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难当:带着千亿物资养崽暴富》 第1章 穿成三个崽子的后娘 “骚婆娘的夫君这么久不回家,肯定早就战死沙场了!她那三个崽子,大的半死不活,俩小的瘦得皮包骨,老大,不如……” 偏僻荒凉的山沟沟里,女人额头渗出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平躺时胸脯依旧鼓囊囊的,说话的男人目露淫邪,笑得猥琐。 两个约莫四岁大的小孩蜷缩在一起,小女孩害怕地低啜一声,小男孩忙捂住她的嘴,紧紧地将她藏在身后说:“我大哥已经被她淹死了,我和我妹妹还小干不了活,你们不如抓她去抵债!” 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约而同的起了歹念。 “啧啧,瞧这肥圆胸脯,骚娘们平时自己没少揉啊!” “老大,我还没尝过女人滋味,让我先……” “滚边儿去!老子先给你们通通路,等我爽完了,你们两个接着上! 小男孩趁他们不注意,拽起小女孩就跑。 独留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姜娇儿。 恶人自有恶人惩!谁叫她缺德又恶毒,溺死了大的,就想拿他们俩个小的去抵债! 他也是为了保护家人,才用石头把她砸晕过去。 小女孩跑得吃力,“小哥,我们不管后娘了么,她醒来会不会打我们!” “不会,等那些人把她卖到窑子去,她就回不来了,快跑,万一那些人连我们一起抓去卖就糟了!” …… 姜娇儿是被一阵猥琐的笑声吵醒的,太阳穴剧烈疼痛,危险信号在头脑高度警戒,她倏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坑坑洼洼的丑脸,好几双咸猪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卧槽! 姜娇儿条件反射,抓起离得最近的男人手腕一掰,喀嚓,男人手腕脱臼,痛苦的嚎出声。 “臭婆娘!敢打老子!把她裤子扒了!我弄她下面,你们用上面!” 姜娇儿在末世摸爬滚打,遇到的牛鬼蛇神多了,乍一看三人粗衣短打的装扮,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超市疯狂囤物吗,怎么场景忽然切换到鸟不生蛋的山沟沟来了? 额头的钝痛让她力气欠缺,一时抵抗不住几人的压制,就在咸猪手快要拽下她的裤子时,她双手握拳,击向左右两边男人的鼻梁,提腿发力,重重地踹向脱下裤子的男人命根。 “啊!”男人摔在地上打滚,另两人鼻血直流,脑子懵了。 姜娇儿挣脱束缚,慢慢站起来,她顶着一脸血,嘴角勾勒出一抹狞笑,仿佛是被魔神附身,眼神透出的戾气叫人胆颤。 “敢碰我,找死!” 话落,姜娇儿三下五除二,将三人揍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离。 山沟沟终于恢复平静,她咬牙松了松筋骨,尚未搞清楚处境,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灌入脑海里。 她穿越了! 不仅穿成与她同名同姓、带着三个孩子的后娘,还是一个缺了大德的恶毒后娘! 原主姜娇儿,通县治下姜家村人,因好吃懒做,刁蛮粗俗,眼光却极高,长到十八岁都没人来提亲,不得已带着瘸爹,嫁给了一个二婚的男人。 男人虽是二婚,长相在十里八村却是出了名的英俊,原主早就慕名,哪怕婚后要带三个孩子,她也主动送上了门。 结果刚拜完堂,色欲熏心的原主还没享受洞房花烛夜,男人就被朝廷征去当了兵。这一走就是两年,留下好赌成性的婆婆王氏,三个四岁的孩子,尖酸刻薄的兄嫂,还有两年的干旱饥荒。 她穿来时,恰逢婆婆王氏欠下大笔赌债,卷了家里所有钱财跑路,原主欲将小孩卖掉抵债,失手溺死了大的后,又把主意打到两个小的身上。 不得不说,沈云升真是个小机灵鬼,以牙还牙砸晕原主,既成功脱了身,还甩掉了恶毒后娘,只是现在当事人换成她自己,滋味属实不美妙。 原主是恶有恶报死了,可她堂堂末世囤货大佬,造了什么孽要来收拾这堆烂摊子啊! 姜娇儿确定自己无法回去后,逐渐接受了现实,既来之则安之,她不信这地方还能比末世更可怕。 她按着记忆回到原主住的又破又小的土房,脏乱的院子里,沈知宝浑身湿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沈云升和沈小甜趴在他身上哭着喊着。 “呜呜呜……大哥他没气儿,是不是死了……” “别胡说!大哥他不会死的!大哥你快醒!快醒来!” 沈云升眼眶通红,使劲地摇晃着沈知宝,沈小甜哭得正伤心,抬头看见姜娇儿,吓得一抖,打起惊嗝。 沈云升也发现姜娇儿,立即起身将妹妹护在身后,幼兽的眼神充满不安和警惕。 原主脾气暴躁,平日就对孩子非打即骂,这次更是歹毒的将沈知宝按在水缸里直到人不动弹了才罢手…… 如今自己顶着“姜娇儿”的皮囊,只能尽量挽救,她见沈知宝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眼睛一亮,“让开,他还有救!” 沈云升拦在她面前,一脸倔强又警惕,大声质问:“你又想干什么!我哥已经被你淹死了,你还嫌不够吗?” 姜娇儿不跟他废话,先趴在沈知宝胸腔听他的心跳,又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气渡了过去,再双手交叠,在他胸骨中段进行心脏按压。 这番动静把村民们都吸引了过来,众人哪见过这种救人的方式,顿时哄闹起来。 “丧了良心的东西!娃儿还那么小,平日里打上两下就算了,现在居然把娃儿淹死了!呸!” “就算那不是她亲生的,好歹养了两年,一点感情都不讲,要是沈二郎回来,肯定饶不了她!” “听说王氏欠了李赌头一大笔债,她肯定是想卖掉三个拖油瓶……” 沈云升闻言更是惶惶不安,他上前推了姜娇儿一把,“你滚开!我哥已经死了,你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吗?” “我是在救他,他还有气!” “哪有这样救人的?”邻居孟婶子呸她一口,“就算这孩子还有气,叫你这么一压,也压死了!” 姜娇儿见解释不清楚,索性闭了口,直接将人给扒开,她又给沈知宝渡了口气,按压他的心脏,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沈知宝从肺间重重咳出一口水来。 “咳!咳咳——” “大哥!”两兄妹喜出望外,连忙将沈知宝扶了起来。 姜娇儿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篱笆院外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姜娇儿!给爷滚出来!敢打伤爷的手下,胆破天了!她家孩子呢!快给我绑了!” 李赌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赌棍,王氏就是输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带着一群跟班,挤开围堵的人群,指着最皮实的沈云升。 “就他,给我带走!” 三个孩子满脸恐惧地往后缩。 两个跟班大步上前,姜娇儿拦住他们,“李赌头,孩子我不卖了,给我几天时间,王氏欠你的钱,我帮她还。” 李赌头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卖孩子,你拿什么还?要我说,你干脆老老实实去窑子揽客,反正你家男人不在,也省得出去偷汉子了!” 第2章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原主水性杨花,平日里没少给男人暧昧信号,李赌头的跟班附和道:“就是!你瞧你这里家徒四壁的,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拿什么还钱?不如去窑子,哥几个一定常照顾你生意!” 姜娇儿看了满口秽语的跟班一眼,眼底的凉薄叫人无端心底发冷,想起先前逃回去搬救兵的几人惨状,跟班悻悻闭上嘴。 李赌头因着这笔赌债,跟原主扯皮了好几天,此刻耐心告罄,“先前已经说好了,你把孩子给我,这债就一笔勾销,你说不卖就不卖,把我当什么了!” 姜娇儿掀了掀眼皮,“欠债的是王氏,关我们什么事。” 李赌头怒道,“王氏是你婆婆,他们仨都是她孙子!她欠的债不找你们找谁!你不把孩子卖给我,那你就自己跟老子走!老子把你卖窑子里去,也够本了!” 他指挥着跟班抓人,跟班撸着袖子气势汹汹上前,迎面却是一只粉拳,那拳头重重击在他腰间软肋处,他痛得龇牙咧嘴,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李赌头一边骂一边上前:“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压不住……” “噗通!”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娇儿已经反手扭着他的胳膊,将他压制在地。 “啧,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非要动手。” “我日你娘!”李赌头勃然大怒,满肚子国粹就要脱口而出,姜娇儿手中又加了三分力气,他立刻哭爹喊娘:“轻点!轻点!” “轻点可以,钱过几天还,懂?” 这过几天究竟是几天,李赌头打又打不过,问又不敢问,最后只能满脸屈辱地点头。 姜娇儿这才放开他,寻了根木炭,找了张破布,写了个不伦不类的欠条,一把扔给了他。 “一群废物,还不快扶我起来!”李赌头拿着欠条,只能不甘离开! 周围或惊奇或狐疑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朝三个孩子走去,孟婶子将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她。 原主性情暴虐,是有名的窝里横,她也知道自己变化太大,只好寻了个由头,“婶子,方才磕破头,我忽然就想明白了,以前是我不对,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孩子了。” 孟婶子讶异地“啊”了一声。 沈云升是三个孩子中最机灵的,此刻看着陌生的姜娇儿,他眼底的恐惧担忧多于疑惑,姜娇儿小肚鸡肠,等村民都走了,肯定会找他算账。 “我说到做到。” 姜娇儿看着防备的沈云升,猜到他在想什么,扯了扯嘴角,她尽量让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可她满脸鲜血的模样实在瘆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对姜娇儿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姜娇儿也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只能慢慢来,“我知道各位不信,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在她连声保证之下,孟婶子和村民们才陆续离开,人一走,三兄妹立即躲进屋里。 姜娇儿不着急处置三个小孩,她对着一块碎镜,看见头上嚯了好深一个口子,脸上全都是血,忍着痛,打了一盆水,整理仪容。 要是有消炎祛疤的药膏就好了! 一道机械冰冷的声音突然响在脑中:“空间已觉醒,请宿主查看。” 姜娇儿一惊,莫非她的空间也跟着她一块穿过来了? 她立刻将意识一沉,进了空间。 空间是个小世界,里面绿草茵茵,牛羊成群,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空阔的农场,种满了作物、药材、蔬菜瓜果。 农场里,还有一口灵泉,和一座空旷的房子。 房子里装满了日常生活必需品,还有一部分粮食和药品,姜娇儿眼尖,一眼就盯上了一支药膏,拿出来先给自己包扎伤口,接着又取了些粮食出来。 姜娇儿在厨房忙碌,另一间房里。 沈云升绷着一张小脸,“大哥,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再跟她待在一块,保不准哪一天,就把我们三个都卖了!大哥,我们得做些什么!” 再想把那女人赶出去肯定难上加难,他眼前一亮,“不如我们跑去找爹吧!” 沈知宝却道,“我们还小,也不知道爹在哪,能跑去哪呀?” 听说村尾林大娘家的小庄上个月跑到村外玩,结果被人拐走,现在还没找回来。 “我们还是等爹爹回来再说吧。到时候,我看那个女人还敢不敢嚣张!” “可是……”沈云升小声道,“爹爹已经走了两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沈鹤当初家里穷,说不到媳妇,便娶了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进门,可没两个月,寡妇就病死了。 王氏原本想将他们卖了,是沈鹤强硬留下了他们,后来实在照顾不过来,才娶了姜娇儿进门。 可他哪想到,这是娶了个恶妇回来! 三个孩子正伤感的时候,突然从外面飘来阵阵香气,循着味道来到厨房,看见小桌子上摆着一筐细面馒头,一盆大米粥,还有炒青菜。 沈小甜看到食物眼睛都亮了,她高兴道:“大哥,二哥,有好吃哒!” 干瘪的小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但两人却没有动。 沈云升狐疑的目光落在姜娇儿身上问:“这是哪儿来的?” 家里的情况他们清楚的很,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粮食! 而且,这女人突然对他们这么好,肯定有诈! 姜娇儿解释不清,索性不解释,示意沈小甜先吃。 沈小甜伸手拿了个馒头,刚想咬上一口,却被沈知宝拦下了。 “你傻了!她让你吃你就吃啊,不怕她把你卖了?” 沈小甜茫然无措地左右看看,很是委屈。 “你自己不吃,还拦着别人?” 姜娇儿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妹妹饿得皮包骨!快没人样了!你来,闻这米粥,香不香?瞧这馒头,白不白?” 她将饭菜的香气往那边挥,看着沈知宝和沈云升咽了口唾沫。 “想吃是不是?”她笑了笑,“这样吧,我们来个约定,以后你们要是给我干活,我就给你们饭吃,以劳换粮,怎么样?” 第3章 那我也跟你玩玩! 在这荒年,饭菜的诱惑很难抵挡,何况他们日常被克扣吃食,永远处于吃不饱的状态当中。 但沈知宝脾气犟的很,非要昂着头怼她。 “凭什么!爹走的时候说了,让你好好照顾我们,凭什么还要我们干活才有吃的!你信不信等我爹回来,我告你的状!” “等你爹回来?” 姜娇儿嗤笑一声,“那你还不知道那等到猴年马月了!” 兵荒马乱的,人都走了两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现在是我在这儿养着你们,我劝你们几个识点相!” 沈知宝立刻就怒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迷晕,再把我们都给卖了?” 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灌了口粥,又嚼了一口青菜,沈云升抓着他胳膊问:“大哥,你干什么!” 沈知宝抹了把嘴,倔强地瞪着姜娇儿,“我先吃。我一会儿要是没事,你们再吃!我绝不会让你这个女人得逞!” “傻!”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 她分了一部分饭菜出来,去了另一间屋子。 门刚打开,一只枕头迎面就飞了过来,姜娇儿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房中住着的,是原主的爹。 姜父原本在煤窑做工,不慎被砸断了腿,老板无良,随便给了几两银子就打发了。 家里越来越穷,加上原主是独女,千不好万不好对她爹还有几分孝心,嫁给沈鹤的时候,把爹也给带了过来。 此刻,姜父正坐在小床上,一脸痛心疾首地骂她。 “你良心叫狗吃了啊!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卖掉?当初没有人肯要你,是二郎不嫌弃,还劈了间房子给我,他走之前,你是怎么答应的?” “你跟人家说,会照顾好这三个孩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姜娇儿默默地咬着后糟牙,再一次咒骂老天,让她穿到了这么一个糟心的人身上! 她活了大半辈子,唯一爱好就是囤积物资,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啊! 姜娇儿造的孽,为什么要她来还! 她沉默着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沉默地出去关上了房门。 忙活了半天,她肚子也饿得很,回到厨房一看,却发现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锅也刷了,碗也洗了,连桌子都被擦了。 姜娇儿:“……” “这不是挺能干的嘛!” 翌日。 姜娇儿起了个大早,给姜父和孩子们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拿着个白面馒头就上了山。 她打算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用来掩盖一下她空间的物资,顺便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大概是要一辈子都在这儿生活了。 山上的东西少得可怜,她找了半天,才勉强挖了半筐野菜,只好无奈收工,打道回府。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沈小甜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叫:“坏蛋!你放开我哥哥,放开!” 姜娇儿一惊,一脚踹开柴扉,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骑在沈知宝身上,一边往他身上招呼,一边破口大骂。 “你这个野种!竟然敢偷我们家的粮食,我打死你!野种!小偷!” 沈知宝奋力反抗,却挣脱不开,“我不是小偷!我没偷东西!你放开我!” 沈云升和沈小甜在旁边哭着喊着,“沈龙!你放开我哥!” 姜父腿脚不方便,出也不出来,只在房中焦急喊着:“别打了!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打他!” 沈龙下手更狠,口中叫嚷着:“呸!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这三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才不是我弟弟呢!” 姜娇儿将编筐一扔,大步上前:“你给我放开!” 沈云升和沈知宝看见她,全忘了对她的惧怕,哭着扑过来。 “娘,你快救救大哥,大哥快被他打死了!” 谁知沈龙不仅不放,反而更嚣张了。 “我在教训偷我家粮食的野种,你别给我多管闲事!不然我就告诉我娘,让她来收拾你!” 姜娇儿咬了下后糟牙。 然后抄起旁边的木棍,直接抽在了沈龙身上。 沈龙痛叫一声,从沈知宝身上滚下来,“你!你竟然敢打我!我去告诉我娘!” 迎接他的,是一下又一下地狠劲儿抽打。 沈龙痛叫连连,想躲却又躲不过,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后来气焰渐渐低下去,忍不住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跟他闹着玩!不要打了!” 姜娇儿被气笑了,又是一棍子狠抽过去,“闹着玩是吧?那我也跟你玩玩!” 沈龙一个蹦跶,离了她三米远。 三胞胎看着姜娇儿,又是震惊又是凌乱,以前沈龙欺负他们的时候,她可是从来都不管的! 姜娇儿气未消,问道:“他为什么打你?” 沈云升率先反应过来,指着沈龙道:“他说大哥是小偷,偷了他家粮食,然后就开始打人!” “是吗?” 姜娇儿怒了下嘴,对沈知宝道,“他刚才怎么打你的?打回去!” 沈知宝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沈龙就恼了:“他偷我家粮食,我才打他的!是他手脚不干净!” “我没有!”沈知宝大声反驳,“我没偷!” “你就是偷了!”沈龙跳着脚,“你们家穷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来的白面馒头?肯定是从我们家偷的!” “你放屁,我才没有!” 两人顿时吵了起来,一个言之凿凿说他偷了,一个一次次辩解自己没偷,但最终沈知宝因为年纪小,也不如沈龙那么混,还是落了下风。 姜娇儿不耐烦了,冲沈知宝道:“你跟他吵什么,直接动手啊!” 沈知宝立刻冲了上去,和沈龙扭打起来。 但他到底年纪小,又瘦瘦弱弱的,哪里是沈龙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人压着打了。 两兄妹在旁边看得一脸焦急,姜娇儿问道:“怎么不上去帮忙?” 沈云升意动,却屈着脸,别扭道:“两个打一个,不光彩。”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 沈知宝虽然落在下风,却不肯服输,沈龙一拳又一拳下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偷了东西就活该挨打!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在衙门当捕快,你下次再敢上我家偷东西,我就叫他把你抓起来!” “呸!你这个野种!” 姜娇儿上前一只手把他给提了起来。 第4章 娘,我来帮你烧火 他扑腾着转过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长得白白胖胖,比平常孩子粗了一圈,也有个五六十斤的样子,姜娇儿提着他却毫不费力。 “你今日莫名其妙来我家闹事,我们家孩子懂礼数,不想以多欺少,传出去丢了脸面,那少不得,就只能我来教训你了。” 话音一落,她一把就将人惯在地上,意念一动,一瓶纹身药水就出现在手中。 沈龙的惨叫声很快响了起来,惊飞了一棵枯树上停着的几只鸟儿。 惨叫声退去之后,沈龙脸上赫然被刺下了“野种”两个大字,他捂着脸抽噎着。 “你……你在我脸上动了什么手脚!我、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个大官,我让他把你抓起来!” “去呀!” 姜娇儿拍了他脑袋一把,冷笑道,“你爹娘不会教孩子,我就代为管教一下!来!” 她捏着他的脖子,指着惊魂未定的沈知宝三兄妹。 “我今天告诉你件事儿,你得记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三个孩子,不仅有爹,还有娘。日后,若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野种两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给拔下来,听到了没有!” 她的语气凶狠至极,沈龙被吓坏了,猛地捂住了嘴,哭着连连点头。 姜娇儿一把将他扔开,“滚!” 沈龙连滚带爬地哭着跑了。 姜娇儿一回头,就见三个孩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由撇嘴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仨孩子摇头。 他们纯粹是被她刚才的话惊住了,惊呆之余还有点小感动和小心酸,毕竟这是姜娇儿第一次承认他们是她的孩子。 姜娇儿已经从空间里去了跌打损伤的药出来,她看着沈知宝胳膊腿上都是淤青,就要给他上药,沈知宝一脸别扭地躲开了。 “我不要。” “嘿。” 姜娇儿哼道,“年龄不大,脾气还不小!过来!” 她把人拉了回来,见他脸上那不自在的样子,撇了撇嘴。 “我先说我可不是担心你啊,我纯粹是怕你带着这一身伤,耽误了干活。” “要是再落下什么病根,家里可没钱给你请大夫!” 等给人上完药,日头已经很烈了。 三个孩子肚子饿得咕咕叫,姜娇儿先去安抚了着急的姜父一声,才进了厨房。 她从空间里换了香米出来,打算做一顿香喷喷的米饭。 正淘米的时候,沈小甜跑了进来,脸上挂着天天的笑。 “娘,我来帮你烧火。” 她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也没有那么怕她了。 姜娇儿看了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露出了几分笑意。 “烧吧。” 结果米饭刚下锅,火还没生起来,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姜娇儿探出厨门一看,却见一对年轻夫妇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沈龙。 不是沈家大郎和他的媳妇李氏,又能是谁? 沈大郎一把拽住沈知宝的领子,李氏叉着腰骂道:“你娘呢?姜娇儿那个小贱人呢!快叫她出来,不然老娘挠花你的脸!” 沈知宝在沈大郎手下扑腾着,沈云升要将他拽出来,却被沈大郎一脚踹翻在地。 “住手!” 姜娇儿将锅勺一扔,立刻奔了过去,将人扶起来,“你把人给我放下来!” 沈小甜跟着噌噌冒出来,“坏蛋!放开我哥哥!” 沈龙一看见人,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脸上更是难受。 他拽着李氏的胳膊,指着姜娇儿大声道:“娘!就是她!就是她打我,还、还把我的脸弄成这个样子!你要给我报仇!” 李氏本就是一肚子怒火,此刻看见将她儿子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更是气得脑袋直冒烟。 “姓姜的!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儿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下这么狠的手!” 沈龙一脸得意地瞅着姜娇儿,这下看她还怎么嚣张! 这就是沈小甜所说的抢粮食的大娘,乃是原主的嫂子,李氏。 李氏这个人在原主印象里尖酸刻薄,唯利是图,当初征兵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沈大郎去的,因着她撒泼耍赖,硬生生让沈鹤顶了上去。 人当兵走了没几天,就吵着闹着要分家,欺负沈鹤不在,抢地又抢粮,还将好赌的婆婆李氏也扔给了原主! 偏偏原主是个窝里横,欺软怕硬,只敢对着孩子耍威风,在有沈大郎撑腰的李氏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她姜娇儿却不是个吃素的,这仇必报! 姜娇儿一把将沈知宝拽了回来,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冷笑。 “他做了什么大嫂难道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你要不要看看小宝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嚣张,我不过是给他个教训!” “呸!” 李氏啐了她一口,“那是这个小野种活该!谁让他偷了我家粮食,换成我早就将他的手给砍下来了!打他一顿,算便宜了他!” 沈知宝又气又怒,还带着几分委屈,“我说了我没偷!” “没偷?哼,那你家的粮食哪儿来的?” 李氏斜吊着眼,看见门口聚集了几个好事的村民,声音就大了几分。 “小龙可看的清清楚楚,白花花的大馒头!你瞧瞧你家里穷成什么样子?哪儿来的馒头,说不是偷的谁信!” “哼,说不出来话了吧?哑巴了吧!” 李氏叉腰怒骂。 “这个野种还不肯承认,还有你这个贱人,把我儿子的脸弄成这样,洗也洗不掉!姜娇儿,你在上面弄了什么,快点给我弄掉!” 姜娇儿讥笑一声。 “为什么要弄掉?大嫂口口声声野种野种,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人都喜欢这两个字呢!这不,我刺在你儿子脸上,让你天天看,不是正好?” 李氏瞪大了双眼,“你、你说这是野种……我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她脸色扭曲,张牙舞爪就朝姜娇儿扑了过去。 姜娇儿闪身一躲,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很。 李氏脸色涨红,“你敢打我!” 姜娇儿在她面前一向唯唯诺诺,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什么时候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还敢动手打她! 第5章 爹爹回来了! 门口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有几个跟她不对付的已经骂了一句“活该”。 李氏几欲抓狂,又扑打过去,连姜娇儿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反倒重重挨了几下,再看见姜娇儿似笑非笑的眼神,差点要疯了。 “姜娇儿,你知不知道我兄弟是谁,他可是在衙门里当捕头的,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叫他把你们一家人都给抓到大狱里,关上你们一辈子!” 有个年轻妇人呸了一口,“就知道拿她兄弟说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有本事自己争口气,老拿来威胁人,算怎么回事!” 李氏仗着家里有个兄弟当捕头,平日里没少在她们面前嚣张,她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但姜家三兄妹饶是再老成,此刻都是六岁的孩子,听见这一通威胁,一时都吓坏了,紧紧缩在姜娇儿身边,“娘?” “别怕。” 姜娇儿安抚了两句,扫了眼聚集的村民,眼珠一转,将目光落在李氏身上。 “要不是大嫂欺人太甚,我也不至于打您是不是?您说我们偷了你家的粮食,凭着一张嘴,先是把小宝打成这样,又来我家闹事,我不过辩驳几句,您就动手打我!” “我还想问问大嫂,您从何确定我偷了你家的粮食呢!” “废话!” 李氏粗黑的手指指着她家院子,道,“你家里什么情况村里面谁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又卷了钱跑路,你一没有谋生手段,二也没有地来种,还欠了一屁股债没还清,除了偷的,还能是从哪儿来的?” “哦?” 姜娇儿唇角一弯,语气轻了几分,“那我家的地,去哪儿了呢?” 李氏正得意着,下意识就说:“当然是我跟你大哥种着了,老二不在家,你一个外来人……” 沈大郎重重扯了她一把。 李氏猛然住口,就见周围人皆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适才那年轻妇人道:“不要脸的东西,常年欺负人家还不够,把人家地都占了!” 沈家村的人对姜娇儿印象很不好,但此时此刻,竟然难得对她有了几分同情心。 “这二郎媳妇也倒霉,摊上个好赌的婆婆,还有个不讲理的嫂子,这男人不在家,一个人拉扯着老爹和三个孩子,啧啧,怎么撑过来的,不怪她脾气不好了!” “就是!你说她平常也不是个好脾气啊,怎么就不敢跟她嫂子干一场,白白叫人欺负这么久!” 舆论有了,姜娇儿顺势抹起了眼泪。 “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说我们偷粮食我是不敢认的,我们虽说日子不好,可也知道什么不能做。” “那、那馒头是我上山挖了一天野菜,卖了钱才换来的,我们都舍不得吃,谁知道、谁知道……” 她抓起沈知宝的手,撸起他的袖子,冲着村民们示意。 “各位乡亲啊,你们看一看,看看小宝被阿龙打成什么样子了……这,这要不是我拦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吓人的很。 村民们看着不忍,皆以谴责的目光看着沈大郎一家人。 “怎么说也是妯娌,说到底也是一家人,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那孩子才多大,这大龙也太不懂事了,在外面招猫逗狗不算,连自己弟弟都打!” 被这么多人指责,沈大郎和李氏脸上挂不住,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姜娇儿抢了话头。 “大嫂,算我求你了,你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这三个孩子,你看他们瘦成什么样了,他们还叫你一声大娘呢。你、你就把地还给我吧!” 李氏硬生生将一句“你做梦”给咽了回去,狠狠推了沈大郎一把:“你说句话呀,你哑巴了!” 这事儿毕竟是他们理亏,说给,不甘心,说不给,日后在村里可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李氏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见姜娇儿还在那哭哭啼啼,但眼里却一点泪都没有,甚至还趁别人看不见冲她使了个挑衅的目光,李氏立刻明白过来,“贱人!” 她扑了过去,五指成爪要抓她的脸! 姜娇儿微微侧身,与她锋利的指甲擦脸而过,脚下装作一滑,跌倒在地,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嫂子,你太过分了,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竟然要对我动手!” 李氏气红了眼,又要动手,却被沈大郎拦腰抱住。 “放开,我要打死她!” 事情越闹越大,早有眼尖的去请了村长过来。 姜娇儿一看见人,立刻冲了过去,哭道:“村长!你来给我评评理,我不过是想要回自家的地,谁知道大嫂她蛮不讲理,竟然要打死我!” “村长,他们以前占了我们家的地,我不愿和他们撕破脸才没计较,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愿意跟大哥大嫂闹僵,实在是家里没钱没粮,孩子都要养活不起了,你看看他们,瘦成什么样子了……” 村长在来的路上早就听说了事情的经过,闻言立刻看向沈大郎一家人。 李氏掐了一下丈夫的腰,冲他使了个眼色。 沈大郎立刻上前。 “老村长,那地也不是我们占的,当初分家的时候,老娘体弱种不了地,弟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要照顾她爹,我们不忍那地荒着才去种的,每年收成的粮食,我们可都分了一部分给他们。” “再说了,既然要分个清楚,那有些账可得算明白,那地里的粮食如今还没收呢,我们把地给她,粮食算谁的?” “我们不占人便宜,可也不想让人占我们便宜。不然,别说我不答应,我媳妇那娘家兄弟也不答应!” 他又把小舅子拉出来压人。 村长一向是不管事,就怕得罪人,今天要不是被人强拉着,也不肯过来,沈大郎一家不好惹,李氏兄弟也不好惹,他今日要是说一句“把地还回去”,明天麻烦怕就上门了。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人群后穿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人群分开,众人回身望去。 只见柴扉外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健硕而不消瘦,五官端正,目若朗星,正目光炯炯地盯着院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时候,三胞胎已经眼睛一亮,如风般扑了过去。 “爹爹!” 第6章 孩子是清白的! 众人抬眼看去,竟是沈鹤回来了! 此时,三个孩子已然扑到沈鹤怀里。 沈小甜抱着爹爹的大腿,哭得小脸儿通红,边哭还边抬起小手,指着沈大郎夫妻二人,“爹爹,大爷和大娘欺负我娘!” 小孩子的控诉满含委屈和恐惧,让人听了便心疼不已。 姜娇儿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这孩子第一句话是为她抱不平,心头不由一暖。 一旁的沈大郎看到沈鹤都懵了,他刚说完姜娇儿家里没个男人,无暇照顾田地,这沈鹤就回来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抽得啪啪响。 李氏反应快一些,她忙不迭上前两步,盯着沈小甜的后脑勺,语气虽急,音调却比方才降了不少。 “你这孩子可不要胡说!谁欺负你娘了?分明是她怂恿孩子偷我家粮食!” 她说这话时,眼神只敢局促落在沈小甜身上,半点不敢看沈鹤。 这也怪不得她,沈鹤现如今身形健硕,高大威猛,即便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也难以遮掩浑身逼人的气势。 脸庞虽然不失俊逸秀气,只是那双点漆墨眸深沉如渊,经过了战争的洗礼,早已没了曾经的温和宽厚,现在虽然平静深沉,但盯着别人的时候,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李氏一介农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硬着头皮说完几句话,就赶紧缩回了沈大郎身后。 “爹爹,我没偷!那馒头是娘去山上挖野菜,换了钱给我们买的!” 沈知宝仰着小脑袋,眼底生出几分跟年龄不相符的倔强,即便小脸上沈龙揍得挂了花,也没有哭诉半句,只是梗着脖子为姜娇儿辩驳。 沈鹤终于看向从他进来后便一言不发的姜娇儿。 姜娇儿阅人无数,尽管沈鹤衣着朴素,她也看出此人气度非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又有这样的迫人气势,想来沈鹤混得不错。 只不过…… 她又不是原主,可一点儿也不馋沈鹤的身子,冷不丁一穿越,白得三个娃一个爹就够让她头大,这会儿又冒出一个相公? 这实在是有点难为人了。 姜娇儿心里乱成一团,甚至在看到沈鹤的身影之时,她都在琢磨这个时空有没有和离一说。 若是有,她可不可以直接和离。 反正沈鹤都回来了,三个孩子的生活也有了着落,她心里也不会愧疚。 可这样的想法在两个孩子相继为她说话的时候,逐渐淡了下去。 不知怎地,只是相处了这么短短几天,姜娇儿就有些舍不得了。 姜娇儿脸色不太好,抿着唇不说话,连脑袋都耷拉着,看上去就像是心力交瘁,已经无力辩解似的。 村里人见了沈家二郎也都吃了一惊,可也看出他浑身不凡,连忙出声帮腔。 “沈二郎啊,你可算回来了,婶子跟你说句公道话,这李氏仗着你这两年不在家,可没少欺负姜氏她们娘几个。” 一个素日里跟李氏不对付的婶子忙站出来对沈鹤说。 一旁有几个妇人见了,也附和道:“是啊,你老娘欠了赌债,带着家里的钱跑了。那债主上门要债的时候,姜氏和孩子差点被债主拉走卖了,也没见沈大郎和李氏出面,现在看到孩子吃个馒头,他们倒是一大家子人过来找茬儿,摊上这样的大伯哥和妯娌,真是倒了霉了!” “姜氏虽说平时混不吝了点儿,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亲戚……”有人唏嘘不已。 沈鹤越听,脸色越沉下去。 “大嫂说我家孩子偷了你家馒头,可有凭证?” 沈鹤说起话来,声音沉稳,无端叫人心里发虚,不敢对他撒谎。 李氏不敢与他对视,只磕磕巴巴说道:“你,你家穷得都揭不开锅,怎么可能吃得起馒,馒头?我家大龙都说,看见你儿子在我家门口晃悠了……儿子你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她不敢吱声,索性把儿子推出来。 别看沈龙名字里有龙,实际到了沈鹤面前,比虫还怂。 他哆哆嗦嗦被他娘扯到身前,一张小脸吓得都白了,显得脸上野种二字越发扎眼,“我,我……我看到……” 顶着沈鹤沉静的视线,沈龙屁都放不出整的,吭哧吭哧说了几个字儿,就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李氏这才想起沈龙脸上的刺字,当即来了些勇气,捧着沈龙的脑袋给沈鹤看。 “你看看你看看!你家媳妇儿给我儿子脸上刺字,还说这俩字儿是野种!她怎么那么恶毒?顶着这样的字,我儿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这会儿,她倒是学会倒打一耙了。 “娘子因何在沈龙的脸上刺野种二字?” 沈鹤跟姜娇儿说了第一句话。 旁人对他打怵,姜娇儿可不会。 方才她是琢磨事儿,这会儿回神了,自然口齿伶俐怼回去。 “那就要问问咱们的好大嫂,平日里都教自己儿子说些什么混账话,以至于这孩子一看到咱家三个娃就一口一个野种的叫着,我想着这孩子既然这么喜欢叫这两个字,我便给他刻在脸上,叫他和他爹娘日日看着,也省得忘了!” 此话一出,沈鹤面色登时阴沉下去。 若是方才只是阴云密布,现在就可以是电闪雷鸣了。 李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当即搂着儿子缩在沈大郎身后。 可沈大郎也害怕自己这个两年未见面的弟弟,于是一家子人跟几只鹌鹑似的缩头缩脑,谁也不敢出声。 “知宝三个虽然不是小弟亲生,但在小弟心里与亲生无异,就是我们沈家人。以后,不要再叫我听到这样的话。” 沈鹤说着,又看向几个孩子,继续道:“大嫂既然说孩子偷了你家馒头,那便跟我说说你家有多少细面,今日又做了几个馒头,舀了多少细面做的,现如今家里还剩几个?” “这些都算下来,若证实知宝吃的馒头真是大嫂家的,小弟定补偿大嫂,让孩子给你赔礼道歉。” 沈鹤一番话说下来,除了姜娇儿,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懵。 这东西胡咧咧可说不出来,除非沈大郎家真的做了馒头。 可现如今这年头,地里的庄稼都旱了快两个月,家家户户也没有多少存粮,谁家能吃得起细面馒头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氏就是眼馋姜娇儿孤儿寡母还能吃细面馒头,故意来欺负人家的。 “这……” 李氏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沈鹤脸色沉沉,凉凉道,“既说不出,便说明我家孩子是清白的!” 第7章 拿来吧你! 沈鹤的话引来村里一众人的认同,不少人都用谴责鄙夷的眼神打量沈大郎几口人。 不过他们倒是没说话,毕竟李氏平日里便泼辣不讲理,他们可不愿意招惹她,免得李氏记仇以后去他们家门口闹。 “大哥有何要说的?”沈鹤见沈大郎一家子缩着脑袋不吭声,便又问道。 沈大郎感觉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了,当着全村人的面,他又拉不下脸向弟媳和几个孩子道歉,便暗地里狠狠掐了一把李氏腰间软肉。 他本就恼火李氏这婆娘非要来找事,害得他丢人,手上越发使劲,李氏被掐得差点蹦起来。 “啊!” 她痛呼一声,抬头瞪沈大郎,正要骂他却对上他阴沉的目光,当即心里一哆嗦,到嘴边的质问赶紧咽了回去。 李氏转头快速看了沈鹤一眼,然后看向姜娇儿,面上神情很难看,不情不愿道:“那,那就是我误会了。” 干巴巴说了一句话,李氏便扯着沈龙,匆忙往外走。 姜娇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她上前一步,声音清凌凌的,却莫名带着一股气势,“大嫂先别急着走!” “你还想干什么?” 李氏怕沈鹤,却不怕姜娇儿,当即扭身,在沈鹤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剜了姜娇儿一眼。 “大嫂污蔑我家知宝偷东西,不道歉就想走吗?” 姜娇儿拉过沈知宝的小手,走到李氏面前。 李氏一听,脸上愈发挂不住,“不过是小孩子看错了,有什么好道歉的,都是一家人……” “跟大嫂做一家人可真憋屈啊,不仅田地粮食被抢,就连孩子也要被你家孩子压在院子里打,既然你们不肯道歉,那好——” 姜娇儿忽然停顿,眼神凌厉扫视他们一家三口。 “那以后大嫂最好看住自己家的孩子,否则我看到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姜娇儿神色认真地盯着沈龙,吓得他心都有些颤。 沈龙努力缩进李氏怀里,“娘……” 他好害怕这个女人! 若是从前姜娇儿说这话,李氏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现如今沈鹤回来了,她哪里还敢嚣张,犹豫半天,只得咬牙拉着沈龙的胳膊,将他推到沈知宝面前,“儿子,道歉!” 沈龙再没了之前闯进别人家闹事的能耐,声音哆哆嗦嗦,眼瞅着就要哭出来,“……对,对不起!” 沈知宝有些惊讶,以前沈龙也没少欺负他们兄妹几个,起初他也会向姜娇儿告状,可她从来不管,甚至还会骂他们总惹事。 可是现在,姜娇儿竟然主动为他撑腰…… 头一次体会到身后有娘的感觉的沈知宝,有些飘飘然,仿佛连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李氏让儿子道了歉,又想急着离开。 姜娇儿再次开口,“大嫂还不能走。” “又怎么了?” 李氏有些激恼,又不敢发作,一张脸黑红扭曲。 “大哥大嫂之前抢了我家的地,也该还回来了吧?”姜娇儿冷笑着说。 提起地,不止李氏,沈大郎的脸色也变了。 那地他们早就当成自家的,已经种上了庄稼,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还回去? 可是如果不还…… 沈大郎偷偷觑了面色沉沉的沈鹤一眼,心里有些打鼓。 “那地里我们已经种了稻子,还给你们的话,秋收的时候怎么算?总不能叫我们……” 一涉及到粮食,李氏又敢张嘴了,可对上沈鹤的眼睛,她后面的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似的,“白白搭上种子吧……” 这倒是有理,姜娇儿不想沈大郎一家占她的便宜,同样也不想占了他家半点便宜。 “稻子是你们种的,地是我们家的,那秋收的时候收成分你家一半。”姜娇儿十分公道地提议。 沈大郎和李氏心里盘算半晌,虽然不满足,但顶着沈鹤压迫感十足的视线,他俩也不敢有异议。 倒是一旁的村民戳着沈大郎两口子的脊梁骨,嘴里谴责不断。 “要是我,我就一颗粮食都不要!占了人家地,平日里还总来抢东西,沈大一家的脸皮可真厚!” “也不知道秋收的时候,他们拿着那一半收成会不会烫手呦!” “我看不会,脸皮都那么厚,怎么会烫手?” 众人的阴阳怪气让李氏越发待不下去,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扯着沈龙赶紧溜了。 沈大郎慢了一步,被沈鹤叫住。 “大哥,这些年我在外当兵,你作为大哥,没有照拂她们娘几个也就罢了,竟然还纵容大嫂和侄子欺负她们,你这样实在太让弟弟寒心,以后咱们两家还是少来往吧。” 沈鹤面上带着些许痛心,像是不得已,才说出此话。 姜娇儿观察沈鹤,心知此人心思不简单。 他若直接了当说断绝来往,怕是有人会说他不顾念血缘情分。 可他先说了沈大郎的不是,众人便没有什么话好谴责了,甚至还会反过来数落沈大郎。 沈大郎受不了众人异样目光,随口嗯了一声便快步离开。 “众位乡亲,我家娘子以前一人带孩子实属不易,她对各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在这里代她道歉,以后我若不在家,还请诸位帮帮她们母子,沈鹤定当报答。” 沈鹤冲着还未散开的村民扬声说道。 村民听了这话,纷纷应声,有了李氏做对比,以前姜娇儿做的那些,确实也算不上什么。 姜娇儿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沈鹤似乎以后还会离开。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愁如何跟他相处了,反正他估计也不怎么在家。 “娘,我饿。” 沈小甜这会儿已经从沈鹤怀里出来了,跑到姜娇儿身边,仰着小脑袋看她。 姜娇儿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放着淘完的香米没有煮。 可是沈鹤回来了,她若是还煮香米,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毕竟这东西在古代,大概只有达官贵族才能吃得起。 思及此,姜娇儿把手揣进衣兜,借着衣服的遮掩从空间拿出三个不知名的红色野果,放在沈小甜手里。 “跟哥哥们先吃果子,娘去给你们做饭。” 沈小甜从没见过这样鲜红的果子,闻着就香香甜甜的,她捧着果子,去分给沈知宝两兄弟。 姜娇儿转身进屋,将盆里的香米换成了玉米面粉。 拿出之前挖的野菜,清洗后切碎,和面粉搅和在一起,贴在锅边做玉米饼子。 第8章 得一笔巨款 姜娇儿想着光吃饼子有些噎,在空间里挑挑拣拣,找到一些常见的蘑菇,拿出来清炒一盘,又做了一锅蘑菇汤,这才算满意。 野菜和蘑菇都是山上能弄到的,这样沈鹤应该就不会怀疑她了。 饼子还没熟,姜娇儿坐在灶前看着火。 这时沈小甜颠儿颠儿跑进来,手里拿着半个野果,递到姜娇儿嘴边:“娘,你吃。” 鲜甜的汁水沾到姜娇儿唇边,她稍稍后退了些,对上沈小甜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吃吧。” “我特意给娘留的,爹爹也吃了一口。” 沈小甜见状,以为姜娇儿嫌弃她,不由有些失落,连小脸儿都皱成一团。 姜娇儿愣住,这果子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即便是沈小甜的小嘴,三四口也就没了。 可这孩子给了沈鹤一口,还想着给姜娇儿留一半,她自己根本没吃多少。 连着两个月干旱,野果如今已经是难得的美食,沈小甜却能忍着不吃,给爹娘留着。 这么懂事的孩子,饶是经历过末世的残酷,心肠冷硬的姜娇儿都不由心生怜惜。 她轻轻咬了一小块儿果皮,脸上挤出一抹浅淡笑意。 “很好吃,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沈小甜愣了,娘竟然对她笑了? 姜娇儿也反应过来,笑意消散,脸色恢复平日的严肃,对她说:“快吃,吃完了过来烧火。” 她说完,起身将沈小甜摁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 然后转身出去,看向刚吃完果子在舔手指头的沈知宝和沈云升。 “你们两个,去捡两捆干柴回来,捡完就可以开饭了,记得别走太远。” 沈知宝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忙不迭拉着沈云升跑出院子。 沈鹤仍旧站在院子里,看着姜娇儿娴熟地指使孩子干活,他眸光微闪,面上却没有半点异样。 “你若是没事做,也去帮孩子捡柴。” 姜娇儿不知道如何跟沈鹤相处,干巴巴说完这句话,转身回屋。 沈鹤竟真的乖乖出门去捡柴了。 他顺路去了田里,看到稻田里土地干涸,稻粒颗颗干瘪,心里不由长叹一声。 战乱偏逢灾年,百姓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等父子几人带着干柴回去,院子里已经飘出了蘑菇汤的香味儿。 沈家的灶台上是没什么调味料的,姜娇儿从柜子里找出几个脏兮兮的空瓦罐,清洗干净后将空间里的调味料放进去,盐、糖、还有一些酱油醋。 平时不做饭的时候,姜娇儿将调味料都放在柜子里,上锁,省得被沈鹤发现会多想。 沈小甜对她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想来以前姜娇儿有了什么好东西也会锁起来,防着他们兄妹几个。 对于沈小甜来说,娘不打骂她和哥哥,又给他们做饭吃,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拿碗筷吃饭。” 姜娇儿将桌子放在地上,然后拿出一副碗筷,要给姜父盛饭菜。 就在这时,姜父的声音从房里传出,“闺女,你来扶我,我今天出去吃。” 女婿好不容易回来了,姜父觉得自己还在屋里吃饭不太好。 姜娇儿进屋去扶姜父,姜父虽腿瘸了,可体格还算健朗,姜娇儿竟有些吃力。 姜父只有一条腿能使劲,大半个身子都得靠姜娇儿支撑,可即便是父女也得记着男女之别,姜父也不敢太挨着姜娇儿。 爷俩儿就这么别扭地往外走,半天也没挪出多远。 沈鹤一进屋就看到这个场景,赶忙从姜娇儿手里接过姜父,“爹,我来扶您。” 沈鹤对姜父十分尊敬。 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沈鹤将姜父抱到了饭桌旁。 几个孩子站在桌边,盯着蘑菇汤,嘴里都快淌哈喇子了。 姜娇儿让他们坐下,一人发了一个玉米饼,又盛了一碗蘑菇汤,开吃。 姜父吃了一口,心里疑惑越发深了,昨日他就已经觉得奇怪,他自己的闺女他心里清楚。 先别说姜娇儿会勤快到上山挖野菜采蘑菇,就说这菜的口味,比之前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姜父抬眼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女儿,有些欲言又止。 “爹爹,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沈知宝吃得快,他呼噜噜喝完蘑菇汤,就眼巴巴看着沈鹤,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很想问的事。 沈鹤将自己碗里的蘑菇汤给沈知宝倒了小半碗,这才不紧不慢开口:“说不准,爹争取多陪你们……和你们娘一段时间。” 后半句话,沈鹤微微停顿,抬眼看向姜娇儿。 后者险些被玉米饼子噎到,梗着脖子咳了两声,赶紧低头喝蘑菇汤。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肯定回答,但几个孩子还是很开心。 沈知宝一边啃饼子,一边对沈鹤问东问西。 沈鹤也耐心回答,姜父也算有些见识,时不时插两句话,饭桌上气氛很是融洽。 吃完饭,沈小甜自告奋勇,“我来帮娘洗碗!” 几个孩子里,沈小甜心思最细腻敏感,她能感受到姜娇儿对她和哥哥散发的善意,所以自从姜娇儿醒来后,她一直都在努力亲近她。 姜娇儿没有拒绝小家伙,带着她去外面洗碗。 回屋的时候,沈鹤已经把姜父送回房间了。 沈鹤看着多年前哭闹着非嫁给他的姜娇儿,倒是觉得和一样不太一样了,许是年岁增长,感觉沉稳了不少,容貌也长开了些,平添几分姿容。 走到姜娇儿面前,沈鹤将一个布兜递给她。 “这是我这两年攒的一些军饷,不多,你都拿着,家里缺什么就置办上,去镇上扯点布,给你和爹还有孩子们都做身衣服。” 那个布兜沉甸甸的,姜娇儿回想了一下古代的银钱换算,估摸着得有二十两银子。 寻常的百姓,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大概也就三、四两,二十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姜娇儿也没矫情,直接就收下了。 只不过做衣服这事儿,实在难为她了。 赶明儿她量好了尺寸,去镇上偷摸儿买几件现成的吧。 手里有了银子,姜娇儿就能有正当理由将空间里的东西往外拿了,这让她十分满意。 天色稍暗一些之后,沈鹤去外面挑水,姜娇儿趁此机会查看空间。 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有各种事,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空间。 前世,她的空间等级很高,面积几乎是没有边际的。 可是现在空间里除了存放物资的地方、灵泉还有一小部分种植植物和养殖动物的地方外,其他空间都被一层灰雾笼罩,她无法动用灰雾之后的东西。 第9章 灵泉洗涤 姜娇儿空间里的物资可不单单只有一些吃的喝的,她能在末世那样混乱的世道横行无忌,靠的是空间里那些武器,她有一个取之不尽的武器库,莫说是手枪炸弹,火箭炮她都有!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一样都拿不出来了。 姜娇儿以为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作祟,毕竟在这冷兵器盛行的古代,那些枪炮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怕是会引起恐慌。 这样想着,姜娇儿便释然了不少,她舀了一小杯灵泉水,试探着喝了一口,见身体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都喝了下去。 这灵泉水,是姜娇儿拥有空间的时候便存在的,里面的水取之不竭,而且这泉水有神奇功效,可治病救人,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 若是身体太虚的,用了可能会受不住。 很快,灵泉水的作用就在姜娇儿身上显现出来。 她先是浑身疯狂出汗,皮肤都隐隐泛着粉红,紧接着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翻腾。 姜娇儿赶忙捂着肚子跑去茅房。 等到她扶着土墙出来,已经过去快两刻钟了。 沈鹤都已经把屋里的一大一小两个水缸挑满了。 姜娇儿刚才是被灵泉水调理身体,出汗闹肚子都算排毒,还有一些连原主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疾,都会被灵泉水慢慢修复。 这样姜娇儿的身体强健起来,她就可以恢复前世的能力。 实际上之前收拾那群要债的无赖时,姜娇儿是有些吃力的,毕竟这具身体曾经好吃懒做,小时候又营养不良,先天不足加上后天懈怠,体格不算太好。 经过灵泉水洗涤后,她明显感觉身子轻快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刚才我去地里看了,地里干旱,稻子长得不太好,村头那口井水位看着也下降了不少,明天我带你去镇上买布的时候,你记得多买些粮食囤着。” 刚进屋,姜娇儿就听到沈鹤这么跟她说。 姜娇儿低声应了,可就在进房间之前,她僵在原地。 沈鹤回来了,自然是要跟她睡一个房间,她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跟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过,这可怎么办? “你跟孩子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沈鹤似乎看出姜娇儿的纠结似的,说完就拿了个木盆往外走。 姜娇儿走进房间,看到几个孩子已经并排躺在了木板床的一侧,姿势整齐乖巧。 不仅如此,他们几个睡觉之前还把姜娇儿和沈鹤的被褥都铺好了。 五六岁的孩子这般懂事,姜娇儿心里很是熨帖。 按照原身的记忆,以前她很厌恶几个孩子,若不是姜父厉声阻拦,估计她都会把孩子们赶到外屋去打地铺。 不能赶出去,她便喝令孩子们睡在床的最边缘,反正得离她远远的。 几个孩子跟小受气包儿似的。 姜娇儿轻叹一声,将熟睡的孩子们抱到床铺中央,又把她自己的床褥搬到了一侧。 这样一来,姜娇儿和沈鹤之间就隔了三个孩子,她心里也能不那么别扭。 沈鹤洗完澡,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进屋,抬眼就看到床上的情形,不由一愣。 当初姜娇儿不顾沈鹤带着三个小拖油瓶,执意要嫁到沈家,就是因为看沈鹤长得俊,这个沈鹤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可是两人成亲当日沈鹤就被征兵,他临走前还看到姜娇儿倚着家门,一脸遗憾地看着他离开。 时隔两年沈鹤终于回来,本以为姜娇儿会对他十分……热情。 可现如今一看,她好像巴不得离他远一点,白日里说话也是不冷不热的。 沈鹤倒不是期待和姜娇儿发生点什么,只是她这样的态度转变,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白天的时候她驳斥大哥大嫂一家,口齿伶俐,言语清晰,听她说话完全不像一个农家妇人,倒像是读过书的。 沈鹤怀着满腹狐疑,睡在了孩子们的另一侧。 听到沈鹤睡下的声音,一直呼吸平稳,假装睡着了的姜娇儿终于松了口气,放心睡去。 次日一早,姜娇儿还没醒,几个孩子就已经起床了,将自己的被褥叠好垛起来,然后三个小家伙分工明确。 一个给姜娇儿端洗脸水,一个把干柴抱进来生火,另一个去帮姜父洗漱。 沈鹤起身看到几个孩子在外屋忙活,不由皱眉,他还没说什么,沈小甜抬头看他,“爹爹,娘昨天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儿吧?” 可不是嘛,又是打架又是挖野菜,还得知道收拾沈龙,还得做饭,给姜娇儿忙活坏了。 沈鹤一想也是,便没打扰姜娇儿,爷儿几个轻手轻脚地生火做饭,没一会儿也做出了一锅野菜糊糊。 姜娇儿是被一股食物的糊味儿熏醒的。 身处末世,最珍贵的就是粮食,姜娇儿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浪费粮食。 闻到有人把食物弄糊,她腾地一下坐起身。 连外衫都没披就出去查看。 外屋灶台边,沈鹤和三个小萝卜头并排站在锅边,表情带着忐忑。 “娘……那个,火大了。” 沈小甜一张小脸儿还挂着锅灰,黑一块儿白一块儿的,像是怕姜娇儿数落爹爹和哥哥,她主动举手,“是我添的柴!” “娘!不怪妹妹,是我忘了加水。”沈知宝怎么可能让妹妹背锅。 沈鹤摸了摸硬挺的鼻梁,“要不,咱带着爹去镇上吃吧?” 姜娇儿面色平静,心里却骂骂咧咧,败家老爷们儿!家里就那么点儿银子,还敢张罗去镇上吃! 镇上一碗面就得十文钱!一点都不知道节省,有俩儿银子不知道咋得瑟好了! 不得不说,姜娇儿虽然坐拥数不尽的物资,但本质还是很抠的。 这也是她能攒下那么多物资的原因之一。 “出去吃不用花钱吗?沈二牛家的牛车哪坐得下这么多人?” 姜娇儿打算也带着几个孩子去县城溜达溜达,一直在家里憋着能有什么见识,她也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东西。 姜娇儿已经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对于沈家村的村民也有所了解了。 沈二牛家有一辆牛车,村里人要是想去县城,坐他家牛车去,一个人给一文钱就行了。 沈家村离县城没有太远,但光靠两只脚走过去,也得大半个时辰,若是再拿些东西,也让人有些吃不消,所以大家都选择坐牛车。 姜娇儿说完,从兜里掏出五个铜板,递给沈知宝。 第10章 去县城 “知宝你去把铜板给你二牛哥送去,告诉他咱家里五个人坐牛车,让他等等咱们。” 沈知宝接了铜板,飞快地跑出院子。一想到待会儿能跟爹娘一起去县城,他开心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到底是小孩子,平日里再懂事,爱玩的天性也不会磨灭。 趁着这会儿功夫,姜娇儿把糊了的糊糊从锅里铲出来,发黑的部分用勺子舀出来,剩下的她又添了些粗面,揉成饼,昨天剩下的蘑菇和野菜炒了,将烙好的饼一人分了一张,然后给姜父也送了一份。 告诉姜父她和沈鹤带着孩子去县城买东西,姜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姜娇儿看住孩子。 如今这世道,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不少人干起偷孩子的勾当,听说隔壁小李村就有两户人家的孩子在家门口被人贩子偷走了,其中一个孩子家里只那么一个独苗,他娘急火攻心昏过去,再醒来时就疯疯癫癫的,看到谁家孩子都说是自己的。 造孽呦…… 坐在沈二牛家的牛车上,姜娇儿听着旁边坐着的两个婶子谈起小李村的事,心里也不由有些担心。 她低头看着怀里乖巧坐着的沈小甜,思来想去,从兜里翻出一根准备系东西的布条,待到了县城,她把布条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了足够活动的长度后,把几个孩子一个连着一个,都拴上了。 她们母子几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串儿蚂蚱。 沈鹤下了牛车后,转身想把几个孩子抱下来,转眼就看到这一幕,饶是性格沉稳如他,也没忍住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姜娇儿抬眸,理直气壮,“这样拴着,孩子就不会丢了啊!” 她活了两辈子,也没带过小孩子,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已是不易。 沈鹤心头微动,看出姜娇儿是真的惦记着孩子,眼底笑意深了几分,语气含着一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行,那我在后面跟着你们。” 旁边两个婶子看着这小两口儿黏糊糊的模样,揶揄地笑了两声,打趣沈鹤道:“沈二郎,你也给你媳妇儿买点好看的衣服啥的,这么好看的婆娘得好好打扮!” 姜娇儿模样长得确实不差,只是以前她总是臭着一张脸,每天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好像大家都欠她的,导致面相刻薄,生生毁了好容貌。 可是现在姜娇儿的心态好了,面上也总是带着笑意,眼眸水润清明,加上被灵泉洗涤过,皮肤都白皙透亮了几分,看上去都不像个农妇。 若是她穿了一身好衣服,加上这一身气质,走出去说是大家闺秀,没准儿都有人信。 沈鹤被婶子的话一点,这才认真打量姜娇儿,对上她清澈的眸子,他心里一颤,下意识移开目光。 姜娇儿哪里知道沈鹤在想什么,她领着几个孩子直奔粮店。 现在粮食价格还没涨得那么厉害,但也比往年贵一些。 每个村子里的人都在盼着下雨,这样庄稼就能多长一些,可是经历过末世各种诡异天气的姜娇儿对于天气推断十分有经验,即便是保守估计,近三四个月内都不会下雨。 到那时,粮店的粮食肯定会更贵。 姜娇儿把沈鹤支走,带着几个孩子进了粮店。 买了三十斤粟米,五十斤棒子面,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豆子谷物,这一堆东西下来,二两银子没了。 店里的伙计一天也遇不上这么大的生意,热情似火地帮姜娇儿把东西搬到了店门口。 正好沈鹤也买完东西回来,看到这些粮食,二话没说就扛起来往牛车走。 姜娇儿眯着眸子打量沈鹤背影,对他的举动十分满意。 “娘,那个是什么呀?”沈小甜指着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问。 沈小甜不是馋,她就是看那个东西红彤彤的,还插得那么好看,好奇问一句。 姜娇儿低头,便看到三张好奇的小脸儿,都在仰头看她,心里不由一软。 她直接走过去,花两文钱买了一大串,“这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你和哥哥们分着吃吧。” 大大的一串糖葫芦,沈小甜得用两只手才拿得住,她闻着外面一层糖衣香甜的味道,幸福得大眼睛都眯起来。 就在姜娇儿以为沈小甜会啊呜一口的时候,小家伙努力举着糖葫芦,递到了她嘴边,“娘,你吃。” 姜娇儿愣住,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眸子,不由自主张嘴咬了一小口,“真好吃,小甜好乖~” 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沈小甜的脑袋。 沈小甜怔愣住,过了两秒,猛地转头跟两个哥哥说:“娘夸我啦!” 她看上去好开心,比得到一串糖葫芦还开心。 沈知宝和沈云升对妹妹投去羡慕的目光,随后又眼巴巴看向姜娇儿。 不知怎的,姜娇儿就是莫名觉得,两个小家伙的羡慕不是来源于糖葫芦,而是她的夸赞。 她试探着伸手,轻抚两个小男孩的脑袋瓜儿,“知宝和云升也很乖。” 安抚成功! 沈知宝小脸微红,将头扭到一边,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而沈云升虽然绷着小脸,倔强得不让自己笑出来,但眼底的雀跃已经出卖了他。 一句夸奖,就能让他们这么开心,姜娇儿对几个孩子又心疼又怜爱。 沈小甜还是没有吃糖葫芦,等沈鹤回来了,她又举着给沈鹤吃,“爹爹,娘给我们买的!” 听着闺女带着炫耀和喜悦的语气,沈鹤不由露出一抹笑意,看到最上面那颗糖葫芦上的一小块儿齿痕,向来不喜吃甜的他,竟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咬在了姜娇儿咬过的地方。 爹娘都吃过了,沈小甜才和两个哥哥分享美味,不过他们每人只吃了两颗,剩下的几颗就留着不吃了。 姜娇儿随口问了一句,沈小甜脆声道:“给外公留着。” 啊!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啊! 姜娇儿头一次体会到为人母的满足和幸福! 她面上平静,克制着想揉萌娃脑袋的冲动,声音淡淡的,“嗯,乖孩子。” 一家人接着又去布店,因为有沈鹤跟着,姜娇儿想买成衣的计划落空,她只得按照家里人的尺寸,买了几块颜色各异的布。 第11章 不死心的李氏 买了粮食和布之后,姜娇儿又买了些调料,还有一些旁的生活用品,零零散散算下来,今天在县城一共花了五两银子。 这已经比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都要多了,姜娇儿抿唇,不着痕迹看向沈鹤,见他对于自己花这么多钱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在问够吗?要不再给你买一块布做衣服吧? 姜娇儿眼底涌上一些真切的笑意,“不用,把银子攒着,以后孩子们长大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孩子们的维护孺慕,以及沈鹤的尊重,都让她对这个家生出了不少归属感。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先安心在这个家待着,能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挺好。 一家人坐着牛车回家,回去之前姜娇儿怕孩子们饿,特意买了几个菜包子给他们垫肚子,上牛车时,姜娇儿还分给赶车的沈二牛一个包子。 之前沈知宝给他送坐车的铜板,沈二牛只收了三文钱,说三个小孩子占不了多大地方,收一文钱就行了。 姜娇儿看沈二牛是个踏实靠谱的人,有心结交。 毕竟以后她要赚钱,搞些能来银子的营生,来往县城的次数不会少。 看到包子,沈二牛受宠若惊的推拒,一个白面菜包子最少也要两文钱,他怎么能收? 沈二牛黝黑的脸上带着不安,“沈二嫂,你把这包子留给孩子吃吧,这么贵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吃浪费了。 “孩子们吃的都已经留了,这是特意给你买的,你赶车那么辛苦,我刚才看你帮着搬东西,又得守着车,自己啥也没买不说,还连口水都没喝上,太辛苦了。” 姜娇儿对于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的,这一番话说完,沈二牛的眼眶都红了。 他家自打有了牛车,这几年就时不时带着乡亲们去县城。 一个人一文钱实在算不上多要了,听说赵家屯有个驴车,一次一个人要两文钱呢! 沈二牛和他爹娘想着都是一个村儿的,给大家行个方便。 可即便这样,有的村民还觉得他们家赚了,给一文钱路费都磨磨唧唧,给了一文钱之后就像个大爷一样,把沈二牛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帮着搬东西,一会儿帮着买东西。 姜娇儿是头一个说二牛辛苦了,还给他买包子递水的人。 怎么能不感动呢? 跟他们一道来的两个婶子在村里是属于情报组织中心人物,她俩看着姜娇儿对孩子贴心,对村民也关照,心里对她改观不少。 不出姜娇儿所料的话,今天回去不到半个时辰,两个婶子夸她的话就会传遍村里。 既然想要在这个村子里好好生活,首先就是让自己的名声好起来。 沈家村在这个安阳县也算是一个大村,村里大多都是姓沈的,往上一数,都是一个家族的。 她必须得名声好了,才能被沈家村的人接受,在这里站稳脚跟。 沈鹤力气大,一个人扛着粮食布匹,剩下那些零碎的小东西,便让姜娇儿母子几个拿着。 一家人回了沈家。 姜父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 沈小甜跑进来,举着糖葫芦给姜父吃:“外公,给你留的糖葫芦。” 虽然孩子们不是姜娇儿亲生的,但姜父平日里对他们都不错,原来的姜娇儿苛待他们时,姜父还会护着。 看着乖巧的小女孩,姜父喜爱不已,他怎么舍得吃孩子的东西,连忙将糖葫芦推回去。 “小甜吃,外公牙疼,不能吃甜的。” 沈小甜有些苦恼,“那我给外公留下,什么时候牙不疼了再吃吧。” 姜父笑了,“小甜先吃,以后等外公好了,再让你娘给买。” “好!”沈小甜重重点头,跑出去把糖葫芦跟哥哥分了。 沈鹤就在外屋,能听到祖孙俩的对话,想到姜父的腿,沈鹤稍一思索,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姜娇儿正在把买的东西整理放好,一边整理一边偷偷将空间的粮食塞进粮袋里,还有调料什么的,借着这个由头弄出来不少。 她正忙得不亦乐乎,沈鹤忽然进来,“待会儿我去山上砍一根木头,给爹做个拐杖,你去吗?” 姜娇儿眨了眨眼睛,想起空间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野鸡野兔,毫不犹豫道:“去!” 她麻利地收拾完,叮嘱几个孩子乖乖在家待着,就背着背篓跟沈鹤上山了。 出村子要经过村口那棵大柳树,树下有几个妇人正在闲聊,看到沈鹤和姜娇儿,竟主动跟她打招呼,“沈二媳妇,跟你家男人做啥去呀?” “我们上山挖点野菜,顺便找根好木头,给我爹做个拐杖。” 姜娇儿笑盈盈的,全然没有以前刁钻刻薄的模样。 几个妇人见了对视一眼,这才信了那两个婶子的话,看来姜氏真的变好了。 “这姜氏以前总是胡搅蛮缠,我都懒得多看她一眼,今天这认真一看,她长得还挺俊呐!”待姜娇儿二人走了,沈富贵的媳妇感叹道。 另外两个妇人也跟着点头,“这是沈家二郎回来了,姜氏也算有了主心骨,估摸着以前她那样也是为了不被欺负吧,要不然孤儿寡母再带个瘸爹,早叫人欺负得活不下去了。” “可不是嘛,就这样那沈家大郎的媳妇不也没放过姜氏吗,抢东西抢地,还让自己儿子去欺负弟弟家的孩子,啧啧啧……” 提起李氏,几人的面上不约而同浮现鄙夷。 正好走过来的李氏一字不漏听到这话,脸色当即阴沉得可怕。 姜氏那个不要脸的,这才几天,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了村里人,竟然都开始向着她说话! 这些个婆娘就知道嚼舌根!见沈鹤回来了,就开始帮姜氏说话,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 李氏自己心术不正,就觉得旁人做什么也都是别有用心,她故意踏出重重的脚步声,经过几个妇人的时候,恶狠狠剜了她们一眼才离开。 妇人们面面相觑,只觉得李氏莫名其妙。 李氏气哼哼往家里走,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姜氏那个贱蹄子过得舒坦,她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绝不会放过姜氏! 李氏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眼底的恶意几乎溢出来。 她抬头,视线落在村子最边上那户破败的茅草屋上时,嘴角勾起冷笑。 第12章 不会是逃兵吧? 姜娇儿跟着沈鹤往山上走,近两个月村里人没啥吃食,好多人都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所以已经被踩出一条还算平整的山路。 不过即便如此,沈鹤还是在前面开路,将一些横生的草叶枝丫砍断,生怕刮到姜娇儿。 姜娇儿一路走,偶尔看到点野菜她就挖了扔进背篓,趁着这会儿,又从空间里拿出点新鲜蘑菇一同扔进去。 她想着多弄些吃的,让几个孩子营养均衡一下。 几个小家伙都六岁,却瘦得还不如四五岁孩子,小脸儿上都没有多少肉,就连头发都泛着枯黄,像几颗缺了水滋润的小白菜。 方才在县城,姜娇儿打算买点肉的,可转念一想,沈鹤刚回来她就买那么多东西,粮食布匹倒是还好,家家户户的必需品,可是肉……叫村民们看了怕是要眼热,还是别给沈鹤找麻烦了。 反正她空间里有野鸡野兔,到时候趁沈鹤不注意放出来一两只,他们一家子也能吃上肉。 姜娇儿这样想着,心情大好,一边挖野菜,一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沈鹤正在挑选合适的树枝,听到哼唱声,不由回头看去。 林子里枝繁叶茂,偶尔有一束阳光从叶缝间落下来,正巧洒在认真挖菜的姜娇儿身上,衬得她侧脸越发白皙光洁。 沈鹤有些看呆了。 等到姜娇儿起身的时候,沈鹤才近乎仓惶地转身,继续寻找树枝。 姜娇儿看到沈鹤背对着她,抬脚走远了些,然后冲着沈鹤背对着的方向,放出一只羽毛光鲜亮丽的大野鸡。 “咯咯咯!”空间里的野鸡个个膘肥体壮,也正因如此飞不了太高,很好抓。 “……沈鹤!有野鸡!”姜娇儿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沈鹤,索性直接唤他名字。 沈鹤反应很快,转身跑了没几步,便一把抓住了野鸡的翅膀,野鸡徒劳挣扎几下,便认了命。 “好大一只野鸡啊!”姜娇儿故作惊喜地跑过来,不忘随口夸赞沈鹤一句,“你可真厉害。”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夸赞,却让沈鹤红了耳根,“你去找根草藤,我把野鸡绑上。” 沈鹤说话时,嗓音都有些紧了。 姜娇儿见沈鹤对于野鸡的出现没有半点怀疑,不由松了口气,赶忙去找草藤。 野鸡被绑好,扔进了背篓里,沈鹤怕姜娇儿背着沉,主动接过背篓。 姜娇儿乐得轻松,开始琢磨怎么把这个时代还没被发现的粮食蔬菜从空间弄出来,比如土豆、地瓜、辣椒之类的…… 姜娇儿其实还挺重口腹之欲的,要不然末世来临之后,她也不会囤了那么多的食物。 她厨艺不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食材和调料还不曾被人们发现,她也不敢贸然拿出来,苦恼得很。 沈鹤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树枝,粗细适中,顶端有一个很圆滑的分叉,正好可以支撑在腋窝下面。 眼看就要正午,姜娇儿和沈鹤便没有多逛,慢悠悠下山准备回家做饭。 刚被沈鹤掐迷糊的野鸡这会儿又醒了,在背篓里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哎呦,沈二郎这是逮到野鸡啦?” 村里的里正拿着烟袋锅子从田头过来,听到野鸡叫声,便问了一嘴。 沈鹤点头,“上山的时候抓到的,里正叔这是去地里了?” “唉,我看看庄稼,地里都旱得不行啦,也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有收成……” 一提起庄稼,里正黝黑的脸庞浮现浓浓的愁雾,这段日子他吃不下睡不着,整天唉声叹气的。 姜娇儿转头看向田野,地里的稻子这时候本应该抽出稻穗,长出饱满的稻粒,可因为干旱缺水,稻粒颗颗干瘪,连叶子都耷拉着,微微泛黄。 水稻这种农作物,一旦遇到干旱,那对农民来说,真的就是一场灾难。 姜娇儿前世也听说过饥荒年,田里颗粒无收,朝廷又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天无绝人之路的,里正叔也别太忧虑了,注意身体。” 沈鹤不太会安慰人,只得干巴巴对里正道。 里正长叹一声,拍拍沈鹤的肩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回到家,沈鹤先去收拾了野鸡,拔毛掏内脏,他做这些尤为娴熟,像是以前做过很多次。 姜娇儿的目光不由自主投过去。 沈鹤感受到,抬眼看她,温声解释:“以前行军,在野外扎营,我们时不时就会去抓野物打打牙祭,久而久之就熟练了。” 这还是沈鹤回家之后,第一次跟家里人说起当兵时的事。 姜娇儿眸子微闪,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一般情况下,兵士回乡,要么是打了胜仗衣锦还乡,要么是战场上受伤,不能再作战,得了朝廷的抚恤金回乡。 可是沈鹤回来得那么突然,没听说前线战事告捷,沈鹤又没有受伤,那他是因为什么回来的? 想到这里,姜娇儿瞳孔骤缩,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沈鹤不会是……逃兵吧? 若真是逃兵,那可是会连累一家子的! 姜娇儿惊疑不定地打量沈鹤,沈鹤回视,眼底除了些许疑惑,再没什么情绪。 坦坦荡荡的。 姜娇儿思来想去,觉得不能直接挑明了问,只得将疑虑暂时压在心底。 “娘,蘑菇摘干净啦~” 沈小甜和沈云升从后院跑过来,小家伙举着竹筐,将干干净净的蘑菇给姜娇儿看。 姜娇儿思绪被打断,摸着沈小甜的头夸奖,“乖,一会儿给你们做野鸡炖蘑菇。” 这几个孩子一年到头都没吃过几顿饱饭,更别说吃肉了。 以前的姜娇儿得了什么好吃的,恨不得自己偷摸儿藏起来吃,分给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沈小甜听说要吃肉,眼睛都亮了,她自以为小声的咽了一口口水,“那一会儿我帮娘烧火!” 姜娇儿轻笑,“好。” 沈云升比较话少,但心思细腻,他一直偷偷观察姜娇儿,自打那天她撞破脑袋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到底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因为爹爹回来了,她装装样子? 沈云升的小脑袋瓜里,满是跟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念头。 姜娇儿哪里知道这么点儿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见沈鹤将野鸡收拾干净,她就赶紧去做饭了。 第13章 差点饿死 午时过去没多久,沈家的院子里便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香气。 隔壁李婶子家的小儿子铁蛋,趴在院墙上抻长了脖子用力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儿,哈喇子都顺着院墙往下淌。 “臭小子又作啥妖呢?爬完屋顶就爬墙,我看你是又皮痒了!” 李婶子背着野草回来,看到铁蛋一扭一扭的屁股,上去就抽了一下。 铁蛋哎呦一声,差点儿从墙上掉下来。 他像条泥鳅似的在李婶子手底下逃窜,嘴里嚷嚷着:“娘!沈知宝他们家不知道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你也给我做呗!” “能做什么好吃的?你这嘴馋的德性,随了你那个死爹!”李婶子边打边骂。 就在这时,靠近院墙的时候,一缕香气钻进李婶子的鼻子,她当即愣住。 然后也像铁蛋一样用力闻了两下。 哎别说!还真挺香! 李婶子扒着院墙,偷偷往沈家院里看了一眼,院门口一堆颜色亮丽的鸡毛告诉了她答案。 “原来是在炖鸡肉,难怪了。”李婶子低声叨咕。 想到那日看到的沈鹤高大健硕的背影,李婶子不由感叹,看看人家的老爷们儿,一回家就知道上山给媳妇孩子抓野鸡吃。 再看她家的,除了种地就是种地,也不会干别的了。 李婶子越闻越饿,索性进屋抓了一块粗面饼子,跟铁蛋一人一半,扯着他的胳膊出门溜达。 闻不着就不馋了。 铁蛋手里捏着饼子,从沈家门口路过的时候,拧着脑袋往里瞅,正好看到姜娇儿用筷子夹了一块儿肉,吹凉了喂进沈小甜嘴里。 “啊……”铁蛋嘴角淌下来的口水都快把饼子泡了。 李婶子瞪了没出息的儿子一眼。 姜娇儿将鸡肉喂给沈小甜,看到小家伙幸福得大眼睛都眯起来,心里溢出满满的成就感。 “去叫哥哥们吃饭吧。”姜娇儿盖上锅盖,准备去把粟米饭盛出来。 沈小甜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跑去后院叫正在拔杂草的沈知宝兄弟俩。 姜娇儿打算利用后院那一块儿地试验种东西,便用两颗糖块儿做酬劳,让两兄弟去除草。 后院有房屋遮挡,不会整日晒到太阳,反倒没那么旱。 沈知宝兄妹几个洗了手,放好桌子,去橱子里拿碗,然后乖乖坐好等开饭。 沈鹤这边也扶着姜父坐下。 姜娇儿将一盆粟米饭端上来,转头就看到沈鹤已经盛了鸡肉,眼底不由浮现一丝满意,还算这男人有眼色。 一家六口人,光吃一个菜也太少了,姜娇儿把野菜焯水,加点调料凉拌了一下。 一人一碗粟米饭,一荤一素两样菜,这样的餐食在沈家村都算是好的了。 听沈知宝兄弟俩说,村里别的人家大都是粗面野菜糊糊,人口多的人家,一人能分到大半碗都算多的,连肚子都填不饱。 姜父虽然不怎么出屋,但也知道今年干旱,收成不好就得在节衣缩食,要不然等秋收后那点粮食都不够一大家子过冬的。 “以后做饭,不用做这么多,我一个瘸腿老头子,可以少吃些,省点粮食。”姜父斟酌一会儿,对姜娇儿说。 姜娇儿微怔,明白了姜父的意思,她想告诉姜父放宽心,家里粮食够吃,可转念一想明面上的粮食是有数的,总有吃光的那天,她不能随便承诺。 “我知道了爹。”姜娇儿没有多说。 粮食这事儿,等她以后找到更多的能吃的东西,自然就解决了。 “买的那些布不用留着,早点给孩子们做衣服吧。” 沈鹤看到沈知宝袖口的补丁都磨破了,对姜娇儿说道。 姜娇儿僵住,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不会针线活,空间更是没有古代款式的衣服,这让她怎么把那几匹布变成几身衣服? “嗯。”姜娇儿含糊地应了一声,闷头加快扒饭的速度。 “多吃点肉。” 就在这时,姜娇儿的碗里忽然出现一块儿鸡腿肉。 她抬头,就看到沈鹤正要收回去的筷子。 沈鹤目光算不上多温柔,但眼底的关切,不容忽视。 不知怎的,姜娇儿感觉耳根莫名有些发热。 沈小甜几个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用筷子已经很熟练了,只是沈小甜手指有点短,夹了一块儿鸡肉也想放进姜娇儿的碗里,刚送到一半鸡肉就啪叽一声掉在桌子上…… 一家几口视线不约而同落在那块肉上,饭桌上一片寂静。 沈小甜丝毫不觉得尴尬,夹起那块肉,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原本要给姜娇儿的肉,送进了沈知宝碗里。 “大哥吃肉肉。”沈小甜笑眯眯的。 沈知宝:“……” 沈小甜才不管大哥什么表情,锲而不舍地又从盆里夹了一块儿,结果手上没力气,半路又掉了。 这次她更加娴熟,将桌上的肉放进沈云升碗里。 “二哥吃肉肉。”仍旧笑眯眯。 沈云升:“……” 紧接着,一家子人就看到沈小甜又夹了块儿肉,这次顺利地送到了姜娇儿碗里。 沈小甜开心了,“娘吃肉肉~” 沈鹤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因为他觉得这次的肉如果再掉下来,估计就是送到他的碗里了。 姜娇儿被这小家伙逗得不行,笑着给几个小家伙每人夹了一块儿肉。 一顿饭,一家人吃得温馨欢快。 饭后,姜娇儿借着去地里拔草的理由,出了家门。 她生怕沈鹤再提起做衣服的事。 可是若一直拖着不做,沈鹤势必会怀疑。 夭寿了! 她连穿针引线都不会,缝衣服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姜娇儿苦兮兮地往田边溜达。 路边两个妇人正说着什么,十分专注,都没注意到姜娇儿的身影。 “我听说,村口沈老太太昨个儿差点死在家门口!” “咋回事儿啊?她体格不是挺硬朗的吗?” “害,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小孙子,家里没有粮食,她不舍得吃,给自己活生生饿晕了,若不是里正从县城回来发现她,估计真就饿死了。” “啧啧啧,沈老太也真是命苦,年轻时在县城当绣娘,好不容易给自己攒了点嫁妆,结果成亲没多久她男人就死了,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累死累活做绣活儿给儿子娶了个媳妇。没想到那夫妻两个也是短命的,竟遇上那样的的横祸……” 姜娇儿成功被妇人的话拖住了脚步。 第14章 救济孤寡老人 姜娇儿停下脚步听妇人说话,并不是因为同情那个沈老太,而是她听到了绣娘二字。 那两个妇人还在继续说。 “若不是去县城换粮食的路上遇到了山匪,他们夫妻两个也不至于连个尸首都没找到。沈老太带着一个小孙子,孤苦伶仃的……” “唉,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今年又赶上旱年,也不知道她们家能撑多久。” “没准儿,里正会号召村里人给她家捐点粮食呢?” “这时候谁家有余粮啊,拿出的那点粮食,估计都不够她们娘俩儿吃几天的……” 两个妇人感叹着,不由想起自己家的窘境,这年头,谁家的日子好过呢? 姜娇儿抬脚,悄无声息走远。 只不过她的目的地不是田边,而是村口。 或许,她有个法子可以暂时解决她和沈老太两个人的困境。 姜娇儿走到村口一处低矮的茅草房院门口,看到院子里有一个面容枯瘦的老太太正在缠干草,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比沈知宝高不了多少的男童,正跑前跑后帮忙。 这个应该就是沈老太了。 以前的姜娇儿不怎么跟邻里来往,所以像沈老太这样的人家,她的记忆里都没有印象。 “婶子。”姜娇儿扬声唤道。 沈老太抬头,看到是姜娇儿,不由疑惑,平日里都不来往的姜氏跑她家门口来做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沈老太在孙子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她虽腿脚不利索,但许是做了半辈子绣娘,眼神很好使,手也灵活。 院门被打开,姜娇儿走进去。 “婶子,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姜娇儿开门见山。 “婶子以前在县城做绣娘,针线活肯定很好,我昨天在县城买了几匹布,打算给家里人一人做一身衣服,可我要照看庄稼,还得家里家外忙活,实在没什么功夫缝衣服,所以想请婶子帮忙。” 沈老太听她这么说,没有多想就同意了,“行,反正我老婆子整天坐在院里也没什么事,你把布拿来,再把每个人尺寸告诉我,我缝好了让栓子给你送去。” 栓子是沈老太的孙子,今年八岁,却饿得跟五六岁孩童差不多大。 沈老太只当是帮了姜娇儿,根本没提要手工费的事。 她不说,姜娇儿却不能不提,“婶子,做一身衣服也得不少时间,这样吧,孩子的衣裳一身我给你十文钱,大人的就十五文,你看怎么样?” 县城里的成衣价格最低也得五、六十文钱,姜娇儿买布匹,足够做一身衣服的布料要二十文,这么算下来比买成衣便宜。 沈老太呆住,没想到姜娇儿竟会提出给她钱。 “就是做几身衣服,我不要钱。”沈老太摆手,谁家都不容易,姜氏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她哪能要钱呢? 姜娇儿已经决定了,不可能反悔,她当即掏出七十五个铜板,沉甸甸的一串放在沈老太手里。 “买成衣还得花钱呢,哪能让您老白忙活?待会儿我让我家大宝把布和尺寸给你送来,衣服不着急穿,什么时候缝完你叫我一声,我自己来取。” 说完,姜娇儿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都透着几分轻松。 沈老太捧着那一串铜钱,眼眶酸胀不已。 在她看来,姜娇儿就是看她们祖孙两个可怜,找个由头帮她们呢! 是谁说沈家二郎的媳妇姜氏是个尖酸刻薄的混不吝的?这分明就是一个心善人美的好媳妇! 这事儿很快传到了里正的耳朵里,他想起今天在田边遇到沈二郎时,姜氏就跟在身边,没了以往咋咋呼呼的模样,看上去俊俏沉静,大概真的变好了。 “谁家的媳妇不会缝衣服啊?我看姜氏就是想帮沈老太太一把。”里正的媳妇一边洗衣服,一边说。 里正嗯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姜氏这么做确实缓了他的燃眉之急。 几十个铜板,够买不少粗面和陈米,沈老太太和她孙子最起码不用饿肚子了。 姜娇儿回家就把布匹和尺寸给了沈知宝,让他送去沈老太家。 临走前,又给沈知宝塞了几块昨天剩下的糙面饼子,让他给沈老太。 几块饼子能挽回一条命,这样的善事,姜娇儿乐意做。 沈鹤得知姜娇儿的举动,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可细想下来,他的心里有些发沉。 尽管以前他不曾跟姜娇儿相处太久,但回来这几日,他也多多少少从村民口中听说一些以前的事。 以前姜娇儿别说是对村民发善心,就是家里的几个孩子,她都没有善待,可是现在怎么忽然就转了性? 还是说,她真的像有些妇人说的,是装给他看的? 沈鹤暗中观察着姜娇儿,见她正在给沈小甜梳头发,动作轻柔,嘴角带笑,她真的很疼爱小女儿,这是装不出来的。 沈鹤越发看不懂姜娇儿。 “好看吗?” 给沈小甜梳了两个可爱的小辫子之后,姜娇儿带着她去水缸边“照镜子”。 沈小甜趴在缸边,开心得蹦蹦跳跳,“好看!娘亲真好!” 小家伙一把搂住姜娇儿,亲亲热热地亲了她一口,然后就美滋滋地跑出去玩儿了。 姜娇儿脸颊还残存一丝温热湿意,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以前她蛮讨厌小孩子,尤其是在末世,很多孩子经历了残酷的末世,早已丢掉纯真和良善,他们甚至会利用自己的孩童身份迷惑其他幸存者,杀掉他们抢夺粮食。 很可恨,又很可怜。 可是沈家这三个孩子不一样,他们真的很可爱。 姜娇儿算是彻底沦陷了。 第二天沈鹤又上山了,昨天抓了一只野鸡,今天他打算再碰碰运气。 家里几个孩子太瘦了,得多补补。 姜娇儿这次没跟着去,她把背篓里剩下的野菜都倒出来,里面混着她从空间拿出来的辣椒苗和柿子苗。 她打算在后院的空地上栽种,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在山上无意间看到挖回来的。 怕辣椒苗和柿子苗不成活,姜娇儿还特意浇了几滴灵泉水。 末了,她又在家里的水缸里滴了几滴灵泉水。 三个孩子和姜父的身体都太虚了,不能一下子服用太多,她一天放几滴,细水长流慢慢滋养着也挺好。 “等她出来,你就抱着她不撒手,这饼子就是你的。” 院墙外,李氏对身旁的人低声说。 第15章 跟傻子有一腿 李氏身边站着的男人听了,当即呵呵傻笑出声,他头发乱糟糟的,又脏又臭,身上更是黢黑,不是晒的是脏的,像是很久很久没有洗澡。 若不是要藏着不被发现,估计李氏早就离这傻子远远的了。 傻子是村里的孤儿,生下来就傻,被他爹娘扔在了沈家村村口,里正心好,把他捡回来,还让他住在村里一户破旧的废弃房里。 傻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沈家村大多数人都还算心善,做饭时看到他在外面晃悠,就给他一碗糊糊或者半个饼子啥的。 傻子就这么活了二十来年。 李氏用一块饼子把傻子忽悠到沈鹤家门口,见沈鹤出门上山,才敢靠近过来。 傻子嘴角流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氏手里的饼子,伸手想拿,被李氏啪的一下打回去。 “呜呜……”傻子疼得直哼唧。 “抱完她再给你!”正好这会儿姜娇儿从门口出来,李氏指着她对傻子说。 傻子拔腿冲上去,满脑子都是饼子,抱了婆娘就有饼子…… 姜娇儿听到身后有动静,当即回身飞起一脚。 傻子连姜娇儿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踢飞了。 “啊啊啊!”傻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李氏傻眼了,一下子站直身子,竟忘了她还在藏着。 姜娇儿抬眼便看到李氏,再看看地上忍痛爬起来,再次向她扑来的傻子,他嘴里还念叨着:“抱她……换饼子。” 姜娇儿好像猜到什么,抬眼瞪着李氏,以及她手里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饼子,“大嫂不想说点什么吗?” 李氏被姜娇儿清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慌,正想狡辩,可想到反正都撕破脸了,她也没必要再怕姜娇儿。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当即就上前两步,然后啪叽一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干嚎。 “好你个小娼妇!趁着小叔子不在家,竟然偷人!你可真是不知廉耻,丢尽了我们沈家的脸啊!”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姜娇儿就面无表情看着她演,然后不轻不重又给了傻子一拳,正好打在小腹处,疼得他再也不敢起身。 村里人都被李氏的大嗓门吸引过来。 “沈大媳妇儿,这是怎么了?”有婶子过来拉李氏。 李氏不起来,坐在地上撒泼,指着姜娇儿控诉。 “大家快来给我们家小叔子做主啊!姜氏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她竟背着我家小叔子偷汉子,跟傻子搞在了一起!” 李氏边哭边骂,说完看到傻子在地上蜷缩着不敢动弹,她又补充道:“这娼妇蛇蝎心肠,被我撞破奸情她就对傻子下狠手,把他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村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且不说这偷汉子是真是假,就单说姜氏这长相,就算偷,也不至于偷个傻子这样的吧?这不纯属糟践自己呢吗? 再一个就是,沈二郎这才回来没几天,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们两口子应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姜氏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可是李氏说得有鼻子有眼,她跟姜氏是妯娌,总不可能会不顾沈家两兄弟的颜面,污蔑妯娌啊? 一时间,众人看着姜娇儿的目光都带上些许异样。 姜娇儿冷笑,“大嫂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 李氏一哆嗦,用更大的斥骂声为自己壮胆,“你少阴阳怪气!做了这样不要脸的事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待会儿我就让二郎休了你!” “发生什么事了?”沈鹤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山上听到村子里的喧闹声,看位置像是在自家门口,便赶紧下山回来。 “二郎你回来得正好啊!姜氏这贱人趁你不在家跟傻子搞到一起,被我发现后还不承认!”李氏赶紧跟沈鹤告状。 沈鹤看向姜娇儿,眼底倒是没有怀疑,只是有些搞不清状况。 “既然你说我跟傻子有奸情,那你倒是跟大家详细说说,我刚才跟他在说什么,做什么?而你又为何出现在我家门口?”姜娇儿冷声质问李氏。 李氏一下子呆滞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开口,“我,我就是路过,看到你和这傻子在家门口搂搂抱抱,你……你还要跟他去树林子!” 她随口编了几句,仗着傻子听不懂,越说越煞有其事似的。 “傻子身上那么脏,我跟他搂搂抱抱,为何我身上没有半点脏污?”姜娇儿冷静问道。 李氏脸色微变,眼神开始躲闪,“那兴许是我没看清,你当时正跟他拉拉扯扯。” “你说我要跟他去树林子,我倒想问问,谁偷情是在自己家门口,明目张胆带着人往树林子里走?大嫂,你自己蠢笨,就把村里的人都当傻子糊弄吗?” 姜娇儿故意给李氏拉仇恨。 李氏感受到众人不满的目光,心里咬牙切齿,索性耍起无赖,“我说不过你,反正我是看到了,二郎你是信嫂子还是信这个娼妇?”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证呢。” 姜娇儿不再理会李氏,抬脚向傻子走去。 傻子吓得直往后缩,嘴里直叨咕:“别打……别打,不吃…饼子,别打……” 他看到姜娇儿如同看到鬼魅,赶紧爬起来一溜烟儿跑到李氏身后,扯着她的胳膊。 “不…抱了,不要饼子……疼……” 李氏当即慌了,她疯狂甩开傻子,面目狰狞骂他:“你这傻子胡说什么呢?” “大嫂手里的饼子,是准备给傻子的吧?你用一块饼子诱哄他,让他抱我,毁我名声,对吧?” 姜娇儿三言两语戳穿了李氏的计谋。 “我没有!你别瞎说!”李氏矢口否认,但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这样拙劣的手段,姜娇儿真是懒得跟她浪费时间。 里正也不傻,看着傻子的举动,再一联想到之前李氏跟姜娇儿的过节,如何猜不到真相? 恰好此时沈大郎闻讯赶来,听到了姜娇儿后面两句话,当即气得将李氏从地上扯起,“你这是发什么疯?给我滚回家!” 李氏就这么被沈大郎扯回家,傻子抓着李氏丢下的饼子,哭唧唧地跑了。 村民们对于李氏这种不顾夫家颜面的行径唏嘘不已,几个妇人安慰了姜娇儿几句,便各回各家了。 “刚才是你把傻子打倒的?”沈鹤忽然问姜娇儿。 第16章 赌鬼婆婆回来了 姜娇儿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飞速运转,琢磨怎么忽悠过去。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要打倒一个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力气还不小的傻子,似乎有些不太合理。 “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初为人妇的小姑娘吗?这两年你不在家,多少人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若不拼死反抗,你早就看到我们娘几个了!” 姜娇儿脸色骤变,眼神倔强,语气里却带着委屈。 一番话说完,她就噔噔噔跑去了后山,边跑边抬手抹脸,像是哭了似的。 沈鹤愣在原地,心里的愧疚几乎溢出来。 他只知道这两年姜娇儿不好过,受尽了兄嫂欺凌,却不想她还有更多的委屈没有说出口。 是他对不住她和孩子们…… 沈鹤这边自我检讨着,姜娇儿已经优哉优哉在山上晃悠了。 要论演技和机智,李氏跟她比还是差得远。 今天她说出那番话,沈鹤以后再看到她有什么异于以往的举动,便不敢再多问了。 哎呀,心情舒畅! 姜娇儿在林子里穿梭,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株草药,是比较常见的,不过这草药提醒了姜娇儿! 沈家村的后山上是有草药的,既然如此,她空间里的珍贵草药就可以名正言顺拿出来,带到县城去卖,这样,她不就有银子了! 想到就去做,姜娇儿当即进入空间翻找,没一会儿,就在植物区域找到了一颗百年人参。 这样的人参在空间只能算是普通的草药。 按照这个时代的物价,一株百年人参,最少也能卖一百五十两银子。 姜娇儿打算先用这棵人参试试水,若是可行,以后再拿出更珍贵的药材换银子。 姜娇儿拿着人参下山,走到半路,,就碰见不放心上山来寻她的沈鹤。 “你……” 沈鹤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下移,看到姜娇儿手中的人参,表情有些怔愣。 姜娇儿抬手晃了晃,“挖到一棵人参,带去县城卖了,又能换不少粮食。” 看着心情转好的姜娇儿,沈鹤想道歉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看到姜娇儿从眼前走过,他沉默着跟上。 罢了,反正他都回来了,以后他努力对她好,多赚些银子,让她们娘几个过上好日子。 沈鹤心里这样想。 姜娇儿哪里知道她几句话就让沈鹤想了这么多,回去的路上看到野菜,又薅了两把。 野菜又苦又涩,说真的若不是怕拿出蔬菜引起沈鹤怀疑,她才不吃这东西。 即便焯水加了调料,那股苦味儿还是不能完全消除。 去县城卖人参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卖菜籽的吧,到时候在后院种些蔬菜,她空间里的蔬菜也能偷偷拿出来些。 姜娇儿越想越觉得可行。 刚走到家门口,姜娇儿就看到出去玩儿的沈知宝三个孩子火急火燎跑回来。 “怎么了?跑这么急。”姜娇儿搂住沈小甜,轻声问。 几个孩子呼哧带喘,指着村口的方向,“奶,奶奶回来了……” 姜娇儿猛然想起,他们说的奶奶,不就是原身那个卷走家里所有钱财的赌鬼婆婆。 她竟然还敢回来? 姜娇儿猛地起身,看向村口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个矮瘦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沈鹤也听到孩子的话,面无表情看着他娘走近。 “哎呦!娘的二郎啊,你可算回来了!娘盼你盼得好苦啊!” 沈老婆子抱着沈鹤就开始哭天抹泪,好像沈鹤不在家这段时间,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其实她是在外面躲债的时候,听到沈家村的人说起沈二郎回来了,她才忙不迭赶回来。 “娘,你去哪儿了?” 沈鹤扶住沈老婆子,盯着她的眼睛问。 面对二儿子黝黑的眸子,沈老婆子莫名心虚。 “我,我出去躲债,赌坊那些人心黑得很,我怕他们找上家门连累儿媳妇和孙子,就躲出去了。” 姜娇儿:“?”你是怕追债的找上你,才躲出去的吧? 她现在算是明白李氏怎么那么会胡扯了,原来都是跟这个婆婆学的。 沈鹤皱眉,“娘,你怎么能赌钱?” “哎呀先不说这个了,儿子你当兵回来是不是带回银子了?快给娘,娘去还了债,他们就不会来找麻烦了。” 沈老婆子说着,竟直接上手在沈鹤身上摸索。 沈鹤虽然痛恨他娘这个模样,但到底狠不下心看她被追债的刁难,便带着姜娇儿进屋。 “我之前给你的银子,咱拿出一部分帮娘还债吧,她已经长了教训,还完应该就不再赌了。”沈鹤跟姜娇儿商量。 姜娇儿自然不会反对,银子是沈鹤上战场杀敌用命换回来的,怎么用自然他说了算。 姜娇儿二话不说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沈鹤,“够吗?” 她直接拿出一半,沈鹤都有些懵,过了一会儿才接过来,“够了。” 家里也要过日子,十两已经是沈鹤能拿出最多的数目了。 他拿着银子出去给沈老婆子,并对她说道:“娘,你把赌债还了,先去大哥那里住一阵子吧,我家这边有些住不开,孩子多了也吵闹。” 不是沈鹤不孝,只是之前沈老婆子一直住在她家,姜娇儿伺候她两年,最后还被她卷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实在令沈鹤心寒。 沈老婆子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根本没认真听沈鹤说的什么,随口应了,便抱着银子飞快跑了。 好像生怕沈鹤会反悔似的。 姜娇儿站在门口,看着沈老婆子跑远,心里同情沈鹤,这十两银子算是肉包子打狗了。 准备午饭的时候,许是心里觉得对不住姜娇儿,沈鹤愈发殷勤,什么都要抢着干。 他这样,弄得姜娇儿很烦,她想偷着拿出点东西都费劲。 “你要实在没事干,就去挑点粪,给后院的菜施肥去。”姜娇儿终于忍不住赶人。 沈鹤痛快地答应,出去了。 沈老婆子揣着银子一路跑回县城,直奔赌坊。 “你这老婆子还敢来?上次欠的账还没结呢!” 赌坊的小厮看到沈老婆子,指着她的鼻子满脸鄙夷。 沈老婆子兜里有银子,十分有底气地冷哼一声,看上去颇为嚣张。 “那点儿账算什么?今天我赢一票大的,把之前输的全部捞回来,到时候还会赖你们的账不成?” “呦,那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婆子怎么赢?” 沈老婆子一看就是又有钱赌了,小厮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第17章 死性不改 沈老婆子得意地一昂头,捂着兜里的银子像是捂住了莫大的底气,斜了小厮一眼,抬脚走进赌坊。 姜娇儿在家里做饭,三个孩子跑前跑后帮着忙活,沈鹤看到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有些坏了,便去山脚砍了几根木头,打算做一副新桌椅。 行军打仗时,有一个老兵会木工活,沈鹤跟着他也学会一些。 沈知宝看到沈鹤忙活,颠儿颠儿跑过去,“爹,你会做木剑吗?” 村里的李铁牛就有一把小木剑,是他爹给他做的,耍着可威风了,沈知宝以前最羡慕李铁牛。 因为铁牛爹娘从不打骂他,还对他有求必应。 沈知宝倒不是什么都想要,只要爹爹能回来,他就很满足了。 可是刚才看着爹爹做凳子手法熟练,沈知宝还是没忍住,过来问了一句。 沈鹤抬头看自己的大儿子,触及小家伙眼底满满的期待,他说不出半个不字。 “等爹做完桌子,就给你们做。”沈鹤轻声道。 沈知宝闻言,欢呼一声,跑回去跟正在添柴的沈云升说:“弟弟,我们也有小木剑啦!” 沈云升嘴唇微抿,他向来比沈知宝内敛些,很多情绪不会轻易表露。 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即将拥有人生第一件玩具,他也很是期待。 正在炒野菜的姜娇儿扭头看孩子们,心里浮现一抹疼惜。 这三个孩子以前太苦了,想起原主对孩子们做过的丧良心事儿,姜娇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小孩子做错了什么呢? 更何况他们还那么懂事。 “刚才在山上又摘了些野果,一会儿给你们做点心好不好?” 姜娇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 正在擦桌子的沈小甜抬头,“娘,什么是点心啊?” 沈知宝和沈云升小脸儿上,带着同样的疑惑。 点心在县城里也算是奢侈品,最便宜的也要五文钱一块,有这钱都能买一斤粗面了,谁会舍得给孩子买一块儿吃不饱的点心呢? “待会儿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姜娇儿没有多解释。 糯米粉和果子她空间里有得是,想做点心,一点儿也不难。 饭菜做好,简单的粟米饭配一菜一汤,这样的吃食水平,在沈家村已经是能排得上顶尖了。 这种干旱的时候,家家户户即便有些存粮,也不敢随意挥霍,顶多就是煮上一锅稍微稠一点的粟米粥,干饭那是想都不敢想。 在姜娇儿看来,粥虽然省粮食,但饿得也快。 与其吃完饭没一会儿就饿肚子,还不如多放一碗米,让大家都吃饱。 “去叫你们爹吃饭。”姜娇儿拍拍沈知宝的小脑袋。 沈鹤这会儿已经开始削木剑,沈知宝看到初具雏形的木剑,眼睛都亮了,但即便心里再迫切想得到,他还是开口道:“爹爹,娘把饭做好了,咱们先吃饭吧。” 沈鹤应了一声,正想起身去扶姜父,就见他已经拄着拐杖,自己出来了。 看到姜父用拐杖的动作熟练,沈鹤终于放心了。 “又做干饭,怎么不知道省着点粮食?”姜父皱眉看向姜娇儿。 后者不以为意,一边给几个孩子盛饭,一边道:“爹,孩子们长身体得吃饱才行,而且您也得吃饱了,您的腿营养充足了,才有可能恢复啊。” 姜娇儿的话姜父有些没听懂,但也猜到了大概意思,脸色不由黯淡。 “净胡说,我这腿都瘸多少年了,还怎么可能恢复!” 姜娇儿没再吭声,有灵泉水,以后再打开被封着的空间,有了那些医疗器械,她就能让姜父的腿恢复如初。 只不过,这种话不可能告诉姜父就是了。 她现在说这些就是为了提前打个预防针,这样以后真治好了,他们也不会太过惊讶怀疑。 “我也相信外公可以恢复!” 沈小甜像一个贴心的小棉袄,主动给姜父夹了一筷子菜,“外公多吃饭,腿就能好啦!” 被沈小甜这么一哄,姜父心头那点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他慈爱地笑着,“好,听小甜的,外公多吃饭。” 沈鹤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景,三个孩子乖乖坐在姜娇儿身边,童言童语逗得姜父眉开眼笑。 姜娇儿眉眼间也带着笑意,温柔动人的,让沈鹤心弦都跟着颤动。 “爹爹吃饭!”沈知宝把碗筷给沈鹤放好。 另一边。 沈大郎家里就没这么温馨和谐了。 此时李氏正坐在院子里撒泼,边哭边骂着沈大郎。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我做那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把地要回来?那地是我们家种的,凭什么秋收要分给姜氏那个贱人一半!” 沈大郎坐在屋里不吭声,实在是左邻右舍都听着,他丢不起那个人。 旁边有人围观,李氏越发来劲,用手使劲拍打大腿,嚎丧一样痛骂沈大郎。 “沈二郎一回家,就给了他老娘十两银子!他给你什么了?你可是他大哥!他带银子回来孝敬你是应该的,凭什么不去要?” “你这窝囊废!我嫁到你家真是倒了血霉,吃喝没有,穿的也没有!姜氏那小贱蹄子都有钱让别人给做衣服,我呢?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给我买过什么?还嫌我给你丢人?你丧良心!” 李氏越骂声音越大。 沈龙哆哆嗦嗦跑出来,想把他娘拽回屋里。 之前姜娇儿在他脸上写野种二字,其实就是吓唬吓唬他,用的药水也不是永久的,而且植物药水,日日洗脸,十天半月也就淡化了。 现在沈龙脸上的字就有些淡了,估计再有十来天,就彻底没了。 李氏只顾着哭,哪里发现得了这些,泪眼朦胧看到儿子脸上的字,又骂开了。 “挨千刀的小娼妇!看看她把我儿子糟践成啥样!连孩子都不放过,她的心肠都烂透了!” 李氏这边如何闹,村里人只当看笑话。 傻子那事儿大家都知道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骂她,以至于现如今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有人帮她说话。 李氏又骂了将近半个时辰,口干舌燥嗓子都岔劈了,也没见沈大郎出来说句话,最后她也只得骂骂咧咧爬起来进屋。 县城里的赌坊,沈老婆子面色慌张跑出来,左右张望一下,像个大耗子一样溜进街尾的小胡同。 第18章 孩子抵债 没一会儿,赌坊里有人追出来,面色凶狠狰狞。 “那死老婆子输了钱又赖账!给老子抓住她!” “大哥,早跑没影儿了。” 两个打手在附近搜索一番,没找到人,气急败坏跑回来通知老大。 这次沈老婆子进的赌坊是县城的另一家,之前那家赌坊去要债时被姜娇儿痛打一顿,早就放出话来,看到沈老婆子就把她抓起来,所以沈老婆子根本不敢再去。 这家吉祥赌坊的管事名叫孙二癞,平日里便喜欢集结一帮市井流氓招摇过市,没成想今天竟被沈老婆子给逃了。 孙二癞觉得颜面受损,当即带了人赶往沈家村。 这天早上,姜娇儿刚起床,就把沈鹤叫住,将怀里的人参递给他,“这是一株百年人参,估计能卖一百五十两,你拿去县城卖了,再买点猪肉回来。” 沈鹤看了姜娇儿一眼,见她面色平常,说起百两银子时都毫不改色。 这模样,哪像一个没有见识的农妇? “还有别的什么想买的吗?”沈鹤接过人参,问道。 姜娇儿思索一下,回身看了一眼屋里的灶台,“再买个铁锅吧,啊对了,如果有菜籽就都买一些,我想在后院种点菜。” 沈鹤点头,也没耽搁,用一块布包着人参,去沈二牛家了。 “娘,你看爹爹给我做的木剑!” 沈知宝举着一把跟他手臂差不多长的木剑,喜滋滋地给姜娇儿看。 姜娇儿低头就看到那把木剑,雕刻还算精致,用的木材是比较结实的木头,看上去很有分量。 也不知是在战场待久了还是什么旁的原因,沈鹤做出来的小木剑剑刃处竟然十分锋利,看上去轻易就能把人划伤。 姜娇儿皱眉,从沈知宝手里接过木剑,手指在剑刃轻抚,还没用什么力气,就感觉指肚隐隐作痛。 这木剑做得也太逼真了,别说是给孩子玩,就是用来打人都行了。 “知宝,这木剑还是有些危险,你玩的时候小心些,不要伤了弟弟妹妹和村里的孩子。”姜娇儿叮嘱了一句,才把木剑还给沈知宝。 沈知宝是个懂事的孩子,痛快答应了,便带着沈云升和沈小甜在院子门口玩儿。 姜娇儿想着沈老太太的衣服应该缝得差不多了,便打算过去看看。 若是没做完,正好让她给小甜的衣襟上,绣朵漂亮花儿。 这样想着,姜娇儿抬脚往外走。 可还没走两步,大门口忽然传来沈小甜惊慌的声音,“你们是谁?快放开我哥哥!” 姜娇儿暗叫不好,忙快走两步。 门口站着三个壮汉,为首之人满脸横肉,他一把抓住想往院里跑的沈小甜。 身后两个男人则一人一个,抓住了沈知宝和沈云升。 三个孩子在他们手上像是三只小鸡,毫无反抗之力。 “住手!为什么抓我家孩子?”姜娇儿怒喝一声,冲上去就要解救几个孩子。 可是,为首那个男子直接拎着沈小甜的衣领,将孩子挡在了自己身前。 姜娇儿刚要抬起的腿顿住,瞪着李二癞,“你们要做什么?” 李二癞倒是没想到,这偏僻村庄里还会有这么明艳的妇人,不由眯着眼睛猥琐打量,过一会儿才回答姜娇儿的问题。 “沈招娣是你婆婆吧?她欠了赌债跑了,我们抓不到她只能来找你们,如果你们不还钱,这几个孩子就用来抵债吧。” 又是沈老婆子! 这个死性不改的赌鬼!姜娇儿就知道她不会老老实实还债。 “她又欠了你们多少?”姜娇儿冷冷看向李二癞。 李二癞举起几根手指,“不多,就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对姜娇儿来说确实不多,但若是寻常人家,怕是积攒了好几年的积蓄,才能有这么多。 况且,沈鹤之前已经给了沈老婆子十两银子,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沈老婆子这样的无底洞,是填不起的。 有村里的人听到动静,逐渐围拢过来。 姜娇儿见状,面色慢慢浮现悲戚。 “沈招娣确实是我婆婆没错,但我们家已经被她掏空了,她卷走家里的钱,害我们孤儿寡母险些被人抓走发卖,现如今又来这一出,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这么一说,顿时激起村里人的同情心。 村里人当然知道姜娇儿没有说谎,纷纷替她说话。 “沈老婆子欠了钱,你们去抓她就是,干啥非要刁难一个妇人和几个孩子?” “就知道欺负苦命人,要我说他们这些开赌坊的都是恶人,就知道干坏事,你看看之前把姜氏逼成什么样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李二癞烦躁得很。 可是这么多人他们三个又打不过来,若是闹到官府,牵扯到赌坊声誉就不好了。 “闭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李二癞回身,恶狠狠警告村民。 就在这时,姜娇儿趁着李二癞不备,猛地上前狠踢他的手。 “啊!” 李二癞疼得惨叫一声,一把甩开沈小甜,姜娇儿趁机将孩子抱进怀里。 与此同时,接到姜娇儿眼神暗示的沈知宝也举起小木剑,用力划了抓着他的男人腰侧。 男人同样痛呼一声,腰侧竟出现一条血道,沈知宝趁势挣脱。 姜娇儿又抬腿踢向抓着沈云升的男人,再次成功解救了沈云升。 几个动作不过瞬息之间,别说是李二癞几个人没反应过来,就连村民们都看愣了。 这还是姜氏吗?怎么一下子就像一个武林高手似的,还能飞起来踢人…… 沈知宝和沈云升被姜娇儿拉到身后护住,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崇敬。 娘亲好厉害! “臭婆娘!你找死!” 李二癞当众丢了脸面,越发恼火,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冲向姜娇儿。 匕首寒光凛冽,村民们不由为姜娇儿捏了把汗。 姜娇儿本不想太过高调,可是这李二癞竟然动刀子,她若不给他一个教训,那她上辈子就算白活了。 姜娇儿将几个孩子推进院里,一个闪身躲开李二癞,顺手抄起墙边沈鹤砍木头用的斧头,直劈李二癞面门。 李二癞哪里想到一个妇人身手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斧头就已经砍了过来。 “我不动手,就真当我们娘几个好欺负吗?谁欠的债就找谁去,少来我家门口闹事,我家的孩子跟沈招娣没有关系,也没义务卖身替她还债!” 姜娇儿的声音在李二癞耳边炸响。 第19章 也该轮到你们了 李二癞盯着近在咫尺的斧头,动都不敢动,一双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 姜娇儿见已经震慑住这群恶人,便冷哼一声,收了斧头。 县城里。 沈鹤卖了人参,经过讨价还价,得了一百六十两银子。 他给姜娇儿买完菜籽后正要去买肉,结果在小巷子里,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沈老婆子。 “娘?你怎么在这里?你还了赌债吗?怎么不回家?” 沈鹤上前,一把抓住沈老婆子的胳膊。 沈老婆子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沈鹤一连串问题问得心烦,当下不耐烦了。 “你管我做什么?我赌钱赌输了,现在回家不正好被他们堵住吗?你身上还有银子吗?再给我一些,这次我一定能翻本!” 沈老婆子先是厌烦沈鹤问他,随后想起二儿子之前给她十两银子,想必他肯定还有,便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翻银子。 沈鹤见到自己母亲这副模样,心里痛恨又无奈。 “娘!你不是答应了再也不赌吗?你之前已经连累过娇儿她们娘几个一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那个娼妇带着几个小野种,被抓走卖了才好!谁让她之前不给我钱,还跟我作对?儿子,你听娘的,给娘再拿些银子,娘赢了钱,再给你娶个好人家的媳妇!” 沈老婆子丝毫不知悔改。 沈鹤心里彻底凉了,他深吸口气,直接扯着沈老婆子往回走。 “你这么躲着,赌坊的人肯定又跑去家里闹事了,你这就跟我回家,自己解决你的烂摊子!” “我不回去!你放开我!你这不孝子,你肯定是被那臭婆娘给迷惑了!” 沈老婆子骂骂咧咧,但是她哪里能挣脱开沈鹤,一路就这样被他拖上牛车,回了沈家村。 刚进村,沈鹤就看到自家门口外面围了一群人,当即心里一慌,赶忙冲过去,查看姜娇儿她们有没有出事。 李二癞这会儿逃离了死亡的威胁,惊魂未定站在那里瞪姜娇儿,可是又不敢再轻易招惹她。 “你们是赌坊的?我娘在这里,她欠的赌债,让她自己来还。” 沈鹤确认了姜娇儿和孩子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将沈老婆子推到身前,冷声对李二癞几人道。 实在不是他无情,作为儿子,他真的仁至义尽了。 母亲几次三番坑骗他,还不把姜娇儿和孩子的安危当回事。 沈鹤不是老好人,更不是软柿子,也更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他只得这样做。 李二癞看到沈老婆子,一腔憋屈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好啊,终于抓到你了!走,跟老子回去还债!”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外围的沈大郎和李氏忽然跳出来。 “沈二郎!这可是你娘,你竟然把你娘交给赌坊的人,你这样不孝的,也配做沈家人?” 李氏不站出来还好,她这一站出来,直接提醒了姜娇儿,沈老婆子可不是只有沈鹤一个儿子。 姜娇儿冷笑一声上前,“大嫂既然指责我家男人不孝,那想必,你们夫妻二人想做这个大孝子了?” “别往我们身上攀扯!沈二郎明知道赌坊这群人不是好人,还把娘送到他们手上,这不就是想把娘往死路上逼吗?” 李氏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是啊,沈二郎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地道,哪怕不帮着还债,也不能直接把老娘推进火坑啊……” 有的村民被李氏左右了想法,不由附和道。 “再怎么说都是他娘,这沈二郎有些心狠了。”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一家子都是没良心的,娘之前在你家住着,忙前忙后伺候你们,结果你们反过来这么对她,真是不孝!” 村民的附和让李氏越发觉得自己有理,她开始信口胡咧咧。 姜娇儿真的被她气笑了。 “大嫂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当初二郎离家参军,你不愿赡养婆婆,更不愿给她收拾赌坊的烂摊子,便将她扔到我家住着。” “我和几个孩子每日伺候她,吃喝住行没有哪点对不住她,这个事,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这么一说,村民们恍然想起,以前姜娇儿虽然蛮横刻薄,但对待沈老婆子这个婆婆是真的没得说。 从不让她干活,每天还要忍受她的挑刺谩骂,最后还被沈老婆子连累,差点被讨债的人发卖。 “昨日婆婆又回来要银子,二郎二话不说给了她十两,叮嘱她去还赌债,可她呢?用自己儿子在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银子去赌钱,试问,这样的长辈,还配让我们孝顺吗?” 姜娇儿一番话说完,附和李氏的几个村民当即噤声。 “那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娘……” 李氏不死心地辩驳。 姜娇儿嗤笑,“既然大嫂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由你们大房承担吧,娘在我们这儿折腾了这么些年,也该轮到大哥大嫂尽尽孝道了。” “对啊,这两年沈老婆子一直在二郎家住着,二郎又给了她十两银子还债,怎么没见大郎夫妻两个做什么呢?”有村民反应过来。 “可不是嘛!大郎夫妻两个哪里管过他们的娘啊,没有出半分力不说,还从二郎家里拿东西呢,要说不孝,也是他们两口子不孝!” “啧啧,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和儿媳妇啊,怎么有脸说人家二郎的啊!” “二郎可是一下子拿出十两银子,他当兵两年,怕是也就攒下这些吧……” 李氏瞪大了眼睛,没明白怎么姜娇儿三言两语就把这烂事儿推到了她身上,她想推脱,可对上村民们谴责的目光,根本就张不开嘴。 “你是大儿子?藏得可真深啊,老子还以为这臭老婆子就一个儿子呢!” 李二癞不敢招惹姜娇儿和当过兵的沈鹤,便把矛头对准了沈大郎。 他这话更是像一记巴掌一样,狠狠抽在沈大郎脸上。 沈大郎虽没什么能耐,却极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可能不管沈老婆子。 他不敢跟李二癞对视,只扯着李氏的胳膊,“你去把家里的钱拿来。” 李氏愣住,“你疯了?那几两银子可是咱们攒了好几年,要送儿子去学堂的!” 这婆娘这时候还磨磨唧唧!沈大郎气得不行,咬牙切齿低声道:“去拿!” 第20章 糯米糕 李氏虽然平日里泼辣,但沈大郎真的发怒的时候,她就怂了。 当即也不敢多说,忙不迭跑回家去拿银子。 三两银子到手,李二癞这才满意,让身后的打手放开沈老婆子,大摇大摆离开。 “大哥把娘带回去吧,我家地方小,住不开了。” 沈鹤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冷意,说完便领着姜娇儿和几个孩子进院,砰一声关上院门。 李氏正肉疼着几两银子,本就满心的憋屈忿忿,看到沈鹤这个态度,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弟弟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替娘还了债,他还敢甩脸子?” 村民们还没有走远,听到李氏的声音,故意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偷听。 沈大郎狠狠瞪了李氏一眼,“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完,他扯着沈老婆子大步往家走。 沈老婆子刚才在牛车上一路颠簸,又看到李二癞,早被吓懵了,这会儿还有些转不过神来,乖乖跟着沈大郎回家了。 李氏站在原地,一想到儿子上学堂的银子被还了债,她就气得心肝都疼。 她扭头看着沈鹤家的院门,听到里面传来姜娇儿的说话声,眼底满是怨恨。 都怪姜娇儿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那张破嘴,他们家根本用不着掏这个银子! “贱人!”李氏恶狠狠咒骂,心里算是彻底把姜娇儿恨上了。 沈鹤家里,姜娇儿忙着安抚几个孩子,沈知宝因为用力过猛,划伤打手的时候,自己的胳膊也蹭破了一点皮。 这对于沈知宝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以前娘打他们兄妹几个的时候,他帮弟弟妹妹挡着,受的伤比这还严重。 “娘,没事的,过两天就好啦。”沈知宝看到姜娇儿眼底的担心,心里暖呼呼的,早就感受不到那点儿痛意。 姜娇儿心底涌现疼惜,才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时候,可是知宝却这么懂事。 她心里不知道第几次痛骂原主,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苛待这么乖的孩子呢? “都出血了还说没事?过来我给你抹点药。”姜娇儿拉过沈知宝的手,将他带进屋。 在空间里找到一盒外形古朴的外伤药膏,姜娇儿拿出来后并没有引起沈知宝的注意。 姜娇儿先是用细布擦拭伤口周围,下意识轻轻吹了吹,问沈知宝:“疼吗?” 沈知宝何时有过这种待遇?当即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呆呆摇头,“不疼。” 姜娇儿这才放心,在伤口上抹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小心不要蹭到别的地方,伤口不能碰水,记住了吗?”姜娇儿叮嘱孩子。 沈知宝用力点头。 这乖巧的模样看得姜娇儿手痒痒,到底还是没忍住在他头上揉了两把,“乖孩子。” 就在这时,沈鹤掀开门帘进来,见沈知宝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便让他先出去玩。 待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沈鹤才拿出兜里的银子。 “卖了一百六十两,买菜籽花了一两银子,我买完菜籽就碰见娘了,急着带她回来,忘了买肉。” 沈鹤把银子和一大兜菜籽放在桌子上,又补充道:“要不明日我再去一趟,买点肉回来。” “不用了,我那天在山上挖人参的时候,又看到两三只野兔子,要不咱再去山上碰碰运气吧。” 姜娇儿也不是非要买肉不可。 她把银子收好,等沈鹤出去挑水了,才打开菜籽查看。 沈鹤很实诚,每样菜籽都买了不少,几乎是市面上有的菜籽品种,都被他买回来了。 难怪花了一两银子。 姜娇儿粗略辨认分类了一下,发现这个时代的菜籽种类还真不少。 胡瓜、白菜、萝卜、花生、扁豆,竟然还有茄子和南瓜! 后院里,还有姜娇儿从空间拿出来的辣椒苗和西红柿苗,这些加起来,姜娇儿就不用担心孩子们的营养问题了。 她把胡瓜和白菜种子挑出来,带着几个孩子种在后院。 之前就答应了给几个孩子做点心,可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捣乱。 现在姜娇儿终于抽出空,拿出一小盆糯米粉,又把野果捣成果泥,加一些糖调成果馅。 糯米粉加水搅拌成团,把果馅包上,上锅蒸。 很简单的步骤,几个孩子全程就围在灶台边看着,果馅调好的时候,沈小甜眼睛都亮了。 姜娇儿轻笑一声,用筷子夹了一点送到沈小甜嘴边,“尝尝甜不甜?” 沈小甜啊呜一口吃了,大眼睛当即幸福得眯起来,“好甜呀~” 一旁的沈知宝和沈云升也想吃,可是娘只让妹妹尝了,他俩也不敢吭声,只得偷偷咽了下口水,继续帮娘添柴烧水。 姜娇儿哪里不知道另外两个小家伙的心思,不偏不倚地一人给了一口果馅。 “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沈知宝又惊喜又满足。 沈云升虽然没说话,但蓦然一亮的小脸儿,也暴露了他的想法。 “一会儿水开了放进锅里,蒸上一刻钟就可以吃了。” 姜娇儿把包好的糕点用模具压出好看的形状,整整齐齐摆放在锅屉上。 三个孩子满脸的期待,一个挨着一个蹲在灶台边等着,像几只可爱的小狗狗。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喊沈知宝的名字。 沈知宝起身往外看,“栓子?” 是沈老太的孙子。 姜娇儿记得这个孩子,估摸着是沈老太做好了衣服,让栓子来叫她去取。 姜娇儿擦了擦手,正要往外走,看到锅里快好了的糕点又顿住,对沈知宝说:“大宝你去把栓子叫进来,让他等一会儿。” 沈知宝麻溜儿跑出去。 “二宝,拿一个干净的大碗来。”姜娇儿总觉得直呼几个孩子的名字有点别扭,大宝喊出口后,她就顺理成章把沈云升叫成二宝。 沈云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呆着一张小脸去拿大碗。 姜娇儿让沈小甜往后挪挪,掀开锅盖让热气散开。 蒸熟后的糯米皮清透软糯,隐隐透着里面红色的果馅,还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让人看了便垂涎三尺。 姜娇儿做了十五个糯米糕,她拿出三个放进碗里,把剩下的连着锅屉一起端出来,放在缸上晾着,叮嘱几个孩子等凉一些再吃,别烫着了。 之后她才端着碗,跟栓子去取衣服。 第21章 婆媳大战 栓子也闻到了那股香甜的气息,但是沈家二婶没说给他吃,他便没有吭声,强忍着口水带姜娇儿回自己家。 沈老太腿脚不好,又怕栓子自己抱着衣服过去会弄脏,便只能让栓子把姜氏叫来家里。 “沈二家的,你看看这衣服做得满意吗?” 沈老太将几件衣服摊开,放在擦干净的桌子上。 这几件衣服是孩子们的,针脚细密,缝线整齐。 而且沈老太还细心地将膝盖和胳膊肘的位置,用剩下的边角料多缝了一层,这样,衣服更耐穿,孩子们在外面玩闹时,就不用怕衣服会坏了。 不仅如此,沈小甜的衣服是水红色的,沈老太特意在袖口和衣摆处绣了几朵小花,姜娇儿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沈小甜穿上新衣服时,有多娇嫩可爱。 大人的衣服也同样精致,沈老太在姜娇儿和沈鹤的衣襟里面都缝了一个小兜,方便装东西。 这样精巧的心思,县城的成衣铺里可不会有。 姜娇儿满意极了,她把碗塞进沈老太手里,“婶子,刚才我给家里几个孩子做了些糕点,他们也吃不完,我就给你们祖孙俩拿了几个。” “哎呦,这是细面做的?细面多金贵啊,不行不行,你快拿回去。”沈老太受宠若惊,赶忙推拒。 她年轻时在县城做绣娘,给大户人家做过衣服,精致的糕点也见过不少,虽然姜氏送来的糕点她不曾见过,但一看就不是便宜东西做出来的。 姜娇儿直接拿出一块放进一旁的栓子嘴里,“一点吃食罢了,婶子别跟我客气。” 栓子冷不丁嘴里被塞了一块儿糕点,下意识就咬了,然后瞬间就被那软糯的口感征服,咬开后还有酸甜的果馅,简直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阿奶,你吃!” 栓子强忍着将糯米糕一口吞下去的冲动,把剩下的糕点塞进沈老太嘴里。 沈老太吃过后也惊叹不已,这糕点要是放在县城,十文钱一块都有人买吧! “婶子,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 姜娇儿看祖孙俩分享一块糯米糕,便把剩下的两块一人一个放在他们手里,然后继续道: “我家有三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估计还得做不少衣服,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以后我家的衣服都由你来做,价格不变,你看成吗?” 姜娇儿说完,期待地看着沈老太。 此举一来帮了村里的孤寡老人,二来也能不暴露自己不会做衣服的破绽,一举两得。 沈老太懵了,她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一时间竟不知做何反应。 还是栓子在旁边扯了扯沈老太的袖子,她才回神,细想了一下姜娇儿的话,脸色忽然就有些复杂。 “沈二家的,其实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是看我们祖孙俩可怜,可是谁家都不富裕,你犯不着在我们身上,浪费这么多铜板……” 沈老太也是懂得知足的,她不想白占了别人的便宜。 姜娇儿眉心一跳,赶紧劝说沈老太。 “婶子你想多了,我真是没时间做衣服,如果您不帮我做,我去县城买成衣,花的钱更多。” 好说歹说了半天,沈老太才真的相信姜娇儿的说辞,终于没再推辞。 姜娇儿抱着衣服回家,三个孩子试了新衣服,一个个开心得嘴角就没落下过。 就连向来沉稳内敛的沈云升都摸着新衣服的布料,嘴角上扬出一抹小小的弧度。 自打沈鹤离家之后,几个孩子就再没穿过新衣服了。 “娘,我的衣服上还有花!” 沈小甜捏着衣服上的花给姜娇儿看。 姜娇儿笑着摸摸她的头,走出屋子却发现缸上晾着的糯米糕一块没少,她愣住。 “你们怎么没吃糯米糕啊?”姜娇儿问三个孩子。 沈知宝仰头看她,“等娘回来一起吃。” 一听这话,姜娇儿哭笑不得,“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她说着,将糯米糕拿起来,一个孩子分了两块,又给姜父送去两块。 沈鹤去挑水了,等他回来再让他帮姜父换上新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沈大郎家此时又在吵吵闹闹。 “我拿儿子念学堂的银子帮你还赌债,你还给我脸色看?我又不欠你们沈家的!”李氏叉着腰,冲着坐在屋里的沈老婆子叫唤。 她可不会惯着沈老婆子,她平白无故被姜娇儿怼了一顿,又丢了三两银子,本就一肚子火,回到家沈老婆子还指使她干这干那。 真当她是面瓜了? 谁都能捏鼓几下? 沈老婆子以前在姜娇儿身边向来颐指气使,莫说是姜娇儿,就连那几个孩子也得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在沈老婆子看来,她是家里的长辈,不管是儿子儿媳妇还是孙子孙女,都得听她的,都得无条件为她服务。 可是她忘了,李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好啊你个贼婆娘!不过是让你给我洗个衣服做个饭,你就跟我嚷嚷,了不得了你!我们家大郎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烂心肝的东西!” 沈老婆子骂起人来也毫不嘴软。 婆媳两个一个在里屋一个在外屋,吵得不可开交。 沈大郎带着儿子沈龙蹲在院子里,爷俩儿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沈大郎家的日子,算是没法儿过了。 不过这些可不在姜娇儿的考虑范围内,反正沈老婆子这个麻烦精已经被她推出去了,沈大郎两口子怎么处理,是他们自己的事。 等沈鹤回来,他和姜父都试了新衣服,一家人准备吃晚饭。 姜娇儿贴了饼子,炒了一盘野菜,又把沈鹤买回来的花生米炒了一部分。 花生米炒过之后脆脆香香,三个孩子很喜欢吃。 晚上,姜娇儿给后院的菜苗和菜种都浇了稀释过的灵泉水,这才安心去睡觉。 深夜,本该熟睡的沈鹤忽然睁开了眸子,眼底一片清明,他侧身躺着,视线越过三个孩子,落在背对着他的姜娇儿身上,眼神复杂有些捉摸不透。 过了好一会儿,沈鹤才移开视线,慢慢入睡。 次日,沈鹤一早便起床,洗漱过后出门,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儿。 姜娇儿醒来被沈知宝告知爹爹出门,她没多想,估摸着沈鹤又去山上找野鸡野兔之类的。 可是一整天过去了,沈鹤都没回来。 第22章 有肉吃喽! 姜娇儿和孩子们都不知道沈鹤去了哪里,这一整天不见人影,实在有些令人担心。 “娘,爹爹是不是又不要我们了?”沈知宝扯着姜娇儿的衣袖,轻声问。 小家伙脸上满是忐忑,生怕从姜娇儿嘴里听到肯定答案。 姜娇儿跟沈鹤相处了这几天,实际上并不怎么了解他,自然也猜不到他的行踪。 她不敢乱说,只得搂着沈知宝不说话。 晚饭的时候,几个孩子蔫头耷脑坐在桌边,谁也没有心思吃东西。 姜娇儿轻叹,正要劝孩子们吃点东西,就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起身看去,竟是沈鹤回来了! 沈鹤看上去跟清晨出去时没什么区别,面露些许疲态,但双眸炯亮,手中还拎着一只肥硕的野兔。 “路上抓到的,我收拾一下,一会儿你炖了给孩子们吃。” 沈鹤没有跟姜娇儿解释他一整天去了哪里,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野兔,便坐在院子里扒皮。 姜娇儿看了他两眼,没有多问,开始准备炖兔子的调料。 一只野兔很肥,一家人也吃不完,便切成两半,另一半挂起来晾着,明天吃。 沈鹤生火,姜娇儿炖野兔,两人配合还挺默契。 野兔出锅的时候,香气四溢,沈家的院子里都弥漫着肉香。 隔壁的李铁蛋刚吃过晚饭,闻到这香气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叫,他像上次一样趴在墙头,用力闻香气。 沈知宝出去倒水,抬眼就看到墙头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珠子,吓得心一突突,定睛看去,才发现是李铁蛋。 “李铁蛋,你趴我家墙头做什么?”沈知宝扬声问道。 李铁蛋正闻得专注,冷不丁听到这一声喝问,吓得差点从墙上掉下来,他见是沈知宝,便大着胆子问:“你家做啥好吃的了?咋这么香?” 沈知宝一听,得意地昂着小脑袋,“我爹抓了一只野兔,我娘给炖了,都是肉可香了!” 李铁蛋口水当即止不住了,哗哗往下淌,他吸溜着口水。 “沈知宝,你给我拿一块儿肉呗,我用东西跟你换!” “你能有啥好东西?”沈知宝面上露出不屑,斜着眼睛瞥了李铁蛋一眼。 李铁蛋又急又馋,急得直挠头,“我,我爹昨天新给我做了一个弹弓,我用弹弓换块儿肉行不?” “一个破弹弓有啥稀罕的,我爹还给我做木剑了呢!”沈知宝撇嘴。 弹弓是李铁蛋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玩具了,可是沈知宝还是看不上,他绞尽脑汁,最后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沈龙之前是不是总欺负你和你弟弟?你给我一块儿肉,以后咱们就是好哥们儿!我帮你揍沈龙!” 李铁蛋体格健壮能打架,算是沈家村的孩子王。 沈知宝思索了一会儿,“行!你等着!” 他说完,拎着盆噔噔噔跑进屋子,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块鲜香肥美的兔子肉出来,不只是兔子肉,还有一块儿糯米糕。 “这是我娘做的点心,既然你要跟我当好哥们儿,我就送你一块。以后你罩着我们兄妹几个,我就把好吃的分给你。” 沈知宝小小年纪,却深谙拉拢之道。 李铁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当即觉得沈知宝太上道了。 他接过兔子肉和糯米糕,隔着院墙用力拍拍沈知宝的肩膀,“好兄弟!” 他说完,仰头把肉塞进嘴里,顿时就满足地哼唧一声,这也太好吃了! 兔子肉刚出锅还有些烫,李铁蛋却顾不上这些,斯哈斯哈嚼吧几下就咽进肚里。 “真好吃!” 李铁蛋意犹未尽,舔了舔带着些许汤汁的手指头。 然后又看向糯米糕,这次他没有狼吞虎咽,克制着食欲咬了一小口,咀嚼几下后,再次幸福得冒了泡。 沈知宝兄妹几个也太幸福了,他们的娘做饭太好吃了! 李铁蛋生平头一次生出跟别人换娘的念头。 “哎,你娘还缺……” 李铁蛋正打算问沈知宝,可儿子二字还没说出口,沈知宝就被沈云升叫回去吃饭了。 李铁蛋遗憾地看着沈知宝进屋的背影,琢磨明个儿再问他。 饭桌上,三个孩子吃得小脸上满是油光,沈鹤犹豫一会儿,抬手给姜娇儿夹了一块肉。 姜娇儿微怔,下意识道:“谢谢。” 沈鹤面色平静,“多吃些。” 姜父看着姜娇儿跟沈鹤相敬如宾的模样,总觉得这俩人看上去不像两口子。 自家男人出去一整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婆娘也不问问…… 可是女儿和女婿的事儿,他一个老丈人也不好插嘴,姜父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见爹爹没有想说的意思,也不敢追问,生怕爹爹一个不高兴,出去了就不再回来。 饭后招呼几个孩子洗完脸,姜娇儿又偷偷去后院浇水,有了灵泉水的润泽,菜苗长势喜人,短短两天就有一指高了。 沈家村是安阳县管辖内的村子,安阳县地处平州,在方位上偏南一点,但严格来讲又不是南方,所以四季还算分明。 百姓习俗也比较混杂,南北方的特色都有。 这时候正值夏末,最适宜种菜,所以姜娇儿种的菜苗长得快一些,并不会引人怀疑。 次日一早,姜娇儿被沈鹤起床声吵醒,睁开眼就看到他披上外衫,一言不发离开家门。 又走了。 姜娇儿透过窗缝,看到沈鹤走出家门后,似乎往村口的方向走了。 去后山是另一个方向,沈鹤并不是上山打猎,那昨天的野兔他是从哪里抓的? 姜娇儿有些纳闷。 可想来想去她又释然了,沈鹤去哪儿是他的自由,只要不做坏事连累家里人,她也用不着多管。 当天沈鹤又是天色擦黑才回来,这次手里拎着一只野鸡,比上次姜娇儿放出来那只要瘦小一些。 “娘,我们今天晚上有有肉吃了吗?” 这几天沈小甜都吃得饱饱的,原来蜡黄的小脸儿饱满起来,也白嫩了不少,看上去萌萌的。 姜娇儿上前接过沈鹤手里的野鸡,又给他递了一条布巾擦脸,然后笑着对沈小甜说:“今晚上娘给你做宫保鸡丁吃。” 沈小甜没听过这个菜名,但只要是娘做的,肯定都好吃! 她当即欢呼一声,“好!” 沈知宝今天在外面跟李铁蛋玩儿了一天,有李铁蛋罩着,他轻松跟村里孩子打成一片。 第23章 读书能有出息 本来李铁蛋答应了沈知宝要帮他教训沈龙,给他出气的,可沈龙大概是脸上的刺青还没消退,天天连家门都不出。 李铁蛋没有兑现诺言,有些惭愧。 沈知宝却不以为意,只要他跟李铁蛋打好关系,还愁揍不到沈龙吗? 被沈知宝反过来安慰的李铁蛋感动不已,当即跟身后一帮孩子宣布,沈知宝以后就是他最好的兄弟! 嗯,一块儿兔子肉换来的好兄弟,坚贞不移! 沈鹤擦了脸,就听到姜娇儿要给孩子做宫保鸡丁,他当即愣住。 这道菜是县城里酒楼才有的菜式,姜娇儿即便去过县城,也不可能进过酒楼,她是从何得知这道菜?而且听她的语气,她还会做? 沈鹤心底升起疑惑,不着痕迹地在灶台附近转悠,想看看姜娇儿怎么做这道宫保鸡丁。 他为了光明正大观摩,甚至抢了沈小甜生火添柴的活儿。 沈小甜鼓着腮帮子瞪了她爹一会儿,最后索性跑出去找哥哥玩。 李铁蛋他爹,李根在县城找了个扛包的活计,给县城最有钱的富商王老爷家里干活儿,一天能得二十五个铜板。 李根整日在县城干活,看到城里有的孩子会读书写字,顿时生出让自家儿子也去读书的念头。 这要是读好了,以后参加乡试县试,没准儿还能考个秀才回来! 县城里的秀才老爷那可是人人敬仰的存在,就连王老爷看到秀才都得礼让三分。 于是李根斥巨资,一咬牙花了三十文钱,给李铁蛋买了一本《千字文》回来,想让他认字。 可李根忘了,村里没人能教李铁蛋认字…… 买了一本全家人都看不懂的“天书”回来,李婶子被李根气得骂骂咧咧,偏偏李铁蛋还在旁边拱火。 于是越看越心烦的李婶子,就将李铁蛋和《千字文》一起扔出了家门。 李铁蛋擤了擤鼻涕,捡起价值三十文钱的《千字文》,去跟他的小弟们炫耀去了。 沈知宝带着沈云升在村口捡干柴,就看到李铁蛋吊儿郎当走过来,“兄弟,给你看个好玩意儿!” 李铁蛋说着,将兜里的书掏出来,十分得瑟地抖搂两下,“看到没?书!” “书?书是干啥的?”沈知宝呆呆地问。 “呃……” 李铁蛋被问住了,他吭哧吭哧好半天,梗着脖子道:“你管它是干什么的?反正是好东西,三十个铜板换来的呢!” 沈云升看着那本被李铁蛋揉出褶皱的《千字文》,眼睛蓦地亮了,“这个可以认字。” “啊对对对!我爹也是这么说的!”李铁蛋这才想起来,忙不迭点头。 “二宝,你咋知道?” 沈知宝学着姜娇儿,也叫沈云升二宝。 沈云升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抿了抿唇,“之前沈龙欺负咱俩的时候,说他娘以后送他去学堂读书,长大了,会比咱们有出息。” “看这个东西,就能有出息?” 沈知宝瞪大了眼睛,指着李铁蛋手里的书。 沈云升没再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看着那本书,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渴望。 作为龙凤胎的哥哥,沈知宝心灵相通地感受到沈云升对书的渴望。 但是李铁蛋也说了,这书值三十个铜板呢,他们别说三十个,一个都没有啊。 这时,沈小甜哒哒哒跑过来,“大哥二哥,你俩咋还不回家?爹抓了只野鸡回来,娘说要给咱们做宫保鸡丁呢!” “那是啥?”沈知宝又听不懂了。 沈小甜笑眯眯的,“不知道,反正娘做的,肯定好吃~” 一听到沈知宝他们的娘又做好吃的了,李铁蛋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声音大到几个孩子都听到了。 沈知宝灵机一动,拉住李铁蛋的胳膊。 “铁蛋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把这书借我们看一天,等我娘做好了菜,我分你一口,行不行?” 