是姑娘的什么人？” “一位故人。” 温星辰轻轻的摸着手中的茶盏。眼神上挑。盯着我的脸带着试探的问道。 “哦，是什么样的故人能让姑娘在睡梦中唤他的名字。” “只是一位普通的故人。你若不提，我都已经忘记了。” 温星辰见我不答，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乘胜追击。 “这位故人也真有本事，能让姑娘念念不忘，不但在睡梦中常常唤他的名字，还……” 我心中一阵狂跳。耳朵竟也红了起来。那日只觉得梦境是真，甚至醒来都感觉意犹未尽。温星辰怎么会知道？我甚至有点不敢想象。那日我究竟做了什么…… “这位故人，怕是姑娘的情郎吧。” 我猛然抬头，慌乱的摆着手，“不，不是。”慌乱间手中的茶盏也掉到了地上。茶水浸湿了马车上的地毯。 温星辰被我此举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没有接着问下去，沉默了下来。 片刻，我收理好心绪，缓缓的说道。 “他，已经在肃北。成亲了。” 温星辰把脸转朝一边，不再看我。拿起茶盏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窥视到了，用衣袖擦去泪痕的我。 一路走走停停，马车离永安城已远，但景色依旧是一片南方的风情。我的眼睛望向了远方。在肃北那些思绪又一点一点走进了回忆之中。 越接近肃北越不由得心慌。以为自己早已经放下。我是想到要去王府。接出秦婉的弟弟，定也会遇到裴洛。那时我要如何自处？ 裴洛与林氏联姻之后，果然穆氏家族的气焰比以前收敛了许多裴洛虽现已是王爷，但在这城中岂不从不欺压百姓？对兵士也甚是友好。受到百姓的爱戴。穆氏一族虽在私下拉拢着群臣，但因裴洛已经回到肃北。一些曾经的老臣。也慢慢心向所归。 从永安出发时，虽是秋末，但并不觉得寒凉。这些时日到了肃北。只觉身上寒凉，忍不住咳嗽。自从那时与苏墨治理水患落水之后，这咳嗽的毛病便就落下了。 今日就能到肃北洛城了，不知？咱们要如何进去？温星辰担心的说道。 继程若瑶杀死了张衡将军之后，燕城与肃北的交界一片和平。这半年来，两国百姓倒是常有往来。只是不知我与星辰此次进入肃北可会被人察觉。 转眼到了洛城的城门边，我正想着如何进去。这时一位老兵上前看了看我。眼中闪耀出喜悦。说道。 “尹姑娘？你……可是尹姑娘。” 我与温星辰对望了一眼，没想离开这些时日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我疑惑的看了看这位老兵。年纪稍长，四十八九岁左右。由于连年的征战却显得沧桑满面。白发尽生。 “在下林宇，曾经受过二殿下的恩惠。那日姑娘与二殿下一同回肃北，我在城中见过姑娘。”他激动地说道。 我仔细回想，似乎并不认识他。 林宇赶忙解释道：当年我林氏一些人得罪了皇帝。被押入了大牢。陛下为迎二殿下回城大赦了三日。后尹姑娘向王爷进言，将我们一些老兵收入了麾下。让我们安生度日，若不是二殿下，恐怕我们早就死在牢中了。” 原来如此，我欣慰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当时我的无意之举竟然救了这么多人。 “尹姑娘此次回来，是来寻找二殿下？......”林宇欲言又止。转眼看了看我身边的温星辰。 听他如此说，我带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非也，我……只是帮我一个朋友来寻找他的亲人。” 林宇竟没发现我的紧张，又十分热情的说道。 “二殿下在洛城。交涉甚广，也受百姓爱戴，若二殿下出面帮忙。找到姑娘所寻之人。定不是难事。” 听到林宇所说，我心里竟有一丝安心。想到裴洛在这洛城。受百姓爱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这也就是我当初的所愿吧。但不知云儿可否安好，当时我不辞而别，对她也抱有亏欠。 我说明来意，表示此次并不需要二殿下的帮忙。林宇居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我与温星辰。突然仿佛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也客气的寒暄。并表示会亲自护送我们进城。 一路上，看着肃北的变化。感受城内热闹的景象，我心中百感交集。温星辰虽没有多说什么，但看着我在路上的情绪变化和与那林宇的对话。以他办案的经历早已经猜到了许多。 当时收到欢颜的书信，已知秦婉的弟弟被欢颜带入了王府。可我现就身在这王府门前。腿却如千斤巨石，一步也迈不出去。 温星辰见我如此，甚是好奇。问道“你要找的人不就在这王府里吗？怎么？你不进去？” 我踌躇不前，支支吾吾，温星辰嘴角一撇，一手抓过我的手腕儿。拉着我快步向前，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上的门环。 少顷，来人打开了大门。那人见了我，后先是一愣。接着双眼泛红。猛的扑进我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姐姐……云儿想你想的好辛苦。你终于回来了。” 第61章 爱意难消 许久没有见到云儿。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见云儿长高了些。脸色红润，比我临走那时身材也圆润了许多，想到在这王府应该过得不错，我也放下心来。 云儿在我怀里还是娇滴滴的哭道。“姐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云儿了，云儿很想你。欢颜也想你。裴大哥也……” 云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温星辰。把那未开口的话咽进了肚子。 我们久未再见，有很多话想说。我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的说道。 “云儿，见到你，姐姐真的很开心，但是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做。我一位好友的弟弟叫做秦轩。当时我求欢颜把他救出，他可否在这王府之中。” 小云儿在我怀中缓缓的抬起了头。看我一本正经，暂时停止了哭泣。 “是在的。当时欢颜得到姐姐的消息，便告诉了裴大哥，裴大哥想尽办法救出了秦轩，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保护他。” 我心中一热，原来裴洛对我的事情如此上心。保护着秦轩，怕他再受伤害。 “秦轩现可在府中。” “没有，今日裴大哥与璇儿。出门办事带着秦轩，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明日再来，云儿，你叫秦轩明日在府中等我，我再来接他。” 云儿急忙拉住我，“姐姐，你不在王府等他们回来吗？” 我抬头。看了看这红砖青瓦的王府。曾经我与裴洛在这里也有过开心的时光。但如今这一门之隔，早已经隔断了我们的缘分。 门里是他与林璇儿的家。而这门外只剩下一位故人而已。 我安慰住云儿。告诉他明日再来找他。便与星辰在洛城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夜风如丝，悄悄的吹过。桌上的蜡油淋淋漓漓的淌落下来。我盯着那落下的蜡油，呆呆的出了神。 从我一路上的举动，到王府门口云儿说裴洛的事。温星辰已经明白。只是见我一直神情恍惚。却没再开口再问。一直到了傍晚，见我茶饭不思，便拉着我下楼。带我去吃东西。 一路上被温星辰拉着，我心生厌烦甩开了他的手。 他倒不以为然。转过身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唉，皇帝给我这美差。真是要了我的小命。叫我保护你的安全。你茶饭不思，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小皇帝交代？” 我明知他是对我关心，但自从来到肃北，我就思绪不宁。 我讨厌自己的举棋不定。若把气都撒在温星辰身上，他也是当真的冤枉。 我调整了好心情。冲他笑了笑，说道“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傍晚的洛城街上热闹非凡。我与星辰刚刚经过一个酒楼，想着在这儿先简单吃些。没想到身后就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清泠……” 那声音充满了急切与炙热。我的心中猛然一震。没有转身，便也知道。果然还是碰到了他。 我坦然回头，对上了的是那双令我沉醉，又令我怨怼的眼睛。他的眼底一抹难言的情愫之色。疯狂的在我脸上掠过。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欲要上前，想拉住我的手。 我差一点就想向他飞奔而去，然而心中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裴洛向前来的一步。我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我的小动作被他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再次伸出手，即将抓住我时。温星辰用剑身挡过裴洛，闪身站在了中间。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如此尴尬的局面。 …… 裴洛见温星辰如此，心中大怒。挥拳向温星辰打来。 温星辰侧身躲开，随即抬脚踢向裴洛。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引得周围人群一阵骚动。 我不想他俩受伤，冲到二人中间。出声制止道：“别打了！” 我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停了手。裴洛的眼神始终落在我身上，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明日我会来王府接秦轩，带他回永安。” 说罢，我看了一眼裴洛，转身就要离开。只听裴洛在我身后大声的吼道。 “清泠，种种过往，我不信你全都能放得下。” 我背对着他。泪水早如奔涌的洪水。止不住的流下。 是啊，过往种种，叫我如何放得下？ 我没有转身，我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倔强的说道。 “过往种种，清泠已不再记得，也请二殿下不要再提起。我明日离开，便不再会回来。山高水长……请二殿下……珍重。”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如此薄情。”裴洛几乎要癫狂，红着眼睛。再一次向我冲来。 温星辰拔出长剑拦住冲过来的裴洛，裴洛并不理会。温星辰一剑刺去裴洛并不闪躲。温星辰见状急忙收势，但剑锋也划伤了裴洛的肩膀。血流如注 我听到裴洛受伤的声音，慌忙的回头，忍不住想要上前查看。只见林璇儿从远处跑来。扶住了受伤的裴洛。 我僵在了原地。是啊，他已经是她的夫君。此时我又如何自处？ 林璇儿见了我又惊又喜，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她扶住几乎伤心欲绝的裴洛。