一本看不懂的破书和一口香喷喷的肉,李铁蛋觉得傻子都会选,毫不犹豫把书给了沈知宝。 “给你!” 他将书塞进沈知宝怀里,边往家跑边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就是墙头…… 沈知宝将书递给沈云升,“拿去看吧!” 其实沈云升也看不懂,但当《千字文》捧在手里的时候,他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几个孩子抱着干柴回家了。 家里沈鹤正认真观察着姜娇儿做菜步骤,看了一会儿,他发现姜娇儿做的宫保鸡丁,跟酒楼里的似乎不太一样。 他心底的疑虑打消了些,估摸着是姜娇儿听别人说起过这道菜,听了个一知半解,就打算模仿着做一道。 沈鹤心中有了猜想,便不再好奇了,专心帮姜娇儿打下手。 “娘!你看这是什么?” 沈知宝拉着沈云升进屋,举着他的胳膊,给姜娇儿看那本《千字文》。 “这是从哪儿弄的?” 姜娇儿记得原身是不识字的,便故作疑惑问道。 “《千字文》?这书谁给你们的?” 沈鹤在外当了两年兵,学了些学问,认得不少字。 沈知宝只说是跟李铁蛋借的。 “娘,我们想读书,以后有出息了让娘过好日子!”沈知宝昂首挺胸,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姜娇儿被他逗笑,她看出沈鹤识字,便说:“待会儿吃完饭,让你们爹爹教你们。” 话音落下,姜娇儿把切成丁的鸡肉下锅。 翻炒几下便隐隐有香味飘散开,孩子们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香气吸引了。 没有黄瓜和胡萝卜作为配菜,姜娇儿就切了白天挖的野菜一起翻炒,反正只要料汁儿调得好,配菜不影响味道。 一整只野鸡,肉剔下来切成丁,再加上几样野菜,也炒了满满一锅,出锅时香气扑鼻。 沈鹤甚至觉得姜娇儿炒的宫保鸡丁,比酒楼里的还香。 剩下的鸡骨架和鸡翅鸡爪之类的部位,姜娇儿调了一个酸甜口的凉拌汁,做了一盘凉拌鸡架。 之前姜娇儿在山上发现了一种野葱,跟大葱味道差不多,她挖了不少回来,切成葱花撒在鸡架上,红油搭配绿葱,看着就很诱人。 沈知宝没有忘了跟李铁蛋的约定,端菜的时候暗搓搓用小碗装了一勺鸡丁,还有一块儿鸡骨架,一溜儿小跑到院子里。 “这儿!” 李铁蛋听到脚步声,赶紧探出脑袋叫他。 “快吃,吃完把碗还我。” 沈知宝把碗递给李铁蛋。 第24章 怀孕的兔子 鸡丁不多,也就够李铁蛋吃两口,他意犹未尽舔着碗底沾着的酱汁,将鸡骨架拿在手里,把碗还给沈知宝。 “你娘做菜,可真好吃!” 李铁蛋不知道第几次感叹道。 沈知宝昂头,“那当然了!我回去吃饭啦。” 说完,捧着碗回屋,舀了点水出来把碗洗干净,才坐到桌边等着开饭。 其实沈知宝这两天的举动,姜娇儿一直看在眼里。 不过她也不打算插手小孩子之间的事,大宝自愿把家里的吃食分给朋友是好事,只要他不是被迫的就行。 吃过晚饭,沈鹤靠坐在门边发呆,他看上去有些累。 姜娇儿烧了一锅热水,倒在木盆里端到沈鹤脚边,“泡泡脚吧。” 沈鹤愣住,没想到姜娇儿竟然会关心他。 “泡了脚,就进屋好好休息。” 姜娇儿很少主动关心别人,给别人端水的事儿更是第一次做,关切的语气也有些许不自然。 但,沈鹤能感受到她的心思。 沈鹤低低应了一声,坐在门口泡脚。 姜娇儿回屋洗漱,上床睡觉。 次日清晨,沈鹤照常离家。 就这样一连几日,沈鹤早出晚归,从不跟家人提及自己白天去了哪儿。 但是每天晚上回来时,手里都拎着一只野味,甚至有一天,还带回来一只怀了孕的母兔子,活的。 这只兔子,姜娇儿没有杀了吃肉,她让沈鹤围了一个悬空的篱笆笼子,把兔子圈养起来。 沈小甜开心坏了,“娘,我们家以后,会不会有好多好多小兔子?” 她一边喂兔子吃草,一边问姜娇儿。 “对呀,以后咱们家,就每天都有兔子肉吃喽。” 姜娇儿摸了摸沈小甜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兔子的繁殖能力是很强的,两只兔子,一年的时间就会繁殖出十多只,甚至几十只兔子。 姜娇儿的空间里有专门用来繁殖的公兔,她打算等这只母兔子生产之后,就找个理由从空间弄一只公兔,让它们自己繁衍后代。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姜娇儿跟沈鹤之间越发默契。 即便两个人平日里话不多,但有时候,姜娇儿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举动,沈鹤便能明白她想做什么。 姜娇儿经历过末世,对于人性早就看得透彻,爱情在她眼里,更是如泡影一般脆弱。 即便是打算留在沈家生活,她也没有想要跟沈鹤成为真正的夫妻,最多也就是搭伙过日子。 可是有时候,人是控制不住自己心的…… 姜娇儿睡觉之前,想起后院的菜苗还没浇水,便又披了衣服起来准备去浇点水。 刚迈出门口,就看到月光下沈鹤赤着上身冲澡的场景。 沈鹤长相并不粗犷,是俊朗的模样。 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什么,这会儿上身不着寸缕,露出健硕的胸膛和臂膀。 有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流淌下来,让沈鹤看上去愈发性感,姜娇儿瞬间红了脸。 “那个,我去后院。” 姜娇儿对上沈鹤带着疑惑的目光,慌乱低头,往后院走。 同床共枕这么多天,这还是姜娇儿第一次看到沈鹤没穿衣服,她是真的害羞。 等听到沈鹤走进屋里,姜娇儿才慢吞吞从菜园里出来,进屋睡觉。 这几天沈家天天吃肉,李铁蛋跟着沾光。 每天就靠着沈知宝给他送的两口肉续命,对他娘做的野菜糊糊,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李婶子天天在饭桌上数落李铁蛋,李铁蛋却不以为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沈知宝他家做什么菜。 白天,他带着沈知宝在村子里闲逛玩耍,顺便蹲沈龙。 沈龙脸上的刺青只剩一片淡淡的痕迹,李氏见状不觉得是姜娇儿对她儿子手下留情,只当姜娇儿是不敢招惹她们家。 “哼!姜氏那小贱人也就嘴上能耐,谅她也不敢真把我儿子怎么样!” 李氏叉腰,冲着沈鹤家的方向啐了一口。 沈龙懒得听他娘絮叨,这几天他憋在家里,整日听李氏和沈老婆子吵架,耳朵都起茧子了。 “娘,我出去玩了。” 沈龙说完,头也不回跑出家门。 沈龙一出家门,李铁蛋的“通讯兵”就立马跑回去报信儿,李铁蛋便带着一群孩子,在拐角处等着沈龙。 这几天不能出去玩,可给沈龙憋坏了。 他正琢磨着一会儿找以前的玩伴去哪儿逛逛,结果刚一拐过墙角,就被李铁蛋一脚绊倒。 没等沈龙起身,一群孩子便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直到把沈龙揍得鼻青脸肿,李铁蛋才制止孩子们。 “你们这群王八蛋,竟然敢打我!我要回家告诉我娘!” 沈龙疼得呲牙咧嘴,一抬头看到李铁蛋他们,心知打不过,当即哭唧唧地要告家长。 李铁蛋才不怕那个,他轻蔑一笑。 “你个怂蛋也就这点儿能耐!敢欺负我兄弟,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谁是你兄弟?” 沈龙脸上不知道被谁怼了一拳,一说话就火辣辣的疼,可还是忍不住追问。 李铁蛋家里就这一个独苗,哪来的兄弟? 铁蛋一把将身后的沈知宝拉到身边,搂着他的肩膀。 “沈知宝就是我兄弟!你欺负他就等于欺负我,记住了,以后看到我兄弟最好绕着走。” 这个小野种,什么时候跟李铁蛋关系那么好了? 沈龙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问出口。 他瘫坐在地上,身上沾了土脏兮兮的,一会儿回家,他娘指定骂他。 见沈龙老实了,李铁蛋咧嘴一乐,拉着沈知宝往回走。 “走!兄弟,咱去割草喂你家兔子。” 沈龙愣住,呆呆听着李铁蛋和沈知宝的对话。 “你家今晚上做啥肉啊?昨天那个红烧鸡块太好吃了,我还想吃!” “我娘说,今天给我们做点清淡的,这几天天天吃肉,会腻。” “清淡的也行,反正你娘做啥都好吃,你记得给我多盛两口。” “放心吧……” 一群孩子簇拥着李铁蛋二人走远。 沈龙好一会儿才回神,想到李铁蛋和那个小野种的话,他一骨碌爬起来,赶紧跑回家。 “哎呦你这孩子!上哪儿野去了,弄得一身土!”李氏血压都差点被沈龙气高。 “娘!我二叔家天天都有肉吃!”沈龙急吼吼跟李氏说。 “啥玩意儿?他家哪来的肉?”李氏瞪眼。 沈龙急得手都跟着乱挥,“真的!沈知宝还分给李铁蛋吃呢!” 第25章 人至贱则无敌 “有肉吃不给自家人送来,还分给外人吃?她个分不清里外的贱蹄子!” 李氏撸起袖子,抬脚怒冲冲地向沈鹤家走去。 沈龙顶着一脸的伤呲牙咧嘴跟在后面,母子二人很快就来到沈鹤家门口。 还没进院,李氏就看到沈鹤家的屋檐上挂着半只晾干的兔子,还有这几天,姜娇儿他们没吃完的野鸡。 李氏眼睛都亮了,当即推开院门,抬脚走进去。 姜娇儿正在后院观察菜苗,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一开始以为是沈知宝兄妹几个,她并没有在意。 “娘,你小心点。” 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鬼鬼祟祟响起。 不是她家孩子的声音! 姜娇儿眉毛微拧,赶忙起身过去查看,结果就看到李氏从凳子上跳下来的身影。 发现姜娇儿出来了,李氏竟也不心虚。 她摘下半只兔子,不紧不慢塞到沈龙手里。 “娘说馋肉了,正好你家有,我也省得让孩他爹去县里买。” 李氏说完,不等姜娇儿回话,又恶人先告状道:“你可真是白眼狼,娘以前住在你家,什么银钱好东西都给了你们,结果现在有肉了,你们却不给娘送去,真不孝!” 她话音未落,沈龙就已经抱着兔子肉,跑到院门口了。 李氏确定姜娇儿追不上,这才拔腿就跑,嘴里还嚷嚷着:“别想抢我们的肉!” 脸皮够厚,冬天都不需要点炭火取暖了,靠脸保暖都成了! 姜娇儿真要是有心去追,就是两三个李氏也跑不过她,可是她犹豫了。 这些野味是沈鹤带回来的,沈大郎是他哥,沈老婆子是他亲娘。 按理说他们想吃肉,来找沈鹤要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沈鹤没在家,姜娇儿拿不定他的想法,便只能由李氏去了。 李氏带着沈龙一溜烟儿跑回家,见姜娇儿没追来,才松了口气,得意地笑着:“我就知道那小贱人不敢追过来!” “娘,啥时候做饭啊?我想吃肉!” 沈龙看着那半只野兔,口水都流到前襟上。 李氏一拍沈龙的脑袋,“没出息!去叫你爹生火。” 沈龙忙不迭跑进屋叫沈大郎。 屋里,沈大郎和沈老婆子听说李氏在沈鹤家抢了肉,均是兴奋不已,丝毫没有责备李氏的意思。 他们几口人把兔肉切开炖了,围坐饭桌前吃晚饭。 沈龙早就按捺不住吃肉的欲望了,他瞅准了一块儿兔腿肉,没等沈老婆子动筷,就先一步夹进自己碗里。 不仅如此,他嘴里吃着肉,眼睛还死死盯着盆里的肉,生怕吃得慢了被人抢走。 好像饿死鬼投胎。 “还是肉好吃,老大媳妇,你不是说老二家房檐上还有野鸡吗?明天你再去,把他家的野味都带回来。”沈老婆子语气十分理所应当。 李氏美滋滋地应了。 晚上沈鹤回来,手里拎着两只野鸡,还有两三个野鸡蛋。 姜娇儿接过野鸡蛋,告诉沈鹤:“白天大嫂来了,把晾着的兔肉偷走了。” 是偷还是抢,姜娇儿也说不好,索性就当她是偷吧。 沈鹤愣住,准备杀鸡的手顿在半空。 过了一会儿,他才沉声道:“这些天带回来野味,光顾着咱自己吃了,竟忘了娘还在大哥家,那肉就当是给娘吃了吧。” 姜娇儿抿唇,没有吱声。 反正沈鹤带回来的肉,决定权在他。 当晚姜娇儿做了个野鸡炖蘑菇,又做了一个野菜鸡蛋汤,再配上粗面细面掺和到一起烙的饼子,几口人吃得很满足。 睡觉之前,姜娇儿看着家里的米面,觉得是该找个理由弄些粮食出来了。 姜娇儿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虑良久,也没敲定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最后皱着眉头睡去。 沈鹤在另一侧,听到姜娇儿翻来覆去睡不着,以为她是闹心李氏偷肉一事,心里也有些纠结。 次日一早,沈鹤离家都一刻钟了,姜娇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三个孩子端水给姜娇儿洗脸,又生火煮粥,懂事得让人心疼。 姜娇儿给他们做了饭,吃过之后,她就看到沈云升捧着千字文,在练习认字写字。 沈知宝和沈小甜蹲在旁边,看沈云升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也跟着照葫芦画瓢。 沈云升很聪明,很多字沈鹤教他读过两次,再写两次,他就记住了。 等沈鹤不在家的时候,沈云升就教学得慢的沈知宝和沈小甜。 姜娇儿看着几个孩子认学的模样,决心等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她就送孩子去学堂启蒙。 白天的时候姜娇儿继续上山,一边挖野菜,一边找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往外拿。 想到昨天的野鸡蛋,姜娇儿觉得自己也该养几只下蛋的母鸡,这样孩子们每天的营养才能跟得上。 姜娇儿思索了一会儿,从空间里拿出一只饲养的野鸡。 将它的尾羽和翅膀上的毛修剪一番,确定这样野鸡就飞不高之后,她才拎着鸡下山。 “爹,我捡到一只正在下蛋的野鸡,咱们养着它,以后就每天都有鸡蛋吃了。” 姜娇儿对正在门口坐着晒太阳的姜父说。 姜父看了野鸡一眼,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 姜娇儿手脚麻利地用树枝围出一个鸡圈,又在地上铺了干草。 顶棚先用竹片做撑,再用茅草遮盖,最后用大石头在地上坠着,就能遮风挡雨了。 野鸡原先还扑腾,看到这样的鸡圈,像是明白姜娇儿不会杀了它似的。 在鸡圈里巡视一圈,这才老老实实趴在干草上。 后院的菜苗被姜娇儿每天晚上偷偷灌溉灵泉水,长势十分不错。 胡瓜的藤已经顺着姜娇儿插在地上的木棍往上爬了,藤上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偶尔能看到蜜蜂在其中忙碌授粉的身影。 白菜也长出老高,姜娇儿拔了一把小白菜,准备晚上做一个小白菜肉丸汤。 柿子和辣椒也长出来了,只不过柿子还没红。 等红了之后姜娇儿就可以做西红柿炒鸡蛋了,这可是她以前最爱吃的一道菜。 天色渐晚,三个孩子隐约看不清地上的字了,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回屋。 李铁蛋趴在墙头呼唤沈知宝,“沈知宝!” 沈知宝回头看他,跑过去,“铁蛋哥,有啥事儿?” “那个,我娘知道你家总有野味,就让你帮着问问你娘,吃不完的野味卖不卖?” 第26章 你家遭贼了! 李铁蛋一边问一边挠头,他娘怕姜娇儿又像之前那样刁钻刻薄,不太敢直接来找她问,便让铁蛋来问。 铁蛋爹之前在县城扛大包,伤了腰,铁蛋娘就想着做点啥给他补补。 听铁蛋说沈鹤家总有野味吃,铁蛋娘便动了心。 如果能从沈鹤家买一只野味回来,她就省得去县城一趟,哪怕是多给姜娇儿两文钱,她也愿意。 沈知宝听完铁蛋讲的,便跑进屋去问姜娇儿。 “可以卖呀,你去告诉铁蛋,明天让他娘直接过来就行了。” 家里的野鸡吃不完,剩下了指不定又要被那个没脸没皮的李氏抢走,姜娇儿乐得换成铜板呢。 沈知宝转述给铁蛋,铁蛋开心地颠儿颠儿回去告诉他娘了。 铁蛋娘一听都愣了,“姜氏那个婆娘,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若不是实在没时间去县里,铁蛋娘真不想跟姜氏打交道,毕竟以前的姜氏可是个混不吝,她作为邻居没少受姜氏的气。 要说骂人这一块儿,铁蛋娘也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可她唯独就骂不过姜氏,天天受那窝囊气。 所以即便现在村里人都说姜氏变好了,铁蛋娘也还是不太敢信,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在了。 “娘,现在沈知宝他娘对他们兄妹可好了,每天都给做肉吃,还做糕点,啊对了!还有新衣服呢!” 李铁蛋一说起这个,就满脸的羡慕。 铁蛋娘有些怔愣,“她会有这么好心?” 铁蛋见他娘也不怎么搭理他,索性不跟他娘多叨叨,跑出去趴在墙头等着姜娇儿做饭。 此时,隔壁沈鹤家院子里没人,沈知宝他们几个在帮着姜娇儿摘菜洗菜打下手,姜娇儿也在和面准备烙饼,娘几个忙得不亦乐乎。 铁蛋百无聊赖地趴着,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进沈鹤家的院子。 那人倒也没有刻意躲着,只是脚步放得很轻。 李铁蛋瞪大了眼睛,当即高喊:“沈知宝,你家遭贼了!” 他这嘹亮的一嗓子,不止吓住了溜进沈家院子的身影,还引来了村里其他人。 这会儿,正是大家吃完晚饭闲下来的时候,姜娇儿因为要等沈鹤回来,才晚些做饭。 村民们一听说遭贼了,赶紧拎着家里的家伙事儿跑出来。 “谁家遭贼了?” “好像是沈二郎家,过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沈鹤家门口,将小院子团团围住。 溜进沈鹤家院子的那个“贼”,当即无所遁形。 “那不是李氏吗?”有人立马认出来。 “沈大媳妇?” “她偷摸跑到沈二郎家做啥子?” 铁蛋喊出声的时候,李氏就心里一颤,但她不甘心就这么跑了。 趁姜娇儿她们还没出来,一股气跑到房檐下,扯了挂在上面的两只野鸡,转身就往外跑。 可没成想,这会儿村里人都没事做,一听到动静,来得飞快。 李氏就这么被堵在沈家院子里,人证物证俱在,被抓了个正着。 姜娇儿也恰好此时从屋里出来,看到李氏拎着两只野鸡站在院子正中,便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姜娇儿都被气笑了。 “大嫂,这大晚上的,你来我家偷东西,不太好吧?”姜娇儿扬声问李氏。 李氏一听当即炸了,“你胡说什么?谁偷你家东西了?” “你手里还拎着我家的两只野鸡,说这话,脸皮不臊得慌吗?” 姜娇儿抱着手臂,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盯着李氏,无端生出几分压迫感。 李氏自然心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东西的。 “我拿自己小叔子家的东西,怎么就是偷了?娘这两天身子不好,你家有肉却不送去孝敬她老人家,那我就自己过来拿!” 李氏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也挺占理,便越发理直气壮。 别说是姜娇儿,就连围观的村民,有几个都被李氏的厚颜无耻气到了。 “不问自取视为偷!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嫂都不懂吗?” 姜娇儿声音清亮,脸上也一派坦荡,跟李氏的贼眉鼠眼形成鲜明对比。 但凡是个有正常分辨能力的人,都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你少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你家的肉本来就应该孝敬娘,她现在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连赌债都是我家帮着还的。沈鹤作为二儿子,一粒米都没送去,我拿你们两只鸡是应该的!” 李氏开始胡搅蛮缠,反正看她这样子,这两只野鸡不管怎样都要拿走。 隔壁铁蛋娘刚才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她念着姜娇儿痛快答应卖她一只野鸡的好儿,便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 “沈大家的,你这话说得可真是丧良心!咱们村里谁不知道?沈二郎刚回村儿没多久,就给他娘拿了十两银子去还债! “而且前两年,你婆婆一直住在沈二郎家,都是姜氏伺候她养着她,那时候你们家有给姜氏送过一口吃的吗?” 只要对面不是姜娇儿,铁蛋娘的嘴就能正常输出。 她这一番话说完,李氏连回嘴的能力都没有,她瞪了铁蛋娘半晌,最后索性耍无赖。 “我们沈家的事跟你老李家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姜氏那贱蹄子偷偷给你家送了肉,你就帮她说话!”李氏剜了铁蛋娘一眼。 “你,你别瞎说!” 铁蛋娘一愣,话说她家铁蛋确实天天都能吃到沈二郎家的肉,可……可那是沈知宝送她儿子的啊…… 见铁蛋娘理亏,李氏又硬气起来。 她两手叉腰,一边一只野鸡,看上去颇为滑稽。 经过铁蛋娘这一遭,其他想帮着说话的村民也犹豫了。 李氏也是个不讲理的,可别因为帮姜氏说话被这个泼妇攀扯上,丢人! “哼!我告诉你,别说今天这两只野鸡,以后你家有什么野味,最好也乖乖送去我家,我家里活计多得是,还得伺候婆婆,哪有功夫亲自来拿?” 李氏的厚脸皮仿佛没有下限。 她说完,就要大摇大摆离开。 这是觉得姜娇儿还是以前那个任她欺负,她抢什么都不敢吭声的怂包呢。 “站住!” 姜娇儿脸色微沉,冷斥一声。 李氏身影一僵,回头看姜娇儿,像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敢阻拦她。 姜娇儿快步上前,凌厉视线锁定李氏,一字一顿道:“把我家的野鸡放下!” 第27章 报官 李氏心里一哆嗦,被姜娇儿震慑住,下意识抬手想把野鸡还她。 可手抬到一半就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又缩回去。 “什么你家的?这是你们家孝敬婆婆的!”李氏仍旧拿沈老婆子说事。 姜娇儿嗤笑一声,“我说李招娣,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李招娣是李氏的全名,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女人,嫁到夫家之后就几乎没人记得她的本名了,大家只知道她是某某媳妇,某某娘,或者直接就是一个姓氏。 说起来也是挺可悲的。 李氏乍一听,也愣了一会儿,傻傻地看着姜娇儿。 “你之前已经来我家偷过一次了,偷了半只野兔,我念在沈二郎的面子上没有追究,结果你反倒得寸进尺。怎么?你是把我家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上什么就拿?” 姜娇儿话音落下,外面围观的村民里发出一阵啧啧声,显然是在嘲讽李氏的无耻行径。 “谁偷你家兔子了?那次是我当着你的面拿的!怎么就是偷了?” 李氏说出这话来,竟一点儿也不脸红。 姜娇儿就等着李氏承认呢,她当即一拍手。 “行!那不叫偷,那叫抢,上次你抢我家东西,这次又来偷,那咱们这账就一起算。”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向铁蛋娘,“麻烦李嫂子帮我去请里正,我要报官。” 报官二字一出口,不只是李氏,众人都呆住了。 铁蛋娘反应还挺快,响亮地哎了一声,转身就往里正家跑。 “你什么意思?” 李氏慌了,想上前扯姜娇儿的胳膊,却被她轻松闪身躲过去。 姜娇儿跟李氏拉开距离,防止她动手动脚。 “你对我家又偷又抢,还死不认账,既然如此就请官老爷来断案,看看这事儿到底是谁占理。” 像李氏这样胡搅蛮缠的婆娘,姜娇儿才懒得跟她多废话。 “谁偷你抢你了?你个贱婆娘!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李氏看姜娇儿一脸认真的模样,越发不安,说不过便去扑上去打算动手。 姜娇儿这段日子每天用灵泉水滋润着身体,整个人看上去白净清丽,一点儿都不像个农妇,再加上她沉静大方的气质,走出去倒像哪家的大家闺秀似的。 众人再看她面前的李氏,又黑又壮,面目狰狞。 两人若是打起来,估摸着姜娇儿两三下就得被李氏打倒。 就在村民们为姜娇儿捏一把汗的时候,里正及时赶到了。 “住手!” 里正伸出一只手,冲着李氏喝道。 而里正的出现也让姜娇儿卸了手上的力道,若是里正再晚一步,估计大家就能看到李氏被姜娇儿打飞出去的壮观场面了。 “里正?” 李氏看到里正过来,再次想起姜娇儿方才说要报官的话,她身形僵持着,心里越发打鼓。 可饶是如此,李氏手中的野鸡也没有松开。 “沈大媳妇!你在人家沈二郎家里闹什么?” 里正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面庞黝黑,沉着脸看人的时候也有几分气势。 “我,我就是想给我婆婆弄点肉吃……”李氏还在狡辩。 “里正,李招娣眼馋我家二郎猎到的野味,屡次来我家又偷又抢,刚才还要对我动手,第一次我顾念婆家情分没有跟她计较,但她不知悔改还在我家闹事,我要报官,让县太爷给我做主!” 姜娇儿义正言辞,她越强硬,李氏就越心虚。 “姜氏啊,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里正也知道李氏以前对姜娇儿都干过什么,可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里正也管不了太多。 “我也不想闹大,但是李氏欺人太甚,大家伙儿刚才也都看到了,她偷我家的野鸡,还要打人,即便是妯娌,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姜娇儿抬眼看向门口的村民,跟她视线对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点头赞同。 里正有些为难,他瞪了李氏一眼,“你把人家的东西放下,回自己家去!” 李氏怎么可能甘心放弃手里的野鸡? 她鼓着眼睛,将野鸡藏在身后。 “谁说这野鸡是她家的?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我还说是她偷了我家的,我是过来拿回去的呢!” 这话就有点耍无赖了,可是大家伙儿谁也没亲眼看到她偷,还真说不了她啥。 就在这时,一直猫在墙头的铁蛋忽然站起来。 “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她偷了沈二婶家的野鸡!” 众人这才看到还有个孩子趴在墙头,李氏恶狠狠瞪了李铁蛋一眼,正要破口大骂,铁蛋娘快步走过去,挡住李氏的视线瞪回去。 李氏一滞,用眼皮子夹了铁蛋娘一下,才转回脑袋。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姜娇儿抱臂看着里正。 “为这点小事闹到官府,没必要。” 里正苦口婆心劝说姜娇儿,“让李氏把东西还你,这事儿就算了吧,她以后估计也不敢了。” 李氏又想说话,里正严厉地瞥了她一眼,吓得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姜娇儿看看里正,又看看一脸不服气的李氏,淡定道:“今天李氏若是承认她偷了我家东西,把之前偷了的赔偿给我,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我家闹事,我就不报官了。” “你做梦!” 别说之前的野兔李氏不想赔,就连手里的野鸡,她都不想还。 “那就只能报官了,大宝,去找你二牛哥,跟他借一下牛车,就说娘要去县城。” 姜娇儿回身,从兜里掏出两枚铜板递给沈知宝。 沈知宝小跑过来,二话不说便要跑出院门。 这下子,李氏彻底慌了,“别去!” 她吓得都破音了。 沈知宝停下脚步,回头看李氏。 李氏脸色几番变换,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认,还不行吗!” 姜娇儿挑眉,等着她继续说。 “我确实偷了你家的野鸡,以后,以后再不会来你家了。” 李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不情不愿说完这句话,抬头瞪着姜娇儿,“行了吧?” 姜娇儿冷笑,“还有那半只野兔,就算你市面上的价格,半只,你给我十五文钱。” “你!” 已经到肚里的东西,李氏根本没打算还,可姜娇儿却不依不饶,李氏气得又想骂人。 里正瞪她,“还不快给她!” 第28章 空间解锁了? “我,我回家去拿。” 李氏说完,泄愤似的用力将野鸡扔在地上,低着头往外走。 铁蛋娘好事儿,主动站出来,“里正我去盯着她,省得她回到家就赖账。” 李氏听到这话,背影一僵,在心里暗骂铁蛋娘多管闲事。 姜娇儿不紧不慢捡起野鸡,将其中一只递到里正面前。 “这么晚了还劳烦里正叔过来,真是过意不去,这只鸡您拿回去吃吧。” “这,这怎么行?”里正有些懵。 他其实也没怎么帮姜氏说话,不过就是嫌事情闹大了丢沈家村的人,况且这种情况本就是李氏不对。 姜氏犯不着送他一只鸡来感谢吧? 姜娇儿确实不是因为这事,她不过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里正打好关系,毕竟一村之长有时候也是权力很大的。 再说,拉拢了里正,以后李氏或是沈老婆子想来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这会让姜娇儿省去很多糟心事。 “您就拿着吧,刚才也是我一时怒气上头了,这点小事儿确实没必要报官,若不是您从中劝着,我可就丢人丢到官老爷那里去了。” 姜娇儿不由分说,将野鸡塞进里正手里。 现在正是干旱的时候,家家的日子都苦哈哈的,就算有点存粮也舍不得吃。 万一一直不下雨,地里没有收成,还得指着那点存粮过冬呢。 所以即便是里正家,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荤腥了,粮食都不够吃,哪还有钱去买肉呢? 里正终于禁不住诱惑,收下了野鸡。 这会儿沈鹤终于回来,今天他没拎着野味,手里只有一个纸包,村民看不出里面是啥。 “这是怎么了?” 沈鹤看到家门口一群人围着,不由问道。 里正拎着野鸡往外走,“让你婆娘跟你说吧。” 他说着,走到沈鹤家门口,“大家都散了吧,这么晚了都回去睡觉,别堵在人家门口。” 村民们这才慢慢散开,但也有些妇人没有走远,坐在不远处的树下,若有若无关注着沈鹤家,估计是想看看李氏会不会送钱过来。 李氏当然得过来,铁蛋娘盯着她呢。 李氏从自家钱匣里数出十五个铜板,一脸肉疼地往外走。 铁蛋娘就站在她家门口,大有一副李氏不出来,她就不走的架势。 “谁家的事你都要管,怎么不累死你!”李氏恶毒地诅咒铁蛋娘。 铁蛋娘摇头晃脑,“累死也比你这缺德死的强,赶紧赔钱去吧你!” 李氏气得牙根痒痒。 一路吭哧吭哧走到沈鹤家门口,她扬手就把铜板扔进院子里,没好气道:“给你钱!” 说完转身就走。 姜娇儿故意抬高声音,“大宝把钱捡着,不要白不要。赶明儿咱去县城用这些铜板给叫花子买吃的,还积德行善了呢!” 言外之意就是,我这些东西就算是给叫花子吃,也不给你李氏。 李氏心肝都要气炸了,呼吸急促得像是随时会厥过去。 “贱人!娼妇!” 李氏捂着心口,骂骂咧咧地往家走。 路上经过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妇人,李氏听到她们的议论。 “哎呦,多大人了还偷鸡摸狗,可真丢人!” “快别说了,我家就离她家不远,这么一看,我可得回去收拾收拾,别叫她看上什么给我偷去了。” “那有啥的,反正若是你家丢了东西,直接去找她就是了呗。” “以后还是少打交道吧,连自己妯娌家都偷呢……”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李氏心头更加火大。 她想回头骂那些妇人,可一想到她们人多,自己不一定能骂得过,只得强忍着怒气继续往前走。 经过这么一闹,李氏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姜娇儿此时心情舒畅,拎着剩下那只野鸡回屋,洗干净后切成块儿,准备给孩子们做口水鸡。 正好后院的辣椒也长出来了,虽然没红,但料汁里借个味儿还是可以的。 就在姜娇儿哼着小调儿做菜的时候,她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机械音。 “嘀!成功打脸村妇李招娣,爽感积分加20,可解锁新区域。” 嗯?爽感积分? 姜娇儿愣住,那是什么东西? 她琢磨了一会儿机械音的话,这才明白,打脸那些坏人会获得爽感积分,积分就可以解锁空间被封锁的部分。 如此一来,以后她空间里那些东西慢慢就都可以解锁,她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想到空间里应有尽有的物资,姜娇儿心头一阵火热。 只要那些物资能拿出来,她甚至可以在这个时代横行无忌! 打脸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妇李氏,就能有20积分,若是她打脸更有身份的人,那岂不是积分更高? 姜娇儿细细分析着,系统机械音再次响起。 “嘀!宿主猜想正确,身份越高者爽感积分越高,空间内所有区域都解锁后,便可升级空间开发更多功能,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空间还可以升级? 姜娇儿愣住,她这个空间现在就已经很厉害了,可以养殖活物可以种植农作物,有无尽的储存空间,还有灵泉水。 若是再升级会有什么功能?姜娇儿蹙眉思索。 系统却不再提示。 姜娇儿想不出来,便将意识沉入空间,查看20积分解锁的区域。 是一部分物资,还有一小片果树。 红彤彤的苹果、金黄的梨、还有鲜嫩的水蜜桃。 空间里不分气候,什么水果种类都有。 但是像香蕉、葡萄、西瓜之类的水果,仍然笼罩在灰色雾气,无法采摘。 好在空间有保鲜功能,水果熟透了,也不会坏。 姜娇儿摘了几个雪梨出来,准备给孩子们做雪梨羹。 将雪梨削皮切成块儿放在锅里炖煮,孩子们没吃过梨,也认不出来,姜娇儿就说是山上的野果。 这时沈鹤走进来,手里拿着那个纸包。 “前两天说买肉,结果有事耽搁了,今天我特意买了两斤。” 纸包打开,是一块儿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姜娇儿接过来,打算再做个五花肉。 虽然有一道口水鸡了,但现在天气还热,生肉放不住,还不如做熟了,明天也可以吃。 沈鹤看着姜娇儿在灶台边忙碌,又说:“那个铁锅,没有卖现成的,我找了铁匠帮忙打一个,过两天去取。” “好。”姜娇儿抽空应道。 第29章 发现新食材 灶房不大,有姜娇儿忙活,还有一个沈知宝帮着添柴,就没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沈鹤觉得自己有点碍事,摸了摸鼻子,转身出去。 他慢悠悠来到后院,想给菜园浇点水。 地里干旱,村里的两口井水位也下降不少,那些水灌溉土地指定是不够,但每天村里人挑水洗衣做饭还是供得上的。 沈鹤好几天没来过后院,端着水瓢走过去,抬眼一看便呆住了。 这菜也长得太快了,才几天啊,就长这么大? 胡瓜都已经长到了小拇指那么长,白菜也有手臂那么高。 姜娇儿从山上挖回来的西红柿和辣椒,也十分高产。 辣椒一簇一簇的,西红柿也将柿子秧儿压弯了头。 这都是灵泉水的功劳。 用灵泉水浇灌出的植物,不仅长得快,味道还十分鲜美。 在末世的时候,姜娇儿只是凭借空间里长出的水果蔬菜,就混得风生水起。 那些人为了买到她卖的果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空间都解锁了,再搞定了物资来源的问题,姜娇儿带着孩子们过上好日子,那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最难的就是来源问题,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姜娇儿若是凭空变出东西,定会被人视为妖邪,指不定会把她抓起来用火烧死。 所以,还是得从长计议。 晚饭做好,一家人坐在桌子边。 实际上从红烧肉出锅的时候,一家人就已经无比期待开饭了。 就连沈鹤和姜父,都有些抵不住红烧肉的香味儿。 姜父头一次吃饭没让人叫,自己拄着拐杖就出来了。 沈小甜把碗摆放好,就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看着姜娇儿。 今晚上,姜娇儿做了两菜一汤,还有一锅粟米饭。 口水鸡,红烧肉,本来想做一道小白菜肉丸汤的,可姜娇儿想着已经有两道荤菜了,索性不加肉丸,只煮了一锅小白菜汤,用了炖鸡的汤,喝着十分鲜香。 红烧肉一上桌,几个孩子眼睛都亮了。 等姜父动了筷子,孩子们才迫不及待去夹肉。 “好吃!娘做饭真好吃!”沈小甜大眼睛眯着,夸赞姜娇儿。 “那就多吃点。”姜娇儿抬手擦擦沈小甜沾了油渍的小脸儿。 “娘也吃!”沈小甜不忘给姜娇儿夹肉。 这段时间几个孩子天天都能吃到肉,营养上来了,身上也开始长肉。 就像是几颗干瘪的小豆子吸足了水分,逐渐饱满起来。 沈小甜小脸不再蜡黄,白嫩嫩的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上去越发可爱。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是如此,几个小家伙乖巧地坐在一起,姜娇儿越看越欢喜。 难怪有些人生了娃之后,就爱各种拍照炫耀,姜娇儿可算是体会到了那些人的心情。 饭后,沈小甜主动提出帮姜娇儿洗碗。 沈知宝和沈云升在沈鹤的陪伴下,坐在桌子边练习认字写字。 学到寒来暑往的时候,沈知宝忽然皱起眉头。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大宝,寒来暑往的暑,怎么写?” 沈鹤检查两个孩子的学习进度。 沈知宝比沈云升学得慢,一听他爹要考了,赶紧拿着木棍沾水在桌上练习。 这么一打岔,沈知宝更想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李铁蛋还挂在墙头上,等着沈知宝的肉…… 他早就闻到肉香了,嘴里的口水都流干了,也没等到沈知宝出来。 可怜的娃,都快变成一块儿挂在墙头的风干腊肉了。 “沈知宝……肉啊……肉……” 李铁蛋馋得有气无力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可是沈知宝被‘寒来暑往’几个字绊住了脚,早就把他的铁蛋哥忘在脑后了。 第二天,沈知宝刚走出家门,就看到李铁蛋在墙头上趴着,他眼底青黑,嘴唇干裂,像一只怨念深重的猫头鹰一样直勾勾盯着沈知宝。 沈知宝吓得差点儿转身跑回屋。 “铁蛋哥,你这是咋了?”沈知宝壮着胆子过去问。 李铁蛋倒没有真的在墙头挂一宿,他只是很早就爬起来在这儿等着沈知宝。 “我昨晚在这里等了你半宿……”李铁蛋都快哭了。 “哎呀!我就说忘点什么事嘛!”沈知宝一拍脑门,赶忙回身进屋,从碗橱里拿出昨晚吃剩的红烧肉,捡了两块儿拿出去给李铁蛋。 “昨晚剩下的,凉了……” 沈知宝话没说完,李铁蛋就忙不迭接过肉塞进嘴里。 随后他瞪大了眼珠子,一阵猛嚼,恨不得连舌头都咽下去。 “这,这也太好吃了!” 除了好吃两个字,李铁蛋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沈知宝笑嘻嘻,“我娘做的口水鸡也好吃,不过昨晚都被吃没了。” “口水……鸡?”李铁蛋呲牙咧嘴,“是用口水做的?” 那,那应该不太好吃吧? 沈知宝摇头,“不是口水做的!我娘说是因为这道菜很美味,吃过的人只要之后再回想起来,就会想得流口水,才取名为口水鸡。” 他说着,不自觉想起昨晚吃过的鲜嫩多汁的鸡肉,口水竟真的不由自主流出来。 这下李铁蛋信了,“呜呜我也想吃口水鸡……” 姜娇儿起床就看到两个孩子在那里说话,想起昨天铁蛋娘想买野鸡,她便走出屋子,唤了铁蛋一声。 “昨天,我家的两只野鸡一只送给里正,另一只吃了,今晚你沈二叔兴许还能捉一只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娘送去。” 昨天铁蛋娘帮姜娇儿说话,看上去是个值得结交的。 李铁蛋听了,赶紧跑回家告诉他娘。 姜娇儿继续上山搜寻能吃的东西。 沈家村后面这座山很大,姜娇儿这些天也只走了三分之一。 今天,她准备再走远一些。 后山的地势也不全是陡峭的,也有一些空地和洼地,姜娇儿一路走来挖到一些野菜和草药,也算收获颇丰。 前面有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姜娇儿走过去歇脚。 喝了一口灵泉水,体力瞬间恢复大半。 姜娇儿漫无目的地扫视这片空地,视线掠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植物时,猛地顿住。 她起身走过去,翻开那片植物,当即面露喜色。 竟是土豆秧! 没想到这山上竟然还有野生的土豆秧! 姜娇儿兴奋极了,土豆高产又能做主食,而且种植条件也不高,若是能大批量种植,村里的百姓就不用饿肚子了。 姜娇儿赶紧从空间拿出一把铲子挖土豆。 可土豆挖出来后,她心里凉了半截。 第30章 姜父的腿 这山上野生的土豆,远远没有后世人工培育出来的基因优秀。 一棵秧苗下面只挂着两三个土豆,而且个个都小得可怜,比婴儿拳头也大不了多少。 若是这样的产量,根本就无法帮助村民度过难关。 姜娇儿看着零星几个小土豆,心里犯了难。 空间里的土豆个个都比成人手掌还长,一个大土豆就能让一个成年男性填饱肚子。 再看看眼前这些土豆崽子,实在没有可比性。 姜娇儿坐在土豆秧旁边思索半晌,终于有了一个主意。 她用铲子将这一小片的土豆秧铲出来大半,只留了四五棵,把那些秧苗上的小土豆收进空间后,又把大土豆拿出来放进背篓。 做完这一切,姜娇儿才放心的下山。 沈家院子后面有一块荒地,大概两亩的面积,荒地一般都是村里没人要的地,只要跟里正说一声,自己开了荒,就能种庄稼。 姜娇儿打算把空间里品种优良的大土豆拿出来,种在那片荒地。 等她的土豆长出来了,自然就能让村民信服,也跟着她种土豆。 背篓里的土豆不多,姜娇儿没觉得背着太累。 回到家后趁着院里没人,把空间里的大土豆一股脑弄出来,大土豆堆在土黄色的墙角,也不算太显眼。 “闺女,这是什么东西?”姜娇儿正想起身,就听身后传来姜父疑惑的声音。 她本来也没想瞒着,便大大方方拿了一个土豆给姜父看。 “爹,这是我刚才在山上发现的东西,感觉能吃就挖回来一些试试,若是可行的话,没准儿还可以种呢。” 姜父看着那一只手都拿不住的土黄色圆溜溜的大疙瘩,眉头拧成一团,“这个怎么吃?” 再有就是,这么多大疙瘩,目测也得一百来斤,她闺女这小身板子,是怎么把它们从山上弄回来的? 姜父看看土豆,又看看自己的闺女,有些想不通。 不过他向来沉默寡言,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即便纳闷也不会追问。 “若是能吃,这么多也够咱们一家吃一阵子的了。” 姜父把土豆放在姜娇儿手里,拄着拐杖继续往外走。 姜娇儿叫住他,“爹,你要出去吗?” “我去地里看看,自打二郎给我做了这拐杖,我还没出去过呢。”姜父边说着边往外走。 姜娇儿看着姜父的背影,还有他那条残腿,脸色有些复杂。 据原主的记忆,姜父的腿是在煤窑摔断的,当时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导致伤势更重,这才让他无法行走。 空间里的灵泉水几乎可以说是包治百病,不仅有生筋接骨的疗效,还可以解毒。 或许,她可以试试帮姜父把腿治好。 姜娇儿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只是灵泉水效果太过惊人,她得想个能循序渐进的法子才行。 姜娇儿在水缸里又加了一碗灵泉水。 这段日子,一大家子都在喝稀释过的灵泉水,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变好。 且不说三个孩子的气色,就连姜父的体格也硬朗许多。 若是在以前,别说是拄拐杖,就是有个人扶着,姜父都不一定能走到院门口。 姜娇儿估摸着,再有个一星期左右,她就可以提出帮姜父治腿了。 次日,沈鹤照常早起出门。 姜娇儿起床后给姜父和孩子们做了早饭,便坐着沈二牛的牛车去县城了。 她得借着去县城的由头,“买”点东西回来才行。 昨晚上,姜娇儿已经在空间里翻了半天,找到了几本医书。 一本是按摩推拿手法,一本是针灸经脉病理,还有一本是草药大全。 有了这几本医书,她以后做什么,就会方便很多。 到了县城,姜娇儿直奔卖笔墨纸砚的店铺,给三个孩子买了相对普通一些的文房四宝。 几个孩子每天练习写字,不是用木棍在地上写,就是沾了水在桌子上写,看着实在可怜。 又不是买不起,何至于苦了孩子呢?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吗?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路过集市的时候,姜娇儿看到有卖小鸡仔的,便买了十只。 待鸡仔放进筐里之后,她走到没人的角落,又从空间里放出十只鸡仔,每一只都喂了几滴稀释过的灵泉水。 二十只活蹦乱跳的鸡仔挤在筐里,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沈二嫂这是买了多少小鸡仔啊?” 沈二牛帮着姜娇儿把筐放上牛车,随口问道。 筐是盖着盖的,沈二牛虽然好奇,却也很礼貌的没有掀开。 “二十个,家里孩子多,多买点以后下蛋了就能给孩子补身体了。”姜娇儿笑着说。 沈二牛听了,不由多看了姜娇儿一眼。 村里也有养鸡的人家,但是那些人家的鸡蛋可舍不得给孩子吃,都是攒着,然后拿到县城去卖,换粮食。 村里人都说姜氏变好了,对三个孩子更是疼爱,看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 回到沈家村,沈二牛担心姜娇儿搬不动,特意将牛车赶到沈家门口,帮她把鸡仔搬下来后,才拐弯回自己家。 “娘,你回来啦!”沈知宝他们三个跑出来接姜娇儿。 两个男孩抬着鸡仔筐往院里走,透过盖子的缝往里看,满眼的新奇。 沈小甜帮姜娇儿拿那些笔墨纸砚,小心翼翼放在桌上,便迫不及待跑出去看小鸡仔。 “可以摸吗?”沈小甜问两个哥哥。 沈知宝挠头,“应该可以,别用力捏就行吧?” 沈云升点头,“嗯。” 得了两个哥哥的肯定,沈小甜激动地伸手去摸,然后发出惊叹,“好软呀!” 沈知宝也想摸呀,可他运气不好,摸到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强壮小鸡仔,那鸡仔回身一口啄在沈知宝的手背上。 姜娇儿刚喝口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娘!鸡仔要吃了大哥!” 那声惨叫是沈小甜发出来的,被啄的沈知宝并没有出声。 沈小甜被吓到,慌里慌张跑进屋扑到姜娇儿怀里。 “鸡仔刚到咱们家,还不熟悉呢,你和哥哥们每天拔草喂它们,以后就不会啄你们了。” 姜娇儿看到后面进来的沈知宝捂着小手,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沈小甜这才安心一些,犹豫一会儿才握着小拳头说:“那我以后给鸡仔拔好多好多草!” “真乖~”姜娇儿揉揉她的小脑袋。 第31章 大宝的心事 鸡仔放进鸡圈里,之前那只野鸡也没有排斥,甚至还充当起鸡妈妈的角色,带着小鸡仔们一起溜达。 好在姜娇儿有先见之明,鸡圈做得够大。 安顿好小鸡仔,姜娇儿把笔墨纸砚拿出来,一个孩子发了一套。 这是姜娇儿头一次看到沈云升笑得那么开心,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他抱着那些纸笔,小脸红扑扑地对姜娇儿说:“谢谢娘!” 姜娇儿知道沈云升是几个孩子里最爱学习的,她捏捏沈云升白嫩嫩的脸蛋,“去练字吧。” 沈云升重重点头,转身跑进里屋。 姜父扶着门框出来,看到几个孩子手里的东西,眼神闪动,没有说话。 昨天姜父从田里回来之后就越发沉默,看着姜娇儿的眼神,也总是带着复杂情绪。 “爹,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姜娇儿忍不住问他。 姜父微怔,这才轻叹一声,坐在姜娇儿身边。 “沈大郎家还回来的那块地,里面的庄稼都旱得快蔫了,你平日里不是上山就是去县城,怎么不想着去地里看看庄稼呢?若是没有收成,后半年咱们靠什么过活?” 姜父语重心长,尽管他知道天气干旱不是姜娇儿能左右的,但对于她的没心没肺,还是存了几分责怪。 “爹,如今天降旱灾,即便日日去地里又能如何呢?我觉得我们应该研究一下别的出路。” 姜娇儿理解姜父的焦灼,毕竟他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数不尽的物资。 “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个东西,我给它取了名字叫土豆,今晚我把土豆做成吃食。若是可行,咱们就研究一下种土豆。” 姜娇儿信心十足的模样,让姜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当晚,沈鹤拎着一只野鸡回来,姜娇儿转手就把野鸡卖给了铁蛋娘,得了二十文钱。 回家后,姜娇儿娴熟地给土豆削皮,做了一盘土豆丝,又做了京酱肉丝,还有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葱丝。 这些做完,姜娇儿烙了几大张薄薄的细面饼,每张切成四块儿,让沈鹤他们用饼卷着土豆丝和肉丝吃。 几人按照姜娇儿教的自制卷饼,吃过后赞叹不已。 “这个土豆,味道不错。”姜父连连点头。 沈鹤也听说姜娇儿在山上又挖到能吃的东西了,尝过之后也觉得很好。 “这土豆应该还有别的吃法,我这几天研究研究,顺便试验一下怎么种。” 姜娇儿是忠实的土豆爱好者,关于土豆的吃法,她能连做一周不重样。 几个孩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又有好吃的啦! “对了,我今儿去县城,看到有个老大爷卖旧书很便宜,就买了几本。” 姜娇儿去里屋把书拿出来,除了她那几本医书,还有给孩子们的《百家姓》、《三字经》。 “这本书上有按摩的手法,我我可以学了之后,试着给爹按摩一下腿,没准儿能把爹的腿治好呢!” 姜娇儿把书翻开,给沈鹤和姜父看。 按摩推拿这本书没多少文字,大部分都是插图,看上去更直观简洁。 而且现在姜娇儿还不识字,若是一下子就能看懂医书,势必引起怀疑。 “看着可行。” 沈鹤翻阅一会儿,觉得可以试试。 “以后我想跟着大宝他们一起学认字,这样我就也能看懂医书了。” “这本书上的草药图,我觉得后山有好多长得一样的,以后我去山上挖草药,卖了钱就可以买粮食,还能送孩子们去学堂。” 姜娇儿开始为自己以后能从空间往外拿东西做铺垫。 沈鹤这才知道姜娇儿对几个孩子有多重视,连他都没想过要送孩子去学堂。 他当即露出一抹笑意,看向姜娇儿的眼神也带了些许温柔。 “那晚上,你就跟孩子们一起读书。”沈鹤说。 当晚,姜娇儿便拿出纸笔,跟沈知宝他们一起学习。 姜娇儿也是头一次用毛笔写字,写得歪歪扭扭,倒也不用刻意去装了。 她学得认真,虽然字写得丑,但听过一遍,看过一遍就会写,这倒是让沈鹤有些刮目相看。 沈知宝对识字不太感兴趣,情绪恹恹,写字也是心不在焉,不是缺笔就是少划。 “大哥不认真!” 沈小甜像个尽职尽责的小监督员,大义灭亲地举报沈知宝。 沈鹤早就注意到大儿子的状态了,只是忙着教姜娇儿,没来得及说他。 正好沈小甜提起,沈鹤看向沈知宝,缓缓问道:“大宝,你不喜欢读书吗?” “我,我不想学这些,我想学珠算……” 沈知宝两只小手搅在一起,声音闷闷的。 姜娇儿愣了一下,问他:“大宝为什么想学珠算呢?” 听到姜娇儿的声音,沈知宝才敢抬头,大眼睛飞快瞄了沈鹤一眼,嗫嚅道。 “我昨天看到里正爷爷家的大全叔,他跟着县城里的账房做学徒,用算盘算数,那么多东西加起来,他噼里啪啦的,没一会儿就算出来了,我也想像他那样。” 里正家的二儿子沈大全,今年十九了,一直在县城做短工,去年刚娶了媳妇。 他老丈人托关系,让他跟着一个店铺账房当学徒,一个月有五百文钱。 以后若是出师了,也可以去别家铺子做账房先生,那一个月最少也能挣八百文钱。 沈知宝倒不是想做账房先生,他只是觉得算数很有意思,他想学。 姜娇儿忽然就想起,沈知宝用肉跟李铁蛋换书的举动,心中微动。 或许,大宝的天赋不在读书…… “珠算也可以学,但是大宝,光会算数是不够的,你等我一下。” 姜娇儿说完,忽然拉着沈鹤进屋,两个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才出来。 姜娇儿手里有一张纸,是她口述,沈鹤代为书写的一道应用题。 “你看看,能看懂吗?” 沈鹤将纸放在沈知宝面前。 沈知宝探头去看,面色逐渐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抬头,“看不懂……” 那是一道应用题,姜娇儿用古文的形式讲述,沈鹤书写出来。 沈鹤耐心将那道题读了一遍,“百僧食百馍: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沈知宝这几天压根也没怎么认真识字,即便沈鹤读了,他也听不懂。 小家伙一张小脸儿皱得像十八个褶的包子,求救姜娇儿。 “娘……” 第32章 治疗姜父的腿 姜娇儿这才轻笑着开口:“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如果你连字都认不全,或者连句中的意思都读不懂,那即便你会珠算,又有什么用呢?” 沈知宝怔住,呆呆地看着姜娇儿。 一旁的沈云升听了,也面露思索。 沈鹤转头看姜娇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沈知宝沉默了好半晌,终于抬头,眼底再没了之前的懈怠,小脸儿上满是严肃。 “我明白了娘!以后我一定好好认字,读书和珠算我都会认真学!” 说完,两只小胖手还踌躇满志地握拳。 姜娇儿欣慰不已。 沈小甜也伸出小手放在沈知宝的肩膀上,小大人儿似的鼓励他,“大哥,我相信你~” 沈鹤瞥她,凉凉道:“你先相信一下自己吧,一个寒字你练了半个时辰,会了吗?” 沈小甜当即僵住,嗖地一下缩回小手,赶紧拿着毛笔认真练习。 乖巧得像个小鹌鹑。 因为姜娇儿学得快,沈鹤单独给她开小灶,孩子们去睡觉之后,他们两个坐在外屋继续学习。 直到姜娇儿写满了两页纸,伸着懒腰打哈欠时,沈鹤才让她去睡觉。 真没看出来啊,平时不言不语的沈二郎,还是个严师。 姜娇儿毛笔字写得太丑了,沈鹤让她没事的时候就练习,也能给几个孩子做榜样。 姜娇儿:“……”难当大任啊! 第二天早上,姜娇儿难得起个大早,用野鸡下的蛋给沈鹤摊了一张蛋饼,卷上土豆丝,让他当早饭吃。 沈鹤似乎赶时间,拿着蛋饼边吃边往外走。 姜娇儿给姜父和几个孩子做了早饭,吃饭的时候,她告诉姜父,打算今天就开始为他治腿。 “你真的有把握?” 姜父半信半疑,尽管医书得到了女婿的肯定,但他这个闺女可不像是个靠谱的。 “哎呀,反正您老都瘸了这么久,就让我试试呗,就算不成功,也坏不到哪儿去啊!” 姜娇儿这话没毛病,但却实实在在刺痛了老父亲的心。 姜父面色一滞,终于认命似的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意味。 “那你就试试吧。” 姜娇儿笑意加深,拿出那本按摩推拿的医书,扶着姜父在床边坐好。 几个孩子也好奇,便围在旁边看。 姜娇儿没有把他们赶出去。 在古代,即便是父女之间,也要忌讳男女大防。 有孩子们在旁边,也省得被人知道了传闲话。 更何况,姜娇儿还得给姜父裤子撸上去,直接触碰他的整条腿呢。 灵泉水早在昨天就已经被姜娇儿取出来了,她找了一个小瓷瓶,将灵泉水跟精油混在一起,就说是药铺买的。 姜父没有怀疑。 瓷瓶一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弥漫开,光是闻一下,都让人心神舒适。 姜父皱眉,“这么好的东西,很贵吧?” “爹,你忘了前几天我和二郎卖了一根人参啦?卖了不少银子呢,放心吧,咱家有钱。” 姜娇儿将精油倒在手心,轻轻搓热,继续说:“而且只要能治好你的腿,花再多钱都值得。” 听她这么说,姜父胸口涌现一阵暖流。 姜娇儿跟沈鹤成亲的时候,姜父就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 要不然一个黄花大闺女,就算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 姜父心中轻叹,若是他的腿真的能好,他闺女也能轻松多了。 其实按摩手法并不重要,只要能让姜父的腿吸收了灵泉水就行了。 但为了不让姜父多想,姜娇儿还是严格按照书中所画的手法给他按摩。 温热掌心贴上残腿的时候,姜父浑身一震,他这条腿自从瘸了之后便再没了知觉。 可现在随着姜娇儿的按摩揉捏,他感觉腿部微微发热,内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渗透,带着一阵酥痒。 姜父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看向姜娇儿。 莫非这按摩,真的有用? 姜娇儿没有注意姜父的反应,专心致志为他按摩。 怕效果太明显吓到姜父和沈鹤,第一次按摩,姜娇儿没敢用太多灵泉水。 按摩结束,她又端了一碗加了灵泉水的水,看着姜父喝下去,她才放心。 “爹,试试能不能动?” 姜娇儿给姜父穿了鞋,让他试着动动腿。 姜父的残腿已经许久没有使力了,冷不丁让他动,他还有点不习惯。 姜娇儿和孩子们看着姜父尝试了半晌,终于看到他的脚趾轻轻动了一下。 “外公的脚趾头动啦!” 沈小甜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喊道。 “爹,书上说,能动就证明经脉接通,估摸着再按摩个几次,你就能走动了!”姜娇儿也很开心。 姜父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似笑非笑的,还掺杂着一抹不敢置信。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腿还能恢复。 三个孩子都很开心,围着姜父叽叽喳喳,嚷嚷着等外公腿好了,他们领着外公出去玩儿! 这份喜悦一直维持到傍晚沈鹤回来。 沈鹤今天没有带野味,而是背回来一口锅。 是之前他找铁匠打的锅。 家里有两个灶台,只不过前两年很穷,别说锅,就连吃食都买不起,自然只用得上一个灶台。 沈鹤将另一个灶台打扫了一下,将锅放好。 接下来就交给姜娇儿了,她挖了一块儿猪油,娴熟地开锅。 “娘,今晚吃什么呀?”沈小甜仰头看姜娇儿。 姜娇儿沉吟片刻,去院里拿了两个大土豆。 晚上做了一个干锅土豆片,还做了一盆土豆泥,拿出两个鸡蛋炒成酱汁,跟土豆泥拌在一起,最后淋在粟米饭上,看得几个孩子直咽口水。 沈知宝装了几片干锅土豆片,拿去给李铁蛋,然后又匆匆跑回来,坐在桌边等开饭。 干锅土豆片微辣,刚进嘴咸香酥脆,咽下去后嘴里,才慢慢弥漫来麻辣的感觉,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渴望涌上来。 还想吃! 想吃更多! 这就是李铁蛋的感受了。 可怜的娃只吃到了几片,馋虫勾上来后却得不到满足,他趴在墙头上欲哭无泪。 晚饭后,沈鹤看向姜父,“爹,我看看您的腿。” 姜父抬腿,沈鹤顺势将其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揉捏。 原先僵直萎缩的肌肉已然恢复柔软放松,看来医书确实有用。 第33章 种土豆 “没想到按摩的功效这么好。”沈鹤感叹一声,轻轻将姜父的放回去。 姜娇儿怕他宣传出去,赶忙半开玩笑地说:“那也得看是谁来按摩,别人的手可没有我的手厉害。” “娇儿确实厉害。”沈鹤笑着夸赞姜娇儿。 “!”姜娇儿感觉自己头皮都炸起来了。 沈鹤叫她娇儿? 这这,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叫她。 实在让人有些……难为情。 姜娇儿脸颊微红,当即低头收拾碗筷,生怕对上沈鹤的目光。 沈鹤笑意不减,起身帮着一起收拾。 “对了,明天你回来的时候,去跟里正叔说一声,咱们家后面那块儿荒地我想开荒,用来种土豆。”姜娇儿忽然对沈鹤说。 沈鹤点头,“那我明天早些回来,”说着,他话锋一转,“你已经知道怎么种了吗?” 姜娇儿早就想好了理由,她跑到外面拿出一个稍微小点的土豆,把上面长出的芽子给沈鹤看。 “我在山上没有找到种子,但是今天看到这个土豆长芽了,我打算把这些土豆都切成小块,放在湿润的地方,如果它们都能长芽,应该就可以种。” 姜娇儿条理十分清晰。 “那好,明天你研究发芽的事,开荒交给我。” 这两天沈鹤也见识到土豆的好处,若是姜娇儿真能研究出来,那很可能是造福沈家村,甚至是整个县城的壮举! 现如今因为干旱,家家户户都叫苦不迭,莫说是存粮,地里的粮食能不能长出来都不敢说。 沈家村还算是好的,听说有个更穷困的村子,都已经有人饿死了。 有的人家为了换点粮食,狠心把孩子卖了,村子里天天都哭声漫天。 沈鹤想起今天在外面听到的另一个消息,眉头紧锁。 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天灾人祸一起来,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思及此,沈鹤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沈鹤早早出门,随后还没到正午,他便回来了。 姜娇儿愣愣看他,“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早?” “我回来开荒,已经跟里正说过了,后面这两亩地都是咱的了。” 沈鹤拿起一把锄头,抬脚往外走。 姜娇儿已经从空间里挑选了一堆芽多的土豆,都被她放在屋里,把加了几滴灵泉水的清水放在附近调整温度和湿度。 等土豆发芽,再按照芽点切割开,放在太阳下晾晒一天,就可以种了。 土豆怕涝,种植不需要太多水分,正适合这样的旱年。 沈鹤接下来两天没有出去,整整两天时间都在开荒,又按照姜娇儿的要求把土地翻松软。 几天过后,姜娇儿的土豆种终于长出了芽子。 因为是空间出品,每一块儿土豆的芽都很健康茁壮。 沈鹤帮着姜娇儿把土豆种种在地里,又浇了少许水。 三个孩子过来帮忙,姜父也没闲着,拄着拐杖给他们送水。 实际上这两天有姜娇儿按摩,姜父的腿已经恢复大半,但姜娇儿还是让他拄拐。 即便是在现代医学发达的社会,腿受伤恢复之后也得慢慢做复健。 姜父的腿,现在还不适合频繁用力。 现在姜父对姜娇儿态度愈发和蔼,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变多,因为瘸腿而生出的阴郁情绪已然消散。 “甜甜,不要乱跑。” 沈小甜是个跳脱性子,撅着屁股种了七八个土豆种,就没了耐性,顺着田垄跑到山脚下去采野花。 姜父要送水,还要看着孩子,也忙得不可开交。 沈小甜头也没回应了一声,手中握着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打算一会儿把花花送给姜娇儿。 “哎呦!” 沈小甜正溜达着,脚下一滑,差点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她稳住身形转头看去,“什么玩意儿绊我?” 罪魁祸首是一块儿石头,巴掌大小,外形圆润。 沈小甜看到那石头另一个面隐隐有绿色,便捡起来查看。 结果她发现这石头一半是普通的土黄色,另一半土黄色外皮之下,竟然是水润润的绿,特别漂亮! “娘!你看这是什么?” 沈小甜捧着石头跑到姜娇儿身边,举起来给她看。 姜娇儿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小东西,一脸平静看过去,结果瞬间瞪大了眸子。 她接过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这是一块儿翡翠的原石。 古代的翡翠原石矿很少,翡翠更是稀有。 这石头虽然只有成人巴掌大,但露出来的绿色水嫩清澈,估摸着得值不少银子! 姜娇儿不懂古代的翡翠如何开采打磨,便拿给沈鹤看。 沈鹤对这东西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这座山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翡翠石,而且据说这种石头只有南边才有……” 沈鹤有些疑惑。 姜娇儿抬头看眼前这座高耸的大山,心中有着跟沈鹤相同的疑惑。 她对翡翠的了解,比沈鹤多一些,更加明白沈家村所处的地界,是不可能有翡翠原石矿的。 那这块原石,很可能是有人运输过程中掉落在此地。 不管怎么说,既然被她们捡到了,那就是她们的了! “这东西应该很值钱,明天你先去县城问问。如果有合适的价格,再带去卖了。” 没人会嫌银子多,姜娇儿想要攒下大量的银子,这样不管她拿出什么东西,就都有了推辞。 沈鹤点头,将那原石送回家。 沈小甜笑嘻嘻地看着姜娇儿,“娘,那个东西也可以卖吗?” “当然了,那里面包着的是一种叫翡翠的宝石,很贵的。” 姜娇儿蹲下,看着沈小甜的眼睛。 “但是甜宝要记住,捡到宝石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如果说出去了,就会有人来抢的。” 所谓财不露白,这样的年头,姜娇儿不想太过显眼。 沈小甜点头,“我不说!” 紧接着她捂住小嘴,偷偷凑近了姜娇儿,“连哥哥们也不告诉!” 姜娇儿轻笑,“甜宝真乖~” 说起来,甜宝的运气还真不错啊,随便溜达都能踩到宝石。 沈鹤回来的时候,沈小甜已经继续去采野花了。 “已经放在柜子里面了,用一块黑布包着。”沈鹤也算细心。 姜娇儿嗯了一声,夫妻二人继续种土豆。 忙活大半天,两亩地的土豆终于种完了。 “你们小两口儿忙活什么呢?” 铁蛋娘背着一篓野菜从山上下来,扬声问道。 第34章 沈家村大喇叭 看到铁蛋娘好奇的目光,姜娇儿面上浮现笑意。 正愁着怎么跟村里人普及土豆的事儿,这现成的宣传大使就送上门了。 “李嫂子,我们种土豆呢。” 姜娇儿踩在田垄边上,给铁蛋娘看筐里剩下的几块土豆种。 “土豆?那是啥东西?能吃吗?” 铁蛋娘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筐里的土豆种已经氧化发黑,还长着青青绿绿的芽子,看上去就像是坏了一样。 看到姜娇儿拿起一块儿,铁蛋娘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还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是土豆,我前几天在山上发现的,我家院子里还有好多呢,这东西吃了特别扛饿,可以做菜也可以做主食,而且我算了一下,这东西亩产最少四百斤以上!” 姜娇儿跟铁蛋娘比划了四根手指。 铁蛋娘一脸惊讶,“四,四百斤?” 要知道,即便是好年头的稻子,一亩的产量也就三百多斤,能达到四百斤以上产量的,那得是良田加精挑细选的优种。 而这个土豆,在这样的旱年,也能亩产四百斤? “这一亩地,我们种了将近五百个土豆种,哪怕是一棵秧长出的土豆只有一斤,也能有将近五百斤。” 这些东西,姜娇儿早就算过了。 这只是保守估计,因为姜娇儿的土豆是空间出品的优良基因大土豆,估计一棵秧最少也能长出两斤,那可是将近一千斤啊! 就算是她跟铁蛋娘说了,人家也不会信。 倒不如少说一些,等以后土豆长出来了,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可是这个土豆,以前都没见过,沈二媳妇你是咋知道能吃,又会种的?” 铁蛋娘还是有些不太敢信。 姜娇儿索性拉着铁蛋娘回自己家,将院子里的一堆土豆给她看。 “这两天我家天天吃这个,我给你弄一个尝尝。” 她说着,拿起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洗干净切成片,一半在笼屉上蒸,另一半贴在锅边煎成厚土豆片。 土豆熟得很快,两个人闲聊的功夫,就好了。 姜娇儿把蒸熟的土豆怼成泥,加了些昨天剩下的酱,搅拌均匀递给铁蛋娘,又把外焦里粉的土豆厚片给她拿了两块。 “你尝尝。”姜娇儿催促她。 铁蛋娘闻着土豆独有的香气,舀了一勺土豆泥送进嘴里。 然后她就被那奇特的口感征服了。 “这个真是那个东西做的?” 铁蛋娘不敢相信地指着墙角的土豆问道。 “当然了,刚才你不是亲眼看着我做的嘛。”姜娇儿又让铁蛋娘吃土豆厚片。 刚才厚片进锅之前,姜娇儿往上面撒了一点盐,熟了之后表皮带着微微的咸味,光这么吃口感也不错。 “唔!这个也好吃!” 铁蛋娘不愧是铁蛋的亲娘,连吃到好吃的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这东西切成片或者丝炒着吃也可以,还可以蒸熟了和成泥,少加一点粗面和在一起贴饼子,我再给你拿两个,你拿回去吃。” 姜娇儿又给铁蛋娘挑了两个大土豆。 “哎呦,这,这不行!你辛辛苦苦上山挖的,我怎么能拿回家去吃,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挖就行了。” 铁蛋娘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拿回去吃吧,山上还有很多,全村人种都够了,到时候你在村里问问,谁家想种,我可以带他们去挖,也可以教他们怎么种。” 姜娇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铁蛋娘连声应了,把碗里剩下的土豆泥和土豆厚片吃完,抱着两个大土豆回家了。 铁蛋娘在沈家村的宣传能力,就跟现代村头安装的大喇叭是一个水平,只要喇叭一响,全村人都能知道。 又解决了一个问题后,姜娇儿去给姜父按摩腿。 按摩之后,姜娇儿揉捏一下姜父腿上的肌肉,感受到皮肤下面鲜活的跳动,觉得这条腿的生理机能已经完全恢复了。 接下来,就靠姜父自己练习走路了。 “爹,你这条腿已经恢复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扔掉拐杖,自己练习行走了。”姜娇儿叮嘱姜父。 姜父眼神怔然,视线落在腿上,犹豫一会儿,便要站起来。 “今天先不用。” 姜娇儿赶忙摁住姜父,让他坐回去。 “明天吧,今天刚按摩完,再恢复一晚上。” 刚才按摩进去的灵泉水还没有完全吸收,得等一个晚上。 听姜娇儿这么说,姜父心底竟隐隐有些失落,看来他自己也十分渴望能站起来。 种完了土豆,下午时,沈鹤再次匆匆离开家门。 姜娇儿让几个孩子陪着姜父,她自己去了后山。 在之前挖土豆的地方,姜娇儿将空间里培育的土豆秧放在松软的土里,然后又在其他几片空地同样如此操作。 没办法,这山上虽然有原生土豆,但小得可怜,姜娇儿只能换上自己空间里的大土豆秧,这样沈家村的村民才能顺理成章挖到大土豆。 来来回回忙活了一下午,姜娇儿在山上栽下了将近两千斤的土豆。 就算有空间里的工具辅助,姜娇儿也累得不行。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回到家,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不起来。 “娘今天种地累坏了,我们给娘做点吃的吧!” 沈小甜看着姜娇儿双眼半阖着,小声跟两个哥哥商量。 沈知宝兄弟二人自然答应。 几个小家伙也学着姜娇儿的样子拿了一个土豆,清洗干净后却对这个圆溜溜的大家伙没了办法。 三个孩子围着大土豆,面面相觑。 “这个咋做来着?” 沈知宝抬手挠挠后脑勺,小声嘀咕。 沈云升抿唇,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切开。” 沈小甜,“我看娘做过!”她说着,把土豆放在切菜墩上,就要去拎菜刀。 沈知宝和沈云升赶忙拦着这小祖宗,“妹妹,你不能动菜刀!” 最后争了一会儿,决定由大哥沈知宝操刀,沈小甜在一旁指挥。 “切成细条条!”沈小甜说。 “细条条……”沈知宝嘴里重复着,小心翼翼用两只手握着菜刀,将土豆切成两半。 一旁的沈云升:“……”他总觉得切成细条有点难为大哥…… 姜娇儿听着几个小家伙的动静,嘴角微勾,本想着躺一会儿就起来自己做饭,可没成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姜娇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第35章 土豆条汤 姜娇儿猛地坐起身,忽然腰背一阵酸痛,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她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前世的姜娇儿体质超好,即便是跟丧尸王追逐决战个一天一夜,她都精神抖擞。 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唉,体质太差。 姜娇儿心里感叹着,琢磨有时间了还是得锻炼身体。 就算不能像前世一样,也不能像现在似的,动不动就腰酸背痛啊。 外屋传出一些模糊的说话声,姜娇儿下床往外走,经过窗边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姜娇儿走出屋子,看到外屋雾气缭绕,灶台边围着几个身影,一大三小。 “好了吗爹爹?”这个有点儿急切的声音是沈小甜的。 “闻着好像熟了。”这是沈知宝。 “熟了还是没熟,应该闻不出来。”这是对待任何事都很认真的沈云升。 姜娇儿正想走过去看看,又听到沈鹤的声音。 “还是尝尝吧,再煮水就干了。” 原来外屋的雾气,是煮东西时蒸腾的水蒸汽,可这也太多了吧? 姜娇儿一边感叹着男人和孩子下厨简直就是灾难,一边摸索着走到门口,推开门放出水蒸气。 听到开门声,父子几人往门口看,这才看到一脸无奈的姜娇儿。 “娘你醒啦~刚才是爹爹把娘抱进屋的哦~” 沈小甜美滋滋扑进姜娇儿怀里,然后伸出小手,指了指沈鹤的方向。 姜娇儿面上一红,不知怎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沈鹤抱着她的画面。 她当即甩甩头,转移话题,“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此话一出,沈鹤难得的面露心虚,他还往灶台前面挪了一步,似乎想挡住什么。 姜娇儿轻叹一声,上前扒拉开沈鹤,终于得以看清导致屋子里雾气蒸腾的真凶。 一锅的土豆汤,啊不,准确来说是一锅的土豆条汤。 “你们在研究什么新菜式?”姜娇儿问沈鹤。 沈鹤摸摸鼻子,“我刚才回家,孩子们说要给你做饭,我就帮了一把……” 好家伙,这不是帮了一把,这是帮了倒忙吧? 沈小甜听不下去了,赶紧举手吸引姜娇儿视线。 “娘!我们想切土豆条,给你做一份炒土豆的,还没来得及炒,爹爹就回来了,他嫌弃我们几个太矮够不到锅,就要帮我们炒。 “结果,他越炒越糊,就往里面放水,然后就成这样了……” 锅里的水还在沸腾,这会儿功夫,半锅的水又少了一些,姜娇儿能看到漂在其中的粗细长短不一的土豆条,黑黄相间…… 这一锅东西,实在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姜娇儿让沈鹤先灭了灶底的火,又把土豆条汤弄出来,重新切了土豆丝炒了。 “还是娘炒得香!”沈小甜十分不给沈鹤面子。 沈鹤沉默。 之前煮的粟米饭还有一些,姜娇儿把米饭放回锅里,加点水,又放进一些杂粮,煮成了粘稠一些的杂粮粥。 后院的西红柿已经有成熟了的,姜娇儿摘了两个,炒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那锅土豆条汤,姜娇儿也没有扔掉,浪费粮食可耻,更何况是在这粮食珍贵的时候。 姜娇儿把糊了的土豆条挑出去,又加了些调味料,切了一些野菜葱花,这汤喝着味道便好了很多。 “娘!这汤变好喝了!昨天爹爹教了一句话,叫化什么什么神奇来着……” 沈小甜喝了一口汤,当即激动得挥着小手。 可是有句话半天想不出来,憋得手指头胡乱比划。 沈云升在一旁淡淡开口:“化腐朽为神奇。” “啊对对!就是这句话!”沈小甜拍手。 姜娇儿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你呀,又不认真听你爹教导。” “嘿嘿~”沈小甜吐了吐小舌头,靠卖萌蒙混过关。 姜父今天从屋里出来时,没有拄拐。 沈鹤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腿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前两天,他还在医馆问过,医馆郎中说像姜父这样的情况,多半是治不好,一辈子的残疾。 可是姜娇儿只用了六七天,便推翻了十几年老中医的话,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尽管心中疑惑,沈鹤还是没有多问。 其实他也发现了,姜娇儿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特别聪明不说,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虽然两人刚成亲,沈鹤就被征兵,但他也不是没见过姜娇儿。 以前的她蛮横,有些欺软怕硬,而且蠢笨。 现在的她,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沈鹤打量姜娇儿,搞不懂是自己以前就不了解她,还是她真的变了。 姜娇儿自然察觉到沈鹤隐含探究的视线,但她面不改色,就当没看见。 反正,沈鹤就算怀疑也没什么用,毕竟这具身体确实是姜娇儿。 经过铁蛋娘的宣传,第二天,整个沈家村的人就都知道了土豆这个东西。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观望,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跟铁蛋娘关系好,有幸尝到了土豆的味道。 她们当即让铁蛋娘去跟姜娇儿说,想试着种土豆。 吃过早饭,姜娇儿拿着两个土豆去了里正家。 光靠宣传还不够,还得找点有权威的人才行。 “里正叔,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里正正好在家,听到姜娇儿的话,便请了她进屋。 里正家的房子相比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好一些,虽然大部分也是土坯垒成的,但屋顶不是茅草,而是瓦片。 瓦片屋顶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漏雨……虽然今年也没下过雨。 “里正,你看这个。”姜娇儿把土豆放在桌上。 里正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也没研究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只得问姜娇儿,“这个是?” “这是土豆,我在后山上发现的。可以吃,而且产量很高。” 姜娇儿极力推荐,“最重要的是,我发现种植土豆不像稻子那么需要水,它在干旱的地里也能生长。” “竟有这种东西?” 里正瞪大了眼睛,他作为一村之长,眼界和格局自然比普通老百姓开阔一些。 甚至不用姜娇儿提醒,他就想到了大范围种植,解决粮食紧缺的问题。 “那这个土豆如何种植,种子从何而来,你可知晓?” 姜娇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如里正叔跟我去一趟后山吧。” 第36章 众口夸赞 里正自然不会拒绝,他当即跟着姜娇儿去了后山。 上山的路,正好途径沈家后面的那块荒地。 里正自然记得,这块荒地被姜娇儿和沈鹤要去开了荒,但他当时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只以为是沈鹤觉得沈大郎家还回去的地不够用,才想到开荒。 现如今得知这两亩地里都种了土豆,里正蹲在田垄边看了许久,恨不得当场挖出两块儿土豆种,看看到底什么样儿。 空间里移植到后山的土豆秧,乖乖等着被人们发现并挖走。 姜娇儿带着里正来到她最初发现土豆的地方,然后挖出一棵土豆秧给里正看。 一棵细瘦的土豆秧下,竟然长了两三个大土豆,用手一掂量,至少两斤多沉。 一棵就有这么大产量,看这秧苗的分布,一亩地最少能种四百棵,那就是八百斤! 这个数字一出现在脑海里,里正的呼吸都急促了。 他看着姜娇儿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 “沈二家的,你愿意把种土豆的方法,教给大家伙儿吗?” 里正心里也是忐忑的,毕竟前两年沈鹤不在家的时候,村里人并没有怎么帮扶着姜娇儿。 她们几个孤儿寡母的,甚至在沈大郎和李氏欺压姜娇儿的时候,众人依旧冷眼旁观。 若是姜娇儿记仇,偏偏不告诉他们,里正也没办法,他甚至都没资格去谴责姜娇儿。 毕竟他这个里正,当初也没有怎么照顾沈家二房。 姜娇儿似乎猜到里正的心思,不由笑了一声。 “里正叔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既然告诉你了,自然就是想让大家伙儿一起种。天降大旱,村里人都饿着肚子,我怎么可能只顾着自己一家吃饱,眼睁睁看着大家挨饿呢?” 听她这么说,里正猛地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也是更浓烈的愧疚。 姜氏如此不计前嫌,发现了能救命的粮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家。 这样的深明大义,他一个男子都自愧不如。 “前些天,我一直在家里研究这土豆怎么吃,怎么种,等我家地里的土豆种长出苗来,就能知道我的方法是对还是错,若是可行,我就把方法都教给大家。” 姜娇儿拎着两个土豆,带着里正去另一片土豆地。 里正看着姜娇儿清瘦却挺拔的背影,眼底满是感动。 “姜氏,你是咱们整个沈家村的恩人啊!”里正忍不住感叹。 “里正叔这话严重了,我既然嫁到了沈家村,就也是沈家村的人,我自然要帮着村里人。” 姜娇儿头也不回地说。 她越这么说,里正越觉得自己以前办事不太地道。 他羞愧得眼眶发红,语气沉重,“以前,是我们大家伙儿对不住你……” “以前的事,提它做什么,里正叔快来,这里还有一大片!” 姜娇儿实在不愿听里正说这些没用的,便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正事当前,里正也没了旁的心思,跟着姜娇儿发现了好几处土豆地。 “这几块地的土豆加一起,粗略估计得有两千斤。”里正估算着。 沈家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现在住着三十多户人家,若是平均分下来,一户能分到将近六十斤土豆。 “六十斤土豆,都能变成种子种下去吗?那不是只有几十棵?” 里正这么一琢磨,感觉每家秋收的时候,也不像姜氏说得产量那么大啊。 “六十斤土豆,可以种至少两亩地,只要环境适宜,这些土豆能发很多芽。两亩地最少也能产一千斤土豆,足够吃到明天开春。” 姜娇儿重新帮里正算了一下,待会儿她把制作土豆种的方法教给他,他就懂了。 说完,姜娇儿便对上里正惊叹她怎么算这么快的惊讶目光。 姜娇儿瞬间有些无奈,不会背乘法表的古人也太难了吧…… 里正激动得话都说不好,看着眼前一大片土豆地,语无伦次道:“若,若真能有这么多,我们沈家村就……就能扛过今年冬天了?” “那当然了。”姜娇儿点头。 里正一直愁苦的眉宇终于舒展开,他一刻都没有耽搁,赶忙下山去通知村里人,让每家都出一个男人,帮着挖土豆,运土豆。 村里人早就都听说过土豆这事儿了,现下看到里正都在张罗,当即不再怀疑,各家都派了一个青壮年,有的甚至把全家男人都出动。 山路崎岖,推车和牛车都上不去,大家只能用筐和麻袋往下运土豆。 妇人们也没闲着,在山上帮着装土豆。 两千多斤土豆,连挖带搬,不到两个时辰就弄完了。 姜父听着外面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动静,带着几个孩子在门口张望。 “哎呦!老姜头儿,你这腿能走了?” 村里帮不上忙的老人们也都在外面看着,见到姜父行走自如,有两个老头儿惊奇地过来询问。 姜父脸上浮现笑意。 “是我家闺女去县城买回来的药,她和女婿每天帮我按摩,这才好了的。” 他没有说是姜娇儿给他治好的,属实是太过匪夷所思。 姜父怕给自家闺女惹麻烦,就把功劳都推到县城买来的药上。 几个老头儿没有多想,听到姜父提起姜娇儿,便顺着话茬感叹道:“说起你家闺女,那可真是了不得啊!昨个儿我家儿媳妇就听铁蛋娘说,你家闺女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土豆,说能吃还能种。” “这不嘛,今天里正就来挨家挨户通传,让咱们上山去挖土豆,说是几千斤呢,要是种在地里,长出来的更多……” 另一个老头也止不住地点头。 不远处的几个大娘看到姜父,也忙不迭过来搭话。 “这姜氏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发现粮食第一个就想着村里人,今年冬天,咱们都不用饿肚子了!” “是啊!老姜头儿,你可是生了一个好闺女啊!” 大娘们对姜娇儿赞不绝口,说了半天,才发现姜父的腿好了。 姜父又用那套说辞蒙混过关,几个大娘听了更是赞叹。 “姜氏和沈二郎可真是孝顺,肯定花了不少银子啊!” 沈小甜小手被姜父牵着,仰着小脑袋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 “我娘可厉害啦!什么都会做,什么都知道!” 沈知宝也跟着点头。 大娘们看着白白胖胖的沈小甜,心里也欢喜,蹲下逗弄她。 “你娘都给你吃什么好东西啦,几天没见,长这么胖?” 第37章 鸡飞狗跳的沈大郎家 沈小甜皱眉,“我才不胖呢!我娘说我这叫可爱!” “是是是,咱们小甜最可爱了!” 大娘们承了姜娇儿的好,自然对沈小甜更加喜爱。 有一个大娘,还给沈小甜拿了一小把自家炒的葵花籽。 “谢谢赵奶奶~” 沈小甜礼貌道谢,两只小手捧着葵花籽,分给两个哥哥。 就在这时,里正召集大家伙儿去村口聚集的声音响起,几个老人也赶忙往那边走。 姜父没去凑热闹,有姜娇儿在,他带着孩子们老实在家等着就行了。 村口大柳树下,里正面前堆放着两千多斤土豆。 他面色红润站在大石头上,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儿。 村里人围成一圈儿站在他周围,也是个个面带笑容。 连月干旱带来的愁绪,终于从他们脸上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未来日子里不用饿肚子的喜悦。 姜娇儿站在里正身后不远处,面色淡然。 “刚才大家挖土豆都辛苦了,一会儿各家派一个代表,咱们把这些土豆称一下,到时平均分给大家,家家都有份,家家都一样多……”里正扬声说着。 就在这时,村里的沈二狗忽然站出来。 “里正,你这么分不公平吧?那有的人家就两口人,有的人家六七口人,每家每户都一样多,根本不公平,还不如按人头分呢!” 沈二狗是村里的泼皮无赖,平日里偷奸耍滑,还喜欢贪小便宜,沈家村的村民们大都不待见他。 奈何人家姓沈,是入了沈家村祠堂族谱的,在没有犯什么重大错误的情况下,就连里正都没办法把他赶出去。 沈二狗此人虽然缺德,子孙运却不错。 他和他婆娘生了三个丫头一个儿子,一家六口都眼巴巴看着土豆,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里正最讨厌沈二狗这副贪婪的模样。 他沉下脸,瞪了沈二狗一眼,呵斥道:“这个村里谁都有资格提分土豆的建议,唯独你沈二狗没资格!” “凭什么啊!” 沈二狗直接跳脚了,“我也是沈家村的,这土豆是在沈家村后山发现的,就得有我一份,凭什么我没资格!” 沈二狗此话一出,惹得周围村民都嫌恶地瞪他。 但是沈二狗此人心眼小爱记仇,村里人实在不愿跟他这样的小人结梁子,即便不满,也没人开口。 里正却不怕得罪沈二狗,他眼神严厉,毫不留情指责沈二狗。 “凭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挖土豆之前我说什么?每家每户都出一个干活儿的上山挖土豆,你们家半个人影都没见着,现在厚着脸皮来分土豆!” “沈老太太家只有她们祖孙二人,栓子才八岁都跟着上山去挖土豆,你一个老爷们儿,哪来的脸跟我提按人头分?我肯分给你们家,是念在你死去老爹的面子上,你竟然还敢跟我提要求?” 里正说出了大家伙的心声,众人看着沈二狗,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们怎么没去了?我上山了!” 沈二狗面上划过一抹心虚,声音也少了些底气。 “哼!上山之后就躲在树后面偷懒……” 人群后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沈二狗气急败坏,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狂吠。 “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 没人应声,沈二狗不算高,根本看不到那人群后面都有谁。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扑过去揪出说话的人。 “行了!你要是再闹,你家就一个土豆都别想拿!” 里正烦透了沈二狗这嚣张无赖的德性。 一听这话,沈二狗当即怂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只是眼神还恶狠狠瞪着那个方向,眼底满是阴鸷。 姜娇儿对此只当看热闹。 反正她已经把土豆弄到明面了,怎么分,是里正的事。 待会儿分了土豆,她教完种植方法和技巧,就算功德圆满。 实际上,从末世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的姜娇儿,并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大善人,也不是怕沈家村的人饿死。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饥荒年代,饿极了的人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之前沈鹤每天都带回来野味,她家日子逐渐过得有了起色,这些事根本瞒不住,村里人的眼睛也一直盯着沈家。 现在各家各户里都还有吃食,即便羡慕沈鹤家顿顿有肉,也只是嘴上说说,可若是他们没有粮食了呢? 会不会就把生出别的心思,比如说抢了沈鹤家粮食之类的…… 人性向来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一丁点儿的利益都可能让人性扭曲。 虽说这些村民的战斗力,姜娇儿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姜父和几个孩子的安危,她不能不管。 明面上的针对她能应付,背地里的却防不胜防。 所以姜娇儿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让沈家村人都能吃饱饭! “待会儿我们称好了土豆,你们家里派人来取,但是这土豆拿回家去,可不是为了吃的。” 里正继续往下说。 “沈二媳妇是最早发现土豆的人,她不止研究了吃法,还想出了种法,到时她会教大家怎么种土豆。” 村民们听了,齐齐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顶着这么多目光,仍旧面不改色,一股无形的气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敢生出质疑的心思。 沈二狗消停之后,村民们再也没人提出异议。 大家按照里正说的,称重,按照沈家村的人家数量,把土豆平均分成三十四份。 土豆一共挖出了两千两百一十斤,每家分得六十五斤土豆。 接下来,姜娇儿又教了大家如何吃土豆,如何发土豆芽,如何种植。 村民们都认认真真听着,最后,还不忘称赞一下姜娇儿聪慧善良。 姜娇儿坦然对上大家热切赞扬的目光,不紧不慢开口。 “需要注意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若是出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再来问我。” 说完,她便抬脚往家走。 众人目送她离开,也赶紧带着土豆回家,抓紧让土豆发芽。 关于土豆的产量,里正早就跟大家提过了,所以即便是家里粮食有些紧缺的人家,也没有贪图一时饱腹,分到的土豆都用来发芽了。 而此时,沈大郎家正闹得鸡飞狗跳。 “你这贱婆娘!有了东西不给我吃,我看,你就是想饿死我这个老太婆!” 沈老婆子对着李氏破口大骂。 第3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老婆子叉着腰,中气十足地骂李氏,看着没有半点儿饿肚子的模样。 李氏跌坐在地上,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那一筐土豆。 “这土豆是要种的,吃了我们拿什么种地?” 李氏虽然处处看不上姜娇儿,但也没有傻到跟粮食过不去。 哪怕知道这土豆是姜娇儿发现,也是她研究的种植方法,李氏也坐在人群后面,十分认真地学了。 里正可说了,这土豆一亩地能产几百斤,六十多斤土豆,能种两亩地。 一时吃饱和一直吃饱该选哪个,即便李氏是个农家村妇,这笔账也是能算明白的! 沈老婆子一直在家里待着,哪知道土豆这个东西。 她只看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宝贝似的抱回来,明白那肯定是能吃的,便让李氏给她做了吃。 李氏不干,她就开始骂街。 “我管你种不种!既然能吃凭什么不给我吃?大郎!我可是你娘,你听谁的?” 沈老婆子又搬出了这一套。 这段时间,只要是李氏跟她起了争执,沈老婆子一说出这句话,李氏准保落了下风。 沈大郎定然向着他娘。 可是这一次,沈大郎脑子清醒了,他也明白这土豆不能吃。 “娘,土豆种下之后,秋收的时候,咱们一家子就有过冬的粮食吃了,现在吃了,冬天咱们都得饿肚子。” 沈大郎试图跟沈老婆子讲道理。 可是沈老婆子哪里是什么讲理的人,她整日憋在家里,大儿子家的钱都在李氏手里攥着。 她赌瘾犯了想去赌钱,可在李氏手里一个铜板都抠不出来,本就憋屈恼火,现如今大儿子又向着那个死婆娘! 沈老婆子越想越气,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不孝子啊!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有吃的不给老娘吃,想要活活饿死老娘……好啊,我死了你们就顺心了是吧?我这就死给你看!” 沈老婆子干嚎了一阵,不见沈大郎过来扶她,便一骨碌爬起来,闷头就要往院墙上撞。 沈大郎自然不能再干看着,赶忙冲过去挡在沈老婆子面前。 “娘!你别做傻事!” 沈老婆子看到大儿子挡在前面,眼底露出一抹阴狠,冲撞力道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愈发用力。 她把脑袋恶狠狠撞上沈大郎的肚子,差点把沈大郎早上喝的稀粥都给撞吐出来。 听到沈大郎疼得闷哼,沈老婆子脸上露出得意阴险的笑。 让你这个不孝子向着那贱婆娘,老娘撞死你! 疼死活该! 沈老婆子无比恶毒地想着。 李氏看到自己男人疼得脸都皱成一团,赶紧放开土豆,跑过去查看。 李氏虽然混不吝,但对于沈大郎是真的关心。 她对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都很好,只是对旁人自私又刻薄。 “他爹,没事儿吧?” 李氏抬手帮沈大郎揉肚子。 沈老婆子见状,暗搓搓挪到土豆筐边上,抬脚就是狠狠一踢。 “让你不给我吃!都给你踢烂!” 她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去踩土豆。 眨眼的功夫儿就有两个大土豆被踩烂,汁水混着泥土,让围观的村民都有些看不下去。 那些土豆,可都是救命的粮食啊! 李氏听到动静,扭头看到这一幕,当即目眦欲裂。 “不能踩!” 她尖叫着跑过去推开沈老婆子,可是也来不及了,有三个大土豆被沈老婆子踩烂,别说是发土豆芽了,估计吃都吃不了。 “你这死老婆子!我跟你拼了!” 李氏的耐心像是这几个土豆一样,被踩得稀巴烂。 她心里积压着的怒火也终于按捺不住,扔了烂土豆便扑向沈老婆子,像是要撕了她的架势。 沈老婆子也不甘示弱啊,她以前在姜娇儿那里耀武扬威惯了,怎么可能容忍儿媳妇骑到自己头上? 她撸起袖子,“反了天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李氏冲过去,婆媳二人撕打在一起。 你抓我的头发,我挠你的脸皮,时不时还冒出几句难听的话,打得不可开交。 沈大郎捂着肚子还没缓过来,虽说沈老婆子岁数大了,但她体格向来很好,被她这全力一撞,可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娘,孩他娘,你们别……打了!” 沈大郎的声音,还没有沈老婆子骂人的声音大。 “大龙,你快,快把土豆都捡起来,别叫你奶和你娘给踩了!” 沈大郎看到缩在一边被吓得不敢动弹的沈龙,赶紧让他捡土豆。 沈龙哆哆嗦嗦跑过去,把土豆往筐里捡。 期间好几次差点被李氏和沈老婆子波及到,孩子吓得眼含热泪,战战兢兢捡了土豆就拖着筐又缩回角落。 沈大郎家这场闹剧许久才消停,村民们也不敢上去拉架,就在一旁看着。 直到沈大郎恢复力气,才冲过去把二人拉开。 拉开她俩的时候,沈大郎脸上还不知道被谁挠了一把,几条血道子看着就很滑稽。 “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丢不丢人?”沈大郎厉声呵斥。 李氏哆嗦了一下,这才收手。 李氏怕沈大郎,沈老婆子可不怕。 她趁机抬手狠狠抽了李氏一巴掌,然后才挑衅地哼了一声,气喘吁吁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李氏被打懵了,歪着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张牙舞爪想打回去的时候,沈老婆子已经慢悠悠往屋里走了。 “啊!你这死老婆子!我打死你!” 李氏歇斯底里,可是她被沈大郎死死搂住,根本挣脱不开。 沈大郎拿两个女人都没办法,只能先摁住李氏。 村民们一看都不打了,便也没再看热闹,唏嘘两声就散开了。 后来,听沈大郎的邻居说,沈大郎到底拿出两个土豆给沈老婆子做了吃的。 沈大郎家最后到底剩多少土豆能种,谁也不知道。 村里人都瞧不上沈老婆子,对李氏更没好印象,也懒得关心她家的事。 饿肚子也是自己作的。 沈鹤傍晚回家,才听说了土豆的事,对于姜娇儿如此有格局,他一点也不惊讶。 “今天的野味。” 沈鹤把一只肥嘟嘟的野鸡拿起来给姜娇儿看,然后就坐到门口拔毛。 姜娇儿看了看白天分到的一筐土豆,“晚上就做土豆炖鸡块吧!” “好耶!我帮娘洗土豆!” 沈小甜欢呼一声。 第39章 翡翠石 沈鹤把野鸡收拾干净,又切成块儿,才放进盆里交给姜娇儿。 沈小甜洗完土豆,贴心地打算帮姜娇儿生火,却被沈鹤拎起来,“跟你哥哥们去练字,晚上我要考你。” “呜呜,爹爹讨厌!” 沈小甜露出苦巴巴的表情,嘟嘟囔囔去里屋练字。 相比写字,她更喜欢帮娘亲做饭呜呜呜…… 沈鹤坐在灶台边生火,看着姜娇儿细心清洗着鸡肉,他轻声开口。 “我今天去问过了,县里只有一家首饰铺子有自己的工匠师傅,他家可以收翡翠石,但具体价格还得亲眼见了翡翠石才行,要不我明天拿去县城给他看看?” 姜娇儿闻言,动作一顿,回头看沈鹤,思索了一下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沈鹤答应得很痛快。 土豆炖鸡块的香味儿很快飘散出来,李铁蛋吃过了饭,又习惯性地趴在墙头,等待沈知宝投喂。 鸡块出锅,沈知宝扒在灶台边眼巴巴瞅着姜娇儿。 姜娇儿轻笑,夹出一大块儿鸡肉,吹得没那么烫了,递给沈知宝。 “谢谢娘~” 沈知宝接过鸡肉,颠儿颠儿跑出屋子。 没过一会儿,姜娇儿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李铁蛋低低的惊叹声。 她只当没听见,李铁蛋这孩子品行不坏,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她家大宝识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土豆炖鸡块端上桌,香气扑鼻。 姜父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不用嚼,只是舌尖一抿,土豆便碎在舌头上,浸透了汤汁和鸡肉的鲜香,这土豆竟比肉还入味儿! “土豆真是个好东西!能炒能炖,还能填饱肚子!” 姜父忍不住感叹,看着姜娇儿的目光带着自豪,“闺女,今天村里的人都在夸你。” 姜娇儿谦虚一笑,“爹,我只想着让村里人不用饿肚子。”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沈鹤盯着姜娇儿,见她神情真挚,没有半分虚伪,不由愣住。 从他回来到现在,他的娘子,真的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惊喜。 聪慧善良,深明大义,有主见敢尝试。 即便是名门大家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都不一定如她这般出色吧…… 第二天姜娇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洗漱后给几个孩子和姜父做了土豆饼,又给自己和沈鹤一人拿了一块,夫妻两个路上吃。 翡翠石被姜娇儿揣在怀里,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沉甸甸的。 若是能卖个好价钱,姜娇儿又能买好些东西,这样,她也可以把空间里的东西混在其中。 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总归比外面的要好。 到了县城,姜娇儿没有直接去卖翡翠石,而是先去各家首饰铺子打探行情。 一个成色普通的翡翠镯子,最低也要二百两银子。 成色稍微好一些的戒面或扳指,起价便要三百两。 姜娇儿走了一条街,没发现哪家买的翡翠,有她手里这块成色好。 二人最后去了沈鹤说的那家有工匠的首饰铺子。 “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店里的伙计热情地迎上来,笑容亲切,丝毫没有因为姜娇儿和沈鹤一身农民装扮而轻视。 “你们掌柜的在吗?想跟他谈笔生意。” 姜娇儿淡然自若,对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神情仍旧平静。 伙计一愣,看姜娇儿神态认真,赶忙去后面请掌柜的。 这家首饰铺子名为锦绣阁,来之前沈鹤跟姜娇儿简单介绍过。 锦绣阁是安阳县最大的珠宝铺子,同是也是一家分店,总部在京城,分店遍布全国各地,底蕴深厚。 锦绣阁的王掌柜这会儿正在算账,听到伙计的话,不紧不慢来到前厅。 “你要谈生意?”王掌柜下意识越过姜娇儿,看向沈鹤。 姜娇儿上前两步,“是我要跟你谈。。” 王掌柜打量姜娇儿,目光中含着好奇,还有些惊讶。 姜娇儿没功夫跟他多耽搁,抬手对王掌柜示意,“能去个清静的地方吗?” 待进了后面的屋子,姜娇儿回头看了站在她身后的沈鹤一眼,对上后者的眼神,心中愈发安定。 她拿出翡翠石,放在桌子上,“掌柜的,我想卖翡翠石。” 王掌柜愣住,视线落在翡翠石露出来的那抹绿色上,脸色骤变。 “这,这是冰种?” 王掌柜做了一辈子的珠宝买卖,翡翠什么成色,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这块翡翠石虽然不大,但擦出来的那个面,一看就是冰种。 并且绿意盎然,没有丝毫杂质! “王掌柜是个识货的。”姜娇儿嘴角勾起笑意。 王掌柜呼吸都急促了些,身子微微前倾。 “这翡翠石你们真的要卖?” 像这样的成色,一般人家将其作为传家宝都是正常的。 王掌柜也是怕收了之后,对面这夫妻二人又反悔,到时候会生出很多麻烦。 姜娇儿点头,“这翡翠石本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奈何家中出了变故,不得不卖,掌柜的出个价,我若是满意,就卖给你。” 她没有说实话,毕竟在田边随手捡到一块冰种这样的事,说出去更假。 王掌柜深吸口气,小心翼翼拿起来端详,越看心里越喜欢。 现如今市面上的翡翠饰品,多是豆种和糯种,真正好的翡翠都被送去了宫里。 莫说是玻璃种,就连冰种,外面的这些铺子若是有幸得了一小块儿,都得当镇店之宝供着。 据说,锦绣阁在京城的总店里,才会有那么两三件冰种的首饰。 不过翡翠石后期加工雕刻,也极其耗费人工精力,所以原石自然没有首饰那么贵。 这么一小块儿的原石,只是擦出一个口,看不清里面翡翠的情况,价格自然也有所缩水。 “一千两,您意下如何?”王掌柜试探着问。 一千两确实不少了,不过冰种是豆种和糯种比不了的,那隔着的可不只是一层翡翠等级,水头上的差别是巨大的。 姜娇儿心里隐隐激动,面上却很平静。 “王掌柜既然知道这是冰种,便明白它的价值。” 她说着,抬手比划了一下,缓慢却坚定道:“一千五百两。” 这个价格确实微高,但姜娇儿和王掌柜都清楚,一块儿冰种带给锦绣阁的,可不单单只有一笔生意。 有冰种在,锦绣阁的名声会更大。 “行!”王掌柜一咬牙,点头答应。 第40章 采购 随后王掌柜便让伙计取来纸笔,写下收据。 他和姜娇儿写上各自的名字,摁了手印,从此银货两讫。 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分成两张五百两的,五张一百两的,都被姜娇儿仔细收好。 王掌柜亲自送了她和沈鹤出门。 怀中有了大笔银子,姜娇儿心情颇好,带着沈鹤便开始了采购之旅。 米面粮油、糖盐酱醋、笔墨纸砚…… 什么东西都得买。 到最后,待两人从长街一头走到另一头的时候,在钱庄兑换的一百两只剩了几块儿碎银。 姜娇儿和沈鹤俱是两手满满。 “回家吧。” 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接近午时,姜娇儿回头对沈鹤说。 沈鹤点头。 夫妻二人在街边卖板车的地方买了个手推的板车,一大堆东西都放上去,沈鹤推着板车,姜娇儿总算轻松下来。 “你坐上来吧。”板车挺大,还有一块儿空出来,沈鹤见姜娇儿面露疲态,便对她说道。 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不用了。” “我推得动。”沈鹤抿唇,难得倔强起来。 姜娇儿顿了一下,索性不再矫情,盘腿坐了上去。 早上来的时候他俩就是走着的,这会儿姜娇儿确实累了。 她在大包小裹里翻找,借着包裹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烧鸡。 空间里虽然植物生长迅速,但对于储存的熟食和加工过的食材来说,时间确实静止的,放进去根本不会坏。 所以这只烧鸡香气扑鼻,口感跟刚出锅的没有区别。 姜娇儿坐在车上,自己吃一口鸡肉,又扯下一块儿转身喂给沈鹤。 两个人走了一上午,吃的那张土豆饼早就消化完了,沈鹤也饿得不行。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烧鸡没一会儿就下去大半。 “给爹和孩子们留些吧。” 就在姜娇儿又递到他嘴边一块肉时,沈鹤微微摇头。 姜娇儿知道他惦记家里,眼底带了笑意,“我买了两只,给他们留了一只呢。” 沈鹤听了,这才放心地继续吃。 走到一半的时候,路边有林子,两人坐在树荫下乘凉歇脚。 姜娇儿坐在大石头上,心里盘算着从空间里往外拿点什么。 琢磨得正认真,头上忽然被什么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沈鹤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银簪,正往她发髻上插。 “在珠宝铺子看见的,感觉你戴着会很好看,就给你买了一支。” 沈鹤罕见露出羞窘,插完了簪子便慌里慌张坐回去,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好了。 姜娇儿抬手调整了一下银簪的位置,脸上带着笑。 “谢谢,我很喜欢。” 沈鹤嗯了一声,随后又道:“你我夫妻,不必说谢。” 收到礼物,姜娇儿心里自然开心,沈鹤能想着她,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但做的事却都让她心中熨帖。 或许,跟沈鹤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姜娇儿坐在板车上,又从包裹里翻出一个大苹果。 自己咬了一口,然后回身递给沈鹤。 沈鹤眸光微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挨着姜娇儿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两人就这么一路回了沈家村。 这会儿村里人都已经吃过了午食,正三三两两坐在树下闲聊天。 看到村口有人推着板车过来,妇人们赶紧抻着脖子往那边看。 “呦!那不是沈二郎和他媳妇儿嘛?”一个眼尖的妇人高声道。 随着板车走近,其他人也认出沈鹤二人。 她们看着板车上的一堆袋子,嘴里咋舌,“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更有好事儿的,直接就抬脚走了过去,待凑近一些,便扬声问:“沈二媳妇,这是和你家男人去县城了?” 姜娇儿看向那妇人,认出她是谁家的,便笑着回道:“杨家嫂子,今个儿正好闲着,我和二郎去县城卖了些野味和药材,换了些粮食回来。” “哎呦,你家二郎可真能干,这才回来多久,你看你家日子就过得这么好了!” 杨嫂子边跟着板车走,边感叹道。 姜娇儿面上故意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没有搭话。 待走近了大柳树,那些妇人更是议论开了。 “沈家二郎真是个会疼人的,怕媳妇儿累着,自己推着媳妇儿。” “可不是嘛,你看自从沈二郎当兵回来,那姜氏都娇嫩了不少,估计连粗活都不让她干了。” “你没看到姜氏头上戴的银簪子吗?崭新的呢!肯定是在县城里沈二郎给她买的!” “他家那几个孩子也跟着享福啦,我昨个儿看到他家那个小丫头,白胖胖的,哎呦可稀罕人儿啦!” “要说这姜氏也是命好,虽然刚嫁过来吃了两年苦,但人家现在也是苦尽甘来了呀,沈二郎可是咱们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啊!” “那可不!如果不是他带了几个孩子,估摸着当年主动结亲的人,都能踏破他家门槛。”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直到沈鹤推着板车进了家门,她们还意犹未尽地说着。 而坐在妇人身边的一个小媳妇,却满脸幽怨盯着沈家的院门,眼底带着一抹悔恨。 进了家门,姜娇儿敏捷地从板车上跳下来。 还未站稳身子,沈小甜就噔噔噔跑出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娘,你们终于回来啦!” 沈小甜抱着姜娇儿亲密地蹭蹭。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出来迎接,却不见姜父的身影。 “大宝,外公呢?”姜娇儿问道。 沈知宝兄弟二人正帮着沈鹤往屋里拿东西,听到姜娇儿问起,停下来回答她。 “外公去土豆地了,他说得有人照看着地里才行。” 姜娇儿了然,先进屋,趁着没人注意,她把手插在各个布袋里,将空间里的东西往外拿。 空间里的高品质吃食,跟买来的混合在一起,即便是沈鹤也看不出不对劲。 之后,她又把空间里有的水果兜放进水果兜里。 姜娇儿买水果的时候,沈鹤不在身边,所以她具体买了什么,沈鹤也不太清楚。 这样不管姜娇儿拿出什么水果,都可以说是县城买的。 做完这一切,屋子里的东西最起码多了一半,不过都在布袋里,也不太明显。 第41章 土豆种植成功 姜娇儿拿了一个大苹果去院子后面找姜父。 姜父正坐在田垄边看着土豆地。 “爹,吃个苹果。”姜娇儿走过去,把红彤彤的苹果递给姜父。 姜父看到苹果,眼神微怔,愣了两秒才抬起胳膊,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苹果。 “去县里都买什么了?”姜父不知道翡翠石的事,只以为她和沈鹤去县里就是买东西去了。 “买了些粮食,又给几个孩子买了纸笔,啊对了,还给您买了一个烟袋锅子。”姜娇儿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以前姜父有一个特别喜欢的烟袋锅子,他每日都拿在手里盘。 后来腿摔断了,家里没了收入来源,变卖了不少家产,那个烟袋锅子也一起被卖了。 今天在街边看到有卖的,姜娇儿便给姜父买了一个,又买了一小兜烟叶,够姜父抽一阵子。 姜父轻叹,“买那玩意儿干啥呢?平白浪费钱。” “爹,前几天种土豆,甜宝在地边发现了一块儿玉石,我和沈鹤拿去首饰铺子卖了,得了不少银子,咱家的日子已经好起来啦。”姜娇儿没有说是翡翠石,只说是玉石。 玉石相对来说便宜一些,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姜父拿着苹果的手微颤,然后重重叹息一声,“那就好哇,咱们家甜甜是个有福的……” 姜娇儿笑着附和一声,然后催促姜父尝尝苹果。 姜父吃了一口,甜蜜汁水瞬间充斥口腔,他眼睛睁大了些,一点儿也不夸张的说,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 对于姜父的反应,姜娇儿一点也不惊讶,空间出品的苹果,即便是皇宫里进贡的都比不上。 “这些土豆长得可真快,都已经发芽了,我看有的都长出小叶子了。”姜父看着眼前的土豆地,土豆长出嫩芽,点缀在黑褐色的土地上,分外喜人。 姜娇儿看着也欢喜,土豆种植成功,沈家村就有希望了。 这几天里正也时不时过来沈家后面的土豆地查看,看到土豆冒芽,里正甚至比沈家人都开心。 这几天的功夫,家家户户按照姜娇儿教授的方法,已经发出了土豆芽,然后将芽子都挖下来,种在地里。 村里人又开始忙活,有沈家土豆地的成功先例,他们种起土豆来都充满了干劲儿。 沈大郎家也开始种土豆了,但他家分的六十多斤土豆种,如今只剩下了四十斤。 沈老婆子不管不顾,饿了便嚷嚷着吃土豆,李氏又哭又闹也没用,不给吃沈老婆子就想方设法去祸害土豆。 沈大郎实在头疼,便每每都纵容着沈老婆子,所以最后就剩了四十斤土豆用来发芽。 仗着沈老婆子在家待着,也听不见,李氏便一边种土豆一边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骂,就连姜娇儿和沈鹤都连带着被她骂了几句。 隔壁地里的村民听了,不满地瞪了李氏一眼。 沈大郎一家可真是狼心狗肺,沈二郎两口子哪点儿对不起他家了?整天对人家骂骂咧咧的。 李氏可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手上不停,嘴里也仍旧不知疲倦地骂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鹤又开始早出晚归,如今家里吃食多了,他带回野味的频率便少了一些,隔个三五天能带回来一只野鸡或者野兔。 “娘!爹爹抓回来那只兔子,生孩子了!”这天,姜娇儿正在洗衣服,就见沈小甜从外面跑进来,小脸儿红扑扑的。 姜娇儿一听,当即放下衣服,跟着沈小甜出去看。 笼子里,母兔子呼吸急促,后腿正用力一蹬一蹬的,应该是在使劲。 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飘散在周围。 姜娇儿拿了些水果蔬菜切成小块儿放在母兔子嘴边,它吃两口也能补充一些体力。 母兔子平日里被沈小甜静心喂养,并不瘦弱,生孩子时也没有很艰难,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生出了八只小兔子。 这已经算是高产了。 看到胎衣都出来了,姜娇儿知道兔子这是生完了,将胎衣和一些沾了血的干草都扔出去,又给母兔子放了些嫩草,她便回屋继续洗衣服了。 沈小甜蹲在笼子边满眼喜悦地看着小兔子吃奶。 沈知宝跟着李铁蛋还有村里其他孩子在在外面玩儿,沈云升正在屋里研究姜娇儿给他出的几道数学题。 之前姜娇儿为了鼓励沈知宝认真学习认字而出的那道百僧食百馍的数学题,就是沈云升钻研了几天解出来的。 从那以后他便爱上了这种解题的乐趣,时不时就缠着姜娇儿给他出两道。 好在姜娇儿有书,隔三差五给他抄下来两道题,孩子开心得不行。 “娘!你看我在山上找到了什么?”沈知宝从外面跑进来,衣襟里兜着一大堆东西,鼓鼓囊囊的。 姜娇儿扭头看去,竟是一堆毛栗子! 后山竟还有栗子?这要是做成糖炒栗子,又可以吃一阵子了。 “栗子树那么高,你是怎么摘到这么多的?”姜娇儿有些疑惑。 看沈知宝的衣服也没脏没破,不像是爬过树的,这孩子用什么办法弄到那么多栗子? 沈知宝骄傲地昂着小脑袋,“这是我跟铁蛋哥他们换的!” “换的?”大宝有什么东西能跟村里的孩子们换栗子?姜娇儿更疑惑了。 沈知宝将衣襟里兜着的栗子放在盆里,颠儿颠儿往外跑,边跑边说:“娘,外面还有一堆呢,我都拿回来再跟你说!” 沈知宝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终于把所有栗子都抱了回来。 满满一盆! “我跟铁蛋哥他们说,我爹爹教了我写字,他们一人给我五个栗子,我就教他们认一个字,谁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给我十五个栗子,我单独教他们!”沈知宝背着小手,自豪极了。 姜娇儿一脸惊讶,没想到大宝这孩子还有商业头脑! “明个儿他们再上山,摘了什么东西回来,我还可以用教他们写字来换!”沈知宝美滋滋的,说完就跑进屋认真练字。 他现在要教别人,自己的字若是太丑会被笑话的。 傍晚时分,沈家村的村口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沈鹤拎着东西走过来,那身影赶忙急切地迎上前。 “二郎哥,你回来了。”那人柔声唤沈二郎。 第42章 孙小柳 沈二郎被这柔媚的声音唤得浑身一激灵,当即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来人。 此人,正是之前坐在大柳树下,听村里妇人们讨论沈二郎和姜娇儿的那个小媳妇,孙小柳。 要说这孙小柳,跟沈二郎也算有一点渊源。 她本是隔壁孙家屯的姑娘,两年前,媒婆给沈二郎说媒,最先说的就是孙小柳。 孙小柳曾背着家人偷偷跑到沈家村,躲在树后偷看过沈二郎,俊朗高大,孙小柳既羞涩又喜欢。 本来她都想让父母应了这亲事,可是第二天,就听说沈二郎家里还有三个几岁大的孩子。 孙小柳当即就不干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刚嫁过去就当妈! 自古后妈不好做,若是那几个拖油瓶欺负她,给她脸色看,她这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孙小柳直接就回绝了媒婆,说自己接受不了沈二郎的三个孩子,除非他把孩子送走。 不仅如此,孙小柳的爹娘也是贪财的,开口就是十两银子彩礼,这还不算旁的新衣、首饰之类的。 那时家家户户都穷,娶个媳妇能拿出五两银子都算好的,就算是里正家的儿子娶媳妇,彩礼顶天了也才八两银子,而且人家新媳妇还带回来了三两银子。 沈二郎当时在沈家本就不受待见,沈老婆子偏心沈大郎,儿儿子在外面赚了钱,她要过来转手就跟大儿子一部分,剩下的拿去赌钱。 沈老婆子根本遛没想过给沈二郎攒彩礼钱,就连媒婆上门说亲,她都爱搭不理。 孙小柳家也不谅解沈二郎的情况,张口就是十两银子,沈二郎哪里拿得出来? 正好那时候姜娇儿中意沈二郎,又说了只要让她带着她爹,没有彩礼亦或是做后娘,她都不介意。 沈二郎看她嫁人了都想着自己的爹,觉得是个孝顺的,便欢天喜地娶了。 而孙小柳,最后还是嫁到了沈家村。 她嫁给了村里沈猎户的儿子,沈猎户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最有能耐的猎户,他卖野味,卖皮子,家底还算丰厚,但一下子拿出十两银子也有些费劲。 后来沈猎户跟孙小柳爹娘商量,给了他家两张皮子一只野狍子,最后定了彩礼七两银子,把孙小柳娶回了家。 沈猎户的儿子沈大壮,人如其名,看上去凶悍,实际对孙小柳很好。 孙小柳长得眉清目秀,跟沈家村一众妇人媳妇儿站在一起也是出挑的,这让沈大壮觉得很有面子,平日里更是当宝儿似的供着,一点粗活都不让做。 可是人心都是不知道满足的,孙小柳觉得沈大壮太丑了,又不爱干净,吃东西像猪一样,一出汗更是臭烘烘的。 两厢对比之下,就显得当兵两年回到村里的沈二郎,越发俊逸不凡。 尤其是在昨天,听到妇人们讲沈二郎对姜娇儿有多好之后。 孙小柳看着姜娇儿在村子里人人称赞,看到她头上那支精致的银簪,看到姜娇儿容光焕发,变得比她更好看。 孙小柳心里难受极了,又酸又涩。 这些本该是她的,沈二郎、好名声、银簪子……这些都应该是她的! 看到沈鹤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孙小柳心里更加难受,“二郎哥,你还记得我吗?” 她说着,慢慢靠近沈鹤,“两年前,有媒婆上我家,给咱俩做媒,你忘了吗?我是孙小柳啊。” 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在村口堵着别家男人私下会面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出这种惹人误会的话,实在是太过不知廉耻! 沈鹤面色微冷,连连后退,生怕孙小柳一个激动扑到自己身上。 “我不认识你,请让开。” 沈鹤没有耐心应对这样疯癫的女子,冷冷说完这句话,便绕开她准备往家走。 孙小柳被沈鹤冷漠的态度刺痛,心里满满的不甘蓦地爆发,竟不顾一切地追上去,一把拽住沈鹤的胳膊。 “二郎哥,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当年是我爹娘不让我嫁给你,不是我的本意啊!” 孙小柳声音不小,这话嚷嚷完,已经有附近的人家听到动静,打算出来看热闹了。 沈鹤心里一凛,赶紧用力甩开孙小柳的手。 直到这时,他也隐约想起了孙小柳是谁,只是当初他见都没见过孙小柳,这女人为何会在两年后,她都已经嫁做人妇的时候来纠缠他? “当年你我二人亲事不成,我也没有强求,更没有见过你,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沈鹤有些不悦,孙小柳耽误了他回家的时辰,又一个劲儿的纠缠,他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孙小柳脸色苍白,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好像沈鹤欺负了她似的。 看到已经有村里人出来张望,沈鹤赶紧快步离开。 孙小柳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沈鹤高大背影走远,眼底满是不甘心。 回到家,沈鹤下意识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进屋。 “爹爹,我今天又学会了五个字~” 沈小甜听到声音,跑出去扑到沈鹤怀里。 沈鹤摸了摸沈小甜的脑袋,“乖,你娘呢?” 屋子里没有姜娇儿的身影,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应该准备做饭了才对。 沈小甜亲昵地贴着沈鹤的大手,脆声回答:“娘亲去帮里正爷爷看土豆地了,她说一会儿就回来。” 沈鹤闻言微怔,回想着方才村里人有没有看清他和孙小柳,若是被看到了,指不定会有好事的人先跑到姜娇儿面前说三道四。 虽说人正不怕影子歪,但沈鹤也怕姜娇儿被旁人的话迷惑。 不知怎的,沈鹤竟有点怕姜娇儿知道了会生气。 里正家的田垄边。 姜娇儿看着绿油油的土豆苗,脸上笑意加深,“里正叔,你家的土豆长得很好。不用浇太多水,只需要除草除虫,施两次肥,土豆的生长周期大概是两三个月,种了土豆的地里还可以种上大白菜,囤起来,冬天的时候就能吃上新鲜蔬菜了。” 里正一听,十分高兴,两手一拍,“这么说来还是土豆的成熟期更短,还可以接茬种白菜,以前我们怎么就没发现呢!” 姜娇儿但笑不语。 “哎呦,沈二家的,你怎么还在这儿晃悠呢?我听柱子他娘说,刚才看到你家沈二郎和一个女人在村口拉拉扯扯,你快回去看看吧!”有个大娘边说边往这边走。 第43章 我相信你 姜娇儿闻言愣住,沈鹤?和一个女人在村口拉拉扯扯? 不太可能吧?沈鹤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听说沈鹤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姜娇儿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疑惑,这也说明沈鹤现在的心思在她眼里并不重要。 不过既然是搭伙过日子,沈鹤即便不喜欢她,也得尊重她一下。 思及此,姜娇儿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回头叮嘱里正,“里正叔,那个肥一定要少量,多了会烧根的。” 里正扬声应了,待姜娇儿走远,他才搓着手问大娘,“刚才你说的是怎么回事儿?” 里正都问起来了,大娘哪敢扯谎,把柱子他娘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里正。 “没看清那个女人吗?”里正皱着眉头问。 大娘拍拍大腿,“嗨呦!能认出沈二郎都不错啦,当时天都黑了,柱子娘就听到外面有女人嚷嚷,出去就看到沈二郎跟一个女人站在一起,后来没说几句话沈二郎就走了。” “既然沈二郎走了,就证明他跟那个女人没什么,你回去叫柱子娘别在村里乱说,省得给沈二媳妇添堵。”里正知道沈二郎的为人,赶紧叮嘱大娘。 大娘哎了一声,转身回去找柱子娘。 姜娇儿回家,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院门那里站着一个人。 “沈鹤?怎么在这儿站着?回屋啊,我炒个菜咱就吃饭了。”姜娇儿走近了才看清是沈鹤,便像之前一样随口叫他。 沈鹤有些许紧张,局促地看着姜娇儿,“你回来,没听村里人说什么吗?” “说什么?”姜娇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忽然哦了一声,“你是说你在村口被跟一个女人说话那事儿吧?张大娘都跟我说了。” 姜娇儿仍旧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即便是提起这事儿,她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我不认识那女人,她上来就莫名其妙抓我。”沈鹤赶忙解释。 姜娇儿不以为意,“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进屋洗手准备吃饭吧。” 姜娇儿之所以这个态度,是因为她走过来这一路忽然想通了。 有些事,若是沈鹤想做,她说什么都没用,若是沈鹤没做,她也没必要多问。 沈鹤哪里知道姜娇儿的心思,只以为她是无条件信任他,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意,看着姜娇儿进屋做饭的背影,眸光含着无限温柔。 有里正的叮咛,村里人没有一个敢编排沈二郎,孙小柳那日似乎也被沈二郎伤到,一连几日都窝在家里没有出屋。 这天沈猎户从后山回来,脸上满是愁色,沈大壮正在劈柴,上前接过沈猎户肩上的猎刀和弓箭,探头看到背篓里空无一物,沈大壮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现在山上的野物越来越少了,别说是狍子,就连野鸡都见不着一只。”沈猎户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 沈猎户的婆娘死得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沈大壮拉扯大,他家田地不多,父子二人的生活来源大部分来自打猎,就连沈大壮娶媳妇也是沈猎户卖野物攒的钱。 可是现如今天降大旱,田里的庄稼没了生机,山上的野物也因为缺水少食而数量锐减,真是叫人没法儿活了。 孙小柳坐在里屋,听着沈猎户的叨叨,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没有野物了?那沈二郎明明每天都能从外面带回来野鸡野兔,听村里大娘婶子们说,沈二郎家天天做饭都飘着肉香味! 同样都是嫁到沈家村的媳妇,凭什么姜娇儿就能吃到肉,她就得每天跟着沈大壮吃苦? 孙小柳越想,心里的酸水就越发咕嘟嘟往外冒,手中整理好的绣线又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媳妇儿,待会儿我去地里看看土豆,你想跟我一起去溜达溜达吗?” 沈猎户家里只有一亩多地,分到的土豆种完还剩了二十多斤,因为没有猎物,沈大壮父子对这一小块儿土豆地寄予了厚望。 他俩每天都要过去看看才算安心。 孙小柳瞥了沈大壮一眼,慢吞吞从凳子上站起来,沈大壮赶忙拿着针线筐,把她手里的绣线接过去。 这些绣线都是沈大壮特意去县城买的,就因为孙小柳想学绣花。 偏生她还绣得不怎么样,花不像花,鸟不像鸟,纯粹就是浪费绣线。 可即便如此沈大壮也没有不满,还变着法儿地夸孙小柳,孙小柳哪天心情好,在他衣服的补丁上绣一个不伦不类的图样,他能穿出去得瑟半天。 孙小柳跟着沈大壮走出家门,往自家田里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垄边上,不远处柱子娘抬眼便看到二人,待视线落在孙小柳纤瘦的背影上时,柱子娘愣了一下。 “怎么有点儿眼熟呢?”柱子娘低声嘀咕了一句。 她皱眉看了孙小柳半晌,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变了。 “娘亲!大哥又带了栗子回来啦!” 沈小甜兴奋地从外面跑回来,把手里抓着的两个栗子给姜娇儿看,沈知宝兜着满怀的栗子笑嘻嘻走进院子。 这栗子没有去皮,外面还有一层带着软刺的绿皮儿,姜娇儿带着几个孩子坐着小板凳,扒栗子外面那层绿皮。 等栗子都扒出来了,她准备了油和糖,炒了满满一锅的糖炒栗子。 三个孩子扒完栗子,洗了手就坐在里屋读书写字,本来还算认真,可糖炒栗子的香味飘进屋里后,他们就坐不住了。 别说沈知宝他们三个,就连隔壁的李铁蛋都闻香而来。 沈大壮带着孙小柳从田里回来,路过大柳树时,发现以柱子娘为首的几个妇人坐在一起闲聊。 看到他们两口子过来,柱子娘当即清了清嗓子,不吱声了。 其他妇人侧头看到孙小柳,也降低了音调,显然是刻意避着她和沈大壮。 孙小柳见了心里涌上一股不安,她下意识回头看了沈大壮一眼,然后加快了步伐。 “啧啧,真没看出来啊!她是这样的人……”待二人走远,妇人们才继续叽叽喳喳。 “看着挺老实一个人,怎么这么不知羞,都嫁人了还去拉扯别家男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柱子娘面色正了正,低声说:“这事儿咱几个知道就行了,可别叫姜氏听去。” 第44章 土豆丰收 听到柱子娘的叮嘱,几个妇人当即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们可不是那缺德的人,人家沈二郎又没搭理孙氏,咱们犯不着跑去姜氏面前说道,哪能平白让人家夫妻两个生闷气呢?” “那就行,今年姜氏可是救了咱们整个沈家村,若没有她,冬天的时候指不定得饿死几户人家。”柱子娘这才放心。 她一提起这茬儿,妇人们话匣子又打开了,七嘴八舌开始夸赞姜娇儿。 姜娇儿正往外馋糖炒栗子,忽然就感觉耳根子发热,她抬手轻轻搓了搓,转身招呼早就馋疯了的沈知宝仨娃。 “晾凉了再吃,小心烫。”姜娇儿拿出几个裂开口儿的糖炒栗子分给三个孩子,然后将剩下的都放在一个竹条编的菜篓里,放在窗台上晾着。 先给几个小馋猫解解馋,等菜篓里的晾凉了再给他们吃。 “呼呼,好烫……”沈知宝掰开壳,将甜香的栗子塞进嘴里,结果被烫得直跳脚,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吐出来,在嘴里呼呼了好半天,等到没那么烫了,才一口咬下去。 粉糯香甜的栗子经过姜娇儿的翻炒,口感越发美妙,又甜又香,几个孩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栗子。 以前村里人做栗子,顶多就是煮一下或者干炒,根本不会放油和糖,更不会想到炒之前给栗子切一个十字口就能更轻松的剥开。 姜娇儿自己也拿了一个吃,感觉口感还不错,这才满意点头,待栗子晾得差不多了,便给几个孩子一人手里放了一把,让他们出去玩。 姜父去土豆地除草,姜娇儿带着一小份儿糖炒栗子和水罐去田边找他。 “爹,歇一会儿吧。”姜娇儿看到姜父健步如飞的模样,不由感叹灵泉水的神奇。 姜父听到姜娇儿的呼唤,扔了手里的杂草往田边走。 “糖炒栗子,您尝尝。”等姜父喝完了水,姜娇儿把糖炒栗子递到他面前。 “这是栗子?”姜父何时见过这样做法的栗子,犹豫着拿起一颗,学着姜娇儿的样子掰开。 栗子肉放进嘴里,姜父眼睛一亮,然后剥栗子的手便没再停过,没一会儿,二十几颗栗子就下了肚。 “栗子还能这么做,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吃饱喝足,姜父舒服地叹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一地的栗子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多少,脸色微赧看向姜娇儿,“闺女,你吃了吗?爹刚才忘了给你留。” 实在是太好吃,连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姜父都没忍住。 姜娇儿笑盈盈的,“大宝从山上带回来不少呢,家里还有很多。” 姜父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拧眉,视线落在面前这座大山上,“以后还是让大宝少去后山吧,我刚才听二牛他爹说,昨个儿晚上好像听到山上有狼叫。” 现在山里的野物少了,狼群没有猎物,饿急了很可能会对人下口,没有大人陪着,几个孩子在山上很危险。 更何况山林里还有沈猎户做的陷阱,虽然都做了标记,但也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姜娇儿明白姜父的担忧,赶紧点头,“一会儿回去我就告诉大宝。” 姜父之后又跟姜娇儿提起土豆地,感叹土豆长得很快,成熟期比稻子短,产量还比稻子高。 “里正估计会将土豆的事告诉给县令大人,到时可能咱们沈家村的税收也会有改动。”姜父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土豆高产,很可能税收也会有所提升,毕竟今年这灾情,哪个村子收的粮食都不会太多,这个时候沈家村发现并种植了一种新作物,肯定会被县令盯上。 可若是将土豆的事瞒着,最后被发现的话,整个沈家村都可能遭殃。 这么一比较,还是提前说了更稳妥,就算要多交一些税,但最起码这一年大家还能填饱肚子。 “爹,别想那么多,我和沈鹤会努力攒点银子,咱们一家子绝对不会饿着的。”姜娇儿安抚姜父。 姜父轻叹,他哪里是担心自家人会饿着,他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 自己的闺女他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可是如今他却看不透闺女了,总觉得她说的做的很多事都不是曾经那个闺女能做得出来的。 眼前这个人确实是他闺女,他确认过姜娇儿手腕内侧的胎记。只是,闺女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姜父虽然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并不是无知短见的粗人,会被人随便几句话就敷衍过去。 他不知道闺女经历了什么,会让她忽然会了这么多旁人没有的技能,不管是做吃食,还是种植作物,都不是一个普通农妇能做到的。 到时里正将土豆一事禀报县令,姜娇儿便也会被县令注意到,人怕出名猪怕壮,姜父担心姜娇儿会因此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姜娇儿不知道姜父心里想了这么多,只是扶着他从田垄边起身,“爹,咱们先回家吧。” 姜父点头,跟着姜娇儿回家。 许是土豆地给了沈家村众人希望,一连两个多月,村子里都宁静祥和,没有丁点儿风波。 “沈二媳妇,你们家已经开始挖土豆了呀?”铁蛋娘从地里回来,经过沈鹤家后面这块地,就看到他们一家人都在田里忙活,就连沈知宝他们三个都跑前跑后帮着抱土豆。 姜娇儿虽然站在地里,但手上没有锄头也没有筐,沈鹤和姜父都不让她干那些粗活,但她也不想闲着,便在地里走动,若是沈鹤和姜父有漏下的,她便捡着。 听到铁蛋娘的声音,姜娇儿转头看她,踩着松软的土走到田垄边。 “我家的土豆种得早一些,已经成熟了,估摸着再过几天,村里的土豆就都可以挖了。”姜娇儿耐心跟铁蛋娘解释。 铁蛋娘看到沈知宝他们三个小家伙热火朝天把挖出来的土豆抱到田边的筐里,好奇过去看,结果发出好大的惊叹声。 “我的老天爷呀!这土豆也太大了!”铁蛋娘伸手拿起一个土豆,一只手拿着竟然有些吃力,这一个大土豆最少也得有两斤重! 比他们在山上挖的还要大! 第45章 你跟我一起去 姜娇儿对于自己空间出品的优秀基因大土豆自然信心十足,面对铁蛋娘的惊讶,她已经习惯,因为土豆刚挖出来的时候,沈鹤和姜父也是这个表情。 “咱们运气好,这山上的土豆品种很好,我前段时间去县城买了一本讲庄稼的书,上面就记载土豆这种作物,它是一个遥远的番邦国家的作物,在那里被称为马铃薯,种植方法跟我摸索的差不多。”姜娇儿又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归结为书中所知。 她这么一说,铁蛋娘越发敬佩,“有学问就是好,我家铁蛋这段时间跟着你家大宝学写字,现在动不动就冒出一两个我和他爹听不懂的词,可认学了!” 说到最后,铁蛋娘不忘夸赞几个孩子一句,“大宝真是个聪明孩子,这么大就会读书写字,还有你家二宝又稳重又有礼节,小甜也是乖巧可爱,以后你家这几个孩子肯定都有大出息!” 姜娇儿谦虚一笑,“哪有嫂子说得那么好。” “可不止我这么说啊,全村都夸你家孩子,诶等到大宝和二宝七岁了,你是不是得送他们去学堂啊?”铁蛋娘说着,忽然凑近了些,低声问姜娇儿。 姜娇儿是有这个打算的,也没想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点头。 “哎!我一猜就是!”铁蛋娘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笑意更深,“到时候我和铁蛋他爹多攒俩钱,也送铁蛋去学堂,让他跟你家大宝二宝一起学,准能受他俩影响,也变得上进!” 铁蛋娘倒是个有远见的,竟然愿意主动送孩子去学堂,姜娇儿心里暗暗想着。 而铁蛋娘还在绞尽脑汁想一个合适的词,“唉?我之前听铁蛋说过一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什么猪,什么黑!” “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姜娇儿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我家铁蛋跟着你家孩子一起读书,肯定也能黑!”铁蛋娘一知半解地叨叨。 说完,铁蛋娘看着在地里跑来跑去的三个娃,面上浮现笃定,“你家这几个孩子都聪明,没准儿以后你家能出两个秀才老爷!” 姜娇儿赶忙摆手,“我倒是不图他们有什么功名,读书认字是为了拓宽他们的眼界,只要肚子里有墨水儿,走到哪里都有底气。” “这话说得好啊!”没等铁蛋娘搭腔,姜娇儿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回头看去,竟是里正。 “里正叔。”姜娇儿跟里正打招呼。 里正点点头,站在姜娇儿身边,看着铁蛋娘放回筐里的大土豆,面色有些凝重。 “等村里的土豆都收完了,我打算去一趟县城。”里正语气颇为严肃。 姜娇儿闻言,眸光微闪,她大概猜到里正去县城做什么了。 去禀报县令大人。 “咱们村里有了粮食这事儿,瞒不了太久,与其被别村的人发现私下告诉县令大人,倒不如咱们主动上报。”里正是个清醒的。 这两件事虽然最后结果是一样的,但意义可不一样,不管怎么看都是主动上报更稳妥。 “沈二媳妇,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吧。”里正十分诚挚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哑然,说实话她不太想去,可是她也知道土豆这东西不管是来历还是种植方法,或是食用方式,仅凭里正一个人绝对说不清楚,若是到时言语模糊惹得县令大人不满反倒弄巧成拙了。 思及此,姜娇儿缓缓点头,“行,里正叔去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里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里自然松了口气,放下心头大事的他便挽着袖子也下地帮沈鹤爷俩儿。 铁蛋娘回家,把铁蛋撵过来帮忙。 在里正的帮助下,一亩地的土豆终于挖了个干净。 这些土豆太大,挖的时候得更加小心,所以进度比较缓慢。 反正这些土豆在地里多待一天也不会坏,姜娇儿便直接让沈鹤他们歇着,剩下的明天继续挖。 一亩地产出的土豆摆满了沈家的几个箩筐,还有成堆成堆摞在田垄边的。 姜娇儿粗略估算了一下,一亩地产量大概在一千多斤,比她之前跟里正说的还多了几百多斤。 古代和现代的土地测量标准不一样,加上姜娇儿初次尝试,没敢让秧苗挨得太近,不然亩产一千五百斤绝对不在话下。 姜娇儿寻思着有了经验,下次种的时候就可以把土豆种放置得密集一些,这样亩产量也会提升。 她还在这里总结经验,另一边里正找人帮忙称重,得知亩产量为一千一百七十五斤的时候,在场众人除了姜娇儿都呆住了。 一千一百七十五斤,这几乎是稻子产量的三倍了! 而且土豆成熟周期更短! 里正看着那一个个圆润的大土豆,兴奋得满脸通红。 村里其他来帮忙的人也同样激动,他们不求地里的土豆有沈家的这么出数,只要能有里正之前说的八百斤,他们就知足了。 姜娇儿发现了这么高产的粮食作物,又带着他们种植,教他们如何食用,现在在沈家村人眼里,姜娇儿已经同仙女无异! 一行人自动自发帮着把土豆抬进沈家院子,连沈鹤和姜父都没插上手。 “等过几天大家地里的土豆都挖出来,咱们就去县城告诉县令大人!”土豆这么高的产量,即便县令大人要多收赋税,里正也能欣然接受了。 反正不管交上去多少税,剩下的肯定都能让沈家村家家填饱肚子。 李氏早就听说了沈鹤家挖土豆的事,她心里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过去看,就躲在暗处跟个老鼠一样偷看。 待看到一筐筐的土豆被人们抬进沈鹤家院子的时候,李氏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听说今天沈鹤他们只挖了一亩地,一亩地就有这么多? 李氏心里一阵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不管那个死老婆子如何作闹,她都不会把土豆拿出来给老婆子吃啊! 吃掉的那些土豆,得让他们家少收多少斤粮食! 李氏简直气得心肝直颤,她嫉恨地瞪着人群中的姜娇儿,想到沈鹤家还有一亩地没有挖,眼底流露一抹阴损,转身大步回家。 第46章 有人搞破坏 “等到大家地里的土豆都挖出来了,我找个时间教大家做土豆淀粉,这么多土豆一大家子肯定吃不完,做成了土豆淀粉就可以做粉条、粉皮、焖子,能有更多吃法。” 姜娇儿看着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众人,扬声对他们说。 众人一听更乐了,看姜娇儿的目光越发亲切,那夸赞的话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说,就算是姜娇儿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有些脸皮挂不住了。 沈鹤见姜娇儿被夸得不好意思,护妻心切,赶紧将自家媳妇挡在身后。 “天不早了,大家伙儿回去吃饭吧,等过几天你们收土豆,我和岳父过去教你们,怎么挖才能不伤到土豆。” 听沈鹤这么说,一群人才笑着应了,意犹未尽地离开。 铁蛋娘最后走的,她让姜娇儿等她一会儿,然后噔噔噔跑回自己家,挎了一个筐过来。 “这是铁蛋他爹上山砍柴摘回来的果子,可甜了,你拿去给几个孩子吃。” 铁蛋娘把一筐红艳艳的野果塞到姜娇儿手里。 姜娇儿又不是差果子的人,这东西是铁蛋爹好不容易摘来的,她哪里肯收。 铁蛋娘也是个倔脾气,既然说了要给,就断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你就收着吧,咱们两家的关系你还跟我客套什么?” 她有些急了,一把卡住姜娇儿的手,把筐挂在她手上,然后像扔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扭头就跑了。 姜娇儿无奈,只得把果子拎回来。 进屋的时候她尝了一个,眸子当即亮晶晶的,真的很甜,又不过又甜,味道有些像桃子,但没有毛,看上去又跟油桃不太像,总之是没见过的品种。 姜娇儿又吃了一个,然后把两颗种子扔进空间种上。 当晚,姜娇儿又做了不少好吃的,还炸了土豆丸子,几个小家伙吃得肚子圆溜溜,撑得坐在板凳上哼哼唧唧。 “吃这么多,肚子都吃成球儿啦。” 姜娇儿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三小只的脑门,然后将健胃消食片磨成粉,混着野果榨出来的果汁,让他们喝下。 健胃消食片下肚,三个小家伙终于恢复了活力。 他们几个今天忙坏了,沈鹤便特许今晚休息一次,明天再继续读书练字。 “爹爹真好!”沈小甜欢呼着亲了沈鹤一口。 沈鹤却并没有很高兴,“爹爹只有这时候,平时你就只会说娘亲最好。” 大概是土豆丰收了,沈鹤心情出奇的好,也有心思逗弄甜宝了。 沈小甜黑润润的大眼睛转了转,“爹爹平时教我和哥哥读书,也好,就是……就是没有娘亲那么好。” 她说着,还举起小手,做了个一高一低的手势,十分严谨地比划着,“爹爹就比娘亲差了这么一点吧!”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小模样可爱得人心都要化了。 沈鹤本就是故意逗弄她,这会儿被她逗得直乐,姜父也跟着笑。 姜娇儿没忍住,凑过去亲了肉乎乎的小脸蛋一下。 亲完一抬头,正好和沈鹤的视线撞上,她这才惊觉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赶紧后退拉开距离。 “那个,我去洗碗。”姜娇儿躲避着沈鹤的视线,逃也似的跑出去。 当晚,沈家人都睡得十分香甜,沈知宝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小呼噜声。 沈鹤做了个噩梦,半夜忽然惊醒,然后便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了外衫出去透透气。 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院子后面的田边。 此时月色亮堂,银辉落在地面,周遭的事物都能看得真切。 就在沈鹤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自家土豆地那个方向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他当即扭头看去,同时厉声呵斥了一句:“谁在哪儿?出来!” 藏身土豆地里的人吓得一哆嗦,僵坐在原地不敢动,心里祈祷着别被沈鹤发现。 可是沈鹤是谁,他在军队里学过武功,五感胜于常人,只需凝神一听,便能知道那人藏在哪儿。 他当即大步过去,一把就将躲在土豆地里的人给拎了出来。 定睛一看,竟是李氏? “大嫂?你深更半夜在土豆地做什么?”沈鹤皱眉问李氏。 李氏脸色苍白,闭紧了双唇不吭声。 沈鹤心里忽然浮现一个念头,他赶紧往李氏蹲着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有几棵土豆秧苗被她扒出来,那些土豆也被她恶意踩碎,汁水淋漓的跟泥土搅和在一起。 沈鹤心里气急,“大嫂!这是你干的?” 李氏缩着脖子,仍旧一言不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沈鹤想到什么,拎着李氏又往挨着的几家土豆地里看去,发现土豆秧苗都或多或少被破坏了,最多的一家被李氏拔了二、三十棵土豆秧,踩碎的土豆最少也有六十斤以上! 而且这些被踩坏的土豆明显比沈鹤家的小一些。 这可都是沈家村老百姓的命啊! 沈鹤气得恨不得痛打李氏一顿,可是长嫂如母,他不能这么做。 最后沈鹤拎着李氏往里正家走去。 李氏看到里正家门口越来越近,心里慌了。 “二郎!二郎你别带我去里正家,求你了!”李氏手舞足蹈解释。 沈鹤却不为所动,“大嫂,你做了这样的错事,我断然不能包庇你!” 若李氏只祸害了他一家的土豆秧,沈鹤可能就不会计较了,但是事关村里的人,他不能放任! “里正叔,我刚才在土豆地里发现大嫂李氏毁坏村里的土豆秧!我把她带过来交给你处置!”沈鹤把里正一家叫醒,直接将李氏扔在里正家院子里。 李氏摔得尾椎骨生疼,正想骂沈鹤,一抬头对上他满含怒气的漆黑眼眸,忽然就怂了。 转头看到里正一家出来,李氏赶忙狡辩,“里正,您别听沈二郎胡说!我就是晚上太黑了不小心摔到地里,不是故意毁坏!” “里正叔,你跟我过去看看吧。”沈鹤实在懒得跟李氏这样的人掰扯,直接带着里正去了田边。 里正的儿子举了个火把,几人走到田边,看到好几家地里被踩坏的土豆,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李氏!她到底想干什么?”里正气得脸色铁青。 第47章 赶出沈家村! 沈鹤抿唇没有说话,反正地里的情形里正都看到了,由不得李氏狡辩,他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姜娇儿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惊醒之后发现沈鹤不再屋子里,便起身出去查看。 