向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温星辰见状，心中早已明白。帅气的挽了一个剑花，将剑身收进了剑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一种孤傲的眼神望着裴洛。 “既然二殿下都已经成婚，身边也有了娇妻，我想……清泠姑娘的去留。二殿下就不必如此上心了吧。” 裴洛见温星辰一直在我身边，还一直出手阻拦，早已醋意大发。不顾肩上的流血的伤口。向温星辰问道。 “你是何人？” 温星辰竟然桀骜的一笑。转身用温柔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用眼角瞟了一眼裴洛和林璇儿。 “殿下在清泠姑娘的眼中，已是故人。那我是什么人？殿下应该心中明了吧。”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心中一个苦笑。能想象到裴洛听他如此说，会如何的气愤。 裴洛被他气的双手发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清泠，纵使我有千般过错，我只求……我只求你不要如此决绝。” 我见裴洛如此，心中不忍。他与林璇儿的大婚并未使我对他的爱意全消。我只痛恨上天如此戏弄。叫人不能两全。 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狠了狠心。冷冷的说道。“明日一别。只求二殿下和夫人永结欢好。一世安宁。” 第61章 杀人灭口 那一刻我看到了裴洛眼中的绝望。早已经没了当时的桀骜。他像是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呆呆的站在那里。 温星辰见此。拉过了我的手。欲带我离开。转身之际，我听到了林璇儿在后面的喊声。 “清泠姐姐，下月便是云儿与欢颜的大婚。你可否在洛城，陪伴云儿出嫁。”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云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自己的妹妹要出嫁，姐姐无论如何也会陪在身边。但是如果这样，就意味着我要在洛城，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 见我没有说话，温星辰倒是了解我的心思。转过头对林璇儿说道。 “好，既然是清泠妹妹的喜事。我们定会陪云儿姑娘成亲之后再离开。” 几滴泪珠流从裴洛的眼角流出，无声无息。 回到客栈。我心中难过，向店家要了几壶酒。没想那店家居然也认得我，还好奇我为什么不住在王府，反而住在他的客店。 他想要多问几句，看见温星辰抱着长剑，站在我身边。一脸怒气的瞧着他。便灰溜溜的放下了酒。走了出去。 一个人自斟自饮，借酒消愁，那小子也不理我。一个人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月亮。 酒已半酣，醉意朦胧。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我抱起，放在了床上。 “裴洛……不要走。”我迷糊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温星辰被我这样的抓住，白了我一眼。嘴里喃喃的道着。 “嘴上说不想人家，还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他挣脱不开我紧紧抓住的手。只能无奈的坐在床边，守了我一夜。 翌日清晨，昨晚的酒让我头痛欲裂，现刚醒来，口渴的厉害，挣扎起身。发现温星辰却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心中一阵感动，同时也有些愧疚。 我拍了拍头，恨自己不争气“这是干什么？说了要放下，就不能再为情所困。这次开开心心的参加完小云儿的大婚。便带秦轩回去。” 轻轻起床，给温星辰盖上了一条毯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居然下雪了。 那晶莹的小小花朵，从天空洒落。纷纷扬扬。我深吸了一口气。微带寒凉的气息，沁人心脾。 披了件外衣，准备出门走走。以前在燕城冬日里，经常会坐在窗边看着这绝美的雪景。置身于肃北的洛城。雪景，还是头一次看到。 漫无目的，清晨的街上人烟稀少。我不知不觉一个人走到了洛川的湖边。 湖边的野草在冬日里也早已萎缩枯黄。初雪将至，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花落下，毛茸茸一片。 许久，感觉身上有些微凉，忍不住想咳嗽几声。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仿佛是两个人。一人脚步稳健持重。看来武功不弱。 切勿引人注意，我观望一下四周。湖的旁边有一个被干草围起来的草垛。 我走过，躲在了草垛的后面。 “你几次私自行动？贵妃都佯装不知，为你掩护。若你再不听贵妃的指令。贵妃震怒，别怪我也帮不了你。” 那人声音尖而高亢。听起来好像是位宦官。我屏住呼吸。从草垛的缝隙中向外望去。 只听到一个带着嘲笑又不屑的声音带着傲气的说道。 “请回去告诉贵妃。我做完外面的事就回到宫中与他相会。叫他在宫中安心，别老是叫一些小狗，在我面前狂吠。” 这声音一路上我也听过多次。 冯时昱。 没想到他又回到了肃北。 那宦官听后满脸涨红，气的双手嘚瑟。跺着脚指着冯时昱骂道。 “冯时昱，别以为你在穆家长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只不过是穆家。收养的一个野种。” 冯时昱听到野种二字，突然脸色骤变。凶相露出，一步一步靠近那宦官。 “此言过了，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保贵妃在宫中的地位。当今皇帝无子，但他的弟弟却有林氏家族的支持，不除了他，我心中难安。” 我心中骇然。冯时昱野心之大，穆贵妃也难以控制他。仔细联系发生的事件，刺杀苏墨，偷运私盐，想要除掉裴洛， 难道他……这是想自己称帝…… 那宦官并没有感觉出冯时昱的杀心。还一脸自傲，像教训奴才般训斥道。 “你做这些事情咱家不管，但咱家从小看着贵妃娘娘长大。可不许旁人伤了她的心。我查到你在宫外养了一个贱人叫君月。还把他送到了永安。这件事情贵妃还尚未得知，但你下次再不敢听咱家的吩咐。我就把此事告诉贵妃娘娘。” 冯时玉听到此处沉默不语，低下头来。那宦官不知他为何如此，还一步步逼近，似乎还要再跟他争执些什么。冯时昱眼含怒火，瞪向那宦官。那宦官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转身欲跑。冯时昱瞬间抽刀，抓住那宦官的脖子，一刀下去。那宦官软歪歪的摊成了一团儿。倒在了地上。 我并不觉得震惊，只是觉得那宦官看不清形势，白白丢了性命。 只见冯时昱将带血的匕首在那宦官衣服上蹭了。一脚将那尸体踢到了芦苇之中。 见冯时玉走远，我悄悄从草垛的后面溜了出来。走到那尸体面前瞧了一瞧。那男人40岁左右面色光泽，并无胡渣。果然是个宦官。正要离开。我偶尔发现那宦官的衣襟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令牌。我随手拾了起来。 宫中之物，也许以后还能用的上，我随手揣进了荷包之中。 从冯时昱刚才与那宦官的对话中。我明白裴洛虽有林氏的支持，但也身在危险之中。自从他回到肃北，穆氏一直视他为眼中钉。不断的找机会，想除之后快…… 说好了就要离去，这叫我如何能够安心。 第62章 拊心泣血 天空渐渐放晴。 离开湖边向回走去。远远的就见到温星辰在街上。似乎打听着什么。我叫喊了他的名字，他看到我的眼神，一瞬间如释重负，一瞬间又惴惴不安。 又是那一副臭脸。 “你去了哪里？” “我……见你睡着，我就出来走走。” “你为何不叫醒我？” “我……”我正想解释，一时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来搪塞他。 “此处如此危险，一路上我们都被人暗杀。你突然不在可知我多么着急。” 他突然发怒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与平时那不屑一顾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我一时语塞愣在了原地。 一声叫喊。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反而进入到了一个更尴尬的局面…… “清泠” 我与温星辰回头望去。裴洛何时出现在我们的附近，我都没有发现。他身披红色的大氅，手上提着一个食盒。他见温星辰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眼神从温柔变成愤怒。 我觉得难堪正要挣脱，没想到。被那小子抓的更紧。 “放开他！”裴洛先开口。 温星辰眉毛向上扬了扬，把脸转到一边。 “我皇命在身，保护尹姑娘的安全。” “我说放开她。”裴洛大怒向温星辰吼道。 温星辰似乎像没听见一样把脸转过。冷冷的盯着裴洛，说到 “怎么今日二殿下出行，没有夫人相陪？” 裴洛怒火中烧，放下食盒，从腰间抽出宝剑欲向温星辰刺来。 “别闹啦”我挣脱了温星辰的手。挡在中间，双手敞开，怒目的看着两人。 一人深情幽怨。 一人嗤之以鼻。 我指了指旁边的酒馆，走，我们进去，我有事对你们说。 安慰住这两个倔驴。我把早上遇到冯时昱之事。与两人说了个清楚。顺便提醒裴洛要时刻留意穆氏的动作。 街外，一声松子糖的叫喊飘过。 好久没有吃到了。安慰住这两人。跑到街上打算买一些带给云儿。 不想两人趁我离开的机会，又吵了起来。 裴洛首先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星辰拿出腰牌，在裴洛的眼前晃了一晃。 “永安大理寺少卿温星辰。受皇命所为，负责保护尹姑娘的安全。” 裴洛看不得温星辰这个样子，恨不得给他两拳。 “保护？我觉得你有一些逾越了” “是吗？既然二殿下已经成婚，那何必又缠着尹姑娘不放。”温星辰眉角一挑。质疑的问道。 裴洛突然语塞。眼帘下垂。尽是幽怨。许久，缓缓的说道。 “我虽大婚，但从未做过对不起清泠之事。但……我想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温星辰本是抬起茶盏的手停在了嘴边，少顷，才缓缓一饮而尽。眼神少了些锋芒。似乎也感受到了裴洛的无奈。 许久裴洛抬起眼眸目，几乎卑微的开口。 “我……只求她一世平安。若我不在……请代我保护她的周全。” 片刻无语…… 我拿着松子糖走进。见桌边的二人。相对无言，安静的骇人。想想也是好事。我将松子糖交给裴璐，让他回去带给云儿。让他转告云儿出嫁那天我必亲自相送。 裴洛对云儿不错。在王府附近为欢颜置办了新房。平时二人也可以随便出入王府，林璇儿虽然还是有些小脾气，但是也成长不少。至少不再和云儿拌嘴了。 心有喜事，自然欢喜。 在洛城的半月倒是绝是悠闲。云儿和林璇儿有时来找我聊天。璇儿也是大度，丝毫不为裴洛和我的感情所羁绊。像小孩子一样，嚷嚷着陪我一起去和云儿置办嫁妆。 明日就是云儿的大婚之日。 那如瀑的秀发一梳到底。我轻轻的为云儿绾试着明日的发髻。云儿一袭红妆娉娉婷婷的坐在镜前。一滴泪珠随着清秀的脸庞滑落。 我假装视而不见。眼眶也红了起来。 我轻声的安慰她道。 “云儿大婚，姐姐心里甚是高兴，欢颜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不会让我的云儿受委屈。” 云儿见状直接扑在我的怀中。泪水花了妆容。 “姐姐，你是否真的要离开？” 我拍了拍云儿的背，替她擦掉眼泪，“云儿，若师父泉下有知，看到你能嫁得如意，定会欢喜。姐姐总不能……一辈子陪着你。” 艳阳高照，即使在冬季里，也是那样的耀眼。 云儿一身红色的喜袍。如墨的秀发梳到头顶，面容白皙，远山青黛，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欢颜的喜轿已经停在了门口。我轻轻轻扶着云儿入轿。她却满是担心，不放开我的手。我拍了拍云儿。 “放心，从今以后。就不是姐姐一个人疼你。我的云儿会一直幸福的。” 我二人相对而笑，转脸却泪湿了眼眶 一路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欢颜一身红装。韶光流转，从轿上接下云儿。进入殿中。 嘉礼初成，良缘遂蒂 赤绳早系，珠联璧合…… 所有人都在欢喜之中。却不知危险逐渐降临。 几丝乌云飘过，遮住了阳光。只见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院内的房檐之上。宾客众多，我想努力的看清，一转眼的却又消失不见。 我望了望裴洛，又望了望正在行礼的欢颜和云儿。难道是我今日忧思过重花了眼？ 我再抬头望去。房檐之上一人手持长弓。瞄准了殿殿内之人。 箭弦张满，风声呼啸。直冲裴洛而来。 我脸色惨白。大喊一声“闪开！” 猛地扑向裴洛。两人就地一滚，躲开了那如同鬼魅般的箭矢。 待我起身。第二支箭矢从屋顶如闪电般向我冲来，我已经来不及躲闪，等着它穿过我的身体。 “姐姐”云儿突然冲了过来，抱住了我。我猝不及防。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一缕鲜血从云儿嘴角淌下。箭矢穿过了她的身体。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温星辰与裴洛抽出长剑冲了出去。 “云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欢颜从人群中挤出。抱住了云儿。 殿内一阵骚动。 我抱着云儿泣不成声“。云儿……云儿……你怎么这么傻，你看看姐姐呀” 云儿缓缓的睁开眼睛，虚弱的笑了。 “姐姐，云儿今天好开心……我可以嫁给欢颜，还……可以和姐姐在一起。” 我的泪已经决堤，抱着云儿的身体。只感觉他渐渐冷了下去。 欢颜已经几近疯狂。不停的用手。堵住云儿胸口前流出的鲜血。嘴里不停的说着。 “云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云儿抬起手轻抚过欢颜的脸颊。 “欢颜，我……还想唱歌给你听……月光闪闪，星光然然，有你……有我……” 云儿唱到这里。停住了歌声。手无力的落在地面。最后的一丝微笑，永远地停在了她美丽的脸庞上。 第63章 攻心为上 雪夜幽寒，月色寂冷。 庭院中欢颜一身白衣，双眼无神，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那盆中的纸钱被火的热力激得四处飞舞。风一起。将那没有烧尽的灰烬散落在空中。 对于我来说，这一夜注定难以成眠。 裴洛与星辰告诉我。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当他们追出去，冯时昱已经不见了踪影。 本是冲着我与裴洛而来。却叫小云儿无故丢了性命。 我跪在火盆前。抓起一把纸钱。投入在那燃烧的火焰之中。“云儿，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一忍再忍，到现在也应该出手了。 记得听那死去的宦官说过。冯时昱只是穆家的一个养子。我对这两大家族的事情。尚不清楚，便叫林璇儿帮我调查冯时昱在穆家的状况。 林璇儿告诉我穆家嫡生的有一子一女。一女穆澜已嫁入了皇宫。便是现在的穆贵妃。而穆家更为宠爱那嫡子穆峰。事事以他为先。穆峰从小被娇生惯养，养成了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对穆家的养子冯时昱更是鄙夷不屑，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冯时昱相貌英俊，身材魁梧。虽在穆家不受待见，但穆澜却对他痴心一片。原本想着比翼双飞。但穆氏家族为了巩固势力把穆澜送进了皇宫。华帝顾南的皇后已去世多年。穆贵妃在后宫一人之下，想着若得一皇子，定会被封为太子。可惜入宫多年，却并无子嗣。 这次裴洛回到肃北，又与林氏结盟。制衡了穆氏独大的局面，便成了穆氏家族的眼中钉。 听林璇儿讲完。我心里大概有了了解。正巧碰上林璇儿与裴洛明日要进宫探望林太后。我便求他们带我一起进宫，去找穆贵妃。 温星辰见我要只身入宫，甚是担心。经过此事，裴洛与他也不再争吵。表示进宫后会保证我的安全。温星辰这才放下心来。 清晨的皇宫。薄雾中微亮的金色勾勒出整个大殿的巍峨。 我向璇儿找了套内侍的衣衫，手拿着洛城湖边那位死去宦官的令牌。竟然一路通行无阻。直接来到了竹宣宫外。 晌午的阳光甚是大好，不骄不躁地洒在竹宣宫的空地上。 穆贵妃躺在院内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阳光。微闭着双眼。手中抚摸着那只猫。 听到我的脚步声。以为是宫中打扫的宫人，便也没有抬眼。我径直的走到她的身旁。死死的盯着她。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异常，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我的脸，惊恐的张开了嘴巴。