走到院门口,她就听到有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你这烂心肝的东西!我们家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祸害我家的粮食?” “好不容易有了粮食,怎么就让我家摊上你这样黑心的邻居?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给我赔!把我家的粮食赔回来!” 一个个义愤填膺,似乎在指责什么人。 姜娇儿抬脚走过去,就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围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瘫坐在地,低垂着脑袋,似乎害怕极了。 再仔细一看,妇人竟然是李氏! 姜娇儿看到沈鹤在人群外面站着,赶紧快步走过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是怎么了?” 沈鹤先是察觉袖子被人拽了,当即想起之前被孙小柳纠缠的经历,正要躲开,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他回头看姜娇儿,她的小脸被火光映衬得红扑扑的,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好奇,里面有光在跳动。 沈鹤愣了一下才回答她:“我半夜睡不着,去外面溜达,发现大嫂在土豆地里搞破坏,已经踩坏了好几家的土豆,咱们家的也被踩坏了一些。” “里正!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放开我家婆娘!”沈大郎终于来了,看到村里有几个妇人扯着李氏的衣领子要打她,忙不迭跑过来阻拦。 里正虽然知道打人不对,但他也确实很生气,李氏的行为无疑触怒了全村人。 见沈大郎护着李氏,柱子娘站出来气愤地瞪他,“沈大郎!你知道你婆娘都干了什么吗?” “不管干了什么,你们都不能打人!”沈大郎没有正面回答柱子娘的话,视线飘忽不定,脸色也有些心虚。 他明显就是知道李氏大半夜出来要做什么! 可他没有拦着,任由李氏破坏别人家的粮食! 这两口子一样的阴损恶毒! “好好过日子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家添堵?”姜娇儿实在无法理解沈大郎两口子的心理。 是不是非得看到别人过得不好,他们才满意啊。 听到姜娇儿的嘟囔,沈鹤不知怎的有些想笑,他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边嘀咕:“大概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以前沈鹤还会念着一家人的情分,可是现在他想通了,沈老婆子偏心到胳肢窝,有什么东西都只想着沈大郎,当他这个二儿子不存在,而沈大郎更是自私,娶李氏之前他就处处欺压沈鹤。 即便沈鹤去当兵打仗了,沈大郎还是纵容着李氏欺负姜娇儿母子几个。 这样的家人,沈鹤早就厌倦了。 “沈大郎,你纵着自家婆娘破坏村里人的粮食,实在可恨!今天你们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们就只能送李氏去见官了!”里正被沈大郎的态度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沈大郎却一点没觉得李氏做错了,大言不惭道:“你们地里那么多粮食,一亩地能产千斤土豆,我婆娘能破坏多少?就几个土豆,你们至于这么揪着不放?”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连身板都挺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能不能大度一点?跟她一个娘们儿计较什么?” 这话就像是几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沈家村众人心里的燎原之火。 “沈大郎!你说这话也不怕咬了舌头!”当即有人站出来怒骂沈大郎。 “你家的土豆种得少,那是因为你老娘贪吃!你们家留不住土豆种,看到我们大家种的土豆就眼红,大半夜跑出来破坏我们家的粮食!” “谁家的粮食活该被你们糟践?今晚上若不是沈二郎撞见,你婆娘指不定祸害多少土豆!你们一家子都是黑心肝的东西!呸!” “跟他们废话什么?里正!直接送去县衙!让县令大人把这个恶毒婆娘关起来!”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指责沈大郎两口子,沈大郎哪里说得过这群妇人,张着大嘴被怼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听到有人说报官,一直装死的李氏终于诈尸了! “不能报官!”李氏从地上爬起,恶狠狠瞪着那个说要报官的妇人,“踩你家几个土豆怎么了?赔你就是!我家地里多得是土豆,你们自己去挖啊!” 反正她家的土豆也到了该挖的时候,大不了赔他们几个! 本来村民们也没想真的报官,可李氏这蛮横不知悔改的态度着实惹毛了他们。 没见过做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铁蛋娘气得脸红脖子粗,若不是铁蛋爹拦着,怕是都要扑上去撕了李氏,“谁要你家的破土豆!老娘今天就要送你去蹲大牢!” 李氏白了铁蛋娘一眼,“你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 自古民不与官斗,老百姓最避讳跟当官的打交道,平日里有些家长里短、鸡飞狗跳的矛盾,大多都私底下解决。 李氏觉得里正肯定不敢送她去县衙,所以有恃无恐。 她正得意,视线不经意扫过人群,正好看到跟沈鹤窃窃低语的姜娇儿,李氏脸色当即变了。 “我说怎么这么多人都找我麻烦,肯定是你们都收了那个贱人的好处!帮着她一起欺负我们一家!”李氏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她做了坏事,却把屎盆子扣在别人脑袋上。 她指着姜娇儿,眼里满是恶意。 姜娇儿手还被沈鹤攥着,抬头便看到李氏的手指着她,她也没吭声,只是面无表情盯着李氏。 李氏心里发颤,强自镇定,试图用大嗓门掩盖自己的理亏,“她都不狡辩!你们定然是串通好了针对我们家!你们才应该蹲大牢……” “够了!”里正沉着脸,看了李氏和沈大郎半晌,才终于呵斥一声。 李氏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看向里正。 “大家乡亲一场,闹到官府确实丢人,大家说该怎么处置沈大郎一家?”里正看向村民们。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理。 只让沈大郎家赔土豆,他们不太甘心,可送去县衙又太过小题大做。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一个声音响起,“把他们,赶出沈家村!” 第48章 打起来了 说话之人,正是地里土豆被破坏最多的张寡妇。 张寡妇年轻时她丈夫沈山就死了,她当时怀着身孕,是沈山的爹娘跪着求她不要改嫁,给老沈家留个后,她才没有走。 这么多年,她和公公婆婆拉扯儿子长大,一个女人带着两个老人,日子过得苦巴巴,即便是收成好的年头,他们一家也时常挨饿。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高产土豆,却被李氏恶意毁坏了那么多,如何不叫张寡妇痛恨? 张寡妇看着李氏的目光里满是恨意,村民们想到她家的境遇,也对李氏越发厌恶。 有张寡妇打头,有人便跟着附和,“赶出去!咱们沈家村,留不得这样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姜氏如此帮着大家,给大家活下去的希望,她却处处嫉恨针对!这样的人留着以后也是祸害!” “对!把他们一家子都赶出去!沈老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民们细想下来,沈大郎一家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李氏善妒,心肠歹毒,处处都是骂名。 沈大郎懦弱自私,更是纵容着自己婆娘糟践村里人的粮食。 沈老婆子好赌成性,这些年连累得姜氏和几个孩子整日担惊受怕,就连村里人也时不时受到来讨债的人的骚扰。 就连小小年纪的沈龙,整日里也是以欺负沈二郎家三个孩子为乐,连自家叔叔的孩子他都欺负,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沈大郎一家都罪有应得! 这个提议几乎被沈家村的人全票通过,大家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似的,驱赶着面如菜色的沈大郎和李氏,一路来到他家门口。 沈老婆子一早就知道自家大儿媳妇半夜出去干坏事,但她非但没有阻拦,还坏心眼地想着李氏最好把那些土豆都踩烂。 她家没得吃,别人家也最好饿肚子! 听到外面喧闹的动静,沈老婆子穿鞋下床,趴在窗缝往外看。 外面黑漆漆的,她只看到院门口有隐约的火光晃动。 抵不住好奇心,沈老婆子出门查看。 结果刚打开院门,就看到她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被村里人围着,而且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厌恶和愤怒。 沈老婆子慌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关门不让他们进来。 可是柱子爹眼尖,看到沈老婆子想关门,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疾手快卡住院门。 “你要干啥?” 沈老婆子用力推门,想把柱子爹卡在门口的半个身子挤出去。 “沈婆子,把门打开!” 里正看到柱子爹被夹在门板中间,又不敢使劲推生怕伤到沈老婆子,便直接上前一步沉声喝道。 沈老婆子自然认出里正的声音,她心里一颤,手上泄了劲儿,门板一下子被柱子爹推开。 “你,你们这大晚上的,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沈老婆子见关门失败,只得先质问里正等人。 里正回头看沈大郎和李氏。 “你家沈大郎两口子,合起伙来破坏村里人的庄稼,被发现后还死不悔改,我们大家商量过了,要将你们一家子赶出沈家村。” 里正的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咔嚓一声劈在沈老婆子的心头上。 “赶出去?” 沈老婆子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了她最拿手的耍泼。 “哎呀天杀的啊!这是仗着我男人死了,就欺负我们一家子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村子里住着,那是上了沈家族谱的,你们说给我们赶出去就赶出去?天理何在啊?” 沈老婆子一边哭一边骂,好像自己是个受害者。 里正眉头皱得死紧,看着沈老婆子这副德性,眼底满是不耐烦。 “就是念在你家老沈的情分上,我们才网开一面,要不然就不是把你们赶出村子那么简单了!” 他说着,抬手指向神情麻木的李氏。 “若不是看在同姓的份儿上,你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今晚就会被送去见官,到时候她蹲了大牢,你大儿子家往下数三代,都不能参加科考!” 一听这话,李氏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一把扯住沈大郎的袖子,嘴里嘀咕着,“我不能蹲大牢,我儿子还得去学堂,他还得考童生,将来还要考秀才……” 李氏神经质地嘀咕着,然后猛地抬头看向里正,“里正,把我们赶出去吧,我不蹲大牢,我,我自己离开沈家村!” 说完,李氏竟然直接冲进家里,一边念叨着不能蹲大牢,一边收拾东西。 沈龙张着大嘴,睡得鼾声如雷,被李氏一巴掌拍醒,“儿子,快起来,跟娘走,你还得读书呢,我儿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我绝对不能耽误我儿子!” 李氏像是受了刺激似的,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娘……”沈龙美梦被打断,不满地吭唧了两声,然后就被李氏从被窝里拽出来。 沈大郎看李氏这模样,气得几步冲上来,扯过她手里的包裹,怒道:“你这死婆娘发什么疯?咱们不能离开村子,离开了之后去哪儿住?” “我不能蹲大牢……”李氏还在念叨着,伸手去抢沈大郎手里的包裹。 沈大郎见自己被无视,气急败坏,抬手就扇了李氏一巴掌。 都怪这个死婆娘!要不是她非要大半夜跑出去,破坏别人家的土豆地,今天晚上也就没这些烂事儿了! 都是她连累了一家子! 沈大郎埋怨李氏的时候,直接就忽视了,李氏敢这么做都是经过他默许的。 这一巴掌很用力,直接将李氏扇得跌坐在地。 她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些,捂着脸抬头看沈大郎,“沈大郎!你敢打我?” 李氏眼底浮现恨意,不等沈大郎说话,便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扑过去,“我是因为什么才做那些事的?还不是你那个四娘嘴馋吃了一大堆土豆,咱们家若是把分的土豆种下去,我至于去眼红别人家吗?” “娼妇!你还敢怪到我头上?看我不撕烂你那张破嘴!” 沈老婆子一听这话,当即不耍泼了,一骨碌爬起来,扑过去撕打李氏。 李氏记着那一巴掌,抓着沈大郎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就一阵挠,之后又上嘴咬。 她只顾着打沈大郎,根本就不理会身后对她又踢又打的沈老婆子。 沈大郎使劲推搡李氏,嘴里骂骂咧咧。 三个人打得热火朝天。 第49章 贼心不死 姜娇儿站在沈鹤身旁,看着沈老婆子和沈大郎两口子打得都冒烟了,她心里不由感叹亲情在沈大郎母子之间是那么薄弱。 沈鹤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闹剧,眼眸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你要帮他们吗?”姜娇儿忽然低声问沈鹤。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毕竟再怎么混蛋,也是沈鹤的亲娘和亲大哥,现在他赌气或者碍于面子不站出来,万一日后后悔了,没准儿会怨她不提醒,这事儿就会成为他俩之间的一个疙瘩。 很麻烦。 姜娇儿讨厌麻烦。 沈鹤回神,扭头看姜娇儿,见她一脸真诚,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 “我早就决定,再不插手关于他们的任何事,他们有如今的下场都是自己作的,我做个局外人就好。” 倒是还算清醒,姜娇儿心里满意点头。 里正带着村里人眼睁睁看着沈老婆子几人撕打谩骂,明明是一家人,却在用世间最恶毒的言语辱骂彼此,讽刺至极。 沈龙站在门边,吓得哇哇大哭,他看到沈老婆子扯着李氏的头发,想上前拉架,却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摔在地上起不来,这下他哭得更惨了。 直到沈老婆子几人累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里正才不紧不慢走上前。 “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明天直接带着你们的东西离开沈家村。你们地里种的土豆还是你们的,等到成熟的时候你们可以回来挖,挖完了就带着土豆离开,以后再也别来沈家村!” 粮食是农民最看重的东西,李氏这次真的是惹了众怒,也触及了里正最后的底线,所以他没有留半分情面。 沈老婆子不死心想继续闹,让里正改变主意,可里正看出她的心思,自然不会给她机会,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 “趁早滚蛋!明天要是让我看见你们还赖在村子里,我就放我家狗咬你们!” 柱子爹这会儿肩膀被门板夹得还有些疼,他恶狠狠警告沈大郎几人,才带着众人离开。 沈鹤和姜娇儿是最后离开的,沈鹤深深地看了沈老婆子一眼,然后决绝转身。 后半夜沈老婆子和沈大郎两口子如何作闹,村里人已经不关心了,反正柱子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明早若看到沈大郎一家还磨磨唧唧不肯滚蛋,柱子爹是真的会放狗。 他家的大黑狗膘肥体壮,有人在门口路过都会狂吠几声。 听说以前柱子爹牵着大黑狗上山,遇到过狼,大黑狗保护柱子爹,能咬退狼群。 沈大郎哪敢跟柱子爹对着干,连夜就收拾了家里的东西,拖家带口跑了。 次日一早,沈鹤出门,经过沈大郎家门口待时候,侧头往里看了一眼,空旷又凌乱,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似的。 沈鹤没有停留,大步往前走。 此时,沈大郎几口人正村西侧的一个林子里,被褥铺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辛酸。 沈老婆子到这时都在骂骂咧咧,骂沈大郎骂李氏。 沈龙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呆呆傻傻坐在树下,脸上泪痕干了又湿。 “老二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他娘都不管了!我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狼崽子!” 沈老婆子即便是一夜没睡,骂人的声音也仍旧中气十足。 沈大郎垂头坐在一边,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还有几条血印子,是李氏抓的。 李氏坐在沈龙身边,一下下摸着他的脑袋,嘴里念叨着:“我儿子以后得读书,等我儿子考上了秀才,那些人都得跪着来求我回沈家村,我儿子肯定能考上秀才,做大官……把姜氏那个贱蹄子和那三个小野种都弄死!” 她语气时而温和,时而阴狠,吓得沈龙根本不敢吱声。 沈老婆子听到李氏这话,下意识就想骂她,可忽然想到什么,又顿住,一双眼皮耷拉下来的三角眼眯缝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 “娘,小兔子又长大了耶!”沈小甜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跑到姜娇儿面前给她看。 之前姜娇儿把空间里的雄兔弄出来一只,又让沈鹤扩建了兔子笼,几只小兔子长势飞快,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杀了吃肉了。 而且看母兔子这架势,似乎又怀孕了,姜娇儿借着背篓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肥嫩多汁的草叶,让沈小甜去喂给母兔子。 沈小甜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母兔子在蓄窝,看清笼子里的情形后,沈小甜当即乐了。 如今入秋了,晚上温度有些凉,母兔子便揪了身上的兔毛蓄在窝里,让小兔子们不会受冻。 只不过,让沈小甜笑出声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母兔子蓄窝的毛是从公兔子身上揪的。 母兔子像极了那些把丈夫欺负得死死的婆娘,一口一口从公兔子身上揪毛,公兔子委屈巴巴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沈小甜把这事儿告诉姜娇儿,还拽着她过去看。 姜娇儿知道兔子这个习性,但还是配合沈小甜,做出惊讶的模样。 “娘,兔兔把草都吃完了,我再去给它们拔一些。” 沈小甜看母兔子把草叶吃得干干净净,而可怜的公兔子不仅要贡献毛毛,还吃不上一口草,她当即心疼不已。 “去吧,记得别走太远。” 姜娇儿准备做土豆淀粉,过程会比较繁琐,她也没功夫陪着沈小甜,索性让她自己去玩儿。 沈小甜蹦蹦哒哒出去了。 沈大郎在村子外面找到一处破败的茅草屋,应该是以前的一个老光棍的房子,那人没儿没女,死了之后房子就空着了。 他们四个人拎着行李,暂时住在破茅草屋里。 地里土豆还没挖,他们自然不会走太远。 沈老婆子砸吧砸吧嘴,见村口没人,便鬼鬼祟祟又回了村里,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没憋好屁。 果然,沈老婆子一路避着村里的人,直奔沈鹤家。 此时沈小甜正在家门口不远处拔草,因为干旱,路边的野草都有些蔫巴。 沈小甜不想给兔子吃这些干草,正要起身往远处走走,一片黑影忽然从后面笼罩过来。 “小甜啊,一个人在这儿做啥呢?” 沈老婆子挡住沈小甜头顶的阳光,露出虚伪的笑容,配上那老脸,十分瘆人。 沈小甜不想理会沈老婆子,转身就要跑,可刚迈出一步就被拎住了衣领。 第50章 甜宝不见了 沈小甜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就想喊娘亲救她,可小嘴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沈老婆子的大手捂住。 “小贱蹄子!给你好脸色就是白搭,给我老实儿的,要不我现在就拧死你!” 沈老婆子暴露本性,面目狰狞地威胁沈小甜。 沈小甜呜呜两声,想踢沈老婆子,可她那小胳膊小腿儿,哪里是沈老婆子的对手。 沈老婆子狠狠掐了沈小甜的大腿里侧,看到小孩子疼得瑟缩,大眼睛里泛着泪光,她才解气似的笑了一声。 然后她捂着沈小甜的嘴,将她夹在腋下,抬脚飞快跑出了沈家村。 ……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干活,沈鹤和姜父前两天把地里的土豆都挖出来之后,沈鹤便继续向之前一样早出晚归了。 而沈家村其他人家的土豆也到了成熟的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忙活。 沈老婆子仗着没人瞧见,也懒得遮掩,堂而皇之跑走了。 “沈二家的,你现在忙着呢吗?” 姜娇儿正等着土豆淀粉沉淀,听到院门口有人叫她,出门查看。 是柱子娘。 “我家土豆种得晚了两天,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挖,你能去我家地里帮着看看吗?” 柱子娘有些拘谨地握着两只手,她以前跟姜娇儿有些过节,隔三差五就在村里挑姜娇儿的刺,这回过来请人家帮忙,心里多少有点发虚。 正好淀粉沉淀也得两三个小时,姜娇儿毫不犹豫答应,擦了擦手跟柱子娘去她家田边。 姜父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太在意,他腿刚恢复没多久,这几天就干了不少活儿,许久不活动的胳膊腿儿有些遭不住,正在床上歇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家门口又来了个人,“有人在家吗?” 姜父迷迷瞪瞪起身,走到外屋没看到姜娇儿身影,便自己出门应了一声。 “姜大叔,你家小外孙女儿在家吗?” 来人是村头老刘家的媳妇,看到姜父出来,忙急切询问。 姜父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没发现沈小甜的影子,又去大门口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便跟老刘家媳妇说:“孩子们可能是跑哪儿玩去了,你有啥事吗?” 老刘家媳妇一看沈小甜果然不在家,当即拍了一下大腿! “姜大叔啊,你家小甜可能被沈婆媳带走了!” 此话一出,姜父瞬间清醒,“你说啥?” “那会儿我儿子在院子里玩儿,我叫他回来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看到沈婆子抱着一个小丫头往村外跑,说看着像你家小甜,我就寻思过来问问。” 老刘家媳妇面上也有些焦急。 大家都知道沈老婆子是个什么东西,她以前就张罗着把沈鹤的三个孩子卖了,如果真是她拐走了沈小甜,那绝对没好事! “那,那看到她往哪儿跑了吗?多久了?”姜父心急如焚,赶紧问道。 老刘家媳妇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往县城那边儿走的,我儿子也没说太清楚,但我估摸着快半个时辰了。” 她儿子才七岁,说话也不太清楚,能认出沈小甜就不错了。 姜父鞋跟儿都没提上,就着急忙慌往村口跑,跑到一半又停住,回头嘱咐老刘家媳妇。 “我先去县城,你帮我找到我闺女,让她赶紧过去!” 老刘家媳妇忙不迭点头,“姜大叔,你注意安全!” 她不知道姜娇儿在哪儿,只能在村子里挨家挨户问。 …… 正巧碰上从后山那边回来的沈知宝和李铁蛋几个小孩,老刘家媳妇赶紧让几个孩子也帮忙找姜娇儿。 沈知宝听说妹妹被沈老婆子带走了,小脸儿瞬间煞白,扔了手里的东西就去找他娘。 “哎你等会儿我啊!”李铁蛋手忙脚乱捡东西,路过自家院门的时候扬手扔进院里,去追沈知宝。 沈知宝猜测娘亲不在家就应该是在地里,便直奔土豆地。 “娘!妹妹被阿奶抓走了!” 沈知宝跑了几块地,终于找到姜娇儿,嗓子都跑冒烟了,喘气的功夫都不敢耽误,忙拉住姜娇儿的胳膊说。 姜娇儿一听脸色也变了,不远处老刘家媳妇也跟着沈知宝过来,把刚才她跟姜父说的又说了一遍。 地里的柱子娘等人也听到了,纷纷拿着家伙要去县城帮着找孩子。 姜娇儿拒绝了村里人,让沈知宝和沈云升在家里看家,她拔腿就往县城跑。 此时,坐牛车还不如腿脚快,姜娇儿知道沈老婆子的秉性,明白这会儿一刻都耽误不得。 她一路往县城跑,力竭了就喝一口灵泉水,然后继续跑。 平日里走着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姜娇儿硬是没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 此时,县城里赵员外的府门口。 姜父跑到县城,一路抓着路人问,终于从一个小贩嘴里得知沈老婆子的踪迹。 “我好像是看到一个老婆子抱着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被捂着嘴,可不听话了,老婆子说她家孙女被她娘惯坏了,她要把孙女送去赵员外府上做丫鬟,磨磨性子。” 小贩一边回忆一边说。 赵员外在这县城里可没什么好名声,听说他府上的丫鬟,一多半儿都被他糟蹋过,奈何人家有钱有势,老百姓们也不敢得罪他。 姜父也听说过赵员外的事,一听沈老婆子要把沈小甜卖到员外府做丫鬟,当即问了路,马不停蹄赶去员外府。 结果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小甜被员外府的小厮拽进去,而沈老婆子手里拿着几块碎银子,笑眯眯地下了台阶,往另一个方向走。 员外府的大门已经关上,姜父来不及把沈小甜拉出来,只能上前拉住沈老婆子。 “沈婆子!你把小甜给卖了?” 姜父气得手都哆嗦,也不再管沈老婆子叫亲家了。 沈老婆子被姜父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到是他,面上闪过慌乱。 “卖,卖了怎么样?那是我孙女,我说了算!” “你!” 姜父咬牙切齿,抬手想打沈老婆子,却在半空中停住,他恶狠狠瞪着沈老婆子,将她甩到员外府台阶前。 “你去敲门,把银子退回去,让他们把小甜还回来!” 沈老婆子一听,赶忙护住怀里的银子,“卖都卖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第51章 姜父挨打 “你!你把银子给我!” 姜父断断不能让沈老婆子带着银子离开,若是沈老婆子走了,员外府的人翻脸不认人,小甜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扯住沈老婆子的衣领,伸手去抢她捂着的银子。 沈老婆子力气哪有姜父大,眼看着自己赌钱的银子要被抢走,她直接扯着嗓子开始哭嚎。 “欺负人啦!你一个老爷们儿欺负我个老太婆!没有天理啦!” 她这么一嚷嚷,附近的路人围了上来。 他们不知内情,只看到姜父扯着沈老婆子抢她怀里的东西,便以为姜父是坏人,纷纷谴责他,对他指指点点。 姜父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他一下子愣在原地,抓着沈老婆子的手也不由自主松开了。 沈老婆子赶紧从地上爬起,对着姜父啐了一口。 “死老头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吆喝!我把那个小贱蹄子送进员外府,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在员外府吃饱穿暖还能有钱赚,你不谢谢我还跟我动手,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话着实不要脸,照沈老婆子这么说,姜父非但不能怪她,还得谢谢她了! 姜父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拳头走向沈老婆子。 “哎哎哎!你们看看啊,这人又要动手了!” 沈老婆子见状又开始嚷嚷,然后趁着姜父被路人拦住推搡的功夫,她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姜父被几个壮硕的路人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老婆子身影消失在拐角。 “你这老头子怎么回事?光天化日的追着人家老太太不放?”其中一个路人皱眉质问姜父。 姜父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你们没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吗?” 他抬手指着沈老婆子逃跑的方向,“她背着我们一家人,把我的外孙女卖到员外府当丫鬟了!” 听到这话,路人们才明白怎么回事,可这时候就算他们不拦着姜父,也晚了。 沈老婆子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姜父懊恼得直跺脚,想到沈小甜在员外府里可能会挨打挨骂,他再顾不上许多,转身就跑到员外府的朱红大门前,用力敲门。 “赵员外!刚才那个小丫头是我的外孙女,我们不卖了,我把银子退给您,您把外孙女还给我行不行?”姜父声嘶力竭地喊。 看到他竟敢去敲门,围观的百姓不约而同露出忌惮畏惧的模样,连热闹都不敢看了,当即作鸟兽散。 姜父不知道身后百姓的反应,犹在砰砰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外面嚷嚷?活腻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朱红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姜父面上一喜,正要等门后之人露面,好生跟人家商量一下,哪怕多给他们银子也行,等他闺女来了,就能把银子还给他们! 可姜父没看到说话之人的脸,门一打开,迎接他的竟是一只来势汹汹的大脚。 姜父不偏不倚被踹中心窝,直接从台阶上被踹飞下去,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疼得险些背过气去,捂着心口不敢置信看向走出来的人。 只是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却这般嚣张,连缘由都不问就动手打人。 “你,你们……咳咳咳!” 看到家丁身后走出来的另外几个同样满脸傲慢凶恶的家丁,姜父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个糟老头子也敢来我们员外府门口闹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家丁趾高气昂,甚至还因为自己一脚把姜父踹飞而有些洋洋得意。 姜父疼得喘气都费劲,却还是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嘶哑着嗓子问家丁。 “刚才我家外孙女……被人卖进你们府里,她是被人偷着带出来的,我,我能把银子退给你们,把她带回去吗?” 家丁一听这话,嗤笑着偏过头,像是听不清似的,高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姜父怔愣。 “卖进了我们员外府的奴才,就没有再赎回去的,老头子,我劝你还是赶紧滚蛋,别在这里找不痛快!”家丁呲着一口黄牙,狞笑着说。 姜父心头不安,想到小甜可能被关起来,被打骂着干活,他的心就揪成一团。 于是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抬脚就要闯进员外府,“不行,我得把我家小甜带回家,她不能留在这当丫鬟……” “老东西!听不懂人话是吧?” 家丁见姜父不听它的,顿时觉得脸上没面子,扯着姜父的衣襟就将他推倒在地,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其他几个家丁见了,也上去帮忙。 有一些路人不敢靠近,远远看着,见到姜父挨打,他们只是摇头惋惜地轻叹一声,谁也不敢上前制止。 赵员外以前就是安阳县一个富商,脑满肠肥只知享乐,若非祖业殷厚,又有他爹留下的两个管家帮着打理,他早就把家产败光了。 管家知道赵员外是个什么德性,前两年便劝着他拿出一半家财,跟朝廷买了一个员外郎的官衔。 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但震慑安阳县的平民百姓足够了。 而且做了员外便不用年年都交税,每年省下大笔银子,划算得很。 安阳县的百姓们受赵员外的欺压惯了,没人敢招惹他。 以前也不是没有家里女儿被拐,卖到员外府的,人家爹娘来要闺女,闺女没要回来不说,老两口儿还被员外府的家丁一顿痛揍,险些没了半条命! 路人们看着姜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估摸着他的下场也不会比之前那老两口儿好到哪里去。 “呸!老不死的!我们员外府肯收你家孩子做丫鬟,那是你们一家子的福气,你还敢过来要人?不知好歹!” 打痛快了,为首的家丁往姜父身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大摇大摆地带着另外几个家丁回府了。 姜父浑身都疼得不行,刚恢复的那条腿更是剧痛难忍,饶是如此,他嘴里还执着地喃喃着:“小甜……我得把小甜带回家……” 姜娇儿一路飞奔赶到县城,在城门口的时候与一支零散的军队擦肩而过。 军队中的沈鹤看到从他身边匆匆跑过的姜娇儿,当即愣住。 第52章 滚出来! “怎么了?” 沈鹤身边的年轻男子见他不走了,好奇询问。 沈鹤看着姜娇儿急切的背影,语气淡然,“那女人是我娘子。” “你娘子?” 年轻男子瞪大了眼珠子,“她来县城做什么?找你吗?” “应该不是,萧衡,你去找人问问,她来县城有何事。” 沈鹤视线仍旧停留在姜娇儿身上,话却是对身旁名为萧衡的年轻男子说的。 萧衡疑惑,“你自己的娘子,你为什么不直接自己过去问?” “……”沈鹤没有回答,只是用沉静的目光盯着萧衡。 萧衡当即怂了,举手妥协,“我去我去。” 说完,便颠儿颠儿跟上姜娇儿。 见她在路边拉着路人问什么,萧衡没急着上前,等到姜娇儿继续往前走,他才拉住刚才被姜娇儿询问的路人或小贩打听消息。 问了几个人之后,萧衡综合几人的话,猜到了姜娇儿来县城的大致原因。 他赶紧回去告诉沈鹤。 “据我打探到的消息,应该是你娘把你女儿带走卖到员外府了,你娘子对此事不知情,来县城可能是为了把你女儿带回去。” 萧衡在军队里也算是一个军师,脑子很聪明,仅凭几个人的话,就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听到这些,沈鹤脸色微变,“她去员外府了?” 萧衡知道沈鹤问的是姜娇儿,点点头,“看那个方向应该是。” “你去找她,护送她去员外府,别让员外府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伤了她。”沈鹤嘱咐萧衡。 萧衡也没磨叽,应了一声就转身去追姜娇儿。 沈鹤则脱离了军队,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萧衡脚程快,又绕了近路,在姜娇儿找到员外府之前拦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身材健壮,虽穿着不起眼的粗布衫,但一举一动都沉稳有力,一看就是身手不错的,姜娇儿警惕地后退,沉声问道。 萧衡赶忙抬手安抚姜娇儿,“嫂子别怕,我是沈鹤的战友,我叫萧衡。刚才看到你匆忙往这边走,过来问问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沈鹤的战友?”姜娇儿仍旧没有放松戒备,一双明眸紧紧盯着萧衡,眸光里带着审视,“沈鹤身在何处?” “他刚才跟我在一起来着,有事走不开,便叫我先过来问问你。”萧衡面色坦然。 姜娇儿思来想去,觉得萧衡没必要骗她,况且就算他别有用心,她空间里随便拿出一把枪都可以解决他。 思及此,姜娇儿放松下来,“我要去员外府救我女儿,还有我爹。” 姜父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员外府了,他一个老人家,肯定争不过沈老婆子和员外府那些人。 姜娇儿现在只盼望着姜父不要太冲动。 “那我陪嫂子一起去,你一个人过去不太安全。”萧衡赶忙接茬。 姜娇儿点头,在萧衡带领下,二人终于到了员外府门口。 看到台阶下躺着的身影时,姜娇儿瞬间红了眼眶,“爹!” 她赶紧扶起意识不清的姜父,在萧衡看不到的角度,给姜父喂了些灵泉水。 喝了灵泉水的姜父终于恢复些许意识,睁眼看到姜娇儿,他老泪纵横。 “小甜……小甜在里面啊……”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员外府的大门。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甜宝救出来!”员外府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老人下这么狠的手,她绝不轻饶! 萧衡这会儿已经走过来,看到姜父一身的伤,也皱着眉头气愤不已。 “赵员外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当街伤人!” 萧衡说话时不自觉带了些威势,但姜娇儿满心都是姜父和沈小甜,没有注意到。 她将姜父扶到墙边坐着,自己起身去踹门。 没错,不是敲门,是踹门。 若是员外府的人讲点道理,哪怕不把沈小甜交出来,把姜父拒之门外不理就是了,可他们将姜父打成这样半死不活扔在街边,实际有些目无王法! 既然如此,姜娇儿也不打算跟他们客气。 “给我滚出来!” 这一脚姜娇儿用了十成力气,员外府沉重的大门猛地颤了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萧衡看呆了。 他没想到姜娇儿这一脚威力这么大,这要是踢到人身上,怕是得口吐鲜血,飞出几米。 沈鹤的媳妇竟然这么彪悍? 萧衡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莫名为沈鹤捏了把汗。 “谁呀?不想活了,敢来员外府闹事?” 仍旧是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丁的声音,他想像踢姜父一样故技重施,趁着开门的空隙伸出腿来,要将门口的人踢飞。 可是姜娇儿早就看穿他的心思,在那只脚伸出来的一瞬间,敏捷侧身,然后抬手扯住家丁的脚腕,狠狠往前一扯。 “啊!” 家丁猝不及防,往前栽倒,只听嘎嘣一声,他一腿在前一腿在后摔在了地上。 这还不是让他惨叫的根源,萧衡瞳孔一缩,往下看去,只见家丁以劈叉的姿势,跌坐在了几乎半米高的门槛上…… 门槛正好卡在他两腿之间,即便是在一旁看着,萧衡都觉得胯下一凉。 估摸着这个家丁算是废了,看这岁数已经过了入宫做太监的年纪。 可惜了,要不然以后他还能有个出路。 萧衡脑子里又开始想些不靠谱的东西。 “啊……你,你这贱人……” 家丁痛不欲生,目眦欲裂瞪着姜娇儿,恨不得杀了她,可是却连动弹一下都疼得要死。 而后面几个家丁想上前扶他,刚用力他就开始哀嚎,弄得他们都不敢再碰。 姜娇儿回头,看到姜父神情激动,当即明白自己没有找错人,这几个家丁就是打了姜父的人。 “就是你们打了我爹?” 姜娇儿冷声问了一句,随后不等几个家丁回答,上去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毒打。 家丁们都没看清姜娇儿是怎么出手的,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她打得倒地哀嚎。 萧衡只知道姜娇儿有些力气,却不成想她还会功夫。 只是这招式他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哪路功夫。 姜娇儿以前在末世中求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武器,所以练就了一身散打格斗技巧。 末世打架,都是直接下死手的,所以她清楚知道哪里会让人失去抵抗能力。 第53章 狮子大开口 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几个家丁,姜娇儿抬脚进了员外府。 员外府上的管家听到下人禀报,赶忙出来查看,结果正好看到姜娇儿满眼戾气走进来的画面。 他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员外府何时招惹了这么可怕的人?看那气势,像是要杀人似的。 “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们府上闹事?” 管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颤抖。 “有人拐了我的女儿,卖到贵府,我只是来接我女儿回家。” 姜娇不紧不慢说着,回头瞥了几个东倒西歪的家丁一眼。 “他们打伤我爹,还出言不逊,我替赵员外教训一下。” 管家刚才还害怕,这会儿又变得气愤,“你你你……” 都打到人家家门口了,还能如此淡定,简直太不把他们家老爷放在眼里了! 更何况,这安阳县谁不知道员外府的规矩,但凡卖到了员外府的奴才,就没有能离开的。 管家打量姜娇儿,见她衣着朴素,相貌虽美,却没戴什么贵重的首饰,想来就是一个颇有些蛮力的村妇,这样的人还算好应付。 他思忖着,一双眯缝眼露出些许奸诈的光芒。 “既然你说你女儿已经卖给了员外府,那定然是收了银子的,给了银子就会签卖身契,你若想要给你女儿赎身,就得拿银子。” 这个要求倒是合理,虽说卖了沈小甜的银子被沈老婆子拿走了,但这跟员外府没关系,姜娇儿要带走孩子势必拿银子来换。 “多少银子?”姜娇儿沉声问。 管家听她问了,心底冷笑,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银子。” 站在门口的萧衡一听,当即火了。 “你们员外府是黑心商人吗?就算是京都名门望族买一个奴才也不过四、五两银子,你花几两银子买了人家女儿,转头要五百两赎金?要脸吗? “这得亏是员外府附近没有钱庄,真要有钱庄开在你们家附近,你们怕是得去抢钱庄!”萧衡叭叭叭一顿输出。 “你又是何人?那孩子的爹吗?”管家斜睨萧衡。 萧衡哪里敢抢沈鹤的媳妇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我是她相公的朋友。” “既没关系,这里便没你的事。” 管家不客气地怼了萧衡一句。 萧衡这小暴脾气又被点燃了,“怎么说话呢你?怎么没我事了?你们拐卖的是我侄女!” “那你就帮她凑钱,拿出了五百两,孩子就带走,拿不出就给我滚蛋!” 管家抬手,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 姜娇儿怒瞪着管家,心里的不满正在逐渐升腾。 她不是拿不出五百两银子,只是管家说了赎金五百两,根本就不是想让她赎人,只不过是在刻意刁难。 即便她真的拿出五百两,管家也肯定会找出别的借口不让她把人带走! 姜娇儿眸光森冷,抬手捏住管家的胳膊,边说边用力。 “你们多少钱卖了我女儿,我便给你们多少钱,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别逼我!” 她这几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般,透着一股彻骨的冷冽,管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跑到本老爷府上闹事?” 就在管家疼得想要求饶儿时候,一个更为蛮横的声音传来。 管家面上一喜,“老爷!老爷快救救奴才!这个刁妇打伤了家丁,还要威胁奴才!” 姜娇儿听到老爷二字,知道最后大boss终于出现了,她一把甩开管家,毫不畏惧对上迎面走来的大胖子。 说他大胖子实际上都算是好听的,这个赵员外身高不足五尺,体重看上去却是身高的二倍一般,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活像一个肉球。 肉球员外“滚”到了姜娇儿面前,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带着满满恶意打量姜娇儿。 “赵员外,我只想带走我女儿。” 姜娇儿面色有些抗拒,她属实不太想跟这个肉球动手,生怕一抓就是一手油。 “老爷,方才奴才都跟她说了,拿出五百两赎金就可以给她女儿赎身,她拿不出来就跟奴才动手。”管家委屈巴巴告状。 赵员外闻言,眯眯眼里浮现几分不悦。 “进了我员外府,想赎身就得听我的规矩!奴才们若是想走,拿得出赎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赵员外趾高气昂,肥猪似的脑袋得意地晃着,分外欠打。 “赵员外,我无意与你们作对,但你们若处处刁难,那我只能去请官老爷为我做主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听到报官,赵员外总能忌惮一点吧。 可结果让姜娇儿失望了,赵员外听说她要报官,当即猖狂大笑。 姜娇儿竟从那张肥肉堆积的脸上看出一抹讽刺,也实属不易。 “报官?你去啊,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在安阳县白混的?我在县衙里有人,就你这样的去报官,连县令大人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打出来。” 赵员外说完,就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盯着姜娇儿,似乎就等着她去报官。 这就是一个恶霸! 萧衡看着赵员外的模样,不由皱眉。 而姜娇儿更是咬牙恨恨瞪着他,最后终于忍不住,又想抬手打人。 可她的手刚抬起来,就听赵员外一声令下,一大群的府兵手握短刀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刀尖闪着森寒光芒,似乎只要姜娇儿再多动一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这些府兵,目测最少有二、三十人! 难怪赵员外如此有恃无恐。 姜娇儿心里懊恼,这么多人她不敢保证全都弄死还能全身而退,况且萧衡还在身后,姜父也在外面,她不能不管不顾。 可是就这么认怂也太过憋屈,让她放弃沈小甜,她办不到! “嫂子,他们人太多,咱们先避一避,沈鹤肯定去找人帮忙了,咱们不急在一时。” 这时,萧衡凑上前来,在姜娇儿耳边低声提醒。 沈鹤能请到什么人呢? 这个赵员外内有府兵,外有县衙的人。 姜娇儿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次生出这种无力感。 “怕了吧?怕了就给老子滚蛋!” 赵员外笑得仿佛一个会动的猪头。 说完,他抬手,吩咐府兵,“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府兵们当即上前,锋利尖刀逼迫着姜娇儿。 萧衡扯着她,快步退出员外府。 赵员外在府兵的簇拥下来到门口,正要放两句狠话,抬眼看到姜娇儿身后,脸色骤变。 第54章 放人 姜娇儿看到赵员外这副仿佛见了鬼的模样,不由好奇地回头查看。 结果就看到沈鹤匆匆往这边走,他身后跟着一众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色威正,带着一股子正气。 安阳县能穿得了官服的,估计只有县令大人吧? 沈鹤竟然请来了县令大人! 姜娇儿心头一颤,快步跑过去。 “沈鹤!他们,他们不肯放了甜宝,还威胁我,让一群人拿着大刀把我赶出来。” 姜娇儿扑到沈鹤身前,回手指着赵员外等人,竟罕见露出几分委屈和娇弱。 萧衡听了,嘴角不由抽搐几下,姑奶奶!你也把人家的人打得够呛好吧? 虽说赵员外府上的家丁助纣为虐,挨打也活该,可沈鹤不在的时候,姜娇儿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沈鹤一来她就开始委屈。 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要不怎么说萧衡娶不到媳妇儿呢,像他这样不懂风情的,打一辈子光棍儿都不冤。 沈鹤扶住姜娇儿的胳膊,看到她手背上一条轻微的划痕,眼眸微微一暗。 “大人!赵员外仗着自家背景,在安阳县鱼肉百姓,欺压穷苦平民,如今甚至还私养府兵,纵容家中下人打伤我的岳父和娘子!如此行径,根本就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沈鹤冲着身旁县令说道。 姜娇儿适时露出惧怕悲痛的神情,一边向县令行礼,一边忧心忡忡看向仍旧瘫坐在街边的姜父。 “可怜我那老父亲,他的腿刚刚痊愈,就被打成那样,县令大人,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萧衡:“……”这眼泪说来就来吗?刚才踹门打人的气势呢? 县令早就看到姜父的惨状,如今姜娇儿一提起,他便大步上前,冷声质问赵员外。 “赵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官眼皮底下作威作福!” 赵员外看到县令大人那一刻起,就已经慌了。 他哪里能想到,一个粗鄙村妇也能请动县令为她出头? 姜娇儿看他这怂样,当即明白,赵员外口中的县衙有人,定然不是指县令大人,那就可能只是县衙里的一个小人物。 就这?也敢这么嚣张?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娇儿上前一步,对县令说:“大人,赵员外说他在县衙有人罩着,还恐吓民妇,说我若是去县衙,连大人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打出来……” 此话一出,县令大人脸色越发黑沉,凌厉视线看得赵员外两腿发软。 他“滚”下台阶,忙不迭跟县令大人辩解。 “大人!您别听这毒妇胡说八道!她把女儿卖到我府上做丫鬟,转头就后悔,跑到我府上闹事,还打伤了我的家丁,方才的话都是她污蔑我的!” “大人,民妇的女儿是被婆婆拐走的,我婆婆嗜赌成性,背着我和相公将女儿拐来卖进员外府,我和家父上门想赎回女儿,谁料员外府的人不仅将家父打成那样,还狮子大开口索要五百两赎金!” 姜娇儿口齿清晰,转脸就推翻了赵员外的谎言。 “你,你胡说!大人,她污蔑我!”赵员外凶狠地瞪着姜娇儿,连那双绿豆眼都因为气愤睁大了几分。 “大人,我有人证!”姜娇儿说着,转头看向萧衡,眼神示意他配合一下。 对上姜娇儿清冷视线,萧衡背后一凉,赶紧上前两步,“大人,确实如这位妇人所说的那样。” 这会儿他不管姜娇儿叫嫂子了。 赵富指着萧衡,短萝卜一样的手指头颤颤巍巍,“他跟这毒妇是一伙儿的!方才还说被卖进我府上的丫头是他侄女!” “赵员外编瞎话也得过过脑子吧?他姓沈,我姓萧,都不是一家人好吗?”萧衡呲牙一笑,无比欠揍。 赵员外气得一个倒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姜娇儿看他这模样,生怕他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就过去了。 “好你个赵富!不仅欺压百姓,还敢在本官面前颠倒黑白!” 县令大人指着赵员外厉声呵斥,他身后的衙役也上前,将赵员外还有他那些府兵围住。 赵员外看到衙役中站着的人,面上一喜,想也不想就扑过去。 “表哥!表哥你帮我跟大人求情,我没有做那些事,都是这群刁民诬陷我!” 被他抓住的衙役脸色难看至极。 他都给赵员外使了无数个眼神,就是提醒赵员外当做不认识他,可这蠢猪真是半点脑子都没有! 衙役不用转头去看,都知道县令的眼神有多可怕,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悲惨的结局了。 “原来,你就是赵富口中县衙里罩着他的人?” 县令大人眯着眸子审视衙役,语气凉凉。 他本还想着待回了县衙再审问赵富,揪出县衙里跟他狼狈为奸的人,没成想赵富竟主动“交代”了。 倒是省了他的功夫。 县令大人大手一挥,当即命人将赵员外和他的衙役表哥一同抓起来,连同那些府兵一起,都带去了县衙。 姜娇儿和沈鹤向县令大人道谢,大人微微抬手,“为百姓申冤做主,本就是本官职责所在,你们夫妻二人快去员外府里找女儿吧。” 说完,县令大人视线扫过沈鹤平静面庞,停顿片刻后,才转身打道回府。 管家这会儿都傻眼了,呆呆看着自家老爷被押走。 这回不用姜娇儿开口了,萧衡几步走到管家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这回还敢要五百两赎金吗?” 他的语气可神情颇为欠揍,很有狐假虎威的意味,可是管家再也不敢嚣张,忙躬身作揖道:“方才是我糊涂了,说错了话,还请几位宽容,那孩子就在柴房,我这就让人领来。” 管家说完,回身吩咐下人把沈小甜带过来。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普通百姓肯定请不动县令大人,面前这几个如果不是扮作平民的大人物,那就是跟县令大人有交情。 总之不管哪种可能,他都招惹不起,所以恭敬对待就是最聪明的选择。 沈小甜这会儿嗓子都哭哑了,孩子吓坏了,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爹爹娘亲外公还有哥哥们,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被下人抱着来到员外府门口,看到姜娇儿,沈小甜红肿的眼睛终于迸发希望,“娘亲!” 第55章 打脸成功 沈小甜哭着往姜娇儿的方向扑,下人赶忙放开她。 姜娇儿快走几步,搂住沈小甜,满心都是愧疚,“甜宝不怕,是娘来晚了,没事了乖……” 怀中孩子的小身子直发颤,可见吓成什么样,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姜娇儿还发现甜宝的脸颊有些肿,很可能是被人掐的。 肯定是沈老婆子!这个老太婆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姜娇儿恨得牙根痒痒。 随后,她抱着甜宝起身,冰冷目光看向管家,“卖身契拿来。” 管家这才想起,赶紧在怀里摸索,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翻到,递到姜娇儿面前。 “三两银子?” 姜娇儿扫了一眼卖身契,拿出三两银子扔到管家怀里,之后将卖身契撕个粉碎。 在转身迈出员外府门槛的那一刻,姜娇儿听到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提示音。 “嘀!成功打脸员外赵富及其管家,爽感积分加60,可解锁新区域。” 姜娇儿惊喜不已,系统不出声,她都差点忘了此事。 没想到打脸一个员外加一个管家能有60积分,实在是意外收获。 这会儿还在街上,而且沈鹤和萧衡也在身边,姜娇儿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心里暗暗激动。 上次空间解锁了果树的部分区域,不知道这次会解锁哪里。 “我带她们去找我母亲,麻烦萧兄送我岳父去医馆先诊治。”沈鹤走到一处医馆入口,忽然停下对萧衡说。 萧衡还想着多看会儿热闹,结果没想到沈鹤根本不给机会。 他只得带着满腹牢骚,搀扶姜父去医馆。 沈鹤在前面走,姜娇儿抱着沈小甜在后面跟着,沈鹤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姜娇儿,见她神情有些怔愣,以为被吓到了,便故意放慢脚步。 待姜娇儿抱着甜宝跟沈鹤并肩前行的时候,她听到沈鹤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后若再有此事,你直接去县城门口,跟守卫提我的名字,我会很快赶到。” 姜娇儿侧头看他,眼底带着些许疑惑。 沈鹤说完又皱眉,“不对,以后再不会发生此事了,我会保护你们娘几个。” “今天这事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你娘行事会这么猖狂,以后我会看好几个孩子。” 姜娇儿到底还是没办法把沈老婆子称为娘。 沈鹤对此也不介意,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在赌坊门口站定。 “里面太乱,你和孩子在门口等我。”沈鹤说完,抬脚进去。 门口的小厮倒是没见过拖家带口来赌钱的,眼珠子一转,看到姜娇儿秀美,沈小甜也是粉嘟嘟的,便以为她俩是沈鹤带来的“赌资”。 毕竟这年头,赌钱输了把婆娘和孩子做赌注的人多得是。 小厮猥琐地打量姜娇儿,嘿嘿一笑,看着沈鹤的背影,眼底带着鄙夷。 姜娇儿没理会小厮,抱着沈小甜在街边站定,趁着这会儿功夫她意识进入空间,查看新解锁区域。 这次解锁的是日常生活用品区,只要是生活中用得上的东西,一应俱全。 姜娇儿十分激动,她早就想穿空间里的内衣了,古代的衣服布料粗糙,而且农村人家也没有内衣内裤一说,亵衣布料柔软,买一套下来贵得要死,即便手里有银子,姜娇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买。 这下日常用品区解锁了,她就有内衣可以穿了! 姜娇儿开心不已,意识在那些用品上来回逡巡,琢磨着哪些东西拿出来不会引人怀疑。 不只是生活用品区,空间里还解锁了一块地,可以用来种植蔬菜作物。 空间内的土壤十分肥沃,并且因为空间的独特性,种在地里的植物生长速度是外面的十倍以上,有了这块地,姜娇儿想种什么就更容易了。 就在姜娇儿美滋滋的时候,赌坊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还夹杂着谩骂和哀嚎。 “怎么回事?里面闹什么?” 虽说赌坊时常有赌客因为口角而动手,但有赌坊的打手制止,一般不会闹得太凶,可今天这动静也太大了。 姜娇儿回神,也跟着小厮一起探头往里看。 就在这时候,沈鹤的身影出现在赌坊门口,他手里还拽着沈老婆子。 沈老婆子头发凌乱,胸脯气得剧烈起伏,还在骂骂咧咧。 他二人身后跟着赌坊的几个打手,各各鼻青脸肿,看沈鹤的眼神带着忌惮和惧怕,明显就是沈鹤把他们揍成这样的。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敢这么对你娘!我真是造了孽了,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沈老婆子被众人围观,越发觉得没面子,被沈鹤扯出赌坊后便对他破口大骂。 沈鹤面不改色,冲着沈老婆子伸出手,“卖小甜的银子,拿来。” 沈老婆子做过的种种缺德事,已经让他心里彻底没了对她的敬意。 他能如此心平气和说话,已是极力克制怒意了。 “什么银子?” 沈老婆子紧紧捂着钱袋子,开始装疯卖傻。 她今天手气好,好不容易赢了几把,还指着这些银子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呢! 这个丧门星白眼狼,休想动她的银子! 沈老婆子这样想着,便警惕地往后退,眼角余光瞄到身后站着的姜娇儿以及沈小甜,心里不由一惊。 他们竟然从员外府把那个小野种要回来了?那员外府的人不会来找她麻烦吧? 沈老婆子心里有些慌,同时也更加怨恨沈鹤和姜娇儿,她都把沈小甜卖了,他们还不依不饶去讨回来,这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你背着我和娇儿卖我们的女儿,此事我已经懒得跟你追究。我们为了赎回女儿把卖身的银子还给叫员外府,这钱,娘你还是还回来吧。”沈鹤语气淡漠。 此话一出,本来还觉得沈鹤是个不孝子的围观路人当即变脸,转而指责起沈老婆子。 “哎呦,这老太婆可真是心狠啊,连自己亲孙女都能卖。” “赌钱的能有几个好人?啧啧,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嫌丢人。” “摊上这样的娘,可真是倒霉!”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沈老婆子脸上有些臊得慌,她恶狠狠瞪了沈鹤一眼,心不甘情不愿打开钱袋子,掏出几块碎银扔在沈鹤脚边。 第56章 不是亲生的? “给你!我怎么就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就该让你做个短命鬼!” 沈老婆子越说越气,还啐了沈鹤一口,“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养不熟!” 沈鹤正要弯腰捡碎银,听到这话当即愣住,猛地抬头看向沈老婆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其实沈鹤以前也有过这个想法,毕竟沈老婆子真的太偏心了,小时候她对待沈鹤和沈大郎的态度就天差地别,长大了她更是偏心偏到胳肢窝。 而且沈鹤生得俊朗英气,和沈大郎平凡的面孔放在一起,半点都没有亲兄弟的影子。 面对沈鹤质问的眼神,沈老婆子心里猛地一颤,她赶紧闭上嘴,攥紧了钱袋子,视线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沈鹤。 最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对沈鹤恶言相向道:“你这样的不孝子,生下来也是给老娘添堵,我就当没生过你,以后少来管我!” 说完,沈老婆子扭身又进了赌坊,再不理会沈鹤。 姜娇儿上前,捡起几块碎银塞进沈小甜手里,然后拉着呆滞的沈鹤抬脚离开。 沈鹤就任由姜娇儿拉着他,心里还在想刚才的事。 莫非,他真的不是母亲所生? 那他的亲生爹娘是谁?又在哪里?当初为何要将他丢下? 沈鹤心里乱糟糟的,神情也有些低沉萎靡,看着颇让人心疼。 姜娇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沈鹤,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其实以前她也想过,为什么沈鹤跟沈老婆子和沈大郎长得一点都不像,当时她没往别的地方想,只觉得有可能是沈鹤长得像去世的沈老爷子。 可是听方才沈老婆子的话,直觉告诉她,沈老婆子绝对有秘密,沈鹤的身世也有猫腻。 几人一路出了县城,站在回村的小路上,姜娇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这段日子在县城里,是一直跟战友在一起吗?你在军中,有官职在身吗?”姜娇儿斟酌了一下,问道。 沈鹤脚步停顿,回眸看了姜娇儿一眼,“我回家只是随军经过这里,上级体恤,准许我回家看看家人。” 只是解释了他为何回了家还去县城,并没有回答其他问题。 姜娇儿抿唇,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不想说就不说吧,谁都有秘密,她也不是以前的姜娇儿不是吗? 沈小甜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终于想起了一件他们三口人都忘了的事,“外公还在县城呀!” 呃…… 姜娇儿沉默,把她爹忘了这事儿,她实在有点不想承认。 沈鹤面色也有些尴尬。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道:“有你萧衡叔叔照顾着,等明日外公伤势好些了,爹再接他回家。” 沈小甜哦了一声,这才搂着姜娇儿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副依赖极了的模样。 几人慢悠悠往沈家村走。 走了一段路,沈小甜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姜娇儿侧头就发现小家伙睡着了。 估计孩子被吓坏了。 姜娇儿这样想着,刻意放慢了脚步。 沈鹤走了一会儿,回头才发现姜娇儿已经落下一段距离。 他折身回来接姜娇儿,将后背对着她,“我来背着她吧。” 姜娇儿胳膊确实有些酸了,便小心翼翼将沈小甜放在沈鹤背上。 两个人一路无言走回家。 途中遇到了不少路人,有零散的穿着兵装的士兵,也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 看那些百姓落魄的模样,不像是安阳县的,倒有点像是……流民。 安阳县怎么会有流民? 姜娇儿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偶尔与那些百姓对上视线,她从中只能看到麻木,那些人眼底遍布疲惫无奈,像是生活没有了一丝希望。 沈鹤也看到了那些像是流民一样的百姓,他知道这些就是流民。 只是没想到流民脚程这样快,竟然已经到了安阳县的地界。 沈鹤看着对流民投以探究目光的姜娇儿,终是忍不住开口叮嘱:“听说近来边境不太平,恐怕会有大事发生,你回去后多存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沈鹤以为自己提醒得很隐晦,但殊不知他这话听在姜娇儿耳朵里,瞬间让她想起了当初末世来临前的场景。 那时候也有人在网上发布言论,说世界即将发生大灾难,让大家尽量多囤物资。 有人不信,嘲讽发布言论的人想红想疯了,结果真到了末世那一天,哭着喊着求别人给自己点吃的。 姜娇儿那根敏锐的神经再次绷起,她一把拉住沈鹤,神情严肃无比。 “要发生什么大事?天灾还是人祸?会危及生命吗?” 沈鹤没想到姜娇儿会这么敏感,看她的眼神执着又紧张,他只得轻叹一声,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我们国家要跟邻国开战了,边境那边已经发生几次小规模的战事,这些流民便是从边境那边逃难过来的,以后还会有更多流民涌过来……” 提起战事,沈鹤面上浮现悲悯,但凡开战,最先受苦的必然是平民百姓。 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边境的几座小城池被邻国敌军占领,不少来不及逃跑的百姓被抓,被敌军屠杀泄愤,那场面着实令人痛心。 “安阳县离边境很近,若是战局扩大,这里也会受到牵连,这里已经不适合久待了。”沈鹤沉声对姜娇儿说。 姜娇儿愣住,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沈鹤又抛出一个消息。 “朝廷会征粮,一旦开战,需要大批粮草,很快征粮旨意就会下放到各个县城村落,估摸着就在这几日了。” “既如此,确实该多囤些粮食。”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姜娇儿都无力阻拦,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让家人安然无忧。 沈鹤点头,没再说话。 快到村口时,姜娇儿叫住沈鹤,“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县城接爹,顺便多买些粮食。” 趁着现在县城里的粮食还没有涨价,多买些。 若是战事真的波及到安阳县,粮食价格必定暴涨,到时钱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嗯。”沈鹤应了一声。 到了家门口,两个小小的身影便急匆匆迎上来。 “爹爹!娘亲!” 是沈知宝和沈云升,两个小家伙一脸担忧,待看到沈鹤背上熟睡的沈小甜,他俩才终于松了口气。 第57章 土豆土豆 “哎呦!可算是回来了,你家这两个孩子都急坏了,要不是我们拦着,他俩估计都得跑到县城去。”柱子娘也从沈家门口走过来。 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老刘家的媳妇,她看到沈小甜还在睡着,便压低了声音。 “这俩孩子真是惦记着妹妹,连屋都不肯进,非要在大门口等着你们。” 她和柱子娘也担心着沈鹤一家人,索性就陪着沈知宝兄弟俩一起等。 这下看到沈小甜被带回来了,她俩也放下心,准备回家。 柱子娘刚走出两步,忽然就拍了一下大腿,赶紧回身问姜娇儿,“姜老爷子呢?” “我爹他为了救甜宝,被员外家的家丁打伤了,今晚便留在县城养伤。”姜娇儿目光微闪,低声道。 “真是作孽!竟然卖到了赵员外家,这沈婆子怎么这么心狠?” 柱子娘唏嘘不已,老刘家媳妇却是同情姜娇儿。 这么一对比,她的婆婆对她简直不要太好。 “以后就是不相干的人了。”姜娇儿神情平静,语气里也没有对沈老婆子的怨怼。 柱子娘二人不由自主看向沈鹤,他的面容大半隐没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但他没有反驳姜娇儿的话,显然是认同的。 不过即便如此,柱子娘她俩也没有责备沈鹤的想法,不管是谁家摊上了这样恶毒狠心的娘和婆婆,断绝关系都算是轻的了。 “这孩子怕是吓坏了,快背进屋让她好好歇着吧。” 柱子娘心疼地看了沈小甜一眼,说完带着老刘家媳妇离开。 沈鹤一家五口终于进了院子。 “娘,外公他伤到哪儿了?严重吗?” 沈知宝拉着姜娇儿的手问,他身旁的沈云升虽然没说话,但小脸儿上也满是担忧,眼巴巴看着姜娇儿。 “受了些皮肉伤,明天我跟你们爹爹就去把外公接回来。”姜娇儿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柔声回答。 沈知宝两兄弟松了口气,转而去屋里看妹妹。 这么晚了,估摸着两个孩子也没吃什么东西,姜娇儿用现有的食材做了一锅旮瘩汤,盛出大部分,留了一小碗放在锅里温着,若是沈小甜醒了再端给她吃。 担惊受怕折腾了大半天,几个人都饿得饥肠辘辘,一大盆旮瘩汤很快就见了底。 姜娇儿想着明天囤粮的事,睡觉前特意去了一趟沈二牛家,跟他订好明天包了他家的牛车。 现在家家都在收土豆,本就没人去县城,沈二牛自然满口答应。 姜娇儿给他留了十文钱,沈二牛觉得太多了只想留一半,姜娇儿只让他收着,明天她得装好多东西呢。 沈二牛只得收了。 回家的路上,姜娇儿遇到里正,他正坐在大柳树下抽烟袋锅子,沉重的吧嗒吧嗒声宣告着里正的愁闷。 “里正叔?”姜娇儿唤了他一声。 “沈二家的?”里正认出姜娇儿,眼底总算有了些亮光。 他赶紧起身走到姜娇儿身边,“我正想着去你家呢。” “您有什么事吗?”姜娇儿问他。 里正面色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怎的,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村里发现土豆这事儿,我觉得应该及早告诉县令大人,不如明日咱们就去吧?” 那不正好了吗!姜娇儿心里一拍手,“行啊,明天我正好去县城接我爹,咱们一起坐二牛家的牛车去。” 说起姜父,里正才恍然想起白天的事儿,“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土豆的事,小甜怎么样了?你爹怎么还留在县城了?” 姜娇儿又把跟柱子娘说的那套说辞告诉了里正,沈鹤跟她说的那些她没有讲出来。 沈鹤起初不愿告诉她,估摸着就是军队里有规定不能说出去,她还是别多嘴的好。 里正听完,也像柱子娘她们一样痛斥了沈老婆子,并告诉姜娇儿,他已经叮嘱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只要是看到沈老婆子和沈大郎一家进了村子,就盯着点,以免他们再闹幺蛾子。 跟里正又说了几句,姜娇儿便回家了。 她端了一盆温水,进了姜父的屋子,关上门后直接进入空间,在空间里洗了个澡,又穿了舒适的内衣,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些。 琢磨了一会儿,姜娇儿又拿出几条颜色素淡的儿童内裤,准备明天给几个孩子穿。 六岁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得注重一下个人卫生才行。 姜娇儿回到沈鹤那屋,正好看到沈小甜醒了,她端了旮瘩汤给沈小甜喝,然后又给她擦了脸和手,哄着她又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沈鹤起床出去后,姜娇儿才拿出几条小裤衩,告诉孩子们这个东西怎么穿,就让他们自己穿上。 刚开始几个孩子还有些不适应,可没过一会儿就发现竟然还挺舒服。 “娘,你和爹爹放心去接外公,我和二宝一定保护好妹妹!”沈知宝拍着胸膛保证。 沈云升绷着小脸,重重点头。 姜娇儿把空间里的银子和银票拿出来,留了一百两放回去,其余的都装在布兜里,抱在怀里,跟着沈鹤出门。 沈二牛昨晚收了十文钱,今天早早便来到沈家门口等着姜娇儿。 几人坐上牛车,接了里正就往县城去。 路上流民比昨日还多一些,姜娇儿看着这些流民,忧心忡忡。 看昨天沈鹤的神情,姜娇儿明白,或许她的安稳日子又要被打断了。 到了县城,沈鹤去医馆找姜父,姜娇儿便跟着里正先去了县衙。 里正背了两个大土豆,到了县衙门口自报身份,求见县令大人。 “草民沈家村里正沈云峰,叩见大人!”里正跪拜在地。 姜娇儿也跟着行礼,心里想的却是里正这个名字倒是大气。 县令认出姜娇儿,面上的神情微不可察柔和了些,“起来吧。” 里正起身,见县令大人亲和,战战兢兢的模样终于缓和一些。 “大人,草民这次前来,有一样东西,想给您过目。” 里正开门见山,将土豆双手呈给县令。 一旁的师爷很有眼色,上前接过,捧到县令面前。 “这是何物?” 县令疑惑地打量土豆。 第58章 囤粮 “大人,这东西叫做土豆,可以食用,产量极高,而且成熟期也比稻子短。我们沈家村两个多月前种了土豆,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候,家家亩产最少都有六、七百斤!” 里正说话时,声音仍旧带着激动。 县令一听,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控制不住地前倾,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你说亩产多少?” 里正一哆嗦,赶紧回道:“六,六、七百斤。” “竟有如此高产?” 县令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若是这土豆真这么高产,莫说是百姓的生计问题,就连朝廷下发的征粮指标他都能轻松完成了!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里正赶紧躬身。 姜娇儿昨日听了沈鹤的话,隐约明白县令大人为何这般激动,她思索片刻,上前一步道:“大人,民妇在书中查阅到关于土豆的记载,此物若是种植方法得当,最高可达到亩产千斤。” “千斤?”这下别说县令大人,就连师爷和里正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活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能亩产千斤的作物! 姜娇儿没有夸大,若是在现代,土豆亩产平均都能达到五千斤,古代的种植技术落后,土地的测量标准也跟现代有所偏差,所以她才保守估计,说出千斤这个数量。 之前她是为了试验,一亩地种的土豆秧苗少了一些,现在看到种植方法可行,以后就可以增加秧苗,产量自然上升。 “你说你们是沈家村的?现在就带本官去村子里看看!” 县令大人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沈家村是不是真如里正所说,家家都有亩产六、七百斤的土豆。 里正受宠若惊,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肯屈尊去沈家村,他正要答应,姜娇儿忽然开口:“大人,现在恐怕不行。” 此话一出,里正和县令一起愣住了。 姜娇儿身姿挺拔,站在县令大人面前仍旧不卑不亢,言辞清晰道:“民妇在县城还有些事要做,需得两个时辰之后才能回沈家村。” 按理说,姜娇儿一介平民百姓,能跟县令说上一句话都得诚惶诚恐,可她却宠辱不惊,丝毫不会因为县令大人而改变自己原有的计划。 县令大人想到沈鹤,又看看面前半点不像个粗鄙农妇的姜娇儿,竟十分好脾气地点头。 “行,本官等你,待你忙完了,来县衙找本官。” 里正都懵了,呆呆看着姜娇儿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沈里正,正好借着这会儿功夫,你跟本官说说,这土豆该如何食用?”县令大人看里正没有想跟着姜娇儿一起走的意思,便出声叫他。 这个里正懂,他家婆娘做的时候他全程在旁边看着来着。 “大人,这土豆的吃法也是方才那个姜氏研究出来的,吃法多种多样,可以切成丝或者片炒着吃,也可以剁成块炖着吃,还能整个放在笼屉上蒸着吃,或者切成厚片直接贴在锅边煎着吃……” 光听里正说自然无法证实,县令大人直接带着里正和土豆去了县衙的厨房,让他指挥厨子做土豆。 再说姜娇儿这边,她出了县衙便直奔粮铺,每种粮食都买了不少。 付过钱后便叫来沈二牛,让他帮着搬到牛车上,紧接着她又去下一家粮铺。 姜娇儿在每家粮铺买的粮食虽多,但不会多到引人注目的地步,买完一部分就换一家,还算是谨慎。 只是沈二牛跟在她后面搬粮食的时候,惊讶不已。 他不懂,如今家家都有土豆,沈二嫂为何还囤那么多粮食。 “我囤粮自然有用,若你信得着我,便也跟着囤一些,不会后悔的。” 姜娇儿看沈二牛憨厚老实,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沈二牛自然信得过姜娇儿,只是他…… 他搓了搓手,面露难色,“沈二嫂说话我自然信,只是……我还是不囤了。” 姜娇儿怎会看不出他的窘迫,她微微挑眉,从兜里拿出五两银子,“借你,以后赚钱还我。” 五两银子,也够沈二牛买不少粮食了。 沈二牛捧着白花花的五两银子,没想到姜娇儿这么轻易就借给他这么多,挺大个老爷们儿,激动得满脸通红。 也是从这时起,在沈二牛这个憨厚的农家汉子眼里,姜娇儿已经变成了除了他父母以外,最值得他敬重的存在。 姜娇儿不止买了粮食,油盐酱醋糖之类的,她也适量买了一些,总得做做样子,不然以后她从空间往外拿这些东西,少不得引人怀疑。 等粮食买得差不多的时候,沈二牛的牛车已经满满登登,再放不下半斤粮食。 可怜那头黄牛,生平头一次拉这么多东西,那双硕大的牛眼里似乎都带着无措。 姜娇儿给了沈二牛一块儿碎银,让他去买一张大油布,用来罩着粮食,省得被心怀不轨的人看去,生出腌臜心思。 趁着沈二牛离开,姜娇儿从空间里拿出上好的饲料,混着少许灵泉水喂给黄牛。 有了足够的能量,牛才能拉得动这些粮食。 黄牛吃过之后,仿佛浑身充满了劲头,许是从未吃过这么好的吃食,黄牛对姜娇儿分外亲热,还主动去蹭她的手。 “一会儿就辛苦你了。”姜娇儿拍拍黄牛的大脑袋。 等沈二牛回来,姜娇儿就让他先赶着牛车回村,“你把牛车先停在我家院里,旁人若是问起,别告诉车上是什么,等我和二郎回去卸了粮食,再把牛车给你还回去。” 姜娇儿叮嘱沈二牛。 沈二牛自然明白,向姜娇儿保证过后,赶车离开县城。 姜娇儿去医馆找姜父和沈鹤。 见姜娇儿过来,沈鹤才带着萧衡回军队。 他没和姜娇儿多说话,二人只是对视进一眼,便已然完成交流。 两件服扶着姜父去了县衙。 再次见到县令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热切。 姜娇儿不明所以看向里正。 后者笑盈盈的,“你不在的这会儿,我已经把土豆的吃法告诉大人了,大人甚是满意啊。” 何止是满意,县令大人吃到第一口土豆的时候,简直是惊为天人! 他本以为产量这么高的作物,口感定然不会太高,能果腹就已是不易,可没成想,这土豆竟这般美味! 第59章 里正榜样 县令大人为官清廉,说是两袖清风也不为过,但他并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些年珍馐美味他也吃过不少。 但像土豆这样,只是经过简单的烹饪方法,就这么好吃的,他从未见过。 哪怕只是在锅边煎一下,蘸些酱油咬一口,口感竟也不赖。 更不用说炒着炖着吃了! 这土豆可是姜娇儿空间出品的优良品种,那口感岂是寻常土豆能比的? 不好吃才是怪事了。 “姜氏是吧?你这是忙完了?咱们可以走了吗?”县令大人对姜娇儿态度越发和蔼。 姜娇儿不只是发现了土豆,还研究出了土豆的吃法,在这以农为本的古代,自然值得受人尊重。 “民妇已经忙完了,大人请。”姜娇儿似乎明白县令大人态度变化的原因,但神情仍旧平静。 县令大人的马车足够大,可以容得下五、六个人。 姜父,姜娇儿,里正,县令大人坐在马车里,师爷在外面赶车。 里正有些惶恐,实在不敢跟着县令大人同坐,便坐到外面跟师爷一起赶车。 回去的路上,姜娇儿又跟县令简单说了一下土豆淀粉以及土豆粉条的做法。 县令大人听了更加惊喜,看着姜娇儿的目光像是看什么宝藏。 姜父在一旁看着,额角划过冷汗,若非知晓县令认识沈鹤,他都要怀疑县令是不是看上他的闺女了。 马车速度更快些,两刻钟左右便到了沈家村。 村里人大多没见过马车,纷纷出来看热闹。 待姜娇儿扶着姜父从马车上下来,村民们立马炸了锅。 “这不是沈二媳妇嘛?你们怎么坐马车回来的?” “不会是买的吧?沈二郎可真有能耐,都买得起马车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在古代,一辆马车的价值大概等同于现代的豪车。 试想一下,一个偏僻穷困的村子,忽然开进来一辆三、四十万价位的车……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马车,就在他们想上手摸一摸的时候,师爷搀扶着县令大人从马车里出来。 县令大人一身官服,神情不怒自威,村民们当即吓得后退两步,连声音都小了不少。 里正有些晕车,缓了一会儿赶忙给大家介绍,“这位是咱们安阳县的县令大人。” 村民们一听,忙不迭跪拜行礼。 “都起来吧。”县令大人抬抬手,然后就迫不及待看向里正,“沈里正,快带本官去看看土豆。” 众人一听这话才明白,原来县令大人是来看土豆的。 里正赶紧应了,带路快步走向自己家。 师爷把马车拴在路边,也赶忙跟上。 姜娇儿找了一个村民,托人家把姜父送回家,也跟着去了里正家。 有些事物,听别人说是一种感受,亲眼见证过又是另一种感受。 尽管县令大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里正家的偏房里那一大堆土豆的时候,他还是惊讶了好一会儿。 尤其在听闻这一大堆土豆是六十多斤土豆种出来的之后,县令的心情用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这,这土豆现在还可以种吗?”县令急切地看向姜娇儿。 “土豆生长周期短,现在也可以种,只是……”姜娇儿想了一下这边的气候,大致估算,“温度达不到的话,可能产量就没有这么高了,但五百斤也是可以保证的。” 这是姜娇儿按照之前的种植数量算的,若是增加秧苗数,七、八百斤产量仍旧可以保证。 后面这些增加秧苗的话,姜娇儿没有说,但即便是五百斤的产量,县令也很知足了。 “沈里正,你们村的土豆可以作为粮食缴纳赋税,今年的赋税仍旧是十分之一,此外本官想另外拿银子跟你们沈家村买一些土豆,你可愿意?”县令大人这么说,可真是让里正动容。 他是一县之主,安阳县的事都是他说了算,即便他看上这土豆,说直接全部征收,沈家村的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可现在县令不止没有那么做,还告诉他们赋税照旧,额外要土豆也是用银子买,这才是真正的父母官,为百姓着想啊! 一旁的姜娇儿对县令大人也是刮目相看,有这样的县令在,难怪安阳县的百姓会比旁边县城的百姓更安乐。 没错,就是安乐。 今天去县城的路上,里正就在跟姜娇儿念叨,说安阳县的县令从不鱼肉百姓。 今年闹了旱灾,不只是安阳县,别的县城同样民不聊生,但是相比别的县城,安阳县的百姓最起码还有东西可吃。 听说隔壁县城的村民,已经饿死了不少,甚至都有人开始易子而食。 这样的情况从不曾在安阳县发生,因为安阳县的县令大人每年征收了朝廷规定的赋税之后,就不会再收百姓一粒粮食,所以安阳县的百姓手里才有了些存粮。 里正恭恭敬敬向县令拱手,“大人,草民代表沈家村全体村民,今年愿多缴纳一成赋税,剩余的粮食,各家留了足够过冬和明年耕种的数量之后,其余的都可低价卖给大人。” 多缴纳一成赋税,那就是说每收获一千斤土豆,便交两百斤的税,沈家村几乎人人家里的土豆都有一千斤以上,除了沈大郎一家。 不过他们一家人已经被赶出沈家村,不算在内了。 县令听闻此言,眼眶都微微泛红,他当即扶起里正,眼底满是欣慰赞赏。 “沈里正,堪称安阳县里正之典范,是安阳县所有里正的榜样!” 里正连忙摆手称不敢当。 随后县令大人仔细向姜娇儿请教了土豆的存放方法,又让师爷详细记下种植方法、吃法,以及其他注意事项。 若是想再种植一批土豆,就得抓紧时间,县令当即命师爷回县衙通知衙役,即刻来沈家村提前征收赋税,并让师爷带回大量银子,按照市面的粮食价格,又从每家额外买了一、二百斤的土豆。 这些土豆,县令不打算在安阳县种植,他要亲自押送去京都,举荐给当今皇帝! 待县令离开,沈家村的百姓才围着里正七嘴八舌说开了。 “县令大人可真和善,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 “这下咱们沈家村可算是在县令大人面前露脸了,多交了赋税不说,还得了银子!” 第60章 征粮 沈家村每家都卖了县令大人土豆,最少的也得了一两银子,这要是在往年,家家户户交了赋税后剩下的粮食,扣除家里人吃的口粮,其余的拿去县城卖,顶多也就几百个铜钱。 今年地里这么旱,别说吃的粮食,怕是赋税都交不上,原本沈家村的人都绝望了,可就在这绝境之下,姜娇儿发现了土豆,她拯救了整个沈家村! “咱们能得了银子,可都是沈二媳妇的功劳啊!”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围着里正的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姜娇儿,眼底爆发更浓烈的热情,迅速将姜娇儿围了起来。 “对啊!都是沈二媳妇的功劳,你可是我们大家的恩人啊!” “以前我还说过你的坏话,真是对不住,以后你就是咱们沈家村的头一个,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第一个不同意!” 姜娇儿脸上带着僵硬的笑意,可算是体会到了刚才里正被围着时的心情。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从热情的包围圈里退出来,姜娇儿赶忙回了家。 可没过多久,有人敲响了沈家的院门。 “沈二媳妇!”来人扬声唤姜娇儿。 姜娇儿出门查看,见是刚才那个说护着姜娇儿的大嫂子。 她手里挎着一个筐,看到姜娇儿出来,忙往前探了探身子,“我摘了些果子给你送来。” 姜娇儿知道她是想感谢自己,可是现在这年头,摘到果子有多不容易她是清楚的,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又有两个婶子拎着东西过来了。 她们身后还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 “我家男人抓了只兔子,你给几个孩子炖了吃。” “我们家也没啥好吃的,自己腌的酱菜,给你拿点尝尝。” “我让孩子们上山劈了几捆干柴……” “听说姜老爷子受伤了,这鸡蛋给他补补身子。” 大家说完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沈家门口,也不给姜娇儿拒绝的机会。 他们拿了家里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这群质朴的村民,用他们的方式向姜娇儿表达感谢。 待村民们都离开之后,沈家的门口已经摆满了东西。 姜娇儿明白他们的心意,十分珍惜地将这些东西一样样拿回屋。 在看到一堆吃食中混进一个弹弓的时候,姜娇儿不由轻笑一声。 这弹弓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她甚至能想象出一个小男孩忍痛割爱将自己心爱的玩具放进他娘放吃食的筐里的场景。 这群人,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村口的树后,一道怨毒的视线落在姜娇儿的身上。看着姜娇儿受到村民的追捧,看着她从县令马车上风光下来,李氏心里嫉恨得快要疯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被赶出沈家村,被自家爷们和婆婆打骂泄愤,而姜娇儿却过得那么好? 那个贱人怎么配? 李氏心底的怨恨不甘咕嘟嘟冒着泡,翻滚着往上涌,最后全部汇集到眼睛里,化作满满的恶意流露出来。 这些天沈大郎处处看李氏不顺眼,动不动就对她又打又骂,怪她去破坏土豆连累了他和孩子。 沈老婆子赌输了钱,回来也要打骂她,但凡李氏敢有丁点反抗,就会引来沈大郎,等待她的就是母子混合双打。 沈老婆子还天天嚷嚷着把李氏卖了换些银子,等她在赌坊赢了钱,就给沈大郎换个新媳妇儿! 而沈大郎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反对! 李氏怕极了,每天担惊受怕,睡觉都不敢睡实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沈大郎和沈老婆子偷着把她给卖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沈鹤说的征粮官终于来到了沈家村。 “如今前线战事吃紧,陛下下旨征收粮食,各家可用粮食换取等额粮票,之后可凭借粮票去衙门换取所需物资!”征粮官念了一通后,便将一沓粮票拍在了桌子上。 百姓们小心翼翼打量那粮票,心中分外忐忑。 谁知道,粮食是生存下去的希望,可是现在来了一个什么征粮官,念了一通他们听不大懂的圣旨,就想用几张薄薄的纸换他们的粮食,实在让人不能心安。 若是粮食交出去,那粮票换不回来东西,他们岂不全都傻眼了? 所以大家只是观望,没人敢主动上前兑换粮票。 征粮官坐了一会儿,不见有百姓上前,不由不耐烦地皱眉,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就在征粮官打算吩咐士兵强行征粮的时候,姜娇儿站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伤势痊愈,推着板车的姜父。 板车上是两袋粮食。 “官爷,民妇愿意捐粮换粮票。”姜娇儿脆声道。 征粮官眼睛一亮,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过来吧,你家换多少斤粮食?” 姜父将板车推到征粮官面前,刚要说就这两袋,就听身后的姜娇儿说:“我家的粮食,全都换成粮票!” “什么?”没等征粮官说话,姜父先跳脚了。 “闺女!咱家日子不过了?你都捐了,咱们几口人吃什么?”姜父赶紧拦在姜娇儿面前,冲她拼命挤眼睛,暗示她赶紧跟征粮官说自己说错了。 姜娇儿却打定了主意似的,“爹,咱们自家人吃的粮食我已经留出来了,剩下的全部捐了。” “这,这怎么行啊!”姜父知道前段时间姜娇儿买了粮食。 姜娇儿买了几千斤的粮食,这些都不是留给自家吃的,她打算都换成粮票。 “爹,如今敌国入侵,咱们作为国家的子民,理应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有粮草充足了,前线的将士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保家卫国。”姜娇儿这话不只是说给姜父听的,而是沈家村所有村民。 她扫视众人,大气凛然,“边境的战局离咱们安阳县并不远,若是战火蔓延到这里,我们大家莫说是粮食,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我们捐粮不只是为了国家,更是为了我们自己!” 说完,姜娇儿走到征粮官面前,一字一顿说:“官爷,我们家捐四千八百斤粮食。” “多少?” 征粮官起初还在点头赞同姜娇儿的话,这会儿却懵了。 第61章 起火了! 征粮官瞪大了眼珠子,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说捐多少粮食?” “四千八百斤。”姜娇儿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她买了四千斤的粮食,另外那八百斤是前段时间收获的土豆。 征粮官这下是真的懵了。 他听姜娇儿刚才那番话,明白这个村妇是个明事理有格局的。 他能确定姜娇儿肯定会多捐粮食,但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多。 他来沈家村之前,预计着一整个村征收上来的粮食都不一定能有四千斤…… 眼前这个妇人,竟有如此魄力! 征粮官对姜娇儿肃然起敬。 “去,去帮这位老爷子搬粮食!” 征粮官赶紧吩咐身后的士兵们。 姜父听了姜娇儿那些话,也是幡然醒悟。 是啊,若是国家打了败仗,他们这些老百姓怕是连命都没了,留那么多粮食又有什么用呢? 姜父叹息一声,终于妥协。 而沈家村的百姓们也因为姜娇儿的话陷入沉思,脸上都露出或恍然或彻悟的神情。 “大家回家去拿粮食!能拿出多少拿多少!”里正对众人说。 这下子没人再犹豫,纷纷转身往家走。 沈家村不远处的山林里,两道身影隐匿在树林之中,二人均是习武之人,将姜娇儿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沈鹤炙热的目光看着姜娇儿窈窕的背影,低声呢喃着这句话。 这个姜娇儿实在给他太多惊喜了,沈鹤心头像是笼了一团火,热切又激荡。 一旁的萧衡看着沈鹤的眼神带着羡慕。 “你是从哪儿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的?哎说真的,你媳妇儿有姐妹吗?” “没有。”沈鹤看向萧衡时,目光恢复清冷。 “我要是也能找个像你媳妇儿这样的娘子,我这辈子也值了。” 萧衡叼着一根草叶,吊儿郎当感叹。 沈鹤冷冷瞥他,扔下几个字之后,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没有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这么好的姜娇儿,是他的。 “啊?什么没有了?” 萧衡还没听懂沈鹤的意思,抬脚跟上去追问。 沈鹤再没搭理他。 因为姜娇儿的带头捐粮,沈家村众人也捐了不少粮食。 不算姜娇儿这一份,沈家村的村民们一共捐了将近五千斤粮食。 除了姜娇儿,沈家村捐粮最多的就是沈二牛家,他之前跟着姜娇儿买了不少粮食,如今也拥护着姜娇儿,捐了大半出去。 征粮官再次呆住了。 一个村子能收上来将近一万斤粮食! 这个数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来之前征粮官已经被县令叮嘱过,沈家村可能会捐一种叫土豆的粮食,让他按照正常粮食价格给村民们换银票。 有县令提醒,征粮官对土豆没有产生质疑。 眉开眼笑地给众人登记,又发了粮票,他和士兵们搬了好几趟才将粮食都运走。 光是一个村子,就几乎达到了一个县城的征粮指标,征粮官已经能想象到上级疯狂夸赞他的模样了。 走到村口的时候,沈大郎和李氏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征粮官的注意。 方才捐粮时没看到这两个人,征粮官面色微沉,“你们是何人?” 沈大郎吓得一激灵,拉着李氏想跑。 他都看到了,这个官爷在沈家村征粮,他们家收的土豆可不多,绝对不能交出去! “抓住他们!” 沈大郎若是不跑还好,这一跑,显得越发可疑,征粮官不抓他才是怪事。 里正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待看到被士兵摁在地上的沈大郎夫妻,赶忙跟征粮官解释。 得知沈大郎和李氏已经不是沈家村的人,征粮官也没有放过,像这样心肠歹毒破坏粮食的人,才是他应该强行征收的对象。 “既然用了沈家村的地耕种,就有义务捐粮,去他家抬粮食。”征粮官让沈大郎带路,去了他们现在住的破茅草屋。 屋子里有一堆土豆,看上去也就四、五百斤。 征粮官毫不留情,大手一挥征收捐两百斤,扔下一张两百斤数额的粮票,昂首阔步离开。 沈大郎看着两百斤的土豆只换来手里薄薄一张粮票,气得眼睛都红了。 看到身旁瘫坐着的李氏,沈大郎抬脚就狠狠踹上去,“都是你这死婆娘!非要过去看看!看啊!粮食看没了吧!死婆娘!贱人!都怪你这个烂货!” 沈大郎骂一句就要狠狠踹一脚,李氏身上本就有之前他和沈老婆子打出来的伤,这下又被他使劲全力踹,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了。 看到李氏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沈大郎才不情不愿地停下,往李氏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呸!等娘回来了,我们就把你卖到窑子去!” 说完,他就直接从李氏身上跨过去,大步离开屋子。 李氏疼得一阵阵抽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角的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竟像是流出血泪一般。 当晚,沈鹤拎着一只野鸡回到家,看到姜父坐在台阶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子,一张老脸上尽是苦闷。 沈鹤失笑,自然猜到姜父为何这样。 “爹,怎么在外面坐着?”沈鹤走到姜父身边。 “唉,今天有人来征粮,你媳妇儿捐了将近五千斤粮食出去……” 姜父仍旧耿耿于怀,“不是不让她捐,可是一下子捐那么多,咱自己家的日子还怎么过,你们手里的那些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唉……” 姜父又重重叹了口气。 沈鹤摸了摸鼻子,卖翡翠石的银子,跟大风刮来的也差不多吧,算是路边捡来的。 “爹,娇儿她心里有成算,您放心吧。”沈鹤宽慰老爷子。 姜父终于扭头看了沈鹤一眼,他没出声,眼底却带着一些莫名的谴责,似乎在说:你就惯着她吧! 沈鹤微微一笑。 当晚又是野鸡炖土豆,姜父化悲愤为食欲,炫了两大碗粟米饭。 一家人都吃得很满足,姜娇儿看了一眼空间里的粮票,安然入睡。 姜娇儿是被沈鹤急切的呼唤声惊醒的,“快醒醒!起火了,快抱孩子们出去!” 姜娇儿一睁眼,眼前便是一阵呛人的黑烟,几个孩子不知是在昏睡还是已经熏得晕了过去,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抬眼,房梁上火光冲天! 第62章 爹还在里面! 沈鹤一手抱了一个孩子,见姜娇儿醒了才赶忙往外跑。 沈小甜离姜娇儿最近,姜娇儿也顾不得多想,爬起来抱起沈小甜就往外跑。 如今气候干燥,房子又多是木头和茅草搭建,一丁点火星子都可能烧毁整座房屋。 大火几乎是瞬间蔓延开,姜娇儿抱着沈小甜跑出去的时候身后一根房梁擦着她的脚后跟落下来,发出轰的一声。 姜娇儿回头看到整间屋子都笼罩在火光中,忽然想起什么,尖叫一声,“爹!爹还在里面!” 他俩光顾着把孩子弄出来,竟忘了另一个屋子的姜父。 沈鹤将外衫在水缸浸湿了,毫不犹豫冲进火里。 姜父被烟呛得眼睛都睁不开,摸索着往外走,却被火舌舔舐了手掌,猛地缩回去。 “爹!”沈鹤看到姜父,伸手去拉他,正好此时一根房梁落下来。 沈鹤虽快,却还是没来得及,那根房梁砸在姜父手臂上,衣服被点燃。 沈鹤拉着姜父从屋里跑出来,不过瞬息之间,整座房屋轰然坍塌。 外面的姜娇儿已经准备好了一盆水,见他俩出来就一股气泼了上去。 姜父胳膊上的火瞬间熄灭,但裸露的肌肤上已然烫出一长串的燎泡,看上去就很疼。 几个孩子仍旧没醒。 姜娇儿挨个儿查看,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肺复苏,最后还偷偷喂了灵泉水。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终于醒了,看到眼前还在燃烧的屋子,沈小甜当即吓哭了。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扑到姜娇儿怀里,小身子直哆嗦。 此时村民们也发现火光,纷纷赶来救火,但显然已经晚了。 姜娇儿抱着几个孩子目光在院子周围巡视,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鬼祟躲藏的身影后,姜娇儿放开孩子们,叮嘱沈鹤。 “你用清水给爹冲洗烫伤的地方,慢慢冲,水流不要太大,冲到他感觉不到剧烈疼痛为止。” 叮嘱完沈鹤,姜娇儿快步走出院子,从反方向绕过去,来到那个鬼祟身影背后。 那人还在抻着脖子往沈家院子里张望,浑然不觉身后有人靠近。 姜娇儿悄无声息走过去,一把拎住那人的衣领子,硬生生将其拖到光亮处。 借着冲天的火光,姜娇儿看到那人竟是李氏。 虽然鼻青脸肿,但确实是李氏没错。 “你放开我!” 李氏奋力挣扎,一根火折子从她怀里掉落出来。 姜娇儿看到那个火折子,眼底映衬着火光,却冰冷无比,“是你放的火?” 她一字一顿问李氏,几个字仿佛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彻骨的寒凉。 李氏浑身一哆嗦,扭头恶狠狠瞪着姜娇儿,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是我怎么样?我就是要烧死你!烧死你们全家!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李氏恶毒地诅咒着姜娇儿他们。 村民们注意到这边,慢慢围过来。 “竟然是她?” “李氏竟敢跑到村子里放过!”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烂了心肝了,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 “上次就应该送她去蹲大牢!这样的祸害可不能再在外面害人了。” “送去衙门!” “要我说就该直接打死她,省心!” 听着周围人对她的唾骂,李氏一点儿不觉得慌乱,反而颤抖着身子一点点笑出声来。 “呵呵……嗬嗬哈哈哈哈哈!你们才该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李氏抬眼,透过凌乱的发丝,眯着被沈大郎打得红肿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恶狠狠咒骂村民们。 姜娇儿察觉李氏的状态不对劲,直接放开了她。 李氏费力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目光迷离地看着着火的房屋,发出癫狂的笑声。 “哈哈都去死吧,嘿嘿都死,我也死……我要变成鬼,我要一辈子缠着你们!”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氏拖着瘸腿,趁众人不注意,飞快地跑进火里。 她被自己点的火烧死了。 姜娇儿面无表情看着噼啪作响的火堆,既不痛恨李氏也不同情她。 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 李氏固然可怜,但不值得同情。 这场火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好在粮食都存放在偏屋里,并没有被大火殃及,而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姜娇儿收在空间里了。 “我的书和笔墨纸砚……” 沈云升小脸儿被火烤得通红,他仿佛察觉不到,眼睛里浸着泪水,满脑子都是那些被烧成灰烬的书。 “二宝乖,那些没了就没了,以后娘给你买新的。” 姜娇儿搂着沈云升安抚。 沈云升将脸埋在姜娇儿胸前,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沈小甜在一旁扯着姜娇儿的衣袖,怯怯地问:“娘亲,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话音未落,姜娇儿已然听到小小的隐忍的哭腔。 她赶紧又搂住沈小甜,还有一旁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沈知宝。 “宝贝们乖,不怕啊,只是房子没了,我们的家还在啊,有爹娘在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 姜娇儿轻声哄着几个吓坏了的孩子。 另一边沈鹤还在帮姜父冲洗烫伤的地方,这么一会儿过去,那股仿佛钻进骨子里的灼痛感,终于减轻不少。 姜娇儿起身过去查看,将空间里掺了灵泉水的顶级烫伤膏拿出来,轻柔地涂抹在姜父胳膊上。 冰凉药膏抹上之后,姜父舒服地喟叹一声,终于感受不到痛意了。 折腾了一晚上,一家人都疲惫不堪。 村民们见沈鹤他们一家没事,就没再围着,有几个家里有空地方的还邀请沈鹤他们去家里住,但都被姜娇儿婉拒了。 天色微微发白之际,最后一丝火星终于熄灭了。 姜娇儿看着面前一堆黑灰色的废墟,心里十分复杂。 她想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沈鹤走到姜娇儿身边,忽然问。 姜娇儿侧头看他,“暂时没有。” “那不如让我来安排吧。”沈鹤说。 “说来听听?” 沈鹤眸光平静,“战事很快就要来了,最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与其留在这里,倒不如带着爹和孩子们往南边去。” “南边?”姜娇儿低声嘟囔了一句。 “对,去京都。”沈鹤说。 第63章 去京都吧 姜娇儿不懂,沈鹤为什么让她去京都。 可是沈鹤也没有解释,他只说若是发生战争,越靠近京都的地方越安全。 “那你呢?”姜娇儿听沈鹤的语气,像是他不打算跟她们一起走似的。 沈鹤沉吟片刻,“我暂时不能走,我还有事没有完成,所以爹和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他说完,神情认真看着姜娇儿,眼底情绪复杂,姜娇儿有些看不懂。 “我会去找你们的。”沈鹤向姜娇儿保证。 姜娇儿没有回应,她向来不信承诺。 “家里的房子已经不能住人了,剩下的那些粮食,你和爹分开背在身上,带不走的就不要了。”沈鹤像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一样,安排起来不假思索。 他边说边从袖子上扯下来一块布,去废墟里捡了一根细长的木炭,在布上画图。 “这里是安阳县,咱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你们顺着官道一路往南走,这几个是途中经过的城市,按照你们的脚程,最晚四、五个月也能走到京都。”沈鹤边画边跟姜娇儿说。 画完地图,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里面是一些银子,还有一块儿半个手掌大小的木牌,上面刻了个龙飞凤舞的沈字,字的下方有一只斑纹猛虎做出往前扑的姿势,雕刻得栩栩如生,而且看这木牌的材质也不是普通的木料。 “这个你拿着,若是经过那些城镇的时候有人刁难你们,拿出来或许可以帮你们一把,但切记一定要低调,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轻易拿出。”沈鹤细心叮嘱。 姜娇儿默默装好银子和木牌,回头看到姜父和几个孩子正眼巴巴看着她俩,心头微动。 孩子年幼,父亲年迈,看来她接下来的路,任重道远啊。 “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县城,找个客栈你们几个洗个澡休息一天,明天一早便出发吧,我会送你们上官道,到时候在县城看看有没有牛车,有的话就买一辆,你们若是累了还可以歇歇脚。” 沈鹤这时候格外的话多,仿佛要把接下来分别几个月的话都一口气说完。 姜娇儿仍旧沉默。 其实她倒不是因为难过或是不舍,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沈鹤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就听着,然后照做就行了。 从某个角度来讲,姜娇儿蛮佛系的。 沈鹤见姜娇儿没反对,心里隐隐松了口气,这才过去跟姜父和三个孩子说他的计划。 姜父对于女婿的计划自然不会持反对意见,只是沈知宝他们三个有些闷闷不乐。 “爹爹,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沈小甜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怯怯地抬头问沈鹤。 面对女儿期待的眼神,沈鹤有些心疼愧疚,但他没办法,若守卫不住国土,天下百姓都会流离失所,他的孩子也无法安然成长。 “乖,你和哥哥们跟着娘和外公先走,爹爹这边忙完了就去找你们。”沈鹤抬手揉揉沈小甜的脑袋,柔声说。 沈小甜瘪瘪嘴,尽管不想跟爹爹分开,还是乖巧地点头,然后垂着脑袋不再吭声。 沈知宝和沈云升眼底也浮现些许失望,他俩也没说话,一左一右拉住妹妹的手,几个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沈鹤强迫自己不去看孩子们,转身进了偏房帮姜娇儿收拾东西。 他进去之前,姜娇儿就已经在里面了,偏房里向来都是姜娇儿归整,具体有什么沈鹤也不太清楚。 沈鹤进去的时候,姜娇儿就已经把一些不好携带的东西收进了空间,只留下一口不算大的锅,还有一些土豆,少许粮食。 “待会儿进了县城,我去给爹和孩子们买身衣服,留着路上穿。”姜娇儿对沈鹤说。 沈鹤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将土豆往背篓里捡。 一个背篓大概放了二十斤土豆,剩下几个小背篓,是姜父以前腿不能行动时,闲来无事顺手编的,大小正好适合沈知宝两兄弟背。 沈鹤将几副碗筷用布包了,分别放进两个小背篓,又装了些零碎轻巧的杂物,然后叫了沈知宝和沈云升进来。 “这两个背篓,你和二宝一人背一个,此去京都路途遥远,你们两个是男孩子,要帮外公和娘亲分担。”沈鹤语重心长叮嘱两个儿子。 沈知宝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重重对着沈鹤点头,“放心吧爹爹,我们会保护外公娘亲和妹妹!” 姜娇儿背对着他们父子几人,鼻尖有些酸涩,她不自觉的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等都收拾完了,天色已经大亮,里正带着几个村民过来,看样子想帮着沈家重建房屋。 沈鹤委婉拒绝了,只说他以后随军去另一个地方,姜娇儿她们也跟着他走。 里正听说姜娇儿要走,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县令大人说了要把土豆的事禀报给京城,没准儿朝廷还会赏赐咱们沈家村,你们这一走……” 后面的话里正没有说出来,但姜娇儿和沈鹤都知道他的意思。 “里正叔,我们家的屋子,你昨天也看到了,我……大嫂烧死在里面,虽然是她自作自受,但我媳妇她心里实在隔应,住不下去了。”沈鹤面露难色,语气里满是无奈。 里正一听这话,自然再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只是长叹一声,“罢了,若是朝廷赏了什么,我就给你们留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再给你们。” 沈鹤应了,一家几口告别里正和他身后的几个村民,顶着朝阳,推着板车往县城走。 许是分别在即,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叽叽喳喳的沈小甜都有些沉默。 到了县城,沈鹤找了一家相对便宜的客栈,订了两个房间,安排姜娇儿几人入住。 姜娇儿让沈鹤几人在客栈等着,她去买衣服。 出了客栈,姜娇儿直奔医馆。 卖了两棵上等人参,得了六百两银子,姜娇儿心里才算有了些底气。 她买了不少路上用得到的东西,吃食衣物,各种工具,还去铁匠那里买了两把菜刀。 虽然她的空间里有各式各样的武器,但贸然拿出来还是不太妥当,总得买两把做做样子。 姜娇儿问过了商铺的老板,京都距离安阳县,大概是五千多里地。 按照姜父和孩子们的脚程,就算一天能走三十里地,也得将近六个月才能到。 第64章 流民 姜娇儿在心里计算着,眉头紧锁。 六个月还是太久了,半年的时间都在路上,发生意外的几率太大了。 牛车也很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马车的话…… 姜娇儿抬眼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偌大一个安阳县,能坐得起马车的,除了县令大人就只有富商赵员外。 马车太贵了。 姜娇儿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一来她没法儿跟姜父和沈鹤解释银子从何而来,二来就是这安阳县根本就没有卖马车的! 看来还是得出了安阳县再说,在进入下一个城镇之前,姜娇儿得想个赚钱的法子,只有明面上有银子了,她才能买马车。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姜娇儿从外面买了不少包子,又把空间里的苹果和梨拿了不少出来。 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上,沈鹤和姜父都有些怔愣。 沈鹤不好说什么,姜父却忍不住了,“闺女啊,买这么多东西得不少银子吧?咱们这次去京都那边路途遥远,估计得走许久,咱们手里得留着些银子啊。” “爹,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都打听了,今年全国各地都有旱灾,往南边逃荒的指定不只咱们一家,这路上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以后粮食只会越来越贵,可能有银子都买不来呢。” 姜娇儿对于逃荒是比较了解的,灾民们饥肠辘辘,可以用任何东西换粮食。 现在一两银子还能买到上百斤粮食,可若是到了旱灾加重,田地颗粒无收之际,百两银子或许才能买一斤粮食。 姜娇儿说完,清凌凌的目光看向沈鹤,有些话姜娇儿没有明说,沈鹤却心中有数。 现如今的形势,可不只是旱灾那么简单。 敌国入侵,战事将近,一旦两国开战,灾民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恐怕连活命都是难事。 姜父被姜娇儿说服,没有再多说什么。 姜娇儿把衣服分了,吃食也分成几份,就连沈知宝两兄弟的背篓里也放了一些。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家都懂。 东西都分好后,姜娇儿带着沈小甜去另一个房间洗澡。 沈鹤站在门口,有些欲言又止。 “你要回军队了是吗?”姜娇儿看出他的纠结,主动问道。 沈鹤艰涩地点了点头,“我走之前去问问有没有卖牛车的,你们坐牛车出发,能轻快些。” “不用了,牛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那么大一头牛也更显眼,更何况现在旱得地上都没几棵草,牛吃什么呢?”姜娇儿阻止了沈鹤。 说完看他有些内疚,似乎怪自己没办法帮她们更多,姜娇儿语气柔和了些,“放心吧,有板车也能轻松不少,我和爹轮流推着,不会太累。” “你快回去吧,若是真上了战场,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们在京都等你。”姜娇儿眸光闪动,说出的话让沈鹤心里越发酸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用力的嗯了一声,像是一个承诺似的。 之后他便转身离开。 姜娇儿关了门,给沈小甜洗了个澡,她自己又简单擦了擦身子,吃完了包子便搂着沈小甜上床歇息。 姜父那边也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躺在床上。 明天就出发了,得养好精神才行。 许是救火的时候精神高度紧绷,加上身心俱疲,他们五人睡得香甜,直到次日天光微亮,姜父才第一个醒来。 几人起床洗漱,姜娇儿又去买了不少肉包和菜包,用布包着,满满一大包,够他们几口人吃两天的。 现在天气凉了,包子放上一两天坏不了。 板车上放了些土豆和衣服工具,几个孩子先跟着大人一起走,谁累了就上板车坐一会儿。 “娘亲,爹爹不来送我们吗?”沈小甜小声问姜娇儿。 听到这话,沈知宝和沈云升小脸儿上也隐含期待,看向姜娇儿。 “你们爹爹去保家卫国啦,不能送咱们。”姜娇儿轻声说道。 这段日子几个孩子跟沈鹤学了不少东西,保家卫国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的小脑袋瓜里,或许不懂保家卫国的意义,但只要是爹爹做的事,就是对的。 他们终于出发了。 一路出了安阳县,直奔南边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胡阳镇。 胡阳镇和安阳县同属凉州府城管辖,只是胡阳镇处于凉州府城的边缘,出了胡阳镇再走半个时辰就能走出凉州府城的地界,来到云州城。 这些个城镇,都是越靠近京都越富庶,姜娇儿觉得自己赚钱的机会越来越近了。 路上有不少流民,就是之前姜娇儿和沈鹤从安阳县回沈家村时,在路边遇到的那种。 面黄肌瘦,满面哀怨,眼底满是绝望,像行尸走肉一般。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南走,蝼蚁尚且偷生,哪怕知道前路渺茫,这些流民还是不愿真的放弃。 姜娇儿她们几口人不着急赶路天黑之前到了胡阳镇就行。 偶尔路过几个流民,那些人扭头,麻木的眼神打量姜娇儿几人,看到板车上的吃食,也有起了歹念的。 可姜父健朗,手中捏着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木棍,只需瞪流民一眼,他们就怂了。 腿脚彻底痊愈之后的姜父,因为这段日子天天吃肉,又总是下田干活,体格也健壮不少,让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姜娇儿因为有灵泉水滋养身体,虽然身材纤瘦,却很有力气,哪怕推着坐了三个孩子的板车,也脸不红气不喘。 沈知宝三个孩子也是白白胖胖,面色红润,大眼睛灵动异常。 满是流民的路上出现他们几口人,属实有些格格不入。 “峰儿!峰儿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娘……峰儿!”行至午时,姜娇儿正准备在路边林子的里歇脚,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妇人凄厉的哭嚎。 几人抬眼望去,就见路边有一灰头土脸的瘦削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男孩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干裂没有血色,看样子像是又饿又渴晕厥了过去。 “娘亲,那个大哥哥是死了吗?”沈小甜回头,低声问姜娇儿。 姜娇儿本不欲多管闲事,可看着几个孩子殷切的眼神,她抿了抿唇瓣,抬脚走了过去。 第65章 救人 妇人哭得实在令人动容,但在这满是流民的路边,却并不能引人同情。 逃荒路上,这样的场景流民们见得多了,饿死的、渴死的、累死的、甚至还有因为一口吃的被自己骨肉至亲亲手弄死的…… 在生存面前,亲情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妇人哭得泪眼模糊,直到姜娇儿站在她面前,她才有所察觉。 她仰头看姜娇儿,对方递过来一个水袋,声音虽清冷,但听在妇人耳朵里,犹如天籁:“先给孩子喂点水。” 妇人忙不迭接过,拔开木塞,小心翼翼将水口凑在儿子的嘴边。 许是求生本能,即便昏厥过去,那男孩也下意识地开始吞咽甘甜的水。 妇人嗓子干哑,看着儿子喝水,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水袋里的水只有一半,妇人小心翼翼喂儿子喝了一半的一半,便将木塞塞上,颤巍巍将水袋还给姜娇儿,“多谢姑娘。” 姜娇儿挑眉,眼底流露些许讶异,这妇人竟是个不贪心的。 明明自己也渴得不行了,却在给儿子喝了几口水后,就主动将水袋还给她。 “你也喝点儿吧,我们车上还有水。”姜娇儿将水袋推回去。 水袋里的水是稀释过的灵泉水,喝了可以恢复体力,这妇人虽然没有昏迷,但并不代表她就不虚弱,看她的面色和时而涣散的眸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没有昏过去的原因,大概是她还有个儿子要照顾。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罢了。 妇人愣住,呆呆看着姜娇儿平静的眸子,眼眶瞬间湿润,“谢,谢谢姑娘!” 说完,她颤抖着手打开水袋,喝了两口水。 这水太过珍贵,她甚至不敢一口咽下去,她将水含在嘴里,珍而重之地一点点咽进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妇人总觉得这两口水下肚之后,她竟恢复了不少力气,四肢百骸更是感到十分轻快。 尽管姜娇儿说了车上还有水,妇人也没敢都喝光,她将水袋扣好,两只手捧着递给姜娇儿。 姜娇儿接过,蹲下去查看男孩的情况。 身体没什么毛病,只是有点虚弱,纯粹就是饿的。 这会儿灵泉水起作用了,男孩发青的面色微微缓和,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把这个吃了吧。”姜娇儿把手伸进衣襟,借着衣服的遮掩拿出两个糙面馒头,用身子挡着后面那些流民的视线,塞到妇人手里。 姜娇儿不是什么大善人,更没有那种将拯救天下苍生于己任的觉悟,只不过这对母子让她遇上了,这妇人又不贪不恶,令她刮目相看,这才帮他们一把。 “这……”妇人没想到还能有吃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拿好了,别叫人瞧见给你抢了去。”姜娇儿把馒头往妇人怀里一塞,起身回到姜父他们身边。 这会儿妇人怀里的男孩悠悠转醒,睁眼就看到他娘通红的泪眼,“娘……” “峰儿你醒了!来,娘扶你起来。”妇人把馒头藏好,扶着男孩起身,母子两个走到路边,佝偻着身形分吃了一个馒头。 他们舍不得一下子都吃了,留着一个等到实在饿得不行了再吃。 那男孩听说馒头和水都是姜娇儿送的,回头看了姜娇儿一眼,本想道谢,可看姜娇儿目不斜视推着板车从他和他娘面前走过,他隐约明白,这位恩人大概只是顺手帮一把,并不想跟他们母子有过多牵扯。 少年面上闪过迟疑,终究没有搭话。 快到黄昏时分,日头西斜。走了一天姜娇儿也有些累了,便在林子边缘找了一块儿空地,停下歇息。 姜娇儿拿出包子,她和姜父一人两个,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再掰开两个苹果,也算填饱了肚子。 他们几口人行事已经很低调了,一整天不是赶路就是赶路,除了刚才那对母子,姜娇儿从不曾与任何人交流。 但即便如此,他们几个还是被盯上了。 不远处有五六个男人蹲在树后,贪婪阴险的目光时不时投向姜娇儿他们所在的方向。 这几人虽是流民打扮,但却不像其他流民那么枯瘦,体格竟比寻常百姓还健壮些,看着不像是饿过肚子的。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凑到几个人中最健硕的男子身边,急吼吼地问。 被叫大哥那个人名为刘大山,他一脸横肉,淫邪目光扫过姜娇儿曼妙的背影,“等太阳落山,他们几个睡着了再说。” 睡着了更好动手,到时候他们兄弟几人摁住那个老头子,剩下一个娘们儿还有几个孩子就直接任他们宰割了。 刘大山兄弟几个是从边境小城逃难过来的,在小城里他们几个就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逃难路上他们更是作恶多端,仗着人多不知道抢了多少流民的银钱粮食。 他们做的恶事还远不止于此,流民中若是遇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刘大山几人便直接抓来,轮流欺辱。女子的丈夫、父兄如果反抗,要么被刘大山几人用抢来的粮食打发,要么就被他们几个打个半死。 逃荒路上,即便生个小病都可能丧命,更何况被打成重伤呢?那些为了保护妻儿姐妹被打伤的男子,大多无药可医,死在了半路。 而被他们羞辱玷污过的女子,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无一幸免。 在这样的世道下,法律已经无法束缚刘大山几人,他们越发变本加厉,有粮食的时候就抢粮食,没有粮食了就把人家的孩子抢来,煮了吃肉。 他们一路上从没饿过肚子,自然不像其他流民那般消瘦。 现如今,刘大山又盯上了姜娇儿。 其实早在姜娇儿一行人出了安阳县,刘大山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姜娇儿白嫩秀丽,跟他们之前玩过的面黄肌瘦的女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刘大山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们跟了姜娇儿几人一天了,就等着晚上的时候,把他们的板车和粮食抢了,再摁着姜娇儿好好快活快活。 姜娇儿隐约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身上,可她环顾四周,只有一些瘦弱的流民,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刘大山几人擅长隐蔽,轻易不会叫人发现。 天色逐渐暗沉,夜晚终于降临。 第66章 恶人 “娘,那几个人……”白天被姜娇儿救了的少年孙峰和他娘也在林子边歇着,他视线不经意扫过林子深处,就发现几道鬼祟的身影闪动。 孙峰认出刘大山几人,赶紧扯着他娘的衣袖,低声询问:“他们好像是之前抢咱们粮食的那伙人!” 孙峰幼年没了爹,这么多年和他娘王氏相依为命,他爹因公殉职,死后给他们娘俩留了不少银子,所以母子两个日子还算宽裕。 边境战乱,母子两个跟着村里人逃难南下,路上发生过两次流民暴动,他们跟村里人走散,只得单独赶路。 半路倒霉遇上了刘大山几人,还亲眼看到他们凌辱孤苦女子,分食无辜孩童。 他们痛恨,却无力施救。 王氏多年独自拉扯儿子,才三十岁,看着就已经跟四十岁妇人似的,沧桑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被刘大山他们糟蹋,只是母子二人的粮食和银钱都被抢走。 孙峰想去抢回来,可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哪里打得过刘大山他们。 他被那名为瘦猴的尖嘴猴腮男人一脚踹中心口,直接昏死过去。 再醒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饿着肚子赶路,这才有了方才孙峰饿晕被姜娇儿救下这一幕。 王氏抬眼看去,就见到刘大山目露凶光,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她顺着看过去,脸色当即变了,“是恩人!他们要害恩人!” 王氏拉住儿子的胳膊,惊慌低呼。 孙峰也看到了姜娇儿,此时她正在往地上铺一块粗麻布,准备让几个孩子睡觉,板车就停在他们几口人身后,虽然遮挡了流民们探究渴望的目光,但也阻碍了姜娇儿的视线,给了刘大山几人暗中靠近的机会。 不行!绝不能让那几个畜牲害了恩人! 孙峰眸光坚定,起身就往姜娇儿她们身边走。 “峰儿!”王氏忽然扯住孙峰。 孙峰疑惑回头,看到母亲一脸惶恐,以为她怕了不想让自己去,不由沉下脸,“娘!她救了我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 “拿上这个!”孙峰话没说完,就见王氏从身后拿出一根棍子,塞到他手里。 原来母亲不是害怕,孙峰心里一松,接过棍子绕开刘大山几人的视线范围,向姜娇儿那边走去。 此时姜娇儿靠坐在树干上,怀里抱着睡意朦胧的沈小甜,正在思索到了胡阳镇之后该用什么法子赚钱。 她的倚仗就是空间以及里面的物资,或许她可以用物资换钱,可姜父和孩子们跟她形影不离,她还得想个办法让物资的存在变得合理。 姜娇儿越想越觉得头大,索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悉悉率率的声音,她猛地睁眼,拿起手边的棍子就向身侧打去。 “恩人莫慌,我是白天被你救了的孙峰!”孙峰赶紧用手接住姜娇儿砸过来的棍子,顾不上手心火辣辣的疼,低声解释。 姜娇儿眨了眨眼,想起白日里那妇人叫自己儿子为峰儿,这才收了力道,“你有什么事吗?” 看这个孩子不像有恶意,姜娇儿语气和缓了些。 “恩人,我看到有几个坏人藏在那边,他们想要害你们。”孙峰蹲在姜娇儿身边,抬手将刘大山等人的位置指给她看。 姜娇儿顺着看过去,那边夜色浓黑又是林子深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但她没有怀疑孙峰话里的真实性,因为刚才那股令她汗毛直竖的阴冷视线便是从那个方向投来的。 “他们几个是跟我们一起从边境那边过来的,一路上无恶不作,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人命,而且他们……他们还吃过人!” 孙峰说起这些,语气满是愤恨厌恶,唯独没有恐惧。 姜娇儿打量少年晶亮的眸子,“谢谢你来提醒我,他们肯定会下狠手,一会儿会很危险,你回去吧,我能应付。” “不行!恩人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打得过他们?我得留下来帮你!”孙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姜娇儿的提议。 “你多大了?”姜娇儿再次打量孙峰,他看上去也就十岁,但联想到之前沈知宝他们几个明明六岁看上去却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姜娇儿不太敢确定了。 孙峰挺了挺干瘦的胸脯,“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他爹临死前说过,只要过了十岁,他就是一个男人了,可以保护他娘。 既然可以保护娘,那自然也可以保护恩人! 孙峰如是想着。 竟然已经十二岁了,可是这个个头儿…… 姜娇儿为了顾及少年的面子,将质疑的话咽回肚子。 她琢磨了一会儿,回身从板车上摸索下来一个东西,实际是从空间拿出来的。 是一根铁棍,顶端那一截经过特殊锻造,布满密密麻麻的倒刺,只要打到人身上,定会留下一条血肉模糊的印子。 “你拿着这个,木棍不结实。”姜娇儿将铁棍递给孙峰,然后左右环顾,将他拉到树后,“你躲在暗处,待会儿他们摸上来的时候,我一动手,你就从后面偷袭他们。” 孙峰握紧了手中的铁棍,重重点头。 之后姜娇儿仍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姜父已经入睡,姜娇儿抬脚碰了碰他的大腿,他惊醒。 “爹,有人想要抢咱们的粮食。”姜娇儿低声对姜父说,说完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姜父看不太清,但他听力敏锐,闭着眼睛侧耳细听,便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还有衣物摩挲草叶的声音。 “这帮王八蛋,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姜父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却是个嫉恶如仇的。 他拿起手边的木棍,即便在夜色中,眼底的怒火也隐约可见。 姜父和姜娇儿手中的木棍实际上并不算木棍,这是姜娇儿从空间拿出来的,取自空间里一种十分坚硬的树木,硬度几乎可以同钢铁媲美。 但要说杀伤力,还得是孙峰手中那根更胜一筹。 几个孩子被姜娇儿抱到板车上,以免待会儿打斗的时候不小心伤到。 刘大山等人还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不是粮食和美人,而是棍棒交加。 “瘦猴你先上。”刘大山冲着身旁的瘦猴说。 瘦猴想到姜娇儿那小模样,搓了搓手,带着猥琐的笑容摸上去。 第67章 罪有应得 “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瘦猴摸向姜娇儿的手被一个捕兽夹子夹住,锋利的铁齿刺穿他的手掌,手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血肉模糊。 听到瘦猴惨叫,刘大山几人明白他们这是被人发现了。 想到对方只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弱女子,刘大山他们毫不畏惧,怒骂一声就冲过来,举起手中的刀就要砍人。 姜娇儿将木棍挡在身前,刘大山手中的刀铛的一声砍在木棍上,竟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刘大山的手更是直接被震麻。 他手中的刀也豁了口儿,而姜娇儿的木棍却丝毫未伤。 趁着刘大山怔愣的功夫,姜娇儿弯下身子,用木棍狠狠抽向他的小腿。 姜娇儿用了十成的力气,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刘大山小腿的骨头被打断了。 这下惨叫声变成了二重奏。 其余几人正在跟姜父纠缠,而孙峰早在瘦猴被夹住的时候,就已经绕到了刘大山他们身后,他瞅准了另外几人,一棍子一个,打地鼠一般灵活。 没一会儿,孙峰和姜父默契合作,将另外几个恶棍都打趴下了。 姜娇儿点燃火堆,做了个简易火把,照亮刘大山几人的脸。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刘大山还沉浸在惊愕中,他们的抢劫行动向来顺利,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 之前有一家流民,他们家里三个儿子一个爹,四个成年男子都没有打过他们兄弟几个,可没成想今天竟被一个老头一个娘们儿打得屁滚尿流! 这对刘大山来说简直是耻辱! 姜娇儿冷笑,“恶事做多了就会有报应,你们若安生一点不招惹我,或许我还能让你们多蹦哒几天,可你们非要找死啊。” 她说着,拉起裤腿,从脚腕上缠着的皮兜里抽出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 冰凉匕首贴在刘大山脸颊上,吓得他脸都白了,火把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惧,“姑奶奶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饶了我们这次,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现如今他的小腿断了,瘦猴的手也废了一只,另外几个兄弟也是被打得血肉模糊,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刘大山是个能屈能伸的,但姜娇儿不打算放过他。 这伙人恶事做尽,仗着逃亡路上没人能管束制裁,便肆无忌惮。 奸淫妇女,抢夺钱粮,甚至连人肉都吃! 这样的人已经不配称之为人! 姜娇儿眸光倏然狠厉,抬手挥动几下,旁人连她的动作都没看清,就只听刘大山痛苦哀嚎,“我的手……我的脚!你这臭娘们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恼羞成怒加上极大的痛苦,刘大山伪装不下去了,对姜娇儿破口大骂。 “挑断了你的手筋脚筋而已。”姜娇儿歪头轻笑,说出的话却令人后背发凉。 刘大山嚎叫的声音猛地停住,随后又爆发出更大更恨的骂声,“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娇儿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儿,然后在刘大山撕心裂肺的怒骂伴奏下,将其余几人的手筋脚筋也挑断了。 “等你们能动弹的时候再说吧。”姜娇儿说完,在刘大山脸上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又插回皮兜里。 姜父和孙峰呆呆看着姜娇儿,没想到她下手竟这么狠,割手筋脚筋的时候眼睛钭不眨一下。 孙峰倒是还好,他不了解姜娇儿,顶多就是被吓一跳,可姜父不一样啊,他哪里见过自己闺女这副模样! “闺女,你,你这是……”姜父嘴都合不上了,想问姜娇儿,可是又不知该怎么问。 姜娇儿这才想起姜父还在,她故作镇定,“爹,这都是沈鹤教我的,匕首也是他给我的。” 啊?女婿怎么能教自己媳妇儿这些东西啊! 姜父心里十分复杂,他有些不敢看刘大山几人的惨状。 看到他这个反应,姜娇儿眸光微闪,上前一步,“爹,这几个人恶贯满盈,他们这一路上害死了不少流民,有数不清的女子被他们玷污杀害,还有那些无辜的孩童,也被他们残忍烹食。” “若是女儿不狠,现在被玷污的就是女儿,被烹食的就是你的几个外孙!” 姜娇儿没有夸张,若是她没有穿越过来,站在这里的是曾经的姜娇儿,那估计刘大山几人已经得逞。 这样的乱世,有善心不是坏事,但善心绝不能用在刘大山之辈的身上。 姜娇儿必须要让姜父知道世间的险恶,这样以后她做什么也能方便些。 姜父瞳孔剧烈震颤,他没想到刘大山几人竟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他以为这些人就真的只是抢些粮食。 “这位爷爷,恩人说得没错,他们几人这一路残害了数不尽的人命,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染着无辜流民的血,他们死不足惜!” 孙峰也帮着姜娇儿说话,揭穿刘大山等人的恶行。 姜父那点儿多余的同情心终于烟消云散,他恶狠狠瞪了刘大山几人一眼,问姜娇儿:“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不用处置啊,等天一亮,往路边一扔,自然会有人招待他们。”这几人干了这么多坏事,明天早上半死不活躺在路边,那些流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姜父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儿,便不再看刘大山他们,转身走到板车旁边,搂着几个孩子安抚。 几个孩子白天怕姜娇儿和姜父辛苦,不愿一直坐板车,走了大半天,早就累坏了。 他们几个睡得很沉,直到姜娇儿割手脚筋的时候,惨叫声太过刺耳,几个孩子才懵懵地醒过来。 好在孙峰机灵,赶紧挡在几个孩子身前,跟他们说话转移其注意力。 姜娇儿也过去查看几个孩子情况,见他们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放心。 “刚才娘亲去打坏人啦。” 姜娇儿看到沈小甜眯着大眼睛冲她伸出小手,赶紧擦了擦手把她抱进怀里。 “打死坏人!” 沈小甜还处于迷迷瞪瞪的状态,窝在娘亲温暖的怀里,她又开始犯困,嘴里含糊不清念叨一句,小脸儿埋在姜娇儿颈窝,又呼呼睡着了。 沈知宝和沈云升比沈小甜敏锐一些,虽然没看清刘大山几人,但从娘亲和外公的对话里也听出了点端倪。 第68章 一些杀人技巧 沈知宝和沈云升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问。 “孙峰,你去他们身上摸一摸,看有没有钱,然后再去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估计他们的粮食都藏在那儿了,你都拿过来,明天一早分给之前受他们几个迫害的人们。” 姜娇儿一个女子,不太好去搜几个大老爷们儿的身,便让孙峰去。 孙峰痛快地应了一声,快步过去,在刘大山几人身上翻找。 刘大山气得眼珠子瞪溜圆,“你个狗杂种!你敢动老子的银子!” “叫谁狗杂种呢?呸!”孙峰可不怕刘大山,翻到钱袋子后狠狠踹了他一脚,又附赠一口唾沫。 刘大山胸膛剧烈起伏,差点儿给自己气死过去。 另外几个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有点银子,孙峰把银子都放在姜娇儿面前,又去远处的草丛里找粮食。 两袋子粟米,还有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背篓。 孙峰一趟都给搬了过来。 “粟米留着分给流民,背篓里的东西也分一……”姜娇儿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背篓上面的布,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孙峰正疑惑姜娇儿怎么不继续说了,抬头就看到她正盯着背篓发愣,便也探过头去看。 然后两个人一起愣住。 “里面是啥啊?”姜父被他俩的反应弄得心里痒痒,也凑过来看。 “这这这……”姜父指着背篓里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惊得语无伦次。 按照刚才姜娇儿说的,刘大山几个人吃过孩子,那这个婴儿不会是他们的储备粮吧? 姜娇儿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对刘大山他们太仁慈了,就该在他们身上戳出百来个血洞,再抹上辣椒水,吊在树上暴晒个三天三夜! “这孩子从哪儿抢来的?”姜娇儿扯着刘大山的衣领,一只脚狠狠碾在他的断腿上,咬牙切齿问。 刘大山疼得呲牙咧嘴,“不,不知道……” “还不说是吧?”姜娇儿怒极反笑,嘴角勾起狰狞的笑意,从地上捡起一根顶端粗糙的细木棍,顶着刘大山惊骇万分的目光,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将木棍戳进他手腕上的伤口里。 孙峰又提前预判到,和姜父一起捂住了几个孩子的眼睛。 “啊啊啊啊!”刘大山的惨叫把方圆几里的流民都惊醒了。 “这回知道孩子是谁家的了吗?”姜娇儿露出一抹笑意,声音温柔,却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刘大山疼得灵魂都要出窍了,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饶是如此,他还是喘着气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啊,那孩子就是我们从路边捡的。” “捡的?”姜娇儿皱眉,还是有些不信,抬手又要将木棍戳进他另一只手的伤口里搅一搅。 “真的真的!”一旁刘大山的几个兄弟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帮刘大山解释,“真是捡来的,我们看那孩子白胖白胖的,就捡来留着,准备……准备什么时候饿了就把他吃了……” 都这会儿了,几个人也没必要骗姜娇儿,当初怎么打算的,就如实说了。 姜娇儿嗤笑一声,暂且信了他们。 她扔了满是血迹的木棍,起身走回背篓边,借着火把的光打量小婴儿。 小家伙看上去也就五、六个月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被扔在路边呢? 而且看这孩子的模样,软萌可爱,身上也肉乎乎的,不像是家境贫寒被父母丢弃的模样。 姜娇儿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脸蛋,熟睡中的婴儿似乎有所察觉,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抬手去抓,抓住姜娇儿的手指后就往嘴里送。 姜娇儿被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弄得有些无措,愣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回来。 就在纠结的时候,她看到婴儿莲藕般的手腕上似乎戴着一根红绳。 她伸手从婴儿的肉肉夹缝里抽出红绳,发现红绳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坠,图案有些奇怪,她没看懂是什么。 不过看这玉坠的材质,是上好的料子,看来这小家伙家境应该不差。 若非小家伙太胖,估计这玉坠早就被刘大山几人搜刮走了。 思及此,姜娇儿将玉坠暂时收了起来,她先保管着,没准儿这东西以后能帮着小家伙找到亲生父母。 姜父看着一个劲儿吮吸姜娇儿手指的婴儿,摇头叹息,“作孽哦,这么小的孩子就给扔了,可怎么活啊?” 说完,没等姜娇儿回话,姜父又说:“闺女啊,这孩子要不咱们先带着吧?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指不定又遇上什么坏人啊。” 姜娇儿失笑,“爹,我正要跟你说呢,这孩子遇见咱们也算是他命不该绝,就让他暂时跟着咱们吧。” 姜父这才满意点头,主动将背篓抱上板车,小家伙手里没了姜娇儿的手指,当即就不干了,吭唧两声就要哭,姜父赶紧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谁知道这小家伙好像认出来了似的,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外推姜父的手,瘪着小嘴就哇哇开了。 “闺女你快来!”姜父一下子麻爪儿了,赶紧叫姜娇儿。 姜娇儿伸手过去,小家伙竟真的神奇般不哭了,又继续用嘴裹着她的手指。 “……怕是饿了吧?”姜娇儿嘴角抽搐两下。 姜父又开始团团转,“那可咋整?咱们也没有奶喂他啊!” 一旁的沈峰灵光一闪,从怀里掏出之前姜娇儿给他和他娘的糙面馒头,“可以把馒头掰碎了,用水和成糊糊,以前我们村就有人这样喂孩子。” 这孩子,倒是无私,他们娘俩儿就剩这一个馒头了,她还能拿出来给别人吃。 姜娇儿看着孙峰的目光愈发柔和,“这个你留着吃,一会儿我用那些粟米熬点米汤给他喝。”她指了指地上的两袋粟米。 孙峰点点头,将馒头揣回去。 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快子时了,姜娇儿让孙峰回去休息,省得他娘担心。 孙峰转身回去。 “女婿都教了你些啥啊?”待孙峰离开之后,姜父终于问出了一直在心里萦绕的问题。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拳脚功夫,一些杀人技巧,还有一些武器的使用方法。”姜娇儿漫不经心说。 反正沈鹤不在这儿,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他,她怎么说都行。 第69章 能跟着你们吗? 一些什么玩意儿?杀人技巧? 姜父傻眼了。 如果沈鹤这会儿在旁边,估计姜父会抓着他前后摇晃,这小王八羔子都教了他闺女啥啊? 好好一个闺女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儿了?刚才还割人家的手筋脚筋,虽然刘大山他们罪有应得就是了。 可那也太凶残了吧! “爹,沈鹤教我这些也是为了让我能更好的保护你们,以后见到他了你可不要乱问啊,要不然他该以为你怪他了。”姜娇儿还是决定先叮嘱姜父一声。 姜父浑浑噩噩地啊了一声,然后把刘大山几人往路边拖。 期间刘大山的脑袋咣叽一声撞在石头上,疼得他张嘴就想骂娘,可抬眼对上姜娇儿清冷的目光,他当即憋了回去,委屈巴巴地任由姜父摆弄。 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姜娇儿给背篓里的小家伙熬米汤,等米汤放温了,她背对着姜父他们往米汤里掺了两勺奶粉。 小家伙饿坏了,一闻到香甜的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张嘴。姜娇儿就这样一勺一勺喂他,没一会儿大半碗米汤就见了底。 “娘亲,他以后就是我们的弟弟了吗?”沈小甜新奇地看着小婴儿,大眼睛亮晶晶的。 