我将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在他张嘴的那一瞬间。迅速的塞入了他的口中。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出声。不然没有解药，你便会毒发身亡。” 我盯着穆澜，眼神直辣。穆贵妃那绝美的脸已变得惨白。险些从躺椅中跌落。她被口中的毒药吓破了胆，任由我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到殿中关上了门。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四下无人，穆贵妃吓得唇无血色，紧张的问道。 我挥了挥手中的药瓶，眼神带着压迫，向他问道。 “清泠此来，向贵妃问一件事。贵妃若答应。就便把解药还给贵妃。保你平安无事。” “你……你想知道什么？” 直接向她询问冯时昱的下落。她一定不会告诉我，不如我先试试她，看能否找到一些破绽？我开口问道。 不知贵妃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你的情郎？ 穆贵妃不明我为何突然问起冯时昱，瞟了我一眼。又转到一边。我见他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便接着说道。 你的好情郎当时在永安皇帝选秀的过程中，想趁机刺杀，但可惜失败了。那段时间他受了伤。不知如今有没有养好？再同贵妃联络。 穆贵妃见我如此说。眼神少了一些警惕，渐渐放松下来。朝我冷笑一下。 “你今日前来就是向我问此事？冯朗已经回到肃北，而且伤已大好。” 我低头笑了笑。 冯大人能逢凶化吉，当然是托贵妃之福，只是他英雄救美受的伤。贵妃是否也曾得知。 借我说到此处。穆澜眼神一急，脱口问出 “什么英雄救美。” 我见她着急。反而不紧不慢，缓缓的坐在了桌旁。倒了一杯茶给自己。细细的抿了一口。 “好茶。甘甜清香，果然皇帝是对贵妃。宠爱有加。” “什么英雄救美，你倒是说清楚。”穆贵妃见我如此绕弯子。更加着急，走到我身前。一把打落了茶杯。 呵…… 女人。 果然容易为情所困。 “君月，不知贵妃可认得此人。” 穆澜瞳孔一缩，眼神疑惑。 “她曾是我穆府服侍时昱的婢女。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假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穆贵妃一片深情。竟被这婢女与冯时昱骗了去。” 穆澜听到此处竟不顾自己刚刚服下了剧毒，抓住我的手臂一个劲儿的摇晃。 “你到底知道什么？时昱和那贱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的冯郎和这个君月估计早已双宿双飞，两人在永安国出双入对。一同潜入皇宫。就连你的冯郎受伤也是为了救这个君月所导致的。” 穆贵妃并不知道这个君月已经身死。听我如此说。早已没了贵妃的端庄持重。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乱了神情。 “本宫要出宫……我要去问问他。在这宫中等他这么多年。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见她疯癫连忙乘胜追击。 “怕是贵妃你出不了宫，就算你出了宫，你怎么能够找到他？” 穆贵妃眼眶泛红。双手颤抖着抓着衣袖脱口而出。 “不会的，他还是住在洛城南巷的老宅，那是我与他一起住过的地方……” 洛城南巷…… 第64章 半颗解药 既然问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便不想再折磨于她。给了她半颗药丸，让她服下。告诉她是解药的一半。若想完全解毒就必须要安分守己，不得再加害他人。 在宫中找到裴洛与璇儿。用同样的方法。离开了皇宫。 我与裴落和璇儿身坐在王府的马车之中。马车空间狭窄，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裴洛望着我，我假装视而不见。车轮遇到石子，车身颠簸。我险些摔倒，裴洛出手相扶，我也轻巧避过。 林璇儿知道因云儿身死。我近日神情恍惚。便提议与我下车走走。我想着避开裴洛便答应了她。 洛城街肆林立，熙熙攘攘，一派繁华之景。 可我眼前尽是云儿在我怀中惨死的景象。挥之不去。 报仇……报仇！ 这是自给师父报仇之后最浓烈的一次想法。 我的手尖冰冷。寒意灌满了全身。霎时间脸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林璇儿见到我如此吓了一跳。双手紧紧的抱住我。 “清泠姐……” 我被她如此一叫，回过神来，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和云儿一样年纪的脸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积压的情绪。如洪水决堤一般。不顾街上人来人往。大哭了出来。 自云儿离世，两日我茶饭不思。这时知道了冯时昱的藏身之处。更一心想着复仇。哭泣之下，我只觉得浑身酸软，头一沉，便晕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影朝我奔来…… “清泠……” 我再次醒来，身在裴洛的王府之中。 屋中安静，显然我睡了很久。我挣扎起身，见床上的锦被如意。华丽高雅，用金线手工缝制而成。想到初见裴洛时被他劫持在山匪寨中的粗制床褥，早已同今日已天差地别。 “果然做了王爷。就与山匪不同了。” 我挣扎着下床。几日没吃东西，突然觉得一阵头晕。脚下一软，跌在了床边。 门开了，只见裴洛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他见我瘫坐在地上。慌忙把参汤放在桌上，将我抱了起来。 我依旧不言不语，打开了他的手。艰难的坐到了床边。 两日未进水米，我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唇无血色，两眼空洞，裴洛心疼的端过参汤。 “清泠……来。先喝一点。” 我摇了摇头，除了报仇，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裴洛再次将参汤放到我的嘴边。我又拒绝了他。 这次他真的急了。 他放下了参汤，将我拉入他的怀中。那么紧，我仿佛快要窒息。我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和滴落在我颈上那滚烫的温度。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誓言。在你走后，我回到过我们在一起。居住的屋子……我们说过要养一群小鸡。要在夜晚一起躺在摇椅上看星星。要一起相伴到老。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这承诺我从来没有忘记。 璇儿我只能把她当做妹妹。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的心一震。想要抱住他的双手抬在了半空。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居然是这样……我不知是喜是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就任他这样的抱着。眼泪流了下来。 喝过参汤，裴洛见我入睡。便出了房门。正碰到温星辰站在门口。两人心领神会。拿了几坛酒，在前庭找了个地方坐下。 许久，裴洛缓缓开口。 “今日向她解释。也并未想取得她的原谅。我并无所求。只希望她能一世安乐。” 说罢，裴洛望向温星辰。 “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你可会护她一世周全。” 温星辰并未作答，从桌上拿起一坛酒。豪迈的喝了一口。 “裴兄倒是看得起我，只是在尹姑娘的心里。我怕是赶不上裴兄在她心中的分量。” 裴洛苦笑。摇了摇头。手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似乎将自己的无奈也融入在了酒中。 温星辰抬头，望着那点点星空。有时候一念既起。便会牵绊一世。他无法宣之于口。他明白，她现在的心中并没有自己的位置。但夕迟客栈那匆匆的一吻，却如印迹般，刻在了他的心中。 深知身在情长在， 畅望江头江水声。 几日过后，我身体恢复大好。裴洛曾派人调查冯时昱的行迹，果真如穆贵妃所说，洛城南巷便是他的老宅。 我急于给云儿报仇。便想先去探听个究竟，靠近南巷的宅院。我见四下无人。便闪身翻进了墙。 宅院中却空无一人。我心下生疑，贴着墙角快步行走。绕过后院，来至前庭，当真一个人影都不见。寂静无声，我心中诧异。就算他是穆府的养子，偌大的庭院，不可能连一个打扫的佣人都没有。 不好，中计了。我立刻感觉到了什么？ 正要离开这这宅院，忽然从屋内涌出一群人，将我团团围住。 “瓮中捉鳖……尹姑娘，我们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分明是冯时昱的声音。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用眼神瞟过周围的人群。这些人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我孤身想在此突围，也是难上加难。不管太多。我只想要那个中间人的人头。 冯时昱见只有我一人。放松了警惕，向前了几步，极为戏谑的口吻。 “二殿下娶了林氏的女儿。我路见不平，想帮姑娘取了他的性命，但姑娘每次都从中阻拦。看来你还真舍不得你这个情郎。不如我先送你下去，在杀了你的情郎来陪你。” 说罢，他一步一步靠近…… 敌众我寡，若我就在这身亡，岂不冤枉？ “君月……君月已经把你和她的事情告诉了穆贵妃，如果你以后还想从穆贵妃那里得到穆氏的支持。怕是不可能了” 冯时昱一怔，又一转念说道。 “不可能，那女人早已经对我死心塌地。论文才武功。她那个废物弟弟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还妄想推翻华帝自己称雄。真是痴人说梦。” 我趁他狂妄自诩，长剑一抖，向他胸口刺去。冯时昱闪身，避开了要害。剑尖锋刃刮伤了他的皮肤。 “杀了她！” 群起攻之，我渐渐不敌。奋力刺翻几人，向我攻来的人如潮水，挥之不去。几乎将我淹没。 人数众多，只感觉力气将被耗尽。冷不防被一人踹翻在地。用他手上的长刀向我凌空劈来。我已无处躲闪，闭上眼睛看见了小云儿的脸…… 第65章 血债血偿 “师父……云儿……清泠来寻你们了。” 我知道已无法闪躲，早已接受了将死的命运。 那长刀在我头顶猛然一震。“铛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只见那持刀之人鲜血直流，一只手的手掌早已被袖剑而贯穿。 只见裴洛与温星辰从天而降。手持长剑，瞬间将一些人砍翻在地。他二人武功不弱。不一会，满地都是捂着伤口呻吟的人。 决不能让冯时昱再次脱身。我手持长剑，避开正在搏斗的众人。直奔冯时昱而去。从中一人出来阻拦，也被我击中颈侧，应声倒地。 冯时昱见裴洛和温星辰前来。