姜娇儿沉吟片刻,“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就让他做你们弟弟吧。” “那弟弟叫什么名字?”沈知宝问。 这下可把姜娇儿难住了,叫什么?她哪知道这孩子叫什么? “呃,既然是在背篓里捡到的,那就叫……背篓吧!”姜娇儿实在不会取名字。 沈知宝、沈云升、沈小甜:“……” 搬完最后一个人,气喘吁吁走过来的姜父:“……” “你这孩子,净瞎胡闹!好好一个奶娃娃,怎么能叫背篓呢?”姜父白了姜娇儿一眼。 姜娇儿撇嘴,“是大宝他们问我嘛……” 她还挺委屈。 “依我看,既然是在林子里发现他的,就叫林生吧,能遇到咱们,也算是他新生命的开始。”姜父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林生好听!”沈小甜第一个举手赞同,反正比背篓好听…… 最后这句话沈小甜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姜娇儿不甘心,“那小名叫背篓总行了吧?” 祖孙四人:“……” 最后没人搭理姜娇儿。 “咿呀!”小林生吃饱喝足,挥动着小手回应姜娇儿。 一家人终于忙活完了,这才安心睡觉。 沈小甜仍旧窝在姜娇儿怀里,只是这次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小背篓。 次日清晨,姜娇儿被一阵惨叫声惊醒。 睡眼惺忪地抬头张望,发现叫声是从扔刘大山几人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看来流民们都醒了啊。 姜娇儿轻手轻脚把沈小甜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昨晚上她醒了一次,让小林生嘘嘘,然后又给他喂了点奶粉。 现在小家伙正睡得香喷喷。 姜娇儿看着小林生粉扑扑的脸蛋,心里软乎乎的。 唉,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呢? 养着就养着吧,反正以她的身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奶娃娃。 “打死他们!打死这几个畜牲!”路边时不时就有流民的叫骂声传来。 姜娇儿抬脚走过去,看到王氏和孙峰站在人群外面,面无表情看着刘大山几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恩人你醒了。”孙峰看到姜娇儿,脸上终于浮现些许笑容。 姜娇儿对王氏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语气平和道:“别叫我恩人,听着怪别扭的,你可以叫我姜姐。” 前世姜娇儿的那些兄弟就叫她姜姐。 “姜姐?”孙峰轻唤一声。 姜娇儿点头,“你们家的粮食也被他们抢走了吧?待会儿分银子和粮食的时候,别忘了自己家。” 她提醒完孙峰和王氏,就转身回去,准备收拾东西继续赶路了。 至于刘大山几个人,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命了。 孙峰看着姜娇儿的背影,眼底闪现复杂情绪,最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转头看向王氏:“娘,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姜娇儿像昨天一样给小林生喂了米汤奶粉,又给姜父和几个孩子分了包子和水果。 一家人吃饱喝足,收拾了板车准备出发。 “姜姐,等一下!”正准备走时,身后传来孙峰的呼唤。 姜娇儿回头看去,就见王氏母子俩匆忙追上来。 “你们有什么事吗?”姜娇儿疑惑问道。 孙峰面颊微红,忽然就有些结巴,“那个,我,我想问问你,能,能不能让我和娘跟着你们?” “跟着我们?”姜娇儿没想到逃荒之路刚开始,她就要有追随者了。 孙峰坚定点头,然后怕姜娇儿误会又赶忙解释,“我和我娘不是贪图姜姐的粮食,我俩可以帮着干活,也可以自己去挖野菜找吃食,只希望你能让我们跟着你。” 王氏也急忙点头。 姜娇儿对这对母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之前孙峰也算是救了她们一家。 尽管姜娇儿有自信能对付刘大山几人,但若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遭遇袭击,也可能会发生意外。 因为孙峰冒险来提醒,她们一家人才能毫发无伤的制服贼人。 “可以,大家一起走也能有个照应,你们拿上东西跟我们走吧。”姜娇儿爽快答应。 孙峰母子二人欣喜不已,“我们已经拿上了!” 他们二人就只有一个瘪得可怜的破布包袱,还有就是刚才分得的一块儿碎银和两斤粟米。 有一些被刘大山他们欺辱过的流民,全家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人来分粮食,孙峰便做主,将那些没人认领的粮食和银钱分给了在场的流民。 得了粮食的流民们感恩戴德,他们也听说了是姜娇儿和孙峰他们两家人惩治了刘大山几人,对姜娇儿一家人也是当成救命恩人一般,一路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 今日再走个半日,就该抵达胡阳镇了,姜娇儿的赚钱计划也正式启动。 这几天她一直在琢磨,逃荒路途遥远,什么法子能保证一直有钱赚,还不耽误赶路呢? 摆摊! 正好有一个板车可以作为流动摊位,而商品就是空间里那些取之不尽的物资! 几个月下来,姜娇儿赚的钱也该够她们一大家子在京都落脚了。 第70章 这可是骡子! 接下来的路程,孙峰自告奋勇推着板车,王氏帮着照看小林生。 姜娇儿弄了一个竹筒杯,带盖子的,密封性还不错,她隔一段时间就然点奶粉放进去,然后让王氏喂给孩子喝。 王氏闻着那竹筒里的米汤香甜诱人还带着一股奶香味,有些疑惑什么米汤能这么香。 尽管好奇,但姜娇儿不说她也就不问,只认真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路上姜父看孙峰细胳膊细腿儿的,怕他累着,便要跟他轮流推车。 孙峰不愿,执意自己推,最后还是姜娇儿开口让他歇着,他才不情不愿将板车交给姜父推。 “喝口水吧,以后这个水袋就给你们娘俩儿用了。”姜娇儿将一个水袋递给王氏。 里面仍旧是稀释灵泉水。 燥热的天气,顶着大太阳走路实在煎熬,可一口水下肚,不仅热气没了,就连消耗殆尽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 母子两个只以为是因为跟着姜娇儿,让他俩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这才干劲十足,并没有觉得是水的问题。 因为有孙峰母子的加入,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加快了些,刚过午时便到了胡阳镇。 城镇门口有守卫把守,挨个查看进出的行人,看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就拦在外面,估计是在阻止流民进入镇子。 姜娇儿一行人面色红润,精神面貌也不错,很轻松就被放行了。 胡阳镇的情况比安阳县更糟糕,其实一路走来姜娇儿就已经看出来了。 胡阳镇周围的农田更加荒芜,庄稼都发黄干枯,实际上胡阳镇的百姓比流民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个个瘦得跟猴儿似的。 姜娇儿收回打量的目光,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估计要不了多久,安阳县和胡阳镇的大部分居民也得开启逃荒之路,这两个城镇怕是要变成空城了。 “爹,咱们找家客栈歇歇脚,我去买些东西。”姜娇儿对姜父说。 姜父点头,选了一家相对简洁平价的客栈。 进门之前,王氏和孙峰忽然停下脚步,“姜姑娘,我们就不进去了,我和峰儿在板车上睡一晚就行,还能帮你们看着东西。” 他俩是不想姜娇儿为他俩多开一间房,浪费银子。 姜娇儿哪里不知道这对母子的心思,她直接拉着王氏的胳膊往里走,“走吧,这一路风餐露宿,根本没睡过好觉吧?进去住一晚好好洗个澡,银子的事不用担心。” 王氏被拽进去,孙峰自然也得跟进来。 母子二人受宠若惊地站在姜娇儿身后,听到她清悦的声音:“掌柜的,来三间房,一会儿再送些热水过去,我们要洗澡。” 王氏鼻尖酸涩,她本以为姜娇儿能让他们母子跟着,就已是天大的恩情,却不成想,姜娇儿还对他们这么好。 等进了房间,王氏忙不迭拉住儿子的手,“峰儿,姜姑娘是个值得追随的人,你一定要好好跟着她,她对咱们孙家的恩情,咱们就是一辈子都还不起。” “娘,孩儿知道。”孙峰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 王氏母子如何打算的,姜娇儿并不在意,也没心思去想,她现在忙着在胡阳镇的街上溜达。 想要摆摊,就得提前考察市场。 她得看看胡阳镇缺什么,各种商品的物价是多少。 姜娇儿摆摊首选商品就是食品,逃荒路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吃的更让人有购买欲望。 其次就是各种工具和生活用品,这个具体都有什么还得等姜娇儿考察完市场再说。 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姜娇儿终于对胡阳镇的市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她又买了不少吃食,都是短期内能放得住的,然后又转悠到贩卖牲畜的地方。 原本打算再买个板车放东西,可后面一想,若是以后生意做起来了,板车太重光靠人推实在有些不现实。 还是买个驴车吧! 姜娇儿刚走过去,就看到正前方站着一头驴。 唔,不对!不太像驴! 姜娇儿皱着眉头走过去,认真打量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头驴长得有点不对劲。 “姑娘,你想买它?”驴的主人站在一旁,看姜娇儿打量半天都不说话,表情还有些难以言喻,不由开口问道。 “你家这头驴,怎么长得有点奇怪啊?”姜娇儿犹豫一下,还是问出这个疑惑。 是她太没见识了吗?还是古代的驴本来就有很多品种? “什么驴?这可是骡子!”驴……啊不,骡子的主人气得跳脚,“都好几个人来问了,这是骡子是骡子!不是驴!” 那骡子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也跟着哼哼两声,有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瞥了姜娇儿一眼。 “骡子?”姜娇儿是真没听过。 骡子主人一看姜娇儿这模样,满心的火气瞬间消散,认命一般叹了口气,给她科普:“骡子是马和驴交配生出来的,我家这只可是战马的后代,它爹可是一匹宝马!” 说到这儿,骡子主人拍了拍骡子的屁股,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 啊,这样啊,好厉害…… 姜娇儿干笑两声,配合地点点头。 “别看它是个杂交,但体格特别强壮,还不容易生病,你看看这牙口,再看看这蹄子!”骡子主人边说,边去扒拉骡子的嘴,还用小马鞭轻轻抽了一下骡子的后腿,骡子十分配合地抬脚,原地踏了两步。 “不是我吹,不管你是想耕地还是拉车,骡子都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很听话!只要你精心饲养着,帮你干个二十年活儿,绝对不叫事儿!”不得不说,骡子主人这推销能力也是杠杠的。 说得姜娇儿都心动了。 “怎么卖的?”姜娇儿抬手去摸骡子的脖子,皮毛光滑油亮,看来这个骡子主人真的把它养得很好。 “看你诚心要,就给我五两银子怎么样?”骡子主人伸出一只手掌。 五两银子倒是不贵,但一头驴顶多也就卖四两银子。 姜娇儿抬眼看向一旁的驴车,“五两银子有点多了呀,不然这样吧,你把那个驴车搭给我,我就给你五两银子,行吧?” 骡子主人也知道自己价高,但若不是家中老母病重,他也不想卖了这骡子。 左右没了骡子,要这驴车也没用。 “行!” 第71章 开始摆摊 骡子主人一咬牙,五两银子把骡子和驴车都卖给了姜娇儿。 他还包了售后,细心地帮姜娇儿把车架上,又教她如何驱使骡子。 “这个马鞭,也给你吧,反正我留着没啥用了,你记得不要用力抽它,它很听话的,你轻轻碰一下它就会走了。”骡子的前主人不放心地叮嘱。 姜娇儿莫名觉得这人有点可爱,不由笑着说:“放心吧,我只是用它来拉车,不会苦了它的。” “那就行,它能喝水,你记得每天多给它喂点水。”看着姜娇儿赶着驴车慢悠悠往前走,骡子前主人又扯着嗓子补了一句。 姜娇儿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她听到了。 骡子确实很乖,姜娇儿这种第一次驾车的新手,都能稳稳当当驱使着它来到客栈门口。 “哎呦客官您这出去一趟就赶了一辆驴车回来啊!”店小二出门迎客,一看是姜娇儿,不由感叹道。 “这是骡子。”姜娇儿下意识反驳。 店小二哪管是骡子还是驴,胡乱应了一声就牵着驴车到一旁栓起来。 姜娇儿让店小二帮她把东西搬进房间。 姜父看到姜娇儿又买了一堆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 “爹,明天开始,我打算在咱们南下的路上摆摊买东西。”姜娇儿喝了口茶水,向姜父宣布。 姜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珠子,“干啥?摆摊儿?” “你卖啥啊?”姜父问。 “卖吃的。” “吃的?咱自己还不够吃呢,你要往外卖?” “哎呀爹,你听我说完嘛。” 姜娇儿耐心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姜父。 “咱们南下是要去京都对不对?那京都是个什么地方?寸土寸金!咱们一路光顾着赶路,一分钱不挣,等到了京都住什么吃什么?”姜娇儿摊手,把问题摆到明面上。 姜父呃啊了半天,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姜娇儿。 “没有银子,咱们就算到了京都,也还是得过着露宿街头的日子,所以咱们得现在就开始奋斗,得赚钱!”姜娇儿现在活像一个传销组织里给人洗脑的“老师”。 “你想,逃荒路上,什么最赚钱?粮食啊!不管是什么吃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有人买!咱们在城镇里低价买了粮食,路上再高价卖给那些赶路的人。 “至于咱们自己,只要留下够咱们几个人吃的粮食,就行了,然后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咱们就去进货,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呀!”姜娇儿说完,两手啪的一拍,将姜父拍回神。 “可是,可是路上那些流民,哪来的钱买粮食啊?”姜父还是有些脑子的,一下子就问到了重点上。 “这个好办啊!没有银子就用等价的东西换啊,首饰、珠宝、古董,甚至是草药都可以换。咱们得了这些东西,再去镇上换成银子不就成了!”这个问题姜娇儿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姜父又开始沉默,“可是咱们只有一个板车,根本装不了太多东西。” “这个问题也解决啦!”姜娇儿起身推开窗户,示意姜父往外面看。 姜父走过去,就看到一只驴不像驴,马不像马的生物在外面吃草料。 “嘿!骡子!”姜娇儿唤了一声,骡子抬头看过来。 姜父:“……” “我买了一头骡子,还有一辆驴车~”姜娇儿得意地挑眉。 “算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姜父已经无力吐槽了。 当晚,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姜娇儿把这事儿告诉了他们。 “我可以帮着姜姐算账,我以前跟着账房先生做过学徒。”王氏母子自然无条件支持姜娇儿,孙峰甚至还自告奋勇。 姜娇儿满意点头,“很好!” 沈知宝一听,眼睛都亮了,“孙峰舅舅你会算数!你能教我吗?” 孙峰:“舅,舅舅?” 沈知宝挠头:“啊,你叫我娘姐,那你不就是舅舅吗?” “要不你还是叫我哥哥吧。”孙峰也就比沈知宝他们几个大了五六岁,叫舅舅实在有些别扭。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统一一下称呼,孙峰你呢还是叫我姜姐,大宝他们就叫你哥,王姐,你喊我妹子就行,咱们几个就各论各的。”姜娇儿一锤定音。 王氏看看姜娇儿,又看看姜父,“那行,那我以后管姜老爷子就叫姜叔。” 姜老爷子已经没什么反应了,自打看到那头骡子跟姜娇儿的互动之后,他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他闺女干不出来的。 一大家子和乐融融吃完晚饭,各回各屋,睡觉。 第二天姜娇儿起了个大早,跑到外面的小摊儿上买了一堆能放得住的烧饼。 现在买是两文钱一个,待会儿到了路上,她就是卖十文钱一个,也有人买。 回到客栈,姜父几人已经整理好东西,姜娇儿给他们分了包子,吃完出发。 姜父疑惑这包子怎么还没吃完,而且还放不坏,想问姜娇儿,可看她正在忙碌地套车,只得作罢。 姜娇儿买了几根粗麻绳,将板车的把手和驴车的后架子绑在一起,这样板车就不用推着了,类似现代的拖车。 “姜姐,你可真聪明!”孙峰不遗余力地夸赞。 骡子回头用眼皮子夹了姜娇儿一眼,你清高!你了不起!我受累你挨夸! 总之,顺顺利利地出发了。 出了胡阳镇,流民的数量锐增。 好些流民进不去胡阳镇,就绕开镇子继续往南走。 这个镇子不收留,总会有一个镇子收留他们。 这是所有流民的想法。 姜娇儿几人先闷头赶路,待走出个十来里地的时候,她开始摆摊儿了。 “来!走过路过的瞧一瞧看一看啊!咱们这儿有吃的卖!香喷喷的烧饼,热乎乎的馒头,还有大包子!”姜娇儿站在驴车上,身前摆放着三个大木桶,这是她昨天买的,实际是空间出品。 外面看上去是木桶,内里确实高科技,可以恒温,保存食物不变质。 姜娇儿这么一吆喝,当即有饿得不行的流民涌了过来。 孙峰和姜父一人拎着一根姜娇儿给的木棍,一左一右守着,也不怕流民们过来抢。 “怎,怎么卖?”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咽着口水问。 第72章 用草药换 姜娇儿看着对食物满是渴望的流民们,用力拍了拍手,众人都抬头看她。 “烧饼和馒头都是五文钱一个,包子十文钱一个,我们还有水,喝水的话两文钱一碗,买了就在这里喝,喝完把碗还给我们,如果想带回去喝,一个碗交三文钱押金,把碗还回来的时候,我们退还押金。” 姜娇儿说完,往后退了一步,掀起脚边的一个背篓,里面竟是满满的苹果和梨。 “苹果和酥梨限量供应,二十文钱一个!” 水果嘛,在胡阳镇里都很难买到,自然贵一些。 姜娇儿扫视下面众人,抬手指着孙峰,“好了,现在你们想买什么,到这个小哥面前排好队,告诉他你要什么,把钱给他,再来我这取吃的。” 一旦有了规定的秩序,流民们便不再乱哄哄,纷纷排起长队。 “我要两个烧饼,一碗水。” “我要两个馒头,两碗水,我想把水端回去给我婆娘喝,这是押金。” “我要一个大包子!” 孙峰飞快算着账,收一个人的钱就放一个人去姜娇儿那边拿吃食。 而姜父捏着木棍维持秩序,一旦有插队或者想抢东西的,他就上前制止,若是对方不听,姜父就直接告诉孙峰,让他记住那个人的样子,以后不卖给他一口吃的。 有那么一两个出头鸟被教训后,流民的队伍越发安静整齐起来。 王氏一边哄着小林生,一边帮姜娇儿看着,以免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趁乱偷吃的。 而沈知宝他们三个则坐在板车上看孙峰算数,也能顺便跟着学学。 “峰哥哥好厉害啊,一个都没算错。”沈小甜满眼崇拜。 沈知宝看自己妹妹这么夸赞别的哥哥,不由有些吃味,挺着小胸脯不服输地嚷嚷:“我也可以!” “那你说说她要两个馒头一个包子一碗水,一共多少个铜板?”沈小甜指着站在孙峰面前的妇人问沈知宝。 沈知宝张嘴结舌算了半天,等他算出来的时候,孙峰那边已经过去快三个人。 “呜……”沈知宝瞬间萎靡,像一个漏了气的球。 沈小甜抬手摸摸沈知宝的脑袋,像一个小大人儿似的,“大哥你不要气馁呀?娘亲说了,只要你跟着峰哥哥好好学,以后你也可以帮着算账收钱。” 妹妹的安慰还是有些效果的,沈知宝果然振作了起来。 而沈云升一直没有吭声,他拿着毛笔,伏在板车上,将那些人买的东西和数目都一条条记了下来,只是后面的钱数他空着没有写。 几人忙活了不到一个时辰,那些烧饼馒头和包子就卖光了。 水桶里的水也见了底,这还是在姜娇儿一直借着舀水的动作把空间里的水注进去的前提下。 空间里不止有灵泉,还有一条两米宽的小河,从远处的山脉蜿蜒而来,河水清澈甘甜,虽然没有灵泉水那么效用强大,但也比外面的水好喝。 苹果和酥梨销量不高,这么久了也只卖出去两个。 等到那些把碗端走的流民回来还碗退押金之后,姜娇儿她们就收摊继续赶路了。 有了骡子拉车,他们即便摆摊耽误了一个时辰,对于行程也没有太大影响。 “那个,你们还有烧饼吗?”就在他们装好车准备走的时候,一个怯怯的声音忽然叫住孙峰。 孙峰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揪着衣角怯生生看着他。 “有是有,只不过……”只不过那是他们留着自己吃的。 后半句话孙峰没有说出口,因为小姑娘在听到还有烧饼的时候,眼底迸发出了热烈的光,“我,我没有铜板,我能用这个跟你换吗?我哥哥受伤了,这是我在他受伤的地方附近找到的草药,哥哥说这个可以换钱。” 小姑娘飞快地说着,生怕被孙峰拒绝似的,她急急举起手中的草药,递到孙峰面前。 “啊这,可我也不认识这个草药啊……”孙峰为难地看着小姑娘,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颇为苦恼。 姜娇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孙峰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似的,赶紧把姜娇儿介绍给小姑娘,“这是我们老板,你问问她吧。” 小姑娘一听,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姜娇儿,“姐姐,我想用草药换烧饼,可以吗?一个就够了!我哥哥受伤了,再不吃点东西他可能会死的……” 越说小姑娘的语气就越哽咽,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孙峰有些不忍。 姜娇儿垂眸看向那棵草药,随后眼底划过一抹愕然。 那草药竟是金线莲! 金线莲是一种很珍贵的青草药,全草均可入药,有清热凉血、祛风利湿等很多功效。时常有人将其制成药膳,但价格高昂,寻常人家莫说是服用,估计都不一定听说过。 这样一株完整成熟的金线莲,若是送去城里的医馆,估计得上百两。 姜娇儿实在不愿占这小姑娘的便宜,但又想得到这草药。 她不是为了卖,而是想把这株金线莲栽种到空间里,有空间得天独厚的条件,金线莲定会大量播种繁殖。 到那时再买,姜娇儿就发财了。 “你哥哥在哪儿?”姜娇儿问小姑娘。 小姑娘抬手指了身后的山林,“在那里面。” “受了什么伤?”姜娇儿又问。 “他被野兽咬伤了,哥哥为了给我弄吃的,跟野兽打架……”小姑娘说着,又要哭。 姜娇儿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金线莲,然后让孙峰拿了几个烧饼和包子,她自己背了一个背篓,跟小姑娘往林子里走。 “我跟她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了。”姜娇儿阻止了想跟上来的孙峰。 路上,姜娇儿一直想着那株金线莲。 这种草药喜湿,大多都生长潮湿的山谷或者阴沟里。 既然有金线莲,就证明那里的地下是有水的。 如今这种旱年,竟然还有这么浅的地下水? “姐姐,我哥哥就在前面。”小姑娘一路引领姜娇儿往里走,回头看到姜娇儿蹙眉,还以为她走得不耐烦,赶忙加快脚步。 姜娇儿跟着小姑娘来到一处低洼阴暗的树荫处。 她抬眼看去,就见一块儿空地上躺着一个少年,衣衫破烂,还带着血迹。 第73章 野猪? “哥哥!”小姑娘看到少年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惊慌地跑过去查看。 但她又不敢用力晃动少年,只得拉着少年的胳膊,抽泣着小声唤他,“哥哥,你醒醒……” 少年呼吸微弱,看着像是失血过多。 “行了别晃了,往旁边挪挪,我看看他的伤口。”姜娇儿将背篓放在一旁,蹲在少年身边,抬手就扯开他胸前的衣襟。 小姑娘赶忙让开,目不转睛看着姜娇儿的举动。 这少年胸前有两条很深的伤口,边缘不齐整,而且隐隐泛着红,像是感染了。 姜娇儿空间里倒是有药物和工具,但那些现代的东西不能暴露在古人面前。 她抬眼看向小姑娘,“你回去,让他们把水桶里剩的水给你灌上拿回来,我得给你哥哥清洗伤口。” 小姑娘不疑有他,当即起身往回跑。 看到她身影消失,姜娇儿才赶紧拿出各种药片和针剂,给少年喂下和注射之后,她又用专业医疗工具清理了伤口周围。 随后姜娇儿把空间里的纱布拿出来,放在背篓里。 做完这一切,少年都没醒,姜娇儿想了一下,趁着小姑娘还没来,她给少年吃了不少热量高又补气血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小姑娘捧着竹筒水壶过来了。 “姐姐,给你!”她气喘吁吁,这个竹筒没有盖子,她递过来的水却一滴没洒。 姜娇儿从背篓里拿出一小块儿纱布,浸湿了,假模假样擦拭少年的伤口,实际上她都已经消过毒了,这些只是做给小姑娘看。 擦拭之后,她拿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灼痛伤处,少年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皱着眉头闷哼一声。 姜娇儿用纱布包裹伤处,待两条伤口包扎完,少年看上去就像是光着膀子穿了一条带子是白色的背带裤…… 噗!有点好笑…… 姜娇儿强忍着笑意,在少年的肩膀上系了两个蝴蝶结。 “姐姐,这样哥哥就能好起来了吗?”小姑娘在一旁安静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 “还得给他换两次药,我把药和纱布都给你留下,你隔一天给他换一次。”姜娇儿边说边从背篓里拿出纱布和药粉,递到小姑娘手上的时候,她又问,“对了,我刚才包扎的手法你都记住了吧?” 小姑娘看了一眼哥哥肩膀上的蝴蝶结,信心满满:“记住啦!” 姜娇儿满意点头,又把背篓里的好几个烧饼和包子拿出来,还有几个苹果和酥梨。 “你刚才给我的草药很珍贵,所以作为交换我为你哥哥治伤,还有这些吃的,也都是草药换的。”姜娇儿跟小姑娘解释。 小姑娘赶紧点头,用姜娇儿送她的一块儿布把吃食都包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记得一会儿把你哥哥带去干燥的地方,这里太潮湿了,不利于伤口恢复。”姜娇儿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 姜娇儿默默收回了脚,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低低叫了小姑娘一声,“那个,你说你哥哥是被野兽弄伤的,是什么野兽啊?” 小姑娘还在琢磨把纱布放在哪儿,听到问话,下意识回答:“野猪啊,好大一头野猪,长着獠牙,可吓人了!” “……是这头野猪吗?”姜娇儿沉默片刻,颤声问道。 小姑娘这才察觉不对劲,猛地回头,结果就看到姜娇儿对面的草丛里站着一头野猪,正虎视眈眈盯着她们。 “啊啊啊就是它!就是它把哥哥拱了!”小姑娘吓得蹦起来,指着野猪嚷嚷。 野猪蹄子微抬,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姜娇儿,像是要发动攻击的样子。 姜娇儿实在无语,怎么她干点什么都能发生意外呢? 她认命地放下背篓,把手伸进去,从空间里取出两把短刀。 唉,前世的时候变异兽她也杀过,应该跟这头野猪的体型差不多。 眼前的野猪不太胖,估摸着应该没有变异兽那么凶猛。 姜娇儿看着野猪强健的四肢,不合时宜地咽了咽口水。 她馋烤猪蹄了。 野猪似乎感受到姜娇儿视线里的垂涎,烦躁地喷了几下粗气,然后蹄子在地上刨了刨,哼哼两声就猛地朝姜娇儿冲过来。 姜娇儿没有后退,反而快速迎了上去,她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儿颜色鲜艳的布。 那布料在空中飞舞,直接就把野猪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姜娇儿趁此机会,一个帅气的滑跪,举着短刀从野猪身下划过。 有温热鲜血喷溅出来,滴落在姜娇儿脸上。 野猪没想到人类会这么奸诈,它肚子被划破,血流了一地。僵立半晌,它仍旧逃不过惨死的命运,只得不甘地仰天长啸一声,沉重的身子轰然倒地。 连少年都被这声音硬生生震醒了。 “这,这是?”那头野猪正好就死在少年的脚前,狰狞獠牙还在微微抽动。 “哥哥你终于醒了!这个姐姐救了你,还杀了野猪!”小姑娘看到哥哥醒了,扑过去心有余悸地搂着他。 少年抬头看姜娇儿,正好看到她抬手抹掉脸颊上的血迹,手握两把短刀走过来的画面,英姿飒爽的模样,看得他心念微动。 “醒了?那就好好养伤吧,我拿了你妹妹的金线莲,报酬就是给你治伤,还有这些食物也送你们。”姜娇儿耐着性子跟少年又解释了一遍,毕竟金线莲珍贵,她不说清楚恐会有糊弄无知小女孩的嫌疑。 少年仍旧愣愣仰头看她,姜娇儿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弯腰将短刀放回背篓,指着野猪叮嘱他们兄妹俩,“这野猪我要带走啊,你俩帮我盯着,我带人来抬。” 说完,姜娇儿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姜父他们身边,姜娇儿简单把这事儿跟几人说了,换来众人惊叹。 那野猪看上去大概三百来斤,姜父跟孙峰也不知道能不能抬得动。 姜娇儿眼波流转,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流民。 男子是第一个交了碗的押金,说要把水带回去给婆娘喝的人。 此时他也正陪着自家婆娘说话,看她喝了水又吃了东西之后脸色好转,男子十分开心。 “这位大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姜娇儿抬脚走过去。 第74章 吃猪肉喽 男子疑惑地抬头看姜娇儿,认出她是卖吃食的,赶紧从地上站起,“姑娘有什么事?” “我方才在林子里猎杀了一头野猪,但我们这边人手不够,抬不动,所以想请大哥你帮着搭把手,抬回来后野猪肉免费分你一块儿怎么样?”姜娇儿直言不讳,告诉男子野猪是她猎杀的,这样即便男子生出别的心思,也不敢轻易招惹。 果然,男子听说姜娇儿一个弱女子杀了一头野猪,脸色都变了,甚至吓得后退半步。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护着自己妻子。 “帮忙倒是可以,只是我家婆娘……”男子回头看妻子,语气有些迟疑,“我婆娘身体不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 “这个好办,去我们车上,让王姐还有我的孩子们陪她。”姜娇儿笑着说。 男子这才放心,扶着妻子跟姜娇儿去了驴车旁。 之后孙峰留在驴车边守着几个妇孺,姜父和那个名为方成的男人随姜娇儿进入林子。 几人来到野猪的尸体附近时,少年和他妹妹果然乖乖守在那儿。 姜娇儿甚是满意,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待会儿猪肉切完了,我分给你们兄妹俩一块儿~” 正好这少年受了伤,吃点肉可以补补身体。 “我叫安一鸣,家妹安晶晶,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少年看着比孙峰大几岁,十四、五的光景,但行事说话却颇具大人风范。 姜娇儿看了安一鸣一眼,“我收了草药的,不必谢我。” 这兄妹俩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知为何沦落至此,估摸着也是两个可怜人。 姜父拿出绳子,把野猪的四条腿绑上,再从中间穿插进一根粗木棍,他和方成一前一后,喊个“一、二、三起!”整头野猪就被抬起来了。 姜娇儿跟在后面。 安一鸣跟安晶晶对视一眼,两人也背上包袱,跟着出了林子。 野猪被抬出来的时候,不止是王氏她们吓了一跳,附近路过和歇脚的流民更是眼馋不已。 无数垂涎的目光流连在野猪身上,但有姜父他们几个男人在,没人敢贸然上前。 姜娇儿之前准备的两把大菜刀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她让王氏把路边一块儿平整的大石头擦干净,然后把野猪抬上去,由姜父和方成商量着怎么切割。 虽说几人都没有当屠夫的经验,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只需要那么一探讨,自然就有办法了。 “姑娘,你们这猪肉,卖吗?”就在姜父拿着菜刀准备把野猪分尸的时候,一个黑瘦的老大爷小心翼翼凑过来。 他声音不小,附近的人都能听到,见到有人问出他们的心声,不由竖起耳朵听着。 这么多猪肉,姜娇儿她们这几口人肯定吃不完,自然是要卖的。 姜娇儿轻笑一声,“卖啊,反正这野猪是我自己猎杀的,也没有成本,到时候我便宜点卖给你们。” “这,这是姑娘你亲手猎杀的?”老大爷一听都惊了。 远远近近偷听的那些人也齐齐变了脸色。 这,这姑娘也太生猛了吧?惹不起惹不起! “以前在村子里我也偶尔上山,这都不算什么。”姜娇儿故意这么说,也好震慑一下流民们,以免他们见肉眼开,做些不该做的事儿。 她说完,还装作无意地抬手拢了拢袖子,露出手腕上没擦干净的野猪血。 一股血腥味儿涌上来,老大爷捂着鼻子有些受不了,却见姜娇儿面色如常,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个味道。 这下更多人信了姜娇儿的话,那些刚刚冒头的歪心思也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头野猪在林子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倒是没有太多肥肉,姜父和方成合伙儿把肉切成差不多大的小块儿,约莫着一块儿能有半斤的样子。 “闺女,肉切好了。”姜父按照姜娇儿的要求,把猪蹄和排骨都给她留着,又给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留了几斤肉,剩下的就都可以卖了。 反正天气热,留着也放不住。 这头野猪大概三百斤,除去骨头和脑袋,能有将近两百斤的肉。 姜娇儿打算卖十文钱一块儿肉,折算下来大概是二十文一斤。 这个价格比城镇里的猪肉便宜了将近十文钱,已经很良心了。 而且在这些流民看来,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来吃食,像姜娇儿这样在路上卖吃的的人,能遇上很不容易。 所以即便手头不宽裕的流民,也会东凑西凑弄几个钱过来买。 有的人听说了姜娇儿接受用别的东西代替铜板,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换吃的。 也有人干脆就学了安晶晶,跑到林子里挖草药。 因为卖猪肉,姜娇儿一行人又耽搁了半个时辰,但也多赚了至少四两银子,收上来的那些草药物件儿,若是拿到城里去卖,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猪肉卖得差不多了,姜娇儿心情美滋滋,她给了安一鸣兄妹俩一块儿猪肉,又免费送给方成一块儿。 一块肉就半斤,但一人也能分到两口,对于整日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流民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味了。 拿出两块儿姜父为她留的猪肉,让王氏架锅炖肉,然后她又把猪蹄拿出来,另起一堆火,将猪蹄上的毛烧干净,清理一番后开始烤猪蹄。 先将猪蹄对半切开,抹上烧烤料还有一些调味粉,直接就放在火上烤。 起初几个孩子都围在王氏的锅旁边等炖肉,等烤猪蹄的香气弥漫开之后,他们几个小家伙便顺着香味凑了过来。 “烤猪蹄好香啊!”沈小甜咽着口水感叹。 姜娇儿一看他们这么喜欢烤的,便又拿出一块肉,切成小块儿,偷偷从空间拿出几根不怕火烧的木材,将腌好的肉块儿串上去。 再放到火堆上翻烤,简易版烧烤就做完啦! 因为食材有限,姜娇儿没有做太多,一人能分到一串。 肉串香气四溢,王氏舍不得吃,非要留给沈小甜他们几个,最后被姜娇儿劝说着才吃下去。 安晶晶和她哥哥在不远处坐着,闻到飘香的烤肉味儿,口水不由自主分泌,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边。 第75章 水果都要了! “给你。” 姜娇儿看到还剩两串,她们这边人多不好分,索性送给安一鸣兄妹和方成夫妻一家一串。 方成那边感激地接过,转身就给了自己婆娘,可见这男人真的是个疼老婆的。 而安一鸣兄妹二人却有些拘谨。 “姐姐已经给我们一块肉了,这个拿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吧。” 安晶晶虽然有些馋,但她看了看自己哥哥,还是摇摇头没有接。 “他们已经吃过了,这串是剩的,你拿着吧。” 姜娇儿急着赶路,没功夫多说,将肉串塞到安晶晶手里就走了。 安晶晶看着手里香喷喷的肉串,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安一鸣,“哥哥……” “吃吧。”安一鸣看着姜娇儿的背影,眸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不止姜娇儿一行人心情舒畅,终于填饱了肚子的流民们脚下也有了劲儿。 他们下意识地跟着姜娇儿的驴车,像是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方成夫妻和安一鸣兄妹,也默默在后面跟着。 对于后面的大部队,姜娇儿没有驱赶或是甩开,毕竟这些也算是她的长期客户。 “对了爹,猪下水你给我留着没?” 走了一段路,姜娇儿忽然想起这事儿,转头问姜父。 姜父点头,“留着呢,就是没有太多水,可能洗得不太干净。” 切猪肉的时候,姜娇儿就说了要留着猪下水,虽然这东西味道大还不容易收拾,姜父不知道闺女要这做啥,但他还是细心放到了一个背篓里。 猪下水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会吃,主要也是不知道如何烹饪,一般情况下有人家杀了猪,猪下水不是扔了,就是便宜卖给村里的穷苦人家。 这东西味道太重,也就只有穷得买不起肉的人家,才会买回去解解馋闻个肉味儿。 姜娇儿可是忠实的卤味爱好者,一副猪下水做成卤味,她们这一大家子人也能吃上两顿了。 听到猪下水还在,姜娇儿放心了。 她坐在驴车上,看着前面的骡子尾巴一晃一晃地往前走,不由有些手痒。 同样手痒的,还有沈小甜。 “娘亲,这个骡骡有没有名字呀?”沈小甜指着骡子的屁股问姜娇儿。 姜娇儿语塞,谁会给一头骡子取名? “它就叫骡子,你听,骡子!”姜娇儿吆喝了一声。 认真拉车的骡子果然停下,疑惑地回头看姜娇儿,仿佛在问:你有事? 沈小甜:“……” 这名儿一点也不好听! 尽管沈小甜一百个不满意这敷衍的名字,但最后也只得妥协。 因为这头骡子,只认骡子这俩字儿,叫别的它都不应。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姜娇儿得意洋洋。 王氏和孙峰在一旁看了,笑眯眯地跟着乐,只觉得这对母女可爱得紧。 流民大部队在姜娇儿等人的带领下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前方忽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行进的方向是与姜娇儿等人的方向相对的。 “吁!”赶车的车夫眼尖,看到姜娇儿手中的大苹果,当即叫停马儿,堵在了姜娇儿的驴车前。 “这位大姐,你吃的苹果从哪儿来的?”车夫年纪不大,看上去就比安一鸣大一些,叫姜娇儿一声大姐倒也不过分。 姜娇儿眼珠子一转,意识到这是来生意了,“我自家卖的,怎么,你要买吗?” 她说着,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一个同样又大又红的苹果,然后又从另一个背篓掏出一个酥梨,“我还有梨。” 车夫一看,眼睛当即亮了,赶紧回身,掀开车帘一角,冲着里面说了什么。 交谈几句之后,车夫转身看向姜娇儿。 “大姐,你家的苹果和梨,有多少算多少,我家主子都要了!” “好嘞,我这苹果酥梨是三十文一个,我给你数数。”姜娇儿脆声应了。 姜父刚要帮着数苹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迟疑着看向自家闺女,有心想提醒,可看她忙着数苹果,只得先闭嘴帮忙。 姜娇儿把苹果和梨往外拿,姜父等人帮着数,原本背篓里只有二十五个苹果,二十三个梨。 可姜娇儿借着背篓遮掩,直接将空间里的往外拿,最后苹果四十个,梨有四十三个。 车夫就站在驴车边看着他们数,虽然疑惑那背篓怎么装得下这么多苹果和酥梨,但也没有多说,能多买些,他家主子反倒满意。 “一共八十三个。” 姜娇儿让姜父找了个麻袋,装好放在车夫面前。 车夫算了一下,掏出三两银子,“不用找了,麻烦这位大叔帮我搬到车上吧。” 姜父一看人家给银子这么痛快,自然服务到位,二话不说扛起,走到马车边将水果小心翼翼放在马车门口的位置。 姜娇儿帮姜父扶着,放下水果时有微风拂过,车帘被吹起,姜娇儿不经意间抬眼,对上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车里坐着一个俊逸不凡的男子,身着绫罗绸缎,一看便是达官显贵。 姜娇儿同那人对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移开视线,跟姜父回到驴车旁。 车夫回去继续赶车,行至胡阳镇,停下休整。 “主子,咱们到胡阳镇了。”车夫低声禀报。 里面的人轻嗯一声,“安阳县还有多远?” “明日就能到。”车夫回答。 “那人现在何处?沈家村还是……边境?”车里人又问。 车夫迟疑,“这……需得到了地方才能确定,小人无能,没有提前查清。” 说着,车夫一脸愧疚躬身。 “罢了,是我太心急,与你无关。找个地方休息吧。” “是。” 另一边姜娇儿一行人继续赶路,姜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姜娇儿。 “闺女,那苹果和酥梨咱们不是卖二十文一个吗?刚才你怎么……” 姜父是个老实憨厚的农家汉子,对于做生意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自然不懂。 姜娇儿认真给姜父传授生意经。 “爹,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二十文一个是卖流民的价格,刚才那马车上的人一看就是不差银子的,哪怕女儿卖他五十文一个他都会买。 “咱们低价卖给流民是因为他们本就可怜,颠沛流离背井离乡,哪有那么多钱买吃食?至于有钱人,咱们适当抬价是情理之中的。” 姜娇儿的声音不低,驴车周围的人自然听得清楚。 第76章 大孩子也是孩子 王氏母子两个对于姜娇儿的话向来奉为真理,止不住地跟着点头。 而不远处的安一鸣兄妹俩却若有所思,安一鸣看着姜娇儿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个小小村妇那么简单。 如此眼界如此见识,怎么可能是一介村妇能有的? “哥哥,那个姐姐很聪明,如果我们跟着她,爹娘的仇会不会就有……” 安晶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安一鸣及时制止了安晶晶要说出口的话,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沉静,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安晶晶噤声,小心翼翼看了前面一眼。 胡阳镇地处凉州府城的边缘,出了胡阳镇,再往南走个八、九十里地,就是云州府城了。 尽管这些天姜娇儿一家人没有累着饿着,但姜父和几个孩子都知道逃荒之路有多艰辛。 他们衣食无忧,是因为姜娇儿高瞻远瞩囤了那么多粮食,可那些同行的流民饥肠辘辘,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数。 “到了云州府城的地界,咱们得在镇子上休整几天,多囤点粮食。” 姜娇儿看着前面漫天的黄沙,眯着眸子说。 姜父现如今也明白自家闺女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对于她的决定自然支持。 孙峰和王氏是从边境逃过来的,听到姜娇儿的话,他皱眉,有些忧心忡忡地提醒。 “姜姐,如果咱们停留时间过长,可能会被后面的大批流民追上,后面的流民可能就不像跟着咱们的这些流民这么良善了,那些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能会比刘大山那一伙人还穷凶极恶。” 后面的大批流民,被战争的硝烟荼毒,经受了更残酷的生存竞争,他们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这些还能称之为流民,后面那些估计就是暴民! 姜娇儿自然明白这些,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高风险高回报! 她想赚钱,想将空间里的东西堂而皇之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她就得铤而走险! 后面那些灾民才是她的大客户,而且就算那些人穷凶极恶,姜娇儿也不怕。 连丧尸都不怕,她会怕人? 只要有人敢动歪心思,姜娇儿从空间里随便拿出一件武器,就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爷! 因为路上卖东西耽搁了,一行人走到傍晚时分也没能抵达云州边界。 “爹,咱们找个地方歇脚吧,今晚得在野外过夜了。” 天色黑了骡子看不清路,打着火把又太显眼,姜娇儿跟姜父商量道。 姜父点头,带着孙峰去找干净些的空地。 那些流民也累了,见姜娇儿她们打算歇息,他们也随便找了个地方,拿出白天买的烧饼馒头和野猪肉,小心翼翼掰开放进嘴里,连掉在身上的饼渣,都赶忙捡起来吃掉。 姜娇儿馋着那些猪下水,可这会儿在野外,如果做出来香味得飘出几里地远,还是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姜娇儿惋惜地叹了一声,认命接过王氏递过来的肉沫野菜汤,就着馒头一口口吃了。 吃过晚饭,沈知宝还在琢磨白天时孙峰那神速的算数本领,有心想学,可是琢磨来琢磨去,连六加七这样的数都得算半天,还得是在手指头的帮助下才能算明白。 沈知宝惆怅极了,他一心想长大后赚大钱做个生意人,可是现在却连算数都不会。 呜呜……娘亲以后会不会嫌弃他啊? 沈知宝一张包子脸皱成了一团,看上去颇为滑稽。 沈小甜小口小口啃着馒头,时不时侧头看自己的大哥一眼,同样为他忧心。 “给,拿去算,每天算十道题。” 就在这时,一旁的沈云升擦了擦手,从身后拿出一个本子,面无表情对沈知宝说。 沈知宝接过来,借着篝火的光翻开一看,赫然是白天沈云升吭哧吭哧,闷头写了一个多时辰的账本。 “爹爹说过,勤能补拙。你一直在这瞎琢磨没有用,得勤加练习。” 沈云升跟沈知宝出生的时辰前后差了不过几秒,他很少管沈知宝叫大哥,不过沈知宝也不在意就是了。 沈知宝捧着账册,心中感动自是无法言说。 原来弟弟早在白天的时候,就在帮他想办法练习了,呜呜弟弟真好! 沈知宝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绷着小脸儿,“我,我也刚好想出来了,既然你都费劲帮我抄了,我就练习一下吧。” 说着,他悄悄别过脸,不去看沈云升,小小声补了一句:“谢啦,弟弟。” 沈云升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娘亲身上,也不看沈知宝。 沈小甜看着两个哥哥,大眼睛眯成一条缝,拍着小手笑眯眯说:“哥哥害羞啦!” 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哥哥,反正两个哥哥都低着头不吭声了。 姜娇儿的注意力一直关注着孩子们,看到沈知宝两兄弟之间的互动,她觉得自家几个宝贝真是太可爱了! 她起身走过去,看到沈知宝已经开始认真算数。 “二宝真聪明,知道用这种方法帮哥哥,娘亲奖励你们吃糖~” 姜娇儿说完,手掌翻转间,掌心就跟变戏法儿似的多出了几颗糖。 “哇!娘亲好厉害!”沈小甜一脸崇拜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把糖塞进沈小甜嘴里,又往沈知宝和沈云升嘴里分别塞了一块儿。 沈云升吃糖的时候小脸儿上都没什么表情,他眉头轻轻皱着,腮帮子因为糖块儿鼓起一个包,可爱得要命。 “哎呀!我家几个宝贝怎么这么可爱啊!” 姜娇儿看着粉雕玉琢的几个孩子,忍不住感叹。 听到这话,饶是平日里最活泼的沈小甜,耳朵根都泛了红。 姜娇儿把几个小家伙挨个儿亲了一口,这才转身把剩下的一块儿糖给了孙峰。 “姜姐,我……我都是大孩子了,这糖留给弟弟妹妹吃吧。” 孙峰受宠若惊,他知道糖块儿有多贵,平时过年的时候,爹娘才会给他买两块儿。 “大孩子不也是孩子吗?接着!” 姜娇儿笑盈盈的,伸手抓过孙峰的手,将糖块儿放在他的掌心。 孙峰眼眶微红,回头看向王氏。 见王氏轻轻点头,孙峰才终于接受,“谢谢姜姐!” 姜娇儿摆摆手,回去继续陪着几个小宝贝。 第77章 九九乘法表 “娘,咱们一人半块。” 等姜娇儿回到沈知宝几人身边,孙峰咬了半块儿糖,将另一半递给王氏。 王氏感慨儿子懂事,更庆幸自己当初听了儿子的,一路跟着姜娇儿。 母子两个分吃一块儿糖,那甜蜜仿佛一直蔓延到心间,令人倍感幸福。 安晶晶看着沈知宝兄妹几人围在姜娇儿身边,眼底流露羡慕。 安一鸣见状,抬手搂住妹妹瘦弱的肩膀,移开目光,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回忆。 家里遭逢巨变,他们兄妹二人能活着逃出来已是不易,又哪敢有别的奢望呢? “今天,娘打算教你们几个更方便快捷的算数方法。” 作为现代人,姜娇儿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们,被几个小小数字绊住求学的脚步。 沈知宝一听是关于算数的,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凑到姜娇儿面前,“娘亲!是什么方法?” 不远处的孙峰也听到了,犹豫一会儿还是抬脚走过来,想要一起听。 姜娇儿看向孙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等姜父几人听到动静看过去的时候,篝火边的小课堂已经开始了。 “数字一到九,每个数字都有一套属于它的乘法口诀,我们今天先来学一,一一得一,就代表一乘以一还是一,也就是一的一倍……” 姜娇儿的声音温柔沉静,语调不急不缓。 孙峰以前是读过两年私塾的,但他觉得姜娇儿比私塾里的夫子教得还好。 循循善诱,即便是提问也温声细语,错了也不会恼,而是笑着纠正。 孙峰可能不知道,姜娇儿把她这辈子的耐心,都放在教算数上了。 因为不远处还有姜父和王氏、方成夫妻和安一鸣兄妹等人看着,她实在不想破坏形象,跟沈小甜掰扯三七不等于十五,而是等于二十一这件事…… 教了大半个时辰,姜娇儿终于累了。 沈知宝和沈云升,还有孙峰几人学得很快。 唯独沈小甜,教了几次都有些迷糊。 可能有的小孩子天生就对数字不敏感,姜娇儿也没有强求。 只是她不强求,沈小甜却劲头十足,算了十遍还不对,她仍旧孜孜不倦地请教姜娇儿,弄得姜娇儿心累不已。 “啊呀,天都这么黑啦?娘得跟你们峰哥哥算算今天的账,然后睡觉了。甜宝你要是还想学,就问问你大哥二哥。” 姜娇儿抬头看天,然后扯着孙峰逃也似的溜了。 沈知宝和沈云升对上沈小甜求知若渴的眼神,齐齐感觉头皮一麻。 不远处的安一鸣兄妹也一直在听着姜娇儿讲课,安一鸣三岁便会读书,六岁能做诗词歌赋,曾被誉为安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连他都不曾听过这种算数方法。 他方才心里一直暗暗跟着姜娇儿一起算,可是即便他算得再快,也快不过姜娇儿张口就来。 安一鸣心中惊奇,他之前只以为姜娇儿来历不凡,可现如今一看,莫非她出自哪个隐世大家? 不然她为何会懂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安一鸣视线游移,落在姜父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哥哥,我也学会了姜姐姐的乘法口诀。” 安晶晶在地上划拉着,不一会儿回头欣喜地对安一鸣说。 安一鸣怔愣,看着妹妹难得露出的笑意,心中微动。 或许,他确实该考虑一下之前妹妹的那个提议…… 姜娇儿正在跟孙峰算账,一大袋子的铜板拿出来,几个人一起数。 数了将近两刻钟,终于数完了。 今天这一趟,烧饼、馒头、包子加水,一共卖了将近三两银子,还有之前卖出的水果,差不多六两,这还不算那些用来抵押铜板的草药、首饰之类的。 姜娇儿粗略估算了一下,草药首饰那些东西,到了城镇,最起码也能卖个几两银子。 姜娇儿虽认识草药,但对于古代草药的物价不甚清楚,得去了医馆才能知道。 烧饼、馒头和包子成本顶多就是一两,水是空间的,苹果和酥梨也是,这些东西没有成本,卖多少都是纯利润。 姜父听闻姜娇儿他们一天就赚了至少六两银子,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以前他们一家子在地里忙活一年,能赚到二两银子都算多的。 原来,摆摊真的能赚钱! 可这些对于姜娇儿来说杯水车薪,她想赚更多的银子,想要把生意做大,她发过誓要带着姜父和几个孩子过好日子,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这几两银子的收益对于姜娇儿来说,简直如同毛毛雨。 看来她还得开辟一下其他的市场。 晚上,众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准备入睡。 孙峰对身边的流民不太放心,主动要守夜,姜父不忍心他一个半大小子劳累,便提议两人轮流。 孙峰担心姜父身体吃不消,爷俩儿互不相让,正在僵持的时候,方成凑过来。 “孙峰小兄弟,姜老爷子,要是你们信得过我,我也可以帮着守夜。” 在方成的身后,他媳妇儿柳氏也一脸期许殷切地看着姜父,努力展现他们夫妻二人的诚意。 “这……”姜父有些不太敢做主,他赶紧看向姜娇儿。 “爹,既然方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你们三个轮流守夜,每个人也能多睡一会儿。”姜娇儿看出方成人品不错,毕竟一个在这种境遇里都能处处护着媳妇儿的男人,能坏到哪儿去呢。 姜娇儿也知道方成夫妇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跟着她。 对此姜娇儿乐见其成,她的生意肯定要做大,那就需要人手,像方成这样靠得住的,她自然欢迎。 方成见姜娇儿接纳了他,一张黝黑的脸上满是高兴,他搓了搓手,向姜娇儿保证,“姜妹子你放心!我绝对认真守夜!” 像是在宣誓一样虔诚。 姜娇儿笑着点头,“我信得过方大哥。” 一句话,就让方成心里无比熨帖,恨不得一整夜都由他自己来守。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姜娇儿睁眼就看到方成往篝火里添了些干柴。 如今已是秋天,白天虽热,晚上却有些寒凉。 方成和姜父他们怕姜娇儿和孩子们睡得冷,一夜都没有让篝火熄灭。 王氏已经开始做饭了,把粟米煮成稀粥,又拿出几个烧饼,大家分一分,都能吃得很满足。 第78章 呦?同行! 吃早饭的时候,方成没有上前,而是默默坐回了妻子身边。 夫妻两个拿出昨天吃剩的半个烧饼,分成两份,坐在一边细嚼慢咽。 姜娇儿侧头看他们夫妻二人,见他俩专心吃着手中烧饼,没有分出半个多余的眼神看向她们这边,没有垂涎没有不满。 姜娇儿心下满意,扬声唤方成,“方大哥方大嫂,你们两个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一起吃啊!” 说完,她又扭头叮嘱王氏,“王姐,给方大哥他们两口子盛两碗粥,拿两个烧饼。” 王氏哎了一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碗,舀了满满两碗稀粥。 早在做饭的时候,王氏就准备出了方成夫妻二人的碗,就等着姜娇儿发话了。 方成愣住,下意识拒绝,“不用了姜妹子,我们吃两口饼就行了。” 他们夫妻二人只求能跟着姜娇儿,根本不敢奢望什么吃的。 姜娇儿既然已经把他们当自己人,就断然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吃那么点倒没什么,方大嫂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跟你一起饿肚子?” 姜娇儿说着,直接起身去拉柳氏,语气虽强势动作却格外小心,“你们就过来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方成呆住了,“姜妹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媳妇儿她怀孕了的?” 他媳妇儿怀孕快三个月,身子瘦弱加上逃荒这一路食不果腹,从身形上更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而且这一路上他们夫妻二人都十分谨慎,不曾说漏半句。 柳氏能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姜娇儿,她熟知各种草药,自然也懂些医理. 之前她去给方成夫妻送肉串,就借机跟柳氏接触过,其实在那时她就确定了柳氏有身孕。 只是方成夫妻行事谨慎,姜娇儿便没有挑明。 如今既然方成想跟着她,大家就得把话都说开,总得知根知底的才好。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放心吧方大哥,咱们这一圈人都是嘴严的。” 姜娇儿给柳氏递了一个烧饼,又塞到傻呆呆的方成手里一个,笑着说。 方成被孙峰拉着坐下,还有些无所适从。 姜娇儿看着柳氏面黄肌瘦的模样,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一个鸡蛋,让王氏煮了给柳氏补补身子。 “方大哥方大嫂,我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你们既然有意跟着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肯定能带着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姜娇儿信心十足。 柳氏一听这话,心底自是感动不已,她看着姜娇儿的目光里都泛着泪花儿。 方成一个将近六尺的男儿也是当场红了眼眶,拉着媳妇儿的手,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感谢姜娇儿才好。 他们夫妻二人这一路走来,吃了太多苦,银钱粮食被抢过,走到哪里都被驱赶,甚至有人还对柳氏动歪心思,想强迫她. 方成拼了命护着柳氏,打得头破血流都不退缩,才把那群畜牲吓跑。 这一路,他们见到太多人性丑恶的一面,对于姜娇儿投来的善意,他们视若珍宝。 “快吃吧,吃完咱们继续赶路。” 姜娇儿看不得这些感激涕零的画面,赶紧提醒他们夫妻二人。 方成夫妇回神,赶忙吃饭。 姜娇儿装作不经意,将目光瞥向坐在路边大石头上的安一鸣兄妹。 这兄妹二人看上去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定然见多识广,姜娇儿做生意需要这样的帮手,但是不寻常的身世,很可能伴随着同样不平常的麻烦。 更何况,这兄妹二人显然没有对她放下戒备,无法取信之人,姜娇儿不敢用。 如果他们想跟在后面,姜娇儿不拦着,但若是想加入这个大家族,就得坦诚相待。 真诚,对姜娇儿来说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 吃过早饭,众人继续赶路。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出了凉州府城的地界,进入云州城。 云州城更靠近南方,白天更热,旱灾在这里也尤为显着。 道路两边的庄稼枯黄矮小,扎根的土地寸寸皲裂,别说是庄稼那点根系的长度,哪怕就是再往地下挖十米,估计都看不到丁点儿湿润。 姜娇儿越看越心惊,照这个情况,云州城的流民怕是会更多。 光是一个旱灾就已经弄得民不聊生了,再加上战争。 这是老天爷不给老百姓活命的机会啊…… 姜娇儿向来不是悲天悯人之辈,但看到这满地的干涸黄土,也不由同情起这个朝代的底层百姓。 还能有什么活路呢? 驴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姜娇儿让孙峰给骡子喂了点水。 随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姜娇儿又从空间拿出一小把鲜嫩的草料喂给骡子。 骡子美滋滋地嚼了草料,身上又有劲儿了,吭哧吭哧拉车往前走。 “馒头花卷大烧饼!想吃的过来看一看!” 就在这时,姜娇儿听到前方传来吆喝声。 听这动静,她这是碰到同行了? 姜娇儿有心打探市场,便下了驴车,让姜父等人在一边等着,她自己走着过去查看。 前面数十米处确实有一个摊位,这个位置距离云州城的边缘小镇飞云镇不远,也就一、二里地的路程,有人在这里摆摊,那就说明飞云镇也不许流民进入。 姜娇儿敛下琢磨的心思,慢悠悠踱步过去。 附近的大部分流民正在向摊位靠拢,有一小撮流民则远远在一旁看着,眼底似乎满是挣扎悲恸。 姜娇儿心中起疑,站在人群后面踮脚往里看。 “大白馒头!红糖心儿的烧饼!想不想吃?” 摊位的主人拿起一个烧饼,掰开后里面的红糖流心缓缓流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摊主刻意在流民鼻尖晃悠一圈。 看到他们推推搡搡的急切模样,摊主嘴角勾起鄙夷轻视的弧度。 “怎么卖怎么卖?”手里有些银钱的流民迫不及待询问。 摊主眼眸眯起,流露一丝奸诈,“我这馒头,三十文钱一个,烧饼五十文!” 三十文五十文?莫说是流民震惊,就连姜娇儿都愣住了。 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这,这也太贵了……” 流民望而生畏,想到自己兜里那少得可怜的铜板,纷纷摇头想走。 第79章 用人来换 摊主见众人要走,也不急,将烧饼放回摊位上的筐里,不紧不慢道:“别急着走呀,我家卖的烧饼馒头,没钱也能买得起。” “没钱怎么买得起?你这人存心耍我们吧?” 有几个脾气不好的流民想着反正也是买不起,对摊主便没了好脸色。 摊主毫不介意,摊开两只手,笑眯眯地说:“你们可以用东西来换啊,我看你们好多人家都有女儿吧,在我这儿,一个女娃可以换八个大馒头或者五个烧饼,怎么样?” 姜娇儿闻言,这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摊主才不是真心摆摊,他只不过就是个人贩子,觊觎流民中的这些女孩子们。 至于他用馒头烧饼换到的女娃们,最后归宿是哪里,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无非就是为奴为婢,更惨一些的就是被卖到青楼,一辈子都毁了! 几个馒头烧饼就能毁掉一个穷苦人家女孩子的平凡人生,不可谓不讽刺。 流民中有不少家里有女孩子的,或许她们这一路上也受到了家人的庇护,尽管饿肚子却没被人掳走凌辱,可是这会儿面对食物的诱惑,有人动摇了。 一个瘦得脸颊凹陷下去的男人听了摊主的话,转头看向家里的女儿。 他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儿,老二老三是儿子,他媳妇半路病死了,如今只剩爷几个相依为命。 一路逃荒,家里带出来的粮食都吃光了,身上也没剩多少钱,眼看着两个儿子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如果真能用女儿换几个馒头,没准儿他和两个儿子就能撑下去,活着抵达下一个可以接纳他们的城镇。 大不了……大不了等他带着两个儿子落脚了,赚了钱再回来接女儿。 男人这样想着,越发心动。 这家的大女儿何尝看不懂她爹的心思,她双眼含泪看着她爹,眼底满是抗拒,但又不敢反抗逃跑。 “老板,我家孙女都十二了,这么大的女娃,能不能多换两个馒头?” 姜娇儿看到一个老婆子扯着自家孙女凑到摊主面前,开始讨价还价。 摊主掀开眼皮上下打量那个说是十二岁,实际看上去顶多十岁的干瘦小女孩,嫌弃地撇嘴。 “一个女娃就是八个馒头,多大都是这个数儿,愿意换就换,不愿意换就走开!” 这会儿,他态度逐渐蛮横起来。 老婆子一看摊主不耐烦了,生怕换不来馒头,也不磨叽了,直接将哭哭啼啼的孙女往摊主面前一推。 “换换换!您给我挑五个大个儿的馒头,让我家几个孙子能多吃几口。” 摊主扯过小姑娘的胳膊,像相看牲口一样看了一圈儿,嘴里啧啧两声,就要给老婆子捡馒头。 馒头还没到老婆子手里,斜刺里就有一个妇人扑过来,一把拍到了摊主手里的馒头,声音尖利。 “不能卖我闺女!凭什么卖我闺女?你们老李家的人怎么这么狠心?” 老婆子一看这妇人扑上来捣乱,恶狠狠扯着她的衣领扇了她两巴掌。 “贱皮子!她是我李家的种,卖不卖都是我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老婆子三角眼竖起,满脸的戾气,骂得那妇人面如菜色不敢吭声之后,她又抬眼看向身后不远处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 “老三!把你婆娘看住了!再不听话就狠狠打一顿也给卖了!就算是个生过孩子的破烂货,也能值两个馒头!” 一旁的摊主斜睨那妇人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搭腔道:“这样的,确实只能换两个馒头。” 全然不把人当人看,在他眼里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孩,好像都是明码标价的货物。 姜娇儿呼吸蓦地加重了些,心底有怒气浮现。 那老婆子又眼巴巴凑过去,等着摊主给她拿馒头。 摊主挑挑拣拣八个馒头,老婆子赶忙掀起衣襟接着。 她用衣襟兜着馒头,看都没看孙女一眼,忙不迭跑到坐在路边的几个大孙子面前,“宝儿啊,快吃馒头!” 对待孙女弃如敝履,对待孙子却如珠如宝,这画面叫谁看了不唏嘘呢? 那被卖了女儿的妇人看到摊主拿了一根麻绳,将她闺女捆了手扔在车上,她急得嚎哭不止,可自家男人却紧紧拽着她,不让她去救闺女。 这样的场景不止在他们一家发生,很多流民们都已经饿得走不动路,若是牺牲家里一个女娃能换来一家人活命,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一时间,那些父亲、兄长、祖父、甚至是娘亲祖母,都狠着心肠将家里的女娃塞给那个摊主。 更有甚者,还打起了自家婆娘的主意! “老板,您看我婆娘能不能换馒头,我去年娶的,还水灵着呢!”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扯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妇人走到摊主面前。 摊主打量那妇人,眼底终于流露一抹满意,“还行,六个馒头。” “中中中!” 男人似乎很满意,使劲把那妇人推到摊主身前。 姜娇儿看到他把人推过去时,还在妇人耳边恶狠狠地说了什么,就是这句话让本想挣扎的妇人面露悲戚,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姜娇儿敢肯定,这个妇人是被强迫的! 贼眉鼠眼的男人得了馒头就要溜,却被姜娇儿一把拽住。 “哪个不长眼的敢扯老子……” 男人怀里的馒头差点掉了,恼火地回头瞪姜娇儿。 可在看到她秀丽的模样之后,男人当即变了脸色,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又生出腌臜心思。 “小娘子叫我有什么事呀?是不是也想吃馒头?你陪我去一趟小树林,我分你半个怎么样?” “那女子真是你的妻子?” 姜娇儿厌恶地瞪着男人,冷声质问。 男人一听,脸上当即闪过心虚,“是,是啊,怎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若真是,你且跟我说说她姓甚名谁?年芳几何?是何方人士?” 姜娇儿一连串的问题砸得男人头晕眼花。 他回答不上来,当即恼羞成怒,一把甩开姜娇儿的手。 “你有病吧?我卖自家婆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吃饱了撑的来找茬儿?” 男人说着,抬手就要打姜娇儿,却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 第80章 胁迫 姜娇儿自己也能对付这个男人,可她还没来得及抬手,就有人出手相助。 她扭头看去,竟是安一鸣。 少年身高比姜娇儿高一些,冷着一张脸盯着男人的时候,气势十足。 男人被安一鸣身上气势吓住,想抽回手又抽不动,急得骂骂咧咧。 “放开大爷我!你们活腻了敢管我的闲事!” 他一手抱着馒头舍不得扔,挣扎半天也没能挣脱安一鸣铁钳一般的手。 最后累得满头大汗,连骂人都没了气力,安一鸣这才扬手将男人甩出去。 男人跌出去的时候,手中馒头掉落,姜娇儿眼疾手快接住。 “你们!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啊,有人抢馒头!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啊!” 男人见自己打不过,馒头又落到别人手里,索性扯着嗓子哀嚎,倒打一耙来个恶人先告状。 姜娇儿挑眉看他,既然这蠢货自己把人都招来,她也就更没必要留情面了。 其实早在姜娇儿质问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关注这边了,这会儿男人叫嚷开,他们都涌过来看热闹。 男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扬起一地黄土,姜娇儿嫌弃地后退两步。 她把馒头递给安一鸣,低声嘱咐他,用馒头把刚才那个姑娘换回来。 凭安一鸣的身手和气场,那个摊主也不敢不同意。 安一鸣接了馒头,毫不犹豫走向摊位。 “你说我抢你馒头,那我倒要问问,你那馒头是怎么来的?” 姜娇儿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抱着手臂沉声问男人。 男人这才停下干嚎,一骨碌坐起,理直气壮道:“我用我婆娘换的!怎么?我自己花钱娶的婆娘,用她换馒头怎么了?” 一旁的流民中,有不少刚刚才用自家闺女或者妹子孙女换了馒头的,这会儿自然不会指责地上的泼皮男人,反而会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情行径而帮着泼皮说话。 “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的婆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一个妇人管那么多做什么?快把馒头还给人家!” “就是!现如今都什么世道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爱管闲事的人?” “吃饱了撑的!你们看她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饿过肚子!那些女子被卖到城里去,还能吃饱穿暖,不比跟着逃荒强?” “这个大哥是明白人!没准儿,他婆娘自己心里乐不得的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那泼皮说得又开始飘飘然。 他爬起来嚣张地看着姜娇儿,“把馒头还我!你那兄弟刚才打我了,也得补偿我!赔我二两银子!” 没断胳膊断腿,就只是摔了一个屁股墩儿,就狮子大开口让人家赔二两银子? 饶是刚才还帮着泼皮说话的那些人,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姜娇儿冷笑着,冲泼皮翻了个白眼。 “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婆娘,可却连她叫什么哪里人都说不出来,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到底是怎么胁迫了人家姑娘的,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我直接要了你的命!” 反正这群人也说了,现在这个世道,莫说是抢夺财物,她就是杀了人,也没人敢说什么! 男人一听这话,眼神又开始闪躲,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更不敢看姜娇儿。 “我自己的婆娘,胁迫什么了?再说……你问我就要告诉你?你算老几啊?” “你说不上来,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姑娘,你为了几个馒头,用下作法子胁迫了人家,把人家清白人家的姑娘推进火坑里!” 姜娇儿后面这句话,影射了在场所有用家人换馒头的流民,大家脸色都有些讪讪,谁也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跟摊主“讲”了一番道理的安一鸣,终于带着那个清秀姑娘过来了。 “姑娘你别怕,这个无赖已经不能再伤害你,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说出来,我帮你做主!” 姜娇儿有做主的实力,说出这话是铿锵有力,半点不虚。 那姑娘双眼含着泪水,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命运就几经波折,心里也早就快要崩溃了。 她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他,他抓了我奶奶,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弄死我奶奶!我在这世上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呜呜,我好害怕……” 她瘫坐在地,边哭边控诉。 之前这泼皮抓着她们祖孙二人,捏着她奶奶的性命胁迫她、侵犯她,让她出去讨饭。 这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求救过,可是那些人都冷漠得很,压根儿不管她和奶奶的死活,每次求救失败,泼皮都会狠狠揍她。 甚至为了一口吃的,泼皮能把她扔给几个男人玩儿! 若不是为了奶奶,她早就不活了。 姜娇儿闻言,阴沉目光瞪向还想狡辩的泼皮,一旁的安一鸣看出她的想法,没用她动手就主动上前,扯起泼皮的衣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直把泼皮打得出气多进气少,安一鸣才罢休。 “她奶奶被你藏在哪儿了?”姜娇儿踩着泼皮的手审问。 泼皮疼得几欲昏厥,听到问话,眼睛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山坡。 姜娇儿敏锐察觉到泼皮眼神里的瑟缩,似乎是怕什么事被发现似的。 她看了安一鸣一眼,后者会意,抬脚走向那山坡。 而在原地等着的姜娇儿意味不明看了那哭得抽搐的姑娘一眼,眼底闪过怜悯。 或许她苦苦守护的奶奶,早就撒手人寰了。 果然不出姜娇儿所料,安一鸣回来的时候,一脸凝重。 那个姑娘的奶奶不是跟着安一鸣一起走过来的,而是被裹在他的外袍里,被他抱过来的。 那老太太早就被泼皮磋磨死了,可他却瞒着老太太的孙女,继续压榨她的剩余价值,最后明白老太太的死迟早瞒不住,他还要将孙女卖到人贩子手里。 何其歹毒! “奶奶!” 看到安一鸣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姑娘当即明白怎么回事,悲嚎一声就扑了过去。 安一鸣小心翼翼将老太太已经僵硬的尸体放在地上。 泼皮趴在地上抱着脑袋不敢动,生怕引起姜娇儿的注意,再挨一顿打。 这吃人的乱世,惨剧每一刻都在上演。 可即便如此,姜娇儿也无法做到心肠冷硬,冷眼旁观。 第81章 杀过人吗? “你心肠歹毒,欺负无辜的祖孙俩,甚至还害死了一条人命,罪不可恕!” 姜娇儿声音淡淡的,可听在泼皮耳朵里,却震慑力十足。 他早已被安一鸣打怕了,吓得抱头瑟缩,“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姑奶奶饶了我吧!” 这样的人,大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没准儿脱离了姜娇儿的视线之后更加变本加厉。 姜娇儿不会再容许这样的渣滓去残害无辜的百姓。 “杀过人吗?” 姜娇儿忽然凑近了安一鸣,低声问。 安一鸣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他竟真的杀过人? 姜娇儿震惊,她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安一鸣倒实诚。 “那就好,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宰了,这样的玩意儿活着就是祸害。” 姜娇儿眼底满是冰冷杀意,说起杀了那泼皮的时候,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面对安一鸣,姜娇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 她说完,还递给安一鸣一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锋利匕首,然后挑眉,冲着山坡那边无声的扬了扬下巴。 安一鸣明白她的意思,直接接过匕首,扯着泼皮的脖领子就往那边走。 “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警告你!我在飞云镇可是有靠山,我要是出了事儿,你们一伙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泼皮的叫骂声在他被拖到山坡后面后,戛然而止。 围观的流民们面面相觑,他们或许都知道泼皮遭遇了什么,但没人敢出声。 人人只求自保,对他人的死活漠不关心也是常有的事了。 “奶奶……”那姑娘已经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苍白的小脸儿满是泪痕,抱着她奶奶的尸体不撒手。 “节哀顺变吧,对你奶奶来说,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姜娇儿不太会安慰人,但她说的是实话。 姑娘闻言,哭声顿时消减,她忽然回头,四下扫视,没发现泼皮的身影,咬牙问姜娇儿:“那畜牲呢?” 姜娇儿冲着左前方的山坡努了努嘴,“那儿呢,你要是想报仇就过去吧,估计这会儿还没死透,你还能补两刀。” 姑娘当即起身,拔脚跑过去。 山坡后传来姑娘发泄似的怒喊,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听了都有些胆寒。 伴随着怒喊的,还有刀子反复戳刺进肉体的闷声,听着十分瘆人。 流民们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有些好事儿胆大的,还试图往山坡那边挪挪,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行了都散了吧,跟大家说一声,我这里也卖馒头烧饼还有大包子,都是几文钱一个,你们犯不着为了那几个馒头烧饼,就把自家妻女推进火坑,” 姜娇儿目光扫过人群,语气带着凉意,“当然了,如果你们本来就觉得她们是累赘,想要甩了她们,那当我没说。” 姜娇儿没有那些将拯救天下人为己任的大抱负,她能帮的人有限,帮不帮也全看她心情。 这些人卖女卖孙,是他们的家事,姜娇儿无法过多干涉。 “哎你这娘们儿说啥呢!抢生意是不是?” 那人贩子见今天收到的唯一好货色被安一鸣抢走了,又看到流民都被吸引到这边来,自然也来凑个热闹,可没成想听到姜娇儿这番话。 他既然敢在这里堂而皇之用馒头换人,自然也是有些背景手段的,所以态度十分嚣张。 姜娇儿却懒得看他,她直接转身离开,正好这会儿安一鸣从山坡后面走过来,他身上还沾了泼皮的血,有几点血迹喷在他的脸颊上,徒增几分戾气。 那人贩子被姜娇儿无视,恼羞成怒要追上去找茬,却被安一鸣拦住。 “你,你别以为我会怕你!”人贩子色厉内荏地威胁安一鸣。 安一鸣手里还捏着带血的匕首,他就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人贩子吓破了胆。 “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不敢挑战安一鸣,万一真被抹了脖子,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人贩子分析利弊之后,十分识时务地溜了,溜走之前还不忘撂下两句狠话。 姜娇儿甚至都没有回头。 安一鸣擦了擦脸上的血,快走几步追上姜娇儿,“匕首,还给你。” 他把擦干净的匕首递给姜娇儿。 “你留着防身用吧,当做今天你出手帮我的报酬。”姜娇儿没有接。 安一鸣垂眸,这匕首确实很好,削铁如泥又十分精致,比例分配也十分精准,无论怎么握着都很顺手。 即便他家曾经那么有权有势,他也没有见过工艺这么精湛的匕首。 安一鸣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姜娇儿如此贵重的礼物。 殊不知姜娇儿的空间里像这样品质的武器多到数不清。 “帮你是因为报之前的救命之恩,我不要报酬。” 安一鸣低声说,握着匕首的手执拗地伸到姜娇儿面前。 “一码归一码,我给你治伤是因为你妹妹给了我草药,既然你不愿这匕首做报酬,那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回报你了。” 姜娇儿忽然停住,挑眉看向安一鸣。 安一鸣愣住,一脸疑惑看着姜娇儿。 只见她忽然凑近了些,低声问道:“你想跟着我吗?” “……”安一鸣心猛地加快跳动。 她竟主动提起了? 安一鸣漆黑的眸子闪过迟疑,他虽然有心带着妹妹跟随姜娇儿,但也明白姜娇儿不是那么好跟的。 如今她忽然主动提出此事,是有什么目的吗? 姜娇儿目不转睛看着安一鸣,知道他心中犹豫,但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提醒道:“想跟着我,真诚是首要的,你想好了过来找我,我等着你。” 姜娇儿以前确实不太想接手安一鸣兄妹这样未知的麻烦,但刚才收拾泼皮的事儿给他提了个醒。 如今乱世当道,天灾人祸不断,光靠姜娇儿自己很多事根本忙不过来。 她既然想把生意做大,就肯定会得罪人,也会时不时有人来找茬。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帮忙解决那些人了。 而像安一鸣这样身手不凡,性子沉稳,又敢杀人的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若是她有事外出,有安一鸣在,还能保护姜父他们。 第82章 我会做饭 事实证明,安一鸣兄妹想跟着姜娇儿的心情还是十分迫切的,他们没有让姜娇儿等太久。 安一鸣想过了,安家的事并非隐秘,只要姜娇儿到了离京都更近的城镇,自然就会听说安家,而他兄妹二人的名讳也没有瞒着她,想查到他俩的身世太容易了。 所以他俩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倒不如早早告诉姜娇儿,得了她的接纳,他们兄妹俩不止能活命,没准儿还有报仇的希望。 安一鸣虽性子沉稳,却并不是个死脑筋。 “姜……姐,我们想跟着你。”安一鸣走到姜娇儿身边,犹豫了下还是像孙峰一样称呼她。 姜娇儿面色未动,只是抬眼看向安一鸣,“你们的诚意呢?” 安一鸣环顾四周,见姜父他们都离这里有些距离,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这才抿了抿干涩的唇,低声讲述他和妹妹的来历。 安家世代经商,鼎盛时期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之前更是贵为本朝的皇商。 可是安家如此惹眼终究引人嫉恨,其他几大世家曾拉拢安家,意图借着安家皇商的身份从中做手脚拿捏本朝皇室。 安家虽富可敌国,却没有任何逆反之心,相反的,他们对皇帝忠心耿耿,明白没有皇室的信任就没有安家如今的昌盛。 因此几大世家恼怒,竟联合起来陷害安家与敌国勾结,还称安家在边境的几处生意,就是在跟敌国里应外合,所以至今边境战争才愈演愈烈。 皇帝本就头疼边境战役,听闻此事,再看到那些伪造的证据,自然雷霆震怒。 安家家主甚至来不及将世家拉拢他的证据送到皇帝面前,就被抄家的御林军射杀。 安家人豁出命来,才将安一鸣兄妹送出京都。 他二人一路奔波赶到边境,想保住边境仅存的家业,以后再找机会为家人申冤。 可没成想的是,原来边境的安家分支早已投靠几大世家,跟敌军勾结的证据就是他们帮着伪造的! 安家分支的人早就得了世家的消息,要杀安一鸣兄妹灭口,他们兄妹俩拼尽全力才逃出来,一路被追杀到初遇姜娇儿的地方。 安一鸣的伤其实不全是野猪弄的,还有安家分支派出的人伤的。 他们兄妹俩在路边捡到两具同龄同性的流民尸体,换了衣服破坏面容,伪装成他二人已经死了的假象。 这才躲过了追杀。 可是现如今他俩已经没有任何倚仗,连治伤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谈复仇。 若不是遇到姜娇儿,安一鸣没准儿真就死了。 “姜姐,我只求你能让我们跟着,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兄妹二人绝不会连累你!” 安一鸣怕姜娇儿觉得他俩是烫手山芋,说完身世就赶紧保证。 姜娇儿沉默,过了一会儿轻叹一声,抬手摸摸安晶晶柔软的发顶,“你们两个,这一路怕是很艰辛吧?” 虽然安一鸣讲述逃脱追杀的那一段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但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在现代还未成年,却要经受如此大的变故,不心理崩溃都算是好的,哪还有精力逃命。 即便有功夫,安一鸣也不曾欺压那些流民,就算是为了让自己和妹妹逃脱,他都只是在死人堆里翻找合适的尸体。 到底还是心性纯良的。 “我不会嫌弃你们身世麻烦,虽然我不能承诺给你们什么,但只要跟着我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二人有生命危险,如何?” 这已经是姜娇儿能做出最好的承诺。 安一鸣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头,“嗯!” “姜姐姐,谢谢你……” 安晶晶就没那么坚强了,听到姜娇儿的话,她像是一根浮萍忽然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当即忍不住哭出来。 哭声引来姜父等人注意,沈知宝他们几个赶紧跑过来。 “娘亲,这个姐姐怎么哭了?” 沈小甜拿出姜娇儿为她准备的棉布小毛巾,踮脚给安晶晶擦眼泪。 小孩子纯真的举动更让安晶晶动容,她哭得更厉害了。 沈小甜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懂为什么这个姐姐的眼泪越擦越多。 “以后这两个哥哥姐姐就跟我们一起走了,你们就叫他们云哥哥,云姐姐吧。” 姜娇儿说着,看向安一鸣兄妹,“为了安全起见,你俩得改名换姓,正好咱们要去飞云镇,你俩以后就姓云了。” “云安,”姜娇儿指着安一鸣,“云晶。”她又指着安晶晶。 得了新名字的兄妹二人没有异议。 姜父等人对于云安兄妹的加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对兄妹二人态度和善,孙峰更是因为同龄的关系没一会儿就跟云安熟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飞云镇。 “等一等!”走了一段路后,身后一个嘶哑的女声传来。 云安下意识警惕回头,却见是方才被姜娇儿解救的那个年轻女子。 她气喘吁吁站在那里,像是奋力奔跑才追上他们。 身上的衣衫比之前还脏,上面沾着不少泥土,头发凌乱,两只手更是沾满了泥沙,指甲缝里都黑黢黢的。 姜娇儿皱眉,猜到这姑娘可能是用手挖了坑,把她的奶奶埋了。 没有让老人家曝尸荒野,就已经是最大的孝顺了。 姜娇儿这样想着,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你,你们能带上我吗?我什么都会做,我吃的不多,只要能活着就,就行了!”女子目光灼灼看向姜娇儿。 呃……这些人怕不是把她这里方成收容所了? 姜娇儿带着孙峰母子,是因为孙峰帮了她又会算数,于她有用。 带着方成夫妻,是因为他二人品行端正,能帮她做生意。 带着云安兄妹,也是因为云安身手了得,能帮得上她。 可这也不能代表她是个人就带着吧? “你有什么独特之处吗?”思虑良久,姜娇儿问女子。 女子怔愣片刻,低头思索,“我,我会……” 她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我会做饭!我爹生前是凉州知府家的大厨,我会做很多吃食!” 哦?这倒是个不错的技能。 姜娇儿虽然也会做饭,但多是借着空间里丰富多样的调味料才能做出美味,且都是家常菜。 王氏也会做,但也仅仅止步于熟了。 能有个专业点的厨娘,也不是坏事。 “行吧,那你先跟着我们,若做饭真的好吃,我就留下你。” 第83章 飞云镇 得到姜娇儿的应允,女子感激涕零。 她顾不上身体的脏污和不适,跟在驴车后面一同前行。 王氏颇为心疼这个闺女,给她拿了布巾擦拭。 通过询问,众人得知女子名为春娘,父亲生前是远近闻名的大厨,家境还算富裕,可后来她父亲因为在知府府上得罪了大人物,不幸丧命,只剩她们一家女眷才慢慢落魄。 春娘的娘亲也是因为接受不了她爹的惨死,郁郁而终。 得知了春娘的身世,王氏更加疼惜,一口一个闺女叫着,还把她自己之前吃剩的半个馒头给春娘吃。 姜娇儿瞥了王氏一眼,无奈叹气,“王姐,筐里有包子,你那半个馒头拿出来,好像咱们吃不起饭似的。” 王氏嘿嘿一笑,见姜娇儿都说话了,这才从筐里拿了包子递给春娘。 春娘小声道谢,即便饿急了,也仍旧小口小口,吃得斯文。 可见确实不是寻常农家百姓养出的女儿。 骡子脚程快,姜娇儿他们在天黑前就抵达了飞云镇。 云州府城比凉州府更为繁华,因为这里连通南北方贸易,经济十分发达,虽说古代都讲士农工商,但有赚钱的机会谁也不会傻到放任不理,所以云州府城的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些生意头脑。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这里的奸恶之辈也甚多,比如之前的人贩子,便是来自云州府。 还有胁迫春娘的泼皮,亦是出自飞云镇。 即便只是一个府城边缘小镇,飞云镇看上去也比凉州府城的城镇更气派,将近六米高的城墙,均是青砖垒砌而成,龙飞凤舞的飞云镇三个大字刻在城门上方,用朱红漆料刷涂,气势十足。 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琢磨着是不是越靠近京都的城镇越繁华。 若真是如此,她的生意做大简直指日可待,只要经过了一座新城镇,她就可以从空间里拿出更多的东西卖,就能赚更多的银子。 到时候在京都买个学区房,让她家几个宝贝都去读书。 姜娇儿想着,忽然皱眉,回头看向两只小脚耷拉在车辕边,正新奇得左顾右盼的沈小甜。 不知道这个朝代,女孩子可不可以进私塾读书。 姜娇儿是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女性,自然不认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要让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接受教育。 罢了,若是没有女子读书的规定,她就自己开一个私塾给甜宝读书,反正她有空间在手,不怕没银子。 暗自下了决定的姜娇儿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给大梁国带来了怎样的变革。 飞云镇因为总有生意人来往,城门处对进出人员的管理并不严格,姜娇儿一行人跟后面的流民都轻松进入。 流民们兴奋异常,以为终于找到一个能接纳他们的城镇,可当他们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飞云镇里确实很多人来人往,很多做生意的商人,可商人唯利是图,莫说是流民,就算看到街边的叫花子都不会给半个铜板。 流民们没有身份证明,就算是想找些活儿做,赚两个铜板都不行。 讨饭讨不到,活计没人用。流民们进了飞云镇也是干瞪眼。 姜娇儿自然早就猜想到流民们的境遇,目前这些流民还只是一小部分,人数不多不足以引起城镇管理者的注意,等到过些日子大批流民逃过来的时候,估计这些城镇对待流民的态度会更恶劣。 他们会将流民驱赶、镇压、打杀…… 古往今来,流民都是让掌权者头疼的存在,稍有处理不当就会引发暴乱,起义或是暴动都会动摇国之根本。 可若想妥当处理,让这些流民都能定居生活,朝廷又没有那么多银钱和土地安置他们。 所以最后,还是会演变成朝廷和流民对抗的局面。 况且,今年大旱,全国的粮税跟着缩水,国库空虚,哪来的多余钱粮呢? 姜娇儿移开落在流民身上的目光,给了孙峰银子,让他去找家低调些的客栈。 住进去后,姜娇儿便像上次一样出门“采购”了。 飞云镇的商品种类比胡阳镇的多了不止一星半点,不止有大梁国的,还有很多本国没有的别国特产。 姜娇儿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买一点,到时候拿回去让姜父他们看到,以后她若是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便可以借口称是飞云镇买的别国特产。 简直是个滴水不漏的好理由! “这是?” 正在闲逛的姜娇儿看到街边有个小摊儿,上面摆放着的竟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姜娇儿正好缺个从空间拿武器的理由,走过去便摸上了一根通体漆黑的鞭子。 她刚要拿起,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不由分说从她手中抽走了鞭子。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个清脆张扬的声音响在姜娇儿耳边。 她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清秀女子,旁若无人地询问老板。 这鞭子分明是姜娇儿先拿起来的! 老板显然也想到这个,他为难地搓搓手,看了姜娇儿一眼,“姑娘,这鞭子是上好的皮子制成,卖三两银子,只是刚才是这位姑娘先……” “本小姐要了!”鹅黄衣裙的女子直接打断老板的话,扔在摊位上三两银子。 姜娇儿倒是没见过这样的道理,她直接握住鞭子,阻止了女子要走的心思。 “这位姑娘,买东西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这鞭子是我先看上的。”姜娇儿嘴角勾着冷笑看那女子。 女子愣住,随后恼怒,“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买什么还要跟你排队吗?” 她说着,想抽回鞭子,可鞭子被姜娇儿握着,女子拽了半天,她的胳膊都纹丝不动。 “贱人!你竟敢如此……” 女子气得瞪眼,指着姜娇儿的鼻子,“你可知我是谁?” “姑娘,您就别跟她争啦,她可是定风镖局的大小姐!” 周围被吸引过来的百姓赶忙劝说姜娇儿。 定风镖局? 姜娇儿自然没听过,不过即便听过她也不会怕。 “镖局的大小姐就可以不讲道理吗?那这镖局我看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姜娇儿冷哼一声。 “这位姑娘对我们镖局是有什么不满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第84章 定风镖局 那女子听到这个声音,面上当即一喜,“大哥!” 她急切地看向说话的人,“大哥你快帮我教训这个泼妇!她故意找茬儿!” 殊不知,在众人看来,面目狰狞,当街叫骂的她看上去才更像个泼妇。 姜娇儿抬眼看向来人。 此人一身玄衣,腰间挂着一把短刀,面容坚毅,负手而立,看上去气度不凡。 但从这枪鞭子的女子喊他一声大哥,就足以让姜娇儿对他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不知这位姑娘跟家妹有什么矛盾,竟让你们二人当街争执?”男人倒是没有立马偏袒他妹妹,而是态度有礼询问姜娇儿。 姜娇儿冷哼,“这就要问你的妹妹了。” 从别人手里抢东西本就无礼,又口出恶言,就算是镖局的大小姐也没有这般仗势欺人的。 姜娇儿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别人若是故意找事儿,她也不会轻易饶过。 “大哥!你还跟这贱人多说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流民,也敢跟我抢鞭子,你松手,看本小姐不打死你!” 黄衣女子眼底冒火,怒瞪姜娇儿。 她一心想抽回鞭子,教训面前这个嚣张的流民贱妇,可诡异的是,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撼不动面前女人分毫。 身为定风镖局大小姐,林莹莹自幼习武,就算偶尔偷懒,她的身手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可现在却对一个流民束手无策,这让林莹莹倍觉羞辱! 林莹莹暗暗咬牙,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另一只手藏在袖中,微微翻转,一枚漆黑棱镖出现在手心。 姜娇儿察觉面前女子的细微动作,心底提高警觉。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瞬,林莹莹的暗镖飞出,直射姜娇儿脆弱脖颈。 早有防备的姜娇儿敏捷后仰,那暗镖便不偏不倚,扎进她身后小摊的木架子上。 镖身足足有大半陷进木架子,可见林莹莹出手之狠,竟是想一下子要了姜娇儿的命。 姜娇儿眸子微眯,这下是真的怒了。 “莹莹!”林莹莹的大哥林致远瞳孔微缩,语气里满是严厉。 林莹莹却不以为意,只觉得被姜娇儿躲过去很是遗憾,甚至嚣张威胁她。 “一个流窜的贱民罢了!也敢跟本小姐作对!今日我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飞云镇!” 仿佛在她眼里,人命不值一提。 姜娇儿怒极反笑,呵呵冷笑两声,原本只用了两成力的手猛地一拽,鞭子就轻而易举回到他手上。 前世姜娇儿最称手的武器之一就是一根鞭子,她当时一手鞭法出神入化,一鞭子下去就能横扫一片丧尸。 即便现在她的体能未达到前世巅峰,教训一下林莹莹也是绰绰有余。 “你自找的!” 随着姜娇儿这句话落下,漆黑鞭子也裹挟着猎猎风声抽过来。 林莹莹甚至没看清鞭子从何处来,就感觉身上忽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意。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当即惨叫一声,被姜娇儿抽得摔坐在地。 林致远也没想到姜娇儿出手如此之快,他上前抬手接住第二鞭,“姑娘手下留情!” 林致远有些能耐,能徒手接住姜娇儿的鞭子,她试着抽了一下,没有抽动,便识时务地收了力。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像会纵容妹妹的人,姜娇儿收敛了心中杀意。 “管好你的妹妹。”姜娇儿冷声提醒林致远。 林致远这才松手,歉意地对姜娇儿微微颔首。 他看得出姜娇儿身手不凡,即便她身上没有任何习武之人的痕迹,却不容忽视。 他们开镖局的,向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要知道很多有能耐的人都很低调。 “家妹不懂事,请姑娘不要怪罪。”林致远拱手,态度温和。 姜娇儿懒得跟他多说,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扔给小摊老板,慢悠悠转身离开。 “大哥!你为什么放那个贱女人走?”林莹莹咬牙切齿,眼睛都气红了。 “我早就叮嘱过你,最近外面不太平,让你少出门惹事,你是不长记性吗?” 林致远回眸,斥责林莹莹。 若不是他恰好出来找她,就凭那个女人的身手,林莹莹如此挑衅她,怕是得被抽成狗! 成天就知道惹麻烦! 林致远恨铁不成钢,扯起林莹莹大步回镖局。 “啊!大哥你扯到我伤口了!” 林莹莹被抽了一鞭子的地方疼得要命,她五官皱成一团,即便这样还不忘回头,剜了姜娇儿的背影一眼。 她记住这个女人了!只要这贱人还在飞云镇一日,她就绝不会轻易放过! 姜娇儿才不会分神去想那些无用的人和事,她将鞭子系在腰间,继续“批发进货”。 吃食仍是最主要的,另外就是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想到昨天孙峰算总账时有些吃力,她又买了几个算盘,正好让孙峰教几个孩子珠算。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姜娇儿又去当铺和医馆,卖了之前收来的首饰和草药。 一共得了三十两银子,倒是没想到,有些现代常见的草药在古代这么值钱。 姜娇儿带着东西回客栈的路上,发现刚才走过的街边又多了不少流民。 看来大批流民已经逐渐接近了。 这意味着姜娇儿的生意有了源源不断的顾客。 流民中肯定也有富人,他们逃难虽然不会带太多东西,但银钱绝不会少。 姜娇儿美滋滋地摩挲手指,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群大肥羊向她走来。 快到客栈的时候,姜娇儿又看到街边向路人讨要吃食的流民。 还是没有任何意外地被呵斥踢开。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女儿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一个面容枯瘦的妇人抱着怀里的女童,跪地哀泣,但是没人理会。 那女童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薄红,意识模糊,时不时剧烈地咳嗽几声,脸憋得都有些红得发紫了。 妇人的哭声已经沙哑,听到女儿剧烈咳嗽,赶紧用一件破衣裳罩住她的小脸儿,不让风吹到。 姜娇儿眸光闪动,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可那奇异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等她细想时又捉摸不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路过妇人时随手往她怀了扔了个馒头。 就当日行一善了吧。 第85章 找茬 回到客栈,姜娇儿没有急着去找姜父等人,而是先去了后院停着的驴车旁。 看到四下无人,姜娇儿快速从空间里拿出两个最大号的特制保温木桶。 她得换大家伙了,要不然从一个小桶里拿出那么多馒头包子,就算姜父他们不怀疑,旁人也会多想。 反正明天她就说是在镇上买的,姜父他们肯定会信。 姜娇儿把木桶盖住,这才满意地上楼。 现在人多了,姜娇儿让孙峰订了三间房。 姜父和孙峰、云安、方成一间。 王氏和云晶、方大嫂、春娘一间。 姜娇儿和几个孩子住一间。 回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估计几个小家伙都在姜父房里。 姜娇儿过去敲门,开门的是孙峰。 她把买的吃食递给孙峰,让他叫王氏她们几个过来吃饭。 走进房里,就看到沈知宝他们几个正在认真读书写字。 沈云升坐得端正,字也写得最认真,沈知宝还在做算术题,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很多。 姜娇儿凑过去看了两眼,准确率百分百。 真不错! 沈小甜不爱学习,但胜在脑子聪慧,在沈云升监督下也学得有模有样。 “好啦,歇一会儿,咱们要吃饭了。” 姜娇儿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给他们一人喂了一颗糖。 春娘她们几人也过来了,经过一番梳洗,云晶和春娘都褪去那副脏兮兮的逃荒模样,看着清秀明艳,十分动人。 就是脸色有些不太好,估计是整日逃难,营养不良导致的。 吃饭的时候,姜娇儿特意给几个新加入的瘦弱成员夹了几块肉,示意他们多吃点。 春娘的反应跟王氏最开始的时候一样,也是受宠若惊,捧着碗激动得手都哆嗦。 她只要能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满足了,桌上好几盘菜,她只敢夹几筷子青菜,就着馒头细嚼慢咽,就连掉在桌子上的馒头渣都不敢浪费。 姜娇儿也是看这丫头吃得太可怜,才给她夹肉的。 “既然我让你跟着,就不会亏待了你,你好好帮我干活,天天都有肉吃。”姜娇儿对春娘说。 春娘用力点头,将肉塞进嘴里。 “明天我再出去一趟,看看镇上流民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多留一天。” 吃完饭,姜娇儿宣布。 “姜姐,你出去买东西一个人背着太累,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拿东西吧?”孙峰说。 他今天看到姜娇儿背了那么一大包东西上楼,都吓了一跳。 姜姐看着不壮,力气竟那么大。 “也行,明天你跟我一起。” 姜娇儿同意,侧头就对上云安欲言又止的目光,“你也想去?” 云安点头。 “那就一起。” 明天姜娇儿得继续进货,人多她能买的就多,到时候就可以丰富商品种类,赚更多钱。 就在众人准备回各自的房间时,窗外忽然传来喧闹声。 姜娇儿趴在窗边往下看,发现是两伙儿流民打了起来。 估计是因为食物之类的,又是动手又是大骂,好不热闹。 飞云镇的百姓和其他商人远远看热闹,眼底带着像看猴戏似的意味,鄙夷又轻贱。 估计在他们眼里,这些流民就跟街头的流浪狗无异。 死了或者活着,没人关心。 流民们越打越凶,有人被推到地上,用力踢了一脚,然后便半天都爬不起来。 被踢那人没受什么重伤,但却剧烈喘息,随后猛地咳嗽几声,像是要咳出血来似的。 姜娇儿看着那人又被踩了几脚,脸色由红变白,没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街头的暴乱没有持续太久,飞云镇的衙役赶到,直接将流民捉拿,驱逐出镇子。 流民已经开始暴乱了,看来明天买了东西就得直接上路,不能再逗留。 …… 一夜无梦。 姜娇儿次日一早,便带着孙峰和云安出门。 照例买了大批的馒头和包子烧饼,姜娇儿转了一圈,又买了不少其他能放得住的干粮。 水是最最主要的,但姜娇儿不能当着孙峰和云安的面往木桶里放水,所以把东西带回客栈后她便打发了二人上楼收拾行囊,她趁着没人将空间里的水注入木桶。 另外几个他们自己用的水囊,姜娇儿灌满了稀释灵泉水。 孙峰他们的体质还是太差,得慢慢调理。 约莫巳时之后,姜娇儿一行人便坐着驴车出发,准备离开飞云镇。 驴车和后面的板车上各放了一个大木桶,和几个相对小一些的木桶,三个孩子坐在车辕上,姜娇儿他们便跟着车步行。 就在即将到达城门的时候,一个尖酸的声音刺进姜娇儿的耳朵。 “贱人,你给我站住!” 因为这声音有些耳熟,姜娇儿下意识顿了一下,还没等她回头,一枚更加熟悉的漆黑棱镖便疾射而来。 云安反应迅速,拿出匕首将暗镖格挡在姜娇儿身后。 当啷一声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姜娇儿的怒意随之升腾而起。 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茬儿,属实有些过分了。 “昨日你当众让本小姐丢脸,我岂能让你就这么轻松离开?” 林莹莹看到暗镖被挡,狠狠瞪了云安一眼,随后又将目标对准姜娇儿。 姜娇儿瞥她一眼,心里感叹这女人是真的不知死活。 她着急赶路,实在没什么时间跟林莹莹多废话。 “昨日若不是你大哥帮你,你早就被我抽成狗了,怎么还敢跑到我面前叫嚣?” 姜娇儿毫不留情嘲讽。 林莹莹气得脸红脖子粗,手中短剑直指姜娇儿,“贱人找死!” 她说着,冲身后带来的几个健硕男子下命令,“给我抓住她!” 几个男子上前将姜娇儿一行人围住。 周围进出飞云镇的行人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有的远远躲开,有的则围在安全距离外看热闹。 姜娇儿丝毫不把这几个男人当回事,她想抽出鞭子迎战,却被云安阻止。 “姜姐,交给我吧。” 云安面色沉稳,声音也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也好,省得到时候又得绞尽脑汁,想理由跟姜父解释她怎么会用鞭子。 姜娇儿从善如流收回手,站到云安身后。 几个男子觉得自己被小瞧,也有些恼了,一哄而上。 林莹莹得意不已,仿佛已经看到姜娇儿被制服,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的模样。 第86章 同行 云安对付几个身形明显壮于他的男人也不落下风,他敏捷灵活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里,专挑致命处下手。 即便他伤势初愈,杀伤力并不大,也足以让那些定风镖局的打手疼得无还手之力。 战局很快明了,林莹莹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气得腮帮子都微微发颤。 “好了云安,给定风镖局留点颜面吧,堂堂一个镖局竟连一个少年都打不过,说出去他们哪还有生意可接。” 姜娇儿慢悠悠开口,这话看似退让,实际却是在暗讽定风镖局无用。 云安收手,毫发无伤退出战圈。 “林大小姐,我们急着赶路,没功夫跟你闲扯,你若是忘了昨天被抽一鞭子有多疼,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姜娇儿说着,抬手轻轻抚摸腰间的鞭子,眼底的冷意让林莹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随即林莹莹又被自己的反应激怒,恨恨咬紧牙根。 她正要继续放狠话,身后有一车队缓缓靠近,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林致远。 “对不住姑娘,家妹又给你惹麻烦了。” 林致远道歉的模样娴熟无比,估计帮林莹莹收拾烂摊子这种事儿,他做得多了。 姜娇儿看到能制住林莹莹的人来了,便懒得再磨叽,直接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林致远眯着眸子打量姜娇儿一行人,有老人、有妇孺,严格算起来,青壮年只有三个。 人人面色红润、衣衫整洁,跟身旁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看她们这模样,明显也是逃荒南下的。 这样一个看上去累赘繁多的队伍,在现如今这个世道下,竟不见丝毫窘迫和困乏,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方才林致远见识过了云安的身手,确实很好,可仅凭他一个人,怕是也护不住这一大家子人。 想到昨日姜娇儿从容淡定的模样,林致远觉得这支不同寻常的流民队伍,绝对不简单。 “林莹莹!我昨天跟你说的你又忘了?再有下次,你就不用跟镖了,直接回镖局去!” 林致远头一次如此严厉,甚至叫了林莹莹全名。 昨晚定风镖局接了一个大生意,护送几个人去京都,若是这趟镖做成,定风镖局没准儿就能搭上京都这条线,前路一片坦途! 这也正是林莹莹能带着几个打手出现在城门的原因,林致远不放心她在家惹事,便打算带着她一起。 林莹莹身边有了帮手,自然忍不住,便先林致远一步在城门蹲守姜娇儿她们。 听到林致远这么说,林莹莹委屈,当即红了眼眶。 “这次的镖非同寻常,若你不能保证安分守己,我定不会让你随同。” 林致远严肃盯着林莹莹,等她一个保证。 相比报复姜娇儿,还是去京都更重要,林莹莹只得咬着嘴唇,不情不愿低头,闷声道:“我保证,不会再惹麻烦了。” 林致远这才放心,让她上了马车。 身后的镖队浩浩荡荡足有三十多人,林致远这是将定风镖局能动用的人手都带上了。 镖队的人严严实实围住最中心的一辆低调马车,看来这就是他们此行护送的目标。 姜娇儿她们走出飞云镇不远,身后就有哒哒马蹄声渐行渐近。 “姑娘也是要南下去京都的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致远竟主动过来跟姜娇儿搭话。 他骑着马,姜娇儿走在驴车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林致远也不觉得尴尬,兀自道:“那太巧了,我们这趟镖也是去京都,不如同行?” 堂堂一个镖局,竟主动邀请流民同行?他脑子进水了? 姜娇儿像看傻子似的瞥了林致远一眼,冷漠拒绝:“不必。” 林致远眼底流露一抹若有所思,心下更加确定姜娇儿不是寻常人。 若是普通流民,听了他的话怕是得感恩戴德扑上来攀附。 可姜娇儿不仅拒绝了他,态度还十分冷淡。 这就说明,她们路途中必然吃喝不愁,而且有绝对的自信和能力,能守住这些东西以及同伴的安全。 可是这样的人,又为何会沦为流民呢? 林致远有些搞不懂姜娇儿的心思,但也没有强求同行,他只是带领着镖队远远跟在后面。 反正这次的雇主对于时间上并没有要求。 面对林致远的打量,姜娇儿淡定自若,她还得摆摊儿呢,哪有功夫搭理他啊! 走到将近午时的时候,姜娇儿让姜父寻了一处相对阴凉些的地方,开始摆摊。 这次同样吸引了大批流民,今天的流民数量几乎是之前的五倍左右,他们看到满车的吃食用具,眼底流露渴望贪婪。 有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趁着姜娇儿跟众人介绍价格,暗搓搓伸手想偷东西。 可手伸过去刚拿起一个包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捏住了。 “敢偷东西?” 孙峰捏着小偷的手腕,夺回包子便将那人推倒在地。 “哎呦!你怎么打人啊?啊……我胳膊断了,疼死了!你们得赔钱!” 那小偷见偷东西不成,竟然满地打滚开始讹人。 姜娇儿冷眼看着那小偷,没有直接斥责,而是看向其余流民,声音平静对他们开口立规矩。 “我是觉得大家赶路辛苦,这一路上看到太多饿死渴死的同胞,便想着卖些吃的用的。价格也没有多贵,只是想着大家互相帮一把,咱们都能挺过这难关。” “可是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想不劳而获,为了吃食不惜做些下作的勾当,也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完,给了云安一个眼神。 云安会意,上前一脚直接踩断小偷的胳膊,凉凉道:“这样才是真的断了。” “啊啊啊……” 小偷这次的哀嚎十分真实了,抱着扭曲变形的胳膊,杀猪似的叫唤。 但是没人敢上前帮他,就连他那个没来得及出手的同伙看到这一幕,都吓得缩回了人群里,生怕自己也被踩断胳膊腿儿。 “大家乖乖排队,吃的想买多少就有多少,可千万别学他,自找苦吃。” 这么一番杀鸡儆猴,流民们都有些怂了,赶忙在孙峰的安排下排起长队。 第87章 每样来两份 这次姜娇儿仍旧按照之前的价格卖,但因为流民数量多,薄利多销卖了足足十多两银子。 除了馒头烧饼等干粮,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蔬菜水果、可以久放的咸菜、衣服、布鞋、被褥、食盐、水囊…… 反正逃荒的旅途中能用得上的东西,姜娇儿都准备了,好些东西空间里就有,对她来说是零成本,就是纯赚! 简直不要太爽好嘛! 现如今天气仍旧干旱,类似油布之类的防水东西姜娇儿没有准备太多,而且这些流民浑身上下也没有多少东西,用不上那些。 流民们没想到,这个小小驴车上还真的什么都有,只要他们问了,那个相貌秀丽的年轻妇人就能从身后的几个木桶里,拿出他们想买的东西,就像变戏法一样。 而且价格还不贵,即便是在逃荒途中,他们也能买得起。 “姑娘,你们不也是逃荒的吗?这东西都卖了,你们这一大家子吃什么?” 有一个心地还不错的老太太买了两个馒头一碗水之后,好心提醒姜娇儿。 这个问题其他流民不是没想过,但他们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上考虑别人家的温饱。 他们巴不得把姜娇儿家驴车上的东西都买了,多一口吃的家人没准儿就能撑下去。 姜娇儿笑眯眯看着老太太,“放心吧大娘,我们有吃的。” 她一边卖,一边把空间里的粮食往外运,旁人看了只会觉得这两个大木桶真能装,卖了这么多都没有见底。 流民们大多都买了需要的东西,各自找了地方吃午饭,姜娇儿她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这些商品货物什么的,都是姜娇儿在打理。 姜父等人对于具体数目和种类不甚清楚,所以姜娇儿想动手脚很容易。 春娘接过姜娇儿给她的食材,方成夫妻帮她架锅打下手,王氏则带着云晶他们几个孩子去捡干柴。 孙峰和云安帮着姜娇儿整理收上来的那些铜板,每一千个就用绳子串起来,到时候可以去钱庄换成银子或者银票。 还有一些首饰草药之类的东西,都放进布兜收好。 他们摆摊是让流民在路边排队,长长的两排,并没有占用大道堵塞交通。 可尽管如此,林致远的镖队也没有经过,而是停驻在不远处看着。 林致远眯着眸子打量站在驴车上沉着淡定的女子,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驴车上装得满满登登的东西竟都是卖给流民的。 竟有人在逃荒途中,主动把吃食和生活用具卖给别人? 难道不应该是各家都捂好自家的东西,生怕叫别人看到吗? “总镖头,雇主叫您过去。” 就在林致远纳闷的时候,一个镖局的守卫过来叫他。 想到那低调马车里的人,林致远赶忙收敛心神,掉转马头。 “李公子,有何吩咐?” 林致远在马背上微微躬身,凑近了车窗。 “前面那些人是在卖东西吧,烦请总镖头去问问都有什么吃食,都买一些来。” 车里的人声音低沉清越,说完从马车里伸出一只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掌心放着一锭银子。 林致远接过,驾马走向姜娇儿那边。 “姑娘,你们都卖些什么吃食?”林致远扬声问道。 姜娇儿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回答:“馒头烧饼包子馅饼,还有水果……镖头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 她这儿的吃食可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林致远将银子递给姜娇儿,“那就请姑娘把你们卖的吃食,每样给我拿两份。” “银子太大,找不开。” 姜娇儿看着那大银锭,恨不得直接拿过来塞兜里,可一想到林致远的身家,她宰肥羊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是我家雇主要买的,他们出手阔绰,姑娘收着就是,不用找钱。” 林致远倒是会做顺水人情。 姜娇儿一听,当即乐了,抓过银子,从身旁拿起一个干净的布兜,把吃食往里装。 包子馒头之类的自然一个没落下,还有一些其他的干粮。 水果姜娇儿多给拿了几样,昨天在飞云镇姜娇儿成功打脸林莹莹,空间又提示加了40点爽感积分。 空间里的范围又解锁了一部分,这次姜娇儿可以拿出更多的物资。 不过大多数还是吃食,是现代的一些菜肴和甜品糕点之类的。 姜娇儿把水果用另一个兜儿装着,跟干粮分装开。 人家都给了这么多银子,她总不能太敷衍。 随后她又用油纸把糕点一样拿出两块儿,包好了一起递给林致远。 姜娇儿拿东西的时候一直背对着林致远,他也看不太清都拿了什么。 等东西递过来的时候林致远怔住,满满三包,有两兜摸着似乎是干粮和水果,还有一个油纸包。 林致远闻了一下空气里的香甜气息,惊讶发现油纸包里竟是糕点!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东西都运出来摆摊的? 还有水果! 哪怕是飞云镇里,卖水果的摊贩也不多,今年地里粮食都没有收成,水果更是少。 更何况大家吃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买水果? 可是手里沉甸甸的布兜告诉林致远,姜娇儿不仅卖水果,还都是个大的。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再送你们一袋水吧。” 姜娇儿可不是黑心商人,人家给了这么多钱,她自然得多给拿点东西。 再者说,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这一路估计也遇不上几回,反正他们顺路,没准儿还能发展成长期顾客呢。 林致远接过水囊,一言不发回到队伍里。 将东西交给马车外面的车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致远没有回到队伍前面,而是在不远处等着。 马车里的是大人物,自幼锦衣玉食见多识广。 可林致远还是好奇,车里那位若是见到姜娇儿卖的那些吃食,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没让林致远失望,马车里传出一阵悉悉率率拆开油纸包的声音之后,再次传出一声惊叹。 “这是什么啊?看着好好吃!”这是一个稚嫩的童音。 紧接着林致远听到咀嚼声,以及更大声的赞叹: “这也太好吃了,呜呜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这是什么点心啊?” 第88章 暴民 “好吃好吃!哥你尝尝!”童音似乎在把吃的分享里马车另一个人。 随后里面一阵沉默,林致远再次听到童音道:“是不是很好吃?我以前在……家里,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林致远垂眸,有点想去姜娇儿那里再买一些。 没等他做决定,马车里再次传来声音:“林镖头,前面卖东西的是何人?” 马车里的李公子没有掀开窗帘,却直接叫了林致远,仿佛知道他还未离开。 林致远赶紧回答:“只是一个……妇人。”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叫姜娇儿为流民,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流民。 马车里静默片刻,李公子慢悠悠道:“继续赶路吧。” 雇主都发话了,林致远也不敢再耽搁,应了一声就带领镖队继续前行。 经过姜娇儿驴车的时候,他又买了些东西。 糕点和水果买了不少,这些东西平日里在飞云镇都很难买到,即便姜娇儿卖得贵了些,他也买了两大兜。 没错,姜娇儿又趁机涨价了。 空间里的土地分两种,一种是比较普通的红褐色土壤,种植出来的水果蔬菜农作物只比外面世界的口感好一些,水分多一些,并没有什么功效。 而另一种黑土壤就不一样了,种植出来的水果作物都是有功效的,具体效果要看植物的特性。 比如说梨有润肺止咳的功效,那黑土壤上的梨就会将这个功效放大数倍,不夸张的说,比止咳糖浆还管用。 光是水果就能功效放大数倍,若是种上药材,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这黑土壤有一个缺点,就是作物产量并不会倍增,外面世界什么产量,黑土壤就什么产量。 不过生长速度还是按照空间里的来,所以产量什么的,多种几茬也有了。 这黑土壤,便是上次新增积分之后解锁范围里的一部分。 姜娇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把那块儿宝贝黑土地解锁了,惊喜不已,当时就把空间里保鲜存放的百年人参种了下去。 按照她的计划,高端的食材必须得卖高价,等到了京都,遍地都是达官显贵,她那些好东西才能拿出来赚钱。 现在摆摊赚的这些,不过就是提前积累做生意的经验值,等以后她在京都做大生意的时候,才不会太突兀。 镖队缓缓从身边经过,流民们都面露敬畏,纷纷往后缩。 只有姜娇儿她们一行人,目不斜视,都紧紧盯着春娘面前那不断散发香气的铁锅。 这也太香了,该说不说,不愧是大厨的闺女! 一把小白菜,一块儿风干的咸猪肉,还有一小盆糙米,就这么简单的几样食材,春娘熬出的粥鲜香四溢,就连吃过各种美食的姜娇儿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春娘见米熬煮得差不多了,这才抽出两根干柴减小火候。 等到粥熬好了,一人盛了一碗,再配上烧饼和包子,对方成等人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姜娇儿和姜父几人倒是不紧不慢,吃得比较斯文。 沈知宝吃包子的时候都在叨叨咕咕做算数,“十二个人,每人一个包子一个烧饼,一共就是……二十四个,每个十文钱,一共二百四十文!” 他进步飞快,像这样简单的算数题已经很快就能算出来。 沈知宝说完,美滋滋地看向姜娇儿:“娘亲!我算得快不快?” 姜娇儿咽下嘴里的粥,伸手揉揉沈知宝的小脑袋,“大宝真厉害~等你以后学成了,家里的账就给你管。” “我一定努力学!”沈知宝小脸儿上浮现满满的信心。 一旁的沈小甜忙不迭举手,“娘,我也可以帮忙!” “好,几个宝贝都帮忙,咱们赚好多好多银子,到时候让你们都去读书。” 姜娇儿笑眯眯看着几个孩子。 相处了这么久,孩子们对姜娇儿的感情越发深厚,她也不知不觉中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 不用经历分娩的痛苦,就能拥有三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姜娇儿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听到姜娇儿说起读书,孙峰的眼眸黯淡了几分,如果没有这天灾人祸,他现在应该也在学堂读书吧…… 大家都在看着姜娇儿母子几人的互动,除了王氏,没人注意到孙峰情绪的异样。 王氏心疼地拉住儿子的手,轻轻摩挲两下,低声在他耳边说:“咱们跟着姜妹子她们好好做事,以后到了能安家的地方,娘做些活儿,也送你回学堂继续读书。” 孙峰心里一阵酸涩,娘为了他已经付出太多。 他轻轻摇头,语气故作轻松,“我以后还得跟着姜姐赚大钱呢,哪有时间读书啊?” 听了这话,王氏微怔,眼底满是愧疚地摸了摸儿子的肩膀。 峰儿最喜欢读书了,她岂会不知呢? 可如今这吃人的世道,他们娘俩儿能活着已是不易,怎么敢奢求其他。 一时间,母子俩都有些郁郁,又怕影响了其他人的心情,他俩把头埋在粥碗里,不敢叫人瞧见。 众人吃饱喝足又收拾完后,午时已经快要过去,他们继续赶路。 今天也像之前一样,有大批流民自发跟在驴车后面,慢慢形成一个大部队。 姜娇儿任由他们跟着,没有驱赶。 前方要经过一座山谷,这山谷中的道路是人为开凿的,为了不绕路,朝廷用时半年的时间开辟了这条路。 山谷两边是崎岖的山体,道路也不是笔直的,看不清前路的地势叫人有些不安,想要快速通过。 姜娇儿催促了骡子两声,想要赶紧离开山谷。 可没成想,拐过去之后她们竟然在前方碰到了一伙熟人。 是林致远的镖队,他们正在跟一伙人交手。 那些人身着粗布短衫,个个面黄肌瘦,眼底却满是穷凶极恶,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看着像一群散兵游勇,估计是暴民。 这样的暴民最难对付,他们为了一口吃的,可以连命都不要。 姜娇儿下意识就命令骡子转头,想要躲开这些暴民。 可来不及了,这山谷中本就狭窄,后面又有大批流民,姜娇儿她们根本回不过身。 就在此时,那些暴民看到了姜娇儿,有几个拖着铁锨镐头便冲了过来。 第89章 也是女婿教的 暴民眼睛紧紧盯着驴车上的几个木桶,猜出那里面肯定有东西,脸上当即浮现贪婪兴奋,脚下加速跑过来。 姜娇儿心里暗骂一声,只得跳下马车,从腰间抽出鞭子迎战。 暴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流民,姜娇儿本不欲跟他们对上,可既然都抢到她头上,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把你的驴车交出来!” 第一个冲过来的暴民手中拎了一把镰刀,刀尖上还挂着血迹,配上他狰狞的面孔,不少流民吓得缩成一团,看都不敢看他。 “不想死就滚开。” 姜娇儿声音清冷,她甩了一下鞭子,在空旷山谷中发出凌厉清脆的噼啪声。 暴民瞳孔一缩,后背瞬间紧绷,面前这女人似乎不太好惹。 可他和兄弟们连镖队都敢劫,又何惧一个女子? 他和同伴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神,便忽然猛冲上去,杀气尽显。 姜娇儿早有防备,鞭子甩出去,直接抽飞两个暴民,转手又卷住一个暴民的脖子,勒得他脸色红紫。 身侧一个暴民悄悄靠近想要偷袭,姜娇儿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迅猛利落地一脚将人踢飞。 姜父等人跟后面那些流民都懵了,他们没想到姜娇儿竟然这么的……彪悍。 姜父率先回过神,摸着胸口嘴里念念有词:“这肯定也是女婿教的,女婿教的,女婿教的……” 他一边嘀嘀咕咕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一边招呼孙峰赶紧疏散流民,转头往山谷外跑。 像他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留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他闺女还得分神保护他们。 云安见孙峰能搞定,便让妹妹跟紧姜父,他拎着姜娇儿给的棍子冲上去帮她。 有云安帮忙,暴民更加不堪一击,那四五个来抢东西的暴民,只几分钟的功夫就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哀嚎了。 暴民队伍不小,但大部分的暴民都在跟镖队缠斗,毕竟相比同样是流民的姜娇儿等人,还是镖队这块肉更肥。 林致远带着三十来个打手,同暴民搏斗,他们面对手拿镐头铁锨的暴民,实在下不了死手。 都是走投无路的老百姓,镖队里的人都自幼习武,师父早就教导过,习武是用来行侠仗义,不可用在贫苦百姓身上。 林致远只想逼退这些暴民,没想伤人性命。 他们出手带着顾忌,倒是助长了暴民的气焰。 被镖队围在中间的马车里一片宁静,里面的人甚至不曾出来查看一眼。 “他们太磨叽了。” 暴民数量是镖队的三倍,照林致远这么手下留情打下去,估计还得纠缠一会儿,姜娇儿有些不耐烦。 她看了云安一眼,“这里还有别的路吗?” 她实在懒得跟在这个镖队屁股后面。 云安打量了一下地形,抬头看看两边山谷,沉吟片刻,“剩下的路都是山路,不太好走。” “山路?”姜娇儿皱眉,山路不行,驴车不能走山路。 她又不能凭空把驴车收进空间,白白扔下姜父肯定觉得浪费。 算了,还是得继续走大路。 左右不能绕路,姜娇儿和云安便直接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等着镖队打完道路疏通。 “你的鞭法,很厉害。”云安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对姜娇儿说。 “哦,我夫君教的,他在军队当兵。”姜娇儿顺嘴推到沈鹤身上。 云安抿唇,“他在边境打仗吗?” “是啊。” 姜娇儿漫不经心回复,顺手捡起一块儿石子,啪地一下扔在一个想爬起来,继续过来攻击他们的暴民腿上。 那暴民哎呦一声,又跌在地上抱着腿叫唤,这下再也不敢起来了。 云安听着石子打在肉体上的力道,当下判断出姜娇儿身手不简单。 一个村妇,即便她丈夫是军人,她有这样的身手也有些夸张了。 云安眼眸闪动,最后还是把疑惑咽进肚子,什么都没说。 姜娇儿自然知道云安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可她也知道云安是个聪明的孩子,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她不怕在云安面前暴露,从最开始,姜娇儿就是把云安当成自己人收着的。 不是沈家的,更不是姜家的,而是她姜娇儿自己的势力。 没错,势力! 从沈老婆子当初说漏嘴,到沈鹤表现出与寻常人的差异,以及他的行事种种,姜娇儿心中已经明白沈鹤绝不是普通人。 他让她们去京都,也绝不是心血来潮。 京都是什么地方?龙盘虎踞,遍地都是权贵。 姜娇儿若想在那里站稳脚跟,光靠她一个人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从现在起,就已经开始培养属于她的势力。 她必须要有一批忠心追随的人。 云安兄妹、孙峰母子、春娘、方成夫妻,姜娇儿收留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出于善心。 这些人各有所长,以后便是姜娇儿的左膀右臂。 “我看你用棍子好像不太顺手,你习惯用什么武器,我以后帮你留意着。”姜娇儿转头看云安。 她的空间里不只有枪炮这些现代兵器,冷兵器也有不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要云安说出来,她就肯定能拿得出来! “我以前,惯用长剑……” 云安说起长剑两个字,脸上浮现一抹落寞,“沉霜剑是我爹重金托人从别国寻来的,只可惜我和妹妹离开家的时候,沉霜剑早已落入贼人之手。” 少年说起这些,拳头在身体两侧攥得死紧。 姜娇儿抬手轻拍云安肩膀,“善恶终有报,待进京了,有的是机会夺回来。” 她的安抚对云安来说有些效果,少年紧绷的身体果然慢慢放松下来。 镖队仍在跟暴民苦战,林致远心力交瘁,这些暴民明知打不过镖队还是要纠缠不休,实在让人头疼。 马车里的李公子有些不耐烦了,而另一辆马车里的林莹莹也颇为难捱。 她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钻出来。 看到有几个暴民趁林致远等人不注意,想要偷偷接近李公子所在的马车,林莹莹当即兴奋地提着短刀冲上去。 那三两个暴民提着镰刀想要掀开马车的帘子,手还没碰到车帘,就只听“噗嗤”一声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第90章 像个疯狗 暴民胸前剧痛,他震惊地垂头看去,就只看到一截沾染着鲜血的刀尖从自己胸口伸出。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是谁杀了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林莹莹杀了人,却满脸的不以为意,猛地踹了一脚暴民的尸体,将短刀抽出,又在他的衣服上嫌恶地擦了擦血迹。 随后她才换了副嘴脸,摆出一副矫揉做作的模样,故意娇着嗓子唤马车里的人。 “李公子你没事吧?暴民已经被我杀了,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林莹莹还含羞带怯地看着马车车帘,似乎想让李公子掀开车帘后第一眼就看到她娇羞的模样。 谁知李公子根本不想看林莹莹,他在马车里稳坐不动,只是冷冷问了一句:“你杀了暴民?” 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 林莹莹是个看不出眼色的,还在洋洋自得地邀功。 “那些暴民竟敢打李公子的主意,死有余辜!李公子若是担心不安全,可以跟我同坐一辆马车,我可以保护你。” 说完,林莹莹一脸期待等着李公子回话。 直到这时,林致远回头才发觉自己妹妹又干了什么蠢事。 他赶紧提着刀跑过来,震惊地看一眼地上暴民的尸体,而其他两个亲眼看着同伴惨死的暴民这会儿也回神,跌跌撞撞后退,跑回暴民队伍。 “杀人了!他们把李二给杀了!” 那两个暴民吓得惊声大喊。 其他暴民这才发现李二惨死,一时间也怂了。 他们不过是仗着镖队不敢真下杀手,才一个劲儿纠缠。 不纠缠也不行啊,他们勾结在一起做了暴民,还不是因为实在饿得不行了。 家里的老人妻儿都饿得快要死了,他们连城镇都进不去,路边的草根树皮都啃光了,不出来抢难道眼睁睁看着家人饿死? 这些暴民也并非穷凶极恶,若真是心性狠辣,早就学了那些没人性的流民易子而食、丢弃父母了。 他们从未想过害人性命,只是想抢些粮食,好让家人活命。 可是李二的死让这些暴民意识到,镖队的人不是杀不了他们,而是不想杀。 为首的暴民惊惧地看看尸体,又看看林致远,当机立断带着暴民们撤了。 他们还拖走了李二的尸体。 林致远看着暴民们狼狈逃窜的背影,眼底带了些许不忍。 他瞪向林莹莹,语气里满是责备,“谁叫你出来的?你竟还杀了人?” 林莹莹正等着李公子回她,被林致远打断,不满地撇嘴。 “我也是想帮忙啊,刚才我如果没出来,那个贱民就闯进马车伤害李公子了!” 她说着,将短刀轻轻晃了晃,“再者说,不就是杀了个暴民吗?大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他们敢抢镖队,就该死!” 最后两句话说出来时,林莹莹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林致远气得想打人,“暴民和山匪不一样,他们没有害人,只是……只是被逼无奈!” “我也是想帮忙,一时情急才下手重了点!大哥你是怎么了?难道你妹妹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贱民?之前在飞云镇你就护着那个贱女人,现如今在外面你又因为一个贱民数落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妹妹啊?” 林莹莹反倒委屈上了。 姜娇儿在一旁吃瓜吃得好好的,忽然又被扯出来说事儿,她脸色微沉,不悦地瞪了林莹莹一眼。 所幸林莹莹下了马车后满心满眼都是李公子,并没有注意到姜娇儿也在附近,要不然指不定又闹什么幺蛾子。 “你少跟我胡搅蛮缠!杀了无辜之人还强词夺理,你如今真是越发不懂事!” 林致远被气得手都有些颤抖,他指着林莹莹的马车,“你给我滚回马车上,再私自出来,就趁早回飞云镇!” 林莹莹还惦记着李公子,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只得愤恨地跺脚,怒冲冲回了马车。 上马车之前,她才看到不远处的姜娇儿和云安。 见姜娇儿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这边,林莹莹顿觉丢脸,“你这贱女人怎么在这儿?” 她恶狠狠盯着姜娇儿,还想抬脚过去找麻烦。 “林莹莹!”身后林致远一声怒吼。 林莹莹身子猛地一哆嗦,最后不甘心地剜了姜娇儿一眼,“你给我等着!” 姜娇儿:“?” 她干了什么,就给她放狠话? 这林莹莹怕不是个疯狗,逮谁咬谁! 白了林莹莹一眼,姜娇儿带着云安转身去找姜父他们。 虽然死了一个暴民成功解决了这场闹剧,但林致远心里并不痛快,实际上他们再坚持一会儿,暴民也就知难而退了,实在没必要杀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跟泥土混在一起,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轻叹一声上马继续前行。 待镖队缓缓走出山谷,姜娇儿一行人才出发。 就这么晃晃悠悠又走了半日,夜色将近,前面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空旷土地。 看来今晚要睡在野外了。 姜娇儿索性不再赶路,直接让孙峰去捡棍子做火把,继续摆摊卖东西。 流民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摆摊儿的,自然舍不得离姜娇儿太远,也跟着在附近寻了地方,将身上那仅有的铜板和值钱物件儿都紧紧攥着,等着一会儿再买些放得住的吃食,留着以后路上吃。 “孩他爹!孩他爹你怎么了?儿子你快把水囊拿来,给你爹喝口水!” 就在姜娇儿准备开卖之际,不远处的几个流民忽然引起骚动。 那是一家三口,干瘦的妇人抱着自己的男人,着急忙慌让儿子拿水。 姜娇儿看不太清那男人的面色,只听到震天动地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子都给咳出来,听着便让人觉得难受。 “他爹!他爹你喝水!”妇人将水囊凑近男人嘴边。 一口水进嘴,男人还没来得及往下咽,就感觉喉头一阵腥甜。 “噗”的一声,男人竟猛地喷出一口血,血点子四散喷溅,落在妇人和她儿子的脸上。 而男人吐出一口血后身子一阵抽搐,转眼便咽气了。 “啊!他爹!他爹你醒醒啊!”妇人半晌才回过神,抱着自己男人的尸体哀声嚎哭。 第91章 瘟疫 “姜姐,我过去看看。” 孙峰看姜娇儿蹙着眉头,面色凝重,似乎很是关注那边,便起身想过去查看。 “等等!”姜娇儿叫住孙峰,转身从包袱里掏东西,实际却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沓医用的口罩,是比较特殊的材质,摸着像是布料,实际防护效果一级棒。 姜娇儿把口罩分发给姜父他们,“我看那人情况不对,你们都戴上,小心被传染。” 这时候夜色降临,姜父他们看不太清,加上又被那突发急病的男人吓到,一时也没心思细想口罩是从哪里来的,都乖乖戴好。 “你不要去了,我自己过去。” 姜娇儿怕孙峰不小心沾染什么病菌,她过去之后回来可以给自己消毒。 孙峰想说什么,但看姜娇儿神情严肃,只得留在原地等着。 附近的流民都在关注那一家三口,可只有姜娇儿走了过去。 “他这是什么病?”姜娇儿走近,在距离妇人大约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 妇人仍沉浸在悲痛中,泪眼朦胧看着姜娇儿,“我,我不知道……我家孩子他爹一直体格很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啊……” 她说着,又要痛哭。 姜娇儿从怀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小心翼翼凑近,蹲下身子查看男人的脸。 面色已经开始发灰,但因为死了没多久,还能隐约看到脸颊还残留不正常的潮红,嘴角的血迹发黑,不是健康血液的颜色,身上裸露出来的地方遍布着奇怪的红斑。 看到妇人只顾着哭,估计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姜娇儿便看向她的儿子。 “你的父亲这几天身体有没有不适?”姜娇儿的声音沉静清冷,让那十几岁的少年头脑清醒了些。 他脸上的血点子都忘了擦,颤抖着身子回答:“我爹前几天有些发热,性子也变得有些急躁,还总说头疼……” 少年边说边回忆,随后又赶紧补充道:“这两天刚开始拉肚子,我娘说可能是吃了那些路边的野菜,那野菜是不是有毒的?” 他急切地问姜娇儿,因为他和他娘也吃了野菜,若是他俩也出了事,他们家真就一个人都不剩了。 姜娇儿皱眉思索,然后嚯地起身,“不是中毒,是生病了。” 她说着,抬脚后退,跟那母子二人拉开距离。 “你爹是病死的,我劝你们最好赶紧把他的尸体烧了,然后多烧些热水,如果能找到蒲公英、夏枯草之类的草药,就放在水里煮着喝,多喝热水。”姜娇儿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根据她的推断,那男人得的是瘟疫! 暑热疫毒!但凡大旱,就有极大的概率引发瘟疫,这一路走来路边也有不少流民尸体,气候燥热,尸体腐败加速,更容易让病菌滋生。 姜娇儿忽然想起在飞云镇街边乞讨的那对母女,那个病怏怏的小女孩便是这个症状!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件事的,最近满脑子都是摆摊,竟把这个忽略了。 姜娇儿心底懊恼,走到驴车边,也顾不上会被姜父他们怀疑,她直接从包袱里拿出一罐酒精,倒在木桶里让每个人都过来消毒。 酒精喷洒在衣服上身上,浓郁的味道很快在空气中挥发。 姜娇儿还觉得不够,拿出不少清热解毒的草药让春娘熬煮了给大家喝。 她又拿出一大袋子的板蓝根冲剂,倒进水桶里,每人分了一碗,亲眼看着他们喝下去。 “口罩不许摘,一定要戴好,跟那些人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待会儿卖东西的时候,也尽量保持距离。”姜娇儿低声叮嘱孙峰他们。 姜父疑惑,“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姜娇儿扫视身边的人,见他们也是一副纳闷的模样,低声说道:“那个男人得的是瘟疫,传染性极强,而且身边这些流民中很可能还有患了瘟疫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瘟疫?” 姜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喊出来。 “那我们得告诉那些人小心一点啊!”方成一脸担忧。 姜娇儿摇头,“不行,若是说了反倒坏事,引起恐慌的话,只会更麻烦。”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 姜娇儿以前就没打算做救世主,现在更不会那么大义凛然,她只会做在不损害她的利益范围内的力所能及的事。 更何况,她也只是一个农妇身份,就算说出来那些流民也不一定会信,没准儿还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个口罩是可以隔绝疫毒的,你们再把手套戴上,卖完东西之后不要互相接触,去那个木桶旁边用酒精给自己消毒,之后再喝水吃东西,切记不要摘下口罩!” 姜娇儿反复叮咛,见几人都点头,才算放心。 旁人的生死她管不着,她只能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不远处的妇人和少年还算听姜娇儿的话,痛哭一阵之后,就真的将男人的尸体拖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捡了干柴把尸体烧了。 随后他俩又倒出一点水洗了脸,赶紧寻了草药烧水喝。 估计还是觉得是吃了野菜的缘故,生怕他俩也步了男人的后尘。 姜娇儿没再关注那对母子。 她们跟病患朝夕相处,依照瘟疫的传染性,估计早就染上了,就算喝了草药水,也只是暂缓一下,除非…… 除非有灵泉水。 姜娇儿空间内的灵泉水说是包治百病也不过分。 只不过她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在现代她这种情况被人发现可能是抓进实验室切片研究。可在古代,就是妖孽降世,很可能会被绑起来烧死! 即便姜娇儿自持强大有各种武器傍身,但双拳难敌四手,她不敢冒险。 更何况,她的灵泉水珍贵无比,若是让她免费拿出来救治别人,更是不可能的! 心里这样想着,姜娇儿给姜父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浓度相对高一些的稀释灵泉水,让他们赶紧喝下去。 外人不能免费用,自己人可以。 因为男人的死,流民队伍里蔓延开一股悲恸的氛围。 他们不是为男人感到悲痛,只是从男人身上联想到了自身。 若是他们落到那个境地,怕也是一抷骨灰痒在荒凉野外,连个墓碑都没人为他们立。 第92章 卖口罩 因为气氛沉重,反倒没什么人闹事,云安和姜父维持秩序的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 大家安静地买了吃食和其他用具,又回了各自待着的地方。 姜娇儿亲眼看着姜父等人消毒,这才放心。 她让孙峰把驴车横在前面,隔绝开他们跟那些流民。 末了想到动物也可能会感染,姜娇儿又给骡子喂了点掺了药的草料,骡子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姜娇儿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前方同样停下休整的林致远眼里。 马车里的那位李公子同样注意到了。 “林镖头,你去问问那个女子卖不卖她们方才煮水服用的草药,顺便再问问他们脸上戴的东西卖不卖,若是卖的话,你回来告诉我。”李公子再次叫来林致远。 这次递出来的不是一锭银子,而是一张银票,数额竟是一百两! 要知道,他们走这一趟镖,佣金也才五百两,这还是遇到了出手阔绰的雇主,平日里远一些的走镖,佣金视护送东西的珍贵程度,在五十到一百两之间徘徊,其余近一些的都是五十两以下。 