也慌了手脚，但他武功在我之上，我一个疏忽。长剑被他打落在地。 刀架在我的肩上，冯时昱朝两人大喊道。 “住手！” 两人见我被擒，担心冯时昱对我不利，都放下了长剑。焦急的望着我。 见裴洛焦急万分。冯时昱立刻抓住他的心理。带着威胁，冷笑说道。 “二殿下，现在你的心上人在我的手中，只要我轻轻一动，她马上就成为一具尸体。若想要她无事，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裴洛见我被擒，眼中升起一团怒火。似乎想要把冯时昱燃尽。 “你若敢伤害她，有朝一日我定灭你穆家满门。” 冯时昱听到此处，竟哈哈大笑。 “穆家满门，哈哈哈，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养子，灭了穆家满门与我何干？就算从小把我养大，我也只不过是他穆家利用的一颗棋子。想让我辅佐那个废物的嫡子……白日做梦” 冯时昱狂笑之际，左手发力。锋利的刀刃划伤了我颈上的皮肤。渗出丝丝的鲜血。 “清泠……” 裴洛见我受伤。向前飞奔了两步。被温星辰一把拉住。 “你放开他，你到底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冯时昱盯着裴洛，目光阴狠。 “好，只要你自尽在我面前，我就放开你的心上人。” 裴洛竟不假思索。猛然拾起地上的剑。欲要向自己颈中抹去。 冯时昱也没有想到，裴洛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怔了一下。 我找准时机，左手推开他架在我颈中的刀。右手拔下头上的金钗。转身反手，找准了他的喉咙猛的刺去。冯时昱向后一闪。金钗没有刺中要害。但却将他皮肤划破鲜血直流。 与此同时，温星辰急出手打落了裴洛手中的剑。 趁着冯时昱被金钗划伤，两人迅速出手，将我从他手中夺回。 冯时昱摸了摸颈上的伤口，不以为然。 “想杀我。怕你们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欲持轻功准备翻墙而逃。却突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感觉到四肢冰冷，全身像石化了一般。胸口处如一团烈火在燃烧，一阵恶心。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惊恐的望着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将手中的金钗丢落在他面前。 他仔细的看了那金钗的样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颤抖的指向我， “这是……你……” 我冷冷的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冯时昱。 “不错，毒性强烈，见血即化，这就是你给秦婉让她刺杀永安皇帝的那根毒钗。没有解药，滋味如何？” 他的面部因疼痛而已经扭曲。双手强撑着地面欲向我爬来。口中已说不清楚。但我隐约的听到 “我……想……杀了你。” 他对我有多么的憎恨，根本无关紧要。云儿……你可以安息了。姐姐终于为你报仇了。 我看着地下那扭动着身体。即将要死去的男人。除了大仇得报，并无一丝欣慰，反而心中一阵寒凉。 他也曾是穆澜和君月的春闺梦里人。但这世间的真情与假意，邪恶与善良，永远不会为某一个人定义。 而现在……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已到初冬，寒风料峭。 云儿大仇得报。我与星辰商量着带秦轩返回永安。冯时昱之前用秦轩一直控制着秦婉。自从裴洛与欢颜把秦轩救下，安置在王府。秦轩胆小，一直未敢出门。现冯时昱已死。秦轩也放松了下来，急着想去找到姐姐。 从永安来到肃北，转眼已三月有余。苏墨这小皇帝竟也书信传书给星辰，叫我们马上返回。温星辰心中仿佛有些不愿，但我们在肃北洛城。已耽搁之久。虽然我心中还放不下裴洛。但也不得不回去。 整理好行装，打算明日出发。林璇儿告知我。林太后想与我一见。本不想再去参与肃北宫中之事。但想起那时我在肃北宫中被华帝所困。太后一直关照于我。答应了下来。 太后邀请，我便不再改装。与璇儿大大方方的进入正门，直去太后的宫中。 一路过去，路过穆贵妃的竹宣宫，我不想再与她见面。打算绕道而行。却没想迎面碰到了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璇儿眼尖瞟了那马车一眼，愤愤的与我说道， “那马车是穆家的。听闻穆贵妃近日大病，穆家人前来探望。不知车里坐的是穆家的何人？” 我不想生事。既然掉头无望，我就将璇儿拉到一边，等待着马车通过。 没想到那马车驶到我二人身旁竟停了下来。 马车窗上的帷幔被掀开。露出了一张消瘦的脸。下巴尖瘦，脸颊无肉而塌陷。一双眼睛上下的打量着我们。掠过一抹鹰隼般的幽光。透露着狠戾之色。 看到此人一眼，我便心下厌恶。并没有发觉林璇儿在旁紧紧握住的双拳，已微微颤抖。 我正想拉璇儿离开，没想到那人在后面竟叫住了我们。 “哎呦，这不是林家的大小姐。林璇儿。” 林璇儿猛地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但那家伙却缓缓从马车中下来。走近了我们。 那人先开口，尖锐而高亢。只听他的声音便觉得让人厌恶。 “半年未见，咱们的林大小姐转身已经成了王爷夫人。只是看起来，咱们这位王爷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然，林大小姐怎么会如此憔悴……难道是王爷的恩泽都给了外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