走一趟镖,一个来回最短也得大半个月,回来之后佣金再分给下面的人一些,实际上根本就赚不到太多银子。 可是这位李公子不过是向姜娇儿买些寻常的草药,便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看他那意思,如果姜娇儿脸上戴的奇怪布巾也卖,李公子还要另外拿银子买? 这待遇一对比下来,林致远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即便心里嘀咕,林致远还是一刻没有多耽误,拿着银票去找姜娇儿。 “姑娘,我家雇主说想买一些方才你们熬煮的草药,不知可还有剩的?” 林致远自从在山谷中无意间看到姜娇儿教训流民之后,对她的态度越发谦和。 姜娇儿看着他手里的一百两银票,眼底难得带了笑意,“有啊,你家雇主要多少?” “一百两银子的,姑娘看着给就行。” 林致远花着别人的银票,语气颇为豪爽。 姜娇儿接过银票,转身去驴车上拿。 不多会儿,她就装了三包草药拿过来。 “草药我都分开装好了,都是处理过的干净草药,可以直接拿来煮水服用。” 姜娇儿得了银票,难得心情好,就贴心地多说了两句。 林致远接过,又问:“姑娘脸上戴着的布巾,是有什么效用吗?可有得卖?” 姜娇儿眼眸微闪,觉得林致远背后的那位雇主倒有些能耐,竟看出她的口罩不同寻常。 不过有识货的人姜娇儿自然开心,反正她空间里的口罩多到用不完,卖出去几个也没什么。 “如果他想买,我可以卖,只是价格比较贵。” 姜娇儿笑眯眯,眼底闪烁着财迷的光芒。 贪婪却不让人觉得厌恶,林致远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神奇。 “姑娘但说无妨。” “我脸上这个不叫布巾,它名为口罩,可以遮挡口鼻,阻隔灰尘、风沙、病菌之类的东西,可以防止一些传染性病症的传播,也可以当做面具使用。” 姜娇儿随便说了些口罩的功效,然后才不紧不慢说出价格,“一个口罩卖十两银子。”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林致远眼前晃了晃。 “十,十两银子?”林致远惊得都结巴了。 就那么一个戴在脸上的破布,竟然卖十两银子? 林致远看着那口罩,也就比寻常的布巾白一些,样式特别一些,竟然就卖这么贵? 这女人怕不是坐地起价?林致远狐疑地打量姜娇儿。 姜娇儿坦坦荡荡任由他审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提前说好,口罩不是永久的,使用时长若是超过三天,或是被弄脏了,那它的防护效果就会减弱,就得更换新的。” 看到林致远眼珠子再次瞪大,满眼震惊,姜娇儿轻笑,“而且,限量出售,我一天只卖十个。” 还限量? 林致远真的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要价这么高还限量每天只卖十个? 那十个能不能卖出去都是问题吧。 林致远心里默默吐槽,拿了草药转身回镖队的位置。 他把姜娇儿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李公子,本以为他也会跟自己一个想法,觉得姜娇儿异想天开。 可没成想,李公子听完,竟毫不犹豫又甩出一百两银子,“买十个。” 林致远:“……”脸疼! 当林致远再次拿着一百两银票出现的时候,姜娇儿神情十分淡定,就像是算准了他会回来。 她甚至都已经把十个口罩用干净的纸包好了,回身直接拿给林致远。 “不用的就用纸包着保存好,如果脏了还戴,反而适得其反。”姜娇儿接过银票,好心叮嘱一句。 林致远应了一声,又纳闷一个村妇怎么懂这么多。 他心里嘀嘀咕咕走回去,把口罩递给马车里的李公子,将姜娇儿的话转述。 李公子嗯了一声,吩咐林致远:“林镖头,咱们不着急赶路,尽量不要离那位买……口罩的女子太远。” 啥意思?林致远瞪大眼睛,让他们镖队厚着脸皮跟在驴车后面? 他堂堂定风镖局总镖头,岂可如此行事? “多耽搁的时间,佣金加一百两作为补偿。”李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嘞李公子。”林致远脸上的不满瞬间换成笑意,答应得十分痛快。 待林致远离开马车附近,马车里响起童音,“哥,我能出去跟那几个孩子玩儿吗?” “如果只是为了玩,不可以。”李公子声音平静如一潭无波死水。 童音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去找那几个孩子打探消息,回来告诉哥!” “那可以。” 李公子翻了一页书,抬手从纸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除了那家的几个孩子,不许接触任何人。” “我记住啦!”童音欢天喜地,在马车里憋了这么多天,他都快长毛了。 得了允许,李铭轩戴上口罩,迫不及待钻出马车,甚至没用车夫搀扶,就自己跳下车辕。 林致远看到那位小李公子从马车出来,赶忙上前。 没等他说话,李铭轩就指着不远处的驴车,“我要去那边玩。” 第93章 买买买! “可是李公子……” 林致远哪敢直接放这小祖宗过去? 现在这个世道,一个身边没有大人跟随的小孩子,又生得白白胖胖,怕不是得被那些饿疯了的流民抓起来吃掉! 这可不是林致远过度担心,他昨日领着镖队在前面赶路,就看到有两户人家交换了孩子,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回去直接掐死,把小胳膊小腿切开,放在锅里煮了就吃。 那场面,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林致远,都险些吐出来。 可是他没资格管这种事,也没有立场去管。 天灾人祸之下,百姓民不聊生,为了不饿死,别说是孩子,连爹娘都可能吃掉。 说到底,还是老天爷心狠,竟叫老百姓没有活路可走。 “无妨,林镖头送他过去吧,铭轩身上有银子,他想吃什么可以自己买。” 马车里,李公子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得了李公子的首肯,林致远这才敢带着李铭轩过去。 “姑娘,这是我们雇主的弟弟,小孩子在马车里待不住,想跟你家孩子一起玩。” 林致远每过来一次,态度都会比上一次更好一点。 姜娇儿看了一眼站在林致远身前一点儿也不怕生地打量她的小孩子。 约摸七、八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粉雕玉琢,脸颊胖嘟嘟,但不难看出五官精致,估摸着长大了会是个俊逸公子哥儿。 “大宝。”看在这小家伙一脸乖巧,努力向她示好的份儿上,姜娇儿没有拒绝,她扭头唤了沈知宝过来。 “娘亲!”沈知宝正在跟孙峰学着算账,听到娘亲呼唤,颠儿颠儿跑过来。 “这个孩子,你和二宝带着他一起玩儿,如果他饿了渴了想吃什么,就照价卖给他,如果哄得他多买东西,赚到的铜板都归你们几个。” 姜娇儿毫不顾忌,当着李铭轩的面儿就跟沈知宝这么说。 李铭轩嘴角微微抽搐,怎么感觉自己莫名被人当成了冤大头?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那我就回去了,等睡觉之时我再来接您。” 林致远对于姜娇儿的言行举止早就免疫了,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李铭轩,转身大步离开。 “你会算数吗?”李铭轩的视线还没从林致远的背影挪开,就听沈知宝问道。 李铭轩点头,“会一些。” “那走吧,跟我们算账去。”沈知宝拉着李铭轩的小手走到板车旁边。 板车上固定着几根蜡烛,还有些笔墨纸砚,孙峰分出一小部分的账目给沈知宝算,当做练手。 刚才沈知宝已经算完了一小半,他对这些东西已经颇为熟练,但孙峰哥哥说了分给他的任务都得算完,正好来了一个会算数的,沈知宝十分物尽其用。 “你算吧,全算对了我请你吃一块儿点心!”他十分豪气地拍了拍李铭轩的肩膀。 李铭轩一听到点心,眼睛当即亮了,“是你们家卖的点心吗?” “那当然了!”沈知宝点头。 李铭轩乐了,拿起毛笔就开始算。 上次他哥让林镖头买的点心太好吃了,他没用一天就吃光了,可是他哥说过犹不及,不再给他买。 没想到今天来了这边,不用花钱就能吃一块! 等他吃完了送的,就再买一些。 唔,得在上马车之前偷偷吃完。 李铭轩的算数功底明显比沈知宝好一些,他可以一边算,一边分神跟沈知宝唠嗑。 “你叫大宝吗?”李铭轩问沈知宝。 “大宝是我家人才能叫的,你得叫我沈知宝。” “啊,沈知宝,我叫李铭轩。” “你好,李铭轩。” 两个小家伙正正经经互相交换名字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沈小甜捏着半个苹果凑过来,“这个哥哥哪里来的?” “这是那边马车里的哥哥,他叫李铭轩,来跟咱们玩儿的。”沈知宝指了指镖队的方向。 沈小甜咔嚓咬了一口苹果,看看埋头算数的李铭轩,搞不懂算数为什么也能叫玩,明明枯燥得要死。 “铭轩哥哥好,我叫沈小甜。” 沈小甜也是个人小鬼大的,明明看出来大哥在忽悠李铭轩帮他算账,却什么都不说,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甜妹妹好~” 看到沈小甜,李铭轩的表情比刚才热切了几分,明显他更喜欢沈小甜。 李铭轩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日里受哥哥姐姐宠爱,也总有腻的时候。 每每那时,他就特别希望家里能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也让他宠着。 所以在马车里看到沈知宝兄妹几人,他羡慕坏了,恨不得跳下马车把这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拐回去。 “铭轩哥哥吃苹果吗?我可以分你一块儿。”沈小甜大眼睛亮晶晶的,萌得李铭轩晕头转向。 李铭轩账都不算了,抬手去摸沈小甜的脑袋,“哥哥不吃,你吃吧。” 沈知宝皱眉,直接隔开李铭轩的手,“娘亲说了,不能过多接触旁人。” “铭轩哥哥洗过手了嘛?”沈小甜将小脑袋从沈知宝身后探出。 “还没……”李铭轩摇头。 “得洗手消毒,才可以干干净净不生病哦!” 沈小甜说着,拉着李铭轩的袖子,走到装着酒精的木桶旁,打开盖子帮他消毒。 “这是酒?”李铭轩闻着那呛人的味儿,问道。 沈小甜眨巴眨巴水润的眸子,“是酒精,娘亲说酒精可以消毒杀菌,比酒的……纯度!对,就是纯度,酒精比酒的纯度要高。” 她摇头晃脑用刚学来的东西给李铭轩科普。 “哥哥要不要买一些回去消毒呢?我看你们那边有好多人啊。” 沈小甜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她可听到娘亲说的了,只要她和大哥二哥能让这个哥哥买东西,赚的铜板就归他们! 李铭轩哪里抵抗得了小妹妹满含期待的大眼睛,当即点头:“买!” 之后算完帐从沈知宝那里吃到新口味的点心,李铭轩又是豪气挥手,“买!” 之后沈云升也跟李铭轩结识,他有姜娇儿之前给他的小人书,沈云升看过之后便记了下来,这些书他也就不会看第二遍了。 李铭轩翻看几眼,直接就被里面丰富的插图和故事情节吸引了,他把小人书搂在胸前,眼神炙热看着沈云升,“买!” 第94章 可是她叫我哥哥诶 快到睡觉的时候,林致远来接李铭轩,看到他怀里抱着一堆东西。 点心、水果、书,还有一罐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闻着像酒,又有些不对劲儿。 “您这是都买了什么啊?” 林致远帮着李铭轩拿东西,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像个镖头,倒像个跑腿儿的。 李铭轩回头,还能看到小甜妹妹冲着他笑,还甜甜地说:“铭轩哥哥,明天还来找小甜玩儿呀~” “好呀!”李铭轩飘飘然。 他抱着一堆东西回了马车。 李公子看到这些堆满了马车里没小桌子的东西,眼神凉凉,“所以,你打探到什么?” 李铭轩瞬间清醒,猛地哆嗦一下。 “啊,我……我打探到他们每天能卖很多很多银子。” 他赶紧随便想了一个信息。 李公子嗤笑,“我看得见,用你说?” “啊。”李铭轩尴尬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像你这样的,过去打探消息,裤衩都会被人扒下来买了。” 面对自己这个傻弟弟,李公子打击起来毫不留情。 李铭轩委屈巴巴,“我也不想的嘛,可是她叫我哥哥诶!” “出息。”李公子瞥了蠢弟弟一眼。 姜娇儿那边,沈知宝几个孩子捧着从李铭轩那里赚来的银子,向姜娇儿求表扬。 “他们是京都人士,从凉州府城来,具体来做什么李铭轩也不知道,家里是京都显贵,李铭轩是最小的弟弟,李家很有钱。” 沈云升绷着小脸儿,把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姜娇儿。 他们几个可没有白陪着李铭轩玩儿,不仅赚了他的银子,还把能打听到的消息都套出来了。 姜娇儿笑着摸了摸几个宝贝的小脑瓜儿,回头看向马车。 哼!想打听她的事,哪有那么容易! 如今已是秋天,晚上越发凉了。 方成和孙峰、云安几人轮流守夜的时候,篝火都会一直燃着,一家子围在篝火边,身下垫着被褥,睡得也很安稳。 凌晨时分,一声婴儿的啼哭忽然响起,惊扰了沉睡众人。 姜娇儿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王氏坐在篝火边的背影,她正抱着一个襁褓低声哄着。 原来是小林生醒了。 这孩子自打之前被姜娇儿从刘大山那几个畜牲手里救下来,便一直被王氏照顾着,姜娇儿之前给了王氏一布兜的奶粉,王氏便每日冲泡了喂给林生。 小林生格外的乖巧,吃饱了睡,醒了就自己玩儿,若不是他今天忽然半夜啼哭,姜娇儿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娃娃的存在。 只是向来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半夜哭闹呢?而且看王氏哄了这么久都没用,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姜娇儿想到这儿,也顾不得睡眼惺忪,赶紧过去查看。 “妹子,生儿一直哭闹,没饿没尿,这可如何是好呀?”王氏慌了神,红着眼眶求助姜娇儿。 姜娇儿抬手去摸林生额头,她的手掌微凉,摸上去之后林生似乎舒服些了,哭声减小了些。 “发烧了。” 姜娇儿轻声说,随后借着包袱遮掩从空间里拿出小孩子服用的药,倒在碗里混了些奶粉,喂给林生。 看着小家伙喝得香甜,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姜娇儿这才任由林生抓着自己的手指,陪他玩了一会儿。 “妹子,你之前说那个瘟疫会发烧,生儿不会是……” 王氏犹豫好一会儿,终于满脸担忧地问姜娇儿。 姜娇儿说不让大家被传染,那就说明这瘟疫很可怕,而且之前还死了人。 若是生儿被传染了瘟疫,她怎么狠得下心扔下生儿啊…… 听到王氏这么问,姜娇儿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只顾着给其他人消毒做防护,竟然忽略了小林生。 姜娇儿赶紧仔细查看林生的状况,在确定他只是普通发烧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王姐,林生没事,应该是近日天凉了,小孩子抵抗力弱,一冷一热就发烧了,这几包药粉,你每日两次给他拌在奶粉里,明天烧退了也要吃,要把病去根。” 姜娇儿拿出几个小小的纸拌,放在王氏手里。 王氏赶忙哎了一声。 次日一早,姜娇儿给每人都熬了一碗驱寒的茶,又翻出厚衣服给他们穿上。 云安和孙峰的体格健壮些,但也还是打了几个大喷嚏。 穿上厚实些的衣物,众人感觉身上暖融融的。 姜娇儿倒是没想到,这日头如此邪门,在平原地,区竟还能让她几乎过上早穿棉袄午穿纱的生活。 几个孩子被重点关注,就连云晶,也被姜娇儿拉着多加了一层衣服。 流民队伍里,开始频繁有人打喷嚏咳嗽发高烧。 他们缩在家人的身边,丝毫不知死神正在悄然靠近。 早上姜娇儿又卖了些吃食,离了挺远卖的,之后又让孙峰他们再次消毒,这才继续赶路。 路途上经过不少流民,其中很多人都在咳嗽,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在路边随便挖了草药就吃。 有的草药能医病却也有毒性,有些运气差的流民别说是治好了咳嗽,吃了自己煮草药水之后,反倒一命呜呼了。 姜娇儿看了周围不断增加的流民尸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 如果流民死得太多,最后还是会影响到她们。 先不说摆摊生意受到影响,就是流民的尸体在路边堆积得多了,也会加快瘟疫的蔓延。 姜娇儿可不想等她累死累活到了京都,那里也是整天跟瘟疫抗衡。 主要是戴着口罩不舒服,时间长了还会在脸上留下勒痕。 下一个城镇是云州城管辖之下的乌镇,这里以药材贸易闻名,只要到了这里,姜娇儿就可以大量购买药材,她空间里的药也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只是这里距离乌镇还是有些距离,就算加快脚步,他们今天晚上之前能到也是难事。 “娘,他们都生病了吗?” 沈小甜窝在姜娇儿怀里,大眼睛看着后面的流民,小声问。 姜娇儿拢了拢甜宝的衣襟,“因为他们不注重卫生,没有勤加消毒,又戴口罩,才会生病的。” “那他们也会死吗?”沈小甜又问。 这下难住了姜娇儿,自然会死。 可她直接说了会不会对孩子心里造成阴影? 第95章 没钱就签卖身契 姜娇儿斟酌良久,才搂着沈小甜的小身子轻声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避不了的事情,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凡事做到无愧于心,不亏欠他人,就足够了。” 沈小甜似懂非懂,但还是睁着大眼睛点头,“我只要好好陪在娘亲身边就足够啦!” 她说着,将小脑袋埋在姜娇儿怀里,依恋地蹭了蹭。 姜娇儿轻笑,收紧了手臂。 一旁的沈知宝和沈云升也在听着,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的跟沈小甜也差不多。 姜父看着几个孩子跟姜娇儿这么亲昵,心里也欣慰不已。 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亲密的母子几人,在几个月前还互相憎恶对方,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呢。 日头西斜,不知不觉又走了一天,可是前方大道的尽头,连乌镇的影子都不见。 看样子明天还得走一阵子。 今天这一路已经有很多流民坚持不住了,有的人甚至已经出现咳血晕厥的症状,人群里时不时就爆发出悲怆的哭声和惊呼。 姜娇儿她们要摆摊,加上不着急赶路,一路上慢慢悠悠,见了太多这样凄惨的场景,最开始他们还能同情悲悯,可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戴好自己的口罩,尽量离那些流民远一些。 流民们也不傻,从这两天的情形看,他们也明白了这是一场可以夺人性命的灾祸。 而灾祸的源头,就是那些咳嗽发烧的流民。 一些尚未被传染的流民学着姜娇儿她们的模样扯了衣服,像模像样地遮在脸上,并拿着木棍驱赶那些有病症的流民。 “滚远一点!就是你们把病传给了别人!” “别过来!要死去一边气,别连累我们!” “滚啊!你们想害死大家吗?” 他们满脸的憎恶嫌弃,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防备地盯着那些患病的流民。 甚至有的人,还将棍棒和驱逐对准了自己的亲眷家人。 有人将年迈的父母推出去,有人把病弱的妻儿赶出去,还有人狠狠踹着痛哭的兄弟姐妹,让他们里自己远一点。 一场爆发在逃荒之下的瘟疫,让姜娇儿他们见识到了人性的劣根性。 孙峰有些看不下去,他是经历过这些的,当初他重伤奄奄一息,他娘都没有抛弃他,即便要跟他一起死,他娘都没有犹豫。 所以在看到那些流民驱赶自己的爹娘妻儿的时候,孙峰无比痛恨。 若是连血脉亲情都不在乎的人,即便在逃荒中活了下来,也毫无意义! 孙峰握紧拳头,额头跳起青筋,咬牙忍了半晌,还是无法视若无睹。 他倏忽起身,抬脚就要往那边走。 “你去做什么?” 姜娇儿冷冷叫住他。 孙峰猛地僵住,好一会儿才回头,双眼通红地看着姜娇儿。 “姜姐,他们太可怜了。” 那七、八十岁的老人被亲儿子赶出来,互相搀扶着老泪纵横。 那还不会说话的襁褓婴儿被自己亲爹抱着扔在地上,边哭边咳,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他的娘并没有被传染,哭喊着扑过去紧紧抱着孩子。 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种场景,怕也会心生怜悯吧? 可是姜娇儿仍旧面无表情。 人性有多丑恶,她上辈子就见识过太多了,眼前这些跟末世之后的场景比起来,温和太多。 “所以你想怎么帮他们呢?把他们救下来?给他们吃东西,还是帮他们治病?你有那个能力吗?” 姜娇儿声音冷得如数九寒冬的湖水,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孙峰茫然无措。 是啊,他还得靠着姜娇儿才能活下去,又有什么能力救那些人呢? “善心要有,但也要量力而行,这世上可怜的人有得是,如果个个都要救,你救得过来吗?” 姜娇儿起身,冷眼看着孙峰。 孙峰脸色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后不远处的惨剧还在进行着,那些被家人抛弃的流民聚在一起哀恸哭嚎,哭声传出老远。 可孙峰却冷静下来,再也没了之前的一腔孤勇。 他在原地僵立许久,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驴车旁。 姜娇儿看他已经醒悟,心底终于满意。 她虽然不希望自己的人十恶不赦,但也不想他们是滥好人。 如果看到什么悲惨的事都冲上去帮忙,那她以后不要做生意,直接做慈善家好了。 王氏拉住孙峰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得出来她也很赞同姜娇儿的话。 之前孙峰躺在路边差点死了,路过的流民没有一个伸出援手,王氏并不怨他们,她能理解。 所以现在,她也不觉得姜娇儿不帮这些流民有什么不对。 姜娇儿扫视驴车旁的众人,看他们神情都没有异常,才放心地伸手从木桶里往外拿东西。 她拿了两包清热解毒的草药,放在孙峰手边。 “去把这些草药熬了,分给那些染病的流民。记得收钱,没钱就用东西抵,如果什么都没有,就让他们签卖身契,以后做我的奴隶。” 姜娇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仍旧平静,但看在孙峰眼里,却觉得她仿佛是浑身发着光的天使。 即便她说出没钱没东西,就让流民签卖身契的话。 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能捡回一条命就已是万幸,哪里还会在乎是不是会成为奴隶。 更何况,既治了病又能跟着姜姐,这些流民怕不是得偷着乐。 看到孙峰瞬间亮起来的眸子,姜娇儿撇过脸,借着把木桶里的水往锅里舀的举动,将灵泉水注入进锅里。 这次的稀释比例是一比一,为了让这些流民尽早痊愈,姜娇儿可谓是下了血本。 不远处的镖队,林致远也让自己的人都戴上了布巾,口罩他买不起,戴着布巾也能有些心理安慰。 “李公子,姜姑娘她们在熬药。” 林致远低声告诉李公子。 马车里的人沉吟片刻,“麻烦林镖头派几个人过去帮帮他们吧。” 李公子话说得太过客气,他出了佣金,镖队里的人本就由他差遣。 林致远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麻利地应了,带着几个打手过去帮忙。 第96章 闹事者的下场 “姜姑娘,我们来帮你。” 林致远看到姜父和云安已经在组织那些染病的难民聚在一起,赶紧快走几步凑上前。 姜娇儿瞥了林致远一眼,没有拒绝,“那就有劳几位大哥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拿出几个口罩分给林致远几人。 “这病有传染性,你们注意防护,若是有接触,记得及时用酒精消下毒。” 姜娇儿说完抬手指了指驴车旁边的小木桶。 好在她为了摆摊准备了很多木桶,够用。 林致远几人很快加入忙碌的队伍。 孙峰站在驴车上已经跟那些染病的流民说清楚了,他们可以给流民们熬药,每碗药两文钱,一人一碗不可多买。 没有铜板就用值钱的东西换。 孙峰没有上来就说可以签卖身契换药,这些人都知道姜娇儿一家不愁吃喝,如果知道还有做姜家的奴隶这个选择,怕是争着抢着来签卖身契。 卖身换药可以,但是能不能符合卖身的标准,得孙峰亲自甄别。 感染了瘟病的流民听到姜家卖药,看着姜娇儿他们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着再生父母。 他们被亲人赶出队伍,心中悲戚,只觉得求生无望,命不久矣。 甚至有的人已经瘫倒在路边静静等死了。 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姜家,无异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治病救命的药才卖两文钱,咱们这是遇到大善人了呀!”一个老人家步履蹒跚走上前,激动得想给姜娇儿他们跪下。 流民们排队时前所未有的乖顺,每一个接过药汤的人,都对孙峰他们感激不已。 那些把亲人赶出队伍,目前还没患病的流民有些慌了,虽说他们现在还没怎么样,可难保以后,若是喝了一碗药,也能预防一下。 “小兄弟,我们能不能也买一碗来喝?”一个高大中年男人涎着脸过来问孙峰,脸上尽是谄媚。 孙峰瞥了他一眼,想起他就是将自己孩子扔在地上那位,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药量有限,得看这些人喝完有没有剩下的。” 他指着面前长长的队伍,因为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叫人听不出喜怒。 中年男人回头,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再看看孙峰身后只有他腰那么高的木桶,心里没底。 他的视线在排队的流民中逡巡,待看到一个稍微靠前一些的身影后,眸子当即亮了,快步跑到那人身边。 “慧娘!快,让我排在你前面!”原来被男人看到的人,正是他那个扑出去救孩子的婆娘。 慧娘怀里还抱着被咳嗽发热折磨得满脸通红的婴儿,她红着眼,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咬牙切齿道:“想买药去后面排队,那位老爷子说了,谁也不许插队!” 姜父和云安是维持秩序的,一早就说过不许插队的话,一旦发现就直接赶走,流民们生怕被赶出队伍,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男人急躁,狠狠扯了慧娘的胳膊一下,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你男人!你都在这儿排队了,老子买碗药还得重新排队吗?你这死婆娘,不让老子排你前面也行,一会儿你记得帮我买一碗!” 慧娘被拽得一个趔趄,却还是稳稳抱着孩子,脚下也赶紧站回队伍里,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语气冷硬:“我是给孩子排队买药的,不是给你排队。” “你皮痒了是不是?还敢跟老子顶嘴!”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屡屡被自己婆娘弄得没脸,气得瞪大了眼珠子,抬手就要打人。 慧娘吓得下意识闭上眼,可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那个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她战战兢兢睁开眼去看,就见男人脸色憋得通红,扬起的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捏住,僵在半空。 云安的大手如铁钳一般制住男人,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挣脱。 “你放开我!”男人挣扎半天没能挣脱分毫,只得瞪着眼睛冲他吼。 云安面色冷凝,“闹事者,没资格买药。” 说完,他扯着人高马大的男人走到队伍前面,声音冷沉,却让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 “此人在队伍中闹事,妄图不排队让他人代替买药,破坏了姜老板定下的规矩。此人以后买不到我们售卖的任何东西,若是有人帮他买被我们发现,就跟他是一样的下场!”云安说完,直接将还在奋力挣扎的男人甩到地上,转身往原来站着的位置走去。 那些未染病的流民们心有余悸看着地上狼狈丢脸的男人,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来找家人插队。 而那男人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 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忽然抓起手边的石头,猛地爬起来就冲着云安的后脑勺砸去,“去死吧你!” “小心!”慧娘看到这一幕,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她知道自家男人身强体壮力气奇大,若是云安真被砸到,肯定没命,她赶忙尖声提醒云安。 就连那些流民都帮云安捏了一把汗,有胆小的甚至已经捂住了眼睛。 眼看着男人距离云安越发近,慧娘急得眼里涌出泪水,生怕那个为她出头的少年无辜丧命。 男人双眼猩红,满是狰狞恶意,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云安忽然侧身,敏捷躲开他的袭击,并扯住他拿着石头的那只手,抬腿狠狠一撞。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再看过去时,就看到那男人抱着胳膊满地打滚哀嚎。 他的那条胳膊呈现诡异的弯曲,有断裂的骨头支出皮肉,光是看着大家都觉得自己的手臂隐隐发痛。 “不自量力。”云安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继续往回走。 有了男人的先车之鉴,那些未染病的流民赶紧乖乖排在队伍后面,生怕买不到药还挨一顿揍。 目睹这一切的姜娇儿满意点头,又拿出一个装了灵泉水的木桶,让春娘带着林致远的两个手下继续熬煮。 林致远带来的几个人没有闲着的,维持秩序的维持秩序、捡柴的捡柴、洗碗的洗碗…… 因为药碗数量不够,流民们买了药原地就喝掉,用过的碗需要在加了酒精的水里消毒再给下一个人用,所以洗碗还真的是个累人的活计。 第97章 孙管事 起初是王氏和方大嫂一起洗碗的,可她俩实在忙不过来,累得腰酸背痛。 林致远十分有眼色,主动让自己的人去帮忙。 两个大老爷们洗碗就快了不少,王氏和方大嫂终于得以喘息,但也没闲着,她俩坐在一边帮着春娘挑草药,把里面的脏东西挑出来。 云晶和沈知宝兄妹几个也没在一边看着,他们坐在驴车上看着东西,同时还紧盯着收钱的地方,以免有人趁乱偷鸡摸狗。 一大家子忙忙碌碌,熬药时的水汽和柴火烟混在一起,弥漫在半空中。 流民们闻到空气中微苦的药味,却不觉得难闻,反而用力仰头嗅闻,光是闻一闻,发痒的喉咙和闷痛的脑袋都感觉缓和了一些。 终于轮到慧娘了,她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一根银簪子放在孙峰面前,“小哥,我没有铜板,用这个抵吧,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是纯银的!” 她眼眶微红,纵然眼底满是不舍,但为了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她还是咬牙把簪子拿了出来。 孙峰记得慧娘,心中对她颇为同情,抬手递给她两碗药,并好心提醒了几句:“放凉些给孩子喝,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喝小半碗就行,剩下的你自己都喝了吧。” “谢,谢谢小哥!”慧娘本以为只能买到一碗药,却不想还有她自己的份儿,当即感激得热泪盈眶。 她小心翼翼端着两碗药,直接就坐在队伍旁边,将自己的那碗喝了,把碗还回去,这才一点点吹凉了药喂给孩子。 襁褓里的婴儿喝药太慢,这药又苦,慧娘喂药颇为艰辛,但从始至终都没人催促她。 终于给孩子喂下去半碗药,慧娘把剩下的喝了,起身还碗。 这会儿孙峰被姜娇儿替下来歇着,他看到慧娘还碗,犹豫了一下转身拿了两个馒头两个烧饼,用纸包了,趁着没人注意,擦身而过时塞进慧娘怀里。 “拿去吃吧。”他只在慧娘耳边留下这句话。 慧娘摸着怀里的馒头烧饼,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她抱着孩子一路跑到没人的路边,这才抽噎着哭出来。 怀里的孩子喝过药之后恢复得很快,这会儿已经醒过来,努力抬手去摸慧娘的脸。 慧娘紧紧抱着孩子,心里发着誓,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姜家,报答姜老板还有那个好心的少年。 卖药不像卖吃食,吃食都是现成的,药汤却要现熬,熬一大锅药最短也要一个时辰以上,这还是因为有灵泉水加持,要不然至少两个时辰。 所以等到附近所有的流民都喝了药之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又耽搁了一天的功夫。 姜娇儿看着沈鹤之前给她画的地图,只觉得进京之路道阻且长。 今天卖药纯是做慈善,收上来的银钱也就将将抵了草药钱,姜娇儿心里越发不舒畅,暗暗感叹好人真是难做! “你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以后就是姜家的奴隶,只听命于姜家人,若是谁敢有二心,就别怪我不客气。”姜娇儿站在十几个男男女女面前,冷声训话。 这些人都是身无分文的流民,没有家人或者家人死光了,孤身一人连两个铜板都凑不出来,孙峰观察过后觉得这些人品行还过关,便让他们签了卖身契。 “在姜家,干活儿才能有饭吃,不要以为跟着我就有安稳日子能白吃白喝,如果偷奸耍滑被我抓到,就直接把你们卖到人伢子手里,明白了吗?”姜娇儿目光凌厉,扫到哪里,与之对视的人就会慌忙垂头,生怕让她觉得不敬。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姜娇儿还算满意,“现在你们就开始干活儿,具体做什么由孙峰安排,你们可以叫他孙管事。” 孙峰生平头一次管理这么多人,有些受宠若惊,这些人一口一个孙管事,更是让他有些发飘。 王氏见姜娇儿对她儿子如此委以重任,心中既感动又担忧。 感动是姜娇儿这么信任她的儿子,担忧是怕儿子做得不好叫姜娇儿失望。 那些流民在孙峰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开始干活儿,没一会儿所有东西就都整理得妥妥当当。 林致远几人喝了春娘递过来的水,转而看向姜娇儿,“姜姑娘,这口罩的钱,稍后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真正用上了口罩,林致远才发觉这东西有多好,透气又耐脏,特殊的布料似乎真的能阻隔瘟疫的传播,但看孙峰的状态就知道了。 孙峰是最近距离接触那些患病流民的,可一整天下来他除了有些疲乏,没有半点瘟病的症状,还是生龙活虎的。 林致远明白口罩的好处,便再不会觉得姜娇儿卖得贵了。 “不用,你们今天过来帮忙,这口罩便当做你们的酬劳吧。”姜娇儿大手一挥,颇为大方。 “这……”加上林致远,他们一共来了五个人,一个口罩十两银子,就是五十两,林致远觉得这酬劳太过贵重了。 他环顾周围,忽然想到什么,“姜姑娘你们需要武器吗?我看孙峰兄弟和云安兄弟都只是拿着木棍,那东西要是对上恶人怕是扛不住,我们随行多带了些兵器,一会儿给你们送来一些吧?” 林致远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便想着法儿多回报姜娇儿。 这个提议倒是说到了姜娇儿的心坎上,她眸子亮了一瞬,看林致远的眼神也越发友好,“那敢情好,就麻烦林大哥了。” 好嘛,一下子就拉近距离,变成林大哥了。 被这样一位有能力又漂亮的女子称呼大哥,林致远美滋滋的,带着自己的人就回镖队挑兵器去了。 没过一会儿,兵器就送来了,一共四件,有两把长刀、一把剑,还有一个皮质的类似袖套一样的东西。 “姜姑娘,这袖箭是我们镖头特意为你挑的,他说袖箭小巧便捷,最适宜女子使用,戴在手腕后只需要对准敌人摁动机关便能射出。”林致远的人细心教姜娇儿。 袖箭姜娇儿自然会用,但还是认真听了,向那位兄弟道谢后目送他离开。 别的不说,这剑倒是不错。 姜娇儿拿起那把剑摩挲两下,把云安叫了过来。 第98章 沈家村的来了 “前两天还说给你寻摸一把剑,这就有人送来了,拿着试试顺不顺手。”姜娇儿将剑递给云安。 云安拔出剑,看到剑身折射出的寒光,眸子一亮。 他动作利落地挽了个剑花,看得姜娇儿眼花缭乱。 云安还真没吹牛,他的剑术确实很厉害。 仅仅只是一个表演性质的剑花,也让他比划得带着凛冽杀意,若是真正的剑招,怕是招招见血。 “不错,这剑你就留着吧。”姜娇儿把袖箭揣在怀里,实则收进空间,拿着另外两把长刀去找孙峰和方成。 有了这些兵器,那些流民必然更加畏惧,不敢生事。 方成看着寒光烁烁的长刀,有些不敢接。 他一介农夫,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摸过这样锋利的兵器? 姜娇儿也不觉得方成无用,而是叫来云安,“以后咱们停下休整的时候,云安就负责教你和孙峰练刀,咱们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若是你们都有些功夫在身,也能更好的保护大家。” 听到这话,方成就是心里再怕,也硬着头皮接过长刀,并向姜娇儿保证一定会认真学。 那些家奴都乖乖坐在一起,守在姜家人不远处,没有一个敢乱动乱说话。 “给他们一人发一个馒头一碗水吧。”姜娇儿看他们还算乖顺,便让孙峰发吃的。 得了馒头和水,那些战战兢兢满怀不安的家奴终于松了口气。 一迭声儿的谢谢包围了孙峰。 家奴们本来还在害怕,签了卖身契就成了姜家任人使唤打骂的奴隶,哪怕姜家让他们一直干活不给他们饭吃,他们也没处说理,现如今看来,跟了姜家反倒不是坏事。 最起码能填饱肚子,只要有一口吃的,叫他们干什么活儿他们都甘之如饴了。 孙峰挑了把十六个家奴分成四组,每天晚上让一个组守夜,这样他和姜父、云安也能有更多休息时间,白天更有精力帮姜娇儿。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那些喝了药的流民已经逐渐止了咳嗽,除了偶尔还有一两声轻咳,大家的状态都在慢慢好转。 镖队的马车里,李公子看到流民的状态,黑眸里涌现复杂神色。 没想到那个妇人熬的药竟真的可以治疗瘟疫。 瘟疫是什么病?那可是朝廷民间无数名医殚精竭虑,苦思冥想都无法解决的病症。 本朝开国历史中只有一次大规模的瘟疫,可就是那次天灾夺走了国家近十分之一老百姓的生命,最后还是一位名医以身犯险,主动感染了瘟病,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入药,才研制出了药方。 可瘟疫这东西,病症各有不同,当年的药方能不能管用谁也不知道。 李公子本还想着明日就让林致远加紧赶路,速速回京秉明此事,却不想竟叫他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奇女子。 如果能得到姜娇儿手中的药方,朝廷就可以在瘟疫爆发前控制住,那会挽救不计其数的百姓! 李公子心潮止不住澎湃,若不是天色已晚,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姜娇儿商讨此事。 夜色浓郁,忙碌一天的人们慢慢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处火光不知疲倦地燃着,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姜家的家奴三两个聚在一起,偶尔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十分尽职尽责地守着夜。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一片漆黑的大道尽头忽然有火光闪烁,仔细听去还能隐约听到人声和很多人走路的声音。 守夜的家奴当即跳起,赶紧叫醒姜娇儿他们。 “主子,那边有很多人过来了!”一个有些经验的家奴趴在地上,将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儿后继续回禀姜娇儿,“听脚步声最少也有三、四十人!” 三、四十人,数量倒也不算太多,但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普通的流民便罢了,可如果是暴民,就得提前防备。 姜娇儿让孙峰方成他们拿着长刀守在王氏她们那些妇孺身前,而她和云安则手持鞭子长剑护在驴车前面。 其他的流民也被姜家的动静惊醒,赶紧爬起来缩到一块儿。 这时候,路边一个瘫倒在地的身影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那人正是被云安折断手臂的抛妻弃子男。 此人没有买到药,还被姜家拉进黑名单,以后再买不到姜家丁点儿东西,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得罪了云安,其下场可想而知。 流民们都喝了药,瘟病有所缓解,自然明白姜娇儿给的药是有效果的,他们治好了病就肯定怕再次染上。 而那男人没有喝药,就算目前没有感染的症状,以后也未可知。 所以当男人拖着受伤的胳膊,骂骂咧咧想回到人群里的时候,那些流民自然不会容纳他。 他们就像当初男人赶走自己的妻儿一样,毫不留情将他赶走。 男人想赖着不走,流民们就用石头砸他。 男人被砸得头破血流,为了活命,只得狼狈逃窜,躲在远离人群的石头后,忍着痛意对流民们和姜娇儿一家破口大骂。 只不过没人理会他就是了。 人群里的慧娘抱着孩子背过身,不去看也不去听男人的惨状。 一切都是罪有应得,风水轮流转罢了。 在众人防备警惕的目光中,那一行举着火把的人越走越近。 姜娇儿的身体经过灵泉水的改造,早就耳聪目明,她凭借过人的眼力看向为首之人,待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惊讶地瞪大了眸子。 里正? 那队伍里打头的人竟是沈家村的里正! 既如此,后面跟着的那些人肯定就是沈家村的村民。 沈家村的人都已经追了上来,看来这场逃荒已经在整个凉州府城蔓延开了。 一整个府城的百姓集体逃荒,数以万计的百姓,不只是没有地方收留的问题,光是一个瘟疫,就已经足够让掌权者头疼了。 “里正!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就在沈家村逐渐靠近的时候,一个眼尖的村民指着前方的姜娇儿,惊喜出声。 里正举着火把定睛看去,也是惊喜万分,“那不是姜氏嘛!” 看到姜娇儿,里正心里是高兴的,可沈家村有的人却不乐意了。 第99章 无耻 拖拖拉拉跟在里正身后的沈无赖一听到前面是姜娇儿,赶紧就拉住了想要上前相认的里正。 “里正,那姜氏一个妇人带着老爹和孩子,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你要是跟她搭话,她赖上咱们怎么办?”沈无赖人性里的自私懒惰和贪婪在这场逃荒之旅中暴露得淋漓尽致。 沈无赖的父亲在逃荒初期,为了救里正被一伙人打死了,里正心怀愧疚,这一路上对沈无赖一家多有照拂,好不容易有点吃的,都先可着沈无赖一家。 里正自己家的孙子饿得跟个瘦猴儿似的,为这事,里正的婆娘没少跟他吵吵。 可是里正是个重情义的人,老沈为了救他死了,他愧对老沈,只能将这恩情报答到沈无赖身上。 沈无赖也仗着此事,处处压榨里正,他们一家子就像是趴在里正身上吸血的寄生虫,永远喂不饱。 沈家村的其他村民看不惯他这德性,可是这是里正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更何况逃荒路途无比艰辛,危险重重,能跟着村里的队伍还能多点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即便村民们厌恶沈无赖,也只得把不满压在心底,全当看不见。 里正被沈无赖扯住,刚想开口说都是一个村的,就算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无赖怼了回去,“里正我可跟你说好了,姜氏他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好几张嘴都要吃东西,带在咱们队伍里也是拖后腿的,你要是带了他们,拖累了大家怎么办?” 这话一出,先前那些一声不吭的村民像是忽然被点醒似的,看着前方姜娇儿的身影,眼底多了一些排斥和嫌恶。 反正姜氏他们一家子早就离开了沈家村,她们家在沈家村的房子都没了,也不算是沈家村的人了,就算他们不管姜氏一家,也没什么吧! 就算是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他们和姜氏不过就是在一个村里住过,凭什么就要管她们? 沈无赖扫视村里其他人,看到他们都若有所思,得意地瞥了里正一眼,“大家可都是这么想的!再者说了,里正你家的粮食还得分我们家一半呢,你拿什么去接济姜氏她们?” 这厚颜无耻的话惹得里正儿子怒目圆睁,他一直压着的火气隐隐有爆发之势。 “沈无赖!你算什么东西?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敢对我爹指手画脚?”里正儿子指着沈无赖的鼻子怒骂。 沈无赖打不过里正儿子,但他却丝毫不畏惧,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挑衅,“就凭我爹为了救你爹死了!你爹就得管我们一家吃喝!” 一提起死去的老沈,里正一家子的气焰瞬间就矮了一截。 “你!”里正儿子不知如何怼回去,气得脸红脖子粗。 “行了,大晚上的都小点声。”里正拉住自己的儿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是他亏欠了老沈,怨不得沈无赖总是把这事儿挂在嘴边。 经过沈无赖这么一闹,里正发现前面是姜娇儿一家的喜悦心情被冲淡了不少。 “你们待会儿态度都好一些,若是没有姜氏带着你们种土豆,就凭你们家里那点存粮,活着走出凉州都够呛,做人得懂得知恩图报!”里正到底不是泥人,即便愧对沈无赖一家,可也不是没脾气的,看到村民们都被沈无赖的话影响,不由沉着脸敲打了几句。 听到这话,一部分村民们面露羞愧,不敢对上里正的目光,可还有一些人跟沈无赖一样狼心狗肺,仍旧排斥着姜娇儿她们。 里正无法说服所有人,心里一片愁苦。就算姜娇儿没有种土豆这个功劳,那到底也是沈家村的人,大家伙儿怎么能这么人情淡薄呢! 里正心底一边哀叹人性冷漠,另一边又在发愁如果一会儿姜娇儿提起跟他们一起,他该如何回应。 若是实在不能带着,就把家里带出来的粮食分她们一些吧。 那一家老小,没有沈鹤在身边,在这荒凉的地界靠什么活呀…… 里正心里难受得不行。 姜娇儿她们一行人紧紧盯着沈家村的队伍,看到他们走到一半停下,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紧接着再次往这边走的时候,姜娇儿就发现里正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不少。 看着她们这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还掺杂着几分愧疚? 姜娇儿有些不解,可抬眼看向里正身后时,那些村民隐含不友好的眼神让她瞬间猜到了怎么回事。 怕不是觉得她们等在路边是为了让里正带上她们吧? 那可真是……想得美啊。 姜娇儿面上浮现一丝冷凝,眼底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里正一行人走近,姜娇儿提前让云安回去告诉孙峰他们,来的人是她认识的,不用太过警惕了。 “里正,你们也离开凉州了?”姜娇儿不冷不热问了一句。 里正还以为姜娇儿看到他们会很激动,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态度,这让他一时有些发懵。 里正儿子适时站出来,“沈二嫂,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们,听我爹说你们一早就启程南下了,怎么现在才走到这儿啊?” 这里才将将算是进了云州地界,确实不算太远。 “我们走得慢。”姜娇儿随口回道。 这句话听在有心人耳朵里,便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走得慢?怕不是老人孩子饿得走不动路吧! 这些沈家村的村民但凡多点眼色,就能看出姜娇儿面色红润衣着干净,一看便知道这一路没遭什么罪。 姜娇儿都如此状态,姜父和几个孩子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可有些村民先入为主,认定了姜娇儿逃荒路上艰辛,想要扒着沈家村寻求庇护,以至于忽略了这些细节。 “你爹呢?还有几个孩子,他们怎么样?”里正看看姜娇儿身后,没看到其他人,心不由猛地悬了起来。 姜老头和几个孩子不会出事了吧? “他们在那边歇着呢。”姜娇儿抬手随便指了身后一个方向。 里正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们也得抓紧赶路了,我们从村子里撤出来的时候,听说有一伙儿偷偷潜入边境的敌军杀到了隔壁村,说不定很快就会追上来。”里正忽然想起这事儿。 第100章 打脸 敌军潜入进来了? 姜娇儿心里蓦地一紧,若是敌军都能偷偷潜入,那就证明边境的将士分身乏术,没有多余兵力守卫边境的每一寸土地。 若真是如此,那沈鹤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姜娇儿不自觉想起分别之际沈鹤说的,会去找她们的话。 希望沈鹤能活着击退敌军,履行他的诺言。 她可不是为了自己,是大宝他们几个,如果大宝他们知道沈鹤出事,肯定会很难过的! 姜娇儿在心底欲盖弥彰地为自己的担忧解释了一通。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沈鹤的安危了,如果敌军真的追上来,仅凭她和云安根本护不住这么多人,看来还是得抓紧赶路,或者走那些不会遇到敌军的路。 若想避开敌军,就不能走大路了,得走无人问津的小路。 姜娇儿觉得还是得等到了乌镇,找个熟悉当地地形的人问一问才行。 “我知道了里正,谢谢您提醒。”姜娇儿声音仍旧淡淡的。 里正没想到姜娇儿还是这么平静,张嘴又想说什么,就被不耐烦的沈无赖打断。 “里正,你还跟她磨叽什么?反正咱们也不会带上她们,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找个地儿歇着,明天还得继续走呢!”沈无赖的话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响应。 里正回头看了一眼,再看向姜娇儿的时候,面露难色,嘴巴开合几次,终是把那句话问出口:“你们有东西吃吗?” “里正!你问她这个干什么?”沈无赖当即听出不对劲,跳着脚质问,聒噪得很。 里正终于忍无可忍,回头狠狠瞪了沈无赖一眼,“你给我闭嘴!” 沈无赖从未见里正露出过这么严厉的表情,一下子被吓住,缩了缩脖子竟真的不敢吭声了。 可即便闭了嘴,他还是不满地剜了姜娇儿一眼,像是在警告她最好别跟里正要粮食似的。 “你别管他,如果没有粮食跟我说,我虽然不能做主带上你们,但……但给你们拿些粮食还是可以的。”里正看着姜娇儿,愧疚之情再次冒了出来。 原来他们方才停下,果然是因为这事儿在争执。 姜娇儿没想到里正会顶着村民的不满也要帮助她们,心头涌上些许感动,“里正放心,我们有吃的,逃荒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你手里的粮食都留好。” 里正闻言,心里竟有些遗憾,他还真的是实心实意想把粮食给姜娇儿。 家里那些粮食,哪怕分给姜娇儿,也比给沈无赖这样的货色强。 “这么晚了,你们快找个地方歇息吧。”姜娇儿不欲多说,让里正他们去歇着后,就转身回到树下继续睡觉。 她全程也没跟孙峰他们多交流,沈家村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只是在看到方成往姜娇儿身旁的篝火里添了两根干柴后,沈无赖的龌龊心思又上来了。 “看到了吗里正?那娘们儿看不上你那点儿粮食!人家有男人养着,我就说她怎么不像是饿肚子的,敢情是靠卖肉活下来的!真不要脸!”沈无赖揣测气别人来,倒是义愤填膺的。 里正被他说得火大,终于忍不住回头踢了他一脚,“让你闭嘴记不住?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赶出去!” “我……”沈无赖也来了脾气,正想跟里正理论,他的婆娘忽然拽住他。 他们一家子现在都靠着里正养活,真要是惹恼了里正,人家豁出去被骂恩将仇报不管他们,那他们哭都没地儿哭。 更何况,沈无赖他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里面还有猫腻呢,他们可不能太嚣张。 沈无赖似乎也想到这一层,当即哑了火儿,偏头啐了一声,不再说话。 里正这才让儿子去找空地,带着村民过去歇着。 第二天一早,里正等人早早就起来了,收拾东西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那些流民排着队站在驴车前面。 而驴车上站着的女人,竟是姜娇儿! “爹!你看!”里正儿子指着驴车上的窈窕身影,拉住他爹。 里正回头看去,惊讶不已,赶紧找了个队伍末尾的流民询问情况。 “你说姜老板?她卖吃的啊,什么馒头包子烧饼,啥干粮她都卖,她还卖水果和点心呢,只不过我们买不起。”那个流民提起水果点心,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老婆子,最爱凑热闹说闲话,忙不迭回头跟里正说:“何止啊!人家姜老板什么都卖,衣服被褥,吃的用的那驴车上都有,昨天咱们这群人里生了瘟病,姜老板还熬了药汤救咱们大家伙儿……” 说起瘟病,老婆子当即捂着口鼻后退几步,跟里正他们拉开距离,“哎呦!你们从后面新来的,不会染上瘟病吧?可别再传给我们了!” 听到老婆子这话,之前跟里正搭话的流民也赶紧离他们远远的。 里正一脸懵,瘟病?什么瘟病? 老婆子看他这样,到底抑制不住内心的八卦之魂,“瘟病啊,可是要人命的……” 她绘声绘色跟里正讲了前两日流民堆里的惨状。 里正摇头,“我们村里的人没有这样的症状。” 沈家村的人当时听说隔壁村被敌军烧杀抢掠,吓得不敢走大路,这一路走过来都是走的山路,没有跟碰到流民接触过,昨晚走到大道上来,还是因为这附近没了山林。 他们也是运气好,若是早过来一天,估计就有染病的风险。 老婆子听里正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可捂着口鼻的手仍旧没放下,“那也不安全,我看你们还是跟姜老板说说,一人买一碗药汤喝了吧。” 里正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拧眉看向正在给流民递馒头包子的姜娇儿,原来她真的不缺粮食。 “什么姜老板!我看她就是不守妇道,抱上了野男人的大腿,这样不知廉耻的臭娘们儿,真丢沈家村的人!”沈无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听了老婆子的话,气哼哼诋毁姜娇儿。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沈无赖话音刚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里正他们身后传来。 老婆子和那个流民看到说话的人,嗖地一下扭回身子,认真排队。 第101章 脸皮厚 沈无赖被这声音里的阴冷吓得背后发凉,战战兢兢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面色冷沉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把还未出鞘的长剑,死死盯着他。 “你,你要干什么?”沈无赖吓得咽了一口唾沫,腿脚有些发软。 “谁给你的胆子,说姜姐的坏话?”云安紧握长剑,猛地上前两步,凌厉的气势吓得沈无赖啪叽一声跌坐在地,连话都说不利索。 都不需要动手,就把他吓成这样,废物! 云安鄙夷地瞥了沈无赖一眼,“再让我听见你诋毁姜姐,就割了你的舌头!” 沈无赖一听,下意识捂住嘴巴,眼眶的恐惧几乎溢出来。 云安冷哼一声,抬脚离开。 “真不长眼啊!他是你们村里的人?啧啧啧,可别因为他招惹了姜老板,不然你们就别想买到任何东西了!”老婆子嫌弃地看了沈无赖一眼,好心提醒了里正一句。 里正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 姜氏成了老板?还在这路上卖给流民吃食用具? 这……这么说来,姜氏还真的是不缺吃喝,看来昨晚她不是骗人的。 里正定睛看着前面帮姜娇儿卖东西打下手的一群人,个个面色红润身强体壮,跟排队的流民精神状态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那些人对姜娇儿都毕恭毕敬,明显就是对她很尊敬忠心。 里正看到的这些,沈无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大把的铜板扔进姜娇儿脚边的木匣子,还有大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包子各种吃食被姜娇儿拿出来,沈无赖简直眼馋得要流哈喇子。 他们这一路走来,除了土豆就是清汤寡水的面糊糊,开始还能有几根野菜,后来更是连野菜都挖不到,沈无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馒头包子了。 他昨天晚上说话嘲讽姜娇儿时语气有多恶劣,今天看到这一幕脸被打得就有多疼。 沈无赖甚至舍不得把视线从馒头上移开,嘴里叫着里正,“里正,姜氏她们一家可是沈家村的人,都是一个村的,跟她要些馒头包子,她肯定不会收钱吧?” 里正回神,听到这话,恨不得脱了鞋用鞋底子狠抽沈无赖。 “你这脸皮怎么这么厚?你忘了昨天你是怎么说的了?现在又觍着脸要跟人家要吃的,我沈家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里正抬手打了沈无赖一下。 沈无赖这会儿挨打了也不敢恼,姜氏还算敬重里正,如果里正去要吃食,她肯定会给。 “里正,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啊,你看看咱们村里的老老小小,饿得都快要走不动了,姜氏如今发达了,帮村里人一把又怎么了?”沈无赖继续大言不惭。 里正气的瞪着眼珠子,再不理会沈无赖,转身怒冲冲回到沈家村歇脚休整的地方。 “老东西!”见里正不搭理他,沈无赖脸色阴沉下来,恶狠狠啐了一口。 他仍不死心,回头贪婪地看了一眼驴车,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快步跑回村民那边。 里正回去后帮着儿子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继续赶路。 昨天晚上他迫于无奈没有邀请姜娇儿同行,今天即便是知道姜娇儿一家吃喝不愁,他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去攀扯些什么。 与其在这边看着,倒不如早早动身,也省得沈无赖那个混蛋又冒出什么无耻的想法。 里正想得挺好,可却忘了沈无赖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这边就快要收拾完了的时候,沈无赖带着几个村民浩浩荡荡走过来了。 “里正,姜氏她们家在这路边做买卖买吃的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一个五大三粗的村民瞪着眼睛问里正。 如果不是沈无赖告诉他们,他们今天直接走了,可就错过了抱姜氏这条大粗腿的机会! 里正抬眼看几个人身后的沈无赖,眼神严厉含着质问,沈无赖却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里正,满脸的你能拿我怎么滴,十分欠打。 “就是啊里正!姜氏也是沈家村的,现在咱们村里人都饿得吃不上饭,她却在一边卖吃食,有那些吃的不应该先可着咱们同村的来吗?”又有人发问,语气里满满的理直气壮。 “乡亲们!依我看啊,咱们就应该直接过去找姜氏,她总不至于真的看着咱们饿肚子不管吧!”沈无赖又在后面拱了一嘴。 几个村民一听,觉得有道理,甚至那个五大三粗的村民还嚷嚷着:“对!直接去找她要,她要是不给,咱们就把她的生意搅黄了!” 里正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挡在几人面前,呵斥道:“我看你们谁敢过去闹事!” “里正!你看看村里的老人孩子,再不吃点好的真就得饿死了!那些流民吃得姜氏的东西,咱们村里的人就吃不得?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村民们看向里正的目光带了不满。 “你们光听这个混账说,亲眼过去看了吗?人家姜氏是白给流民吃食吗?那些流民都是用钱买的!你们身上有几个铜板?也敢过去要吃食?”里正指着身后流民长长的队伍,怒声说道。 几个村民面色讪讪,互相看了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心虚,“那,那咱们都是沈家村的,乡里乡亲的,姜氏还能跟咱们要钱吗?” “合着是打算吃白食?人家姜氏欠你家的还是怎么着?凭什么白给你粮食?”里正简直要被这群没脸的村民气死。 沈无赖眼见着他找的几个帮手被里正骂得无地自容,赶紧跳出来,“里正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姜氏既然能卖给这么多流民吃的,那她肯定就不差这几口,给咱们一点儿也不打紧啊。” “你……”里正真是被沈无赖的厚脸皮气得脑袋嗡嗡的,他指着沈无赖的鼻子,一阵气血上涌,竟直接晕厥过去。 “爹!”里正儿子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收拾东西,谁料一转身的功夫就看到他爹直挺挺往后倒。 他吓得赶紧扶住他爹,使劲去抠里正的人中。 “沈无赖!你要把我爹气死吗?”他一边扶着里正,一边双眼通红谴责沈无赖。 沈无赖赶紧两手举起往后退,“可别讹人啊!我都没碰你爹!” 第102章 撒泼 “你们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里正是自己倒的,跟我没关系!”沈无赖也吓到了,赶紧撇清关系,回身就缩到自己婆娘后面,似乎不看里正那边这事儿就跟他没关系似的。 不少村民厌恶地用白眼翻沈无赖。 在他们看来,沈无赖就是一颗老鼠屎,光他一个就能坏了一锅粥。 可是村民们即便不满,也不敢招惹沈无赖一家,沈无赖这人最小心眼、爱记仇,谁家要是惹了他,就得日防夜防,指不定哪天就被他想出什么损招儿祸害了。 还有沈无赖的婆娘,也是个母夜叉,从前在村里,也就以前的姜娇儿能跟她吵个平手,后来姜娇儿人家变好了,沈无赖的婆娘就越发嚣张,仗着一张啥都敢说的破嘴,在村里骂天骂地。 就这样的两个货色凑成一家,谁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他俩。 这不,沈无赖不敢跟里正儿子对峙,灰溜溜缩回来,他婆娘不乐意了。 沈无赖婆娘眼珠子瞪得圆溜溜,也不管里正还迷糊着,抬脚就过去了,指着里正儿子的脑袋就骂开了,“你这遭瘟的东西!讹人讹到我们家头上了?你爹那么大岁数了,就是死了也该着,你少往我爷们儿头上赖!” “你怎么说话呢?”里正媳妇儿一听沈无赖婆娘这么诅咒里正,哪里还能干看着。 “我就这么说话了,怎么着吧!谁让这老不死的死脑筋,非不让我爷们儿去找那姜氏要吃的!气死了也是活该!”沈无赖婆娘体格壮实,沉着脸的时候看着跟个老爷们儿似的。 尽管体格相差悬殊,里正媳妇儿还是没忍住扑了上去,“你这白眼狼!一路上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敢这么咒我家老头子,我今天撕烂你的嘴!” 沈无赖婆娘当然不惧她,两个人当场扭打在一起,大多是里正媳妇儿挨打,沈无赖婆娘手黑,不是扯头发就是掐住肉不撒手,猥琐得很。 沈家村的村民不敢上手,围在周围光嚷嚷别打了。 里正儿子急得不行,可里正还没醒,他也不敢松手。 里正的儿媳妇是个性子软的,吓得直哭,在旁边比划了好几下还没加入战局,就被沈无赖婆娘一脚踹翻了,趴在地上更是呜呜直哭。 这一场闹剧可真是乌烟瘴气,吵闹声传出老远,连姜娇儿都听到了。 她站在驴车上将手搭在眉毛上往这边望,看到倒地不醒的人是里正,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驴车打算过去看看。 这边流民们也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零星几个人在排队,云安便拎着长剑跟在姜娇儿身后。 姜娇儿二人快步走过来,看到地上的里正,赶紧拿水囊给他喂了两口稀释灵泉水。 见里正悠悠转醒,姜娇儿才起身扒拉开村民,走到还在撕打的两人身边。 她力气比普通人大,一手抓着一个,轻轻松松将沈无赖婆娘和里正媳妇儿拉开。 明明身形纤瘦,可拉着比她粗了足足两圈的沈无赖婆娘,愣是让那粗壮婆娘挣脱不开。 “小贱人你放开老娘!”沈无赖婆娘骂骂咧咧。 姜娇儿轻轻扶着里正媳妇儿站好,这才扯着沈无赖婆娘的衣领子,扬手就是两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沈无赖婆娘的脸当场肿成大馒头。 “你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沈无赖婆娘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就要扑过来打姜娇儿。 然后被姜娇儿一脚踹出四五米远。 这下子沈无赖婆娘总算知道害怕了,她疼得气都喘不匀,缓了一阵子才勉强爬起。 “里正家的婶子比你娘还年长,你竟敢跟她动手?如此目无尊长,嘴里还污言秽语,打死你都不为过!”姜娇儿冷声斥责沈无赖婆娘。 沈无赖起初看到自家婆娘挨打,正要冲过来,可看到姜娇儿身后冷冷注视他的云安,又怂得跟狗一样缩了回去。 云安无声嗤笑了一下。 另一边沈无赖婆娘闹开了,“不得了了!要杀人了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到你们沈家村,一天福都没享过,赶上逃荒,公爹还死了,我们一家子吃两口粮食还得看人脸色,有点儿什么毛病还要赖到我家爷们儿头上,如今还往死里打我们,我不活了啊!干脆我们一家子都去死了,省得被你们嫌弃啊……” 骂不过就打,打不过就撒泼,这是沈无赖婆娘最擅长的手段。 姜娇儿都懒得看她,“不想活了就直接过去一头撞死,或者我们帮你也行,别在这里嚷嚷惹人心烦。” 她话音刚落,云安就十分配合地上前一步,亮出长剑,将锋利剑刃对准了沈无赖婆娘的脖子。 “啊啊啊杀人了!”沈无赖婆娘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上撒泼,连滚带爬跑到沈无赖身边,夫妻两个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回是再也不敢吭声了。 这会儿里正终于清醒,坐起来就看到姜娇儿,面上有些窘迫,“沈二家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要是再不过来,恐怕里正你们一家子都要被某些人欺负死了。”姜娇儿看着里正的时候,难得带了浅淡笑意,揶揄了他一句。 里正闻言,轻叹一声,“唉……” “我刚才听那些流民说,你们这一路走过来,都是走的山路?”姜娇儿卖馒头时,就听到流民们在谈论沈家村的人运气好,都没碰上瘟病。 里正点头,“山路安全些,虽然不好走,但碰不上那些暴民和敌军。” “我看了一下地图,前面就是乌镇,过了乌镇两边都是起伏的山林,我想着等过了乌镇,我们也走山路,躲开那些敌军,不如里正你带着村民们跟我们一起吧?”姜娇儿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里正怔愣,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姜娇儿接着说:“你们有走山路的经验,有你们带着,我们也能少走些弯路,您看怎么样?” 这,莫非姜氏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话,怕他为难,特意过来说这事儿? 不得不说,脑补的力量是强大的。 姜娇儿哪里有那么好心,什么闲事她都管。 她是真的因为里正有走山路的经验才会有这个提议。 虽说也可以随便找个对山林熟悉的流民,可到底没有知根知底的里正靠谱不是吗? 第103章 李公子有请 里正自己脑补了姜娇儿的善良贴心,心里对她是感激又惭愧,“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一起走。” “那行,待会儿我们收拾好了,咱们就一起赶路。”姜娇儿目的达成,满意地带着云安离开。 沈无赖一听可以跟着姜娇儿,原本蔫蔫的神色立马振奋起来,然后他就听到里正说话了。 “我给大家提个醒,人家姜氏肯让咱们跟着,那是人家心肠好,不是人家的义务,你们别想着那些白吃白喝的美事儿,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跟其他的流民一样,自己排队去买。” 里正说着,眼睛十分有目标性地盯着沈无赖一家,语气严厉:“如果让我知道谁觍着脸去跟姜氏要吃的,不管是谁,直接赶出沈家村的队伍,记住了吗?” 这句话就差直接提着沈无赖的名,在他耳边警告了。 沈无赖想还嘴,可想到姜娇儿给里正撑腰,又想到那个一脸杀气的少年,还是老老实实闭嘴了。 里正这才满意,让众人赶紧收拾。 等到姜娇儿她们收拾完了,沈家村的众人早就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姜娇儿看到里正在那儿翘首以待,觉得这个老头儿也挺好,想了一下从木桶里拿出两个馒头递过去,“里正你早上还没吃饭吧?拿去吃吧。” 至于其他人,她直接无视了他们渴望的目光。 这两个馒头她可以送里正,但不代表谁都送。 里正本想拒绝,但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接过馒头,随后他瞥了身后的村民一眼,大声说:“我可不能白拿你这馒头,你卖多少铜板一个,我拿钱买!” 他就是说给村民们看的,他这个里正想吃馒头都得拿钱买,他倒要看看哪个村民敢厚着脸皮白拿! 姜娇儿也不傻,当即看出里正的心思,笑了一声道:“我都是卖五文钱一个的,但里正你之前对我家很照顾,看在您的面子上,咱们沈家村的人买,就给四个铜板吧。” 这大白馒头还是细面的,在这缺水少吃的逃荒路上,就是卖十个铜板都没人敢说什么。 里正一边感叹姜娇儿就是在积德行善,一边让自己儿子拿出十六个铜板。 再买俩! 姜娇儿又拿出两个馒头,还赠送了里正一点儿小咸菜和两碗水。 村民们一看里正都掏钱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陆陆续续拿着铜板去姜娇儿那儿买了吃食。 “沈大宝!你是不是把你大哥给忘了?”就在人们一边买东西一边慢悠悠往前走儿时候,一个黑黢黢的小孩儿忽然跳到板车旁,拍了沈知宝的后背一下。 沈知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李铁蛋! 这小子连着走了这么久的路,被晒得黢黑,呲牙一乐,显得牙特白。 沈知宝当即乐了,“铁蛋哥!来,坐上来!”他拍着身边的位置。 李铁蛋摆手,“不坐了,我走得快能跟上。” “没想到咱们还能遇上,真是缘分啊!”沈知宝像个小大人一样感叹。 李铁蛋嘿嘿笑,然后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给你看个好东西!” 沈知宝赶紧好奇地凑过去,沈云升的小脑袋也转了一个小弧度,显然也有些好奇。 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着李铁蛋兜里的好玩意儿。 是三个蓝色的鸟蛋,表皮光滑没有一丝花纹儿。 “你们看这蛋,是蓝色的!”李铁蛋黑黢黢的脸上带着几分看不太明显的得瑟。 这鸟蛋可是他从树上掏的,当时沈无赖的儿子也想抢鸟蛋,他快了一步,把鸟蛋兜进自己怀里。 如果这蛋被沈无赖儿子抢去,估计当天就进了他们一家子的肚子。 李铁蛋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心却很善良,他即便饿肚子也没有把鸟蛋拿出来吃了,反而日夜放在肚皮上捂着。 每天呵护着,就盼着哪天孵出小鸟来。 “哇!我也从来没见过诶!”沈知宝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 沈云升跟他表情差不多。 李铁蛋得意地擦了擦鼻子,把其中两个稍大些的鸟蛋小心翼翼拿起来,放到沈知宝手里,“送你两个!” “这,可是铁蛋哥你只有三个啊,给我两个……”沈知宝捧着鸟蛋,有些不太好意思要。 “那有啥的!我以前总吃你家肉,给你俩鸟蛋算啥!你好好孵着,肯定能孵出小鸟!没准儿还是蓝色的鸟儿呢!”李铁蛋说完,把剩下那个小的又宝贝似的塞进自己怀里。 沈知宝一听,也不再矫情,让沈云升找了一块儿软和的布,把鸟蛋包起来,放在暖和的被褥里。 “二宝,你说它真能孵出小鸟吗?”沈知宝亮晶晶的眸子对上沈云升。 沈云升遇到了知识盲区,下意识看向姜娇儿。 而姜娇儿此时正看着面前的林致远。 “林镖头有什么事吗?”姜娇儿眨眨眼。 这男人人高马大往这儿一杵,实在有些碍事。 “李公子说想请你去马车上一叙,有要事商谈。”林致远面色有些不自然。 实在是李公子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了,他们镖队里除了林莹莹都是男的,这么当众请姜娇儿一个女子过去,这让旁人看了,对姜娇儿名声不好。 可是雇主都发话了,林致远也不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过来了。 姜娇儿也想到了这一层,感觉到周围人不着痕迹打量她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应下,“好啊,让我爹陪我一起吧。” 说着,她回头看了姜父一眼。 姜父赶紧把驴车的绳子递给方成,快步走过来。 有姜父陪着,旁人自然不能再胡乱揣测姜娇儿。 林致远不得不赞叹这女子聪敏反应快。 几人走到镖队那边,姜父跟着姜娇儿一起上了马车。 “李公子你好。”进了马车,姜娇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向李公子打招呼。 “姜姑娘有礼了。”李公子看到姜父,眸光微闪,没说什么。 马车里陷入一片沉默。 姜娇儿也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打量李公子。 这位李公子看上去温润如玉,即便坐在这简陋的马车里,满身的贵气也丝毫没有减弱。 但若是你只把他当一个文弱书生,那可就看走了眼了。 第104章 这个就叫做专利 姜娇儿目光落在李公子的手上。 指肚带着薄茧,一看便是常年握着兵器磨出来的。 一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手指上却有薄茧。 可见这位李公子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人畜无害。 姜娇儿心里隐隐带着防备,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李公子之前只是远远看过姜娇儿几眼,这会儿面对面坐着,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子有多特别。 明明只是一介村妇,却能想到在逃荒路上摆摊卖东西,还能想出治疗瘟疫的药方,甚至还能吸引那么多人跟着她,对她忠心追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村妇呢? 李公子多多少少有些想不通。 但这些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今天请姜娇儿过来,是为了那个药方。 那天他叫林致远过去帮忙,其实也是想让他借机看看姜娇儿都放了什么草药。 这么想确实有点简单了,可总得试试不是? 结果确实不尽人意,林致远根本就看不清锅里都是什么草药,那些草药姜娇儿直接给了春娘,春娘也不耽搁扔进锅里。 等到药汤熬煮出来,草药早就变成一堆黑漆漆的东西,林致远连医术都不懂,哪里能看出都有什么草药。 所以李公子也不想着走捷径了,直接请来正主,想商量一下买了那个药方。 若是真能得到药方,回京之后献上去,那他的功劳可就大了。 李公子想着,心头就有些激动。 见姜娇儿挺能坐得住,一直不吭声就那么看着他,李公子也歇了试探的心思。 “此次请姜姑娘前来,是为了之前你给流民治瘟病时用的那个药方。”李公子边说边观察姜娇儿的表情,见她面上波澜不惊的,他心里有些吃不准她的心思了。 “李公子对药方感兴趣?”姜娇儿微微挑眉。 “正是!若是这药方可以治疗瘟疫,那造福的将是天下百姓。所以在下斗胆问姑娘一句,那药方可否卖给我?价钱条件姑娘尽管提。”李公子觉得自己已经展现出最大的诚意。 姜娇儿看上去却不为所动。 卖药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姜娇儿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药能治疗瘟疫,是因为灵泉水,那些草药不过是清热解毒的,顶多就是辅助效果。 若她真把药方卖出去,没有灵泉水的药方根本治不了瘟疫。 到时别说造福天下百姓,不耽误了天下百姓就不错了。 “可能要让李公子失望了,这个药方乃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祖宗有祖训,姜家子孙不得将药方贩卖或者告知外人。”姜娇儿扯起谎来面不改色,一旁的姜父却愣住了。 嗯?他们姜家有这条祖训?啊不对!他们姜家有传下来过什么药方吗? 他怎么不知道?莫非传女不传男? 姜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甚至已经都开始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姜家的亲生孩子了…… 总之姜父就压根儿没往他的闺女是在撒谎忽悠人这方面想。 李公子听到姜娇儿这么说,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卖呗。 人家都说到祖宗祖训了,若是强买或是硬抢,岂不太缺德了。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也做不出那等小人行径。 可这药方对他来说,确实太重要了。 李公子眉头微皱,绞尽脑汁琢磨有没有旁的方式能得到药方。 就在他犯愁之际,姜娇儿又开口了。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就看李公子肯不肯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李公子,眼底带着一抹算计。 可李公子却顾不上许多,赶忙询问:“姜姑娘请讲!” “这药方姜家自然是不能卖的,可是药汤能卖。”姜娇儿慢条斯理说道。 李公子再次皱眉,“姜姑娘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们姜家自己熬煮汤药,成品药汤卖给你们,至于价格方面嘛,姜家自然公道平价,不会坐地起价。李公子觉得怎么样?”姜娇儿从最开始听到李公子想买药方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 直接把药方卖出去不现实,可是这位李公子的身份定然不寻常,他此行目的地是京都,又张口便是造福天下百姓,看着像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这样的人,肯定是达官显贵,甚至还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若冷硬拒绝,不卖药方,没准儿会得罪了李公子,那以后姜家在京都便很难立足。 这个办法就两全其美了,既不会暴露药方的弊端,也从某种角度上让李公子达成了愿望。 而且,卖了李公子一个人情,姜娇儿就相当于在京都有了靠山。 实在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李公子听到姜娇儿这个提议,眼睛也亮了。 “这倒是可行!只是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京都,况且现在全国各地都有灾情,瘟疫也绝不会只有一处有,你们熬煮的药汤若是运输途中坏了,喝下去岂不适得其反?”李公子到底还是心思缜密的。 这个姜娇儿敢拍着胸脯打包票,“李公子放心,我们姜家有特殊技法熬药,熬出来的汤药即便放在那里几个月都不会坏!若是坏了,那药方我白送你们都行!” 那可是灵泉水熬出来的药!怎么可能会坏! 有了姜娇儿的保证,李公子这才放心。 “既如此,就烦请姜姑娘跟在下签一纸协议,这样在下放心,姜姑娘也能确保在下不会出尔反尔。”李公子说着,将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推到姜娇儿面前。 “对了李公子,除了这个汤药的钱,我还有一个要求。”签署协议之前,姜娇儿再次开口。 “请讲。”李公子耐心十足。 “那就是,你们即便买了我们姜家的汤药,也不能以旁人的名义拿出去,每一碗卖出去的汤药,都得让人们知道,这药是姜家独一份儿的,要冠上姜氏的名!”这个,就叫做专利! 姜娇儿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在为姜家以后的生意做打算了。 “好,我答应你。”李公子越想越觉得姜娇儿头脑聪慧异于常人,不过这个要求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姜娇儿跟他合作,发现药方的功劳就是他的。 第105章 驴车卖了 “李公子真是个爽快人,那咱们就拟个协议吧。”姜娇儿笑意真诚了几分,这才提出签协议。 李公子大笔一挥,书写了两份协议,他和姜娇儿摁了手印,签了各自的名讳,协议就算达成了。 “合作愉快,李公子!”姜娇儿谈成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单大生意,有些兴奋,下意识便对李公子伸出了右手。 李公子微怔,虽然不懂这个手势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学着姜娇儿的动作,也伸出右手握住姜娇儿的手,轻声却坚定地回她:“合作愉快姜姑娘。” 两只手握在一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两个人感受到的都是对方的诚意。 李公子心中有些讶异,这样简单的一个握手动作,竟让他觉得比签了协议还安心,他甚至觉得自己透过对方温热干燥的掌心,跟对方建立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这种感觉真奇妙! 李公子越发赞赏姜娇儿,心里也打算着,得趁着回京都这段路上,多跟姜娇儿打打交道。 姜父全程在一旁看着,脑子从姜娇儿说药方是祖传的那会儿开始,就已经糊涂了。 直到姜娇儿带着他下了马车,他都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 往回走的路上,姜父忽然回神,拉住闺女的胳膊,“闺女,咱们姜家什么时候传下来过药方了?还有那个祖训,是你奶奶偷偷跟你说的吗?” 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姜父委屈巴巴的,就好像是一个被姜家祖宗抛弃的小倒霉蛋,啊不,现在是老倒霉蛋。 姜娇儿听了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凑近姜父的耳边,低声跟他说:“爹呀,女儿刚才那是忽悠李公子的,这药方是我在一本古书上发现的,哪里是什么姜家祖传。我之所以那么说,还不是为了多为家里赚点钱,以后咱们到了京都,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光是摆摊儿赚的那点儿钱,才哪儿到哪儿啊!” “啊?原来是这样啊。”姜父这才放心,心里的忧虑终于散去。 “别乱想嗷爹,记得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密!”姜娇儿安抚地拍了拍姜父的肩膀,说着用手指在自己嘴上划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父有样学样,也用手指蹭了蹭嘴唇,“保密!” 父女二人拥有了第一个共同的小秘密,相视一笑,回到驴车旁。 自然有人好奇那镖队里的人找姜娇儿做什么,但姜娇儿不说,就没人敢问。 一行人加紧赶路,很快就到达了乌镇。 乌镇不愧被称为草药第一镇,一进入镇子,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草药香气。 让人瞬间就觉得神清气爽。 不仅如此,就连镇子里的百姓都沾染了草药的某些习性,温润和善,不急不躁,这是一个很适宜定居养老的镇子。 姜娇儿很喜欢这里,心里想着,等以后自己发达了,成了大老板的时候,就要在乌镇买一处宅院,过那种闲云野鹤悠哉悠哉的生活。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姜父他们去找客栈。 那些一直远远跟着姜娇儿的流民和沈家村的众人都没有进乌镇。 他们没有闲钱用来住客栈,就算进了镇子也得露宿街头,到时就会被衙役赶出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进去。 在城外露宿一晚,等着明天姜娇儿她们出来,他们还可以继续跟着。 只要能买到吃食,饿不死他们就满足了。 虽然签了协议,但镖队并没有跟姜娇儿她们走在一起,而是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在前面开路。 姜娇儿她们进镇子后四处看看还耽误了一会儿,等到继续前行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镖队的身影了。 就在姜娇儿打算随便找个小客栈住下的时候,一个镖队的打手找了过来。 “姜姑娘,李公子已经为你们订好了客栈,请随我来吧。”打手似乎已经被林致远叮嘱过,态度十分恭敬。 这个李公子倒是挺会来事儿。 既然有人请客,姜娇儿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就跟着打手走了。 李公子订的客栈中规中矩,不大不小的那种。 姜娇儿特别满意,把驴车交给店小二,就带着姜父他们进去了。 “李公子为你们订了六间上房,由姜姑娘你们自己分配。”打手说完,便回去向林致远复命。 姜娇儿分配了房间,让姜父他们回房间洗漱休息,她牵着驴车出了客栈。 明日离开乌镇就要走山路了,驴车还有那些不便携带的木桶都得收起来才行。 姜娇儿在街上绕了两圈,把骡子牵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胡同里,直接一挥手,驴车和木桶就都进了空间。 剩下一些日常用品和包袱,直接让骡子驮着。 姜娇儿就这样牵着骡子继续逛。 乌镇草药贸易最出名,姜娇儿第一要买的自然就是草药。 以最低的价格批发了大量草药之后,姜娇儿把一小部分放在骡子背上,剩余的就都收进了空间。 新鲜的草药直接就种在土地上,处理过的干草药放进空间内的容器里,永久不会腐坏。 完美! 姜娇儿牵着骡子心满意足地回了客栈。 把东西都抱进房间,姜娇儿又去了栓骡子的地方给它喂了些上好的草料和稀释灵泉水。 见骡子欢快得尾巴都在屁股后面扫来扫去,姜娇儿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耳朵,转身上楼。 “你把驴车给卖了?”房间里,姜父听到驴车和木桶都被姜娇儿卖了,不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对啊,明天咱们就走山路了,当然得把驴车卖了。”姜娇儿喝了口凉茶,一脸悠闲。 姜父急切追问:“那咱不摆摊了?” “摆啊,就是卖得少一些。” “啊那就行。” 与此同时,李公子的房间里。 李铭轩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够不到地面,在半空晃荡,“哥,干嘛非得跟那位姜姐姐签协议呢?咱们直接派人跟着她,记住她买了什么药材,不就知道药方了吗?” “就你有脑子?”李公子十分不客气地白了蠢弟弟一眼,“你怎么能确定她买的药材都是那药方上的?” “啊,好像也是。”李铭轩早已习惯他哥的白眼,埋头继续吃东西。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李公子,我是姜娇儿,有事跟你说。” 第106章 爹爹什么时候来 李公子一听是姜娇儿,自然直接请她进来。 “李公子,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明天我们出了乌镇,就直接去走山路,若是你们和镖队不方便,咱们可以在前面的某个城镇找个地方,约定会面。”姜娇儿一进来就开门见山。 镖队有马车,林致远和他的左膀右臂又骑着两匹马,山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选择。 所以姜娇儿得提前跟李公子说好,以免明天看到她们走了山路,误会她反悔跑路。 李公子刚打算跟姜娇儿同行,也好多观察观察,了解一下她的为人,即便知道山路不好走,也不愿就这么分头走。 “大道不是更快吗?姜姑娘为何要走山路呢?”李公子有些不解。 姜娇儿闻言讶异地看了李公子一眼,“李公子不知道吗?有一队敌军从边境潜入进来,已经在边境的村子里烧杀抢掠了,若是咱们走大路被敌军追上,莫说是进京,活着都成问题了。” 这李公子是京都的显贵,怎么会消息这么不灵通? 其实姜娇儿倒是高估了李公子,他这一路低调回京,本就没带多少人手,要不然他也不会沦落到在一个小镇子里找镖队护送自己了。 更何况,敌军潜入边境这事儿,是边境守卫和官员的失职,他们瞒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宣扬得人尽皆知? 里正他们知道此事,是因为沈家村就在被屠杀的村子旁边。 “竟有敌军?”李公子震怒,拍案而起,急得额角都冒出青筋,他原地快走几步,赶紧去桌案边奋笔疾书了两封信,分别封好后出去找林致远。 “麻烦林镖头把两匹马借我一用,派你的人即刻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送去京都,拿着这块腰牌将信送去瑞王府。另一封送去边境,交给镇北将军,信物……”李公子嘱咐到这里忽然顿住,他的腰牌只有一块,思来想去他转身回了房间,大步走到李铭轩面前。 李铭轩睁着大眼睛一脸懵懂,正要问他哥有什么事,就见李公子大手一扯,把李铭轩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玉坠子拽下来,出去塞到林致远手上。 “把这个给大将军看,他就会信了!”李公子说完,抬手用力握住林致远的肩膀,“林镖头,此事十万火急,关乎百姓安危,务必找两个靠得住的,尽快将信送达。”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每张面额都是二百两,“这是酬劳。” 林致远也看出李公子十分焦急,他是雇主,即便没有拿额外的酬劳,林致远也会帮他。 有了酬劳,林致远更加尽心,当即就按照李公子的要求去办。 姜娇儿全程坐在椅子上喝茶,还趁着李铭轩处于怔愣中,随手顺了他几块点心吃。 直到李公子回房间,李铭轩才回过神,“啊啊啊哥!那可是母……母亲留给我的坠子!” 李铭轩扯着李公子爹胳膊呲牙咧嘴,像是被李公子抢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行了,等办完了事,镖队的人会还你的。”李公子也不想这样,刚才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还得继续赶路,又不能调头亲自回去。 “我不管我不管!”李铭轩撅着嘴,扯着李公子的袖子不依不饶。 李公子瞥了蠢弟弟一眼,像是早就看穿他的小心思似的,无奈放下茶杯,“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李铭轩当即变脸,用眼神瞄李公子。 李公子点头。 “那我要你府上那匹汗血小马驹!”李铭轩毫不犹豫说出来,像是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好久似的。 李公子:“……行!”他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这个趁火打劫的小崽子。 估摸着早就盯上他的小马驹了。 “好耶!等回京了我就去你府上把马驹牵走!”李铭轩又活了过来似的,好像刚才因为一个坠子吭吭唧唧的人不是他似的。 姜娇儿在一旁看戏。 “如今镖队的两匹马都派了出去,就剩拉车的一匹马了。这样一来走大路和山路都是一样,我们就还是跟着姜姑娘一起吧。”李公子这才想起姜娇儿还在,赶紧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那行,明天李公子就跟我们一起出发。”姜娇儿还是挺希望镖队跟她们一起的,毕竟有镖队在,遇到危险就不需要她出手了。 就很省事儿! 她随口叮嘱李公子早点休息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沈知宝他们三个贴心小宝贝早就铺好了床铺,甚至连热水都让小二帮姜娇儿倒进了浴桶,就等她回来了。 啊!她家几个宝贝儿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好嘛! 姜娇儿心里一阵熨帖,搂着几个小家伙挨个儿亲了两口,这才舒舒服服地去屏风后面泡澡。 沈知宝和沈云升乖乖坐在桌案上练字算数,沈小甜怕打扰哥哥们,蹑手蹑脚走到屏风后,然后踮着脚趴在浴桶边儿上,一双水润的眸子孺慕地看着姜娇儿。 “娘亲!”沈小甜尽量小小声唤姜娇儿,在浴桶边露出半个脑袋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小土拨鼠。 姜娇儿睁眼,笑眯眯看着沈小甜,在浴桶里调整了姿势,凑近她,学着她的样子小声应了,“怎么了甜宝儿?” “爹爹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沈小甜记着沈鹤之前说的会来找她们的话,可是都这么久了,走了这么选了,爹爹都没来,这让沈小甜有些难过。 浴桶里氤氲着水汽,水汽弥漫阻隔在沈小甜和姜娇儿之间,让姜娇儿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有些看不真切沈小甜的眼睛。 但心疼却是实打实的。 姜娇儿抬手,用浴桶边的布巾擦干手上的水,轻轻揉了揉沈小甜的脸,“甜宝乖,爹爹说了会来找就一定会的,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忙完了肯定就会来啦。” “嗯!那我跟娘亲和大哥二哥,还有外公一起等爹爹!”沈小甜重重点头,说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还有骡子,它还没见过爹爹呢。” “嗯,咱们一起等。”姜娇儿笑着摸摸沈小甜的脑袋。 第107章 进山 经过一夜休整,第二天众人精神抖擞地背着东西准备出发了。 李公子他们一行人也早早就收拾好了,林致远跟姜娇儿一样把马车卖了,又在街市上买了一头驴,跟那匹马一起驮东西。 本来李公子兄弟二人的东西不多,一匹马就够用了,林致远和镖局其他人都是糙老爷们儿,那点儿东西自己背个小包袱就行,东西多得拿不了的是林莹莹。 镖局大小姐,即便是出门走趟镖,都得大包小裹。以前有马车,现在要走山路,马车卖了,林莹莹的东西都是女儿家用的,让一群老爷们儿帮她背着也不太方便。 林致远就只能再买一头驴。 就这样,林莹莹还在那里抱怨,“好好的大道不走,非要走什么山路?哥你干嘛非得跟着那个姓姜的贱人?你是不是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 林莹莹不管不顾质问林致远。 林致远十分不耐烦,“走山路是李公子的意思,你若再罗嗦,就自己背着东西!” 多头驴就意味着多一张嘴吃草料,现在土地大旱,路边根本没什么东西能给两头牲口吃,那点儿草估摸着早就被流民挖光吃了。 所以林致远他们只能多备着一些草料,以免半路牲口被饿死。 林莹莹不仅不体谅,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任谁都会心生厌烦。 “是李公子?”林莹莹愣住,随后面色愈发难看,“那贱人竟敢勾引李公子!” “够了!接下来的路上你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姜姑娘是李公子的生意伙伴,你最好不要惹事,若是惹李公子不满,看我怎么收拾你!”林致远眉眼凌厉,说完这些便冷哼一声,甩袖出门。 林莹莹从小到大虽然跋扈,可林致远这个大哥都还算宠着她,也不怎么跟她说重话,可自打遇上了姜娇儿之后,大哥凶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就连李公子都…… “啪!”林莹莹眼眶里含着泪珠,抬手狠狠拍向桌子,掌心拍得通红发麻犹不自知,只顾着咬牙在心里咒骂姜娇儿。 那个贱女人!她绝不会放过她! 林莹莹这边如何咬牙切齿地嫉恨,姜娇儿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懒得理会,她正忙着呢。 姜娇儿又买了不少干粮,分别用干净的布包着,让姜父他们每个人背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就让骡子驮着,山林里赶路不比大道,随时可能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所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果吃食都放在一起,真要是出什么意外都没了,那她可就没理由凭空变出吃的了。 李公子看着姜娇儿的举动,恍然大悟,当即让林致远也学着,把随身带着的粮食都分开装。 沈家村的人也有样学样,就连村里的孩子们,只要是会走路的,也都背了个小布兜儿,里面放着一两块干饼子。 林莹莹也被安排背着一小袋儿粮食。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得知自己也要背东西,当即就急了。 “大哥,咱们镖局那么多人,干嘛还要我背着?”林莹莹气得直跺脚。 林致远头疼地看着又要作妖的妹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背些粮食又累不着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莹莹才想不通她大哥的苦心,任性地将林致远亲手给她装的包袱扔在地上,“反正我不背!” “你!”林致远简直头都被气炸。 “镖头镖头!我来背,您别跟大小姐置气,咱们赶路要紧啊。”一旁有眼色的打手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还捡起包袱自己背着。 大家都在等着出发呢,要是因为他们镖队耽误了,指定落埋怨。 林致远显然也想到了,这才哼了一声,甩手往前走。 即便不用背东西,林莹莹也不好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大哥数落,她觉得丢死人了。 思来想去,她又怪到姜娇儿身上,要不是那个贱人总出幺蛾子,大哥也不会屡屡跟她作对! 林莹莹恨恨地瞪了一眼姜娇儿。 姜娇儿:? 有病?平白无故瞪她干什么? 都收拾好后,众人准备出发,城外大批的流民本还想着继续跟着姜娇儿她们一家,可没成想姜娇儿一行人一出镇子就直奔不远处的山林。 有胆大的流民上前询问,这才得知姜娇儿他们准备走山路。 “可是山路不好走啊。”得知这个消息的流民们面面相觑。 不只是不好走,山林中多是蛇虫鼠蚁,没准儿还有什么吃人的野兽,比大路可是凶险了不知道多少倍。 流民们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跟着姜娇儿一家了。 眼看着姜娇儿一行人越走越远,走的流民只得无奈叹息一声,留在原地为自己以后又要饿肚子的逃荒生涯感叹。 而有些流民则抱着活着干死了算的决心,一咬牙一跺脚,背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行囊就跟了上去。 姜老板不是个简单人,哪怕走了山路她不再卖吃食,能跟在她后面也绝对比自己走强! 一小部分流民抱着同样的想法,抬脚跟了上去。 孙峰发现后面跟着的数十个流民,快走几步告诉了姜娇儿。 “他们想跟着就跟,我准备的吃食很多,每天卖他们一顿也够用。”姜娇儿并没有放在心上。 孙峰闻言,转身回去继续牵着骡子。 进了山林,姜娇儿一行人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山林中没有路,干枯的杂草混着枝杈横生的树木,每前行一步都会受到阻碍。 镖队的人主动走在前面开路,用长刀削砍枯枝,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姜娇儿早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提醒了姜父他们,把手腕脚腕处的袖口裤口都用长布条缠住,以免被不知名的虫子钻进去咬到。 至于沈家村,姜娇儿就只提醒了里正,还有之前跟她关系不错的铁蛋娘一家。 其他人,有心就学着做,她也没义务挨个儿去提醒。 离乌镇最近的这座山,名为乌山,之所以跟乌镇用同一个字命名,就是因为这座山上生长着很多药材。 但同样的,像这样的宝山,里面也是危险重重。 第108章 有狼! 乌山有多凶险,只有当地人知道,姜娇儿事先并没有了解清楚,而林致远他们走镖时什么恶劣的环境都待过,并不把小小一个乌山放在眼里。 见姜娇儿那么坚定要走山路,林致远以为她了解过乌山,便没有多嘴问她。 两方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直接进了乌山。 李公子领着李铭轩,仍旧像之前那样被镖队护在中间,李铭轩乖乖跟着走了一会儿,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后面沈知宝和沈云升正捧着姜娇儿的医书大全,有模有样地比对着路边偶尔碰见的草药。 遇到有用的就挖出来,没用的就认一认,两个孩子求学若渴的模样让那些大人们纷纷夸赞。 李铭轩听着沈知宝和沈云升探讨草药外形的声音,心里痒痒得不行。 他巴儿巴儿抬头看着李公子,“哥!我也想跟他们玩儿!” 大眼睛眨巴着,一脸期待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李公子只得松开他的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好!”李铭轩欢呼一声,一阵风似的跑去了姜娇儿那边。 沈知宝和沈云升看着飞奔而来的李铭轩,对视一眼,心里齐齐想着:有人帮忙挖草药了! 有了李铭轩的加入,沈知宝和沈云升小背篓里的草药数量直线飙升,因为姜娇儿说了,他们挖出来的草药可以卖给她,为自己换私房钱,所以沈知宝和沈云升这次对李铭轩格外大方。 沈知宝给了李铭轩一个酥梨,沈云升分给他两块点心。 有了这些报酬,李铭轩干活越发卖力。 他挖出一棵,一旁的沈小甜就夸他铭轩哥哥好厉害,把李铭轩美得都快要冒泡了。 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鼓励让李铭轩更有干劲。 “铭轩哥哥,你喝口水吧。”沈小甜跑去娘亲那里要了一袋水,先递给李铭轩。 姜娇儿特意在水囊里加了灵泉水,几个孩子每人喝几口,体力瞬间就恢复了。 队伍很长,沈知宝他们几个走走停停挖草药,也没有被落下。 有些流民看他们几个可爱,还摘了草叶编成小动物送给他们。 “娘亲你看,小兔子!”沈小甜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绿色草叶小兔子给姜娇儿看。 姜娇儿笑笑,“真好看,去跟哥哥们玩吧,注意脚下。” “嗯嗯,送给娘亲~”沈小甜把草叶兔子塞进姜娇儿手里,又跑回去找沈知宝。 姜娇儿将草叶兔子放进空间,继续赶路。 快到正午的时候,因为树叶稀疏,林子里的日头也比较毒辣,姜娇儿正要让孙峰去告诉林致远,找个空地歇一歇,吃个午饭。 可还没等孙峰抬脚过去,后面的沈家村队伍里忽然有人惨叫了一声。 里正赶忙过去查看,发现是沈栓子,他抱着小腿叫唤,疼得呲牙咧嘴。 “哎呦这是怎么了?”里正赶紧蹲下,翻开栓子的裤脚查看。 栓子到奶奶,沈老太太也急得不行,“不知道啊!这孩子走着就倒下了,还说腿疼,这是不是让啥东西给咬了?” 里正扒开裤管,就看到栓子小腿中间的部位有一个血洞,不大,但看着就很疼,还在往外流血。 “这是怎么弄得?看着不像东西咬的啊?”有围观的村民探过脑袋查看,嘀咕道。 里正抬手给栓子擦了擦血迹,这才看清伤口全貌。 是一个像高粱米粒那么大的血洞,看着有点深,不知道是不是里正眼花了,他好像看到那血洞里面有东西在动似的。 栓子这孩子平常很坚强,在家里帮奶奶干苦活累活时,手被砸伤了都不吭一声,可是今天却疼得止不住叫唤。 姜娇儿回头看到沈家村队伍停下,也过去看情况。 “里正,让我看看。”姜娇儿蹲在栓子面前。 里正赶紧让出位置。 姜娇儿查看血洞,又用手指摁了摁伤口周围。 摁到某处时,姜娇儿察觉到了异样,眸光微动,她心中有了定论。 “有虫子钻进了栓子的皮肤里,这血洞便是虫子咬的。” 听了姜娇儿这么说,人们吓得下意识后退几步,虫子竟然还能钻到人身体里? 那,那岂不是会把五脏六腑都啃了,会不会最后跑到脑袋里,啃了脑袋和眼球,最后从眼眶里爬出来。 人们脑补了那幅可怕的画面,看着栓子的眼神带着恐惧和怜悯。 沈老太太更是又急又怕,差点就晕厥过去。 “那,那还有得救吗!”里正带着沈家村的人们逃荒,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危险,不成想进了乌山就出事儿了,里正也是又惭愧又着急。 姜娇儿面色平静,“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治。” 只要把虫子弄出来,再消个毒抹点药就没啥大问题了。 姜娇儿借着包袱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医用镊子,在伤口周围涂上酒精,用手指摁压确定虫子的位置,这才小心翼翼将镊子伸进去。 栓子疼得脸色惨白,可他知道这会儿不能打扰姜娇儿只得咬牙硬挺着。 就连在太阳下走了两个时辰的人都没有栓子出汗多。 镊子尖儿在皮肉里移动,那虫子似乎察觉到什么,蠕动着往肉里钻。 姜娇儿确定位置,快准狠将镊子尖儿伸出去,用力一夹,那虫子便只能乖乖被姜娇儿拽出来。 被夹出体外的时候,虫子还在蠕动,细长的身子黑中泛红,看得周围的村民一阵恶心。 “这大概是一种寄生虫,大家赶路的时候一定小心,被咬了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严重的话可能整条腿就坏死了。”姜娇儿将虫子碾死,沉声提醒众人。 随后她给栓子上药,又包扎了伤口,给他的水里还加了两片消炎药。 中午休整后,一行人又继续赶路,直到天色渐暗,镖队寻了一块儿空地,让众人休息。 流民们也找了地方散开休息。 “在林子里生火时一定小心,若是点燃了周围树木,咱们一个都跑不了!”姜娇儿扬声告诫大家。 众人纷纷应了。 姜娇儿拿出食材让春娘做饭,又带着孙峰、云安和方成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环境安全。 吃过晚饭后,家奴们自发守夜。 姜娇儿昏昏欲睡之际,感觉到家奴推她,颤颤巍巍在她耳边说:“主子,有,有狼……” 第109章 走散了 一听到狼,姜娇儿当即清醒,她猛地坐起,小心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家奴:“在哪儿!” 家奴哆哆嗦嗦,指着林子深处某个漆黑的角落,然后又惊疑地看向另一处,最后像是吓破了胆似的,“那边,那边也有……不对不对,那儿也有,主子我们好像,好像被围住了!” 姜娇儿甚至能听到家奴牙齿打战的声音。 她眸光微冷,篝火明灭之间,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竟带了几分鬼魅之色,“怂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几头狼?” 家奴身子一哆嗦,勉强让自己不再那么害怕。 姜娇儿冷眼扫视林子里那一双双泛着森然绿光的狼眸,心里飞快闪过应对计策。 而镖队那边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林致远扭头看姜娇儿,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狼群。 他面色骤变,给打手们打手势让他们靠近过来保护李公子兄弟俩。 狼群显然已经盯上他们许久,只是姜娇儿她们这边这么多人,狼群估计也不敢轻举妄动。 姜娇儿用布条缠了一个火把,偷偷在空间沾了点燃油,火把登时烧得更旺,那些眼里冒着绿光的狼谨慎地往后退了退。 一看火把有震慑作用,姜娇儿又按照刚才的方法做了几个火把,给了云安和里正一人一把,剩下的两把扔给林致远。 流民们虽然都是普通人,却也十分警觉,他们缩在一起悄悄靠近姜娇儿的队伍。 孙峰和姜父回头看见,也没有驱赶,像是默许了似的。 这种时候,还是大家团结一致的好。 举着火把的几个人慢慢向前,各占了一个方位,将其余的人护在身后。 那些狼似乎也看出姜娇儿她们的意图,明白她们想用火驱赶它们。 狼群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似乎传达着什么指令。 随后,那些因为火把而退后的狼,互相对视一眼,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再次靠近。 眼看着那些泛着绿光的眸子越来越近,姜娇儿心底也有些发颤。 天降大旱,山里很多食草动物没有吃的,数量锐减,这些狼群以食草动物为生,生存也受到影响,所以才会对赶路的人动了心思。 可不管是沈家村的人,还是流民,姜娇儿都不可能任由这群狼肆虐。 若今晚让狼群叼走哪怕一个人,也会让这群畜牲觉得她们一行人软弱可欺,日后没准儿更会变本加厉。 索性一次就给它们打怕了,让它们明白,这一群人不是好惹的。 想到这里,姜娇儿的眼神逐渐凌厉,左右不过一群畜牲,她还对付得了! 姜娇儿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抽出长鞭,迎面对上一匹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的一匹灰狼,眼底战意凛冽。 灰狼也察觉了姜娇儿的情绪,像是受到了挑衅似的,脊背紧绷,前身微俯,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连嘴里都发出低呜,森白的獠牙在火光映衬下更显狰狞。 不只是姜娇儿这边,其他人守着的位置也有几匹狼准备发动攻击。 云安守在沈家村人前面,长剑紧握,冷冷盯着面前慢慢走出阴影的狼。 狼群做出了攻击的准备,就等着后面的狼王一声令下。 它们已经闻到了肉的味道,甚至能听到面前这群猎物被吓得心跳加速跳动的声音。 这让狼群捕猎的天性愈发感到兴奋。 “嗷呜!”后面再次传来狼嚎,跟刚才的音调不一样,这一次狼群直接发动了攻击。 姜娇儿一鞭子抽在扑上来的灰狼身上,灰狼脖颈处的皮毛当即皮开肉绽,它疼得哀嚎一声,落在地上不敢再贸然发动攻击,而是忍痛盯着姜娇儿,缓缓踱步想找合适的攻击角度。 其他人那里也没让狼群占了便宜,但也没有轻松就驱散了它们。 狼群饿了太久,轻易不会放弃这些到嘴边的肉。 云安长剑挥舞,直接划伤了一匹狼的前腿,那狼呜咽一声,恶狠狠盯着云安。 狼群数量众多,但它们也多是凭借着夜色才能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 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到那时狼群就没了捕猎的优势。 所以它们必须速战速决。 狼王一声令下,狼群再次发动攻击。 灰狼强忍剧痛咬住了姜娇儿的鞭子,猛地扑上来,利爪差一点就要划上她。 千钧一发之际姜娇儿向后翻滚,堪堪躲开灰狼的攻击。 狼是天生的捕猎者,它们最擅长观察猎物捕捉漏洞,只不过两个回合,这群狼已经分析出一行人的强弱,一头狼正面攻击,另外两头就躲在暗处伺机偷袭,阴险得很。 林致远这边的两个打手已经受伤了,血腥味儿逐渐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狼群愈战愈勇。 就在姜娇儿等人努力抵抗的时候,狼王再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嚎叫。 姜娇儿隐约觉得不对劲,鞭子挥得生风,让灰狼无法靠近。 身后隐隐传来动静,姜娇儿分神回头查看的时候,竟发现他们的身后也跳出了几匹狼! 那几匹狼便是狼王方才派出的,它们目标直指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村民流民。 姜娇儿根本来不及过去,小心二字还没有喊出口,就见一匹狼直直扑向边缘处的一个流民。 利齿刺穿大腿处的皮肉,那流民爆发一声哀嚎,直接就被两头狼拖走。 漆黑林子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姜娇儿眼底涌现愤恨,这群畜牲! 她回身狠狠抽了再次偷袭上来的灰狼一鞭子,这一鞭直接抽在灰狼的眼睛上,它同样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没了攻击能力。 流民的队伍因为受到攻击而躁动起来,他们开始慌张,互相推搡着想要跑。 沈家村的人也跟着心慌,村民们跟流民混在一起,不自觉就开始跟着逃窜。 短短一会儿功夫,他们一大堆人竟不管不顾向林子的四面八方跑去。 “别乱跑!”姜娇儿厉声提醒他们。 可是为时已晚。 狼群也被流民们惊扰,竟齐齐出动,对上了姜娇儿几人。 显然是要先解决了他们几个,再去追捕那些逃窜的人。 林致远看出狼群意图,让两个打手护着李公子兄弟二人和林莹莹,先撤远一些。 李公子看了姜娇儿一眼,跟着离开。 第110章 林莹莹丢了 姜父一行人没有离开,坚定地站在姜娇儿身后,就连那些家奴,都人手握着一根棍子,守在几个孩子身前,不叫那些恶狼靠近。 姜娇儿等人不能放任狼群去追逃跑的人,便更加凶狠攻击狼群。 狼王眼见久攻不下,嚎叫声蓦然拔高,叫得人心里一颤。 随后它竟亲自上阵,一步步从林子深处走出来,一双锐利狼眸盯上姜娇儿,让她心头微颤。 狼王的气势终究是不一样的。 它只是站在那里,便足够振奋狼群。 姜娇儿握紧了鞭子,冷冷回视狼王。 她身后是她需要守护的家人,她决不能退缩! 狼王缓缓踱步,边走边观察姜娇儿,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两边都在打量对方,谁也没有贸然攻击。 而云安和林致远那几人却跟狼群打得正激烈,孙峰用长刀击退了一匹狼,吓得手腕都在发抖。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野兽,感觉那恶狼身上的气息浓郁得呛人,腥臭中带着一丝嗜血。 狼王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不敌这些猎物,眼底竟浮现人性化的恼火,它低吼一声,爪子刨了几下地面,恶狠狠扑向姜娇儿。 狼王速度太快,转眼就近了身,姜娇儿甚至来不及挥舞长鞭,她只能狼狈后退,收了长鞭从空间拿出一把军刀抵住狼王利爪。 狼王微微歪头,似乎在疑惑面前这猎物是怎么凭空变出的匕首。 姜娇儿一手一把军刀,一边抵住狼王,另一边反手将军刀从侧面划过去,想割了狼王的脖子。 可狼王反应敏捷,瞬息间后退,躲开致命一击。 几番交手下来,姜娇儿和狼王都带了伤,不过相比之下还是狼王伤得更重一些,脖颈、后腿、腰腹处都有伤痕。 姜娇儿就只是胳膊被爪子挠了两条口子。 眼看天色开始发灰,狼王有些焦躁不安,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引得群狼齐鸣! 狼群受到某种指令,发动攻击越发猛烈,像是有些急了。 林致远那边有些力不从心,姜娇儿想过去帮忙,却被狼王挡住。 狼王眼神森冷瞄着姜娇儿,似乎在说:你的对手是我! 姜娇儿懒得再跟它纠缠,她把军刀叼在嘴里,做了一个前扑的姿势,在狼王也扑过来的时候,她猛地变换姿势,竟顺势骑在了狼王背上。 “嗷!”狼王被激怒,疯狂扭动想把姜娇儿甩下去。 可姜娇儿死死抓着狼王的后颈毛,双腿也牢牢夹着狼王腰腹,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在它背上。 一旁的云安吓坏了,生怕姜娇儿被狼王甩下来一口啃了,他唰唰两剑砍了扑上来的野狼,连脸上喷溅的血都来不及擦,就赶忙过去想要帮姜娇儿。 可是姜娇儿已经跟狼王缠斗在一起,云安投鼠忌器,举着剑找不到合适的出手机会。 “别管我,去帮林致远把那些狼解决了!”姜娇儿有信心打败狼王,一手揪着狼王脖子,一手取下嘴里的军刀,躲开狼王回头咬她的动作,对云安说。 云安犹豫了一下,才转身去帮林致远。 有云安帮忙,剩下的几头狼很快被砍杀。 狼王看到自己的部下都被杀了,更加震怒,疯狂甩动无果后,它竟直接侧着往粗壮树干上撞去,姜娇儿不察,猛地撞到树干上,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疼。 “姜姐!”云安低喝一声,正要冲上去,却被林致远拉住。 云安双眼通红,回身正要甩开,就听林致远说:“不用过去了。” 云安微怔,这时他才发现,那狼王撞了树干之后竟没再动弹,只是僵立在那里微微抽搐。 而姜娇儿艰难地喘着气从狼王身侧站起来,身上手上满是温热血迹,军刀上也一片鲜红。 原来她趁着狼王撞树的时候,抓准机会一刀割了它的喉管。 狼王发出诡异的低吼,灰色的狼眸闪现浓浓的不甘,最后砰然倒地。 “总算弄死了!”姜娇儿扶着树干缓和,云安赶紧过来扶她。 将军刀扔给云安,姜娇儿嘴角勾起轻浅弧度,“去把狼皮都扒了,留着天冷的时候披着,今天咱们就吃烤狼肉!” 云安重重点头,这才想起那些逃窜的流民,“姜姐,流民们都跑了,咱们等他们还是?” “无需多管,他们想回来自然会想办法。”姜娇儿去驴车上拿出纱布和酒精,准备给自己包扎。 云安身手灵敏,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之外,没受什么外伤。 而林致远镖队那些人,他们肯定自带了外伤药之类的东西,也轮不到她操心。 林致远让人给几个受伤的打手包扎了,派了一个人去寻李公子他们,另外几个没受伤的就帮着云安扒狼皮。 云安用上军刀之后才发现这刀跟他见过的匕首都不太一样,摸索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了。 然后便是越用越惊奇,这军刀上的任何一个设计竟然都有它自己的用途。 云安运用得越发娴熟,镖队的人两三个都没有扒下一张完整的狼皮的时候,他已经轻松完整扒下一张,转而走向下一匹。 去寻找李公子等人的打手回来,紧张不安地看着林致远,“镖头,大小姐她……” 尽管心里对这个妹妹诸多不满,林致远也还是惦记着她的,一听到林莹莹怎么了,林致远当即连伤口都顾不上了,猛地起身:“莹莹怎么了?” 护送李公子撤离的打手适时站了出来,解释道:“镖头,我们刚才撤退,想跟着流民的队伍一起,想着人多更安全,可大小姐嫌弃那群流民,执意不肯跟着我们,当时一个兄弟不小心踩到捕兽夹,等我们再回头时,大小姐就已经不见了。” “那还不快去找!”林致远急得不行。 没受伤的几个打手赶紧分散开去找人。 姜娇儿冷眼看着,这荒郊野外,又是在山林中,估摸着想找到林大小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姜父正在查看家奴们有没有受伤,听说林莹莹跟众人走散了,也派了没受伤的家奴帮着去找人。 而此时的林莹莹,正跌坐在一个一人高的深坑里,吓得瑟瑟发抖。 第111章 烤狼肉 林莹莹当时任性,不愿跟流民挤在一起,趁着打手们没功夫注意她,拎着自己的短刀就跑了。 在林莹莹眼中,她这样特立独行,且不畏狼群,定然会让李公子刮目相看。 她想让李公子知道,她不是个寻常女子,她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女子。 可惜林莹莹心心念念的李公子并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走散了都不知道。 林莹莹一路跑进林子深处,本想着随便找个地方歇着,过一会儿就顺着原路回去。 可脱离了大部队,四周逐渐变得静悄悄,人的感官也越发敏锐起来。 林莹莹隐约听到草丛里有悉悉率率的声音,她似乎听到了野兽低沉的喘息声。 难道有狼追过来了? 林莹莹吓得脸色惨白,慌不择路地往前跑,期间还摔了两次,本就握不住的短刀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暗中林莹莹看不清前路,一脚踩进了这个深坑,脚崴了,胳膊也划伤了。 刚跌进去的时候,林莹莹脑袋撞到坑底,还晕了一会儿,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发白了。 林莹莹在坑底嚷嚷了一会儿,也没人听到。 她本就跑了许久又饿又渴,加上情绪紧张,更加没了出声的力气。 此时的林莹莹,无比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听大哥的话,乖乖背着水囊和粮食。 就算没背,她跟着李公子他们,也绝不会饿着。 林莹莹欲哭无泪,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 就这样枯坐了一会儿,仍旧不见有人过来。 此时天色灰沉,看东西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影影绰绰的反倒更加吓人。 林莹莹看着坑边的那些树影,总觉得像是什么扭曲狰狞的怪物,仿佛只要她一闭眼,那些怪物就会僵硬着靠近,吞噬掉她。 她只能尽量睁大眼睛,纵使眼睛干涩,双目通红,也不敢轻易闭眼。 “救命……谁来救救我……” 坑里嘶哑微弱的求救声,甚至传不出三米之外。 虽然刚才攻击的狼群都解决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附近没有别的狼群,所以那些帮忙寻找林莹莹的人也不敢走太远。 大家在附近找了两圈,没找到后就回来了,互相一商量,还是决定等天光大亮了再去大范围找人。 镖队的人倒是一刻都没歇着,纵然天快亮了,也仍旧举着火把四处喊人。 姜娇儿颇为理解林致远的心情,但也仅限于理解了。 林莹莹跟她的过节可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那女人处处针对她,还屡次出言不逊。 说实话,姜娇儿能帮着找人而不是冷眼旁观,就已经是她善良了。 她若是再小心眼一点儿,来个落井下石,也没人敢说什么。 等到天色彻底亮了,大家才都出动了去帮着找人。 人一多,寻找范围扩大,不过半个时辰就找到了林莹莹。 不过这会儿她已经饥渴交加,加上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 姜娇儿看着林莹莹半死不活地被镖队的人抬回来,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把加了少许盐粒的水囊扔给林致远,“淡盐水。” 林致远没想到姜娇儿想得如此周到,惊喜又感激。 姜娇儿一脸平静,她倒不是真心想救林莹莹,不过是为了卖林致远一个人情罢了。 林莹莹被喂了淡盐水,勉强恢复一些体力,林致远亲自为她揉了脚腕。 等林莹莹神志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看到林致远,便猛地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哭。 林致远既心疼又无奈,早年林家父母双亡,是林致远又当爹又当妈把林莹莹带大,也是有时太过纵容,才让她养成了这样任性鲁莽的性格。 “行了,这次算是长教训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任性。”林致远不轻不重地斥了林莹莹一句。 林莹莹哪还敢还嘴,哭哭啼啼背上了打手递过来的粮食包裹。 因为林莹莹,他们一行人已经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 姜娇儿甚至已经趁着这会儿功夫卖完了吃食,大家就等着出发了。 林致远也没敢多耽搁,片刻后众人便出发了。 昨晚一共猎杀了十一匹狼,狼皮谁剥下就是谁的,有瑞士军刀加持,云安一个人就剥了七张狼皮,狼肉也大卸八块,让几个家奴背着。 这些狼大都精瘦,去了骨头,肉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所以倒也不是很重。 众人继续赶路,行至午时,姜娇儿让大家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 现在不只是沈家村和流民队伍,就连林致远的镖队都隐隐有以姜娇儿为马首是瞻的意思。 姜娇儿说停,他们就停,她说出发,他们就动身。 沈家村里的沈无赖这几日老实了不少,但狗改不了吃屎,这些天吃喝不愁了,他又开始不安分了。 一双老鼠眼贼溜溜地打量着姜娇儿,又在姜娇儿和镖队之间来回扫视,心里不知道又冒出了什么馊主意。 姜娇儿让家奴们用水把狼肉清洗干净,再拿出她的特制腌料,去除狼肉中的腥味儿。 之后架火烤肉,肉上抹一层孜然辣椒等香料粉,还没熟就已经飘香四溢,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分泌口水。 这些人中没有几个吃过狼肉,都一脸新奇地往这边看。 春娘会做饭,却不会烤肉,闻到这么奇异的肉香,忙不迭过来观摩,时不时还问问姜娇儿烤肉的秘诀,俨然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 姜娇儿也乐得教她,春娘会了以后她就不用动手了,省事儿! 没一会儿,串在粗木棍上的狼肉就烤好了。 姜娇儿分给镖队几串,又分给里正两串,铁蛋家一串。 沈家村那么多人,姜娇儿不可能每个人都给到。 里正会不会分给村里人,又怎么分,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了。 剩下的烤狼肉,姜娇儿均匀分给自己这边的一群人,多余的就卖给那些流民。 切成块儿售卖,平均每个人最少也能分到一口。 沈家村那边,里正把其中一串肉给了沈无赖一家。 沈无赖家几口人像饿狗一样分吃了烤肉,觉得没吃饱,便直勾勾盯着姜娇儿那边。 第112章 嘴欠 沈无赖看着姜娇儿她们一群人香喷喷地吃烤肉,馋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 他刚吃过两口,自然知道那烤肉有多焦香肥嫩。 村里这么多人,姜娇儿就分给里正两串,是不是有点忒抠门了? “里正叔,你看我家孩子还饿肚子呢,要不你再去跟姜氏要几串肉?反正她家还有那么多呢。” 沈无赖凑到里正身边,觍着脸跟他说,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到姜娇儿家装肉的盆里了。 里正没好气地瞪了沈无赖一眼,“能给你一块肉吃就不错了,你还惦记上人家自己留着吃的,沈无赖,你那脸皮让狗舔过吗?” 里正现在是真膈应沈无赖,如果不是一个村的,沈老头又救过他,估计里正早就把沈无赖一家赶走了。 “里正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看看姜氏她们家,一人一串不就够吃了,剩下的分给咱们怎么了?不管怎么说,这狼可是咱们大家一起面对的,总不能她们吃肉咱们看着吧?” 沈无赖脸上露出些许不满。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事儿里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终究没忍住抬手就给了沈无赖一下。 “你还敢说这个?打狼的时候不见你出头,在你媳妇儿后边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吓得眼睛都不敢睁,现在你觍着大脸要分肉!不嫌丢人!” 里正气得呼哧带喘,他儿子见了赶紧过来扶着,还不忘嫌恶地瞪沈无赖一眼。 他们一家摊上沈无赖这样的人,真是倒了血霉! 沈无赖对于自己又气着了里正一事,丝毫不在意,见里正不帮他要肉,他便打起别的主意。 姜娇儿那边一边吃肉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沈家村这边的声音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感受着沈无赖那贪婪又恶心的目光,姜娇儿浑然不在意,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烤肉,剩下的用油纸包了,挂在骡子背上的布兜里。 烤肉的木棍露在外面,随着骡子走动微微晃悠,动作幅度大了,还会有烤肉的香气溢出,引得人食指大动。 一行人继续赶路,山路不好走,走一天的路程估计也就是走大路的三分之二,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就在众人都专心赶路的时候,沈无赖快走几步,贱兮兮地靠近姜家队伍里走在最后面牵着骡子的方成。 “兄弟,你叫啥啊?我咋看着你面生呢?你不是沈家村人吧?”沈无赖上来就打听方成。 方成自然知道沈无赖是沈家村的,跟姜老板一个村子,只是这人怎么看着那么贼眉鼠眼呢? 方成心里对沈无赖升起一丝防备,“你问这干啥?” 他说着,还加快了脚步,想跟沈无赖拉开距离。 可沈无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岂是那么容易就甩开的? “大哥,反正赶路无聊,咱们说说话呗!” 沈无赖又凑到方成跟前,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在烤肉兜上转了一圈,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姜娇儿的身上。 “大哥,你跟着姜氏可算是跟对人了,她呀,以前在我们沈家村可是个大名人……” 沈无赖有些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看到方成对姜娇儿忠心耿耿,他便故意说起姜娇儿的事,还当着方成的面夸她。 果不其然,一说起姜娇儿,方成立马升起几分兴致,对于救命恩人加老板,他自然想了解多一点。 “姜老板以前在你们沈家村,也很厉害吗?”方成憨厚的脸上浮现浓浓的崇敬。 沈无赖一看有戏,夸得更来劲。 “哎呦!那何止是厉害?那时候土地干旱,大家都快要饿死的时候,可是姜氏在山上发现了土豆,还教我们大家怎么吃怎么种,可救了咱全村的命呢!” 为了能跟方成打好关系,沈无赖也算是说出了他这辈子说得最积德的话。 方成自然知道土豆,姜娇儿时不时就拿出两个,让春娘给他们做菜吃。 那东西好吃又顶饿,没想到竟是姜老板自己发现,并研究出种法的粮食吗! 姜老板也太厉害了! 方成越发佩服姜娇儿,连带着看沈无赖的眼神也友好了不少。 “真羡慕你们沈家村,有姜老板这样好的人在,要是姜老板在我们村子,我定要投票让她做里正!” 村户人家,一辈子没出过几回村子,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了,在方成眼里,里正就是最厉害的人! 沈无赖面上笑呵呵,心里却十分瞧不起方成,在他眼里方成不过就是姜氏的狗腿子。 更何况,姜氏算什么东西?就她也能当里正? 一个臭娘们儿!蛮不讲理还抠门! 沈无赖的一举一动都被姜娇儿看在眼里,她眼底泛着冷光,手中的长鞭早就按捺不住,等着教训他了。 方成崇敬姜娇儿,自然愿意听更多关于她的事,他追问沈无赖,想知道姜娇儿是如何带着大家种土豆的。 “这个呀,估计得说一阵子,方大哥我看你牵着骡子也挺累,要不我帮你牵一会儿,正好就一边走一边给你讲讲。” 沈无赖一双老鼠眼,不怀好意打量着安静前行的骡子。 方成本来还有些松懈,一听沈无赖说要牵着骡子,他当即回神,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不行,沈兄弟你赶路辛苦,哪还能让你帮着干活呢。” 方成也算是个粗中有细的,没有说得太直接,怕给姜娇儿得罪人。 “我不累!我就是看方大哥一直牵着很辛苦。” 沈无赖被拒绝,半点儿不心虚,笑嘻嘻地说着瞎话。 虽然没能牵到骡子,但说话的功夫他也更靠近装着肉串的布兜了。 一会儿等这个傻大个不注意,他就直接把肉串偷走,到时候姜氏发现肉串没了,他就说看见肉串被傻大个偷吃了! 沈无赖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不由洋洋得意。 方成听着沈无赖讲姜老板如何跟她的相公种土豆,教大家怎么吃,还听到姜老板的相公是个当兵打仗的,心里愈发钦佩。 “唉,要我说呀,姜氏挺不容易的,她相公不在身边,一个女人带着个老人还有三个孩子能走这么远。啧啧啧!这一路上我可听说好多女人为了口吃的,就跟男人……” 沈无赖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口没遮拦。 第113章 杀鸡儆猴 方成越听越觉得沈无赖这话不对劲,他不悦地瞪了沈无赖一眼,赶紧出言制止,“沈兄弟不要乱说话!”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姜氏的吧?那你怎么确定遇到你之前,她没有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呢?再者说,她要不是靠着男人,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买东西卖给流民?” 沈无赖斜着眼睛看方成,一脸的猥琐,仿佛自己亲眼见过姜娇儿怎么样了似的。 方成气得脸都红了,粗声粗气地警告沈无赖。 “姜老板不是那样的人!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乱说,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说着,方成就要加快脚步往前走,沈无赖赶忙拉住他。 “哎呀方大哥你看你这脾气,我不就顺嘴那么一说嘛!得得得,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方成听他这么说,才放慢脚步。 实际上方成也不愿跟沈无赖翻脸,因为在他心里,沈家村的人是姜老板的同乡,是有情谊在的,如果因为他让姜老板跟同乡发生矛盾,他罪过就大了。 一个刻意讨好,一个无心闹事,于是没过一会儿,两个人之间就缓和下来,沈无赖也离方成愈发近,几乎是伸手就能够到肉串的距离。 “方大哥,你说咱们这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个镇子啊?” 沈无赖一边故意问方成,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一边暗搓搓伸手去拿布兜里的肉串。 很快一串肉就被他悄无声息抽了出来。 而方成还在抻着脖子往远处看,无知无觉地感叹着。 “唉,说不准啊,进山的时候我看这山长得很,一眼都看不到头,估计再走个几天也出不去。” 方成说话的功夫,沈无赖又偷偷拿了两串。 这几串已经够他们一家子吃了,可是沈无赖太贪心,他竟想着把这十几串烤肉都偷走。 就在沈无赖伸手拿第六串的时候,一根长鞭啪的一下甩到他的手腕上,紧紧缠住,勒得他当即惨叫一声。 方成听到惨叫猛的回身,就看到沈无赖怀里的肉串随着鞭子的拖拽和他的惨叫挣扎,争先恐后往地上掉。 方成赶紧接住肉串,这才避免了掉在地上被弄脏。 “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偷我的东西!” 姜娇儿的声音冷冷响起,随后沈无赖就被鞭子一下拽倒在地。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脚直接踩在他浮现一圈青紫勒痕的手腕上,用力碾压。 “啊!” 沈无赖的惨叫声响彻林子,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哎呦姜娇儿你在干什么?你这恶毒的婆娘!你要对我家孩他爹做什么?” 沈无赖婆娘本来还等着自家男人偷肉回来,却没成想等到的却是沈无赖杀猪般的哀嚎。 “沈无赖偷我的东西,挨打也是他自找的!” 姜娇儿眼神冰冷,瞥了沈无赖婆娘一眼,没再理会,而是将目光投向围观的众人。 “我家的食物都是我的人辛辛苦苦弄来的,你们谁想吃,要不就自己去弄,要不就拿钱来跟我买。如果谁想不出力又不出钱,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下场就跟沈无赖一样!” 说完,姜娇儿脚下用力,沈无赖的手腕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喀嚓声,她竟当着众人的面,硬生生踩断了沈无赖的手腕! 沈无赖再次爆发出更惨的叫声,可是没有人同情他。 不管是沈家村村民还是那些流民,甚至是姜家的那些个家奴,都被吓得一哆嗦,好多人都不敢直视姜娇儿。 “下次再被我抓到,我要了你的命!” 姜娇儿抬脚,直接将疼得满头大汗的沈无赖踢飞。 沈无赖砸在扑上来要撕打姜娇儿的他的婆娘身上,夫妻二人一阵叫唤滚作一团,好不狼狈。 而经过今天这一出杀鸡儆猴,谁也不敢再打姜家那些吃食的主意了。 沈无赖起初还想拖着受伤的手腕去里正面前卖惨,却被里正无情地斥责一顿。 他们一家还指着里正给粮食吃,虽说平日里要吃的理直气壮,但说到底也不敢真的跟里正撕破脸,只得忍了这口窝囊气。 众人继续赶路,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翻过了一个山头。 姜娇儿看天色暗了,便准备叫林致远他们停下休息。 刚想开口,就听到远处的林子里好像有声音,姜娇儿当即升起警惕,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快步走到林致远他们身边。 “前面有人!”姜娇儿低声道。 林致远有内力在身,自然也听到了,他面色严肃。 对方人数听上去不少,这么多人出现在山林中,如果不是流民,那很可能就是之前沈家村人说的敌军! 他们这边有老有少,在没摸清对方情况之前,不能贸然撞上去。 姜娇儿跟林致远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说道:“不可轻举妄动。” 回头叮嘱云安守着姜父他们,姜娇儿跟着林致远轻手轻脚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很多人同时在说话,他们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姜娇儿她们。 姜娇儿给了林致远一个眼神,就直接向着自己右手边走去。 林致远会意,往左手边靠近。 两人一左一右,慢慢接近了前方那群人。 “你做大善人,让我们跟着饿肚子?周从南你很高尚吗?” 更靠近一些后,姜娇儿逐渐听清了那些人的对话,有质问,还有压抑的哭声和一些细细碎碎的低语声。 她皱眉,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 另一个相对沉静些的声音响起。 “难道见死不救吗?后面就是暴民,如果把她们扔在那里,她们会死的。”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死了也是她们的命!”最开始的声音有些冷漠。 “总之我已经决定带着她们,吃的东西我自己解决。”沉静的声音隐隐带了不悦。 质问的人似乎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怒意,重重地喘了两口气之后,到底没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弟犯不着为这事儿吵,从南又没说一直带着她们,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丧命啊。” “是啊,从南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郑达你不也是被他救了才跟着队伍的吗?” 这话一出,那个叫郑达的愈发沉默了。 第114章 新成员 从这几句话里,姜娇儿已经判断出这群人的大致情况。 应该也是一群流民,领头的人似乎人品不错,一路都在收留拯救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流民。 听着还不错,不像是会威胁到她们队伍的人,但是姜娇儿并不打算跟这群人打交道。 她对林致远打了个回去的手势,就准备像来时一样原路返回。 可没成想,还没走出两步,一个漆黑的身影飞快窜出,恶狠狠一口咬在了林致远的小腿上。 林致远也没想到会有东西突然攻击,一时松懈,才被那东西咬住。 林致远闷哼一声,想让姜娇儿先走,可他都这样了姜娇儿怎么可能扔下他不管,当即抽出鞭子,甩向那个咬住林致远不放的黑影。 鞭子即将缠住黑影之际,一根木棍扔过来,精准地挡住了姜娇儿的鞭子。 “手下留情!”是方才那个叫周从南的人说的。 姜娇儿侧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疾步走来,边走边唤着:“阿福回来!” 阿福? 姜娇儿心底刚冒出几分疑惑,就见咬着林致远的那个黑影汪呜一声,颠儿颠儿跑回周从南身边。 那竟是一条通体乌黑的大狗! 夜色浓重,那狗又浑身漆黑,姜娇儿这才没看出是狗。 周从南带着几个人举着火把过来,先是去了林致远身边查看他的小腿,挽起裤管发现林致远并没有受伤,只是腿上有两排牙印后,他才松了口气。 “阿福心里有数,不会下狠口,这位兄弟还请不要害怕。” 林致远方才吓了一跳,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现腿上确实没那么疼。 姜娇儿拎着鞭子,抬脚走过来。 她眼神淡漠打量周从南,此人面容英朗,眼底带着一股正气,一看知道他便是个侠肝义胆,正义刚直的人。 “敢问二位从哪儿来?也是逃荒的吗?” 周从南也在打量姜娇儿二人,见他俩衣着整洁,面色健康红润,不由问道。 如今她二人已经被发现,好走的山路就这么一条,哪怕不说,赶路时这群人也会发现她们的队伍。 姜娇儿思来想去,还是没有隐瞒。 “我们是南下逃荒的流民,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打探一下,并没有恶意。”姜娇儿沉声解释。 周从南一听,眼睛亮了一瞬,“你们有多少人?” “一、二百人。” “这么多?” 周从南心底更加激动。 能带领上百人的队伍南下,定是实力强横之人,若是能跟他们同行…… 周从南深知仅凭他和几个兄弟,根本护不了身后的流民太久。 更何况他的兄弟里,还有人本就不赞同他救人。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 周从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发问。 可话未说完,就被姜娇儿打断,“不能!” 她说着,弯腰扶起林致远,随后冷冷看向周从南。 “我并不是发善心收留那些流民,他们跟着我是因为可以从我这里买吃食。如果你们有钱买或是有值钱的东西换,也可以跟在后面一起赶路,但若遇到危险,我没有义务保护你们所有人。” “你,你卖吃的?” 姜娇儿话音落下,一个少年忽然挤上前,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姜娇儿点头,“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现在能买吗?我妹妹实在太饿了,我,我用这个跟你换!” 少年说着,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递到姜娇儿面前。 周从南面色微变,“小奇!那是你娘留给你的!你怎么能……” “周大哥,我娘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妹妹,我若是为了一根簪子而饿死妹妹,那才是辜负了她老人家!” 名为小奇的少年眼眶含泪,声音哽咽。 周从南闻言,半个字都说不出,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把少年的手拽回来,然后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玉镯。 “用我这个换吧,我这个值钱些,能多换点。” “这个是你和玉玲姐的定情信物啊!”小奇瞪大了眼睛。 “玉玲早就嫁给了镇上的员外,做了姨娘,现在恐怕早就坐着员外府的马车到了京都了,我还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 周从南苦笑一声。 姜娇儿懒得听他们婆婆妈妈,直接拿过玉镯,指尖摩挲几下,点头道:“确实还算值钱,你们派个人跟我回去拿粮食吧。” “我跟你去。” 周从南说着,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把火把,带着阿福跟上姜娇儿。 林致远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小腿也没那么疼,可以自己走回去。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来的路上遇到暴民袭击,阿福吓到了,这才忽然咬人的。” 周从南看着林致远仍旧有些一瘸一拐,面上浮现惭愧。 阿福似乎能听懂主人的话似的,垂着大脑袋呜呜两声。 林致远爽朗一笑,“这有什么的,是我自己疏忽了,你无须自责。”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姜父他们歇脚的地方。 看到空地上或站或坐或卧了这么多人,周从南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带人跟着姜娇儿他们。 先不说别的,光是这人数,凑在一起就算是遇到了暴民,估计也能震慑一下对方。 姜娇儿从骡子背着的布兜里拿出馒头、烧饼等干粮,又给他们装了些咸菜,末了还在兜里摸出几个水囊,一起扔给周从南。 “就这些。”姜娇儿说。 周从南抱着一大兜儿的粮食,还有几袋水,他都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么多?” 逃荒这一路上,周从南可太知道粮食有多珍贵了。 说实话,他那个玉镯放在以前,能当个二十两银子,可是在这逃荒路途中,银子是那么不值钱。 他曾亲眼看到一个男人用一小袋儿银子,才换来一块饼子。 相比之下,姜娇儿卖的东西确实如她所说,价格公道。 “多谢姑娘!” 周从南抱着干粮感激不已,心里已经决定明天就跟在这个队伍后面。 “啊对了姑娘,你们要南下,计划的路线是不是穿过云州府城,顺着晏河一路往南走?” 周从南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回身问道。 姜娇儿点头,“正是。” “那条路不能走了。”周从南面色凝重。 第115章 山火 “为何不能走?”姜娇儿皱眉。 周从南似乎想起什么烦心事,再次长叹一声。 “晏河那一带,已经被暴民占了道,他们打着起义的旗号,劫住那些南下的流民,加入他们的就要把全部身家上缴,不加入的就一刀砍死,那些人穷凶极恶,姑娘若是不愿招惹麻烦,还是绕道的好。” 暴民拦路? 姜娇儿不自觉回想起之前在山谷中遇到的那一小伙儿暴民。 可是按照周从南的说法,晏河一带聚集的暴民,可能比上次她们遇到的更凶恶。 “他们有多少人?” 姜娇儿实在不想再绕路,总这么耽误来耽误去,她猴年马月才能到京都。 周从南回忆了一会儿,“最少也有四、五百人吧,而且他们很多都是亡命徒,手上都有人命,很不好对付。” 周从南跟那群人打过交道。 当初他听说晏河一带有起义军,便想着带着几个好兄弟去投奔,没准儿还能闯出一番事业。 可到了那儿,周从南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起义军,就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趁着国家混乱之际,欺凌弱小做尽恶事。 周从南不愿交出身上的粮食和值钱东西,仗着学过两年武功,带着几个兄弟逃了出来。 他们被暴民追杀,慌不择路之下竟往回跑,进了山林更是晕头转向。 好在他们进了山林后,暴民就没再追,这才让周从南几人得以喘息。 而在那之后,周从南不愿看到更多流民陷入狼窝,便时不时就去大路边劝阻那些流民别去晏河一带,遇到被欺压的老弱妇孺,他还会施以援手,带在身边护着。 也正是因为他的善心,让队伍里的兄弟不满,方才才跟他争执起来。 姜娇儿拿出地图,看到沈鹤果然画了晏河的位置,是南下的必经之路,如果绕道,估计最少也得多走个五、六百里。 按照他们现在的脚程,那就要多走十天以上。 姜娇儿不愿浪费这十天时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往晏河方向走。 “暴民定会有官府派人镇压,他们嚣张不了多久。” 一直沉默的李公子忽然站出来说道。 周从南看了李公子一眼,见他气度不凡,一身衣服更是不像寻常百姓,不由嗤笑一声。 “若是官府能管,他们也不会荼毒那么多流民。那些暴民就是因为被当地官府驱逐,才会聚集在一起作恶的……”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垂着眸子看向地面。 “如果那些路过的镇子能收留一些流民,哪怕每个镇子只收一小部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吧?” 周从南的话勾起了那些流民的伤心处,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悲戚,不约而同想起了之前连镇子都进不去,走到哪儿都被嫌弃唾骂的日子。 若不是跟着姜娇儿还能买口东西吃,恐怕他们早就饿死在路边,或者得了瘟病死了。 想到瘟病,那些曾经死里逃生的流民忽然有些激动,也不怂着了,有一个人甚至上前抓住了周从南的胳膊。 “小兄弟,你说你们从前面回来的,那前面的人有得瘟病的吗?” 如果前面又有暴民当道,又有瘟疫蔓延,那他们干脆不要活了,老天爷也不想给他们活路。 周从南皱眉,“瘟病?” 他摇摇头,“没听说有什么瘟病,就是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咳嗽的的人,许是感染了风寒?” 听他这么说,姜娇儿跟李公子对视一眼,看来这瘟疫是从后面蔓延过来的,在姜娇儿这里被阻隔了大部分,所以并没有蔓延那么快。 可是既然有人咳嗽,就很可能是瘟病,他们还是得抓紧赶路。 姜娇儿打发了周从南回去,让姜父他们赶紧休息,明天早点赶路。 次日天还没亮透,众人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启程。 周从南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也赶紧让他们那伙人拿了东西,打算跟着姜娇儿的队伍。 对此姜娇儿没有阻止,原本就乌泱乌泱的大部队又多了不少人,还有好多是老人女子,这让之前跟着姜娇儿的流民们颇有微词。 可是他们当着姜娇儿的面,也不敢说什么。 众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前走。 林莹莹之前脚受伤了还没痊愈,林致远把东西让几个打手背着,暂时让她坐在马背上。 马背上居高临下,林莹莹有些得瑟,时不时就回头瞥一眼后面走路的姜娇儿,作出一副十分欠揍的得意样儿。 姜娇儿都懒得瞅她。 周从南队伍里的流民都知道是姜娇儿卖给他们吃的,一路上对姜家人都很恭敬。 就连那个之前跟周从南吵起来的郑达,也频频打量姜娇儿,似乎想跟她打好关系。 白天都日头还是很晒,阳光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时间久了,皮肤还有可能泛红脱皮,可是到了晚上又很冷。 明明在慢慢靠近南边,却每天都是这种鬼天气。 姜娇儿踩着林中的落叶,甚至能听到清脆咔嚓声,叶子都被晒枯了。 途经的树木因为没有水分,枝叶枯黄,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孩子。 拿出水囊给几个孩子喝了点水,姜娇儿抬头看太阳,感觉已经正午了,便让大家歇着。 春娘把带着的肉都用盐腌了,这样即使天气热也不会坏,姜家人这一路上时不时就有肉吃,个个都身强体壮的。 姜父总觉得自己逃个荒,反而还壮实了。 众人停下歇脚,姜娇儿准备吃了饭避开人群给几个孩子洗洗脸,可这饭还没做好,他们身后之前走过的山林里忽然有浓烟弥漫过来。 浓烟黑沉沉的,伴随着灼人的热气,姜娇儿看到不远处疯狂蔓延过来的火蛇,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赶紧起身叫大家往林子外跑。 这里起了山火了! “起火了!快跑!”众人也发现不好,纷纷拔腿往林子外面跑。 有人被浓烟呛到,咳得涕泪横流,根本看不清前路,脚下没注意,直接滚落山坡,瞬间就被大火吞噬。 姜娇儿趁乱把一些东西收进空间,带不走的就只能丢下。 她把几个孩子抱上骡子,让姜父牵着往前跑。 “娘!娘你起来啊!” 姜娇儿正要跟着逃命,就听到身后传来哭声。 第116章 惊喜 在姜娇儿身后,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抓着她娘的胳膊,想扶她起来。 那个妇人面朝下伏趴在地,一根尖锐的断木穿过她的胸腔,鲜血在地上蔓延开,瞬间就被干涸土地吸收。 妇人已经死了,或许是逃跑时被绊倒,也或许是跑得太慢被别人推倒,甚至在倒下后还被仓惶逃窜的人们踩了几脚。 可小女孩不知道,她已经顾不上身后即将舔舐到后背的火苗,只想赶紧扶起她娘。 姜娇儿不想管,可本该狂奔的脚沉重得仿佛绑了千斤巨石,她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见死不救。 “要命!”姜娇儿低咒一声,飞快转回去一把抱起女孩,将人夹在腋下,奋力同火蛇赛跑。 好在今天风不大,火势并没有那么快,姜娇儿在姜父等人的担忧中,有惊无险地逃出来山林。 李公子看到姜娇儿逃出来,终是松了口气。 他生怕姜娇儿出事,毕竟他俩现在利益绑在一起。 “娘……” 那女孩似乎被颠傻了,连哭都忘了,被姜娇儿扔在地上后,就只知道呆呆看着眼前的山火。 这里已经是另一座山头了,整座山都被火笼罩,这些人能逃出来这座山还是因为林致远的人找到一处树木稀少的缺口。 可即便如此,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死在了大火里,大多都是被浓烟呛得没了意识,烧死在了大火中。 那些死了亲人的流民瘫坐在地上大哭,火起得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拿东西,就算背在身上的,也大都在逃命的时候颠掉了。 没了亲人又没了银粮,绝望悲伤的气氛如刚才的山火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姜娇儿面色也有些低沉,家奴死了两个,好多明面上的行囊粮食都丢了。 她两手空空带着一个孩子逃出来,大家有目共睹,这下子不到下一个城镇之前,她们一大家子也只能勒着裤腰带赶路了。 天气干旱,又遇上山火,众人都觉得身体里的水分都像是被蒸干,哭归哭,为了活命,大家还是互相搀扶着逃离到了山脚。 “老天爷是真不给老百姓活路啊!”人群里,一个老婆子仰天哀叹。 大家都面色凄然,队伍里异常的安静。 姜娇儿将骡子背上的水囊拿下来两个,自己喝了一口,又给孩子几口,然后又翻出一个破碗,倒了水,让孙峰他们和剩下的家奴排队来喝水,每人一口。 这些人一边喝,姜娇儿一边慢慢往水囊中注水,以至于姜家的人都喝完,水囊也只是微微有些瘪。 流民们看着水囊不住咽口水,可是他们东西大都丢了,身上没几个铜板,根本不敢再随便买吃喝。 这回山路走不了,他们只能再回到大路上。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大路走得快。 经过刚才的逃命,大家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没走一会儿就又开始饿。 饥肠辘辘赶路的滋味儿太难受了,有人期盼地看向姜娇儿,发现姜家除了骡子背上还有个不算大的包袱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那个包袱能装多少东西? 就算里面是吃的,姜家那么多人都不够分的,怎么可能还卖给他们? 连姜老板都没有吃的东西了,流民们想到这个可能,不由更加绝望。 但饶是如此,他们也没人离开。 虽然现在没有吃食,但姜老板那么厉害,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找到吃的了,他们还是跟着比较好。 那个被姜娇儿救下的小女孩约摸八、九岁大,枯瘦蜡黄得像是地里被晒干的小草。 她只有她娘一个亲人,母女俩为了活着一路受尽屈辱,若不是被周从南收留,她们娘俩怕是早就进了别人的肚子。 可现如今,她娘也没了。 小女孩双眼无神地跟在队伍后面,像是对人生了无希望。 周从南看到,放慢脚步来到她身边,斟酌了一会儿才出言安抚。 虽然说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安慰人的话,但周从南声音温和,语气真挚,小女孩竟真的慢慢缓和一些。 姜娇儿回头看到,发觉这个周从南不止心地好,似乎对于安抚人心也很有一套。 “娘亲!” 就在姜娇儿走神的时候,身旁骡子上的沈小甜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小小的气音叫她。 姜娇儿看过去,见小家伙一脸的小心,像一只偷到吃的小老鼠,她顿觉可爱非常,便凑过去配合她也用气音回应。 “怎么啦甜宝?” 沈小甜大眼睛微弯,给姜娇儿看她怀里一直捂着的东西,“娘亲你看~” 不只是沈小甜,沈知宝和沈云升的怀里也同样鼓鼓囊囊,他们几个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衣服里。 姜娇儿探头看去,发现几个小家伙藏起来的,竟是他们之前装粮食的小包袱! 原来几个孩子忙乱中,还不忘把粮食带上。 “是妹妹提醒我们拿的,她说看到他们把好多东西都扔了,就让我们把小包袱藏起来。”沈知宝看着妹妹的眼睛里满是钦佩。 妹妹真聪明! 这些包袱不算大,每个里面估计也就装了五六块儿干粮,一小袋儿糙米。 沈知宝和沈云升藏着的包袱大一些,还能多出几个水果。 姜娇儿脸上顿时浮现笑意,她的几个宝贝儿可真是给了她大惊喜! 把几个等着表扬的小家伙搂过来挨个儿亲了两口,姜娇儿笑眯眯的,“真是娘的好宝儿!这些吃的你们好好装着,娘跟你们要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知道吗?” “嗯嗯!”小家伙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姜娇儿想了想,把手伸进衣襟里,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糖,“娘也给你们藏了吃的~” 说着,她借着摸几个孩子小脸的动作,把糖送进他们嘴里。 这回姜娇儿算是放心了,有了那几袋粮食,她就能让姜家的人撑到下一个镇子,只是那些流民…… 姜娇儿抬眼看向身后的流民们,眼底划过怜悯。 她也无瑕顾及那么多人了,能帮就帮,不能帮她也没办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边境。 沈鹤接到了来自京都的千里传讯。 “有敌军潜入国境?”沈鹤眉头拧紧,当即提起挂在营帐里的长剑,大步往外走,同时向副将下令:“带一队人马跟我走!” 第117章 暴民呢? “娘,我好饿啊……”烈日之下,长长的流民队伍里,有微弱的孩童声音传来。 话音未落,孩童的娘就惊慌地捂住了他的嘴,惊惧不已看向不远处黑沉着脸的男人。 可即便捂住嘴也来不及了,郑达已经听到了孩子的声音,他脸色愈发阴鸷,视线冷冷扫过来,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不许让我听到讨厌的声音。” 那母子俩吓得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已经饿着肚子赶了一天的路了,别说是粮食,便是水也未进一滴。 可是一路上,没人敢嚷嚷饿,也没人敢出声说要歇着。 周从南不在,他们这支队伍里暂时是郑达带领,大家都畏惧郑达,生怕被他赶出队伍。 中午的时候一个流民实在受不了,要坐下歇会儿,想着顺便看看路边有没有树皮草根,弄点吃的。 可他刚坐下,就被郑达一脚踹飞,“我说过抓紧赶路,听不懂人话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歇着!” 流民们不敢忤逆阴沉可怕的郑达,噤若寒蝉地缩在队伍里。 姜父和李公子那边看到郑达如此行径,虽然不满,但也不好插手。 姜娇儿临走时给他们留了粮食,可那也勉强仅够他们自己吃,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那些流民了。 郑达一步步走近那对母子,嘴角竟勾起一抹可怖的狞笑。 “饿?你们有什么资格喊饿?能捡回一条命就该感恩戴德,像你们这样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废物,就该扔出去自生自灭!也就周从南滥好人,见了什么都想救!” 他说着,眼底情绪越发森冷。 “你们最好安静点,否则我把你们都杀了!一群不知感恩的吸血虫,除了饿还知道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们何至于走这么慢?” 听到把你们都杀了这句话的时候,流民们不约而同地瑟缩着,因为他们知道郑达不是开玩笑,他们甚至感受到郑达身上浓重的杀意。 若是他真想趁着周从南不在把他们杀了,没人会救他们。 流民们越发绝望,面对郑达时,像是一群被恶狼盯上的瘦弱羔羊,毫无反抗的能力。 郑达的身手仅次于周从南,可若真是打起来,周从南不一定是郑达的对手,因为郑达下手太狠。 之前跟暴民对上的时候,这些流民亲眼看到郑达砍死了两个暴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那种。 郑达当时甚至还在笑,他似乎很享受杀人的快感。 “他怎么能……” 姜父实在看不下去,想要过去劝阻郑达,却被云安一把拉住。 “姜大叔,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事。”云安沉声道。 少年面色平静,声音也冷冷的,莫名有一种让人冷静下来的能力。 姜父僵住,沉默半晌才轻叹一声。 “唉,娇儿和那个周从南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周从南若是在,最起码郑达不敢这么嚣张。 李公子那边一行人也在想着林致远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没有林致远镇着,林莹莹都快要把李公子烦死了。 “李公子你喝水吗?饿不饿?莹莹给你拿点东西?”林莹莹像只花蝴蝶似的围着李公子转,极尽讨好。 “多谢林姑娘,在下不渴不饿。”李公子努力维持着温润形象,但攥紧的手已然暴露他心底的不耐烦。 奈何林莹莹看不出这些,她坐在李公子身边,丝毫不忌讳男女之防,就大咧咧拉着他的胳膊,“李公子你在京都成家了吗?” 莫说是其他人,就是李铭轩听了这话,都险些被口水呛到。 这个女人能不能矜持一点啊?未出阁的大姑娘问他哥这种问题?连他一个小孩子都觉得脸红! “尚未。”李公子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将胳膊抽回去。 林莹莹一听乐了,“那敢情好!李公子你看我怎么样?” “……”李公子真是服了这个林莹莹。 他沉默许久,沉声道:“在下心怀天下,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林姑娘以后莫要再说这样孟浪的话。” 说完,李公子直接起身,拉着李铭轩抬脚往云安那边走。 云安是知道李公子跟姜娇儿之间有利益关系的,具体是什么交易他不知道,但既然是姜姐的朋友,他不会排斥。 林莹莹还想跟上去,云安却拎着长剑挡在了李公子身前,虽然没说半个字,但从他那冷凝的表情就能看出,只要林莹莹敢往前再走半步,脚丫子给她削下来! “你!”林莹莹心里畏惧云安,不敢上前,最后只得恶狠狠瞪了云安一眼,啐了他一口才离开,“看门狗!” 云安对于林莹莹的唾骂没有半点反应。 “大宝,你们干什么呢?”李铭轩一到姜家这边,就迫不及待跑去找沈知宝几个。 他们几个小家伙正趴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小脑袋挨在一起看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还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是娘亲给我们的小人书,你要一起看吗?”沈知宝抬头问李铭轩。 李铭轩当然看了! 于是三个小脑袋变成四个小脑袋。 云晶正坐在一边跟春娘说话,小林生这会儿又饿了,小声小声地哭着,王氏便拿着之前春娘熬糙米粥留出来的米汤,喂给小林生。 看到小家伙大口大口地喝着米汤,王氏又疼爱又怜惜,这孩子得亏是遇到了姜妹子,不然怕是活不到这个时候。 王氏心里轻叹,抬头看向前方,盼望着姜娇儿几人快些回来。 而众人都在期盼着点姜娇儿,此时正和周从南还有林致远躲在一处残破墙壁后,暗中观察前方。 前面就是晏河了,虽然因为干旱,河床都干涸了,但从那足有二、三十米宽,六、七米深的河床,不难看出这条晏河曾经有多么波澜壮阔。 周从南说,那群暴民就集结在此处,拦截过往流民。 他们队伍里人太多,贸然靠近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姜娇儿他们几个才提前过来查看情况。 可是,前面情况有些不对啊…… 姜娇儿疑惑地探头打量前方,面色愈发凝重。 周从南说的地方,怎么一个暴民都没有? 别说是暴民,就是流民也没有半个啊! 第118章 老人孩子都扔了! “前面没人?”姜娇儿下意识看向周从南。 周从南也懵了啊,前几天这里还有那么多暴民呢,最少四、五百,而且那些暴民在附近有老巢,轻易是不会离开的! “怎么回事?难道暴民们走了?” 周从南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了,直接就从残壁后跑出来,快步走到之前暴民截路的地方。 那里还有一截粗壮的树木横在路边,不远处暴民头子喝水吃东西的破桌椅也在,桌子上甚至还有两个破碗。 看这样子,暴民们不像是撤离了啊! 周从南有些想不通了。 他回头,求助地看向姜娇儿,“他们之前真的在这里!” 周从南生怕姜娇儿误会他在骗她们。 姜娇儿也在观察四周,她走到晏河边,低头才看到干涸河床之上竟躺着几具明显就是流民的尸体。 周从南确实没说谎,那群暴民最起码今天上午都还在这里。 因为那几具尸体还新鲜,明显死了没几个小时。 “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忽然全部离开的,但这对咱们来说也是好消息,最起码省得打架,咱们快回去通知大家赶路,争取早点通过晏河,以免暴民们去而复返。”姜娇儿当即下决定。 林致远和周从南自然听她的。 几人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赶回去。 众人出发,即便饿得头昏眼花,都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比起饿肚子,还是被暴民当牲口一样宰了更可怕。 就这些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他们真的通过了晏河,来到一处山脚下。 确认附近没什么危险后,终于能停下歇息。 姜娇儿看了地图,发现前面又是一个山谷,过了这个山谷才能有镇子。 估算着明天又得是一天的路程,姜娇儿剩下的糙米拿出三分之一,又拿了两袋水,递给春娘。 “把这些都做成粥吧,待会儿我把馒头分一分。”姜娇儿说。 春娘小心翼翼接过米袋子,用仅剩的一口锅烧水煮粥。 家奴们帮着捡柴生火,谁也不敢闲着。 这时候如果被发现是光吃饭不干活的,估计一准儿被赶出队伍。 有了郑达做对比,家奴们觉得能跟着姜娇儿简直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家的人吃完了稀溜溜的米粥,一人分了三分之一个馒头,虽然没有吃饱,但肚子里总算是有了些东西。 姜娇儿又偷偷给几个孩子嘴里塞了糖,孩子们还小,得多补充一点能量。 就在众人准备睡觉的时候,周从南的队伍再次传来争吵声。 原来是一个流民实在忍不了郑达的暴戾,不顾郑达的警告,壮着胆子跟周从南告状了。 周从南自然生气,揪着郑达的衣领质问。 “我没错!他们就是废物,是累赘!除了拖累我们还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周从南,如果你还想活着南下,就必须扔下这群拖油瓶!那些老人孩子,都得扔下!” 郑达理直气壮,抬手指着身前身后的一大群人,就连姜家的方向他也没落下。 周从南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抬手想打郑达,可紧握的拳头在半空中又停住。 “郑达!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以前的郑达虽说也有些冷漠,可他从不会说出像今天这种话。 那些流民都是可怜人,没了亲人依靠,周从南怎么可能扔下他们,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郑达冷笑,“你很了解我吗?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人!你说你想做大事?我告诉你,像你这样婆婆妈妈滥好人,你一辈子都做不成什么大事!你只会被这群废物拖累,最后被他们吸干身上最后一滴血!” 他说着,一把甩开周从南,回身从流民堆里扯出一个老太婆。 “你看看她,走路都掉渣了,还有几天能活?你救她有意义吗?你把自己的吃的分给她,分给他们,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让他们晚死那么一两天!” “像他们这样的人,活着就是遭罪!还不如趁早都死了!” 郑达眼底浮现癫狂,看上去十分骇人。 那老太婆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眼看着就要晕厥了。 周从南还没从郑达的话里回过神,后者就将老太婆随手一扔,凑近了周从南,低声道:“我杀了他们,没准儿他们还会感激我,谢我给他们一个解脱。” “住嘴!”周从南咬牙切齿,一把掐住郑达的脖颈,“郑达,你敢伤害他们!” 郑达被掐住脖子,也不害怕不惊慌,甚至还笑出了声,“周从南,不用我动手,他们也活不了几天了。” “我不可能扔下他们,你若是觉得拖累,咱们就……分开走吧。” 周从南只是盛怒之下才会掐住郑达的脖子,并不是真想把他怎么样,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周从南颓然松手,低声说出这句话。 郑达似乎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嗤笑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走,而且我会带着兄弟们一起走!” 周从南猛地抬头,没想到郑达还要带走其他兄弟。 “我受够了这种当滥好人的日子,兄弟们愿意跟着我去吃香喝辣的,现在就站出来,我带你们走!咱们自己去闯一番事业!” 郑达振臂一挥,竟真的有几个男子站了出来,这几个人都是周从南当初从村子里带出来,可现如今,他们打算跟着郑达走了。 有人歉疚地看了一眼周从南,但走向郑达的脚步丝毫没有犹豫。 “看吧,只有那两个傻子愿意跟着你吃苦。” 郑达鄙夷地瞥了一眼坚定站在周从南身后的两兄弟,那两人也是周从南救下的,对他十分忠诚。 “那我们就先走了,希望你带着这群拖油瓶能活得久一些,如果有幸能在京都再遇见,兄弟不会亏待你的。” 郑达得意地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路过姜家队伍时,郑达冷眼打量姜娇儿身边的女人孩子,不屑地笑了一声,“也是一群拖油瓶,果然是人以类聚。” 说完,郑达等人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周从南队伍里的青壮年都跟着郑达走了,只剩下一对名为赵大,赵二的兄弟。 “周大哥,我们兄弟俩绝不会背弃你!”赵大憨厚的脸上满是诚挚。 第119章 有埋伏 周从南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手掌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粗重地叹息一声,抬头看赵大兄弟二人。 然后他又看向惶恐不安的流民们。 流民们心慌极了,他们生怕周从南也听了郑达的话,觉得他们是累赘,直接就把他们赶走。 周从南似乎也看出流民们的惧怕,当即出声:“大家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们,天灾人祸之下,我们只有团结起来互帮互助,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不会无故抛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此话一出,流民们这才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感激地看着周从南。 姜娇儿在不远处看着,神情淡漠。 她对于周从南的决定不赞同也不反对,在她看来郑达说得没错,周从南确实有点滥好人,这样的人在末世,就是圣父,看到困苦的人就想救,哪怕苦着自己。 只不过,周从南唯一一点好的就是,他虽然滥好人,但他只苦着自己,不会要求旁人都跟他一样。 没有牺牲别人的利益去做好人,这一点让姜娇儿颇为满意,同时也让她觉得周从南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 经历了这场闹剧,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一夜无话之后,次日继续赶路。 按照地图的指引,众人很快就来到山谷附近。 经过之前的山火,姜娇儿对于山路颇有些排斥,所以即便之前在山谷中遭遇了暴民袭击,这次她也还是决定走山谷。 绕山路太累了。 就在众人慢慢靠近山谷,准备通过之时,云安忽然停下脚步,并抬头警惕地望向山谷两边的草丛树林。 “怎么了?”姜娇儿疑惑询问。 云安直接说出自己的感觉,“不对劲,两边好像有人!” 有人?在他们准备过山谷的时候,有人藏在两边?定是来者不善! 姜娇儿也赶紧警惕地观察山谷两边,果然让她发现了有人藏在草丛里。 她甚至看到一丝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的光芒! 不知怎的,姜娇儿忽然想起之前离奇消失的那群暴民,还有潜入进国境之后一直没有露面的敌军。 不管是哪一方,今天都少不了兵戎相见了。 可是她们这边能打的人太少了。 姜娇儿回头打量队伍里的人,飞快计算着自己这一边的战斗力。 镖队,姜家的和沈家村的,还有那两伙儿流民里能用的战斗力,都加在一起,也不过就四、五十人。 可是对面不管是暴民还是敌军,人数都不会少于四百! 以她们的战斗力冲上去,怕不是以卵击石? 而且她们还有那么多人要保护,胜算就更小了! 姜娇儿心头一阵愁闷,那些人会埋伏在这儿,定然是已经打探好她们今天会经过山谷,就算这时候调头,那些人肯定也会追上来。 倒不如硬碰硬干一场! 姜娇儿思来想去,一咬牙一跺脚,拼了! 她叫来周从南和林致远,让他们把自己队伍里靠得住信得过的人叫出来。 之后姜娇儿带着云安孙峰挑了几个家奴,又去沈家村里挑了一些靠谱的汉子,加一起一共有将近三十人。 姜娇儿清点人数的时候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李公子?” 他怎么也在队伍里? 李公子却十分淡定,“我会些功夫,可以帮忙。” 姜娇儿忽然想到李公子也是习过武的,便没再多问,而是看向林致远。 “这群暴民光靠咱们自己不太好对付,林大哥你派人骑马去最近的镇子,找官府或是军营的人,我们暂时先在这边盯着。” 姜娇儿并不打算仅凭他们这二三十人对付那些恶徒。 林致远明白姜娇儿的意思,当即找了个口齿伶俐的,让他骑马绕路去搬救兵。 “爹,你和方大哥跟里正叔一起组织大家悄悄往后撤,走远一点,你们保护好自己,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姜娇儿叮嘱姜父。 姜父赶忙点头,带着孩子们往回撤,去找隐蔽的地方躲着。 等到姜父他们都走远了,姜娇儿才带着那二十多人拐到山谷中的人看不到的山脚下。 姜娇儿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后,从背着的布兜里拿出一把把黑色的手枪! 为了保命,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这些热武器虽然杀伤力巨大,且稀奇罕见,但毕竟是这时代没有的东西,这些人即便怀疑,也查不到什么,她还有可以解释的余地。 枪支和弹药都被姜娇儿拿了出来,每人一把,弹药不限量供应。 林致远等人就这么呆呆看着姜娇儿从那个不算大的布兜里,掏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后甚至看到她在兜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比她手臂还长的通体漆黑的奇怪大家伙! 那二十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呆住了,他们的注意力都从奇怪的黑疙瘩上一转移到了姜娇儿的布兜上。 这个布兜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而且这些黑疙瘩一看就很沉,姜娇儿一个女子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背着? 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底看到震惊不解。 姜娇儿却懒得给他们多说,拿起一把手枪,给他们演示如何换子弹,如何瞄准,如何射击。 这些枪是末世的时候打丧尸用的,都安了消音器,所以姜娇儿演示的时候,不怕惊动山谷里埋伏的人。 林致远等人只看到姜娇儿的手指微动,一个东西就以极快的速度从黑疙瘩里射出,将对面二十米开外的一棵树打出了一个焦糊的大洞! “这是一种暗器,我以前救过一位高人,是高人送给我防身用的,你们每人拿一把,按照我刚才教你们的方式,待会儿咱们也埋伏在高处,只要那些人有异动,就用这个打他们。” 姜娇儿简单解释一番,每人发了一把枪,一百发子弹。 而她自己则扛着那把狙击步枪,英姿飒爽走在队伍前面。 她这把狙击步枪配置是顶尖的,最远射程是两千四百米! 配上姜娇儿高超的狙击技巧,几乎是百发百中。 或许男人天生对枪械方面有天赋,这些老爷们儿拿着枪好奇地摆弄着,没一会儿就熟练了。 就连用惯了长剑的云安,看到姜娇儿用枪射击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不少。 第120章 弄死他们! 在姜娇儿的带领下,林致远等人悄无声息爬到了高处,占据最有利的地势后,静静等着官府或军营的援军,同时也等着山谷里的那些人按捺不住往外露头。 李公子趴在距离姜娇儿五六米远的位置,他对姜娇儿手里的狙击步枪很感兴趣,时不时就看一眼。 姜娇儿拿出望远镜,仔细侦查山谷里草丛的位置。 “嗯?那些人好像不是暴民。”忽然,姜娇儿发出一声疑惑。 众人纷纷看向她。 姜娇儿似乎想到什么,把沈家村的一个汉子叫过来,“你用这个往山谷里看,看那些人胳膊上的刺青。” 那汉子拿过望远镜,凑在眼前往下看,因为是第一次用,他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适应。 待看清草丛里的人手臂上的图案后,汉子大惊失色,“是,是那些敌军!” 他眼睛瞪得老大,虽然激动,但还是努力压低声音,边说边抬手跟姜娇儿比划着,“我见过!从村子里逃出来时我见过,那些屠了隔壁村子的敌军,手臂上都有这个刺青!” 那刺青是一个狼头,狰狞又凶狠,让人看了便心生恐惧,所以汉子这辈子都不会忘! 竟是那群潜入国境的敌军! 这下姜娇儿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就在这时,周从南忽然从旁边爬过来,从汉子手里拿过望远镜,也学着姜娇儿的样子往下看。 过了一会儿,他面上浮现凝重,眼底满是沉痛,“那些暴民也跟敌军在一起,还有……” 周从南有些说不下去了。 姜娇儿微微挑眉,替他说了:“还有郑达他们。” “……我,他们怎么能投奔敌军!这可是叛国的死罪!”周从南攥紧拳头,心里无比后悔昨晚让郑达带着那些兄弟离开。 姜娇儿却不以为意,“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既然跟敌军在一起,就证明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更何况,” 说到一半,姜娇儿颇为怜悯地看了周从南一眼,“你以为咱们的行踪是谁透露给敌军和暴民的?” 若是没有知情人透露,这些敌军和暴民怎么可能会提前埋伏在这里? 郑达不止带走了周从南的兄弟认贼作父,甚至还出卖了周从南,想要他们这一群人的命! 周从南更加难受,被兄弟背叛的痛苦像潮水一般席卷上来,他眼底赤红,死死盯着下面的方向。 “我可提醒你,你若是念着旧情,不忍伤害他们,那死的就是你。他们可不会顾忌什么兄弟情。”姜娇儿想到周从南的圣父性格,不由多嘴敲打他。 周从南垂头,沉默好一会儿,声音低沉沙哑,“放心吧,我不会手软的。” 哦?这回怎么忽然这么决绝了? 姜娇儿有些惊讶,周从南连对陌生的流民都那么善良包容,如今竟能下决心对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下手? 就在姜娇儿不解之际,周从南再次开口:“那些敌军从边境潜入进来,途经我们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娘和我妹妹都是死在那群畜牲手里,昨晚跟着郑达一起走的兄弟里,也有几个被敌军残害了家人……” 说到这里,周从南顿住,扭头看向姜娇儿,眼底的恨意和失望掺杂在一起,几乎凝成实质。 “他们明知那是杀害亲人的仇敌,还投奔过去,死不足惜!”最后四个字,像是从周从南的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透着彻骨的痛恨。 姜娇儿心里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其余人看着周从南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李公子同样恨透了这群敌军,只是他向来善于控制情绪,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将视线落在姜娇儿手中的望远镜上。 他们距离那群敌军埋伏的地方,虽然也不算太远,但至少也超过了五十米。 这样的距离,即便他是习武之人,也无法看清敌军的模样,可姜娇儿手里的形状奇怪的东西,竟能让人看清敌军胳膊上的刺青! 这太神奇了。如果说这个东西应用在战场上…… 这想法一冒出来,李公子不由得心潮澎湃。 姜娇儿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能拿出一些令他惊讶的东西,先是瘟疫药方,接着是这些杀伤力极强的暗器,还有这个像是千里眼一样的东西…… 他不由自主打量着姜娇儿,脑海里思绪翻涌。 姜娇儿并没有理会李公子明目张胆的审视,山谷下的草丛里已经开始有异动,看来那些人等得不耐烦了。 山谷草丛中。 “怎么还没过来?你不是说他们很快就会经过这里吗?”敌军的首领塔木是个体型壮硕如同一座小山的男人,他脸上有一条狰狞刀疤从左边额角一直右边脸颊,说话的时候那条疤像虫子一样在他脸上蠕动,十分骇人。 郑达被塔木盯着,心底有些发虚,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塔木大人,昨晚我听到他们的计划,今天他们这个时候必然会经过山谷,这里是必经之路,您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老子等个屁!”塔木怒斥一声,打断郑达的话,然后从身后随手抓起一个暴民,无视对方瑟瑟发抖的模样,怒声道:“你去前面看看!” 暴民们昨天就被塔木一行人给制服了,塔木就只是当着他们的面活活撕了暴民头子,他们就吓得两股战战,当即跪在地上。 而昨晚郑达带着那几个兄弟是打算投奔暴民的,得知暴民们都被塔木俘虏,郑达竟主动去投诚塔木。 那个被拽出来的暴民哪里敢反抗,哆哆嗦嗦探出草丛,抻着脖子往山谷外张望。 过了一会儿,他缩回来,“大,大人,外面没有人啊。” 塔木瞪着眼睛,“没人?” 他阴森地看了郑达一眼,扒拉开那个暴民,起身出去查看。 随着塔木的起身,他身后那些敌军也跟着站起来,同他一起走出去。 姜娇儿眉眼凌厉,瞄准了塔木,扣动扳机,众人只听到一道破空声转瞬即逝,紧接着塔木脑门出现一个血洞,轰然倒地。 周从南等人以姜娇儿的枪声为号,起身对着下面的敌军和暴民就是一顿扫射。 第121章 将军! 敌军还没从塔木倒下的震惊中回过神,猝不及防之下一大半的人被子弹打中,即便不死,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有些反应快的,及时发现了姜娇儿他们的位置,可是他们距离太远,攻击不到对面,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受伤倒下,他们仓惶逃窜。 有狙击枪在手的姜娇儿怎么可能让他们逃掉,但凡往山谷外跑的,一人给了一颗子弹,都把他们留下! 就在姜娇儿一行人打得激烈之时,不远处一批人马正在疾奔而来。 沈鹤带着自己的人追击敌军,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林致远派去找援军的打手,听说姜娇儿带着人先跟敌军对上,他心急如焚。 沈鹤一马当先赶到山谷外,结果发现那条狭窄的山谷通道中躺满了满地打滚哀嚎不已的敌军。 上方传来奇怪的声响,沈鹤抬头望去,就看到几个男人满脸兴奋,手里握着不知名的黑色兵器,对着山谷里幸存的敌军发动攻击。 沈鹤眼力过人,他看到有一个弹丸似的东西从黑色兵器里疾射而出,瞬息之间便射进那些敌军体内,令他们痛不欲生。 那是什么兵器?竟有如此威力? 沈鹤此时的想法,跟林致远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手枪时是一样的。 定了定神,沈鹤继续寻找姜娇儿的身影,最后终于在上方隐蔽的草丛里发现了她露出来的半张小脸。 此时的姜娇儿神情专注,瞄准那些想要逃跑的敌军,一枪一个,杀伐果决的模样是沈鹤从未见过的。 所以她手中拿的又是什么兵器?似乎比旁边那些男人手中的更准,杀伤力更大。 被那些小一点的黑色兵器打中的敌军最起码有的还能活动逃跑,可是被姜娇儿手中的大家伙打中之后,那些敌军只能趴着等死,连哀嚎的力气都没了。 等到那些敌军和暴民都解决了,姜娇儿带着林致远等人大摇大摆从上面下来。 走得近些了,姜娇儿才发现山谷外有个骑马的人,她定睛一看,脸上下意识浮现笑意,“二郎?” 沈鹤微怔,被姜娇儿这一声二郎叫得罕见露出几分赧意。 “你们打完仗了?”姜娇儿拎着狙击步枪跑过去,仰头看马背上俊武英挺的男人。 沈鹤帅气地翻身下马,先是打量了姜娇儿一会儿,见她没有受伤才不着痕迹扫了那个黑色大家伙一眼。 “边境还在交战,只是我听说有敌军混进来流民南下的队伍中,便带人先来剿灭这些敌军。”其实也可以派副将来的,毕竟只是一小股不成气候的敌军,可是一听说是混在流民队伍里的,沈鹤就顾不上多想,亲自带兵追过来了。 “没事儿,他们已经被我们解决了,还有一群通敌叛国的暴民,也让我们一起收拾了,你要是想审问就让人过去翻翻,应该还有活着的。”姜娇儿露出一口大白牙,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用狙击枪射击敌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不是她。 沈鹤:“……”我娘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林致远一行人远远看着,见那个将军装扮的男人跟姜娇儿姿态似乎很亲密,不由有些疑惑。 “那男人是?”林致远不由自主问出了声。 一旁的沈家村里的汉子同样惊讶,“哎呦!那不是沈家二郎吗?” 沈家二郎骑着高头大马,还穿着那么威风气派的盔甲,看样子在军队混得很好啊! “沈家二郎?”林致远更懵了。 那汉子正想问林致远怎么连沈家二郎都不认识,结果抬眼才想起来林致远不是沈家村的人,这才骄傲地叉着腰给他们介绍:“沈家二郎是我们沈家村最有能耐的后生!他是姜氏的相公!” 后面这句话说出口,众人看他那得意忘形的模样,还以为沈鹤是他的相公呢…… 姜老板的相公?竟然是一位将军? 林致远和李公子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沈鹤穿的是将军盔甲。 二人目光复杂看着不远处看上去十分般配的两人,心头涌现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前面有我军临时驻扎的营地,一会儿带着人跟我走吧。”沈鹤让自己的手下士兵去处理敌军和暴民尸体,并押送还活着的人去军营审讯,之后才看向姜娇儿。 众目睽睽之下姜娇儿不能把狙击枪再放回空间,只能用手拎着。 “这个东西……”沈鹤低头看向狙击枪,又抬头看姜娇儿,“你先跟我走吧,我有话问你。” 沈鹤说完,也不管姜娇儿同不同意,直接就一把揽住她的腰,有力的臂膀轻轻松松就将姜娇儿托到了他的马背上,随后自己利落上马,从后面把姜娇儿拥进怀里。 “诶你……”直到后背抵住沈鹤结实的胸膛,姜娇儿才反应过来,她不自在地扭动两下身体,想让沈鹤放她下去。 可是沈鹤根本不等她说话,缰绳一扯,马儿就拔蹄狂奔。 林致远等人就这么呆呆看着,直到两人一马消失在视野里,他们才面面相觑。 “……姜老板被带走了。”林致远难得露出这么呆滞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看到了。”李公子面色还算平静。 “那咱们,还有这个……”林致远举起手中的枪,不知如何安置。 说实话这东西这么好用,可以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若是行走江湖有了这样好的兵器傍身,怕是横着走都没人敢管。 可是这好东西是姜老板的,人家只是拿出来给他们用用,又没说送他们,即便再喜欢,也不能私藏。 “没听到那个将军说前面是他们的营地吗?到了那里自然可以还给姜老板。”李公子说完,转身去找李铭轩,准备跟着众人一起去军营。 山谷里的狼藉已经被沈鹤的手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血迹,都被他们用树枝在地上扫了土盖住了。 姜父等人躲得远,根本不知道方才这边的战况有多激烈,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看到。 一大群人被沈鹤的亲兵护着,前往军营。 沈鹤特别叮嘱过,要好生安顿了姜家的人,姜父和三个孩子被单独带到一个整洁宽敞的营帐里歇息。 王氏孙峰等人就暂时挤在一个营帐,家奴们跟着沈家村的人和流民一起,在外面的空地歇着。 第122章 哪儿来的? 此时被沈鹤带走的姜娇儿,却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那般,跟沈鹤亲昵温存,她的狙击枪被沈鹤拿走了,正像个犯人一样被他审视着。 “这是什么兵器?为何我从未见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样的兵器还有多少?”沈鹤神情严肃,一边打量着狙击步枪,一边沉声问姜娇儿。 语气有些冷硬,姜娇儿恍惚间有种自己是他麾下的兵将一样的错觉。 “这是我的东西,你看完了就还给我。”狙击步枪本就不是这个世界,姜娇儿不愿说,沈鹤就算是研究一辈子也弄不明白。 沈鹤闻言,眼眸微沉,“姜娇儿,这样危险的兵器你堂而皇之拿出来,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它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姜娇儿很可能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也幸亏是那些敌军都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不然这奇怪兵器的事若是被敌军传回去,姜娇儿以后将永无安宁的生活。 “那些人手里的兵器,也是你给他们的?”沈鹤忽然想起林致远他们手中拿着的小型兵器。 姜娇儿点头。 “李副将,去将那些人手中的兵器都收回来。”沈鹤吩咐守在营帐外的副将。 李副将拱手,“是,将军。” “将军?”姜娇儿忽然出声,瞪大了眸子,“沈鹤你现在是将军?” 沈鹤顿住,忽然想起两人刚见面时姜娇儿唤他的一声二郎,心头涌现些许不自在,他扭头,掩唇轻咳一声,“我之前就是,只不过你没问,我就没说。” 嘿!他还装上了!姜娇儿瞪了沈鹤一眼,“藏得挺深啊沈将军~” 后面的将军两个字,姜娇儿存心带了些揶揄的意味,可是她声音娇软,用上扬的语调说话时,那声音像是带了钩子,即便是嘲讽的语气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沈鹤面色越发不自然,眼睛也不太敢直视姜娇儿,刚才严肃的气势也瞬间被一扫而空。 “说正事,这兵器你还有多少,可以大批量制作吗?如今敌军攻势很猛,我军虽然人数比他们多,但死伤也更多,如果有像这样的兵器,战场上势必能减少伤亡。”沈鹤正色道。 他是将领,指挥士兵作战,有时也会身先士卒,那些士兵都是他带到边境的,他想再将他们活着带回来。 每每在战场上看到那些伤亡的士兵,沈鹤心里都是揪着的,每一个士兵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盼着他们打了胜仗活着回去。 沈鹤之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将军,一是因为他的能力,二是因为他对待士兵像对待家人一样,这让他深得人心。 其他的将军让士兵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躲在后面指挥,一发现战况颓败就赶紧撤退,对那些死伤的士兵浑然不在乎。 沈鹤做不到那样,战场上他会保护那些士兵,他会跟士兵共进退,即便败退,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还活着的士兵。 姜娇儿看出沈鹤眼底的认真,想到那些副将和士兵对他发自内心的崇敬,似乎也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找了个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吨吨吨喝光,然后长舒一口气,“这些兵器都是一位老人家给我的,他呢云游四海,遇到有缘人就把自己的本领教给对方,或者是给一些稀罕的宝物。” 世外高人这个理由,永远都好用,反正沈鹤也找不到真人。 “那这兵器的制作方法?”沈鹤从桌案后走出来,快走两步来到姜娇儿面前。 “我大致记得,只是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做出来的兵器可能没有那位老人家给我的精细。”不是姜娇儿不知道枪械的制作方法,而是这个时代的锻造技术太落后。 按照这里的技术来讲,能仿造出枪械的一半,已经是不容易了。 “那也可以,是跟这个一样的吗?”沈鹤回身指着桌案上的狙击步枪问。 姜娇儿撇嘴,还想仿造她的狙击枪?做梦去吧! “这个怎么做老人家可没跟我说,而且这个估计也不好做,无法做到批量生产,再有就是,这把兵器使用起来需要技巧,一般人不会用。”这可不是姜娇儿吹,狙击技巧不练个几年,都不敢说自己会狙击。 沈鹤半信半疑,说实在的,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这把大家伙,仅仅是之前看到姜娇儿用了那么一会儿,他就大致琢磨出这大家伙的好处。 攻击距离远,且隐蔽,非常适合在交战时偷袭敌军将领,只要将领一死,敌军群龙无首,定会溃不成军! 不得不说,沈鹤确实有当军人的天赋。 想他这样的人,估计在现代都能是个特种兵。 “不信你试试,我教你用,咱俩比比谁射得准?”姜娇儿看沈鹤不太信,当即起身,打算让这货见见世面。 沈鹤求之不得,他早就想试试这个兵器了。 “它叫什么名字?”沈鹤摸了摸漆黑的枪管。 一般的神兵宝器都有属于它们的名字,这件兵器定然也有。 姜娇儿哪里知道沈鹤在想什么,随口道:“它叫射谁谁死。” 沈鹤:“……” 一点也不霸气! 姜娇儿抱着“射谁谁死”走出营帐,沈鹤紧随其后。 “让你的人在二里地之外放置一块靶子。”姜娇儿将狙击步枪放在地上,眯着眼睛估算了一下距离。 一里地是五百米,二里地一千米。 这把狙击枪的射程可以达到两千米之外,可是姜娇儿并不打算弄那么远,光是这一千米,都够让沈鹤这土包子见世面了。 果不其然,听到在一千米之外的距离设靶子,莫说是沈鹤,就连刚把手枪收回来的李副将都懵了。 李副将知道姜娇儿是沈鹤的娘子,听到他们两口子要比射击,心里不由十分敬佩姜娇儿的勇气。 他们将军那可是百步穿杨的主儿,唉,将军夫人今天估计要被完虐喽。 姜娇儿对于周遭的视线毫不在意,她将狙击枪调整好位置,就悠哉悠哉等着靶子放好。 “这个怎么用?”沈鹤忽然走过来,离姜娇儿极近。 姜娇儿下意识回头,嘴唇竟不经意间擦过一处柔软。 第123章 久违的打脸 沈鹤也愣住了,嘴唇上的温热触感稍纵即逝,可是却有什么东西像丝丝缕缕的细线,从嘴唇一路蔓延至心头,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有些心慌,可是却并不讨厌。 好奇怪…… 沈鹤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姜娇儿红艳的唇瓣上,随后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扭头,眼睛死死盯着狙击枪,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似的。 “你,你用这个射击得趴着,我给你示范一遍。”姜娇儿也觉得有些尴尬,趁着沈鹤没看她,赶紧抬手狠狠擦了两下还泛着酥痒的唇瓣,然后趴在地上给沈鹤做示范动作。 “姿势一定要调整好,因为如果你想出其不意地射杀敌人,就得做到不被敌人发现,在这之前你要提前熟悉隐蔽的地形,并且提前埋伏,有时候甚至要一动不动在地上趴几个时辰……”提起狙击,姜娇儿可谓是一个好老师。 她认真严谨,将所有的注意要点都讲给沈鹤听。 有好奇的将士在一旁围观,听到姜娇儿讲得头头是道,不由觉得好笑。 “咱们这位将军夫人是从哪儿学来的旁门左道,人家射箭都得是站着,我从来没见过趴着能把人射死的。” “将军也真是,就任由将军夫人瞎胡闹,他还搁那儿配合。二里地,那么远的距离别说弓箭了,咱们军营里最大的弩都射不到那么远!” “小点声,你不知道将军对这位夫人可上心了吗?本来将军都不用亲自来的,还不是为了见一眼将军夫人。” “要我说啊,真就是温柔乡英雄冢……”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又想挨军棍了!”李副将看他们越说越离谱,瞪着虎眼警告道。 几个将士面色一凛,当即闭嘴不再吭声。 姜娇儿教沈鹤之余,侧头瞥了那几人一眼,恰好跟他们对视上,她从他们眼底清清楚楚地看到轻视和戏谑。 估摸着是觉得她在胡闹,而沈鹤就是陪着她胡闹。 呵,井底之蛙。 一会儿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姜娇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通过瞄准镜看到骑着马的士兵已经将靶子放好,并举起一面颜色鲜艳的小旗子示意。 “看好了。”姜娇儿没有回头,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一众男人说的。 沈鹤神情专注,紧紧盯着姜娇儿的一举一动,就连她的呼吸节奏都暗暗记在心里。 姜娇儿闭上一只眼瞄准,用草叶测风速之类的外在干扰,片刻后,扣动扳机。 一枚子弹高速破空而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传令兵已然高高举起旗子,激动又快速地挥动了三下! “正,正中靶心?”旁边那些将士自然明白传令兵的旗子暗号,当即一脸惊惧地看向姜娇儿,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沈鹤同样震惊,但通过刚才对姜娇儿的观察,他也确信了她的话,这件兵器确实操作难度很高。 沈鹤虽然打消了批量制造狙击枪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想试试把这件兵器应用在战场上。 如果有了这件杀敌于千米之外的神兵利器,以后交战时就无需将士们深入危险重重的敌后去刺杀敌军将领,这样士兵们就会少很多伤亡! 一时间,沈鹤看向姜娇儿的眼神都炙热无比。 姜娇儿已经起身,无视沈鹤身边那些将士狂热好奇的目光,挡在狙击枪前面,一丁点儿观摩研究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你来试试?”姜娇儿挑眉看着沈鹤。 沈鹤自然不会拒绝。 沈鹤记忆力超群,以前习武时看过一遍的招式就能完美复刻,方才他已经记住了姜娇儿的动作,毫不犹豫地趴下,竟跟姜娇儿做得分毫不差。 这倒是让姜娇儿有些刮目相看。 刚才那块儿靶子已经被高速的狙击子弹射穿,中心那一圈儿变成一个大洞,所以传令兵赶紧换了一块靶子。 关于风速和空气湿度对于子弹精准度的影响这事儿,姜娇儿没有跟沈鹤讲,毕竟这些现代术语,说了估计还得解释一大堆,索性就不说。 但是令姜娇儿没想到的是,沈鹤竟然无师自通,测风速的动作看起来颇有几分专业的味道。 沈鹤第一次接触狙击枪,瞄准用的时间比姜娇儿久一些,随着一声枪响,沈鹤手臂纹丝不动,仿佛后坐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子弹疾射而出,很快传令兵举旗,沈鹤也射中了靶子,但不是靶心,而是中圈。 这对于一个第一次接触狙击枪的古人来说,已经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好成绩了! 姜娇儿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眸子,惊讶地看着沈鹤。 这小子莫非是个兵器奇才? 沈鹤对此十分不满意,他抿唇,心中飞速计算着方才他瞄准的角度和射击到靶子上的位置偏差。 不夸张地说,如果再给沈鹤一次机会,他肯定会比刚才的成绩更好。 但沈鹤并没有再来一次,他看到了地上的弹壳,猜到这件兵器每射击一次就会消耗一个小东西,他不知道姜娇儿手中有多少存货,不敢随便浪费。 “很棒啊!”姜娇儿看到沈鹤起身,上前一步,对他不吝夸赞。 沈鹤垂眸看着姜娇儿,见她眉眼弯弯,眼底带着明显笑意,并未因为他没有她打得准而轻视他。 不知怎的,看到姜娇儿这个状态,沈鹤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在来的路上,沈鹤就听了那个镖局的打手一直在夸姜娇儿,说她卖给流民吃食,又给流民治病,还带领着大批流民逃荒,躲避敌军和暴民,她救了很多流民的性命。 沈鹤从来不知自己的娘子这么厉害,像一个巾帼英雄,而且看那个打手提起姜娇儿,脸上的崇敬之意真挚而浓烈,估计就连对他们的镖头都没有这样。 可见姜娇儿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 可能姜娇儿自己感受不到,但这一路上跟着她的人,不管是帮她做事的王氏等人,还是那些自发跟着她的流民,都把她当成了领导者一样的存在。 若是用古人的话说,便是民心所向。 一个人若是得了民心,那她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第124章 土枪 所以沈鹤面对姜娇儿,心里是有一些忐忑的,毕竟当初成亲之时他对姜娇儿没有太多男女之情,娶她就只是想有人能照顾沈知宝他们几个孩子。 如果姜娇儿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不满,在积攒了一定实力之后,跟他提出和离,那他都不能说半个不字。 从某种角度上说,咱们的沈将军,怕这么厉害的媳妇儿不要他。 姜娇儿掌握着这么厉害的兵器制造技术,走到哪里都没人敢招惹,但是她却毫不犹豫将兵器给他,甚至还教他用。 她这是极度信任他的表现吧?想到这里,沈鹤感觉心口又热又胀,脸上的温度再次上升。 姜娇儿不知道沈鹤的内心想法,她将狙击枪拎起背在身上,然后走到李副将面前,拿过他收上来的那些手枪,一股脑塞进沈鹤怀里,“走吧,我告诉你这玩意儿怎么做。” 手枪的射程最远也是百米之内,所以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展示。 姜娇儿只是对着不远处的营帐顶端凸出来的尖顶来了一枪,尖顶瞬间爆开的情形,就已经足够众人惊讶了。 “这些小一点的兵器,射程也就在百米之内,所以简单瞄准就可以。”姜娇儿将手枪扔给沈鹤,眼神示意他试一下。 沈鹤学着姜娇儿的动作,抬手射向身前的一块儿石板,石板不是很厚,竟然直接被射穿,留下一个微微发黑的弹孔。 “我滴个乖乖!这要是打到人身上,几层盔甲都挡不住啊!”方才还嘲讽姜娇儿是在胡闹的那个副将,这会儿俨然啪啪打脸,他看姜娇儿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尊敬。 姜娇儿听到系统空间提示的打脸爽感积分,不由露出笑意,抬脚走进营帐。 沈鹤紧随其后。 二人在营帐里待了许久,姜娇儿反复将手枪的零件拆解组装,把每一块儿零件的功能细节展示给沈鹤看,并画出详细的图纸。 “按照咱们现有的技艺,想要完全还原这些兵器是不可能的,这些零件的细节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工匠能做到一模一样。 所以我帮你改良了一下,经过改良的兵器就可以大批量制作了,只不过看上去可能没有原版那么精致,但攻击力和操作原理都是一样。” 姜娇儿可以说是真的很尽心了,她按照脑海中的记忆,画出了土枪的图纸。 土枪对于制作工艺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而且枪身长,操作也简单,实际上是更适合士兵作战使用的武器。 看着姜娇儿姿态娴熟地在纸上画出图案,并一一标注细节,沈鹤眸光微沉,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严厉。 就在姜娇儿画完了土枪图纸之后,抬头准备和沈鹤详细说说的时候,就看到沈鹤用一种很不友好的审视目光盯着她。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姜娇儿心里有些不悦,唇角微微下垂,神情也冷了下来。 沈鹤并不想将姜娇儿往不好的地方揣测,可是她真的太不一样了。 沈鹤敢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做到她这样,从他之前回到沈家村,到现在,细想之下姜娇儿做的每件事,都不寻常。 种土豆,逃荒路上摆摊,领导流民,再到现如今掌握着这么神奇的兵器,甚至还写得一手好字。 她真的是以前那个粗鄙无知的姜娇儿吗?莫不是妖怪假扮的? 沈鹤心底忽然冒出这个诡异离奇的念头。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难道你写字和画图,你会的一切都是那位高人教你的?”沈鹤边说边抬脚靠近姜娇儿,每说一句话,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一些,直到最后脚尖相对。 姜娇儿坐在椅子上,沈鹤俯身,两手撑在椅子两边,将她整个人圈在椅子里,就连脚尖都被他顶住,不给半分逃跑躲避的机会。 两人四目相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喷吐的温热气息。 姜娇儿没来由地心慌了一瞬,但下一秒便镇定下来,反正这身体确实就是姜娇儿,即便沈鹤怀疑,也查不出什么。 别说是沈鹤,就是姜父这个亲爹来了,也得承认自己就是他闺女!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跟你成亲的当天你就去当兵了!整整两年没有回来,这两年我经历了什么学会了什么难道都要跟你说?”姜娇儿说着,眼底莫名涌出一些委屈,不知道是来自曾经的姜娇儿,还是她自己的。 曾经的姜娇儿,满心欢喜嫁给自己中意的男子,即便为他养着三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甘愿嫁进家门。 可是她的相公呢?娶了她甚至还没有同房,便迫不及待去参军,就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 相公留给她的,就只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刁钻刻薄的婆婆,冷漠自私的大哥大嫂。 哦对,还有整个村子的闲言碎语。 曾经的姜娇儿为何粗鄙泼辣,她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吗?她是被逼的,走出家门便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说守活寡,黄花大闺女甘愿做个后娘,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说起来,沈鹤是对不起曾经的姜娇儿的。 毕竟她都没有等到沈鹤回来,就一命呜呼了。 而现在的姜娇儿,同样委屈,她掏心掏肺帮沈鹤改良枪械,难道图得就是他的满腹怀疑吗? “沈鹤,如果你再敢用那种看犯人的眼神盯着老娘,老娘就戳瞎你的眼珠子,再把大宝他们都带走,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委屈哭诉不是姜娇儿的性格,所以她恶狠狠威胁沈鹤。 沈鹤怔愣,过了一会儿才回神,盯着姜娇儿微红的眼眶,当即后悔方才的举动。 不管姜娇儿有没有变,她都从来没有想害他的想法,他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沈鹤忽然想打自己两下,他匆忙站直身体,声音低沉微哑,“对不起,我……” 他想解释,可是话到嘴边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解释呢?说他带兵打仗需得处处谨慎?还是最近情绪太紧张总会多想? 怎么说都像是借口。 最后他只得发誓一般向姜娇儿承诺:“以后我绝不会再怀疑你。” 第125章 两只八哥 姜娇儿倒是没想到沈鹤会如此郑重其事向她保证,愣了一下后面色仍旧冷淡,“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心里还残留怨气,不想再跟沈鹤多说,直接将土枪的图纸甩到他胸前,“找一批工匠,让他们每人都做一个我标在第一个的零件,然后把他们做的零件,以及制作时需要的时间都让人记下来,我要挑选一批精准又迅速的人赶制零件。” 既然沈鹤这么迫切想大批量制作枪械,肯定是前方战事急需,此事耽误不得,必须得在沈鹤他们回到边境时赶制出来。 土枪制作相对简单,她打算用流水线方式完成,最后所有零件做完,再让沈鹤找一些信得过的手下,组装起来。 “还有子弹,子弹才是这些兵器的灵魂,因为这些兵器都是靠子弹打出伤害,你得准备很多火药。 等我筛选完制作土枪的工匠后,剩下的那些工匠全部去做弹壳,越多越好,往子弹里填充火药的活儿,我可以让家奴去弄,他们不会往外乱说。” 姜娇儿安排好一切,便准备出去找姜父,大宝他们,都还在等着她呢。 “一会儿带着爹和孩子们过来这边,一起吃饭。”沈鹤赶忙叫住姜娇儿。 姜娇儿背影微顿,本想赌气说不跟他一起吃,可想到之前甜宝还眼巴巴问她爹爹什么时候来找她们,不由心里一软,犹豫了一下才低低嗯了一声。 姜娇儿出去没一会儿,李副将颠儿颠儿钻进营帐,“将军!他们都让我来问您,刚才您和夫人用的那个兵器,能不能给咱兄弟们也安排上啊?” 李副将边说边搓着手,显然这话并不只是外面那些人想问,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这群坐不住的!沈鹤显然极为了解自己那帮手下,将土枪第一个零件的图纸递给李副将,把姜娇儿的嘱咐和要求原封不动复述给他。 “立刻去办,这批土枪做完,咱们就回去收拾那帮敌军。”沈鹤面对下属时冷静果决,跟姜娇儿面前那个无措的他判若两人。 李副将喜滋滋地去办了。 附近很多城镇,每个城镇都有很多工匠,找人很容易。 姜娇儿安顿好王氏他们,又给家奴们找了歇脚的地方,给他们留了足够的吃食,才带着姜父和沈知宝他们几个去沈鹤的营帐。 “女婿竟是将军?哎呦那我见将军就穿这衣服,合,合适吗?”姜父从得知沈鹤当了将军之后,就一直是这副无所适从的状态,他还特意跟姜娇儿要了些水,认认真真洗了脸和手。 换做从前,节俭如姜父,莫说是用水洗脸,就是做饭时洒了一滴,都得心疼半天。 他换了自己最干净的一身衣服,可还是灰扑扑的,这让他颇为局促。 “爹,他就算是做了皇帝,也还是你的女婿,你犯不着这样。”姜娇儿牵着沈小甜软乎乎的小手,身后跟着沈知宝两兄弟,大大咧咧地说。 姜父一听,脸都吓白了,赶紧抬手去捂姜娇儿的嘴,“瞎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姜娇儿这才想起古代对于帝王的各种忌讳,赶紧闭了嘴,好在周围除了她们几个也没别人,不怕被人听了去。 几人快步走到沈鹤营帐前,门口的守卫为几人掀开门帘。 “爹爹!” “爹爹!” 几个小家伙一看到营帐里挺拔站立的男人,纷纷异口同声唤着,飞扑到沈鹤怀里。 沈小甜更是将小脸紧紧贴在沈鹤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思念和孺慕。 沈鹤看着几个比之前在家里还胖乎圆润的宝贝,不由得深深看了姜娇儿一眼。 这一路上,真的辛苦她了。 沈知宝也开心地拉着沈鹤的手,但却没有紧紧抱着日思夜念的爹爹,他一手拉着爹爹,另一只手拢在怀里,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倒是引起沈鹤注意,他看向沈知宝的衣襟,“大宝,怀里是什么东西,给爹爹看看?” 沈知宝一听,当即小心翼翼捧出怀里的小东西,沈小甜在一旁帮他说:“爹爹,这是铁蛋哥哥送我们的鸟蛋,孵出小鸟了,两只!” 姜娇儿一听,满头问号! 这几个宝贝儿什么时候开始孵的鸟蛋?她怎么不知道! 她赶紧走过去围观。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好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沈知宝手心里的小家伙。 黑不溜秋的,毛都没长齐,窝在沈知宝手心里,闭着眼睛发出弱小的唧唧声。 “我们偷偷孵了好多天呢,本来想给娘亲和外公一个惊喜,现在这个惊喜也是爹爹的啦!”沈小甜抱住姜娇儿的腿,肉乎乎的小脸在她手上蹭了蹭。 “这是什么鸟?”沈鹤似乎不曾见过这样的幼鸟。 姜娇儿仔细打量了两眼,不确定地道:“看着像八哥。” 姜父也跟着点点头。 “八哥?可是它们只有两只啊,怎么会叫八哥呢?不是应该叫大哥二哥吗?”沈小甜疑惑地歪头,问出令人捧腹的问题。 沈知宝和沈云升:“……” 叫大哥二哥不太好吧? 姜娇儿笑得不行,耐心给几个孩子解释八哥只是一种鸟的名字。 “这种鸟很聪明,倒是可以好好养着。”姜娇儿记得八哥是会说话的,但是好像比鹦鹉更有灵性。 “爹爹一只,娘亲一只。”沈知宝仰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开始分配两只幼鸟。 姜娇儿眨眨眼,“你们自己孵出来的,为什么要送给我和爹爹呢?” 沈知宝被问住了,忽然就想不起来那个词,他着急地想挠脑袋,可手里还捧着幼鸟,最后只得求助似的看向沈云升。 沈云升小脸严肃,字正腔圆道:“因为我们想要爹爹和娘亲比翼双飞,所以把它们送给爹娘。” 比翼双飞是这么个意思吗?几个大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发出笑声。 营帐里的笑声传出老远,李副将满脸的感慨,“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将军笑得那么开怀。” 最后经过一番讲解后,几个小家伙总算明白了比翼双飞的意思,然后由姜娇儿做主,两只小八哥,一只她留着养,剩下那只让沈知宝他们几个养。 皆大欢喜! 第126章 流水线作业 两只八哥先都由几个小家伙养着,姜娇儿从空间拿出一些幼鸟可以吃的饲料,又告诉沈知宝他们幼鸟可以吃什么样的虫子。 几个小家伙听了,手忙脚乱地吃完饭,就跑出去给八哥幼鸟抓虫子吃。 李副将动作很快,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带回来两百多个工匠了。 这还只是一部分,明天他再去一趟更远一点的镇子,还能带回来一批人。 “对了,你们有银子雇得起这么多工匠吗?” 姜娇儿忽然想起这回事,回头问沈鹤。 沈鹤面色一僵,脑袋扭向一边,轻咳一声道:“他们是为国做事,等仗打完了,朝廷会补偿给他们酬劳。” 姜娇儿闻言,撇嘴嗤笑一声:“欠着就说欠着,装模作样的。” 面对姜娇儿的回怼,沈鹤没有出声。 自己媳妇儿,怼两句就怼两句呗。 工匠们开始带着自己的工具制作零件了。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第一个零件就都做得差不多了。 姜娇儿挨个筛选,从零件细节到制作时长,最后挑出一百零六个工匠。 工匠们分成几组,每组负责其中一个零件。 最后制作的零件一批批送进沈鹤命人严加看守的营帐里,由他那十几个信得过的下属,在姜娇儿的教导下组装土枪。 子弹也在加紧制作,土枪制作相对粗糙,对于子弹的要求也没有那么多精细,所以制作很快。 第一把土枪成功组装出来的时候,那些没被选上的工匠和姜家的家奴们已经做出了几大箱子弹,每箱一千颗子弹,数量可观。 姜娇儿往土枪里装了几发子弹,试了一下射程,最远也就只能到三十米。 就目前这个条件来说,能有这样的射程已经很不错了。 姜娇儿还是很满意的。 除了土枪,姜娇儿还得临时培训出一支射击队。 材料和工匠就只有这么多,不可能做到每个士兵都有一把土枪,而且子弹制作也很辛苦,浪费了很可惜。 那些士兵没经过训练就拿枪,别说打死敌军,不把自己人打到就算好的。 所以,姜娇儿打算帮沈鹤培训一支专门用土枪作战的小队,两军交战之时,他们只需要站在一旁射击就行了。 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土枪的作用。 沈鹤听闻姜娇儿的计划,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姜娇儿时不时提出来的建设性意见,对于她比某些将领还要缜密的心思和远见,沈鹤已经不会再多想了。 不管姜娇儿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些奇奇怪怪的技能,只要她是站在他这边的,不危害他在意的人,沈鹤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姜娇儿的射击队很快就组建完毕。 根本都不需要她去军队里一个一个挑,那些将士们一听说将军夫人要选人进射击队,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毛遂自荐。 就连李副将,若不是还要帮沈鹤做事,他都想去报名了。 沈鹤手底下的兵,能力都很出色,姜娇儿很快就挑选到了符合她标准的人。 一共一百人,目前能找到的材料,只够制作一百支土枪。 这些士兵都是视力一等一的身强体壮的汉子,这么多人站成几排,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娇儿,就等着她发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不知道怎的,看着眼前这群大老爷们儿,姜娇儿莫名想到了一群疯狂摇动尾巴的大狼狗…… 不远处沈鹤缓步走来,冷冷的目光扫视过去。 那些士兵浑身猛的一激灵,这才想起眼前的美貌女人是将军夫人,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直视。 “你们是本将军的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要记着这些土枪来之不易,务必认真训练,日后战场上就是你们立功表现的时候!” 沈鹤看着那些士兵,沉声说道。 士兵们齐声应是。 之后沈鹤又说了些鼓舞人心的话,警告士兵们姜娇儿的指示就是他的指示,谁敢不听,军法伺候! 待沈鹤离开,姜娇儿让人拿出了那些已经组装完成的土枪,分发给众人。 她自己拿了一把跟土枪差不多的步枪,给士兵们示范如何瞄准开枪。 对面二十多米处一共有十个靶子,一百人分成十组,轮流练习射击。 每人每天只有二十发子弹用来练习,剩下的时间练习瞄准和肌肉记忆,一整天下来比军队里的日常训练要累多了。 可是这些士兵没有一个人喊累活着抱怨,不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学好射击上阵杀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姜娇儿一个女子竟然也能一直陪着他们在太阳底下训练。 期间她始终在来回走动,纠正他们的姿势,给他们讲解土枪的射击原理,和各种射击的技巧。 这让这些士兵既钦佩又崇拜! 短短一天的时间,姜娇儿就已经俘获了这群铮铮铁汉的心。 难怪将军在边境的时候都念着将军夫人,若是他们能娶到这样有能耐的女子,怕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晚上你们互相给对方用红花油按揉一下四肢,不然明天可能酸痛。” 虽然这些士兵平时也训练,但像射击这样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都训练,还是会让肌肉酸痛。 姜娇儿贴心地给他们备了几瓶红花油,扔给十个小组的组长。 这一百人被姜娇儿分成了十组,每组由他们自己推选出一位组长,平时的射击训练也是以小组为单位。 最后训练结束的考核,不只要看个人成绩,还有小组的成绩。 这样也能更加激发他们的胜负欲和动力。 “谢谢将军夫人!” 士兵们向姜娇儿道谢。 临走之前,姜娇儿又叮嘱了几句。 “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射击手的枪是从来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若你们每个人的枪都得自己看管好,若是被人碰了或者弄丢了,后果自负。” 毕竟还是稀罕玩意儿,军营里那么多人,就这一百把枪,如果被有心人偷走做了什么坏事,那就麻烦了。 士兵们齐声应了,姜娇儿这才转身回营帐。 今天晚上还是得跟沈鹤一起吃饭。 “娘亲!”一进去,一个软乎乎的小身子就扑进怀里。 第127章 今晚在这睡吧 姜娇儿搂住沈小甜,蹲下身跟她平视,“慢点跑,小心摔了。” 沈小甜笑嘻嘻的,把手里的一个小篮子举起给姜娇儿看。 “娘亲你看,它们吃了好几只小虫子啦!” 是那两只八哥,大一些的名叫大黑,小一些的叫小黑,都是沈小甜给它们取的名字。 以前沈小甜还觉得娘亲给骡子取名太过敷衍,实际上到了她这儿,大黑小黑的名字也没有多严谨。 “大黑抢了小黑一只虫子,大黑坏。”沈小甜还在跟姜娇儿告状。 姜娇儿抬手摸了摸两只八哥,趁着沈小甜回身拿东西的时候,给两只小东西喂了一滴稀释灵泉水。 之前打脸那些将士的爽感积分,已经被系统解锁了空间。 因为被打脸的人不少,积分也很多,竟然一下子解锁了全部的物资范围。 所有的物资姜娇儿都可以拿出来用了,最让姜娇儿开心的就是那些医疗物资。 当初末世之后医疗紧缺,姜娇儿囤了数不尽的医疗设备和用品。 不管是外用的还是内服的,注射的还是点滴的,都多到用不完! 有了这些医疗用品再加上万能灵泉水,姜娇儿光靠一个医术,就能走遍天下! 沈鹤一进来就察觉姜娇儿心情很好。 联想刚才听到李副将禀报的射击队训练情况,他以为姜娇儿是因为训练进展快而高兴,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温柔。 姜娇儿回头,就对上沈鹤诡异的眼神,她猛地一激灵,赶紧起身走远一些。 这男人又干嘛?怎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姜娇儿一边腹诽,一边拎着两只八哥来到沈小甜身边,辅导沈知宝他们几个读书算数。 现在,沈知宝他们三个小家伙已经背熟了九九乘法表,加减乘除都学得差不多了。 沈知宝现在对姜娇儿给他出的那些应用题很感兴趣,尤其是一些以商人买卖商品为背景的算数题,他一琢磨就是几个时辰。 沈云升偏爱诗词歌赋,小小年纪写出的文章,就连沈鹤的军师都夸赞不已。 一家人吃过饭,姜父率先起身,把餐具收拾好,拎着往外走,同时还招呼着几个孩子跟他一起走。 “爹,我来拿吧。” 姜娇儿追上去,想把东西拿过来,可姜父一闪身直接躲开了她的手。 “不用了,你今晚别跟我们回去了,就在女婿这里休息吧,顺便跟他好好说说话,孩子有王氏帮你看着就行了。” 姜父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姜娇儿推回沈鹤身边,领着几个孩子一溜烟儿地回了睡觉的营帐,好像生怕姜娇儿追上来似的。 她爹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不让她回营帐睡觉了? 姜娇儿一头雾水。 她跟沈鹤能说什么话? 该说的不是白天都说完了吗? “爹他这是怎么……” 姜娇儿回头问沈鹤,可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瞥见沈鹤耳尖的一抹红,当即愣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 她爹,莫非是想让她和沈鹤过二人世界? 这老头儿! 他他他,他为老不尊! 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 姜娇儿感觉自己脸上一片燥热,当即转身,借着整理桌案上的东西,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心情越乱,手越不听使唤。 姜娇儿胡乱收拾着,不小心碰到了烛台,眼看着明晃晃的烛火倾斜,她惊呼一声,赶紧去扶。 沈鹤同样反应迅速,也快步过来,两个人的手就这么同时握住了烛台。 沈鹤的大手包裹住姜娇儿的手,掌心干燥温热,指腹处粗糙的茧子带来一种异样的触感,有些痒。 从前姜娇儿觉得十指连心是夸张的说法,可今天却发现一点不假。 不然她怎么会感觉到那种微痒的感觉一路从指尖蔓延到心尖,让人生出奇怪的联想。 “那个,可以松开了。” 姜娇儿回神,赶紧赶走脑海里那些令人脸红的奇怪画面,出声提醒沈鹤。 沈鹤也赶忙松手。 “今晚在这里睡吧,我打地铺。”沈鹤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怎的,他就是知道姜娇儿可能不太适应跟他睡一张床。 从前在沈家村,两个人之间隔着几个孩子倒还好。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若是睡在一张床上,挨得那么近,翻个身都能碰到对方,姜娇儿怕是整夜都不会安心睡了。 姜娇儿有些诧异沈鹤竟然能做出这种退步,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眼底清明,没有任何杂质。 “好。” 姜娇儿心里一动,下意识点头。 沈鹤拿了铺盖,在干净地面一铺,就这样和衣躺下。 姜娇儿在营帐外面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回床上睡觉。 两个人都平躺着,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但是谁都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鹤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别怪爹,他大概是觉得咱俩太久没见,需要培养一下感情。” 姜娇儿侧头看他,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眸。 “我没怪爹,他没催着咱俩再生一个娃,我都已经很满足了。最近王姐总在爹耳边念叨着还能再生俩什么的,我生怕他提起这茬儿。”姜娇儿一想起这些,就头疼。 王姐真是的,总给她爹灌输一些不正当的思想。 改天得说说她! 沈鹤呼吸忽然重了几分,漆黑的夜色完美遮住了他脸上的一抹红。 “我们计划五天后出发回边境。” 边境的敌军攻势越发猛,得赶紧回去了。 姜娇儿沉吟片刻。 “那我这几天加大训练力度,争取在五天内让射击队得到最大程度地提升。” 射击训练,仅仅几天是不可能练出神枪手的,但是也能让他们提升一大截。 对于古代这种冷兵器战争,也足够了。 沈鹤闻言,眸光微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让你跟我一去边境。” “啊?” 姜娇儿惊讶出声,同时猛地坐起身,看向黑暗中的沈鹤。 沈鹤没有动,仍旧保持刚才平躺的姿势。 “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受伤害,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边境吗?” 沈鹤的声音里隐含期待,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姜娇儿沉默。 第128章 就叫大白! 寂静的黑夜,两人一躺一坐,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沈鹤心底涌上一抹失落,以为姜娇儿不愿跟他去边境的时候,床榻的方向传来她的声音。 “好,我跟你去。” 这里距离京都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暴民和潜伏进来的敌军都被解决了,前路不会有太多危险,有镖队和云安保护着,姜父和几个孩子肯定可以平安抵达京都。 思来想去,确认了没有其他问题,姜娇儿才答应沈鹤。 沈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明天我去让人弄辆马车。” 马车脚程慢了些,但是为了不让姜娇儿太奔波劳累,沈鹤破例为她放慢行军速度。 谁知姜娇儿却拒绝了,“不用,我……我想骑马。” 她停顿了一下,把会骑马说成了想骑马。 说会骑马没准儿又会引起沈鹤怀疑,还是谨慎些的好。 “可是马背上颠簸几日是在劳累,你……”沈鹤有些迟疑。 “我可以!明天学骑马!”姜娇儿握拳,信心十足。 她本来就会骑马,明天只需要装模作样地学一下,就能应付过去了。 沈鹤看了姜娇儿的方向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最后点点头,“好吧。” 这回两人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次日一早,姜娇儿用过早饭,去训练场的时候,发现射击队的人都已经主动开始训练了。 姜娇儿很满意,夸赞了一番,又调整了几个人的姿势,为了加快进度,她今天给他们每人加了十发训练子弹。 子弹的材料比较充足,这几天也一直在不断制作中,姜娇儿留了足够战场上用的子弹,剩下的分配一下,给他们做训练用。 “将军夫人,将军让我叫您去马厩那边。” 李副将跑过来说,他的视线不着痕迹扫过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眼底浮现一抹羡慕。 马厩?是要教她骑马了吗 ?姜娇儿对沈鹤给自己分配的马升起一抹期待,希望是那种通体漆黑的宝马,就像那天沈鹤骑的那匹一样帅! 姜娇儿摩挲指尖,叮嘱射击队十个组长监督训练,她跟着李副将去了马厩。 马厩这边收拾得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一整排的马厩里关着不少高头大马。 那些马儿都乖乖低头吃着草料,偶尔有一两匹抬头,好奇地打量姜娇儿一眼,打两个响鼻,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看着那些马儿矫健的身姿,油亮的皮毛还有顺滑的鬃毛,姜娇儿都喜欢极了,她真的太久太久没骑到马了。 前世的时候,不只人变成丧尸,就连动物都跟着变异。 只不过动物变异没有丧尸那么恶心,他们只是体型异常大或者小,又或者是长出更多的器官。 比如说长着五六条尾巴的猫,两只脑袋的蛇,或者三只眼睛的狗。 姜娇儿曾经驯服过一匹额头长出犄角的变异马,像一只独角兽,可却没有独角兽那么温和。 那只马的蹄子和皮毛都像铁一样坚硬,力大无穷,抬腿就能把一个强壮的异能者踢飞。 当初姜娇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驯服了那匹马,骑着它横扫丧尸群,简直所向披靡! 咳咳,扯远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了。 姜娇儿抬手揉了揉脑门,正想问李副将是不是他教自己骑马,就看到不远处站在那里等他俩的沈鹤。 沈鹤手里牵着两匹马,一匹通体纯黑,一匹浑身雪白。 一左一右站在沈鹤两边,像黑白双煞似的。 不会是沈鹤教她骑马吧? 姜娇儿心底有些忐忑,当着沈鹤的面,她怕装样子被看出来。 结果真是姜娇儿想的那样,李副将把她带到沈鹤面前后,嘿嘿一笑。 “那我就不打扰将军和夫人啦。” 说完,赶紧识趣地溜了。 姜娇儿抬头看着两匹马,认出黑色那匹是沈鹤的,当即明白白马是给自己准备的。 “其实你不用亲自来教我的,你那么忙,随便找个人来就……” 姜娇儿试图让沈鹤改变亲自教她的念头,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鹤打断。 “上马。”沈鹤没有半句废话。 姜娇儿:“……”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那个,我怎么上?” 姜娇儿站在马旁边,看着脚蹬,回头求助沈鹤。 既然装了,那就装个彻底吧。 沈鹤过来扶着姜娇儿,“这只脚踩上去,拽着缰绳,然后另一条腿迈过去。” 他耐心给姜娇儿讲解如何上马,之后还亲身示范了一次。 姜娇儿作出懂了的模样,刻意学着沈鹤的动作上马。 白马很温顺,即便姜娇儿故意出错,不小心扯了它的鬃毛。 它也没有不满,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鼓励她似的。 折腾一会儿,姜娇儿终于上了马,但还是晃晃悠悠的,好半天才掌握好平衡。 “我给你挑了一匹性格很好的马,放心骑吧。”沈鹤安抚姜娇儿。 姜娇儿点头,驱动着马慢慢往前走。 沈鹤就在后面跟着,他骑的黑马小跑着在白马周围转悠,时不时用脑袋蹭白马一下,看得出来它对白马很感兴趣。 看到这一幕,姜娇儿嘴角抽搐了下,“它们俩,不会一公一母吧?” “是啊。” 沈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姜娇儿无语,敢情沈鹤的马看上她的马了。 白马是真的脾气好,在黑马的频繁骚扰下,还能温顺地驮着姜娇儿往前走,没有抬腿踢那黑马。 就这样慢悠悠骑了将近一个时辰,此时的姜娇儿已经能驾驭着白马,围着马厩跑圈了。 为了不让沈鹤怀疑,姜娇儿没有让白马跑太快。 停下之后,姜娇儿小脸微红,止不住夸赞白马,“它真的好乖呀!” 这么好的马,沈鹤从哪儿找来的。 战马中还能有脾气这么好的,真是难得! 沈鹤看她喜欢,眼底不由跟着浮现一抹笑意。 “以后它就是你的马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如果沈小甜在这里,一定会极力阻止沈鹤让姜娇儿来取名的举动。 姜娇儿琢磨了一会儿,抬手抚摸白马柔顺的雪白鬃毛,“要不……就叫大白吧!” 沈鹤:…… 向来温顺的白马,难得烦躁地抬起蹄子在地上刨了刨。 沈鹤:“还是我来取吧。” 第129章 打起来了 沈鹤斟酌了一会儿,给白马取了一个很文雅的名字。 “就叫踏雪吧。” 姜娇儿撇嘴,“一点也不霸气。” 她视线落在黑马身上,“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它叫追风。” 沈鹤话音未落,刚才还满眼都是小白马的追风耳尖微动,当即抬头看了沈鹤一眼,像是在回应他。 这马还蛮聪明。姜娇儿抬手摸了摸白马,“那你以后就叫踏雪了。” 踏雪原地踏了两步,打了个小小的响鼻,看样子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踏雪,追风……” 这时姜娇儿才发觉,这两匹马的名字还挺般配。 她想到什么,扭头去看沈鹤,后者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发现似的,视线落在远处,不跟姜娇儿对视。 姜娇儿皱眉,打量沈鹤。 这货不会是故意取这样的名字的吧? 给他俩的马取个情侣名,沈鹤会有这样的小心思? 姜娇儿琢磨半天都没猜透沈鹤在想什么,只得暂时将名字一事抛之脑后。 “明天再练吧,我得回去训练他们射击了。” 姜娇儿假装动作笨拙地从马背上下来,对沈鹤说。 沈鹤嗯了一声,下马,牵着两匹马去马厩拴好。 姜娇儿摸了摸踏雪湿润的鼻子,“乖乖,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娇儿刚说完,就听到马厩最角落的位置传来一阵踏蹄声。 抬眼看去,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骡子?”姜娇儿惊呼一声。 骡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姜娇儿还在抚摸踏雪的手,大眼睛明明没什么情绪,可姜娇儿对上它的眼睛,就是莫名心虚。 像是男人出轨被妻子发现似的,嗖地一下缩回手。 她好像从骡子的眼睛里看到它在说:不是说好了只爱我一个吗?这么快就有了别的骡子!渣女! 踏雪:是马,谢谢! “怎么把骡子拴在这儿了?那些马不会欺负它吗?”姜娇儿不敢看骡子,转而质问沈鹤。 “拴在别的地方怕士兵训练惊到它,而且这些战马训练有素,不会欺负它的。”沈鹤颇为委屈。 “唉!” 姜娇儿拿起马厩外的木桶,装了些草料,实际背过身偷偷往桶里放了不少空间里的优质饲料和灵泉水。 她拎着饲料走到骡子面前,一边往食槽里倒,一边碎碎念。 “你也不能怪我找别的马,你又不能骑,我也没办法嘛。再者说了,就算我有了别的马,我也不会忘了你,照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对不对?” 骡子竟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闻着香喷喷的饲料,终究没忍住,低头炫了一口。 “哎这就对了嘛!多吃点,还有不少呢。” 姜娇儿摸着骡子的脑门,笑眯眯的。 “别人那儿可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除了我谁会对你这么好?你跟踏雪好好相处,不要闹脾气哦。” 骡子逐渐被说服了似的,耳朵微微抖了抖,乖乖吃饲料。 沈鹤:……总觉得哪里不对。 成功说服了骡子,姜娇儿心满意足,又把饲料和灵泉水给了踏雪一些,这才抬脚往训练场走。 一只脚刚踏进训练场,姜娇儿就看到射击队的七组组长面色紧张地向她跑来。 “将军夫人……”七组长神情忐忑。 姜娇儿挑眉看他,“怎么了?这时候你们不是应该还在训练吗?” “孙山跟刘二……打起来了。” 七组长说完,便低下头,生怕姜娇儿会训斥他没有管好组员似的。 孙山这个人,姜娇儿记得,是第七小组里的,很有射击天赋,只是…… “刘二是谁?”她怎么不记得射击队有这么个人? 七组长赶紧回答:“刘二不是射击队的,他是普通士兵,训练休息的时候非要过来看我们训练,还趁着孙山去……去小解,偷偷摸了孙山的枪。” 姜娇儿叮嘱过的,射击手的枪要跟他们的命一样被重视,不能让人随便碰。 所以孙山回来看到刘二在拿着他的枪瞎比划,自然情绪激动了些。 刘二也算是军队里的一个刺头,说话也骂骂咧咧,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射击队其他人想拉架,但却越拉越乱,七组长没法子,找副将们没找到,只得跑出来找姜娇儿。 正好沈鹤跟在姜娇儿身后,他对兵在军营中打起来,这事儿还被捅到他媳妇儿面前,沈鹤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带路!”沈鹤大步走到七组长面前,声音冷得仿佛淬炼冰。 七组长没想到将军也在,心里暗道这下完了,希望孙山别被刘二那个混不吝给连累吧。 他战战兢兢应了一声,一边为孙山祈祷一边给沈鹤和姜娇儿带路。 几人很快来到射击场,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聒噪的叫骂声。 “不就摸了几下你那破枪吗?牛什么?以为自己学了什么射击就厉害了?真当老子稀罕摸你那破玩意儿!” 这一听就是刘二在说话了。 姜娇儿面色有些不悦,但这是沈鹤的兵,轮不到她来教训。 孙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人高马大血气方刚的,听到刘二这么说,火气当即又上来了。 正想冲上去再将那鳖孙打一顿,还没抬腿,就看到七组长跑过来,边跑边冲他使眼色。 孙山当即会意,收手站好。 “怎么怂了?有能耐接着打啊,还吹什么射击队的都是能人,我呸!我看就是一群孬种!像你们这样的,也配拿枪?” 刘二看孙山没动静了,还以为他怕了,当即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要我说啊,你们趁早滚出射击队吧,让我们这些真正的男人上!” 他还在摇头晃脑地说着,接着又想起什么,不屑地笑了一声。 “被一个女人训来训去,也难怪你们这么没种……” “谁给你的胆子,敢来射击队捣乱?” 就在这时,沈鹤阴沉着脸走上前,站在刘二背后,森冷的语气吓得刘二当即一哆嗦。 他僵硬着身子,缓慢地回头,就看到将军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而将军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还站着同样面色冷淡的将军夫人。 “将,将军……”刘二腿都软了。 他就是一欺软怕硬的主儿,哪里敢在沈鹤面前叫嚣。 第130章 分别 “本将军倒是不知,我的军队里还有你这么个东西。” 沈鹤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却莫名让人心里发颤。 刘二之前也报名过射击队来着,他亲眼见过姜娇儿用枪,对这神奇的兵器很是狂热,可他视力不行,第一批就被姜娇儿刷下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儿,他才心里诸多不满。 昨晚上又听到射击队的人跟别的士兵吹牛,说他们训练得如何如何厉害,刘二心中不平,才找机会过来生事。 更是因为姜娇儿没有选他而心生怨恨。 刘二本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可他运气不好,来找茬儿却被将军撞个正着。 这下别说是摸枪,能不能留在军队都是个问题了。 听闻此事的李副将匆匆赶来,胆战心惊向沈鹤请罪。 刘二是他管辖之下的兵,惹出事来自然是他治下不严。 沈鹤冷冷瞥了李副将一眼,“军中闹事,干扰射击队训练,打他五十军棍。” 五十军棍? 刘二一听就傻眼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副将应了,一把扯过刘二,让身边的士兵把他带下去军法处置。 此时,孙山垂头耷脑走上前,单膝跪地。 “将军,我也触犯了军规,请将军责罚。” 而沈鹤却并没有理会孙山,他回头看向姜娇儿。 “他是你训练的兵,怎么惩治你自己做主。” 说完,沈鹤便转身离开。 姜娇儿和射击队的人都是一愣,射击队的人只知道将军对夫人很重视,却没想到竟会连手下的兵都交给她。 姜娇儿同样没想到,沈鹤会给她这么大的权力。 这是在古代,是在军中,她一个女子,能训练士兵已是稀罕事,没成想沈鹤竟为她再次破例。 姜娇儿回头看沈鹤背影,越发搞不懂这个男人。 后来,姜娇儿没有打骂孙山,她先是说孙山保护自己的枪的行为是值得赞扬的,但他的冲动行为不可取。 所以,姜娇儿最后只是罚了孙山多训练一个时辰。 这对孙山来说根本就不算惩罚。 听到姜娇儿对他的处置,孙山一个壮硕的汉子眼眶泛红,激动得好半天才说出一个“是!” 此事孙山虽然主动认错,但他心里是委屈的。 毕竟是刘二先来找事,他会主动认错也是不想让姜娇儿难做。 姜娇儿自然不会辜负了手底下的这些士兵。 “好了,继续训练吧。” 姜娇儿拍拍手,唤回众人的思绪。 训练继续,射击队的人因为姜娇儿对他们的维护而心生感动,对她也愈发信服。 就这样,又训练了几日,很快就到了军队出发的日子。 这几天射击队的人废寝忘食训练,每个人都进步飞快。 最后考核的时候,十个小组的成绩竟然不相上下,这让姜娇儿十分满意。 给射击队的人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去收拾营帐准备明天出发,然后姜娇儿便去找姜父他们。 姜父一行人比军队提前出发,李公子昨天去找了沈鹤。 跟他密谈了半个时辰,至于谈了什么,只有他们知道。 姜娇儿只看到李公子出来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离开。 她也没有去问沈鹤,反正只要他们俩不密谋害她就行。 姜娇儿将灵泉水装满了十个水袋,将之前用的药方一并交给姜父。 之前姜娇儿用灵泉水,都是几滴跟一桶水稀释在一起,这几袋足够姜父他们在京都熬药用了。 叮嘱了好几遍水袋里的水只能姜父碰,不许任何人接触。 看到姜父郑重点头,并小心翼翼放置水袋的动作,姜娇儿才算放心。 之后她又将一大半的银票都给了姜父。 “爹,这些银票你拿好,到了京都挑一处好地界买个院子,要大一些,不要不舍得花银子,若不够用就去找李公子。” 又叮嘱了云安和孙峰一些事,姜娇儿把给小林生准备好的奶粉,用特制的铁罐装了两大罐,交给王氏。 吃完这两罐奶粉,小林生估计就可以吃一些辅食了,到时王氏可以照顾好他。 “娘亲,你要跟着爹爹去打坏人了吗?” 沈小甜兄妹三个排成一排站在姜娇儿手边,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看她。 其实有了射击队的助力,姜娇儿有信心很快就结束这场战争。 她跟几个宝贝儿不会分离太久,可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在看到几个孩子依依不舍的模样之时,她还是决定有些舍不得。 自从重生以来,这三个孩子几乎跟她是形影不离。 现在忽然一下子就要分别最少几个月,属实让孩子们有些难以接受。 姜娇儿挨个摸了摸几个小家伙的脑袋,“娘亲要去帮爹爹呀,这样,爹爹就能早点回来陪着你们,咱们一家人才能团聚。” 她说了一家人,实际上就是为了宽几个孩子的心。 可这话,听在帘外正想进来的沈鹤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沈鹤听到姜娇儿说一家子团聚,眼底浮现一抹暖意,心中对她的感情,也逐渐发生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化。 “放心吧,我会让孙副将护送爹和孩子们去京都,到时孙副将几人再快马加鞭追上来就行了。” 沈鹤定了定神,才走进营帐说道。 姜娇儿这才放心。 吃饭的时候,姜娇儿又在饭桌上嘱咐了姜父几句。 无外乎就是让他照顾好几个孩子,除了云安孙峰方成他们那些人,谁也别信。 姜父心中有数,但面对姜娇儿的叮嘱,还是不厌其烦地点头答应。 “娘亲,你别把大黑弄丢了哇!” 临分别时,沈小甜指了指她给姜娇儿的小篮子,小奶音里满是不舍。 篮子里是那只稍大一些的八哥,沈知宝他们几个天天给两只小八哥找虫子,以至于这两只小家伙都胖墩墩的。 偶尔姜娇儿还会偷偷喂些灵泉水,它们长得比寻常幼鸟快很多,羽毛都长得差不多了。 姜娇儿笑着点头,目送着姜父他们一行人离开。 李公子是最后走的,他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放心吧姜老板,在京都我会关照着令尊的。” “有劳李公子。”姜娇儿微微颔首。 送走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姜娇儿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回头看沈鹤,却不想后者也正在目不转睛看着她,也不知道打量了多久。 第131章 出发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姜娇儿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沈鹤眉眼深邃,沉默两秒后才开口:“我听闻,你在之前的路上曾救过一群得了瘟疫的流民。” “是啊。” 姜娇儿毫不隐瞒,毕竟这事儿找个流民一打听可能就知道了,也瞒不住。 看到她坦坦荡荡,沈鹤反倒生不出什么怀疑。 思来想去,他记起之前姜娇儿为了给姜父治腿,废寝忘食钻研医书,想来她会医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沈鹤自己推算出了缘由,便没再说什么,径自转身离开。 姜娇儿见状,抬脚去营帐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结实坚固的小笼子,将大黑放进去。 这样即便路途颠簸,大黑也不会跌落出去。 经过一夜的整顿,沈鹤带着军队出发了。 他们顺着姜娇儿来时的方向,一路急行军。 躲开了大路上的流民,军队从另一条相对偏僻些的路赶往边境。 这一路上,姜娇儿为了节省子弹,让射击队用弓弩练习射击,偶尔射下一两只野味,都孝敬了姜娇儿和沈鹤。 逃荒时姜娇儿她们赶着驴车,又沿路摆摊儿,脚程相对缓慢,去边境时他们骑马疾驰,昼夜赶路,竟然只用了五天就抵达了临近边境的村子。 “前方再走五十里,就是我方营地驻扎的地方了。”沈鹤骑在马背上举目远望,虽然没有扭头,但话却是对姜娇儿说的。 姜娇儿这几天跟踏雪磨合得很好,状态好的时候,她甚至能跟沈鹤一较速度,着实让后面那些将士们钦佩。 要知道将军的骑术整个军队的人都无人能及! 当天晚上,夜色降临之后。 沈鹤带着军队悄无声息抵达了军营,提前得到消息的萧衡,早已在约定的地点接应他们。 沈鹤当初带着部分人马无声无息地离开去追杀潜入国内的敌军,现如今又再次无声无息地回到军队。 除了他带着的那些人马,还有他的几个亲信,没人知道前段时间将军不在营中坐镇。 “嫂子?你怎么也跟来了?” 萧衡看到沈鹤身旁的姜娇儿,眼珠子瞪得溜圆。 萧衡是知道姜娇儿身手不错的,可是这是危机四伏的战场,战争随时会夺去人的性命,将军怎么能任由嫂子胡闹,让她来到这危险的地方呢! “好久不见。” 姜娇儿认出萧衡,冲他微微一笑。 萧衡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黑了不少,额角还多了一道一寸来长的伤疤,但是他的声音很有特色,所以姜娇儿一下就想起来了。 “这里人多,回去说。” 在这里沈鹤不便解释,下马之后便带着众人前往主帅营帐。 姜娇儿把踏雪交给李副将,跟在沈鹤身后。 她背上背着用黑布包裹着点狙击步枪,像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兵器。 萧衡好奇地回头瞥了几眼,但看半天都没琢磨出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直到进了营帐,姜娇儿将狙击步枪放在沈鹤的长剑旁边,萧衡才大着胆子过去摸了摸。 “嫂子,这是什么啊?包得这么严实?” 萧衡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姜娇儿忽然生出一些逗弄萧衡的心思,她嘴角勾起狡黠笑意。 “这是我的秘密武器,现在可不能让你看。” 萧衡好奇得抓心挠肝,可是嫂子说了不给他看,他哪敢强行扒拉开,一时间心痒难耐。 一旁的沈鹤已然卸下盔甲,不经意间抬眼,正好看到姜娇儿灵动的神情,他微微一怔。 姜娇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好像很少跟他逗趣打闹…… 思及此,沈鹤面色隐隐发黑,看着萧衡的目光带了些冰冷。 还在绞尽脑汁琢磨如何说服嫂子的萧衡,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回头一看,就见沈鹤面无表情盯着他。 “前方战事如何?”沈鹤沉声问萧衡。 萧衡赶忙恢复严肃神情,向沈鹤汇报这些天的战况。 总的来说,双方势均力敌,但敌军只是输在粮草供应不足,若是他们粮草充足,估摸着大梁国的军队就抵挡不住了。 西凉地处极北,气候寒冷。 虽然国土面积宽阔,能种植粮食的土地却少得可怜,也正因如此,他们养成了掠夺的恶习。 举国全民皆兵,民风彪悍,上至古稀老人,下至黄口小儿,只要能走动的,拿起兵器都可以上战场,且凶狠异常。 西凉军生性野蛮,边境的这些村庄城镇,只要是他们所过之处,皆寸草不生。 今年偏逢大旱,西凉的大片牛羊都饿死了,没有充足的粮食,西凉人无法过冬,便把主意打到了大梁国。 他们闯过两国边境,大肆烧杀抢掠,抢走所有粮食不说,还十分嚣张地将边境一个城镇的县令一家残忍杀害。 那县令一家上下十几口人,都被西凉军活生生虐待致死,还剥了皮将血淋淋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晒成了人干!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县令为了保护镇里的居民安然逃离,骗了这些西凉军,让他们在镇子里多绕了两圈。 而县令为了拖住西凉军,舍身陪着他们。 沈鹤带兵赶到之时,看到城墙上的尸体,恨极了这群畜牲。 他带着人马冲进镇子,围杀了镇里所有西凉军,将县令一家的尸首取下好生埋葬。 随后便命手下,把那二十多个西凉军的尸体挂在了上面。 西凉大军也正是借着这个理由,大举发兵,两军正式展开鏖战。 沈鹤用兵如神,且武功高强。 两军数次交战中,他曾先后三次于数万兵马中凭借矫健身手深入敌后,前两次他斩杀了敌军将领,第三次却只是重伤了对方,而他也险些中了埋伏。 若不是萧衡带兵接应,恐怕那次交战,沈鹤不死也伤。 第三次被沈鹤重伤的敌军将领,便是西凉国的二皇子,拓跋洪泽。 “听说拓跋洪泽不知从哪儿寻来一名神医,他的伤势估计已经不足为虑,上次你让他吃亏,这回他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萧衡蹙眉,将眼线拼了命传递出来的消息告知沈鹤。 沈鹤面色平静,似乎丝毫没把拓跋洪泽放在眼里。 “将军!有敌情!” 就在这时,守卫兵急声在外面禀报。 第132章 中毒 营帐里几人的面色同时一震,沈鹤冷下目光,扬声道吩咐道,“让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战!” 姜娇儿摩挲着手里的黑布包,心底也有些跃跃欲试。 虽然拓拔洪泽几次三番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沈鹤的军队也受了重创,这也是拓拔洪泽迫不及待卷土重来的原因。 “我去点兵。” 萧衡脸色凝重许多,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那拓拔洪泽的确不容小觑。 “你去把这个穿上。” 沈鹤拿出一个包裹塞给姜娇儿,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男人向来冷硬的表情出现一丝皲裂。 “战场刀剑无眼,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软甲。” “我说过,会保证你安然无恙。” 姜娇儿也没有矫情,拿着包裹进了屏风后。 这软甲摸着的确细软,但是仔细一看,上面每一根都是极其坚硬的金丝。 穿在身上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异物感。 姜娇儿不由得感慨,虽然古代各种条件都比不上现代,但是古人的智慧还是值得称赞的。 就是不知道这金丝软甲比起现代的防弹衣,哪个更胜一筹了。 除了软甲,沈鹤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套盔甲。 走出屏风的瞬间,沈鹤愣住了。 他之前都不曾细细观察过许久未见,哪怕是一路奔波,姜娇儿的身上并无半点沧桑,肤色白皙细嫩,似乎又水灵许多。 如今她长发高高束起,小巧精致的盔甲勾勒出她姣好身姿,倒是颇有几分英气。 “等会儿,你就在城门上观战就好。” 沈鹤扭过头,压下眼底的失态,他并不打算真的让姜娇儿上战场。 毕竟她那个射谁谁死,隔着千米都没问题,更别说城门那百米的距离了。 姜娇儿点头,她这个人很惜命,也不爱出头。 再说了,她的狙击枪也不适合近距离攻击。 “将军,人都集结好了。” 萧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沈鹤跨步走了出去,“随我迎战!” 城门上战鼓声声,大风卷起飞扬的黄沙。 姜娇儿站在城楼上,看着声势浩大的战场,心中不由得震撼。 拓拔洪泽一身白色盔甲,胯下棕色烈马喷出浓浓的鼻息,仰天长啸几声。 吸引姜娇儿注意力的,却不是拓拔洪泽,而是他身侧的老人。 这老头留着花白的胡子,在清一色年轻力壮的士兵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鹤骑着追风,此时也眯着眼看向了老头的方向。 “将军,那位应该就是拓拔洪泽请来的神医。” 萧衡在沈鹤耳边低声道。 “沈鹤,上一次是我太大意,这次必不会再放你一马!” 拓拔洪泽扬声,夹紧马肚,握着手里的长缨主动进攻。 “杀——” 身后的士兵们也浩浩荡荡地出击。 姜娇儿掀开黑布,露出里面的狙击枪。 她将枪架在城墙上,瞄准了拓拔洪泽的方向。 只可惜边境风太大,人流又大,姜娇儿一时倒是无法确定拓拔洪泽的位置。 城楼外,两方兵马已经战在了一起,萧衡手握长剑,正和拓拔洪泽交手。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姜娇儿不打算这么着急出手,今天不管天气还是战况,都不适合暴露这个新武器。 然而,变故就在那么一瞬间。 姜娇儿的手才刚刚放下,马背上的沈鹤忽然抖了一下,差点就要摔下马。 好在他及时拉住缰绳,追风一个嘶吼扬蹄,才重新让沈鹤在马背上稳住。 拓拔洪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见沈鹤中招,下手越发狠厉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是下了死手的。 “将军——” 萧衡最先不对劲,想要去营救,却被几人同时缠住。 拓拔洪泽一脸得意,“我早说,今天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这毒可是度阳真人独门所有,只要进入血液,那就是必死无疑。 尤其是现在,沈鹤竟然还妄想抵抗,只会加快毒素流动罢了。 身后始终稳坐马上的老人摸着花白的胡子,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沈鹤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受死吧!” 拓拔洪泽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手里的长缨枪直朝沈鹤的心口刺去。 城楼处,姜娇儿伸手扣动了扳机,子弹破风而出。 拓拔洪泽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 那子弹破风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饶是拓拔洪泽察觉到了异样,却依旧是避不开。 子弹偏移了原来的方向,直接射向了拓拔洪泽的胳膊。 巨大的冲力让拓拔洪泽差点摔下马。 萧衡瞅准空隙,飞快骑上追风,带着沈鹤往回走。 “二皇子!” 拓拔洪泽吐了一口鲜血,目光却紧紧盯着城楼上的那道娇小身影。 姜娇儿心底可惜,这次没能除掉拓拔洪泽,只怕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 她一路跑得飞快,正好遇见了萧衡扶着沈鹤回来。 沈鹤整个人几乎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得可怕,唇瓣呈现青紫色。 “快宣军医过来!” 军医早早地就等在了账外,一番把脉下来,脸色也是十分凝重。 “这,这实在是我愚钝,我竟然看不出来问题所在。” 军医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里也没什么底。 “不过看将军的表现,应该是中毒才是。” 姜娇儿抿着唇角,心里倒是不大紧张。 反正她有灵泉水,那水可治百病解百毒, 不管是多么严重的毒,解开都是时间问题。 “那你快想想办法啊!” 萧衡急得大吼,“不管什么办法,都必须要治好将军!” 他现在可是全军的主心骨,要是沈鹤有什么问题,那这场仗可怎么打? “这——” 军医一脸无奈,“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毒的来历。” “劳烦你先开点方子。” 姜娇儿开口,面容还算平静。 “我也略微懂点医术,你大可不必担心。” 有了姜娇儿的宽慰,那军医才稍微放心一点,提笔写下了一张药方。 而此时西凉军的营帐内,气氛也是一片凝重。 “这伤口,着实古怪。” 度阳真人撸了一把胡子,眼底露出几分思索。 “奇怪,实在是奇怪。” 第133章 一定是因为生病 拓跋洪泽虽然受伤,但是神智还算清醒。 “这伤口,的确古怪。” 拓跋洪泽双眸微眯,不自觉想起今日城门处那怪异的女子,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更是前所未闻。 度阳真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伤口如今看来,对他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二殿下,恕臣愚昧,竟然看不出这其中门道。” 拓跋洪泽冷笑一声,把玩起手中的弯刀来,“去给我仔细查查,今日城门上的那个人。” 话落,拓跋洪泽手起刀落,咬紧牙关,利落干脆地直接剜掉了手臂上的那块肉。 “殿下!” 周围人见状立马围了过来,拓跋洪泽抬手制止住了他们,从伤口处拿下了那颗子弹。 这东西,确实前所未见。 “那沈鹤身边,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能人了?” 拓跋洪泽不顾手臂上的鲜血淋漓,把玩着那枚做工精致的子弹。 这东西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 度阳真人面色也不由得严肃几分。 “这东西虽然还不清楚来历,但是却没有伤到要害,殿下,那沈鹤他……” “他必死无疑。” 男人眸底闪着冷光,“真人放心便是,不日便能听到好消息了。” 度阳真人稍微放松许多,朝着拓跋洪泽拱手,“那臣便提前恭贺殿下了。” …… 此时边境的营帐内,气氛有些低迷。 大将军受伤,军心难免会有些动摇。 萧衡跟在姜娇儿的身后急得团团转。 “嫂子,这可怎么办啊?我这就去最近的镇上找来最好的医官!” 姜娇儿煎着草药,闻言只是睨他一眼。 “你这样,岂不是把沈鹤受伤的消息昭告了整个边境?” 那西凉,只怕时时刻刻正在盯着他们呢! “那该怎么办?” 萧衡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见姜娇儿始终不慌不忙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暴躁。 “嫂子,你怎么还能坐得住?” “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就是心里急,也不能表现出分毫!” 姜娇儿声音冷了许多,她不懂上战场打仗,但是眼下形势如此,她必须要沉住气! 萧衡神情一顿,终于冷静下来,“嫂子,你说得对。” 如今沈鹤是军中的主心骨,他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影响整个军心。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军中一切如常,该练兵练兵,沈鹤的事情,交给我。” 姜娇儿拍拍萧衡的肩膀,目送萧衡离开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他一直在这儿,她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加些灵泉水。 姜娇儿挤了一些灵泉水,混在药里端着进了营帐。 沈鹤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连嘴唇都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毒,果然霸道。 姜娇儿将药碗放到一边,伸手搀扶起沈鹤。 “沈鹤,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赶紧把药喝了。” 她坐在床沿,一手端起药碗喂到了他嘴边。 “沈鹤?” 她晃了晃男人,对方却毫无反应,稍微倒点药汁也都撒到了一边。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急得姜娇儿满头大汗。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喂药就是件麻烦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碗里的药没喝进去多少,倒是洒了不少。 姜娇儿失了耐心,将药丸放到一边,脸颊微红地盯着沈鹤。 反正起作用的也不是这些药,是她的灵泉水。 心里交战好一会儿,姜娇儿才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将手指放进了沈鹤的唇中。 男人的唇瓣温热,那股奇异的触感让姜娇儿忍不住红透了脸颊。 那股痒意蔓延到了心尖,让她忍不住发颤。 冷静,这是在救人。 姜娇儿在心里默念,让自己静下心来,灵泉水才顺着指间慢慢滴进去。 昏迷中的沈鹤似乎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了灵泉水的甘甜,竟然不自觉地吮吸了一下。 姜娇儿触电似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在干什么! 姜娇儿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如果不是知道他受伤,她定然要以为他是故意的。 服用了灵泉水之后,沈鹤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许多,只是整个人还没有清醒。 不知不觉间,姜娇儿趴在床边慢慢睡了过去。 “水——” 后半夜的时候,姜娇儿被沈鹤的声音吵醒。 他发现男人满面殷红,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被汗湿透了。 糟了,估计是灵泉水用多了,药效有些太猛了。 “沈鹤,你还好吗?” 姜娇儿伸手搭在沈鹤的额头上试了试,有些太烫了! 她手掌冰冰凉凉的,沈鹤迷迷糊糊中整个人都贴了过去,甚至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 男人力气极大,直接把姜娇儿抱到了身侧,整个人紧紧贴着她。 姜娇儿的脸色霎时红了起来,用力伸手推了推沈鹤也无济于事。 她又羞又躁,两世加在一起,她都没有和男人这么亲密过。 虽然沈鹤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是在她看来,两人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 “别动。” 沈鹤的声音又低又沉,一把摁住姜娇儿,发烫的额头在她脸颊上贴了贴,又睡了过去。 姜娇儿浑身绷得僵硬,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沈鹤只是受伤了,她长期被灵泉水滋养,身上的气息也许会令他感到舒服。 不知不觉间,姜娇儿竟然也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嫂子!你看我带谁过来了!” 萧衡掀开营帐,兴奋地冲了进来,嘴里未说完的话却戛然而止。 昨夜还昏迷的沈鹤不知何时竟然醒了过来,正在温柔地替姜娇儿掖着被角。 萧衡顿时兴奋起来,却收到了沈鹤警告的目光,只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他这一嗓门确实吵醒了姜娇儿,她有些发懵地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你醒了?” 比起昨夜,沈鹤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最起码已经可以撑着下床了。 “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鹤面色淡然,心里却越发滚烫起来。 天知道他一睁眼看见姜娇儿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是有多么慌张。 又是花了多长时间,才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她昨晚照顾了他整整一晚。 这个认知,让沈鹤的心里都冒着些许甜意。 第134章 演一场戏 “不了。” 姜娇儿摇摇头,起初她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看沈鹤神色如常,便猜测他昨晚也是烧糊涂了,大概是不记得那些事了。 “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军医过来。” 姜娇儿说着起身就要下床。 “不用。” 沈鹤握住她的手,朝着门外招呼一句,“进来吧。” 萧衡得了命令,喜滋滋地跑了进去,“将军,你真的没事了?” “大嫂,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萧衡敬佩地看向姜娇儿,昨日他点完兵,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趁着夜色偷偷去了最近的城镇,和医官说明情况后把人带了过来。 说着,萧衡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早知这样,我便不麻烦大夫了。” “没事,正好让医官看看。” 姜娇儿后退一步,给那医官留下了位置。 “将军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体内似乎还有些余毒未清,可是这毒来的古怪,老夫一时竟然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那老者摸了摸胡子,又伸手摸摸他的脉搏,却依旧瞧不出什么问题。 “没事就好。” 姜娇儿打着圆场,“其实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药方,便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有奇效。” 说着,姜娇儿还拿出了一张方子,“您瞧瞧。” 老者将方子看了看,的确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也只能是当做姜娇儿运气好。 “萧衡,送人回去吧。” 沈鹤坐在床榻上,冷声吩咐萧衡一句,“以后,切记不可随意叨扰别人。” “是。” 萧衡赶紧带着人离开。 拓跋洪泽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要让沈鹤不能活着回去,如今只怕正盯着他们呢。 “你打算怎么做?” 姜娇儿开口,觉得这倒是个迷惑拓跋洪泽的好机会。 沈鹤抬眸,眼神越发冷硬起来。 “我想麻烦娇儿,陪我演一场戏。” 两人四目相对,很快达成了一致。 自那日收兵以来,众将士亲眼看见萧衡背着将军进了帐篷。 这些日子,除了将军夫人进进出出外,并无一点声响。 军中难免起了流言。 “将军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些日子,都不见露面?” “是啊,连每日的点兵和操练,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将军该不会是……” 议论声戛然而止,接下来的话谁都不敢说。 可是接连几天,沈鹤依旧没有露面。 …… “殿下!这可是好消息啊!” 西凉的营帐内,有士兵把最近的消息一一通报给了拓跋洪泽。 “二殿下!臣等自愿领兵出征!” “臣也愿意!” 几个将领纷纷起身主动请缨,如今对方的军心涣散,正是适合攻城的好机会啊! 拓跋洪泽斜坐在上首,迟迟没有说话。 “二殿下!那沈鹤如今生死不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若是二殿下不放心,臣可以再派人,去探些消息回来!” “这件事容本王想想,今日先这样吧。” 拓跋洪泽摆手挥退众人,只留下了度阳真人。 “真人以为如何?” 拓跋洪泽摩挲着那枚子弹,心底还有些不大确定。 他可以确认自己伤了沈鹤无疑,这些日子的确有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说沈鹤卧床不起,接连几日都没有出过营帐。 “殿下放心,臣的药,绝对无人可解!” 度阳真人面色严肃,拓跋洪泽却举起了手里的那枚子弹。 “那真人可知道这是什么?” 度阳真人顿时哑口无言。 这东西他确实不曾见过,他竟然不知会有人有如此高的技艺和巧思。 原本拓跋洪泽可以肯定那沈鹤必死无疑,可是这东西的出现,倒是让他有些迟疑。 “那女子的身份,可查清了?” 拓跋洪泽话锋一转,歪头看向身侧的副将。 “应该是沈鹤的夫人。” 那副将把这些事情娓娓道来。 “前段时间,那女人跟着流民一路过来的,一路上倒是有不少奇举,百姓都尊称她为姜老板。” “哦?” 拓跋洪泽面色微微一顿,“她治好了疫病?” 以往若是爆发瘟疫,那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而如今这瘟疫还没来得及传播,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被一个女子解决了,真是不容小觑啊。 “但是殿下,如今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啊。” 度阳真人忍不住开口,他费劲千辛万苦才练好的毒药,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妇又怎么可能解得了呢? “此事,容我思量一下。” 拓跋洪泽沉吟一声,依旧没有答应。 …… 沈鹤的营帐内。 萧衡抓着馒头啃了一口,忍不住来回踱步。 “那拓跋洪泽到底打不打?我都要急死了。” 他们把戏做得这么全,结果那拓跋洪泽就是不上钩,再这么下去,他真的担心军中会发生什么事。 “拓跋洪泽向来谨慎,如今不肯出兵,倒是意料之中。” 这几日经过灵泉水的调养,沈鹤的身体早就恢复了。 姜娇儿眉头紧锁,“可能是打草惊蛇了。” 那日情急之下她用了狙击枪,最后也没能伤到他根本,怕是引起了拓跋洪泽的怀疑。 “无妨。” 沈鹤安抚地看她一眼,“既然敌不动,那我们动就是了。” 过了今夜,如果拓跋洪泽没什么动作,他们主动出招,也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完,沈鹤看向了萧衡的方向,“萧衡,你去安排亲近的精锐,再去射击队挑几个人。” 直到萧衡离开,帐篷里又剩下了沈鹤和姜娇儿两人。 这几日为了演戏真一些,姜娇儿每日的活动范围几乎都在帐篷内。 平时似乎还察觉不到什么,如今只剩他们两个,姜娇儿的脑海中不自觉地便浮现出那晚的情形。 “孙副将来信了。” 沈鹤主动开口,从贴身的里衣中拿出一封还未开启的书信,“估计是报平安的信。” 一听来信,姜娇儿立马站了起来,“一起看。” 几人行程已经过半,用不了五日就会抵达京城,还说一切都好。 姜娇儿捏着信纸的手有些发紧,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不曾与几个孩子分开过,如今心底只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你放心,待战事结束,我们第一时间回京。” 沈鹤的手搭在了姜娇儿的肩上,眼底满是认真。 第135章 夜袭 夜色渐渐浓重许多,姜娇儿喂了大黑,经过灵泉水的滋养,大黑已经睁开了眼,偶尔还会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指。 “啾啾。” 大黑眨着眼睛,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大黑?” 姜娇儿有些欣喜,看着篮子里那通体黢黑的八哥,姜娇儿神色也柔和下来,也不知道小甜的二黑怎么样了。 她要是知道大黑会开口了,一定很兴奋吧? 姜娇儿轻轻摩挲着大黑的后背,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营帐外。 直到天黑,拓拔洪泽依然没有出兵。 “快,走水了啊!” 外面忽然响起几个士兵的呼声,姜娇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将大黑放回篮子里,快步走了出去。 数个火球从天而降,直直落在帐篷上,不少人都被惊醒,慌慌张张地提着水准备灭火。 “西凉军来了!是西凉军!” 众人的脚步声纷杂,救火和防卫的人四处逃窜,营内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都给我安静下来!” 姜娇儿呵斥一声,牵着踏雪走了一跃而上,径直朝外走,“射击队的人全部跟上!” “其余人原地留守,粮草营也要加派人手。” 西凉军定然是在外围射了火球,姜娇儿从空间拿出鞭子,夹紧了马肚。 “这……这还是夫人吗?” 跟在身后的士兵面面相觑,“感觉好眼熟,这不就是将军吗!” 不愧是夫妻,居然连气势都那么像。 营帐外不出五里,姜娇儿果然发现了西凉军的踪迹。 地上还残存着火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倒是没有一个人在。 姜娇儿勾着唇角,抬手直接将火折子丢了出去。 干裂的草丛立马引燃,穿着夜行衣的士兵尖叫着跑了出来。 “格杀勿论!” 姜娇儿举起手里的鞭子,猛地用力一甩,直接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她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那鞭子如同灵活的触手一般,在她手中伸缩自如。 躲在草丛后的西凉军避无可避,很快就节节后退。 姜娇儿双眸微眯,这些人逃跑得实在是太干脆了,她也不恋战,飞速带人重新往回赶。 果不其然,真正的西凉军早已在营帐前和边境军厮杀了起来。 拓拔洪泽随手斩杀一名士兵,脚尖轻点,径直朝着姜娇儿的方向奔去。 长缨枪在空中炫了个剑花,径直朝着姜娇儿身上刺去。 好在姜娇儿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软鞭勾住枪头,硬生生让他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单讲武功,她必然不会是拓拔洪泽的对手,如今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夫人一介女流之辈,的确是让本王佩服啊。” 拓拔洪泽手下的动作却不慢,“只可惜,以后怕是没有镇北将军这个人了。” 沈鹤中了他的毒,不可能生还。 姜娇儿咬紧牙关,始终和拓拔洪泽保持安全距离,同时朝暗处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暴露实力。 尤其是那些枪械。 “二殿下不妨自己回头看看呢?” 姜娇儿稍微松了口气,身后西凉军的营帐早已火光冲天,损失可比他们要大的很。 姜娇儿杀人诛心。 “说来还要感谢二殿下这一趟,不然将军此行,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如果拓拔洪泽在营地内,恐怕还真不会那么顺利。 看这火光冲天的样子,恐怕是烧了粮草吧? 拓拔洪泽脸色大变,立马就要转身折返。 身后的士兵立马从四面八方涌入,拦住了他的去路。 姜娇儿懒洋洋地看他,总算不白费她布这个局呢。 手拿盾牌的士兵们快速变换队形,一眼望去竟然找不着丝毫破绽。 拓拔洪泽脸色微变,抬手便命令手下的精锐快速突围。 姜娇儿离得远,却没有放过丝毫细节。 西凉军的确残暴,出手便是死招,即便是找不到突破口,也会硬生生地撕开一道口子。 “姜娇儿,本王记住你了!” 拓拔洪泽毒蛇似的目光看了过来,地面瞬间炸起一阵烟雾,待烟雾消散时,早已没了拓拔洪泽的身影。 “夫人。” 谭副将走了过来,一脸敬佩地看她。 本来沈鹤安排他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他还多有不服,但是现在他只剩下了满心的钦佩。 远方西凉军营帐内的火光渐渐消散,沈鹤却迟迟未归。 前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姜娇儿一直等到了天蒙蒙亮,还是没有沈鹤的丝毫消息。 “夫人,按理说,昨夜将军就该回来了的。” 夜袭西凉军营的计划很是成功,应该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才对。 “昨晚的损伤,都清点了没有?” 姜娇儿抿着唇角,刻意不去提起沈鹤。 她能做出防备预防拓拔洪泽偷袭,难保对方不会也做了两手准备。 “都清点完了,只有十二个弟兄分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余人皆无事,帐篷烧毁五顶。” 他们驻扎城外,最怕的就是粮草出问题。 如今大战正是僵持的时候,谁的粮草能撑住。 这场仗,也就胜了一半。 “将军!将军回来了!” 外头响起士兵激动的声音,姜娇儿眸色微微一动,快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沈鹤穿着便装快步朝这边走来,姜娇儿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怀里。 男人身形高大,此时绷着脸更是为他多添了几分气势。 他的大髦罩着怀里的人,只漏出一截浅绿色的衣角,却足以说明一切。 “快传军医!” 沈鹤抱着人快步进了营帐,脸上难得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姜娇儿站在原地,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说出什么话。 倒是跟在后面的萧衡,见状赶紧解释两句。 “嫂子,你别误会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鹤早已抱着人进了帐篷,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见姜娇儿没说话,萧衡挠挠头,也有些不知所措,敏锐地发现了营帐里的不对劲,“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西凉军来过了。” 姜娇儿开口,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重了一点。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好像心里的某处位置忽然空了一下。 第136章 她是个可怜人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救活她!” 沈鹤隐含怒意的声音从里面响了起来。 萧衡无奈摇头,“嫂子,柳姑娘她,也是个可怜人。” 从萧衡的嘴里姜娇儿才知道,原来这个柳青青,竟然就是那日那位郎中的孙女。 自从那日给沈鹤瞧了伤势后,柳大夫便一直未归。 柳青青出门寻找,结果差点被匪徒带走,阴差阳错之下让沈鹤救了下来。 结果今夜他们偷袭西凉军的营地,没成想回来的时候竟然又遇上了西凉军,柳青青为了救沈鹤,中了一箭。 “那柳大夫人呢?” 姜娇儿忍不住皱眉,“他人怎么会不见?” 说到这儿,萧衡的心情也低落许多,“都怪我,我当时应该亲自把柳大夫送回去的。” 边境本就混杂,柳大夫多日未归又杳无音信,只怕,凶多吉少了。 “我进去看看。” 姜娇儿掀开帘子,只见沈鹤脸色隐忍,一旁的军医也是满脸无奈。 “将军,这,这姑娘的伤势在胸口,我实在是不好处理啊。” 军中本就男女有别,况且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 “如今哪还注意得了这些!” 沈鹤忍不住拧眉,都这种时候了,谁还在意这些男女之别?都是生死面前的大事了! “我来吧。” 姜娇儿瞥了一眼床上,这才真正看清柳青青的模样。 她模样清秀,小脸此时满是汗珠,唇色发白,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娇儿。” 沈鹤的声音不自觉柔和许多,最终还是动了动嘴唇。 “辛苦你了。” 说完便和军医一起退了出去。 他是知道的,姜娇儿会不少医术。 “你稍微忍着点。” 营帐内空无一人,姜娇儿从空间找出一瓶酒精消毒,又握紧折断的箭柄,将嵌入肉里的箭矢猛地拿了出来。 柳青青发出一声闷声,额头上满是冷汗。 在末世生存,处理伤口对她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包扎好伤口,姜娇儿才掀开帘子走出去,朝沈鹤点了点头。 沈鹤有些心疼地看她,天知道当他回来的时候遇见拓拔洪泽的时候有多心急,好在姜娇儿并没有什么大碍。 沈鹤吩咐人又腾出一间营帐给柳青青养伤,这才带着姜娇儿重新进去。 “今日如何?” 姜娇儿努力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抛出去,和他聊起今晚的偷袭。 “我们烧了西凉军的粮仓。” 沈鹤面色却不见喜色,“回来的时候和拓拔洪泽遇上,我重伤了他。” 姜娇儿点点头,“拓拔洪泽大概也是没想到你会偷袭。” 沈鹤眉间还有些凝重,“娇儿,柳姑娘她……” 军营本就是男人众多,柳青青留在这自然多有不便。 但是从她说的消息来看,她与柳大夫相依为命,如今柳大夫失踪虽然与他没什么直接联系,但是他却是他最后一个病人。 如此一来,他实在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那便等柳姑娘醒来再说吧。” 或许她自己早有选择。 “也好。” 沈鹤点头,看着靠在小榻上背对着他的姜娇儿,心里不由得一热。 那日他虽然重伤昏迷,可是却记得清楚。 他担心自己太过孟浪吓到姜娇儿,便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样有多难熬。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一如往常早早地起来,先去马厩喂了踏雪,又去看了一眼训练。 “以后,咱们就叫火枪营。” 土枪的精准度没有那么高,不适合太远距离的作战。 现在这些人已经能熟练地运用这些土枪了。 “夫人,咱们什么时候也能上阵杀敌啊?” 早有人磨刀霍霍,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战场了。 “不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实力,到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毕竟这玩意,他们西凉军可没有。 如果太早被西凉军发现,难保他们不会有所警觉,到时候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好!” 将士们也是信心满满,现在他们已经能十分熟练地使用了。 “夫人!将军喊您过去!” 隔着老远,谭副将就朝姜娇儿挥手。 “你们再练一会儿。” 姜娇儿的手背在身后,转身开始往回走。 刚到扎营处,姜娇儿就看见沈鹤扶着柳青青,正在营帐外踱步。 柳青青身姿瘦弱,清秀的小脸上带着笑,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沈鹤。 沈鹤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直到看见姜娇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娇儿。” 男人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姜娇儿不由得自嘲一笑,她和沈鹤这个大直男置什么气? “柳姑娘醒了。” 姜娇儿朝她点头,“外面风大,你现在应该多休养才是。” 柳青青摇摇头,冲她温和一笑,双手指着自己摆了摆,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姜娇儿没看的太懂,却隐隐约约猜到,柳青青,应该是不会说话。 “柳姑娘说她小时候发了高烧,病好后就不会说话了。” 沈鹤在旁边插话,声音里有对她的怜惜。 他也不会手语,怎么和柳青青交流?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一般,沈鹤微微一笑,“柳姑娘会写字。” 这些事情,也都是她写着告诉他的。 正常说话时,柳青青也是能读出他们的意思的。 如今柳青青醒了,她的去留就成了一个问题。 “柳姑娘,等你伤势好转,我一定亲自派人护送,然后再给你一笔银子。” 沈鹤话音刚落,柳青青便抓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摇头。 她不要回去,爷爷不知所踪,是沈鹤救了她,她不想就这么离开。 沈鹤也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军营,男人窝,她留在这里去未免太不方便了。 “我可以做饭,可以去打杂。” 柳青青飞速地比着手势,看得姜娇儿目瞪口呆。 沈鹤脸色有些犹豫,“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柳青青有些失望地看着沈鹤的方向,见姜娇儿还在看着自己,又忍不住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你先去休息。” 姜娇儿指了指她的营帐,军营里也有女性,只不过人太少。 都是附近一些妇人来下厨或者打下手,挣些银钱。 第137章 惊艳全场 有探子传来消息,说西凉军粮草被烧,西凉国军大怒,要兴师问罪拓拔洪泽。 拓拔洪泽连夜带人回了西凉国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又重新回了军营中。 姜娇儿的八哥已经可以慢慢飞行了,他倒是有灵性得很,只有姜娇儿在的时候才会偶尔飞出来一下。 “今天我要去一趟附近的村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沈鹤端着饭碗进来,主动和姜娇儿搭话。 姜娇儿有些惊讶,“去镇上吗?” “嗯。” 沈鹤点点头,又把馒头分给姜娇儿一半,“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边境天气凉寒,风沙又大,在吃食上更没有什么讲究。 “前些日子我们抓了个探子,得知西凉军在镇上有一处情报网。” 沈鹤压低声音,姜娇儿瞬间明白过来。 “那你这一趟是要去查探?” 沈鹤点头,面色凝重许多。 “西凉军对这片地形熟悉,加之西凉地处偏僻,气候寒凉,对这种环境早就习以为常,长期战下来,对我们没有好处。” 如今百姓已经民不聊生,这场战役还是最好速战速决,否则劳民伤财,动的的是国家根本。 姜娇儿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说的的确没错。 “我和你一起去。” 姜娇儿当即做了决定,两人一番乔装之后,一路进了青阳镇。 青阳镇地处交界,每日经过的人鱼龙混杂,光是贸易往来每日流动的人流量,就不可小觑。 沈鹤吩咐人找了一辆马车,一行人赶着马车前往。 谭副将扮作小厮,“将军,夫人,前面就要进城了。” “好。” 沈鹤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目光却紧紧盯着姜娇儿的方向。 “等会儿若是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及时叫我。” 留宿青阳镇最多的就是各地的商贾,久而久之,青阳镇的烟花巷也愈发地扩大起来,甚至已经成了附近闻名的产业。 然而这种现象,反而更加促进了青阳镇的经济。 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加之地处边境,这里的姑娘有江南水乡的温婉,也有异域风情的火辣,总之各样的姑娘都有。 沈鹤拧着眉头,再三叮嘱,“我就在外面,一旦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叫我。” 他本来是不同意这个办法的,可是那些人滑得如同泥鳅一般,压根让人抓不着马脚。 姜娇儿心底一暖,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之前末世的时候为了屯物资,她也时常受伤,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身后如此担忧。 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倒是还不错。 马车停在烟花楼的后院,姜娇儿下了马车,敲响了房门。 白日里的烟花楼没什么人,那老鸨打着呵欠,上下扫了一眼姜娇儿。 的确是个美人,可惜烟花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求您收留我吧。” 姜娇儿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地诉苦,“我家里如今只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求您了。” 那老鸨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要你,烟花楼的姑娘们已经够多了。” 单凭这张脸,还不足以让她留下她。 “那我给您跳支舞可好?” 姜娇儿早就知道不拿出才艺出来,老鸨压根不会留人。 果然,一舞结束,老鸨的眼都亮了。 “好,今晚你就代朱砂上场!” 楼上等着看戏的人露出一脸嘲笑,“哎哟,不知道是谁,以为自己真能拿捏了丽姐呢!” 丽姐便是烟花楼的老鸨。 楼里的姑娘们争奇斗艳,那朱砂仗着自己是头牌,想从丽姐那手里多拿点,甚至还要罢演。 没想到这随随便便新来个人,就把她的位置给抢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烟花楼里亮起了花灯,姑娘们的娇笑声不绝于耳。 “哎呦娇娇啊,你就在这好好准备啊。” 老鸨一脸欢喜地拍着姜娇儿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楼里已经等着不少人,大家纷纷盯着中央那巨大的圆台。 “朱砂姑娘呢?怎么还不出来?” 老鸨笑呵呵道,“诸位别急,今日朱砂姑娘抱恙,各位稍安勿躁,今个儿娇娇姑娘来,定然让你们眼前一亮!” “什么娇娇?我们花钱是来看朱砂姑娘的!” “就是!朱砂姑娘不在那就退钱!” “快退钱!” 不少人纷纷闹了起来,唯有角落里坐着的男子,一身低调的华府,手里捏着茶盏,猛地摔在地上。 “都闹什么?不想看滚出去便是!” 男人面色凶狠,众人识趣地噤声,老鸨笑着打圆场,“诸位莫急,莫急。” 就在这时,身后的乐师忽然敲响了编钟,流畅轻快的乐声传来,适时打破了尴尬。 从楼顶四个方向落下四面轻纱,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映在轻纱上。 女子身姿轻快窈窕,腕间的铃铛发出轻快的声响,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舞姿柔软,身影重叠在轻纱上,让人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沈鹤拧紧眉头,心里愈发后悔起来,他就不该同意让娇儿露面。 随着帘子缓缓拉起,沈鹤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姜娇儿。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整个人如同坠入凡间的精灵,脸上画着大片的彩色,让人看不清相貌,却又忍不住让人觉得惊艳。 沈鹤的眸光忍不住深了许多。 老鸨看着众人的反应,心底暗自发笑,真真是捡到宝了。 一舞结束,场面鸦雀无声。 姜娇儿轻喘了口气,恰好对上沈鹤的眼神。 他今日穿着华服,那举手投足间倒是颇有几分纨绔的派头,刚才摔茶盏那一幕她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他也有成纨绔子弟的潜质。 “好!” 直到片刻后,底下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出五百两,今日让姑娘陪我!” 有人甚至直接开价。 “我五百五十两!” “我六百两!” …… 姜娇儿心里忍不住咂舌,这些人出手未免太阔绰了些吧?这里果然就是个销金窟啊! 只是—— 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 随着价格越加越高,不出半柱香就达到了千两银子,那老鸨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第138章 还会再见 沈鹤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正准备开口,却收到了姜娇儿的眼神,只得按捺下心底的焦急。 男人墨瞳漆黑,不着痕迹地把闹得最凶的几个人记在了心里。 “一千两!还有更高的客官吗?”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有手段,以后烟花楼的生意倒是不用愁了。 姜娇儿拧眉,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狐疑,是不是沈鹤的情报有误啊。 不是说那接头人最爱美人么?是烟花楼的常客。 “快点吧!” 底下出了一千两银子的客人已经在催促了。 “一千五百两。” 沈鹤正准备开口,楼上的隔间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一千五百两?” 老鸨的眼睛都亮了,瞥见楼上那熟悉的包厢,立马应声,“这位爷您等着,我立马就让她上去。”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鸨凑到姜娇儿面前,一脸神秘兮兮道,“这位贵客,你可得好好伺候好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 姜娇儿眼神微微一动,“丽姐,这贵客什么来头?我这头一次接客,怕冲撞了贵人。” “那客人来头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神秘得很,花钱也大方,听说是京都那边来的人。” 老鸨警告地看她一眼,“你只管好好服侍客人,有些事不要多问。” 姜娇儿的脸色却凝重许多。 京都来的人…… 他们这可是在抓西凉的探子啊! 怎么会和京都扯上关系? 姜娇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保没有露出脸,这才放下心来。 她特意给自己化了一个现代的精灵妆,几乎看不清楚五官,避免以后出现什么误会。 按照老鸨的指引,姜娇儿进了一个空房间。 “搞这么神秘。” 姜娇儿嘟哝一句,环顾了一眼周围,将自己的军刀藏在了靴子处。 窗户处传来一阵响动,姜娇儿立马打起了精神,单手扶着军刀的位置,一旦有不对的情况,她会立马出手。 男人穿着小厮的衣服从窗户跃进来,看得姜娇儿目瞪口呆,“沈鹤?” 他怎么会这么进来? 男人穿着不合身的小厮衣服,看起来还有些束手束脚的。 姜娇儿压低声音,“你不该过来的。” 要是打草惊蛇的话,搞不好她们两个人都跑不了。 “我不放心你。” 沈鹤侧身走到门外,听着外头的动静,随时准备出手。 他也不打算套话了,等到那人一进来,他直接拿下带回去,他总有办法让人开口的。 “准备好了吗?三爷有点急事,让我来接姑娘回府。” 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老鸨立马反驳,“那可不行,娇娇可是我们楼里的姑娘。” 对方冷笑一声,丢了一锭金子过来,老鸨立马喜笑颜开,“我这就让她收拾一下。” 说着老鸨还敲响了房门,“娇娇啊,客官今个儿有事,你随这位大人走一趟啊。” 沈鹤拧着眉头,朝姜娇儿轻轻摇了摇头。 “来了。” 姜娇儿面不改色,朝沈鹤使了个眼神,“不过小女子孤身一人,还是找个小厮陪着我吧。” 姜娇儿戴上面纱,沈鹤从窗户翻了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姜娇儿脚步微顿,指了指身后的沈鹤。 “那是我小厮,让他跟上吧。” 刚坐上马车,那侍卫便递给两人一个黑布条蒙住了眼睛。 马车一路颠簸,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下。 “姑娘请吧。” 沈鹤在身后想要跟过去,却被侍卫拦住,“只有姑娘一人可以进去。” “你在这等我吧。” 姜娇儿开口,缓缓朝着大厅走了过去。 沈鹤盯着房内,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就会出手。 房间内,穿着一身白色华服的男人坐在上首,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正端着茶水在慢慢品尝。 而地上一个黑衣男人则被五花大绑,浑身上下被打得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姜娇儿的脚步顿住,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镇北将军夫人,久闻大名。” 男人放下茶盏,声音像是特意掩饰一般低沉。 地上的男人在听见姜娇儿的名字时,瞳孔猛地一缩,又立马挣扎起来。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她倒是没察觉到这人的恶意,故作轻松道,“阁下这是何意?我不过是烟花楼送来的姑娘,哪里是什么将军夫人?” 华服男子微微一笑,“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送您的礼物。” 说着,屏风后走出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男人,将东西递了过来,“这是夫人想要的。” 姜娇儿犹疑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脸色顿时变了变。 这竟然是西凉暗探的名单! 小到街角卖菜的小贩,大到镇上的县令,竟然都一一在列。 “这是他所吐出来的了。” 男子轻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有些惋惜,“只有这么点。” 若真的是有暗探,那必然不止有这些。 “夫人尽管收着便是,日后,咱们必然还会再见面。” 男人低笑一声,“待战事结束,我十分期待我们在京都的会面。” 直到沈鹤冲进来,姜娇儿还有些没法回神。 “你怎么样?” 沈鹤抓着姜娇儿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没事吧?” “我没事。” 姜娇儿回神,手心忍不住有些出汗,将手里的折子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竟然有人提前截胡,甚至已经把东西都审了出来。 姜娇儿快步上前撤下黑衣男人嘴里的那块布,“是你在烟花楼出的价在?” “是,是我。” 男人畏畏缩缩地往后躲,得知眼前的人竟然是镇北将军时,吓得更是脸色发白。 从这人的口中姜娇儿才知道,他每次都会花大价钱买下这些姑娘严加调教,然后送到各个贵人的府上,用来笼络人心。 “你觉得这个名单有没有问题?” 姜娇儿重新把布塞了回去,抬头看向沈鹤。 神秘人的事情,她也没有丝毫隐瞒,全部告诉了沈鹤。 沈鹤摇摇头,“我不确定。” 尤其是这上面所写的青阳镇的县令,那可是钦赐的五品官员,实在是不好决断。 第139章 出卖 “这名单是你给的?” 姜娇儿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黑衣男人身上,“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黑衣男子摇头,“不是我给的啊,我也只是一个小接头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他本来就是办事的小喽罗,平日里就负责找点好看的姑娘调教调教,又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机密呢?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皆有些严肃。 若是连朝廷官员都是西凉人的走狗,那事态岂不是要更严重? “我有一个办法。” 姜娇儿沉吟一声,好一会才开口,“既然我们没办法确定,不如亲自上门试探。” “不可。” 沈鹤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我绝不会让你一人涉险。” 男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姜娇儿的心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连耳尖都不自觉地泛红。 身后的黑衣男人面如土色,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还不是要让他去触这个霉头。 其实以姜娇儿的性格,她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眼下她与沈鹤生死牵绊,而战事一日不停,她也一日不得安宁。 “你和我一起,我们只需要试探一番,如果那县令真的有通敌之嫌,咱们只管上报朝廷。” 毕竟沈鹤的职责是行兵打仗,若是过多牵扯朝堂,未免是好事。 沈鹤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那听娇儿的。” “谭副将,你速速回营,军中事宜一切交由萧衡负责,我会尽快回去。” 黑衣男人叫贺四,平日里就负责往各个府邸送美人。 这一趟,就由他送姜娇儿进青阳镇的县令府。 当天晚上,贺四就联系到了县令府管事的。 两人耳语一番后,贺四又拿了一荷包银子给了管事的,这才让马车进了县令府。 “县令爷如今忙着的,你们先去后院等着吧。” 管事的随手一挥,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 经过后院的书房时,姜娇儿还留心多看了一眼。 沈鹤翻墙跟着进了后院,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娇儿的身后进了厢房。 “这法子着实委屈你,倒不如我直接把人抓来仔细盘问才是!” 沈鹤脸上满是不耐,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让娇儿跟着自己受苦? “那我问你,你如今官居几品?” 姜娇儿抬头,目光清亮地看向沈鹤,顿时将他问的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圣旨来的时候,并没有说这些,只说要我好好带兵打仗。” 沈鹤面露尬色,他在军中表现出色才慢慢得了赏识,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将军。 姜娇儿叹了口气,“你啊。” 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又怎么会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陛下并未给他任何官品,想来也是等着这次战事结束再另行封赏吧? 正是因为他没什么品阶,才不能太过莽撞,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要是被那县令反参一本,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听了姜娇儿的这番分析,沈鹤才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多亏娇儿蕙质兰心。” 可是眼下,如何找到县令通敌的证据才是困难所在啊。 直到夜色黑下来,县令都没有过来这边。 她被安排在后院的厢房,连院子都鲜少能出去。 经过一天的查探,姜娇儿才发现,整个后院像她这样被送来的姑娘有许多。 那县令是个好色之徒,有些姑娘玩腻了之后,便将其关在后院任其自生自灭。 第二日一早,有人唤姜娇儿去书房。 县令穿着青色的官府,抬头看一眼姜娇儿,“你就是那娇娇?” “民女正是。” 姜娇儿福身,打量一眼整个书房,这书房内摆设简洁,看不出问题所在。 但是想到这守卫的森严,姜娇儿又不得不怀疑。 “过来给本官捏捏肩。” 县令指使着姜娇儿,自己则是盯着手里的奏折。 姜娇儿忍下心里的恶心,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手,果然白嫩啊。” 县令的手忽然在姜娇儿的手背上摸了一把,顿时恶心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娇儿娇笑着不说话,那县令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般。 年轻水灵的姑娘就是好啊,这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说着就要对她动手动脚。 姜娇儿忍着心里的不快,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大人,现在还早呢!” 她极力忍下想动手的冲动,尤其是面对这人猥琐的模样时,更是移开了目光。 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下一秒,县令忽然变了脸色,朝着外面低喝一声。 立马有侍卫冲了进来,摁着她的肩膀,逼着她跪倒在地。 姜娇儿有些懵,这人脸色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翻书的速度恐怕都比不上他! “你到底是谁?” 县令疾言厉色地开口,眼底的狠意一闪而逝。 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要是有些什么不干净的事情传出去了,那才得不偿失。 察觉到他眼底的杀意,姜娇儿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凝重,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大人,您这是何意?” “大人!您可不要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 尖锐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过来,朱砂一脸恨意地看着姜娇儿,“大人!我是亲眼看见的,她和那个小厮不清不楚的!” 姜娇儿微微蹙眉,看着情绪激动的朱砂,终于想起了她是谁了。 “你是谁?我都不认识你!” 姜娇儿眼底的委屈更盛,“大人明鉴啊,我都不认识她。” “你胡说!” 朱砂恨不得撕碎姜娇儿的脸,要不是她抢了自己的位置,她在烟花楼的地位也不会这样一落千丈。 “大人,我亲眼看见她被人带去郊外的别院,又和那小厮一起拖着贺四出来,那贺四还被两人绑住了手脚!” 朱砂的话音一落,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你说的可当真?” 朱砂得意地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自然是真的。” 这女人分明就是目的不纯。 “那小厮现在何处?” 县令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找来了管家。 “贺四呢!赶紧把人给我找来!” 第140章 咱们是一伙的 朱砂望着暴怒的县令,终于也感觉到了害怕。 “大人!大人!” 有人跑过来报信,“这有一封您的急报!” 县令的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吩咐道,“把人给我关进地牢,严加看管!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小厮,必须给我找到!” “还有她,一并带走。” 临走之前,县令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砂的方向。 “大人!我,我是无辜的啊!” 直到被抓紧地牢,朱砂还在喊冤。 姜娇儿掏掏耳朵,忍不住开口,“别喊了。” 她倒是大意了,没想到竟然被朱砂看见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远处缓缓靠近。 姜娇儿坐正身子,沈鹤不知道从哪搞来一身官兵的衣服,替她打开了门,“我先带你走。” “不查了吗?” 姜娇儿皱着眉,心里还有些不爽。 沈鹤一边开锁,一边解释,“朝廷送来的粮草在青阳镇外面被劫走了,只怕那县令也无心顾这些了。” 这些粮草一旦出问题,那可是事关两国的战事。 “我先不走。” 姜娇儿摇头,“我有办法脱身,你去处理你的事,我会拿到证据。” 现在他自顾不暇正是她们的好机会,只要拿到县令通敌的证据就好了。 “娇儿!” 男人难得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听我的安排!” 萧衡如今就在外接应,先把她送回军营才是好办法。 姜娇儿心里一暖,她感受得到这人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 “你放心吧,我有法子取得他信任的。” “谁在里面干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官兵的声音,姜娇儿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重新坐了回去。 “娇儿,你——” 沈鹤无奈,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远处的官兵早已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看着你面生?” “我刚来还不熟悉环境,大哥,你多谦让。” 沈鹤压低声音,给对方塞了一点碎银子。 姜娇儿坐正身子,靠在墙上小憩。 一旁的朱砂往后躲了躲,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都知道么?” 姜娇儿斜睨她一眼,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就是她吧? 还没来得及搜什么证据,就被带到了这里。 朱砂惴惴不安地看她,“你可不要连累我!” 姜娇儿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等着县令再次来找她。 她要赌一把。 直到晚膳时候,县令才命人把姜娇儿带了出去。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县令恶狠狠地盯着姜娇儿,“还有贺四人呢?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贺四跑了? 姜娇儿心里舒心不少,他倒算是精明,把她送来之后便逃之夭夭了,不过也好,省得他在这里坏事。 “大人,我有话对你说。” 姜娇儿咬着唇瓣,左右看了一眼两侧站着的小厮丫鬟们,压低了声音。 “事关重大,二殿下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 县令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屏退了左右,“你们都退下吧。” 他的反应也让姜娇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左右人都退下,县令的神色越发凝重,“谁派你来的?” 姜娇儿神色淡然,“自然是二殿下。” “一派胡言!” 县令言辞厉色地制止姜娇儿,“什么二殿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大家都是一类人,何必如此呢?” 姜娇儿冷笑一声,慢慢逼近他,拿出手里的那份名单。 “只凭这一个,大人还不能确定吗?” “你,本官如何相信你?” 县令冷哼,“你倒是胆大,信不信本官拿着这个能直接告到京城!” 姜娇儿也不害怕,直接迎上他的眼神,漠然道,“这份名单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大人难道真的以为,如果这份名单公开,大人您还能独善其身吗?” 她面上多了几分冷意,身上那股冰冷的气势反而真的唬住了县令。 “你!” 县令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是二殿下派来的?” “自然。” 姜娇儿点点头,目光坦然地看他,“不然,还会有谁给我这份名单呢?” 县令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来我的府上?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扮作花楼的姑娘?” 姜娇儿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开口,“自然是因为我的任务不在于此,二殿下是命我进京的,这青阳镇不过是我的一个跳板而已,到时候还要麻烦大人引荐。” 她说得理所当然,县令虽然犹豫,还是把姜娇儿留了下来。 “你且留在府里,我会亲自向二殿下核实,你若是敢瞒我,我定然要你生不如死。” 姜娇儿微微低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得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些证据。 她的话虽然暂时稳住了县令,但是对方显然还不是完全信任她,日常出行依然有人跟着。 这几日沈鹤都没有过来,估计是在忙着粮草的事情。 “姑娘,早点歇息吧。” 婢女熄灭烛火,又走到了门外守着。 这两日都是如此,姜娇儿大致摸清楚了这些下人们的规律,所以才选在了今天。 姜娇儿从空间里找出来适合自己的衣服,又从里面找了一桶酒精。 末世为了自保,放火都是常事。 姜娇儿换好衣服,从窗户翻了出去,倒是没有急着去书房,而是围着自己的屋子先转了一圈。 姜娇儿背着酒精,沿着屋子洒了一圈,这才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避开巡府的人,姜娇儿直接进了书房。 姜娇儿在书房摸索一会儿,都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线索,反倒是这屋里的摆设有些过于简洁了。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个密室什么的。 姜娇儿伸手在书架上敲了敲去,又伸手挪了几个花瓶,都没能找出什么窍门。 那狗官为了防着她,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人进去偷偷查看她的情况,现在一炷香都要过去了。 姜娇儿靠在书架上,心底忍不住思索,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这书房,压根没什么猫腻? 第141章 劝降 姜娇儿倚着书架,后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眯着眼,这才发现身后的位置竟然陷进去了一个开关。 姜娇儿毫不犹豫地伸手摁了一下,书架两侧自动打开,露出一个半人宽的窄道。 里面果真是密室! 刚进去,姜娇儿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这味道简直是令人作呕。 姜娇儿捂着鼻子,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小手电筒。 也只有这种情况,她才敢肆无忌惮地使用空间里的东西。 手电筒照亮密室的瞬间,姜娇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里止不住地发寒。 这里哪里简直不能说是密室,说是刑场也不为过。 这里竟然还有一张床榻,只是床上的铁链上还沾染着血迹,床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刑具,看着颇为可怖。 简直是禽兽! 这上面的血迹斑斑,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曾经在这里受过折磨。 姜娇儿回神,强压下内心的那股不适感,快速在密室里翻了起来。 那老狐狸藏得倒是深,姜娇儿翻了好一会儿,才在柜子里又找到了一个小隔层。 一摞书信被保存得完完整整,姜娇儿简单看了一眼,上面不仅有西凉的官印,还有他自己的掌印。 这些就够了。 姜娇儿勾起唇角,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空间中就跑了出去。 “不好了!姑娘人不见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姜娇儿暗道不好。 明明还不到半个时辰,这老狐狸真是防她防的紧啊! 姜娇儿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大小的东西,直接摁动了按钮。 这是她在空间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小型炸弹。 她记得武器类的东西应该有不少,估计是还没解锁到这个区域,看来自己还需要加把劲啊。 摁下按钮的瞬间,她的卧房内传出一阵响动,紧接着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火光冲天,火苗疯狂地舔噬着周围的一切,一时间整个县令府都亮了起来。 “走水了!快救火啊!” 姜娇儿躲在长亭处,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下想要拍手叫好的冲动。 “怎么回事?她人呢?” 县令急匆匆地赶到,却只看到被大火吞噬的房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救火!” 县令像是想到什么,气急败坏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姜娇儿猫着腰一路往外走,恰好迎面遇上了府兵,吓得她赶紧躲到了一边。 “来人啊!给我把府门围起来!任何人不许出去!” 县令震怒地从书房走了出来,脸色难看至极。 果然,那个贱人果然是在骗他! 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县令府内都被围了起来。 姜娇儿躲在假山后,看来今天这一场是躲不掉了。 姜娇儿拿出早就藏好的鞭子,咬牙正准备往外走,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紧接着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鹤?” 姜娇儿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他最近不是忙着在追那些粮草吗? “你要干什么?” 沈鹤望着她手里的鞭子,眼底寒意更甚,“你打算靠这个出去吗?” 姜娇儿摸摸鼻子,识趣地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她用鞭子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倒也可以理解。 男人脸上胡渣已经冒了出来,整个人还有些沧桑,看来这些日子真的是受了累。 “跟在我身后。” 沈鹤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娇儿抿着唇角,从空间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 训练那么久,沈鹤早就认识了这东西,掂了掂之后,拉着她就往外走。 “人在这儿!” 刚出假山,就被搜寻的府兵发现,沈鹤手起刀落,迅速地解决掉了一个。 听到这边的动静,县令立马带人围了过来,“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剩下的府兵立马冲了过来,姜娇儿甚至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只能躲着这些人的攻击。 沈鹤一个人对付这些府兵也是绰绰有余,姜娇儿目光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县令,这种渣滓,怎么有脸站在这里? “枪给我。” 姜娇儿朝沈鹤伸出手,瞬间便瞄准了县令的项上人头。 “砰”的一声枪响,县令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便宜他了。 姜娇儿收起东西,这种人本来应该是死不足惜的,但是也许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眼见着他倒下,姜娇儿适时开口。 “青阳镇县令枉顾律法,通敌叛国,现证据确凿,现在放下武器者,视无罪!” 姜娇儿站了出来,颇有几分气势。 “这位是镇北将军,正是奉命侦查此事!” 一阵马蹄声传来,萧衡骑着马冲了起来,“尔等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很快这些府兵就信了个七八成,纷纷丢下了手里的兵器。 “这是他通敌的信件。” 姜娇儿把信件交到沈鹤的手上,“有了这些,便可以直接将人送给朝廷了。” 沈鹤握着信件的手有些发抖,“娇儿,有劳你了。” 身后还是军营中的人,姜娇儿面颊有些发烫,往后躲了躲,“二郎,你先去忙吧。” 除了要解决县令的事情,那名单上还有不少人呢! “嫂子,你可真厉害!” 萧衡被派去送姜娇儿去客栈,一路上还不忘夸赞她,“你和将军真是越来越像了!” “嗯?” 姜娇儿睨他一眼,“你说我像他?” 萧衡赶紧摆手,“不是长得像,就是那种……那种……” 他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反倒是姜娇儿,轻笑了一声,“你想说的是神似吧?” “对对对!就是神似!” 萧衡连连点头,忍不住小声嘟囔。 “有时候,我看见你都觉得是看见了将军,难道成亲之后都会这样吗?” 姜娇儿抿着唇,脸上不自觉地飘过一丝红晕,这和成亲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对了,粮草的事情怎么样?” 提到粮草,萧衡的脸顿时瘪了下去。 “别提了,这几天将军带人把青阳镇郊外一带都找遍了,连根粮草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第142章 我不走 粮草在行军打仗中乃是重中之重,丢失粮草的事情又不能大肆宣扬,他们只能带着几个亲卫去寻找。 但是那粮草却好似凭空消失一般,连个毛都看不见。 趁着休息的空隙,姜娇儿进了空间内仔细看了一遍。 她空间里就数食物是最多的了。 如今边境粮草短缺,恐怕又要引起纷争了。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立马警惕起来。 沈鹤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姜娇儿侧躺在床上,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本想打声招呼的姜娇儿,也只能暂时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沈鹤坐在一侧,望着姜娇儿的侧颜,只觉得心头滚烫。 她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沈鹤都不自觉地多了些期待。 睡着的姜娇儿面容恬静,沈鹤伸手替她把发丝往一旁捋了捋。 姜娇儿闭着眼睛,察觉到男人的靠近,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装睡了,现在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沈鹤并没有什么动作,替她整理了被子,转身将长凳并起来,转而躺在了上面。 看着他束手束脚的模样,姜娇儿心底漫起一阵暖意。 沈鹤的确十分有分寸,这让她也自在了许多。 姜娇儿翻了个身,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吗?” 沈鹤面露歉意,眼底还有些疲惫,“你快睡吧,明日,咱们该启程回去了。” 姜娇儿本来就没什么睡意,索性坐直了身子往一旁靠了靠,“你睡这边吧。” 她话音刚落,望着沈鹤眼底的惊讶,姜娇儿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没事,这地方很大。” 沈鹤站起身,慢慢走了过来,姜娇儿连耳尖都忍不住红了起来,往一旁挪了挪。 “我已经派人将这件事加急送往京城了。” 沈鹤主动提起今天的事情,“名单上的人,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姜娇儿面色多了几分凝重,“这名单,你打算如何解释?” 那神秘人的身份还不清楚,自然不可能说出他的存在。 “这件事,我会处理。” 沈鹤轻笑一声,“最近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姜娇儿点点头,也没有再深究。 虽然沈鹤性子直,但是心思还算缜密,这件事他处理起来应该也算是得心应手。 两人并肩躺在床榻上,姜娇儿甚至能察觉到男人的温度,根本毫无睡意。 沈鹤也好不到哪去,姜娇儿身上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他想静下心来都困难。 沈鹤拧着眉,边境的环境恶劣,她身上怎么还能这么香? “粮草的事情,该如何?” 姜娇儿实在是睡不着,只好主动找沈鹤说话。 “先找找看吧。” 沈鹤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那么多的粮草,就算是被人劫走,也绝对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可是几万斤的粮食。 “那军中的粮草,还够几日?” 这才是眼下最严重的问题,军中将士那么多。 每个人每日就要三顿饭,行兵打仗本就耗费体力,若是没了粮草,军中也就不攻自破了。 “不出十日。” 沈鹤的面色越发凝重起来,“我会亲自带人继续追查,明日我会先送你回去。” 姜娇儿没有反驳,心底却已经在思索,自己该怎么拿出空间里的东西来。 最好是像之前在沈家村种土豆一样,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作物,自给自足才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将士那么多人,短时间内达到那么多产量,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越想姜娇儿还觉得有些头疼,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才行。 姜娇儿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却在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听着身侧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鹤脸上不由得浮现几分笑意。 两人尽在咫尺,甚至他只要稍微侧下身子,就可以碰得到她的手臂。 这几日她似乎瘦了些,但是皮肤依旧白嫩光滑。 沈鹤低头,飞快地俯身在她的脸颊处落下一吻。 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沈鹤又立马缩了回去,古铜色的肌肤也浮上了红意。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沈鹤的心情才缓缓平复。 这些所作所为,简直不是大丈夫该有的。 沈鹤都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身侧时不时传来的幽香让沈鹤难以静心,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天色刚蒙蒙亮,生物钟又把他叫了起来。 姜娇儿睡醒的时候,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沈鹤正在后院练拳,见她出来,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娇儿醒了?” 男人语气熟稔,尤其是在叫娇儿的时候,似乎越发地熟练。 姜娇儿点点头,“我让人送了些早膳,咱们吃过之后再启程吧。” “好。” 沈鹤点头,姜娇儿又主动提起骑马回去,马车的速度太慢,不如骑马来得快。 姜娇儿的马术已经十分熟练了,几乎可以和沈鹤并驾齐驱。 不过晌午,两人便抵达了军营。 “将军回来了!” 离得老远,哨兵就吩咐人打开了城门。 两人回去正是午膳的时候,将士们吃着馒头喝着粥,菜里也没有任何的荤腥。 “是我眼花了吗?最近的粥,怎么越来越稀了?” “我咋觉得馒头也变小了?” 因为边境环境实在恶劣,荤腥这种肉菜简直是奢望。 现如今连粗茶淡饭,都打了折扣。 姜娇儿和沈鹤听着将士们的议论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等会我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能吃的野菜。” 姜娇儿主动开口,“之前的土豆,倒是也蛮适合在这种环境生存的。” 而且产量也够大,很适合在这里种植。 沈鹤本不想辛苦姜娇儿,但是想到最近军中的情况,还是点点头。 “好,我下午陪你一起去。” “好啊。” 姜娇儿笑眯眯开口,两人回了营帐,迎面遇上了柳青青。 她不会说话,只是满眼欢喜地看着沈鹤的方向,朝他们打手势。 “将军,你们回来了。” 沈鹤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是扬起一个笑容,“你的身体都恢复了?” 第143章 救我 柳青青点点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这几天,多亏了青青姑娘帮忙呢!” 一旁的吴妈开口,语气中满是夸赞,“青青姑娘可是手巧的很呢!” 吴妈是附近的村妇,平日和其他妇人一起负责军中的膳食和衣物。 如今她对柳青青也是满口夸赞,“不说将士的衣服,就连将军的衣服都是青青姑娘给缝补的呢!” 姜娇儿望着柳青青手里的那件中衣,正是沈鹤的衣服。 再看看柳青青眼中的羞怯,姜娇儿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又涌了上来。 姜娇儿在心里忍不住唾弃,她自己不擅长针线活,别人帮忙她应该高兴才是。 沈鹤皱着眉,目光落在了姜娇儿身上,但是她却什么也没说。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愿意回去,我会让人照顾好你,以后给你寻个好人家。” 沈鹤双手背在身后,尽量放慢了自己的声音。 柳青青仰着头,困难地读出沈鹤话里的意思,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急忙摆手,“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 沈鹤看出她的拒绝,眼底多了几分犹豫,这里是军营,不适合她一个小姑娘待着。 “将军,青青姑娘心灵手巧,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吴妈见状跟着开口,“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沈鹤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默认了她的存在,“那好吧,若是哪天你改变了想法,一定要告诉我。” 柳青青赶紧点头,目送沈鹤进了营帐,眼底满是痴迷。 “你不要介意,平日我的衣服也都是吴妈她们处理。” 沈鹤看着姜娇儿,主动开口解释一句。 “没事。” 姜娇儿摆手,“青青姑娘心灵手巧,有她帮衬着,吴妈她们也会方便许多。” 沈鹤微微皱眉,她难道不知道,丈夫的衣物都是由妻子缝补么? “啾啾,啾啾。” 大黑扑棱着翅膀朝着姜娇儿这边飞了过来,嘴里还一直啾啾地叫着。 “大黑。” 姜娇儿伸手,它竟然十分有灵性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姜娇儿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几分笑意,这大黑似乎格外有灵性,原来她还担心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个笼子,现在看来似乎完全不需要。 “我去后山走走,要一起吗?” 姜娇儿玩着大黑身上的羽毛,也许是因为灵泉水的滋养,大黑的羽毛又黑又亮,摸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嗯。” 沈鹤应了声,两人刚出营帐,就和匆匆而来的萧衡迎面遇上。 “将军,京城来信了,几位副将邀您去议事。” 沈鹤拧着眉,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后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去走走。” “我让人跟着。” 沈鹤有些不放心姜娇儿独自一人,西凉军本来就不老实,经常搞偷袭。 姜娇儿却摆摆手,心里对这些事不大在意,“我不会走远的,你放心吧。”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沈鹤才放她离开。 一旁的萧衡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向来粗心大意的将军,竟然还有那么细致的一面。 姜娇儿进了后山,眼熟的野菜倒是有不少,姜娇儿随手踩了些放在篮子里。 沿着后山,姜娇儿发现了一条小溪水。 这小溪她也不陌生,驻军在这里,几乎所有的水源都依靠这条小溪。 姜娇儿沿着小溪一路朝上游走,越是靠近水边,越有可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姜娇儿一路走走停停,除了发现几株比较珍贵的药草,倒是没发现什么可以实用的东西。 她找了个石块坐下,打量着这空旷的土地,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开始种菜,会怎么样? 有些菜的长期确实很短,的确蛮适合这种土地。 姜娇儿沉下心,进了空间转了一圈。 姜娇儿翻了一会,找到了不少蔬菜的种子,角落里的红薯倒是让姜娇儿注意到了。 光种菜还不够,红薯既能用来做主食,对土壤环境要求也没那么高,饱腹感也强,这个倒是适合。 姜娇儿从空间拿出几个红薯,又挑了几个种子,这才满意地退了出来。 微风轻拂过脸颊,姜娇儿伸了个懒腰,决定再往上游走一走。 将士们这么多,要是真种菜的话,那可是个不小的工程。 河边的位置就很合适。 姜娇儿一路踩着石子,慢悠悠地往上走,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河边的石头上还有些发红,空气还飘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姜娇儿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四周都空旷无比,看着没什么异常。 姜娇儿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也不再往上走,草丛中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姜娇儿的脚腕。 “卧槽!” 姜娇儿吓得直接飚出国粹,瞬间头皮发麻地俯身,一刀就要划过去。 半膝高的草丛把男人的身形完全挡住,男人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一张脸也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抓着姜娇儿脚腕的力气却格外大,“救我。” 看清这人的情况,姜娇儿才彻底放下心来。 就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不用动手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救你?” 姜娇儿收起军刀,蹲下身子在检查起男人的身上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这边境处鱼龙混杂的,要是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可以给你钱。” 男人咬着牙,浑身疼得根本不能有任何动作。 “姑娘若是救我,在下必然回报万两黄金。” 姜娇儿挑眉,上上下下扫他一眼,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拿出万两黄金的人。 “我如何信你?万一你是穷光蛋怎么办?” 姜娇儿抿着唇角,除了这衣服的确价值不菲,她倒是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男人咬牙切齿地看向姜娇儿,这个肤浅的女人! “我右腰处,有一祖传玉佩,价值不可估量。” 姜娇儿在他身上摸索一下,果真找到了那块玉佩。 那玉佩通体雪白,在手上却能散发着阵阵暖意,果然是块好玉。 第144章 你是西凉人? “好,那我便信你一次。” 姜娇儿掂掂玉佩,随即把玉佩收了起来,从空间摸索出草药,又弄了点灵泉水混合着溪水,“喝吧。” “你就让我喝这个?”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着,如果眼刀能杀人,恐怕姜娇儿已经死了许多次。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姜娇儿虽然对他的黄金万两持着怀疑态度,但是这块玉佩也的确值钱,她当然会好好照顾。 男人咬牙,尝试了几次,最终好还是放弃了,“你扶我一把!” 姜娇儿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嘴硬,恐怕等会人都没了,全身还有嘴硬着。 姜娇儿把水递给他,男人抿着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仰头把水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女人给的水似乎格外香甜,身上也多了些力气,已经能勉强撑着坐起来了。 姜娇儿也不废话,直接把草药全部拿了出来,一股脑地放在男人面前,“这些都是创伤药。” 男人坐在原地,盯着姜娇儿好一会,最终才冷笑一声,“你,给我包扎。” 姜娇儿拧着眉,这人身上的布料价值不菲,这姿态的确像是个贵公子。 但是她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姜娇儿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手里的军刀快速划过男人的衣物。 “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男人惊呼一声,她甚至都没有看见姜娇儿是怎么出手的,身上的衣服就被去了大半,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偏偏眼前这个女人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男女之别。 姜娇儿不以为意,“可不是所有人都在乎那万金的,如今公子你既然有求于我,还是要客气点好。” “你!” 男人气得瞪她一眼,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拓跋与城!” “你姓拓跋?” 姜娇儿眼底多了几分严肃,拓跋这个姓不多见,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西凉的皇商便是姓拓跋。 拓跋一族世代经商,说是掌管半个西凉的命脉也不为过,虽然拓跋家的人从不为官,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在西凉的地位。 拓跋与城眼底多了几分得意,“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还不赶紧给我治疗?”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界? 如今两国正在交战,他在边境还敢如此放肆? “你是西凉人?” 姜娇儿取了溪水给他处理伤口,状似无意地闲聊起来,“你可知这是在哪里?” “自然是西凉了。” 拓跋与城用一幅白痴的眼神看着她,“若不是我贪玩独自去游玩,又怎么可能会让贼人得手?” 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还不知自己的处境。 姜娇儿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这个智商也难怪会被人伤得这么严重。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拓跋与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环顾了一眼四周,忽然激动起来,“这,这不是西凉?” 姜娇儿白他一眼,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吗? 拓跋与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警惕地看一眼姜娇儿,“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娇儿。” 她头也不抬地解释一句,“我奉劝一句,在这里还是不要提起西凉两个字才好。” 姜娇儿面色淡然地开口,虽然两国如今正在交战,西凉人也许的确有人残暴不堪,但是她也不会一概而论。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看样子,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西凉的地界,姜娇儿皱着眉,“你是从什么时候昏迷的?” “我就是受伤坠湖啊。” 拓跋与城挠挠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服用了灵泉水后,精气神都恢复了许多。 姜娇儿点点头,“那可能是顺着河流飘下来的吧。” 他还真是命大,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大难不死,也许真是命不该绝。 得知如今并非是在西凉,拓跋与城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许多,“那这距离西凉多远?” “也不远吧,看你要去哪了。” 姜娇儿漫不经心地开口,毕竟如果拓跋与城要是去西凉军的营帐中,那也用不了多远。 “我不去军营!” 拓跋与城立马开口,不等姜娇儿说起,便立马否决这个想法。 姜娇儿简单地给他包扎好伤口,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莫不是西凉派来的奸细?” “士可杀不可辱!如今两国虽然交战,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 拓跋与城气得简直要跳脚,他们拓跋家向来坦荡荡,怎么可能会去做奸细? 姜娇儿轻笑出声,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他的确不大像是奸细。 “你家在哪儿?” 拓跋与城的气势弱了不少,“你放心,小爷我不会嫌弃你们乡下房舍的。” “军营。” 姜娇儿歪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让拓跋与城的心更是沉了沉,“那我可有别的去处?” 他现在的情况只怕根本走不了几里地。 姜娇儿点点头,指了指这偌大的树林,“天为被,地为床。” 拓跋与城的心都要凉透了,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愈发的警惕起来,跟着她回敌国的军营? 只怕回去也要被打断腿吧? 更何况拓跋家的身份特殊,若是让有些人知道他甚至进了敌国的军营,只怕会给拓跋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姜姑娘,我身份特殊,我会化作石姓,还请姑娘体谅,待我回国,必然重金酬谢。” 拓跋与城的神色严肃许多,他虽然是家里的幺儿,自小备受宠爱,但是对家族情况还是知晓的。 姜娇儿点头,“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两人达成一致,姜娇儿从空间里找出一件粗布衣裳,直接扔给他,“把这个换了。” 拓跋与城甚至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变出来的衣服,只见姜娇儿已经转身,也只好换上了衣裳。 姜娇儿刚到营帐,恰好和柳青青打了个照面。 柳青青端着托盘,正从沈鹤的营帐内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青青,你对将军也太好了,还专门做了汤。” 吴妈在一旁打趣,“不如随了将军做妾吧!” 第145章 她要种菜 吴妈背对着姜娇儿,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你如今孤身一人,将军又还未纳妾,这不是天大的良缘吗?” 如今有钱的商贩都要三妻四妾,将军如今却只有姜娇儿一个夫人,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柳青青娇羞一笑,脸上满是红霞,抬头却恰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姜娇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吴妈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回头看见是姜娇儿,脸上也多了几分尴尬,“夫人,您回来了。” 姜娇儿神色如常,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将军在帐中吗?” “在,在的。” 吴妈急忙点头,姜娇儿朝拓跋与城招招手,“你跟我进去吧。” “娇儿,你回来了。” 见姜娇儿回来,沈鹤立马放下手里的文书,目光却落在了跟在她身后而入的拓跋与城身上,眼底不由得多了几分审视。 “这位是拓跋与城。” 姜娇儿并不掩饰他的身份,“他应该是西凉拓跋家的人,遇刺后沿着水流一路而下的。” 拓跋与城想制止都来不及,只能默默瞪一眼她,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保密的么? 不过即便心底不满,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从刚才几人的对话,他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这女人竟然是将军夫人? 哪有女子随军的,这女人果然是个怪胎。 听见西凉两个字,沈鹤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冷厉,眼底的审视更浓几分。 姜娇儿拉着沈鹤走到一边,低声和他解释一句。 “他答应给我黄金万两我才救他的,若是在营中不便,我便让他去镇上养伤便是。” 有了灵泉水,加上她的包扎,这人想死都难。 “无妨。” 沈鹤也知晓拓跋氏,更知道拓跋氏与西凉皇室素来界限划得十分清楚。 这下倒是轮到姜娇儿有些惊讶了,毕竟如今西凉二字就十分敏感,更何况他还是拓跋一族的人。 “娇儿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 沈鹤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我之前就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再怀疑你。” 闻言,姜娇儿的心头一震,心底像是被什么填满一般涨涨的。 “萧衡!” 沈鹤朝着外面喊了一句,萧衡立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将军!” “以后他便和你一个营帐,他如今身上有伤,你多注意些。” 萧衡是他贴身副将,在军中也是前锋的职位,把人交给他自然十分合适。 “多谢将军。” 拓跋与城朝他拱手,眼底满是敬佩。 虽说姜娇儿粗暴了些,但是做事却不含糊。 直到拓跋与城离开,沈鹤才将文书递给姜娇儿看了一眼,“朝廷派了主帅过来。” 他虽然还是镇北将军,统领这些将士,但是官职上却低了那主帅一等,而且有了主帅,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他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这战报送过来需要时间,只怕路途已经过半了吧? “嗯。” 沈鹤沉沉应声,虽然不知道朝廷此举是何意,但是心底总归有些难受。 姜娇儿伸手怕拍他的肩膀,“你只管带兵打仗,更何况不是还有一句老话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你瞧这是什么。” 姜娇儿见他情绪低沉,伸手在篮子里摸索一会儿,把自己找到的红薯和种子拿了出来,“这是我在后山找到的。” “我今天在后山仔细观察了,靠近溪水的那边土壤湿润紧实,很适合栽种红薯,而且现在的天气也正合适,还有这些种子,也是我从那些野菜上找出来的,等会我研究研究。” 姜娇儿兴致勃勃地开口,有灵泉水在手,她压根不担心这些种子生根发芽的问题。 有了上次种土豆的成功经验,沈鹤对她已经十分放心了。 “那粮草如今依然没有什么着落。” 沈鹤叹了口气,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只怕纸包不住火啊。” 姜娇儿沉默一瞬,她的空间中物资虽然多,但是怎么拿出来是个问题不说,全军将士那么多人,只怕也撑不了几日。 还是要自给自足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我这就去试一试!” 姜娇儿取了灵泉水,将种子泡发了一会,有了灵泉水的滋养,原本至少要一夜才能发芽的种子,不过一个时辰就冒出了绿色的牙尖。 姜娇儿兴致勃勃地把种子移到了土中,又悉心浇了点灵泉水。 如今情况特殊,她只好多用些灵泉水了。 “哎哟,夫人,您这是要种菜?” 吴妈和柳青青走了过来,看着姜娇儿又是浇水又是埋种子的,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 “嗯。” 姜娇儿点点头,“我先试验一番,如果可行,那还要大批量种植。” 柳青青和吴妈相视一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夫人,您可能不了解,这种子发芽哪有那么快?而且山上那些都是荒地,种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听说将军和夫人都是从村子里来的,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呢? “试试也无妨,若是成功了,对将士们也是好事。” 姜娇儿拍拍手,转身就往外走,这几日她一直忙着,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射击练得怎么样了。 “夫人这是要种菜?” 等姜娇儿离开,几个军中的妇人纷纷凑了过来,看热闹似的开口,“这哪能行啊,指望种菜养活这些将士,那可麻烦咯!” “不是说她和将军都是沈家村出来的么?将军也太由着她乱来了。”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柳青青抿着唇角,目光落在了姜娇儿的背影上。 姜娇儿牵着踏雪,看了一圈大家的训练,却在不远处遇见了拓跋与城和萧衡。 “石公子!我带你去军营逛逛吧!” 萧衡热络地拉着拓跋与城就要往里走。 “等等!” 姜娇儿出声制止,这萧衡果然是傻乐,军中重地也敢随便带人去闲逛,“他身体不好,你就别带着他乱跑了。” 她的火枪营还在训练呢,相信拓跋与城是一回事,但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那行,那嫂子我先去看看啊。” 萧衡挠挠头,和姜娇儿打了声招呼便跑了出去。 第146章 知我者娇娇也 “你也不用那么防着我吧?” 拓跋与城撇撇嘴,他对打仗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反而巴不得停战,都影响他们拓跋家赚钱了。 姜娇儿挑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拓跋公子见谅。” 原来拓跋与城就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想到她竟然回答的那么正经,反而让他不好再说什么。 “你可有办法联系家人?” 姜娇儿望着在不远处吃草的踏雪,幽幽道,“你身份太特殊,在营中一日,便多一分潜在的危险。” “自然是有的。” 拓跋与城掏出一枚信号弹样的东西,声音也越来越低,“但是它进了水……” 姜娇儿嘴角微抽,“那就是没办法了?” “你放心,我家里人自然会找我的!” 拓跋与城急忙开口,“但是眼下我身无分文,又身受重伤,只怕还要多麻烦你几日。” “那公子还是要多休息才是,若是闲着无事,不如帮我种种菜。” 姜娇儿瞥了他一眼,像这种训练的重地,还是不要再过来了吧? “种菜?” 拓跋与城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她居然要种菜?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可是边境啊,到处都是荒凉之地,他们到底是来打仗还是来开荒的? “是啊。” 姜娇儿点点头,她对自己的菜那可是有十足十的把握,“我这菜可是我精心培育的。” 她这话也不算虚假宣传,有灵泉水滋养着,这菜绝对个头十足,没准还能和他们拓跋一族达成合作呢! 日后她要在京城立足,背后的靠山自然越强越好。 况且不管这场仗是输是赢,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不会断。 “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拓跋与城直摇头,哪有在战场上种菜的?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一日一早,姜娇儿便发现自己种的菜已经长出了一小节。 “天啦!真的长出来了!” 吴妈一脸稀奇地看着这青翠的小苗苗,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竟然一夜之间就长了那么大?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开口,“这是我自己研究后的种法,不过这个菜本来长势就很快,而且周期很短的,十日便可以长出一阀。” “这是什么菜啊?” 得了消息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惊奇的表情。 “这叫水芹菜。” 姜娇儿唇角多了几分,“而且每次不需要连根拔出,剩下的自然还会继续生长。” 她又看了看另外一盆菜,她挑选的都是些生长周期的短,用了灵泉水,这些菜都不过是十几日的时间就可以长出来。 拓跋与城也跟着过来凑热闹,见她竟然真的种出来了菜,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这是怎么种的?” 拓跋与城的眼神难掩惊讶,“就一晚就长出来了?”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自然是有我的独门秘诀。”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胡诌,“我祖上留下来的法子,一种特殊的肥料。” 拓跋与城点头,眼底满是赞叹,“若是此法真的大规模推用,只怕天下都不会有人再饱受饥荒了吧?”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怀天下的胸襟。 沈鹤一大早也听到了消息,连忙出门查看。 “娇儿,真是太好了!” 他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如果真的能种出菜来,那军中的粮草问题就再也不足为惧了! 如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一定要好好与她庆祝一番! “萧衡!立马带人去把后山的地开垦出来!” 沈鹤立马吩咐萧衡让人去开垦荒地,刚刚姜娇儿的话他都听到了,用不了几日,就能吃到他们自己种的蔬菜了! “是。” 萧衡立马带人往后山走,姜娇儿就负责处理种子。 一时间军营里也忙活起来。 拓跋与城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姜娇儿要在这种地方种菜就已经够荒谬了,没想到沈鹤一个将军竟然会陪着她种菜? 简直是荒唐至极! 人多力量大,这些将士们不出一个上午,就将土地全部开垦完毕。 姜娇儿又趁着众人都在忙的时候,偷偷往每个水桶里都加了灵泉水。 有人干劲十足,自然也有人心生不服。 就在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有人一把扔掉手中的工具,“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种地的!” “周山,你干啥!” 身侧有人立马警告他,“将军可都在呢!” “在咋了?还不让人说了?” 那叫做周山的士兵将工具一股脑地丢在地上。 “现在的米饭那么稀,当时来当兵,不就是图着能吃饱饭。每个月发那点军饷吗?” 他的话让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是啊,这些人大多都是半路征兵过来的,如果不是看上能吃饱饭和每个月一串铜钱的军饷,谁还会来这里拼死拼活的? 见众人纷纷沉默,姜娇儿往前走了两步,“我知道诸位心中都有怨气,但是这菜也是为了你们准备的。” 姜娇儿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虽然轻却充满力量,听着便让人觉得安心,“若是有想法的人,自然可以选择拒绝,但是菜种出来,那你也没有资格伸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山的身上,那周山将东西丢到一边。 “不吃便不吃!这荒郊野岭的,能种出什么菜来!”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还有谁有想法的,尽管开口便是。” 姜娇儿环顾一眼周围,却没有人再开口。 之前姜娇儿弄出来的那个土枪,就十分让人信服了。 众人忙忙活活一天,虽然也很怀疑这种地方到底能不能种出菜,还是按照姜娇儿的要求,将种子全部洒进了土里。 沈鹤练兵回来听说此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娇儿,让你受苦了。” 他向来坚毅的神情多了几分愧疚,若不是他的要求,现如今姜娇儿应该已经抵达京城才是。 他相信以娇儿的才干,必然能将日子过得红火。 “这不算受苦。” 姜娇儿摇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能出一份力,心底也觉得踏实。” 沈鹤呼吸不由得急促一些,心里也愈发激动起来,“知我者,非娇娇莫属。” 第147章 不服来战 他现在叫娇儿越来越顺口,沈鹤的声音低沉,每次叫娇娇两个字的时候,却总能让姜娇儿的心底泛起涟漪。 “娇儿,我,我太激动了。” 回过神来的沈鹤脸颊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沈鹤眼神微动,轻轻抓住了姜娇儿的手腕,“娇儿,我……”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营帐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柳青青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们。 姜娇儿立马收回手,脸色微红地背过身。 柳青青歉意地抿着唇角,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那碗汤,又晃了晃手腕。 “去拿吧。” 沈鹤点点头,看着她这幅拘谨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软。 那柳大夫如果不是来给他看伤,恐怕也不会出意外,现在柳青青孤苦一人,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以后不必忙活这些,你既然不愿离开,那就留在这儿吧,待回京之后,我再给你寻一个新的去处。” 柳青青咬唇看向沈鹤,轻轻摆摆手,又比了几个手势,只是姜娇儿和沈鹤都看不懂她的意思。 沈鹤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你可有仔细看过?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吗?” 若是她一直不能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提起这个,柳青青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爷爷就是医者,从她年幼高烧不能开口之后,爷爷不知道寻了多少法子,都没能让她开口说话。 姜娇儿看着她失落的模样,猜测她也许是高烧之后伤到了声带,但是灵泉水到底能不能有用,她也不大确定。 柳青青摆摆手,又强撑着笑了一下,指了指门外。 这次沈鹤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 “倒是个可怜人。” 沈鹤叹了口气,眼底多了几分凝重。 “我让萧衡查探过柳大夫的踪迹,他离开之后去了附近的村镇,萧衡在那里,找到了西凉军的线索。” 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不管怎么说,柳大夫出事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做不到对柳青青视若无睹。 姜娇儿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想着用灵泉水试一试。 直到晚膳送过来,姜娇儿才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怎么回事啊?这饭怎么越来越稀了?” “是啊,我们每天要训练,现在还要种地,不吃饱怎么行?”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姜娇儿低头看了一眼送过来的膳食,也有些沉默。 这粥的确是很稀,白花花一碗水,只有底下一层稀稀拉拉的米粒。 吴妈就负责每日的膳食,如今被人众人指责,也是百口莫辩,“这,我都是跟着余粮来的啊!” “你什么意思?难道军中没粮了吗?” “都被你私底下觅去了吧!” “快拿出来!不吃饱饭,我们怎么打仗?” 几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说话间甚至有人开始推搡起来,一旁支起来的柴锅撑不住碰撞,直直地倒了下来。 被挤到角落的柳青青看见这一幕,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冲上前去推开了吴妈。 柴锅直直倒下,径直砸到了柳青青的身上。 那锅里还有剩下的稀饭,底下的柴火还烧着,滚烫的稀饭直接倒在了柳青青半边的肩上。 她疼得眼泪立马流了出来,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整张小脸都变得惨白。 这一幕也把将士们都吓到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唯一一个柳青青还说不出来话。 “你们在做什么!” 沈鹤走出来,厉色地呵斥出声,“还不退下去!” “青青姑娘!将军,您快救救青青姑娘啊!” 吴妈急得手足无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求救地看向沈鹤。 沈鹤拧着眉,打横抱起柳青青,转身进了营帐。 一旁的姜娇儿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寒意,如今绷着脸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气势。 一时间大家都不敢说话,尤其是最开始闹得最重的几人,更是埋头站在了一边。 “夫人!我真的没有贪粮啊!” 吴妈跪倒在姜娇儿的面前,却不敢说出军中粮草早已见底的情形。 姜娇儿自然知道这件事和吴妈没有关系,俯身亲自扶起了吴妈,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刚刚是谁在闹事?” 她难得冷脸,身上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 “每日的训练,练得都是你们的脾气么?” 在军营时,姜娇儿刻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只负责火枪营的训练。 她心底清楚,这些兵都是村中年轻力壮的青年,大多没有受过系统训练,有些不服从管教,她本来不想多管。 但如果继续放纵下去,终究会酿成大祸。 “你一介女流,如何能管得了我们?” 说话的人倒是有些面熟,正是上午还颇有意见的周山。 周山一脸的不服气,“自古以来,战场打仗的都是男人,我们凭什么要服你管?”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空气似乎又安静了几分。 “自古以来,都是能者居上。” 姜娇儿冷笑一声,“你若是不服,我们便比试一番。”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功夫也比不上沈鹤,但是他屡次三番挑衅,若是她还是默不作声,只会让人默认她是借着将军夫人的势,在作威作福。 “试试便试试。” 周山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四周的士兵道,“那你们同我作证,若是最后出了什么事,那可是她自找的!” 姜娇儿勾了勾唇角,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军刀。 对付他,她甚至都不要用鞭子。 周山铆足力气朝着姜娇儿这边冲了过来,打算用蛮力制服,却被姜娇儿灵巧避开。 甚至踩住了他的脚,旋即一个侧身加一个飞踢,直接将他踢得踉跄了几步。 她甚至都没有出刀,周山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周山左右环顾一眼,直接抽出将士的长剑,朝着姜娇儿的身上砍了过去。 他又气又急,砍起刀来也毫无章法,只顾着一通乱砍。 那开了刃的剑格外锋利,围观的人也吓得连连后退。 第148章 你喜欢沈鹤 姜娇儿却不慌不忙,几个灵活的走位,就让周山全部扑了空。 开玩笑,末世的时候哪个敌人身手不比他要敏捷? 姜娇儿双眸微眯,瞅准时机,手里的军刀微微一弯,直接斩断了他的剑。 “砰”地一声,刀剑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被斩断的剑断成两截,周山也被震得整个人后退几步。 在场的人也都被姜娇儿这一刀给镇住,她竟然能生生斩断对方的剑! 沈鹤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姜娇儿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则是又准又狠。 “将军,青青姑娘怎么样?” 吴妈看见沈鹤立马走了过去,毕竟柳青青是为了救她。 如果不是她及时推开自己,恐怕那一锅热汤都要浇在她身上。 沈鹤没有说话,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之色。 “我进去看看吧,吴妈,你和我一起吧。” 姜娇儿收起军刀,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周山,主动进了营帐。 吴妈也连连答应着,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营帐内,柳青青坐在桌前,小脸上惨白一片。 姜娇儿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想要看一看还能否脱下来。 可她只是稍微碰到肩膀,柳青青便疼得蹙起眉头。 姜娇儿拿起剪刀,直接把烫伤附近的一片衣服全部剪掉,又吩咐站在一旁已经傻眼的吴妈道,“吴妈,麻烦你去准备一套新的衣物过来吧。” “好,好,我这就去。” 吴妈回神,快步走了出去。 姜娇儿从空间里取出一些灵泉水,给她擦拭了伤口,又去找了些草药敷上,最后又给她稍微包扎了一下。 “注意不要捂到伤口。” 姜娇儿叮嘱她一句,又给她兑了些灵泉水,“喝点水吧。” 柳青青还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接过她的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你多大了?” 姜娇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只见柳青青比了十和六这两个数。 姜娇儿不由得惊讶,“你这么小啊?” 柳青青有些不解地看她一眼,可是将军夫人也不大啊,怎么会嫌自己小呢? 还是说,夫人是在敲打她,觉得她根本不能做将军的小妾吗? 柳青青面色发白,手指颤抖地低下了头。 姜娇儿注意到她的异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可没什么别的意思,光前世的她都比柳青青大许多岁,更别说这两世加在一起的年纪了。 “你喜欢沈鹤?” 姜娇儿歪着头,竟然毫不避讳地直接说了出来。 柳青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娇儿,眼底满是不解,完全不理解姜娇儿为什么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如今可是正妻。 见她不说话,姜娇儿轻笑一声,“我不会干涉他的感情。” 如果沈鹤真的喜欢柳青青,不管是纳妾,亦或是怕委屈她,想要给她正妻之位,姜娇儿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姜娇儿低着头,压下心里的那股异样。 这样挺好的,她与沈鹤现在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如果他有意中人,她自然不会碍着他的路。 柳青青见她不说话,心底的疑惑更重,为什么夫人会说这种话?难道夫人不喜欢将军吗? “夫人,衣服拿来了!” 吴妈及时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柳青青的衣服。 “给柳姑娘换上衣服吧。” 姜娇儿起身,“平时要注意换药。” 吴妈赶紧答应下来,“好好好,夫人尽管放心。” 姜娇儿出了营帐,沈鹤已经处理好了。 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他自己在收拾残局。 见娇儿出来,沈鹤立马站起身,“娇儿,你有没有受伤?我已经重罚了那周山。” 他眼底还有几分愧疚之色,却丝毫不提姜娇儿的手法。 “我没事。” 姜娇儿摇头,“粮食的事情,恐怕是迫在眉睫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的将士们还在换兵,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没事,相信朝廷必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沈鹤开口,轻拍着姜娇儿的肩膀,“先进去吧。” 吴妈扶着柳青青出来。 看见沈鹤的瞬间,柳青青的脸色多了几分羞意,尤其是听到姜娇儿的话之后,心底更是多了几分悸动。 “你好好休养便是。” 沈鹤临走之前,还叮嘱了柳青青一句。 姜娇儿朝她挥挥手,“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和往日一样,姜娇儿躺在榻上,两人分居两侧。 “沈鹤,我,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姜娇儿思索半晌,最终还是主动开了口。 若不是柳青青的出现,姜娇儿或许还不会想到这件事。 沈鹤心里微微一动,声音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娇儿,你说便是。” 这还是娇儿第一次主动和他闲聊。 “沈鹤,我之前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些事,当初成亲之后你便随军,直到近日才回来。” 姜娇儿缓缓开口,背着沈鹤没有去看他,“我,我其实想告诉你……” 话到嘴边,姜娇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沈鹤轻笑一声,索性直接坐了起来,“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虽然如今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却并没有夫妻之实……” 察觉到他愈发幽深的目光,姜娇儿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日后你遇到了心仪之人,随时告诉我便是。” 沈鹤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要同我和离吗?” 对上他眼中的失落,姜娇儿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我是担心你顾忌我的存在,才——” “绝对不会。” 沈鹤说的十分坚决,直接否认了姜娇儿的话。 他说的如此干脆利落,反而让姜娇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气氛一时间有些低沉。 沈鹤脸上的笑意全无,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姜娇儿,只觉得心情糟糕透顶。 “娇儿,你,你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想到最近出现的拓跋与城,沈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恨不得现在立马就把拓跋与城暴揍一顿。 第149章 我不会和离 “还……还没有。” 姜娇儿开口,全然不知道沈鹤心中早已脑补出一出大戏。 但是在沈鹤提起心上人的时候,姜娇儿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他的模样。 她心口狂跳,似乎有什么想法正在一点点冒芽,准备破土而出。 姜娇儿压下心里那些莫须有的想法,她一开始只把沈鹤当做搭伙过日子的伴儿,从来没有生出过其他的想法。 三个孩子可爱又招人喜欢,慢慢的,姜娇儿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听见她这么说,沈鹤倒是松了口气。 “你舍得大宝二宝和恬宝吗?” 沈鹤拿出杀手锏。 这些日子他是看在眼里,那三个小家伙跟在姜娇儿的身边,每个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对姜娇儿的亲近更不是能装出来的。 姜娇儿沉默,这几个小家伙,的确是她心中最为牵挂的。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同你和离。”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坚定,过了好一会才继续道,“但是如果有一日你想……我会让你离开。” 沈鹤握紧了拳头,目光隐忍地看着姜娇儿的背影。 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姜娇儿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嘴角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我也很喜欢那三个小家伙。” 他们都分开了半月有余了,也不知道几个小家伙有没有想她。 得到姜娇儿的答案,沈鹤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快睡吧。” 沈鹤替她整理了被角,自己又躺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 “天老爷啊!这是有什么法术吗!怎么长得这么快?” 外面声音叽叽喳喳的,姜娇儿睁开眼,营帐内早已没了沈鹤的身影。 他每日习惯早起练兵,几日下来,姜娇儿也已经熟悉了他的作息。 “天啊!这都结果了啊!”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姜娇儿坐起身,简单收拾一番便走了出去。 连拓跋与城和萧衡都在跟着凑热闹,那片菜地上已经郁郁葱葱一片了。 昨天才开垦了荒地,种下种子,今天居然便长出了新芽? 简直是匪夷所思! “嫂子真厉害!” 萧衡忍不住回头和拓跋与城炫耀,“我就知道嫂子想干的事一定能成。” 一旁的拓跋与城眼神复杂地看一眼萧衡,心底也是震撼无比。 西凉地处偏僻,土地环境也不好,像是蔬菜这种东西,简直是供不应求。 而姜娇儿却能在边境这种地方种菜,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姜姑娘,的确是奇女子。” 拓跋与城忍不住赞叹,虽然她行为举止怪异了一些,但是的确是让人佩服。 “嫂子!你快过来看!” 萧衡看见姜娇儿,立马朝她招手。 众人看见她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 这个结果也在姜娇儿的意料之中,毕竟用了灵泉水,若不是她担心长势太快会引人怀疑,这些菜今日就已经可以下锅了。 “夫人!” 众人纷纷朝姜娇儿行礼,连吴妈也是一脸惊奇,“夫人,这菜,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姜娇儿早早地就想好了说辞,“这是我祖传的方子,相信过不了几日,我们就可以吃上新鲜菜了。” “太好了!天天吃那些干粮,我都腻了!” “是啊,能有菜吃了,多亏了夫人啊。” 大家皆是一脸喜色,完全忘记了昨天种菜时候的怀疑。 众人的反应都在姜娇儿的意料之中。 说白了,人都是会念着自己的,如今他们能有菜吃,自然不会太过在意这些菜的来历。 “姜姑娘。” 拓跋与城拉着姜娇儿走到一边,神色很是严肃,“不知道姜姑娘祖传的方子,是否适合更为恶劣的环境?” 姜娇儿挑眉,很快看明白他的意图,“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出钱买下这方子,价格任由姑娘你开。” 拓跋与城说的十分认真,似乎全然不怕姜娇儿狮子大开口。 “这方子,我不卖。” 姜娇儿摇头,直接断了拓跋与城的念想。 因为她根本就没什么方子,那些所谓祖传的秘方都是她瞎胡诌的,哪里有什么秘方能做到这些,都是她灵泉水的功劳。 拓跋与城没想到她回答得那么干脆,不由得多了几分失落,又有些不死心。 “姜姑娘不再考虑一下吗?” “方子我不卖,但是我可以合作。” 姜娇儿话锋一转,果然吸引了拓跋与城的注意力,“姜姑娘请讲。” “如果你们想种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会定期给你们,当然,也要冠上姜氏的名字。” 和之前瘟疫的方子一样,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权益。 “自然可以。” 峰回路转,拓跋与城连连答应下来,反正他想要的只是让蔬菜生长的方子而已,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那等我回西凉,咱们一定要合作!” 拓跋与城难掩激动,心底忍不住多了几分自得,让他家中的几个哥哥一直说他纨绔,这次他就要他们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的! 沈鹤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两人面对面交谈着,拓跋与城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鹤面色微微一沉,快步上前,勾住姜娇儿的腰,“我听说,菜都长出来了?” 话是对着姜娇儿说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拓跋与城。 不知道怎么的,拓跋与城觉得自己的脖颈处有些发凉。 姜娇儿被他拉了一下,两人的距离一下缩进不少,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压低声音道,“你干嘛?这么多人在呢!” 沈鹤却是面不改色,“你看其他人有反应吗?” 姜娇儿悄悄环顾一眼周围,的确,周围人哪怕是看见这一幕也么有任何反应,在他们眼中,两人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望着她羞红的耳尖,沈鹤的心情好了不少,目光又落在拓跋与城身上。 “石公子伤势可好了?若是好了,那就收拾收拾启程吧。”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寒意,拓跋与城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第150章 醉酒 “好得差不多了。” 拓跋与城有预感,自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恐怕沈鹤都能当场翻脸。 沈鹤满意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一旁的姜娇儿浑身僵硬地靠在沈鹤怀里,她还从未与他这么亲近过,甚至都能察觉到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 拓跋与城苦着脸没说话,求救似的看向姜娇儿。 只是姜娇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见姜娇儿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拓跋与城也只好放弃。 “你先放开我。” 姜娇儿有些不安地动动身子,压低声音看向沈鹤。 沈鹤睨了一眼拓跋与城的方向,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拓跋与城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吴妈。” 姜娇儿走到众人面前,“今晚摘点菜,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好嘞!” 吴妈连连答应下来,连一旁的人都不由得开心起来。 “太好了!可以吃到菜了啊!” 看着众人这幅模样,姜娇儿的心底也轻松不少。 入了夜,营帐内篝火正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 姜娇儿站在帐外,听着不远处的谈笑声,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淡笑。 “菜来咯!” 吴妈端着一盘盘的大盘菜放在众人面前,看见这些菜,众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太好了!” “将军!一起过来吃啊!” 有将士招呼着沈鹤一起,沈鹤抬头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一起?” “你们先去吧。” 姜娇儿淡笑一声,“我去后面一趟。” 营帐后的训练中,穿着布衣的男人正在弯腰干着杂活。 而这人,正是前两日败在姜娇儿手下的周山。 听见脚步声,周山回头,看见来人是姜娇儿,脸色变了变,扭过头继续干活。 外面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我知道你的怀疑。” 姜娇儿缓缓开口,将那碟子菜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也理解你的情绪,但是如今你也看见了,我说的没错。” 周山一句话也不说话,闷着头继续砍柴。 姜娇儿也不生气,“这菜你也种了,理应尝一些。” 那青菜虽然清淡,但在边境实属少见,周山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往那边去瞟几眼。 姜娇儿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转身走了出去。 外头的营帐依旧是一片欢声,沈鹤正坐在地上与众位将士畅饮。 有人看见姜娇儿,立马开始起哄,“夫人来了!” “夫人!” 众将士纷纷起身,语气恭敬地看向姜娇儿,如今全军上下对姜娇儿都是十分信服。 “这杯酒,我敬夫人!” 有人率先举起了瓷碗,紧接着诸位将士便纷纷跟着起身朝姜娇儿举杯。 “属下敬将军夫人!” 如果不是姜娇儿,他们这些将士哪有这些东西吃。 姜娇儿看了一眼沈鹤,沈鹤微微点头。 “这是将士们的心意。” “好。” 姜娇儿也不废话,端起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直到那一晚烈酒下肚,姜娇儿才觉得这酒有些辣,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一旁的沈鹤看她竟然直接全部喝了下去,立马将自己腰间的水壶递了过来,无奈道,“怎么喝这么猛。” 其他将士面面相觑,忍不住轻笑出声。 没想到夫人竟然还有如此爽快的一面。 姜娇儿赶紧喝了一口水缓缓,半晌之后才发现这是沈鹤的水壶,顿时有些脸红。 “无妨。” 沈鹤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水壶,“沙场之人,不拘小节。” 姜娇儿面色微红,半晌没有说话。 “将军!” 不远处有将士快步跑了过来,“有人自称是陛下钦赐的朝廷命官,前来执掌帅印。”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沈鹤,你好大的官威,本帅乃是陛下钦赐的主帅,你竟然不出城门相迎!” 一杯烈酒下肚,姜娇儿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等着。 “本帅日夜赶路,尔等竟然在这里寻欢作乐!” 男人约莫四十岁的模样,一脸络腮胡倒是憨正,只不过那双眼睛闪着精光,看着便让人十分不喜。 沈鹤起身,朝着男人行了个礼,“大帅恕罪,属下刚刚来报,大帅便已至此,是在下有失远迎。” 男人轻哼一声,朝身后挥挥手,“烦请将军派人接应吧。” 李元清眼底满是轻蔑,径直往将军营帐走去。 “将军——” 萧衡走了过来,有些不满道,“这主帅,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就刚刚那副模样,简直恨不得用鼻孔来看人。 沈鹤摇摇头,“他是圣上派来的主帅,统管全军事宜,你尽管听他的吩咐。” “将军!” 萧衡一脸的不服气,他一直都跟在沈鹤身边,对这个空降过来又目中无人的主帅自然是不服气的。 沈鹤警告地看他一眼,“萧衡,这里是军中,军令如山!” “是。” 萧衡低头,最终才不情不愿地应声。 沈鹤看了一眼主帅营帐的方向,朝身后挥挥手,“都散了吧。” 直到众将领散去,沈鹤才叹了口气。 姜娇儿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那双水眸直直地看着沈鹤的方向。 “娇儿?” 沈鹤心里微微一动,试探地喊了一句。 姜娇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抬头看他,“嗯?” 她小脸红扑扑的,声音像是浸了甜水一般软糯,听得沈鹤心底一阵发烫,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娇儿,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啊。” 姜娇儿微微皱起眉尖,“我没有喝多,我还能喝。” 她声音娇俏,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灵动,是沈鹤从未见过的模样。 “是么?” 沈鹤端着一碗酒,“那你尝尝这是什么。” 姜娇儿歪着头,没有伸手接过他的酒碗,反而直接歪头喝了一口,忍不住皱眉,“怎么会是甜的呢?” 她皱着小脸,眼底满是不解,与平日里的姜娇儿十分不同。 沈鹤的手搭在她的脸上,“这当然不是酒了,这是水。” 第151章 把这都拔了 “水?” 姜娇儿皱着眉头,眼底满是不解,“怎么会是水呢?” 沈鹤有些想笑,打横抱起姜娇儿,“走吧,回去休息。” 姜娇儿惊呼一声,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去哪啊?” “睡觉。” 沈鹤开口,弯腰进了营帐,怀里的姜娇儿脸色却多了几分可疑的红晕,“睡觉?睡什么觉啊?” 本来沈鹤说得只是让她休息一下,可是看着她的反应,沈鹤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脸上也闪过几道可疑的红晕。 只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姜娇儿就已经睡了过去。 沈鹤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床榻上,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刚刚成亲的时候,沈鹤本只想找人照顾三个孩子,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娶到了这么好的一个人。 这让他怎么能轻易放手? 姜娇儿脸颊透着红晕,沈鹤心中微微一动,微微俯下身子,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只是这么个细微的动作,沈鹤早已红到了脖子根,忍不住为自己的孟浪羞愧。 柳青青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沈鹤立马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还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来了?” “夫人,送汤。” 柳青青指了指姜娇儿,又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托盘。 “放在那儿吧。” 沈鹤点头,“辛苦你了。” 话是朝着柳青青说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榻上的姜娇儿。 柳青青眼底闪过几分失落,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沈鹤端起汤,又扶着姜娇儿坐起来,“来,娇儿,喝口汤缓缓。” 喝醉了的姜娇儿比平日里活泼许多,喝个汤的功夫,倒是让沈鹤废了一番大力气。 沈鹤看着被放到一旁的铺盖,心里微微一动。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刚刚睁眼,便觉得脑袋一阵泛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她还没来得及坐直身子,便察觉到身侧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本应该去练兵的沈鹤,竟然就睡在她的身侧! 她的动静也惊醒了一侧的沈鹤,姜娇儿顿时红透了脸。 “你,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都是合衣而睡,姜娇儿偷偷松了口气,看来她酒后并没有乱来。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沈鹤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很快便恢复正常,“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姜娇儿摇摇头,看见床下原本沈鹤的铺盖正铺得整整齐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此时,身后的沈鹤缓缓开口,“昨夜你喝多了,拉着我不放。” 姜娇儿的脸霎时红了起来,末世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哪有人还有心思醉酒,就是姜娇儿,也很少有喝醉的时候。 她不会酒品这么差吧? 怎么还能抱着男人不撒手呢? 见她这幅模样,沈鹤的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几分笑意。 “你不止是拉着我不放,还一直抱着我的腰,怎么也掰不开。” “你别说了。” 姜娇儿早已红透了耳尖,伸手一把捂住沈鹤的嘴,“你不许再说了!” 沈鹤还从未见过她这么灵动的模样,尤其是此时两人亲密的模样,更是前所未有。 过了好一会,姜娇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亲昵,立马松手坐到一侧。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姜娇儿冷静一瞬,才有些不自然地道歉。 “抱歉,昨晚是我冒犯了。” “无妨。” 沈鹤也跟着坐了起来,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将军!嫂子!不好了!” 萧衡直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也顾不得两人此时的情况,着急道,“你们快过来吧,出事了!”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立马变换了一副脸色,飞快的起身。 营帐不远处的后山,李元清一脸冷色,“给我动作快点!把这些全部都拔了!” “住手!” 姜娇儿刚出来,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李元清正在吩咐人拔她好不容易才种起来的菜苗! “你们快住手!” 姜娇儿声音焦急,连声制止这些人的动作,“你们在做什么?” 边说姜娇儿还蹲下身子查看被拔下来的菜苗,这些好不容易种上,现在就被拔了下来,好在才刚刚脱离土壤,只要立马种回去,再浇一点灵泉水,应该还能继续存活。 “你是何人?” 李元清拧紧眉头,他竟然没有注意,营中竟然还有一个女人? 而且这女人,竟然如此狂妄自大。 “陛下命你们是来击退西凉大军的,这将近一个月,你们不仅没有任何捷报传来,甚至在这里种田种菜荒废时光!” 李元清说得义正言辞,矛头更是直指沈鹤。 “沈鹤,你身为镇北将军,怎么能如此不作为?” “还有,你一介女眷,为何能出现在军营中?还敢对本帅发号施令,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一口气说完,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两人。 姜娇儿压根不想理他,埋头重新将自己种的菜,一棵一棵地埋回土里。 吴妈等人见状纷纷蹲下身子帮忙。 姜娇儿紧紧抿着唇角,眼底的寒意越来越重。 一旁的拓跋与城看着被拔起来的蔬菜苗,眼底满是心疼,不由分说地低头开始帮忙。 这可是蔬菜啊,这些不懂珍惜的人,这在他们西凉,得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 “大胆!竟然敢无视本帅的命令!” 李元清气得不行,立马吩咐他身后的士兵,“还不去把他们给我拉起来!” “我看谁敢。” 沈鹤拧着眉,挡在了姜娇儿的面前。 “主帅初来乍到,还不了解边境的情况,蔬菜十分难得,夫人她精心培育这些菜,本意也是为了造福军队。” “况且,如今军中的情况,主帅您不是知道吗?” 粮草被劫走的事情,他早就在公文中禀报了李元清。 李元清却不以为意。 “本帅既然来了,这些事情自然会解决,你们是边境大军,竟然在这里种菜,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我军中威严何在?” “还有这女眷,是你的夫人?你竟然敢私自带女眷入军队,依照令法,本帅可以用军法处置你!” 第152章 现在还要解散吗? “大帅明察!” 萧衡看不下去。 “嫂……将军夫人自来到军中,不仅教我们种菜,甚至还创造了火枪营,这可是造福军队的做法!” 他从京城那种富庶的地方来,又怎么可能知道边境的情况? “你又是什么人?本帅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李元清眼中满是不悦,果然是草根出身,半点规矩都不懂。 他眼底满是轻蔑,萧衡不服气,正准备继续辩论,却被沈鹤呵斥一句,“还不退下。” 李元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什么火枪营?边境军事重地,岂能由着你们胡来?” “来人,把这些菜都拔了!还有那什么火枪营,全部都给本帅解散,以后军队全部由本帅接管!” “不行!” 姜娇儿也顾不得地上的菜,立马高声反驳一句,“绝对不可以!” 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反驳,让李元清的心里怒火更甚,“还不快动手!” 他才刚刚进入军中,连威严都没有确立,以后又怎么统率军队? “主帅为何非要解散火枪营?” 沈鹤声音越发冷厉起来,那浑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倒是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姿态。 李元清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那些都是无用之兵!” “也就是说,如果火枪营乃是有用之兵,主帅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说了?” 沈鹤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元清。 “自然。” “好!” 沈鹤回头吩咐萧衡。 “去让火枪营的人全部都过来,让主帅好好见识一下!” 姜娇儿站在沈鹤身侧,眼底隐隐已经有了几分不悦。 她不理解,朝廷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主帅过来,这不是给边境添乱的吗? 很快,火枪营的人全部集结完毕。 沈鹤给了姜娇儿一个眼神。 “主帅,火枪营由我夫人创立,也是由她一直训练,那便她为主帅展示一番吧。” 姜娇儿点头,缓缓走到了队伍前面。 她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只穿着一件常服。 然而站在整整一个营的军队面前,却丝毫也不怯场,甚至颇有几分气势。 “诸位,主帅初来边境,还请各位弟兄们好好给主帅展示一番吧。” 姜娇儿声音铿锵有力,底下的士兵们各个也蠢蠢欲动,“是!” “萧衡,去把前些日子捕获的野兽,全部带来。” 沈鹤面色发冷,既然李元清怀疑,那他便要他好好看一看。 这些日子粮草匮乏,沈鹤便带着亲兵进了一趟树林,捕获了数头猛兽。 原本想等着过些日子开荤,没想到现在就能派上用场。 “娇儿,既然主帅想看,你便给他展示一番。” 沈鹤递给姜娇儿一个眼神,姜娇儿立马会意,他知道这是沈鹤故意要让那李元清知晓自己的存在对军队是有利的,也好彻底封住他的嘴。 姜娇儿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即便是那些土枪,对付这些野兽也是绰绰有余。 她随手拿出一把土枪,萧衡此时也将场地布置完毕,野兽疯狂地晃着笼子发出怒吼。 “萧衡,打开吧。” 姜娇儿反复将子弹来回放入取出,找了找手感。 “嫂子,这——” 萧衡有些担忧,这些野兽凶猛得很,他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这些的。 姜娇儿唇瓣扬起自信的笑容,“打开吧。” 李元清站在高台上,看着那发怒的野兽,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 “你确定你可以?本帅劝你还是早日听我一句劝吧。” “主帅等着看便是。” 姜娇儿勾唇一笑,萧衡打开了关着野兽的笼门,野兽径直冲了出来,直奔姜娇儿而去。 她却依旧不慌不忙,把玩着手里土枪。 就在那野兽朝着姜娇儿这边扑过来的时候,姜娇儿迅速上膛,紧接着扣动了扳机。 安了消音的枪口飞快地射出一枚子弹,那野兽狰狞着表情,还来不及靠近姜娇儿,便直接倒了下来。 那野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甚至连地面都震了震。 众人目瞪口呆,李元清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快走两步来到笼子前。 “这,来人,快去看看!” 姜娇儿将土枪还给一旁的将士,“主帅,您觉得这火枪营,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李元清一言不发,手下很快快步走了过来,“主帅,那野兽,已经没了呼吸。” “什么?” 李元清快步走下高台,亲自上前查探一番,脸色立马变了变。 这也是众将士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这火枪营的威力。 沈鹤快步走上前,朝着李元清拱手。 “主帅,现在您可以容许火枪营的存在了么?” 李元清一言不发,冷哼一声,直接甩甩手走了出去。 萧衡也松了口气,很快就接收到了沈鹤的眼神,立马吩咐众人。 “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姜娇儿立马前去查看她种的那些菜。 真是浪费。 生活在末世,即便是身上屯有大量的物资,姜娇儿也从来不敢有任何浪费,可是这些人竟然直接连根带菜都拔了! 真是过分。 姜娇儿眼里满是心疼,沈鹤跟着蹲了下来,“抱歉。” 姜娇儿摇摇头,“我看那李元清来者不善,你要小心才是。” 朝廷中的事情她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个李元清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衡,找几个人过来看一看这些菜。” 沈鹤吩咐了萧衡一句,姜娇儿立马走上前,偷偷加了点灵泉水在一旁的水桶。 “等会记得给他们浇点水。”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了营帐,姜娇儿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沈鹤缓缓开口。 “你记不记得,镖师和爹爹他们回去的那天,我曾经和李公子谈过半个时辰。” “记得。” 姜娇儿点头,看着沈鹤越发凝重的神色,不由得跟着紧张一些,“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李公子,其实是瑞王府的世子。” 沈鹤说出李公子的身份,姜娇儿倒是不觉得惊讶。 这一路同行来看,她早就看出那李公子的身份不一般了。 原来是王府的世子。 姜娇儿不由得想起李明轩来,他管李公子叫哥哥,想来他的身份也不一般。 第153章 简直在胡闹 沈鹤沉吟一声才缓缓开口,“其实早在那日,世子便告诉过我,朝廷有意派一位主帅前来。” 至于是谁,世子倒是没有提起。 “娇儿,过几日你便回京吧。” 沈鹤毫不犹豫地开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元清一来,他在军中行动也处处受阻,他不能让娇儿也和他一起吃亏。 “好。” 姜娇儿点头,并没有拒绝沈鹤的提议,她在军中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火枪营已经训练出来,粮食问题很快便可以解决,她不如回京等着消息。 “娇儿,世子曾经告诉过我,朝中的局势不稳,如今太子之位空虚,各位皇子蠢蠢欲动,只怕京城也不够安稳。” “放心吧,我怎么会卷入这种斗争。” 姜娇儿轻笑一声,她只打算好好经商,然后照顾好那三个小家伙。 至于夺嫡什么的,她完全不感兴趣。 两人商谈之后,姜娇儿又去了一趟山上,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些菜苗。 拓跋与城忙活得不可开交,似乎比萧衡还要紧张几分,一边在整理东西,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浪费,真是浪费。” “你倒是心疼这些菜。”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子和拓跋与城一起处理这些菜苗。 拓跋与城白她一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 姜娇儿不置可否,对拓跋与城也多了几分好感。 在某些程度上,他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之处。 “你带几个人,引点水过来。” 姜娇儿朝萧衡开口,萧衡立马带着几个人去引水。 姜娇儿拍拍手,这些菜苗没什么大问题,只要用灵泉水养一养,很快就能重新恢复生机。 水流顺着溪流缓缓灌进土里,姜娇儿走到溪水边,偷偷在源头处加了点灵泉水。 从上流飘下来的水渍中,几根黄色的树枝堵住了入水口。 “这是什么?” 姜娇儿捡起树枝,左右端详一眼,拓跋与城凑了过来,“几根树枝有什么好看的?” 一旁的萧衡也跟着凑了过来,立马反驳道,“这才不是树枝,这是小麦好吗?” 说着还不忘瞪他一眼,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连这个都不知道。 姜娇儿没说话,而是顺着这条溪流看了过去,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萧衡,这条河的上流在哪里?” 姜娇儿回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这……这,我也不知道。” 萧衡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倒是一旁的拓跋与城,缓缓开口道,“这条河可长呢,连西凉境内都在他的上游。” 毕竟他就是一路飘过来的。 “你去找沈鹤过来。” 姜娇儿立马起身往上游走去,一边让萧衡去找沈鹤。 “哎——你去哪儿啊,你等等我。” 拓跋与城赶紧跟了过去,姜娇儿回头瞪他一眼,“你闭嘴!你最好祈祷这事和西凉没什么关系。” 拓跋与城默默闭嘴,默不作声地跟在姜娇儿的身后。 沈鹤很快带人跟了过来,直接追上了姜娇儿,“娇儿,你这是干什么?” “沈鹤,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姜娇儿把捡到的麦穗交给沈鹤,“你看这是什么?” 两人目光相对,沈鹤目光微闪,很快便想到了姜娇儿的想法,“你是说——” 姜娇儿点头,“我怀疑那批粮草可能是被人藏在了水里。” 但是这个想法似乎有些荒谬,单凭几根麦穗,就怀疑粮草在这里,的确是有些荒谬。 “我让人去搜查一番。” 沈鹤却并不怀疑她,而是直接让人去查水里的情况。 “沈鹤——” 姜娇儿伸手拉住他,眼底还有些犹豫。 这水域这么宽,就算是真的是去搜查,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若是真能找到什么东西还好说,可若是没有…… 沈鹤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吧,我在军中的威信,比你想得要多一点。” 他鲜少露出这么自信的模样,一时间姜娇儿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愣神的功夫,沈鹤早已吩咐萧衡带人制作木筏,准备直接下水打捞。 一旁的拓跋与城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觉得惊奇。 简直是胡来! 就因为姜娇儿那么一句话,沈鹤竟然如此大费周章,谁会把粮草扔进水里? 那粮食被水泡了那么久,现在恐怕也早已不能食用了吧? 且不说别的,光这水底下的鱼儿就能吃得干干净净的吧? 只不过这些话他一点也不敢说。 沈鹤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李元清。 “住手!沈鹤!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元清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指着沈鹤的鼻子大骂道,“你又在胡闹什么?” 光是种菜还不够,现在这还打算是去捞鱼吗? 可笑至极! “主帅,请与我进一步详谈。” 粮草丢失的事情大军还不知情,沈鹤索性拉着李元清走到一边,将姜娇儿的想法说了出来。 “荒谬至极!” 李元清呼吸急促,“你简直是冥顽不灵!就凭几根麦穗就能断定粮食在水里?简直是闻所未闻!” “粮草丢失了又如何?我已禀明朝廷,很快就会有人送来新的粮草,你却在这里做这些无用功!” 李元清直接把这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周围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什么?粮草都没了?” “怪不得夫人要种菜,原来是粮草丢了!” “粮草丢了怎么打仗啊?” 众将士纷纷开口,一时间大家都恐慌起来,没有粮草他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能撑多久? “都慌什么!” 李元清大声呵斥道,“本帅早已禀报朝廷,四周的村镇早已在筹备军粮被服,很快就会送到营中,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这番话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大家更加恐慌起来。 “大军这么多,这些村镇哪能起作用?” “就是啊,我看啊,我们肯定是打不过西凉啊!”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自甘示弱了。 “简直是胡言乱语!” 沈鹤高声呵斥,直接将四周议论的声音全部盖了过去。 第154章 赌注 “且不说如今我们已经能自给自足,哪有将士会在大战前自己吓自己的道理?” 沈鹤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的众人,“日后再有人损我军威,均按军法处置!” 沈鹤在军中鲜少会有发火,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言辞厉色地责罚将士,顿时将所有人都吓唬住。 “将军恕罪!” 先前说话的几个将士纷纷跪在沈鹤面前。 李元清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这沈鹤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在军中有如此威严。 殿下说得果然不错,若是他不能归顺,那自然是不能留了。 “好了!” 李元清开口,及时制止住场面,而是重新把矛头指向了姜娇儿。 “你一介女流,允许你留在军中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竟然如此违背军规!” 又来这一套。 姜娇儿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这李元清真是拿着自己的鸡毛当令箭。 “主帅。” 沈鹤挡在姜娇儿面前,“这件事是我默许夫人如此的,还请主帅准许,所有后果沈鹤愿意一人承担。” 闻言姜娇儿脸色微微一变,正准备上前却被沈鹤一把拉住了手腕。 男人的掌心都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老茧,有些许剌人,温热掌心像是把温度直接传到了心底。 “一人承担?” 李元清冷笑一声,“你一个人承担得起吗?这么多将士就这么跟着你们胡闹吗?” 沈鹤拧紧眉头,无视在身后暗戳戳用力的姜娇儿,“沈鹤愿意承担责任,任由主帅惩罚。” “好!” 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李元清立马答应下来,当着将士们的面大声道,“若是今日你们找不出这粮草,从今天起,本帅就革去你大将军的职位,你可有异议?” 直接免去职位? 这未免也太严重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姜娇儿朝着沈鹤摇头,她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谁也不能保证真的会在水下找到粮草,那李元清分明就是故意要趁着这个机会架空沈鹤的权力! “臣,没有异议。” 沈鹤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一旁的萧衡先一步着急起来,“将军——”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鹤伸手制止,继续看向李元清道,“若是找不到粮草,臣自然会请辞,若是找得到粮草,还请主帅日后莫要再多言。” “这是自然。” 李元清眼底满是轻蔑,果然是乡野莽夫,他是不知道这片水域是有多么宽的么?甚至一直流经西凉境内。 说完这些,李元清便甩甩袖子走了出去。 “萧衡,去把弟兄们都找来,下水搜。” 沈鹤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吩咐萧衡去办事,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周围的将士都忙活起来,姜娇儿再也忍不住,责怪道,“你疯了?一天时间你知不知道有多困难?” 且不说这粮草到底在不在水里,即便是在,一天时间又怎么可能打捞地上来? 他们本来就地处下游处,光是打捞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了,沈鹤竟然拿着自己的官位来做赌注。 “娇儿。” 沈鹤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坚定。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这批粮草的下落,那么多运粮的车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我甚至连四周的山崖都亲自查看过,都毫无踪迹。” 他是真的怀疑是不是有人劫了粮草的车,找个地方藏匿了起来。 “那你也不能……” 姜娇儿话还没说完,沈鹤便自嘲一笑。 “我本以为上战场是为了百姓,可如今,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说着他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姜娇儿,“这是李元清派人送到我帐内的。” 姜娇儿快速浏览一遍,心底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出身乡野,不想卷入朝堂的尔虞我诈之中,若是我实在是无法改变这现状,咱们一家五口好好过日子,也是很好的。” 沈鹤看向一旁滔滔不绝的江水,声音有些无奈。 姜娇儿握着手里的信件,有些无奈,他本志在鸿鹄,奈何朝中满是蛀虫。 为了更方便的搜寻,沈鹤带人绑了几搜小竹筏,亲自带人去搜。 “我也去。” 姜娇儿不由分说地跟了过去,“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我有一定的责任。” 这一次沈鹤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直接朝姜娇儿伸出了手。 一行人从正午一直忙活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将军,什么也没有发现。” 将士们气喘吁吁,将水域分成好几片搜索,却什么也没有找到,甚至连飘着的麦穗都没有。 “沈鹤。” 姜娇儿第一次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一次恐怕……” “还有时间。” 沈鹤直接握住姜娇儿的手,炽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姜娇儿点点头,心里又渐渐燃起自信。 趁着沈鹤不注意,姜娇儿在怀中一阵摸索,趁机从空间中拿出了望远镜,十几里外的东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她绝对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鹤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从未松开过。 若是天黑了再下水,将士们的危险也将大大增加。 “大人,这些人果然是无知,竟然真的在水下搜索这么久。” 不远处斜坡上,副将站在李元清面前,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是啊,果然是无知之辈。” 李元清轻哼一声,“走吧,咱们去瞧瞧,今日本帅定要革了他的职!” 福王殿下抛出了橄榄枝,这沈鹤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他乡野莽夫一个,能得到福王殿下的赏识竟然不谢恩,甚至还大言不惭地直接拒绝,蠢货一个! “天色已晚,沈将军这边如何了?” 李元清不紧不慢地走到岸边,望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笑道,“可有找到粮草?” 姜娇儿早就看见了李元清的身影,见他过来阴阳怪气,也不打算理会,依旧用着望远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这四周都是半人多高的灌木丛,姜娇儿的眯着眼,透过望远镜小小的镜筒,忽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第155章 找到了 站在岸边的李元清还在喋喋不休,“行了,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就别再找了。” 他挥挥手,声音里满是自得。 “将士们也都累了,还是赶紧回去吃点热乎饭,好好歇一歇。” “大帅言重了。” 沈鹤淡笑一声,丝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 而此时的姜娇儿已经走了出来,朝着萧衡招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衡顿时眼前一亮,直接跑了出去。 见这些将士们依旧在自顾自地奋力搜寻着粮草的下落,李元清眼里的冷意多了几分。 福王殿下说的没错,如果沈鹤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也不能让他为别人所用。 这几日,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了沈鹤在军中的威望了。 “沈将军,是本帅找人帮你去拿军令呢,还是你自己交给本帅呢?” 李元清上下打量一眼沈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可以肯定,沈鹤根本找不到那些粮草。 他倒是没想到,这沈鹤居然这么鲁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撤掉了他的将军之位。 沈鹤回头,正对上姜娇儿的眼神,心里了然,不急不慢道,“主帅,时间还未到,今日还未结束。”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今日,现在天才不过暗了一点。 “沈鹤,你真的以为能找到吗?” 李元清哈哈大笑起来,“这凌河水域宽广,你妄想在这里找到那些粮草,简直是大海捞针!” 况且,那粮草在不在这里,还尚未可知呢! “是啊沈将军,我们大帅也有要务在身,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 一旁的副将仗着李元清的势,对沈鹤这个镇北将军,也没有多少尊敬在心里。 姜娇儿有些心不在焉地站在一侧,目光时不时看向萧衡的方向,但愿自己没有看错吧。 不管李元清说什么,沈鹤都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很快李元清也有些怒了,冷声道,“既然沈将军打算违背咱们之间的约定,那本帅也只好采取些强硬措施了。” 说完便立马吩咐自己身侧的副将,“孙越,还不把沈鹤给我拿下!” 副将应声,直接朝沈鹤动起手来。 沈鹤眉尖微蹙,不等那副将近身,一招直接就把人撂倒在地,转而看向一旁的李元清。 “主帅,我说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未到。” 这孙越好歹是李元清身边的副将,在沈鹤身上竟然连三招都未过就被撂倒,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他脸吗? 李元清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沈鹤,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袭击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死罪?” 他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得疼,尤其是被这么多将士看着,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这个废物! 孙越自知失了面子,灰溜溜地躲在了李元清的身侧。 “主帅,我沈鹤向来说到做到,若是约定时间到了,我还未能找到粮草,主帅再责罚也不迟。” 沈鹤声音平缓,甚至懒得去看他一眼。 “好!你可真是好样的!” 李元清气得连说了几个好字,指着沈鹤的手指都在颤抖。 “若是你不能找到粮草,那就休怪本帅还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闻言沈鹤也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悉听尊便。” 李元清气结,忍不住冷眼瞪他,他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萧衡激动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也顾不得半身都是湿漉漉的,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将军,夫人,都找到了!” “你们找到什么了?” 李元清冷哼,“莫非你们找到了粮草?真是无稽之谈。” “大帅还真猜对了,我们找到的就是粮草!” 萧衡再也忍不住回怼,“不信你自己看看便是。” 身后几个将士正在使力从水里打捞什么,待看清楚打捞的东西,众人面色皆是大喜。 “天哪!是粮车!真的是粮草啊!” 李元清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疾步走过去查看。 一旁的姜娇儿松了口气,也赶紧跟过去。 “怎么样?您就说这是不是运送粮草的车?” 萧衡得意洋洋地看他,“这上面可都是印着商会的名字,主帅,您是朝廷命官,该不会连运粮的车是哪个商会所出的都不知道吧?” 李元清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陆续续被找上来的粮车,这,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你们光说有粮草,可是现在只有粮车。” 孙副将瞅准机会立马开口,“若是那些逆贼偷了粮草把车扔进水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没错。” 李元清赞同点头,心里顿时又放松起来,“沈将军,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是找到粮草吧?” “粮车都有了,粮草还会远吗?” 姜娇儿没忍住开口怼了一句,“主帅您稍安勿躁,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她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很快有将士浮出水面,“找到了!” ……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时辰,才陆陆续续地将藏匿在水底的粮食全部找了出来。 这些粮食上被蜜蜡封着,即便是落在水底,居然也没有任何泡水的迹象。 姜娇儿和沈鹤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主帅,现在也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间吧?” 沈鹤挑眉一笑,李元清也无话可说,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嫂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萧衡笑嘻嘻地走过来,忍不住赞叹,“那个东西那么小,嫂子居然能观察到,真实太佩服了!” 他刚刚去查探了一番,落在那树叶上的就是这些蜜蜡! 没想到嫂子竟然连这个都能注意到。 对上沈鹤疑惑的目光,姜娇儿这才解释道,“我看见那些灌木丛的叶子上有白霜,但是这个时辰又不是下霜的时候,所以才会让萧衡去查看一番。” “对对对。” 萧衡连忙接话。 “也真是巧了,那河边有好几道车辙的印子,都被草给掩埋了,要不是嫂子叮嘱我仔细看,我还发现不了呢!” 第156章 速战速决 沈鹤望向姜娇儿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炽热,“把粮草都带回去,仔细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漏的。” “好嘞!” 萧衡立马跑了下去,吩咐将士们把粮草都运回去。 沈鹤和姜娇儿并肩往回走,男人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和她一样的频率,“娇儿,这一次多亏你了。” “我也是凑巧了。” 姜娇儿摇摇头,还是忍不住叮嘱,“你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若是没有找到这些粮草,恐怕沈鹤不知道被算计成什么样了。 沈鹤却不以为意,唇角的笑越发幽深起来,“娇儿可是在担心我?” “我——” 姜娇儿的脸色霎时红了起来,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慌乱,加快脚步地往前走,“我这是关心我自己。” 现在两人荣辱与共,他不好自己也不好。 只有沈鹤平平安安的,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姜娇儿一路走得飞快,身后的沈鹤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眼底满是笑意。 营帐外,拓跋与城亦步亦趋地跟在柳青青身后,“柳姑娘,这花你不喜欢吗?” 他手里还拿着野草编成的花束,死皮赖脸地跟在柳青青的后面,“在下倒是觉得,这花甚是配你啊。” 姜娇儿抽了抽嘴角,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见姜娇儿回来,拓跋与城立马丢掉那野花,直奔姜娇儿的方向,“你真的找到那些粮草了?” 他眼底满是惊恐,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东西是她不会的么? “你觉得呢?” 姜娇儿凉凉地看他一眼,这个人果然和以前一样,就爱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 拓跋与城沉默一瞬,看着身后那些将士们欢欣鼓舞的表情,心底不免为西凉担忧起来。 “石公子还没收拾好?” 沈鹤幽幽开口,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拓跋与城摸摸鼻子,识趣地没有说话。 “将军,主帅喊你去营帐议事。” 身后的将士及时出现,拓跋与城看着沈鹤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和姜娇儿吐槽,“他平时也这么冷脸?” 姜娇儿没说话,仔细回想起来沈鹤其实很少有朝她冷脸的时候,相反,他虽然话少,但是却格外细心。 “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的。” 拓跋与城暗自咕哝几句,“不过我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不日就要回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会回来找你的。” “自然。” 姜娇儿点头,目光恰好瞥见一旁的柳青青正在偷偷看着这边。 对上姜娇儿目光的瞬间,柳青青立马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柳姑娘身份特殊,你不要找她麻烦。” 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又是孤身一人,有些时候看她的眼神都是怯怯的。 拓跋与城忍不住瞪大眼睛,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可是喜欢沈鹤啊!” 这可是她的情敌啊。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姜娇儿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沈鹤是什么关系呢。 对上她的眼神,拓跋与城赶紧摆手,“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怪,你就不怕有一日沈鹤真的变心?” “为什么要担心?” 听见他这么说,姜娇儿的眼神愈发的奇怪起来。 “若是两人都是真心的,又岂会被一些莺莺燕燕迷了眼?若是二人早已离心,即便是没有这个,也总会有下一个。”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永远都不会把重心放在男人身上。 听完这一番话,拓跋与城整个人都愣住,这种话他是从未听说过的。 “小兄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啊。” 姜娇儿拍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帐中。 而此时的议事营帐内,气氛一片沉重。 “现在并非是出战的好时机。” 沈鹤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偏偏李元清油盐不进,坚持要出兵。 “左前锋萧衡,明日带兵走东阳谷绕到后方突袭西凉军,届时本帅会率军从正面进攻!” 他说完这些,萧衡却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看向了沈鹤的方向。 “求主帅收回命令!” 沈鹤跪倒在地,一脸严肃地看向李元清,“那东阳谷地势险要,并非是最佳的道路!” 如果可行,他们早就已经出兵了,那东阳谷两侧都是悬崖,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他们压根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你这是要造反吗?” 李元清指着沈鹤怒声道,直接将一道圣旨丢在沈鹤面前。 看见那圣旨,在场的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李元清冷哼一声,“陛下早就下旨,和西凉的战事一定要速战速决,而你们却在边关种菜,该当何罪?” 沈鹤紧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元清将帅令扔下,“都出去吧。” 出了营帐,萧衡还有些忿忿不平,“将军,现在怎么办?” 沈鹤也很是无奈,他只是一个将军,朝廷派来一个主帅本就在他之上,“还能如何,出兵就是了。” “明日你一定要小心。” 沈鹤再三叮嘱,“若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切记不可恋战。” 东阳谷是条山路,险峻异常,实在不是良策。 “将军你放心吧。” 萧衡点头,告别沈鹤之后就去点兵。 而沈鹤也有自己的任务,他的任务是从另一次包抄迂回,具体进攻时机等待李元清的命令。 回到营帐时,姜娇儿正在看书。 “明日我要出兵了。” 沈鹤坐在床榻上,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李元清带来了圣旨,皇帝说要速战速决。” 这也太突然了。 姜娇儿把书放在一边,知道事情绝不是沈鹤说的出兵那么简单,必定是李元清下了什么命令。 对上她的眼神,沈鹤轻轻一笑。 “他想要从后方包抄西凉军营,让我和萧衡从东西两侧包围。” 姜娇儿对边境的情况并不了解,却也觉得事情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明日,你便启程回京。” 沈鹤脸色多了几分凝重,“若是此战能成,我便回去找你。” “好,火枪营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你随便调遣。” 姜娇儿没有犹豫不决,她自知打仗这种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157章 跟我们走一趟 “哐当”一声,营帐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谁?” 沈鹤的眼神立马凌厉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只见柳青青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外。 看见是柳青青,沈鹤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柳青青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脸色发白地看着沈鹤,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想说什么写出来吧。” 沈鹤把纸笔递给柳青青,柳青青快步走到一边,飞速地写道,“将军要去打仗了吗?” 看来两人的谈话都被她听见了。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沈鹤避而不答,柳青青低头迅速写下几句话,“能不能不要留下我?” 看见这话,沈鹤沉默一瞬,并没有立马说话。 一旁的姜娇儿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柳青青写的字,随即做了决定,“让柳姑娘和我一起回京吧。” 那柳大夫生死不明,以沈鹤的性子,自然不会抛下柳青青不管。 “你可愿意?” 沈鹤又看向柳青青的方向,只见柳青青看了姜娇儿一眼,随即点点头。 “那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出发。” 姜娇儿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柳青青心里越发忐忑起来,忍不住看向沈鹤的方向。 但是沈鹤此时的目光完完全全都在姜娇儿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柳青青。 柳青青眼神暗了几分,有些失落地走了出去。 姜娇儿把她脸色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有人有情,而有人无意啊。 似乎是注意到姜娇儿的叹息声,沈鹤立马紧张起来,抓着姜娇儿的手腕保证。 “娇儿,我对她绝对没有任何想法。” 男人一脸真诚地看着她,生怕姜娇儿心里生出嫌隙来。 “不会。” 姜娇儿摇头,“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啊?” 她不会干涉沈鹤的选择。 哪怕她现在对沈鹤有一点点的动心。 她目光坦诚,的确看不出任何芥蒂。 沈鹤有些失落,也只是点点头,“好,等战事结束,我就回京找你们。” 说完沈鹤便走了出去。 整整一晚,沈鹤都没有回来。 姜娇儿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直接坐了起来。 以前沈鹤也是睡在地上,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他不在,自己反而失眠了? 桌子上的油灯快要燃尽了,营帐内陷入黑暗的那一秒,姜娇儿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她好像有些明白沈鹤的心意,但是在末世生活那么久,姜娇儿早就养成了凡事靠自己的性子。 她不能,也不敢随随便便依赖别人。 翌日一早,一辆马车驶出了军营。 透过马车的窗户,姜娇儿看见沈鹤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派装束整齐的将士。 马车跑得飞快,身后的人影在慢慢消失,直至不见。 姜娇儿放下帘子,极力压下心底那股酸涩的感觉。 “姐姐其实也是喜欢沈将军的吧?” 柳青青坐在姜娇儿的身侧,提笔在纸上写着。 她抿着唇角,有些小心翼翼又十分认真地看她,在纸上一笔一笔地写着。 “姐姐真幸福,沈将军也很喜欢姐姐。” 姜娇儿一时间有些无言,只是给她递了杯茶。 “喝点水吧。” 这茶里是加了灵泉水的,说不定对她的嗓子有帮助。 “我最近翻了些古籍,你的声音也许可以恢复。” 姜娇儿适时转移话题,听见她的话,柳青青的眼神果然黯淡下来,她轻轻摇头。 “不会的。” 她的嗓子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爷爷用了那么多法子,都没能让她的声音恢复。 姜娇儿挑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那是因为之前没有遇到她。 她空间解锁了那么多区域,各种医疗用品更是取之不尽。 哪怕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姜娇儿对末世的科技还是很自信的。 马车沿着小道一路颠簸,两人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 和三个小家伙分别了半月有余,姜娇儿心里也很牵挂他们。 毕竟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从来没有和三个孩子分开过。 “夫人,天色已晚,不然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姜娇儿掀开帘子,外面的天的确已经暗下来了。 “好,停车吧。” 姜娇儿点头答应,歪头看向柳青青,“下去走走吧。” 只是刚刚下马车,姜娇儿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夫人,小的……” 车夫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他的脖颈间还架着一把长刀。 黑衣人眉眼锋利,看见姜娇儿便冷冷一笑,“夫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什么人?” 姜娇儿低喝一声,手却默默地伸到后腰处,想要从空间里掏出鞭子来。 这来人也就五六个,她处理起来应该也不算麻烦。 那黑衣人却冷漠一笑,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随即朝着姜娇儿亮出几枚玉佩,“夫人,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吧。”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姜娇儿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这是她给三个小家伙的东西!还是她亲手做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随便交给别人的东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姜娇儿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这些人是怎么敢的,如果三个孩子被带走了,那姜家的爹爹呢? 姜娇儿的心顿时乱成一团。 “夫人,不要让我们再重复了,要是想要他们平安无事,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黑衣人的声音已经多了些不耐。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下来,“好,我跟你们走。” 见姜娇儿点头,为首的黑衣人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坐上马车,调转马头换了一个反向,马车朝着深山中行驶而去。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柳青青一脸不安地看着她,姜娇儿心乱如麻,如今也有些乱了分寸。 爹爹和三个孩子如今也不过才抵达京城几日,而现在又落在了他们手里,那是不是说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平安抵达? 至于是谁干出来的这种事,答案几乎就要呼之欲出。 姜娇儿拧紧眉头,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 最起码现在可以确定,这三个孩子一定是安全的。 第158章 果然是你 马车一路颠簸,姜娇儿不知道马车到底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里,只知道中途有人停下换了一匹马。 等到马车最终停下的时候,是在一处府邸。 “去告诉殿下,人带回来了。” 外面响起男人的声音,姜娇儿心里了然,暗暗握了握柳青青的手腕。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好长时间滴水未进让姜娇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之前因为沈鹤受伤,害得柳大夫下落不明,如今柳青青又因为自己受牵连。 还真是孽缘啊。 柳青青摇头,在纸上轻轻写下几个字,“我不怕。” 姜娇儿淡淡一笑,还来不及说什么,便有人一把扯开车帘,“下来吧。” 周围环境十分陌生,四周都是看守的士兵,姜娇儿四处环顾一眼,心里大概有了方向。 “你进去吧。” 黑衣人推搡着姜娇儿进了一个房间,却没有让柳青青跟上,“你跟我来。” 房间的陈设简单,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很快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将军夫人,许久不见啊。” 姜娇儿回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果然是你,拓跋洪泽。” 她猜得不错,幕后主使确实就是拓跋洪泽。 “我的孩子呢?” 姜娇儿也不和他废话,她现在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拓跋洪泽不急不缓地笑笑,“你先别急,咱们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的眼中露着精光,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她。 “沈鹤能娶到你这个夫人,当真是他的好福气啊。” 竟然连藏得那么隐秘的粮草,都被她给找到了。 姜娇儿皱眉,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那二皇子找我,是要干什么?” 拓跋洪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忽然一把掐住了姜娇儿的脖子,“怎么?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人么?” 青阳镇是他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据点,没想到就被她给破坏了。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次机会,没想到全被姜娇儿给破坏了,如今西凉的皇帝大怒,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击退敌军! 而现在,姜娇儿甚至连粮草都给找到了,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你这是气急败坏了?” 姜娇儿冷笑,拓跋洪泽要是想要她的命,自然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她带过来了。 拓跋洪泽猛地甩开手,“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也绝对不会如你们的意!” 她以为两国的战事会这么容易结束吗? 简直是可笑。 “你不是沈鹤的夫人么?今晚,想必就不会是了。” 拓跋洪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知道消息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啧啧。” “你什么意思?” 姜娇儿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拓跋洪泽却不再说话,转而提起了几个孩子。 “你不是想看看孩子吗?他们都好好的,聪明伶俐,你和沈鹤还真是好福气啊。” 男人感慨摇头,一副仁心宽厚的模样,“祸不及老幼,本殿总不能对几个孩子动手。” 姜娇儿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个男人,现在这里装什么和善? 虚伪! 姜娇儿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却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娘亲!” 沈小甜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姜娇儿猛地回头,发现沈小甜就站在不远处,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小甜!” 看着她朝自己这边跑过来,姜娇儿也立马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一把抱住她,“小甜宝,让娘看看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 沈小甜摇摇头,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拓跋洪泽的方向,紧紧抱着姜娇儿的脖子。 拓跋洪泽抱着胳膊,看着这母女情深的模样,眼底的寒意越发浓重。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本殿还亏待你了不成?” 沈小甜紧紧抿着唇角,抱着姜娇儿一言不发。 “这几日,你们母女便好好聚一聚吧。” 拓跋洪泽也不生气,背着手就往外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姜娇儿才拉着沈小甜的手进了厢房。 “来,小甜,让娘看看你。” 姜娇儿将她仔细打量一番,确认她没事才彻底放心。 沈小甜抱着姜娇儿的胳膊,不等姜娇儿询问,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叔叔送我们到京城,是我太贪玩,非要拉着哥哥和我一起去玩,才会被人抓走。” “那云升和知宝呢?” 姜娇儿心里一紧,那拓跋洪泽手下拿着的,分明是三个孩子的东西。 “哥哥没有被抓走,我让哥哥跑了。” 沈小甜的声音还有些奶,“是哥哥把东西给我的。” 说着说着,沈小甜就哭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是抽抽噎噎的,看得姜娇儿心都要化了。 “没事没事,哥哥没事就好。” 姜娇儿赶紧拍着她的背,连忙安慰道,“小甜这样已经很棒了。” 沈小甜抱着她的脖子,“娘亲,你看,这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黑黢黢的东西,看得姜娇儿心头直跳,她竟然把二黑也带过来了。 “娘,大黑怎么样了?” 沈小甜扬着脸,一双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姜娇儿。 姜娇儿有些心虚地笑笑,“娘把大黑交给爹爹了。” 虽然大黑没有被系统训练过,但是毕竟是她用灵泉水喂养的,多多少少也得有点灵气什么的,到时候也许能派上用场。 尤其是在战场这种通信比较闭塞的环境下。 沈小甜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想要说什么。 “我本来想让二黑给哥哥报平安,可是我不会用它。” 沈小甜忍不住垂头丧气,“我也不会写字,都怪我平时不认真学习。” 说着,沈小甜还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很不合时,可姜娇儿却有些想要发笑。 “没事,现在娘亲在呢。” 姜娇儿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娘亲会帮你的,可是,二黑他能找到哥哥吗?” 第159章 全军覆没 “可以的!” 沈小甜十分兴奋地点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游戏,每次捉迷藏,我都能找到他们呢!” 沈小甜一脸的骄傲,这全都是因为有二黑在。 原来是这样。 姜娇儿不由得有些惊讶,原来这玩意儿真的有灵性。 “那娘亲,我们快点给哥哥和外公他们报平安吧。” 沈小甜迫不及待地拉着姜娇儿的手就要坐下。 “好。” 姜娇儿答应下来,一边帮着沈小甜写平安信,一边询问她,“小甜啊,你什么被带过来的啊?” “昨天。” 沈小甜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个叔叔好奇怪,就把我关在屋子里,还让人给我买糕点和糖葫芦。” “那小甜很喜欢他?” “不!我才不喜欢那个叔叔呢!他是大坏蛋!” 说着沈小甜还不忘握紧自己的拳头,在半空中挥了挥。 姜娇儿轻笑一声,现在知道小甜没事,她也可以放心了。 有沈小甜陪伴,姜娇儿理应没有那么焦虑才是。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 “娘亲,我们去把二黑放走吧。” 沈小甜拉着姜娇儿的手走到院子的角落,双手把二黑捧在手心。 “二黑,你一定要把东西带给哥哥知道吗?你知道他们的气息,经常带我捉迷藏抓他们的,现在也可以对不对?” 姜娇儿低着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那二黑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轻轻啄了啄她的手背,随即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娘亲,二黑一定能找到哥哥他们的,对吧?” 沈小甜看着飞走的二黑,眼神中满是期待。 姜娇儿其实也不确定,她甚至都不知道二黑还能不能再飞回来。 但是她又不想打破沈小甜的期待,随即点点头,“会的,哥哥一定能看到的。” “听说了没有,今日二殿下率军伏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居然妄想包抄偷袭我们?简直是笑话!还走了东阳谷,你说他们是不是傻啊?” 经过走廊的时候,几个士兵议论的声音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姜娇儿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小甜,你乖乖进去睡觉,娘亲有点事。” 姜娇儿蹲下身子,安抚地摸摸沈小甜的后脑勺。 目送她进了厢房,才走到了谈论的几个士兵面前,“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是二殿下亲自带回来的人。 “说!” 姜娇儿的眼神霎时凌厉起来,飞快地掏出自己的军刀,抵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今晚到底怎么了?” “与其问他,倒不如亲自来问我。” 拓跋洪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姜娇儿收回军刀,回头看向他。 “那好,二殿下亲自解释,更是甚好。” 书房内,拓跋洪泽直接把手下送来的捷报丢给了姜娇儿,“你自己看看吧。” “要说你们啊,还真是蠢,啧啧,居然想要包抄迂回这种方法,真是愚不可及!” 拓跋洪泽的眼底满是愚弄,“不过啊,你也不要太恨我,想要沈鹤性命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姜娇儿飞速地把捷报浏览一遍,只说他们奉拓跋洪泽的命令率军突袭,在东阳谷袭击敌军。 敌军全军覆没,而西侧迂回的沈鹤也遭到了袭击,但是沈鹤却不知所踪。 率军出发东阳谷的人,是萧衡,全军覆没的话,那萧衡岂不是…… 姜娇儿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拓跋洪泽沉声道,“萧衡如今已死,沈鹤下落不明,我西凉军胜利乃是指日可待。” 他语气满是自得,姜娇儿的心却是狠狠颤了一下。 他知晓沈鹤出兵的事情? 可是这种军要机密,怎么会让拓跋洪泽提前知道,甚至提前设下了埋伏。 “是有人与你里应外合吧?” 姜娇儿很快找到了关键,必定是军营中出了内奸,才会导致他们不战而败。 拓跋洪泽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姜娇儿一眼。 “我早就料到那沈鹤没那么容易死,所以,我才把你们都带来了。” 妻儿都在他手里,他不相信那沈鹤会置之不顾。 “你这算盘打的倒是响。” 姜娇儿忍下心底的寒意,目光发凉地看他,她不知该为谁而悲哀了。 作为镇北将军,沈鹤忠心耿耿,一心想要击退西凉,想要救边关的百姓远离如今水深火热的环境,却沦为了权利的牺牲品。 “这个东西,也是你弄来的吧。” 拓跋洪泽拿出一把土枪,左右把玩也没能找出什么门道来。 “你也不用否认,本殿的部下抓了活口,他倒是什么都说了。” 最让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是个好东西啊。” 拓跋洪泽左右把玩,慢悠悠地开口,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东西。 “上次你就是拿着这个东西,伤的我吧?” 他手里把玩着的,竟然是那枚弹壳。 姜娇儿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拓跋洪泽,却还是没想到火枪营甚至来不及发挥作用,就这么草草被发现。 而拓跋洪泽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起来。 果然,他把姜娇儿带到西凉,的确是明智之举。 她竟然会制造兵器! 若是这东西用在西凉军上,那他们的实力岂不是又要大大提升? 越想,拓跋洪泽就越发兴奋起来,一把抓住了姜娇儿的手腕。 “你若是想保你孩子平安,就把这东西的制造过程交给本殿,否则……” 拓跋洪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目光凉凉地扫过厢房的方向。 “你女儿的命,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你莫不是在说笑?” 姜娇儿冷笑着甩开拓跋洪泽的手,想从她手里拿到土枪的制作图纸,这世间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本殿不急,你有的是时间考虑。” 拓跋洪泽也不恼,只是笑着看向她,“三日后,本王会再来问你一遍。” 他如今打了这场胜仗,还要回去和西凉国君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呢。 这东西的制作图纸,他倒是也不着急。 望着他的背影,姜娇儿心底难免有些焦灼。 第160章 侧妃之位 她早就叮嘱过火枪营的人,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任何情况,万万不可让西凉人发现他们的土枪。 土枪的制作技艺并非最精细的,若是他们细细研究,保不准真能研制出来。 最让她担心的,其实是沈鹤。 她不相信沈鹤会出事,但是他遇袭下落不明,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 姜娇儿失魂落魄地回了厢房,沈小甜立马跑了过来,蹭蹭她的手背,“娘亲。” “小甜。” 姜娇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安抚地抱起沈小甜。 “怎么还不睡觉?” “我在等娘亲。” 沈小甜揉揉眼睛,声音还很稚嫩。 “爹爹是出事了吗?” 对上她的询问,姜娇儿一时间有些不该回答。 她知道这三个孩子都聪慧得很,有些时候更是观察力过人,说谎不是长久之计。 “是,不过娘亲会找到他的。” 姜娇儿捏捏她的脸蛋,看了一眼窗外影影绰绰的身形。 这么多人巡逻,她想要逃出这里,简直是难上加难。 甚至她连这是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小甜相信娘亲。” 沈小甜点点头,抱着姜娇儿不肯撒手。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我想哥哥和外公了。” 她的话让姜娇儿一阵沉默,沈小甜忽然笑了出来。 “甜宝和娘亲在一起,也很开心呢!” 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却很是通透。 姜娇儿心底有些发涩,摸摸沈小甜的头。 “娘亲保证,很快就会带你回去。” 哄睡沈小甜之后,姜娇儿便进了空间之中。 她的空间中物资十分丰富,就连各种各样的武器都不缺,她之前可是一个囤货狂魔。 如今看着满满当当的物资,姜娇儿心底的安全感简直是爆棚! 她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说,那些土枪是她拿出来最低级的武器。 姜娇儿找到图纸,自己仔细研究了一番,又在空间里找笔添了几处。 送回京城的二黑也没什么音讯,姜娇儿看着外头的守卫,心也沉到了谷底。 沈鹤,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翌日一早,丫鬟就敲响了房门,“姑娘,殿下备了马车,请上车吧。” 那丫鬟声音虽低,却中气十足,身姿也十分挺拔,看着就身手不错。 看来那拓拔洪泽对她很是防备啊。 姜娇儿眼底浮现一抹淡笑,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沈小甜的衣服,才缓缓走了出来。 “姑娘请吧。” 那丫鬟低着头,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护送她一路上了马车。 姜娇儿也不问,倒是沈小甜,看着街上热闹的人流,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娘亲,我们这是去哪儿?是要回家了吗?” 姜娇儿微微一顿,随即淡淡一笑。 “先不急着回去,娘亲还有事情要办。” 听到这些,沈小甜也不再说话,乖乖巧巧地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拥挤的街道,一路向南行驶,最终停在了一处繁华的街道中。 而门匾上泽王府几个字,也让姜娇儿心里大抵有了个猜测。 马车从偏门驶入,径直停在院中。 “姑娘,请吧。” 门外丫鬟的声音响起,姜娇儿掀开车帘,瞥了一眼那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的头垂得更低,“奴婢名为秋英。” 姜娇儿点头,领着沈小甜进了王府。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拓拔洪泽的府邸了。 不少丫鬟躲在不远处偷偷摸摸地看着这边,像是在好奇,为什么王爷会带回来这么一个女子。 这里的环境与之前也大不相同,服饰也有些偏异域风情,房间陈设更是穷极奢华。 进了房间之后,姜娇儿就一直呆在那里,直到院子里传来交谈声。 “我身为二王妃,整个王府后院都由我统管,如今王爷既然带人回来,我自然应该款待。” 姜娇儿透过窗户,看见说话的女人一身华贵的服饰,头上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声音剧烈晃动着,显然是情绪有些激动。 秋英站在原地,身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不卑不亢。 “王妃恕罪,奴婢只听令于殿下。” “你什么意思!” 王妃的脸色骤然一变,狠狠瞪了一眼秋英,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秋英低着头一言不发,态度却十分强硬,不给她任何进门的机会。 王妃心底自然清楚,秋英是拓拔洪泽手底下的暗卫,只听命于他,她还真的是无计可施。 一定是这贱女人! 王妃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房内的方向,王爷明明是去打仗,怎么会带一个女子回来?还这般保护着。 姜娇儿看完这一场闹剧,心底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天色渐暗,拓拔洪泽才回来。 姜娇儿瞬间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 拓拔洪泽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色,上下扫了一眼姜娇儿。 “这王府,你还住的惯吗?” 姜娇儿冷笑,“那是自然,比沈家村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拓拔洪泽哈哈一笑,目光忽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要不然,你做本殿的侧妃如何?” 姜娇儿拧紧眉头,斜睨他一眼,“殿下说笑了。” 拓拔洪泽哈哈一笑,轻挑起姜娇儿的下巴。 “那你可知,沈鹤如今下落不明,本殿的手下有人在悬崖边找到了他的踪迹,从那万丈悬崖坠下,他必死无疑。” “你说你这般年轻,难道还要为他守寡去不成?” 拓拔洪泽眉宇间的喜色越来越重。 “倒不如嫁给本殿,侧妃之位对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确实啊,对于村妇出身的姜娇儿,能成为西凉二殿下的侧妃,那可是真是荣宠。 只不过,姜娇儿并不感兴趣。 “那多谢殿下恩典。” 姜娇儿面不改色,“只是民女身份卑微,不敢肖想。” 拓拔洪泽知晓她的意思,话锋转而一变,“那你说说,你考虑得如何了?” “既然殿下如此诚心,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姜娇儿说得十分真诚,直接答应了拓拔洪泽的要求。 连拓拔洪泽,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好!姜小姐果真是爽快!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第161章 放柳青青离开 姜娇儿压下眼中的厌恶,冷声打断他的声音,“殿下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她的话倒也在拓拔洪泽的意料之内,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我留在西凉,让小甜和柳姑娘先回去。” 姜娇儿皱眉看向拓拔洪泽,“我来给你做人质。” “不行。” 拓拔洪泽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甚至还叹了口气。 “你这么聪明,不留点人在身边,本殿心底不安啊。” 他居然把挟持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果真是不要脸! “那殿下想要如何?” 姜娇儿绷着脸,“我怎么保证在完成后殿下不会伤害我们呢?” “你还真是太过谨慎了。” 拓拔洪泽摇摇头,“本殿是西凉的二皇子,自然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些空头支票,姜娇儿从来不信??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既然殿下有如此自信,为何不能放小甜先回去?” 沈小甜在这里,她的确是心底有顾虑。 拓拔洪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似乎是忘了现在的处境,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她知道拓拔洪泽这个人心思缜密,又拥有常人所没有的毒辣,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二殿下让柳姑娘回去总可以了吧?” “自然。” 这下,拓拔洪泽倒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毕竟最开始他想带回来的也只有一个姜娇儿,那柳青青本就是无意中带来的。 “我还有一个要求。” 姜娇儿再次开口,拓拔洪泽的表情已经隐隐多了几分不耐。 她却好像是看不见似的,依旧自顾自道,“图纸的确在我手里,但是制造过程我要全程监督,也就是说,必须由我来负责。” 姜娇儿声音清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拓拔洪泽点点头,原以为是什么要求,原来只是这个,随即答应下来。 “好,本殿答应你就是。” 得到了拓拔洪泽的应允,姜娇儿当着他的面把东西递给了柳青青。 “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药,你按时服用,说不定你的嗓子能有所好转。” 柳青青眼圈微红地点头。 姜娇儿继续叮嘱。 “回去之后给我爹和两个孩子报个平安,就说我和小甜在这里很好,不日即将回京,让他们不必担忧。” 她说什么,柳青青都点头,拓拔洪泽站在一旁,也不打算离开。 姜娇儿心里清楚,他是担心自己给他耍什么心思。 “这些东西你拿好,必要时还能保证安全。” 姜娇儿又把自己军刀塞给她,接着叮嘱一句。 这下拓拔洪泽彻底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姜娇儿的谈话。 “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直到柳青青坐上马车离开,姜娇儿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接你。” 拓拔洪泽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姜娇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希望柳青青一路能顺利吧。 “娘亲,你是有什么大计划吗?” 沈小甜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惊讶于她的敏锐,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是啊,小甜等着就是了,娘亲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拓拔洪泽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秋英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姑娘请吧,殿下在等着您。” 秋英始终距离姜娇儿一步之遥,监督的意味十分明显。 拓拔洪泽办事速度还是很快,直接把姜娇儿带到了铁铺。 “西凉铁矿少说也有数十个,你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 拓拔洪泽指了指空旷的铁铺。 “人我已经遣散了,你若是需要帮手,随时可以吩咐。” 姜娇儿抬腿往前走,甚至不需要图纸,便十分熟练地吩咐铁匠打铁。 确实,西凉的铁矿比他们要丰盛的多,这也是他们迟迟没能打下西凉的原因。 铁矿石充盈,西凉的兵器也比他们要兴盛很多,虽然军力强盛,但是西凉的自然条件却差了许多,这也是他们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中原的原因。 姜娇儿压下心底的思绪,将零件图重新画了一遍,交给各个铁匠一一打造。 门外一辆马车驶过,风吹起车帘的瞬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拓拔与城朝她眨眨眼,马车也没停,飞快地朝前驶去。 “殿下,那拓拔家也太嚣张了。” 拓拔洪泽身侧的侍卫忍不住吐槽,“明明皇家卫军都在这里守着,他们还敢如此招摇过市。” 拓拔洪泽目光幽深,“别忘了,本殿也是姓拓拔。” “属下失言。” 侍卫立马低头,拓拔洪泽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是盯着拓拔与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一家世代经商,如今在西凉的地位举足轻重。 就连拓拔的姓氏都是皇帝赐给他们的,足以见得对他们的特殊。 可以说,拓拔一家在西凉的地位等同亲王。 只可惜,这一家人脾性古怪得很,从来不肯站队任何一股势力,一直处于中立地位。 那拓拔家主甚至有命令,全家都不得入朝为官。 “姑娘,零件都打好了,您随我去瞧瞧吧。” 铁匠走了过来,弯着腰请姜娇儿去看一看。 姜娇儿点头,跟着他往里走。 铺子里光线有些暗,那铁匠带着她一路往里走,直接带到了一个房间中。 “你是什么人?” 姜娇儿拧眉,只见那铁匠弓腰退了出去,拓拔与城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姜娇儿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眼底的冷意显而易见。 “萧衡和沈鹤遭遇袭击,你知道多少!” “你怀疑我?” 拓拔与城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由得拔高音量。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姜娇儿轻哼一声,“我怀疑你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整个军队,只有你一个西凉人。” “姜娇儿!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怀疑我!” 拓拔与城忍无可忍。 姜娇儿却是一头问号,这拓拔与城果然是不太聪明。 其实她倒是也没太怀疑他,不过是激他一下而已。 “亏我还想着救你,你竟然这么说!” 拓拔与城一脸的愤懑,倒像是真的生气了。 第162章 你还要找他 反倒是姜娇儿忽然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别生气了,我就是逗逗你,我知道不是你。” 拓跋与城轻哼一声,“光说西凉朝中一片蛀虫,只怕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娇儿眸光幽深几分,“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倒也没有。” 拓跋与城十分坦诚地摇头。 “我们家的家规是不准加入任何阵营,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争斗,所以这些东西我也不清楚。” 姜娇儿理解,毕竟树大招风,但是如今她在西凉一个人,拓跋洪泽盯得那么紧,她一个人想要完成自救,实在是有些困难。 “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姜娇儿拿出拓跋与城交给自己的玉佩,“现在,我的确是有事求于你。” “我就知道。” 拓跋与城拿过玉佩,“我来找你,自然是知道你现在处境的,但是我也说过了,我们一家绝对不能参与任何斗争。” “嗯。” 姜娇儿点点头,“我想让你帮我暗中查探关于沈鹤的消息,还有萧衡。” 她想知道,沈鹤到底有没有事。 “你还要找他?” 拓跋与城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她。 不知道该不该说,哪怕沈鹤的武艺再高超,也不可能躲过那么多人的包围圈。 拓跋洪泽的行事风格向来狠辣,宁愿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尤其是对沈鹤这种人,他更不可能放过的。 姜娇儿点头,目光有些失神,她不相信沈鹤会出事。 哪怕别人都说没有生还的可能,她还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沈鹤不会有事。 “好吧。” 拓跋与城点点头,“你呢?那你打算怎么脱身?” 其实他也有些纠结,一方面这些武器对西凉有益,但是姜娇儿对他也有恩。 “我啊,你们不是想要蔬菜的种植方法吗?” 姜娇儿目光微微一转,“你们把种子准备好,到时候我会放出消息,你便可以明目张胆地来了。” 其实她一开始的打算也是如此,等到这批土枪的制作完成,她也会选择用这种方法摆脱拓跋洪泽。 事关一国生计,就算是西凉国君,也不会拒绝。 “好。” 拓跋与城点头,将一条小银蛇拿了出来。 姜娇儿心头一跳,吓得直接后退两步,“你干嘛?” “它很乖的。” 拓跋与城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会被一条小蛇吓到。 “这是我们拓跋一族秘密传信的媒介,你有什么消息就绑在它身上,我就会知道。” 而且这喂养的方法,也只有他们知道,是拓跋一族的秘法。 小银蛇浑身亮晶晶的,通体雪白还透着点光亮,看着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那小银蛇像是有灵性一般,直接缠绕在了姜娇儿的手腕上。 这下,连拓跋与城都有些震惊了。 “它居然这么温顺?” 拓跋与城一脸的不可思议,本来他还特意准备了带有他们血气的容器,准备用来装它。 没想到,它竟然这么亲近姜娇儿! 这个姜娇儿,到底有什么魔力! 姜娇儿也有些惊诧,随即反应过来 应该是因为灵泉水的原因。 只怕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拒绝灵泉水吧? “以后你就叫银子吧。” 姜娇儿摸摸他的脑袋,任由他贴在自己的手腕上。 “……” 拓跋与城没说话,外头传来刚刚那铁匠的声音。 拓跋与城朝她挥手,“你快回去吧,他不会发现的。” “这是你们家的铺子吧?” 姜娇儿挑眉一笑,转身就往外走。 拓跋洪泽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娇儿正在和铁匠交谈的一幕。 姜娇儿让他把尺寸再修改一番,两人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 “好了,你改吧。” 看出拓跋洪泽有话要说,姜娇儿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拓跋一家。” 拓跋洪泽主动提起,姜娇儿故作不懂,“殿下不就是拓跋一家么?” 他轻笑一声,“这西凉国都,姓拓跋的人,可不是只有皇族。” “那皇商也是姓拓跋。” 拓跋洪泽缓缓开口。 “前些日子,拓跋家的小公子遇刺,失踪了接近半个月,最近才重新回来,这可是惊讶了众人啊。” “是么?” 姜娇儿也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那位拓跋小公子,还真是好运气。” “是啊。” 拓跋洪泽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也不知道他是遇到了哪位高人,竟然如此全身而退。” 她不想再和拓跋洪泽说这些哑谜,直接转移了话题。 “这些零件比较复杂,要求的精确度也比较高,可能需要几天磨合。” 拓跋洪泽点头,“对了,本殿身边有一人对你十分好奇,想要见一见你。” “哦?” 姜娇儿抬了抬眼皮,并不是很大感兴趣,“我对别人倒是没什么兴趣。” 拓跋洪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性子倒是直爽,本殿喜欢!真人,进来吧。” 度阳真人走了进来,上下打量姜娇儿一眼,“姑娘果然是灵气逼人。” 这老头应该就是给了拓跋洪泽毒药的那个人,害得沈鹤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对他,姜娇儿也没什么好感。 这老头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竟然也会参与这种朝堂斗争,甚至使出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曾经看过殿下拿回来的那物什,的确是精妙无比,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度阳真人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眼底多了几分思索。 那东西他也研究了许多日,却也没能找到其中的奥妙。 “射谁谁死。” 她话音刚落,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还是拓跋洪泽开口。 “这名字不够霸气,倒是配不上这武器。” 姜娇儿倒是觉得这名字简单明确,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出来这东西的,在下真是佩服。” 度阳真人笑呵呵地开口,倒是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样。 姜娇儿面不改色,继续胡说。 “其实是我一次做了个梦,梦中一位白发老人给了我一本古籍,上面就有这东西。” 第163章 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这说法实在是过于荒谬,偏偏他又生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继续忙吧。” 拓跋洪泽知道从姜娇儿嘴里打探不出什么,和度阳真人一起走了出去。 “真人觉得她如何?” 两人一前一后,拓跋洪泽率先发问。 度阳真人沉吟一番,才缓缓开口。 “这位姑娘确实不一般,而且聪慧过人,有些过于神秘。” 单凭她能拿出那东西,还有他所听到的种种,都足以见得这个女人绝不一般。 “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度阳真人思绪半晌,最终才缓缓开口看向了拓跋洪泽的方向。 拓跋洪泽呵呵一笑,“真人但说无妨。” “此女,留不得。” 度阳真人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这女人明明只是一个村妇,为何能接二连三地拿出这么多奇怪东西? 况且她是敌国人,若是留着她,只怕会留下不小的隐患。 拓跋洪泽自知他的顾虑,可是眼下,还要靠着姜娇儿来完成那东西的制作。 而且,她如此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真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她还有大用处。” 拓跋洪泽双手背在身后,言外之意,就是不打算杀她。 “殿下……” 度阳真人还想说什么,拓跋洪泽却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径直朝外走去。 “哎,后患无穷啊。” 度阳真人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铁铺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直到天色渐暗,姜娇儿才乘着马车回府。 “站住!” 马车才刚刚停下,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姜娇儿掀开车帘,看见王妃气势汹汹地带人挡在了马车前。 “好没规矩的女人!殿下把你带回来,却没有给你任何名分,你难道不该亲自拜见吗!” 女人拧眉,目光紧紧盯着姜娇儿的方向,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把殿下迷得晕头转向的。 “王妃,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姑娘的西院。” 秋英还是拦在了众人前面,却被直接甩了一巴掌。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不过是一个奴婢,还敢顶嘴!” 秋英垂下头,却也不能真的朝王妃动手。 “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好好教训教训!” 王妃呵斥一声,身后的人直接上前。 秋英手里的短刀微动,却被王妃瞪了回去,“怎么?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姜娇儿抱着胳膊看着这场戏,心里暗暗有了估算,看来这拓跋洪泽的后院,也不是很安宁啊。 秋英沉默半晌,还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剑,任由这些人把自己押下去。 “你不要以为有王爷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王妃瞪了一眼姜娇儿。 “你以为王爷是真心喜欢你的吗?真心喜欢你,会让你没名没分吗?” 拓跋洪泽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王妃,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 外人大多夸赞他们夫妻感情和睦,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拓跋洪泽压根不喜欢她! 他娶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 “娘亲……” 沈小甜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姜娇儿的大腿,还不忘凶巴巴地瞪一眼王妃的方向。 “不许你伤害我娘亲。” “连孩子都有了?” 王妃瞪大眼睛,气得踉跄几步。 “你们,你们简直是不知廉耻!” “娘娘您误会了。” 姜娇儿搂着沈小甜,声音轻柔,“我和殿下,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那还能是什么关系?” 王妃气得大吼,怪不得他从来不肯碰她,原来是因为在外面有人了,甚至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姜娇儿心里忍不住咂舌,拓跋洪泽能娶到这种王妃,真是他的好福气。 “娘娘真的误会了。” 姜娇儿低着头解释,她越是这样,王妃反倒是越怀疑她。 “来人,把这个小野种给我沉湖!”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一个王妃还无所处出,却让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生了王府的第一个孩子,那她岂不是颜面尽失? 身后的几个嬷嬷和丫鬟上来,就要拉着沈小甜往外走。 姜娇儿抱着沈小甜躲闪,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持。 “在闹什么!” 拓跋洪泽低沉的声音在后面缓缓响起。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随即惊慌失措地低头,“参见殿下。” 王妃的眼里闪过几分心虚,随即又想明白许多,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王爷,您骗臣妾骗得好苦啊!” 王妃先发制人,一下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姜娇儿抱着沈小甜,在一旁看热闹。 她好像发现了一些突破点。 拓跋洪泽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回头瞪了一眼满院子的侍卫丫鬟婆子。 “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 “你先进去吧。” 拓跋洪泽回头看向姜娇儿,“等会儿,我会亲自让她道歉。” 姜娇儿点点头,还觉得有些可惜,倒是看不到这么经典的画面了。 进了房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默契地站到了窗边,戳了一大一小两个洞口,窥着外面的情形。 “娘亲,那个姨姨,好笨哦。” 沈小甜压低声音和姜娇儿讨论。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坏叔叔的孩子呢?她的爹爹可是最厉害的! 姜娇儿其实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恋爱脑吧。 “殿下,您若是喜欢她,给她名分便好,您给妾一封休书吧。” 王妃哭得梨花带雨,时不时看着拓跋洪泽的反应。 她知道,拓跋洪泽绝对不会休了她的,毕竟她的身后是虎威将军府。 拓跋洪泽捏捏眉心,“你胡说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为什么殿下……” 王妃欲言又止,她心底其实是有些惧怕拓跋洪泽的,但是她身后的将军府又时刻告诉她,她无须惧怕任何人。 “这件事,日后本王自会解释,你先回去吧。” 拓跋洪泽不想和她多言,直接让人送王妃回院子。 王妃有些不甘地看他一眼,迟早她要让那个女人滚出王府!离王爷的视线远远的! 看两人三言两语便结束了交谈,姜娇儿心底还有些遗憾。 要是能多说会儿就好了,保不齐自己还能知晓更多有用的信息。 第164章 她人呢 姜娇儿还没来得及惋惜,拓拔洪泽便走了进来。 他一脸不快,“本殿安排了人,一会儿护送你去城郊的别院。” 别院? 看来这拓拔洪泽倒是忌惮王妃,甚至直接要把她给送走。 这倒是好事,一直在泽王府,她办事反而束手束脚。 “秋英会贴身保护你。” 拓拔洪泽看着站在门外的秋英,吩咐了一句,“以后你就负责保姜姑娘。” “是。” 秋英低头答应,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娇儿的身后。 姜娇儿心里冷嗤一声,说什么保护,倒不如说监视来得实在。 一辆马车从偏门驶入王府,姜娇儿也不觉得有什么,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秋英啊,你家王妃,是什么人?” 这马车看着不起眼,但是内里却设计得十分舒坦,姜娇儿靠在软垫上,看了一眼冷着脸的秋英,主动开口说话。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秋英的态度说不上好,眼神里也满是警惕。 姜娇儿状似不在意道,“我这不是好奇么?况且你看,二殿下对她也十分上心呢!” “不可能!” 秋英毫不犹豫地否认,“殿下英明神武,若不是虎威将军步步相逼,他又怎么会无奈妥协?” “这样啊。” 姜娇儿了然地点头,她就说嘛,以拓拔洪泽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娶这么胡闹的一个王妃? 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秋英冷着脸,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姜娇儿闭上眼睛小憩,等着马车在别院停下。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 说是城郊的别院,姜娇儿倒是注意到这周围还有不少村庄,倒也不算是人迹罕至。 院子外站着两个侍卫,见马车过来,立马打开了院门。 除了这些人,姜娇儿倒是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院子里的陈设简洁,看着就是提前打扫过的。 姜娇儿四处环顾一眼,对这里的环境很是满意,尤其是院子里的那片空地,更是深得她的心意。 第二日一早,马车便等在了门外。 土枪所需要的零件已经全部制作完成,接下来就是组装。 马车径直朝着铁铺的方向驶去。 铁铺里空无一人,都是铁匠在忙活,见姜娇儿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拓拔洪泽和度阳真人也在场,给姜娇儿留出一片地方。 看着做好的零件,姜娇儿熟练地拿起东西,一件件地全部组装起来。 不过一刻的功夫,一支黑漆漆的东西就全部完成了。 “走吧,出去试试看。” 姜娇儿挑眉一笑,走到了后院,吩咐一旁的侍卫走到远处,手里还举着一个靶子。 她熟练地上膛瞄准,紧接着扣动了扳机。 随着子弹飞出,枪管出也冒出一小阵黑烟,很快就消散在风中。 紧接着,不远处的侍卫变传来一阵阵惊呼,“中了!真得中了!” 不仅是中了,而且还是正中靶心。 姜娇儿勾起唇角,把东西递给拓拔洪泽,“殿下要试一试吗?” 可以说拓拔洪泽是见识过这个东西的威力的,手指兴奋得有些颤抖。 他学着姜娇儿的模样扣动扳机,却没有任何反应。 “要先这样。” 姜娇儿熟练地演示一遍如何上膛,又重新把枪递给了拓拔洪泽,“现在可以了。” 拓拔洪泽瞄准靶心,随即摁动扳机。 只可惜,子弹擦着靶子而过,并没有打中。 即便是这样,拓拔洪泽的脸上也难掩笑意。 有了这东西,对他们西凉来说,那可是如虎添翼啊! 他们西凉铁骑,定能踏平中原! 连一旁的度阳真人也练练点头,“好啊,姑娘果然是一个妙人。” 竟然能想出如此别致的东西。 “本殿要去面见父君。” 拓拔洪泽拿着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后院的空地只剩下了姜娇儿和度阳真人两人。 度阳真人摸了一把胡子,笑呵呵地看向姜娇儿,“上次沈将军中的毒,也是你解的吧?” 那毒是他研制了许久的,竟然轻而易举地便被姜娇儿破解,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不过技不如人,他也愿意认输。 “碰巧而已。” 姜娇儿三言两语地揭过这个话题,转而上下打量他一眼。 这度阳真人一身蓝衣,身姿瘦削,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是他为什么要跟在拓拔洪泽身边,甚至跟着他一起害人? “唉,都是债啊。” 度阳真人笑着摇头,眼底闪过几分无奈。 话说到这里,姜娇儿也没有再说什么,朝着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我出去逛逛。” 姜娇儿背着手,不打算上马车。 “姑娘。” 秋英拦在姜娇儿面前,不打算让她往前走。 姜娇儿的声音微冷,挑眉看她一眼,“怎么?殿下可有说过要禁足我?” 秋英挡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看她。 姜娇儿径直往前走,直接绕过了她。 秋英亦步亦趋地跟上姜娇儿,见着她买了几串糖葫芦,又买了些特色糕点,左右环顾一眼,径直进了茶馆。 茶馆内人声鼎沸,大家都惹人闹闹地坐在一起,说书人正在声音激昂地讲书。 这讲述都内容还正是拓拔洪泽率军伏击萧衡和沈鹤的事情。 姜娇儿握着茶杯,抿了一口热茶,依旧压不住发抖的内心。 “快闪开!马儿受惊了!赶紧躲开!” 茶馆外忽然传来几声惊呼,紧接着众人纷纷四下散开,从四面八方涌进了茶馆。 秋英的脸色一变,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姜娇儿忽然不见了! “你们看见坐在那里的姑娘了吗?” 秋英随便抓住一个人冷声质问,身后得人还在涌进来,人直接甩开了秋英的手,“你有病啊!什么姑娘!” 不知道是谁安抚了马儿,外头的动静渐渐安静下来。 秋英四处环顾一眼,依旧不见姜娇儿的身影。 “还不赶紧出来!” 秋英低声呵斥一句,三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人呢?” 秋英声音严厉,中间的黑衣人半晌才开口,“她刚刚就在这里啊……” “废物!” 秋英有些恼怒,这么多人竟然都能跟丢了一个女人? 第165章 她会种菜 “你们在找我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姜娇儿手里拿着些好吃的,笑着看着几人。 看见姜娇儿,秋英的脸色骤变,“姑娘,您去哪儿了?” “哦,刚刚人太多了,我去这边走走,买了吃的。” 姜娇儿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底却忍不住冷笑。 她要是不来这么一下,都不知道原来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呢。 “走吧。” 姜娇儿率先转身,径直进了马车。 直到进了别院,秋英依旧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姜娇儿微微皱紧眉头,冷声呵斥一句,“出去!” 秋英冷着脸站在眼底没有动弹,“奴婢奉二殿下之命保护姑娘。” “我让你出去!” 姜娇儿拔高音量,脸上也冷了下来,“他是让你保护我,还是让你监视我?” 秋英一言不发,却还是没有打算离开。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姜娇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说如果我告诉二殿下,她是会让你离开还是让我离开?”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二殿下到底看上这无知村妇什么了! 直到秋英离开,姜娇儿才从手里拿出那张纸条,看清上面的字迹,她的脸色也越发凝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姜娇儿才将纸条全部燃烧殆尽。 今日那拓拔与城还传来了消息,说拓拔洪泽拿着土枪见了西凉的大君,听说大君重重赏赐了他一番。 姜娇儿勾唇一笑,日后拓拔洪泽就知道,他是如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姜娇儿收敛心神,她的计划也要快步开始了。 打定主意之后,姜娇儿直接进了空间,仔细挑选了一波种子。 各个都是饱满的种子,个头也大,姜娇儿把种子拿出来,推门走了出来。 秋英站在廊中,见姜娇儿出来,神色立马警惕起来。 姜娇儿没有说话,直接越过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这片空地,真是深得姜娇儿的心意。 姜娇儿蹲在地上,熟练地翻土,埋下种子,然后又浇了一点灵泉水。 身后的秋英一脸的鄙夷,这个姜娇儿果然是一个无知的村妇,竟然妄想在这里种菜,简直是可笑至极! 看着灵泉水被土壤吸收,姜娇儿拍拍手,接下来就等着长大了。 这些种子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估计用不了三日就能长好。 接下来几日,姜娇儿一直待在别院,拓拔洪泽也一直没有出现,听说大君下令,让拓拔洪泽全权负责制作的事宜。 姜娇儿一个人在别院生活得倒是也舒服。 直到三日之后,外面院子里的菜已经郁郁葱葱起来,长势十分喜人。 姜娇儿看着满院的绿色,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伸了个懒腰,径直进了院子里。 连门外都侍卫都惊呆了,西凉这种地方,竟然能长出菜来? 姜娇儿摘了一些菜,沈小甜跑了出来,抱着姜娇儿的腿。 “娘亲,今天又要做好吃的了吗?”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娇儿,娘亲做得东西可好吃了,她都好久没有吃过了。 “是啊。” 姜娇儿捏捏她的脸蛋,开始熟练地摘菜洗菜。 虽然蔬菜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地处偏僻的西凉来说,那就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 西凉人习惯食用肉食,是因为这里四周草原颇多,大家多以放牧为主,而这里的土壤不适合蔬菜生存。 当然,每年都会有商人带回不少种子,但是几番尝试下来,都没能长成。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放弃了种菜的想法。 也有不少人不惜路途遥远,甚至直接把菜从中原运回来。 但是蔬菜本就不易保存,这样长途损耗下来,新鲜的蔬菜也是少之又少。 姜娇儿一边摘菜,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等会儿的计划。 “我来帮娘亲。” 沈小甜撸撸袖子也要过来帮忙,却被姜娇儿制止住了。 “小甜,你去那边玩,不过等会你能帮娘亲一个忙吗?” 姜娇儿朝她招手,低声和她耳语几句,沈小甜立马点头,“娘亲放心吧!” 对这几个孩子姜娇儿很是放心,她们都聪慧程度远比同龄孩子要多的多。 姜娇儿摘好菜,烧起灶火,先是烫了个青菜,又拿着调料弄了个酱汁,紧接着就是一道蒜蓉娃娃菜,又加了一道爽口萝卜。 除此之外,姜娇儿还做了蔬菜饼。 可以说这一顿饭几乎是全素宴,即便是这样,蔬菜的香气还是飘了出去。 姜娇儿把菜盛出来放在小篮子里,偷偷交给沈小甜。 接着又把菜分成几份放在碗里,朝着门外的两个侍卫招呼道,“你们也吃一点吧。” 姜娇儿边说边进行分配,又朝着虚空喊了一声。 “如果你们要吃的话,自己过来拿就是了。” 说完拿着自己和沈小甜的那一份进了房内。 外头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蔬菜的诱惑,走到厨房边把碗端了起来。 暗中的三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他们这样还能算是暗中监视么? 而沈小甜,早早的就趁着几人不注意,从院子里的洞口钻了出去。 姜娇儿算好时间,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又重新走了出来,烧了一锅蔬菜汤。 这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吃的十分满足。 而沈小甜也挎着篮子跑了进来,朝着姜娇儿眨眨眼睛,摆了个OK的手势。 这是娘亲交给她的,说这个手势就代表完成任务的意思。 见沈小甜回来,姜娇儿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住在庄子上的人会种菜的消息,在周围的村落中慢慢传开了。 “真的娘亲!真的是菜!” 男娃娃面红耳赤地辩论,“不信你们去看,就在那栋大院里,那个小妹妹还说里面有好多菜!” “别瞎说,哪能有菜。” 周围人压根不相信,说是吃菜倒是还能接受,若是说种菜,那怎么可能? 他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即便是如此,这个消息还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附近的村落。 第166章 登门拜访 有人好奇,自然也有人大胆。 “咱们去瞧瞧去。” “走!我也去!” 三五个村民聚在一起,慢慢朝着别院靠近。 别院外有两个侍卫正守在那里,手里的长刀挡着众人的去路,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 “看见什么了吗?” “到底有没有菜啊!” 大家议论纷纷,周围聚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都在等和一探究竟。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这么多村民都在,他们一旦动手,那就是和所有村民为敌。 双拳也难敌四手,他们有武艺在身,但是也抵不过对方人多。 “我看见了!真的有菜啊!” “那院子里绿油油的一片,是真的!” “我就说吧,我儿子不会骗人,他真的吃到了什么蔬菜饼。” “老天有眼啊!我们终于也能吃上菜了啊!” 村民们大喜过望,但是看着这别院庄肃威严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靠近。 即便是这样,有人会种菜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附近的村庄。 姜娇儿安心等在院子里,没事就做点没事,秋英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侍卫被姜娇儿一点点收服,也只能暗自咬牙。 直到这一日,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前。 侍卫看见这马车,立马恭敬点头,“见过大公子小公子。” 从马车上下来两个男人,正是拓拔与城和他的大哥拓跋与凡。 “大哥,就说这里真的有菜吧。” 拓拔与城指着院子里绿油油的一片,朝着拓跋与凡挤眉弄眼,“我说的没错吧?” 男人一身白衣,头发束在脑后,只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 “这里面住的是谁?你是哪家的府兵?” 拓拔与城指着院子内,朝着两个侍卫说道。 “是二殿下。” 侍卫低头,却不着痕迹地拦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我们进去瞧瞧。” 拓拔与城说着就要往里走,“听说这里有人会种菜,我和大哥来探探虚实。” 说着拓拔与城就要往前走,却被两个侍卫拦住,“小公子留步,请您不要为难在下。” 他面露难色,二殿下叮嘱他们要守好,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还不赶紧退下。” 拓跋与凡缓缓开口,皱眉看向拓拔与城,“不得无礼。” 见拓跋与凡如此知礼数,侍卫反倒是松了口气,果然和传闻中一模一样。 拓拔家的大公子性格敦厚温润,待人十分温和,而小公子的性子顽劣,是都城内有名的纨绔。 “家弟年纪还小,若是有冲撞二殿下的地方,还请不要怪罪。” 拓跋与凡声音不急不徐,“不过这一趟,我们的确是听说了这别院有人种菜的消息,也是奉父亲的命令过来查看一番。” “若是这消息属实,那可是造福百姓的事,而且父亲今日已经去禀报了大君,我们今日过来先行查探一番。” 拓跋与凡这么一说,两个侍卫立马纠结起来。 谁不知道拓拔一家在都城的地位崇高,虽然全家都不曾在朝为官,但是那地位却等同亲王。 而姜娇儿正在厨房忙着,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姑娘,我们听说你在这有人种菜,请问是否属实?” 拓跋与凡微微点头,十分的谦逊有礼。 “是啊,就在这儿。” 姜娇儿指指院子里的菜,只见拓跋与凡眼睛一亮,“那这些……” “我种的。” 姜娇儿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笑意更甚,“你们有什么事?” “不知我们兄弟二人,可以进去查看一番吗?” “自然。” 姜娇儿点头,只见两个侍卫面露难色。 姜娇儿挑眉,“殿下并没有说过不让人拜访吧?” 这倒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侍卫犹豫不决,拓拔与城索性直接走了进去,一脸的惊叹。 他脸上的惊讶却不似作假,他不是没有见过姜娇儿种菜,但是那里并非是西凉,远不及现在带给他的冲击力大。 见拓拔与城已经进去,拓跋与凡微微颔首,跟着走了进去。 “你们要尝一尝吗?” 姜娇儿指了指刚出锅的两个小菜,示意他们可以坐下。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拓跋与凡拿起筷子,小小地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他原以为在这里就算是种菜成功,味道也不会太好。 但是没想到这蔬菜格外美味,不仅汁水丰沛,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甜意。 果然是好菜。 “如何?” 拓拔与城也急急忙忙吃了一口,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我会回去禀报父亲,姑娘可否愿意告诉我们你是如何种菜的?” 拓跋与凡眼中满是兴味,“若是可以,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把这门技艺卖出来?” “不可。” 姜娇儿摇头,“这是我们祖传秘方,合作倒是可以。” “我知道了。” 拓跋与凡点头,很快便告辞离开,“姑娘,我还会再拜访的。” 目送这兄弟二人离开,姜娇儿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大哥,我说的没错吧。” 马车里,拓拔与城兴高采烈地和拓跋与凡邀功。 “还不错。” 男人目光温润,想到刚才姜娇儿的表现,“这就是救了你的人?” “是啊。” 拓拔与城点头,只见拓跋与凡露出几分思索。 “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本应该好好款待一番,奈何她身份特殊,这件事还是禀报父亲之后再议。” 拓拔与城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答应,“听大哥的。” 这一晚,拓拔洪泽难得来了一趟别院。 “你是故意的?” 他紧紧盯着姜娇儿,自然是知道了白天拓拔与城和拓跋与凡来了的事情。 姜娇儿一脸无辜,“什么故意不故意?我不过是种点菜而已。” 拓拔洪泽目光露出几分怒意,盯着姜娇儿的眼神发冷。 “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劝你最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泽王果然是好大的威风。” 身后一道男声响了起来。 身穿金色蟒袍的男人阔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拓拔与城和拓跋与凡两人。 第167章 摆脱 看清来人,拓跋洪泽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甩甩袖子没有说话。 姜娇儿看向拓跋与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自在不言中。 “太子怎么过来了?” 拓跋洪泽轻哼一声,看着一身蟒袍的男人,暗暗握紧了拳头。 “本宫听说这边有个奇人竟然会种菜,事关西凉社稷,自然要来看看。” 太子一脸正色,随即扫了一眼满院的绿色,不由得点头,“看来坊间传闻都是真的。” 先是拓跋与城一家就很难缠,现如今连太子也牵扯进来,拓跋洪泽脸色难看,冷冰冰地盯着姜娇儿。 “姜姑娘是我的客人。” 拓跋洪泽警告地看她一眼,手里亮出沈小甜的头花,朝着姜娇儿使了个眼色。 “娘亲——” 他话音才落,沈小甜便从院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姜娇儿,“小甜再也不要和娘亲分开了!” 她边说边哭,“呜呜呜,有坏人要抓走小甜,好可怕!” “这位姑娘不是二殿下的客人么?怎么连人都保护不好?” 拓跋与城轻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哪怕拓跋洪泽嘴上说得再好听,大家都知道这姜娇儿的身份并非那么简单。 拓跋洪泽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真是废物,几个暗卫竟然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既然二弟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好,那还是把人送到皇家别院吧。” 太子发话,拓跋洪泽脸上无光,下意识就要阻拦,“不可!” “这是父君的意思。” 太子睨他一眼,不由得拔高几分音量,“怎么?难不成你想违背父君的意思吗?” 皇家别院其实就是一座修建已久的院子,用来给一些皇亲国戚或者重要使臣居住。 姜娇儿能住在那里,足以见得西凉的大君对她的重视。 “她不能住那里。” 拓跋洪泽执意阻止,那姜娇儿可是沈鹤的发妻,如今两国还是开战的状态,怎么能让姜娇儿住在西凉的皇家别院中? 而姜娇儿抱着沈小甜,始终没有说话。 她必须要先摆脱拓跋洪泽,才能有办法离开西凉。 如今沈鹤失踪,军心大乱,而拓跋洪泽一直在加大力度制造土枪,姜娇儿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他在等着一波大的战斗。 “姜姑娘,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最后还是拓跋与凡开口询问了姜娇儿的意见。 刚才两人争辩半天,却没有人问过姜娇儿的想法。 “自然是可以的。” 姜娇儿点头,只有皇家别院,才有法子避开拓跋洪泽的耳目,但是住在皇家别院,她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马车就在外面。” 拓跋与城收起手里装模作样的扇子,看向姜娇儿道,“姑娘请吧。” 姜娇儿抱着沈小甜,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外走。 直到进了马车,沈小甜才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眼中满是狡黠的笑容,“娘亲,小甜做到了哦。” “小甜真棒。” 姜娇儿抱着沈小甜,心里还有些后怕,她这样做的确很冒险。 她早就知道拓跋洪泽会拿沈小甜威胁她,所以故意和拓跋与城约定好了时间,又给了沈小甜一包迷魂散,让她对付那些压着她的侍卫。 好在小甜真的做到了。 “娘亲不要担心哦。” 沈小甜小大人似的摸摸姜娇儿的头,“我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叔叔,他一直就在后面跟着,小甜一点也不怕。” 戴面具的男人? 姜娇儿脑子飞速运转,猛地想到那日在青阳镇的神秘男人,“那他跟着你做什么呢?” 说到这个,沈小甜的小脸也露出几分不解,“小甜也不知道,他好奇怪的。” 姜娇儿摸摸她的头,笑笑没有说话。 马车一路走得飞快,她知道拓跋与城的马车就在不远处跟着。 皇家别院外看着就气势恢宏,拓跋与城跟着走了进来,快步跟上姜娇儿。 “是我和父亲说你会跟我们合作种菜的秘方,父亲才给大君上书的。” “我知道。” 姜娇儿点头,“你放心吧,不管我人在哪里,这个承诺都是作数的。” 哪怕后来她的身份暴露,拓跋与城也完完全全置身事外,不会被牵连。 皇家别院更是留了一大处空地来,就是为了给姜娇儿大展身手的。 姜娇儿也不忸怩,去到的当日就安排人对土壤进行翻土。 这些不过都是用来对外做做样子而已。 姜娇儿快步往里走,栏杆处停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 姜娇儿快走两步,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解下八哥上绑着的纸条。 房间中一片安静,姜娇儿看着纸条,久久没能回神。 直到外头传出一阵嘈杂的动静,姜娇儿才找回自己的思绪,立马推门出去查看情况。 “快救我啊!我不会水!” 水池里,一个男孩正在拼命地扑腾,四周的丫鬟们聚成一团,没人敢下水救人。 她们可都不会水,而且如今天气寒冷,这水冰凉刺骨,谁也不想去找罪受。 “臭丫头!你敢骗我!你给我等着!” 那男孩快要被淹死了,还不忘指着岸边的女孩叫骂。 姜娇儿定睛一看,这不是她的小甜吗? “我没有推你……” 沈小甜往后躲了躲,小脸一片无辜,“是你自己要去捡鞋子的。” 姜娇儿快步走了过来,看见她沈小甜立马钻进了姜娇儿的怀里,“娘亲,你来啦!” 姜娇儿点头,看了一眼还在水里挣扎的小胖子,这小子倒是挺能扑腾。 她们如今还是要低调行事,姜娇儿从路边捡了根树枝,朝着水里递过去,“你可抓紧咯!” 这细细一根树枝哪能撑得住那小胖子,没来得及游两下就被折断,整个人又往水里沉了沉。 倒是一旁的丫鬟们得了思路,赶紧去寻了一根长竹竿来,才堪堪把人捞上来。 “小甜,是你干的吗?” 姜娇儿低头,压低声音询问沈小甜。 沈小甜有些不安地捏捏袖子,“是,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 她只是踩掉了他的鞋子,是他自己掉进水里的。 第168章 神仙快乐水 “娘亲,对不起……” 沈小甜低头,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娘亲会不会觉得她是坏孩子? 可是是那个小胖子扯她的头发,说她是野孩子的。 “干得漂亮!” 姜娇儿低喝一声,赞赏地看一眼沈小甜,不动兵刃地教训敌人,那才是聪明的做法。 沈小甜眨眨眼,像是没有理解姜娇儿在说什么。 “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娘亲,娘亲一定要她好看。” 姜娇儿握拳,朝她挥了挥,拳头。 沈小甜一把抱住姜娇儿的脖子,眼眶通红,“小甜好喜欢现在的娘亲。” 以前的娘亲从来不会这样。 姜娇儿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这么乖巧又漂亮的小姑娘,简直是深得她心。 直到身后那怒吼声响起,才打破两人温馨的场面。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个野丫头!我爹可是虎威将军!” 虎威将军?有点耳熟啊。 姜娇儿很快便想了起来,那不是拓跋洪泽王妃的娘家么? 也就是说,这小胖子是她的弟弟? 果然都是些没有脑子的人。 姜娇儿那本书牵着沈小甜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小胖子,笑眯眯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臭女人!” 小胖子依旧口出狂言,恶狠狠地瞪一眼姜娇儿,“信不信我找我爹爹揍你?” 姜娇儿掏掏耳朵,又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她站在那里,绷着脸的时候身上自带一股气势,小胖子缩缩脖子,支支吾吾,不敢再说话。 “还不赶紧把你们少爷带回去?一会儿着了凉,当心你们的脑袋。” 姜娇儿转而看向一旁的丫鬟们,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冷意。 “是——” 几人匆匆忙忙地抬着小胖子往外走,走远了还能听见那小子的骂声,“你们轻点!” 沈小甜站在姜娇儿的身侧,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娘亲,我想回家了。” 姜娇儿看向远处,伸手摸摸她的头,“嗯,很快了,小甜再等等。” 皇家别院很大,倒是和行宫差不多,周围的守卫也不少,毕竟象征着皇家地位的地方。 她住的院子也很偏,出门就是一片空地,是西凉大君特意给她安排的。 “小甜,走,娘给你做好吃的。” 姜娇儿牵着她就往回走,一路上还不忘观察一下这里守卫的位置。 别院中几乎都是巡逻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班,姜娇儿默默记下时间,这才带着沈小甜进屋。 只有沈小甜在,姜娇儿也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直接从空间中拿出食材调料,熟练地开始准备美食。 “好香哦。” 沈小甜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食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娘亲做饭真的是太香了。 “这个啊,叫可乐鸡翅,是娘亲自己发明的。” 姜娇儿挑眉一笑,孩子小就是好糊弄,不用担心自己解释这些食材的来历。 反正谁也不知道可乐是个什么玩意。 沈小甜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娘亲,可乐是什么东西呀?” “这个啊,叫神仙快乐水。” 姜娇儿把可乐倒在碗里,把碗递给沈小甜,“你快尝尝。” 看着这黑漆漆的东西,沈小甜往后躲了躲,“这个好像药药呀。” “是啊,那你要不要尝尝?” 姜娇儿记得可乐这个发明,就是因为熬药时的一次意外。 沈小甜尝了一口,立马小脸眉头都皱在一起,“啊,好辣!” “哈哈哈。” 姜娇儿笑了起来,神仙水嘛,喝得就是这个快乐。 这可乐可是个好东西,许多可乐菜系都能做出来。 担心可乐做出来的菜太过甜腻,姜娇儿又做了几个清凉爽口的凉菜。 “你们在吃什么?” 那小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进来,直勾勾地盯着姜娇儿的灶台。 沈小甜立马拦住厨房的门,“你来干什么?” 她绷着小脸,警惕地看着那个小胖子的方向。 “我说你们在吃什么!” 小胖子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重复一遍。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见到他不仅不行礼,居然还敢骂他,真是胆大包天。 姜娇儿好似没听见一般,摸摸沈小甜的头,“小甜,洗洗手吃饭去。” 她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一眼。 那小胖子气得不轻,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我在和你们说话!” 下一秒,他就被桌子上的饭菜吸引了过去。 这些菜看着好奇怪,可是又好香啊…… 小胖子吸吸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家宝!你在这干什么!” 一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胖子浑身一缩,撒腿就往外跑,“我不要学习功课!” 姜娇儿抬头,看见二王妃正站在那里,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她。 “王妃要来用膳吗?” 姜娇儿盈盈一笑,看得她更是一脸的不快,“谁要吃你们的粗茶淡饭!” “别以为殿下把你弄到这皇家别院,我就没法子治你!” 说完王妃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很好,看来二王妃对她的误解又深了一点。 “娘亲——” 沈小甜有些担忧,皱着眉头看她,“那个姨姨好凶,她会伤害你吗?” “不会。” 姜娇儿给她夹了一个鸡翅,这王妃本性不坏,只不过是喜欢拓跋洪泽罢了。 她们才刚刚吃饭,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在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那可不就是刚刚那小胖子么? 这么个小胖子叫家宝啊,这名字倒是有趣。 “你怎么又来了?” 沈小甜瞪他一眼,一脸凶巴巴地看着他。 说到这里,小胖子倒是有些得意起来,“我从小在这长大,只要我想跑,谁也别想找到我!” 他对这里可比将军府还要熟悉! “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沈小甜依旧皱眉看他,谁让他刚刚骂她,她才不要和这种人做朋友呢! 姜娇儿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嘛,就让小孩子解决好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 小胖子偷偷咽了一口口水,随即理直气壮起来,“你们吃的这些,我买下来总行了吧?” 说着直接掏出了一锭黄金来。 第169章 你们怎么来了 豁,这小胖子还挺有钱。 姜娇儿心底暗自咂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她卖瓜卖果的一文一文地赚,这小子竟然一下子拿出一锭金子出来? 奢靡!简直是奢靡! 姜娇儿暗自感慨,只听沈小甜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娘亲做的饭是无价之宝!谁要稀罕你的钱!” 好……样的!不为一锭金子折腰。 要是换做云升,怕是不会放弃这个买卖吧? 想到沈云升,姜娇儿不免就想到了沈知宝,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却不知道一旁的沈小甜已经和小胖子完成了一笔交易,“好吧,那你只能吃这么一顿。” 咦?这么快就谈好了? 姜娇儿不吝啬这一顿饭,也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直接重新添了一副碗筷。 一个孩子嘛,饭量就那么点,能吃多少? 半刻钟后,姜娇儿抽抽嘴角,看着小胖子风卷残云似的,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连她腌制的小菜都不放过。 “你……” 姜娇儿欲言又止,这孩子吃这么多,没事吧? “呜呜呜!” 沈小甜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娘亲,我才吃了一个快乐水鸡翅!” 意识到自己吃太多,小胖子赶紧擦擦油乎乎的嘴角,跑去安慰沈小甜。 “你别哭了,我不该吃这么多的,你让你娘再给你做就好了啊。” “那你娘怎么不给你做?” 沈小甜擦擦眼泪,又瞪了他一眼。 她也是会心疼娘亲的好吧? 小胖子低下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没事没事。” 姜娇儿摆手,一顿饭而已,倒是也不至于。 “你快回去吧,别让那些人再到处找你了。” 跟一个孩子她也不会多计较的,直接让小胖子赶紧回去。 “娘亲再去给你做啊,不哭不哭。” 姜娇儿摸摸她的头,重新进了小厨房。 吃过晚膳,姜娇儿又从空间里找出几十粒种子,将他们清洗一番之后,刨坑种在了土里。 月光洒在院子里,院子里添了几分朦胧之色。 姜娇儿抬头,轻叹一口气,直接进了屋内。 皇家别院住进一个会种菜的神人,在都城慢慢传开了。 每天都有多少人在盼望着姜娇儿能种出菜来。 在种子发芽的前几日,姜娇儿每次都会用灵泉水混合着浇灌,很快种子就冒出了小芽尖。 “小甜,走,娘亲今天带你去街上。” 姜娇儿收拾了小包裹,带着沈小甜往外走。 “姑娘。” 皇家别院外,秋英正等在那里,“殿下担心姑娘,特意命奴婢在这里等着。” 姜娇儿冷笑,她就知道,拓跋洪泽的手虽然伸不到皇家别院,但是眼线还是有的。 “好啊。” 姜娇儿欣然点头,牵着沈小甜的手,上了马车。 进了闹市,姜娇儿便舍了马车,牵着沈小甜的手,漫无目的地闲逛。 “滚滚!没有钱来吃什么包子!” 旁边包子铺传来一声叫骂,姜娇儿和沈小甜闻声看了过去,顿时愣住了。 “怎么了?姑娘也想吃包子么?” 秋英敏锐地察觉到姜娇儿的变化,旋即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吃,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去这问仙楼尝尝,早就听说这问仙楼的厨艺不一般了。” 她刻意拔高了一些音量,引得四周人纷纷侧目。 秋英一脸不屑,到底是无知村妇,不过是一个酒楼而已,就要闹得人尽皆知。 说完这些,姜娇儿也不再理会秋英的想法,带着沈小甜慢条斯理地散步。 不管是什么时候,问仙楼永远是人满为患。 姜娇儿带着沈小甜挤进杂耍的人群,又从兜里抓出一把铜钱,朝天猛地一撒。 人群顿时混乱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蹲下身子去捡这些铜板,直接隔绝了秋英的视线。 姜娇儿牵着沈小甜的手,闪身进了问仙楼,直接将一个牌子递给了店老板,“还是老样子。” 看见那东西,店老板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姜娇儿吩咐一句,便支开了店老板。 这东西是拓跋与城给她的,这问仙楼就是拓跋与城的产业,对外却从未公开过。 姜娇儿刚刚坐定,房门便被人轻轻打开,两个脏兮兮的脑袋探头走了进来。 “大哥,二哥!” 沈小甜激动地跳了起来,赶紧把人拉了进来。 沈云升和沈知宝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脸上也是脏兮兮一片,看着和街上的小乞丐无异。 姜娇儿绷着脸,神色严肃,“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她看见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心里又多急多气,从京城到西凉,这一路上有多危险? 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要是真的出什么意外,她想都不敢想。 “娘亲——” 沈云升和沈知宝低着头,异口同声道,“我们知道错了。” 看见这两个孩子这幅模样,姜娇儿心里哪还有什么气,“你们快过来。” 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以为自己是要挨打了。 “没受伤吧?” 姜娇儿左右检查一番,又捏捏两人的脸蛋,发现两人没什么事之后,才终于放心,“你知不知道这一路很危险?” “还有你们就这么贸然跑出来,外祖父怎么办?他这得急坏了吧?” 想想姜娇儿都觉得后怕。 见姜娇儿没有责怪他们,沈云升的小脸才恢复几分笑意。 “我们给外祖父留了书信,一路上也是二黑指引着我们的。” 说着,沈云升还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把二黑拿了出来。 “……” 姜娇儿无奈,倒是沈小甜,一把抱住了二黑。 “二黑!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跑丢了!” “娘亲,你就别怪哥哥了。” 沈小甜兴奋一会儿,就拉着姜娇儿的手撒娇,“哥哥也是为了过来找我。” “你都看见信了,还过来,要是被你们爹爹知道,屁股都得开花。” 虽然心里早就不生气了,姜娇儿还是板着脸教训两人一句。 沈鹤虽然很少打孩子,但是他只要一板着脸,那凶巴巴的模样还是让人害怕。 沈云升和沈知宝摸摸屁股,总觉得好像那里凉飕飕的。 第170章 生弟弟妹妹咯 姜娇儿本意也不是想凶他们,就是觉得太冒险了。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还有爹爹呢?” 沈云升四处环顾一眼,知道娘亲没有生气,又笑嘻嘻起来。 “再等等。” 姜娇儿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摇了摇房间里的铃铛。 很快,店掌柜就亲自走了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给他们两个安排个房间,再去弄点水来,他们要沐浴。” 直到掌柜的离开,姜娇儿才告诉沈云升和沈知宝,“你们就安心等在这里,等娘亲办完事,就带你们离开。” “嗯!” 沈云升和沈知宝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 安顿好两个孩子,姜娇儿才带着沈小甜从侧门出了问仙楼。 后院的小路人烟稀少,姜娇儿只走了几步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甜,跟在我的后面。” 姜娇儿皱着眉头,握紧了沈小甜的手,几个黑衣人腾空而下,直奔两人而来。 姜娇儿掏出鞭子,缠住黑衣人的长剑,随即甩到一边。 这些黑衣人出手利落,没有一句废话,下手也招招狠辣,丝毫不手软。 “你们是什么人?” 姜娇儿呵斥一声,只守不攻,她还要护着沈小甜的安全。 很快几个黑衣人发现姜娇儿的弱点,径直转换方向,直奔沈小甜的方向而去。 “娘亲——” 沈小甜惊呼一声,吓得左右躲避。 小孩子身形灵敏,加上有姜娇儿在一旁掣肘,黑衣人几次竟然都没能攻击到她。 姜娇儿带着沈小甜步步后退,从空间中摸索出她的手枪,不到迫不得已,她还不想拿出这些东西。 眼见着两人被逼到死胡同,姜娇儿握紧手枪,正准备掏出来的时候,身后忽然闪出一个男人。 男人手持长剑,一剑抵开黑衣人,简单几个招式就逼退了黑衣人。 姜娇儿护着沈小甜,往后躲到了安全区域。 几个黑衣人在男人的手下,完全不堪一击,很快几人都倒在了剑下。 姜娇儿捂着沈小甜的眼睛,沈小甜却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了过去。 直到黑衣人倒下,沈小甜才扒开姜娇儿的手,拍掌笑道,“爹爹好厉害!”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小甜。” 姜娇儿刚准备制止,这孩子,怎么能随便认爹呢? 她话还没说完,沈小甜就扑过去抱住男人,“爹爹,小甜好想你喔。” “小甜快过来,他不是你爹爹。” 姜娇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孩子抱着陌生男人大腿认爹该咋整? 平时看着都挺机灵的,怎么还会认错人呢? 沈小甜却回头道,“这就是爹爹呀,只有爹爹会这样拿着剑,平时爹爹拿斧头也是这样的。” 听完她的话,姜娇儿不由得陷入了怀疑之中。 仔细一看,这人的身形的确是和沈鹤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戴着帷帽,姜娇儿也看不清他的脸。 “不信你就看嘛!” 沈小甜说着蹦着踮起脚尖,把他头上的帽子直接掀开。 竟然真是沈鹤! 姜娇儿一时间有些沉默,更多的是惊讶,“你,你怎么来了这边?” 上一次她收到他的平安信,他说他还被困在山底的峡谷中。 “说来话长。” 沈鹤展眉轻笑,摸摸沈小甜的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娇儿又只好带着他折返回问仙楼,又让沈小甜去找沈云升和沈知宝,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娇儿。” 男人开口,声音像是裹着砂砾一般,他好像瘦了不少,脸上胡子拉碴的,也很沧桑。 姜娇儿的脸色蓦地红了起来,天知道她在收到大黑来信的时候,心里有多惊喜。 “那日我遭遇袭击,不得已带兵后退,制造已死的假象。” 那拓跋洪泽为人谨慎,竟然派人沿着附近的村庄和峡谷都仔细搜寻了一遍。 他费了好大力气,又折损不少人才成功逃出来。 姜娇儿猛地站起来,“你疯了!你突然出现在西凉境内,万一被拓跋洪泽再发现怎么办?” 她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会要她的命,除了拓跋洪泽。 “那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沈鹤目光紧紧盯着她,有些克制地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 “当我得到你被拓跋洪泽带走的消息时,我……” 他面色微红,那些话有些说不出口的。 但是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要赶到西凉,确保她的安全。 看着他这幅模样,姜娇儿似乎也猜到他想说什么。 “我没事。” 姜娇儿头脑一热,一把抱住了沈鹤,“还好,还好你也没事。” 沈鹤先是一愣,随即慢慢红了耳尖,紧接着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姜娇儿。 两人的脸都是红彤彤一片,谁都没有说话。 “娘亲,爹爹——” 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三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往里走。 姜娇儿触电般地一把推开了沈鹤,局促地站在原地。 沈小甜眨着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爹爹和娘亲要给我生小弟弟吗?” “要小妹妹才好!” 沈云升和沈知宝异口同声。 “小弟弟!” 沈小甜跟着反驳,三个小家伙争得面红耳赤。 姜娇儿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几个小孩在哪里学的这些? 沈鹤的面色也闪过几分不自然,轻咳一声打断几人。 “胡说什么呢?谁让你们都跟过来的?” 见爹爹生气,沈云升和沈知宝立马低下头,“爹爹,我们知道错了。” “好了,我都说过他们了。” 姜娇儿打着圆场,“我今天看见他们也吓坏了。” 一家人如今也算是别样的团圆了。 “你们快去隔壁等着,我和爹爹有事情商量。” 姜娇儿无奈地看向几人,她总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事。 “太好了!我要有小弟弟咯!” “是小妹妹!” 沈云升和沈知宝赶紧反驳,几人笑着跑走。 姜娇儿刚刚平复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沈鹤。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沈鹤也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孩子乱说的,你不要当真。” 第171章 不要自作聪明 姜娇儿点点头,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退却,“我知道。” 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几个孩子竟然这么早慧。 沈鹤目光幽深,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垂在身侧,“娇儿,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他声音隐忍,猛地抓着姜娇儿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放心,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去的。” 姜娇儿心头微动,早在收到大黑带过来的平安信时候,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沈鹤,你打算怎么做?” 姜娇儿抬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方案,只是不知道沈鹤打算怎么处理。 他沉默一瞬,半晌没有说话,“娇儿,我和萧衡遇袭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说……” 姜娇儿的面色一顿,轻叹一口气,“我都知道,你打算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这件事必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想要离开西凉并非易事,尤其是她,如可是拓跋洪泽的头号目标。 “我们是奉殿下之名搜查,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殿下担着。” 门外忽然传来几声交谈,掌柜的连连点头。 “这房中住着的都是些贵客,几位通融通融。” “贵客?什么贵客,能比皇室还要金贵?” 掌柜的不再言语,随着厢房越来越近,掌柜的也跟着捏了一把汗。 “我来敲门。” 掌柜的快走两步,轻轻敲敲房门,半晌却没什么回应。 身后搜查的侍卫一脚将门踢开,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这里的人呢?” 侍卫回头盯着掌柜的,掌柜的立马反应过来。 “您瞧我这记性,这天字房啊,每日住的客人都不同,可能是我记错了,要不您进去瞧瞧?” 房梁上,姜娇儿整个人靠在沈鹤的怀里。 感受着他跳动的心跳声,姜娇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两人挨得很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姜娇儿整个人几乎处于悬空的状态,只能紧紧搂着沈鹤的脖子。 而沈鹤的胳膊则是勾着姜娇儿的腰,两人姿势亲昵,仿佛就要融为一体般。 偏偏门外的侍卫竟然真的走了进来,还在认真地查探。 姜娇儿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一般,那侍卫却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竟然抬头四处观察起来。 沈鹤的手猛地缩紧,将姜娇儿又往自己的身侧拉了拉。 姜娇儿抬头,唇瓣刚好贴住了沈鹤的下巴。 他下巴上的胡子有些长,扎在脸上有些痒痒的,姜娇儿红着脸,飞快地别过了自己的脸。 “走吧。” 直到下面传来声音,姜娇儿才终于松了口气。 沈鹤的脸颊也早已红透,还沉浸在刚刚柔软的触感中,久久没有松开姜娇儿。 “沈鹤——” 姜娇儿出声提醒他一句,沈鹤才终于反应过来,抱着姜娇儿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我得带小甜回去了。” 她甩开了秋英,只怕早就惊动到了拓跋洪泽。 “嗯。” 沈鹤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中怅然,低低应了一声。 “我会想办法联系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姜娇儿便喊上沈小甜,回了皇家别院。 马车缓缓停在皇家别院外,拓跋洪泽冷着脸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秋英。 “你去哪儿了?” 拓跋洪泽冷冷盯着姜娇儿,眼底满是打量,“怎么?本殿的警告你全都忘了么?” 姜娇儿握着沈小甜的手紧了紧,“殿下说笑,我和秋英姑娘意外走失,您为何这么气急败坏?” “还是说,殿下你在心虚些什么?” 姜娇儿直直看过去,心里还记着刚才的刺杀。 那些人,难道真的是拓跋洪泽派来的吗? “本殿有什么可心虚的。” 拓跋洪泽慢慢逼近姜娇儿的方向,“你看看这皇家别院,这围墙,是你逃得出去得么?” 她居然拿出种菜的法子,真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西凉的么?简直是可笑。 “本殿来是告知你,不要自作聪明,你要知道你的身份,若是他们知道你是沈鹤的遗孀,你猜他们还会是这种态度吗?” 西凉人对中原人带着一种天生的排斥。 “还有,那些零件已经生产得差不多了,图纸拿过来。” 拓跋洪泽的声音隐隐多了几分不耐,“不要再让本殿重复太多遍。” 姜娇儿全程都没有放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的表情,难不成刺杀的事情他并非是元凶? “殿下随我来。” 姜娇儿垂眸,径直进了皇家别院中。 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小厮一溜烟地跑了回去,王妃猜的果然没错,王爷就是偷偷去找了那个女人! 这些图纸她早就准备好了,如今拓跋洪泽既然要,姜娇儿十分爽快地拿给了他。 拓跋洪泽打开看了一眼,的确是那古怪却又威力极大的东西,这才甩甩袖子往外走。 “姜娇儿,你真以为你跑得掉么?” 说完他冷哼一声,便阔步朝外走去。 “娘亲……” 沈小甜走了过来,似懂非懂地看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哥哥和爹爹呀?” 她把声音放得很低,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再等等。” 姜娇儿摸摸她的头,看着院子里已经渐渐萌芽的菜苗,心底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尽快离开这里。 “今天娘亲给你再做可乐鸡翅,好不好?” 姜娇儿站起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沈小甜立马跟了过去,跟着忙前忙后。 时不时给她舀点水,又帮着添柴,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几盘香喷喷的菜就出锅了。 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又冒了出来,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小胖子顿时眼睛都亮了。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做饭怎么会那么好吃。 吃了她的菜之后,连小厨房的菜,他都提不起兴趣了。 “你又来干什么?” 沈小甜皱着鼻子看他,虽然没有那么排斥他的靠近,依旧有些不高兴。 小胖子想到沈小甜说的这饭是无价之宝,上下摸索了一下,好像找不到什么是无价之宝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 第172章 求和 “过来吧。” 姜娇儿朝他招招手,这孩子本性不算坏,应该就是被家里给宠坏了。 “你就这么跑过来,不怕你姐姐生气?” 姜娇儿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打趣道,“你姐姐就不怕我给你这个家宝下毒啊?” “才不会!” 小胖子瞪她一眼,下手就要去拿菜,却被沈小甜拦住,“你不许这样吃!” 她绷着小脸满是严肃,“娘亲说了,不可以这样吃饭的。” 小胖子不情不愿地接过她的筷子,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姜娇儿笑着摇头,“我们可说好了,你来这里吃饭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然谁知道那个二王妃要怎么来找他麻烦呢。 “知道知道。” 小胖子看着和沈云升差不多年纪,却也是个小人精儿,“我知道的,不能让姐姐知道。” 姜娇儿挑眉,看来这小子还不算笨。 小银蛇贴着墙壁送来了今天的最新消息,姜娇儿看了一眼认真吃饭的两人,转身进了房内,“娘亲去给你们拿点小菜。” 看了拓跋与城传来的消息,姜娇儿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二皇子主战,太子主和,欲与中原和亲,今日二人朝堂争论,大君尚未表态。” 太子居然主和? 那拓跋洪泽的美梦,岂不是要落空了? 不过,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今日的图纸便是最好的证明。 姜娇儿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娘亲,好没好呀?” 沈小甜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姜娇儿回神,将手里的纸条丢进火堆,端起桌上的小菜,径直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吃得开心,姜娇儿思绪飞速转动,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吃饱喝足,小胖子掐着时间,一溜烟地又跑没了影。 “小甜。” 姜娇儿朝沈小甜招招手。 “娘亲想要带着你和哥哥离开这里,但是需要小甜去帮我办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呀。” 沈小甜满口答应下来,姜娇儿附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沈小甜立马点头,“娘亲,你放心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皇家别院一片安静。 只有姜娇儿知道,这平静下的波涛汹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她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过不了几日,就是西凉的火符节,这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届时倒是个好机会。 第二日一早,太子和拓跋洪泽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别院外。 “太子殿下,怎么一早就来了?” 拓跋洪泽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冷意。 太子懦弱不堪,难当重任,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君要选择他做太子。 “自然是有事。” 太子上下打量他一眼。 “怎么?二弟不去忙活着武器库的事情?哦,瞧本宫这记性,父君昨夜亲自召见,只怕谈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的武器,怕是没了用武之地。” 太子微微一笑,眼底多了几分轻蔑。 两人之间的氛围,立马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二弟啊,你还年轻,性子太急了。”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径直进了别院中。 他这一趟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正是为了姜娇儿而来。 “姜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啊。” 太子看着满院的绿苗,眼中难掩兴奋。 若是他能拿下这女人,解决西凉种菜的难题,那岂不是解决了父君的一个心头大患? 不仅如此,连西凉的百姓也会更加信服他这个太子。 “太子殿下。” 姜娇儿走了出来,她出声喊了太子一声,对方才终于回神,不由得赞叹道,“姑娘果然颇有神通啊。” 竟然真的能在这种苦寒之地种出菜来,的确是让人钦佩。 “殿下谬赞了。” 姜娇儿微微颔首,一边给这些秧苗浇水,一面故作不解地看他。 “殿下今日怎么会突然到访?” 太子围着院子看了几眼,眼底的惊讶不减。 “我是奉父君的命令来的,过几日就是火符节,大君会亲自设宴,届时你便亲自将这些成果展示给大君看吧。” 他只需要帮着她美言几句,父君必然会龙心大悦。 “这……” 姜娇儿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但是民妇只是个乡野之人,不懂礼数,若是冲撞各位贵人……” 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直接让太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放宽心就是,若是你真能改变西凉如今的现状,那你就是大大的功臣。” 说完太子也不给姜娇儿反驳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抬手制止她的话。 “这件事,便如此决定了。” 太子喜滋滋地离开,姜娇儿慢慢站直身子,眼底闪过几分决绝。 院内的小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姜娇儿伸手摸摸这些小苗,抬头看了看天空。 她这次的计划很是冒险,毕竟是在西凉境内,她必须要先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距离火符节不过三天的时间,第二日一早,姜娇儿便出了别院。 别院外虽然无人阻拦,但是她心里清楚,这暗处跟着她的人,指不定都在哪里藏着呢。 这一次,她光明正大地进了问仙楼。 “老板,把你们酒楼最经典的菜都上一遍。” 姜娇儿十分大方地拿出一锭银子,财大气粗地吩咐。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几下,一副无聊的模样。 很快,菜品摆满了桌子。 不愧是闻名的酒楼,光是看着这些菜品的摆盘,就让人心情大好。 该说不说,拓跋与城虽然不靠谱了一点,但是经商头脑还算不错。 姜娇儿挨着菜品尝了一口,眼前不由得和一亮。 这些菜更是色香味俱全,各种口味齐全,怪不得能吸引那么多人。 而二楼处的扶手那里蹲着几个小小身影,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娇儿的方向。 “娘亲是想要我们离开这里。” 沈云升压低声音看向一旁的沈知宝,“你忘了之前娘亲和我们玩的游戏了吗?” 她说手画成圈就是好的意思,如果是手指并在一起,那就是要走的意思。 “知宝,我们走。” 沈云升拉了一把甚至沈知宝,两人猫着腰飞快跑了出去。 直到拐角处的两道小身影消失,姜娇儿才放下筷子。 第173章 怎么是你 姜娇儿松了口气,出了问仙楼之后,沿着热闹的街市散步,直到站在了铁铺外。 如今的铁铺都是由官兵重点把手,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 “姑娘,您怎么来了?” 官兵中自然有人是认得姜娇儿的,可是如今殿下不在,又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她怎么会过来? “我来看看。” 姜娇儿指了指铁铺内,“怎么,二殿下不在么?” 她面不改色,好似真的很惊讶一般。 只见门外的守卫犹豫一番,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姑娘,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连我也不行?” 姜娇儿挑眉,“你们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是由谁弄出来的吧?” 即便是如此,守卫也依旧没有松口的打算,只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让她进去吧。” 身后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姜娇儿回头,竟然是度阳真人。 他穿着一身白跑,比前几日都要瘦削一些。 “这些东西,全都是倚赖姜姑娘才得以有所进展,她想进去,你们休要阻拦。” 谁都知道拓跋洪泽极其信任度阳真人,他发话,守卫自然不敢阻拦,侧身让姜娇儿走了进去。 “还不进去?” 度阳真人看她一眼,径直朝里走去。 姜娇儿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了过去。 “真人怎么会帮我?” 姜娇儿扬眉,眼底多了几分警惕,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男人,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娇儿。” 男人露出本来属于自己的声音,姜娇儿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沈鹤?” “咱们要快点,等会儿再解释。” 沈鹤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你想做什么?” 姜娇儿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从空间中拿出自己准备的炸药,快步走到了炼铁的房间。 “抱歉了拓跋与城,到时候,那万两黄金我就不要了。” 姜娇儿把炸药的位置藏好,又自言自语一句。 沈鹤站在她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多问,见她安顿好,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我们走。” 两人刚出铁铺,拓跋洪泽的马车从远及近地驶了过来。 “你先走。” 姜娇儿一把推开沈鹤,“就这样大摇大摆离开。” “哎——真人,殿下来了……” 门外的守卫话还没有说完,度阳真人就快步走了出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拓跋洪泽一脸警惕,又不悦地看向一旁的侍卫,眼底寒意更甚。 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刚刚真人也在。” 守卫立马解释,“可是刚刚,他忽然着急走了。” 拓跋洪泽眸子微微一转,目光又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怎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来看看。” 姜娇儿一脸淡然,“殿下当时不是说全权由我负责吗?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最好如此。” 拓跋洪泽甩甩袖子,径直进了铁铺,姜娇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拓跋洪泽便转身看向她,“你不是要看么?那一起吧。” 说着他还不忘回头朝门口知会一声,“去让真人过来一趟。” 姜娇儿心头一紧,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想看么?本殿陪着你看。” 这些话像是从拓跋洪泽嘴中一字一句咬出来的,眼底还隐隐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姜娇儿,你太聪明了,本殿素来不喜欢这么聪明的人。” 姜娇儿装作听不懂一般,却注意到了铁铺中地上的几个大箱子,这才注意到原来拓跋洪泽竟然生产了这么多东西。 “你疯了!” 姜娇儿瞪大眼睛,“你打算做什么?” “这和你无关。” 拓跋洪泽伸手猛地一把将箱子关上,“你应该庆幸,是本殿心慈手软,才容许你活到今日!” 姜娇儿没有说话,刚刚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原来拓跋洪泽竟然这么疯狂。 而最里面的铁匠们,还在热火朝天地继续打铁。 她简直不敢想象,拓跋洪泽要这么多土枪干什么! 拓跋洪泽四下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拉着姜娇儿往外走。 而不远处,度阳真人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姜娇儿抿着唇角,暗暗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真人走了下来,朝着拓跋洪泽行了礼,“殿下。” “刚刚你既然来了这里,又为何要离开?” 拓跋洪泽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打量,“难不成,你真的还要与本殿离心不成?” “刚刚?” 度阳真人拧眉,又看向了姜娇儿的方向,“莫非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门外的守卫露出一脸惊疑的表情,“真人不记得了么?刚刚姑娘要进去,是您亲自带他进去的。” “你不知道?” 拓跋洪泽话锋一转,一脸狐疑地看向度阳真人。 姜娇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也跟着看向了他的方向。 “臣自然是知道的。” 度阳真人点头,不急不缓道,“原来是这么点小事,我急着回文山寺准备火符节诸多事宜,听闻殿下召见,又急急忙忙赶回来。” “嗯。” 拓跋洪泽应了一声,“那你回去吧,火符节更重要。” 说罢摆摆手,连带着让人把姜娇儿都带上了马车。 直到上了马车,姜娇儿才彻底安心下来。 这个度阳真人,怎么会帮她说话?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前方却忽然颠簸了一下。 下一秒,马车内便出现了两个身影。 “这这这……” 姜娇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两个度阳真人,到底是真是假? 沈鹤松了口气,直接拿开堵着男人嘴的布。 度阳真人立马破口大骂,“你们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放开!” “真人消消气。” 姜娇儿笑嘻嘻地松开捆着度阳真人的绳子,随即反应过来,“刚刚也是你?” 怪不得刚才那个度阳真人会帮她说话。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度阳真人气得大吼,却被沈鹤猛地点了穴位,“聒噪。” “这几日,就麻烦你委屈一下了。” 沈鹤颇有礼数地朝他低头示意一番,随即直接将人砍晕了过去。 第174章 她不见了 “你想做什么?” 姜娇儿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坐正身子和他平视。 两人四目相对,又异口同声道,“火符节。” 姜娇儿眉尖微挑,看着沈鹤身上的服饰,顿时明白过来,“你打算以度阳真人的身份留在这儿?” 这太危险了。 “娇儿,你不该独自冒险。”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腕,慢慢开口,“火符节那日,我们一起离开。” “好。” 姜娇儿回握住他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走,我已经让云升和知宝离开了西凉,他们会在边境处等我们。” 马车从侧门进了皇家别院,姜娇儿面色如常地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进了自己的院子中。 …… 距离火符节越来越近,姜娇儿这几日一直呆在别院中,没事就摆弄她的小菜苗。 对于西凉人来说,火符节是个大日子,举国同庆也不为过。 连皇家别院的氛围都热闹了起来,连各种宵禁都严格起来。 门外守卫的官兵多了不止一倍,进出的人都要仔细盘查一番。 火符节当日,外面早早就热闹起来,大君在双月湖设宴,连姜娇儿也在邀请范围之内。 “小甜,今天很重要,你一定要跟在娘亲身后。” 姜娇儿摸摸沈小甜的头,叮嘱了她一句。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宫里来人要亲自带着姜娇儿去宴会之上。 “你们先把这些带着吧。” 姜娇儿指了指院子里自己早就处理好的花草,“都小心着点,这是要上呈给大君的东西。” 听见这话,几个丫鬟下手也越发小心起来。 从皇家别院到双月湖,只有一炷香的车程。 马车行至半路,姜娇儿将沈小甜护在自己怀里,摁下了手里的按钮,马车后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响,接着火苗就跟着蹿了上来。 “啊!着火了!着火了啊!” 后面的丫鬟大声喊叫起来。 火苗蹿得极快,疯狂地舔噬着马车。 前方的马儿也跟着受惊,当场嘶鸣起来。 “小甜,抱好娘亲。” 姜娇儿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拿出她的鞭子,掀开车帘使劲甩出去。直接勾住了路边客栈的柱子。 两人也跟着一起被甩了出去。 姜娇儿护着沈小甜,重重磕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小甜,咱们走。” 街上人本来就多,姜娇儿不敢有丝毫犹豫,拉着沈小甜穿过人群,径直朝小巷里走去。 现在人太多,他们必须要先出城,否则目标太大。 “快去禀报殿下!人不见了!”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姜娇儿和沈小甜早就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而此时的双月湖,正是歌舞升平的时候。 拓跋与城时不时地看向入口处,心里有些担忧。 他知道今日姜娇儿会采取行动,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了什么法子,竟然什么也不同自己说。 拓跋与凡注意到他的异样,轻咳一声,“今日是大君设宴,注意分寸。” 莫要让人寻了什么错处,平白连累了一家。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拓跋与城有些不放心,最先沉不住气,“你怎么能那么淡定呢?” 要是姜娇儿出了什么事连累到他们家,那可是大罪啊。 他们本就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若是被人针对…… “你这是什么话?” 拓跋与凡冷声制止他,“这与拓跋家有何干系?她是太子举荐,连人都是二殿下带过来的,与你何干?” 他眼神警告地看他一眼,只要他们行得正坐得端,这件事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有人冲进来在拓跋洪泽耳边说了几句,拓跋洪泽猛地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太子注意到了拓跋洪泽的异常,也赶紧跟了出去。 “你说什么?她人不见了?” 拓跋洪泽脸色阴沉得可怕,“就这么短短一段路程,你们却连个人也看不好,真是废物!” 身后的侍卫低下头,“街上人实在是太多了,属下等人也有些顾不过来。” 那街上简直是人挤人的状态,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官员还在维持着秩序。 “让人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拓跋洪泽沉声吩咐,让人牵了马直奔城门处赶去。 匆忙赶来的太子也得知了姜娇儿失踪的消息,吩咐人跟了上去。 姜娇儿带着沈小甜一路从小路躲避,直到出了闹市区,解开了早早拴在那里的马绳,径直朝城门的方向赶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城中的方向,似乎能预料到拓跋洪泽正在带兵追赶她的情形。 好好享受她送来的礼物吧。 姜娇儿勾唇,抬手扬起了马鞭,“驾!” 而此时的都城中,一道身影快速掠过房顶,偷偷从后院进了房中。 按照姜娇儿的指引,沈鹤摸索着进了房间,将火折子丢了进去,随即闪身退了出去。 拓跋洪泽带兵,才刚刚走到半路,只见城中传来两声巨响,紧接着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怎么回事?” 拓跋洪泽勒马停下,皱眉看向不远处,“那是哪里?” 身后的几个侍卫颤颤巍巍地开口,“看方向,好像是铁铺……” 拓跋洪泽脸色猛地变得难看起来,“你带人去查看一番,其他人,跟我去追!” 他必须要把人带回来,否则,只怕很难给大君一个交代! “王爷!你站住!” 二王妃策马追了过来,径直挡在他面前。 “您为什么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她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如此费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了,王爷还要去找她,难道是京城还不够乱吗? “你让开。” 拓跋洪泽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 他这么多年的隐忍蛰伏,却被姜娇儿如此轻易地就击破。 而如今,他断然不能说出这一切都是姜娇儿所为,否则以大君的脾气,必然会说是他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这对他而言,可是大大不利。 “王爷!” 此时的二王妃却是满眼失望,“您真的要为了一个中原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吗?” 即便是拓跋洪泽什么也不说,这件事和那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 第175章 你没死 拓跋洪泽压下眼底滔天的怒火,越是如今这种情形,他越是不能与虎威将军交恶。 “来人,送王妃回去。” 拓跋洪泽扬声,吩咐身后的人上前拦住她。 “秋英,王妃今日情绪不佳,你带她回去。” “王爷!” 二王妃目眦欲裂地看着拓跋洪泽的方向。 若非是家宝今日和她说起,她都不知道原来拓跋洪泽竟然会为了那个姜娇儿,做到这种地步。 而此时的城门处,得到命令的官兵们紧急封锁了城门,严格排查进出的人。 “娘亲,现在怎么办?” 沈小甜探出脑袋,看着紧闭着的大门,眼睛忽然一亮。 “小甜有办法了!”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城门处的官兵拦住马车。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 “放肆!”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沈小甜手里捏着一块令牌,掀开了马车帘子,“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看见她手中的令牌,几个侍卫立马变换了一副脸色,“原来是虎威将军府的小姐。” “还不快打开城门!我要出去。” 沈小甜叉着腰,一副小纨绔的模样。 姜娇儿坐在马车中,眼底闪过几分惊讶。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开!” 沈小甜又催促一遍,只见那官兵犹犹豫豫。 “下官只知道虎威将军府有一位小公子,却从不知还有一位小小姐。” “住嘴!” 沈小甜颇有气势地吼了出来,学着那小胖子的模样一脚踢了过去。 “你连我都敢拦,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下属还在犹豫着,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参见真人。” 看见来人,守卫的官兵脸色又恭敬几分。 听到度阳真人的名号,姜娇儿的心里微微一动,掀开车帘与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勒紧缰绳,缓缓道,“我奉殿下之名,来为小姐送行,打开城门吧。” 侍卫看了一眼沈小甜手里的令牌,又看了看度阳真人,最终还是朝手下招招手,“开门!” 这虎威将军府与二殿下本就关系亲近,如今度阳真人亲自过来,那必然是不会有错。 马车成功出城,姜娇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一把抱住沈小甜,“小甜,你真棒。” 她对沈小甜又亲又抱,“你怎么会拿到这个令牌的?” “是小胖子给我的。” 沈小甜瘪瘪嘴,也学着姜娇儿给他叫小胖子,“他说,这也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用这么一块令牌换了一顿饭,这孩子果然是不大聪明。 姜娇儿叹了口气,忽然马车前方一沉,男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都办妥了。” 沈鹤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声音,“这下,拓跋洪泽怕是要自顾不暇了。” “爹爹?” 沈小甜惊呼出声,一把扑到沈鹤的怀里,惊奇地左看右看,“爹爹怎么变样子了?” 沈鹤这才揭下自己手上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此事说来话长,我遇袭之后意外被人所救,这易容之术,也是他们的秘术。” “是娘亲来了!” 一直潜伏在外面灌木丛中的两小只听见姜娇儿的哨声,激动地跑了出来,“娘亲!” 马车停在沈云升和沈知宝面前,两人激动地围了上来。 “爹爹娘亲,还有妹妹!太好了!” 等到拓跋洪泽带人追到城门时,听说了已有一辆马车出城的消息,顿时暴怒起来。 “还不赶紧给我追!” 姜娇儿必须死! “娘亲,好像有人追过来了。” 沈云升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远处的草动得厉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马蹄声。 “别担心。” 沈鹤伸手把这母子四人搂进怀里,“爹爹会保护你们的。” 马车依旧在路上疾驰,直到抵达一处山谷内才缓缓停下。 “沈鹤你——” 姜娇儿有些欲言又止,他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几人一起下了马车,躲在了一旁的树木中。 身后拓跋洪泽带人慢慢追上,直接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姜娇儿!你果然大胆!” 拓跋洪泽气得大吼,恨不得立马将姜娇儿碎尸万段。 马车内却毫无动静,拓跋洪泽纷纷人上前掀开车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糟了!快撤!” 拓跋洪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忽然锋锐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这猝不及防的埋伏让其他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取拓跋洪泽性命!杀啊!” 将士们从埋伏中出来,各个都杀红了眼睛。 姜娇儿看着眼前这一幕,立马回头去看沈鹤的方向。 发现沈鹤不知何时也飞身冲上前去,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沈鹤?你没死!” 看见沈鹤的瞬间,拓跋洪泽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没死,怪不得找不到你的尸体。” 是他大意了。 沈鹤不和他废话,直接舞动手里的长剑,挽成一道道剑花攻击过去。 拓跋洪泽不由得瞪大眼睛,不过几日时间,为何沈鹤的武艺会精进这么多? “保护殿下!” 身后的侍卫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全部舍命挡在拓跋洪泽面前,拼死为他找寻一条出路。 几招下来,拓跋洪泽已然落了下风。 “将军!杀了他!” 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喊出来,他们对拓跋洪泽可谓是恨之入骨。 “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就能回去么?” 拓跋洪泽忽然冷笑出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你以为你的失败,是我一人所为么?” 事情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简单。 沈鹤一言不发,手里的长剑却直直指着他的脖子。 姜娇儿却有些担忧,上次他是见识过拓跋洪泽的手段的,害怕一个障眼法又让他逃了去。 “你必死无疑。” 沈鹤手腕微动,长剑直指他心脏的位置。 拓跋洪泽却一把拉过身边的侍卫挡在自己面前,旋即丢出一枚烟雾弹,巨大的烟雾涌起,整个山谷都变得雾蒙蒙起来。 “将军!” 直到烟雾散尽,除了几句没有气息的尸体,哪里还有拓跋洪泽的身影? 第176章 军中叛徒 “将军!” 几个将士面面相觑,纷纷朝着沈鹤拱手,自告奋勇道,“现在拓跋洪泽受伤,属下愿意追击他!” 这荒山野岭的,拓跋洪泽又有伤在身,肯定是跑不远。 沈鹤却摆摆手,神色从容,“不必了。” 火符节当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西凉的大君必定震怒,一定会有人来承受他的怒火。 况且这山谷的环境,他们未必比拓跋洪泽更熟悉,否则当初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沈鹤朝姜娇儿伸出手,“没事了。” 姜娇儿点点头,将几个孩子一一递给沈鹤,觉得胸口一痛,咳了一声后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 “娘亲!” “娇儿!” 几道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姜娇儿擦了擦嘴角的血,扯着嘴角刚想说没关系,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沈鹤快走两步,打横抱起姜娇儿上了马车。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是浅色的床幔。 姜娇儿动动手指,只觉得身上一阵钝痛。 应该是在西凉时跳马车的时候摔到了,之前一直在赶路,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心情放松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娘亲!” 沈小甜一直趴在床边等着姜娇儿,见她醒了,立马大声道,“爹爹,娘亲醒了!” 听说她醒了,四个人都朝她这边奔过来。 姜娇儿心里一暖,撑着身子坐起来,“我没事。” 她空间里什么药没有,在末世生存,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受伤了怎么不说?” 沈鹤脸色微沉,幽深的眼底满是担忧,“下次不许再这么强撑着了。” “呜呜呜,娘亲都是为了保护我。” 沈小甜吸吸鼻子,小脸上满是自责,“我去给娘亲端药。” 说着沈小甜就迈着小短腿朝一边跑去。 连沈知宝和沈云升都是一脸严肃,“娘亲下次不要这么逞强了。” 对上他们眼中的紧张,姜娇儿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时间久了反而更习惯自己一个人。 看着这一张张紧张的小脸,姜娇儿忽然笑了出来,心里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一般,伸手把几个孩子揽在怀里,“娘亲不会有事的。” 见状,沈鹤坐在床边,长臂一身,将娘几个一起搂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姜娇儿的心绪才平静下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一个小镇。” 沈鹤默不作声地收回自己的胳膊,“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继续赶路。” “哥哥,我们去给娘亲煎药吧。” 沈小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滴溜溜打着转,拉着沈知宝和沈云升就往外走。 她还想要弟弟妹妹呢!一定要给爹爹娘亲相处的时间。 姜娇儿摸摸沈小甜的头,倒是没注意到她眼中的狡黠,“慢点,不要跑太远。” 直到三个孩子一溜烟地跑出去,姜娇儿才看向沈鹤,“你打算去哪里?” “回军营。” 沈鹤面色凝重,距离他遇袭已经十日有余,而军中却没有丝毫消息,“现在萧衡依旧杳无音信。” 提到萧衡,沈鹤的眼神更是凝重,“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他明知道东峡谷不是最好的出兵道路,却还是遵循李元清的命令,结果害得萧衡如今都下落不明。 “这不是你的错。” 姜娇儿心情也有些沉重,“只是不知道如今军中怎么样了。” “你不必忧思过多。” 沈鹤握着姜娇儿的手,“等你伤势好转,我们就出发。” 其实姜娇儿很想告诉他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但是看着他这幅不容置喙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趁着现在这段时间,好好打听一下消息也是好的。 小镇上人烟稀少,因为前段时间的战乱,已经有很多百姓背井离乡,留下来的人大多都是些妇孺和老人。 镇上唯一一家的客栈也没什么人,房间都十分简陋。 姜娇儿坐起身,伸手打开了窗户。 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小贩,整个小镇都透着破败萧条之感。 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在小道上掀起阵阵尘土。 几个官兵骑着马,打马经过小道,小商贩们纷纷避让,不禁议论纷纷。 “天老爷啊,是出什么事了啊。” “是啊,咱们柳林镇就这么些人了,还能有什么啊!” “走走走,离他们远点,这几天还是别出来的好啊。” 几人相约着往后走,姜娇儿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情形,心里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沈鹤不知道去忙什么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姜娇儿从空间取出一些药品,就着温水服下,不出十分钟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坦许多。 姜娇儿换了身衣服,慢悠悠地下了楼。 柳林镇本就没多少人,客栈里自然也是不用说。 街道的尽头围着不少人,姜娇儿站在角落,看着为首的将士正在张贴几张悬赏令。 “这上面的人,是军中的叛贼,在围剿中出逃,若有人能将这二人奉上,不论死活,都大大有赏!” 姜娇儿离得远,看不清这画像上的两个人,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了预感。 众人指着画像议论纷纷,“叛徒!都是叛徒!” 他们在这边疆小镇生活本就十分辛苦,战乱时期生活更是拮据,没有人比他们更讨厌战争了,而现在军中竟然还有这种败类,他们怎能不恨? 姜娇儿垂着眸子,一路避开人群,重新回了客栈。 沈鹤带着几个孩子已经回来了,见姜娇儿回来,几人才松了口气,“你伤还没好,这是去哪里了?” “好像出事了。” 姜娇儿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沈鹤,他神色立马变得正经起来,“你们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姜娇儿带着几个孩子等在客栈内,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姜娇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沈鹤想要回军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沈鹤才回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这些东西正是刚才那些官兵张贴的画像。 姜娇儿缓缓展开这几张纸,果不其然,画像上的人正是她和沈鹤。 第177章 屠村 几个孩子也跟着凑过来,沈小甜指着姜娇儿的画像,不满道,“这谁画的呀,根本不像娘亲,娘亲才没有那么丑呢!” “笨蛋,这是通缉令。” 沈云升板着小脸教训沈小甜,“让你读书你不好好读。” 连通缉几个字都不认识。 闻言沈小甜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通缉娘亲呀?” 沈知宝握着拳头,“一定是那些坏蛋。” 姜娇儿看向沈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凝重,“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他们来的时候是深夜,也许没有引起这些村民的注意,但是这村子就这么大,他们几个外来人很容易就被注意到。 虽然村民们大多淳朴憨厚,但是姜娇儿不敢赌,尤其是拿着几个孩子的命。 那李元清不知道几个孩子的存在,所以这通缉令只画了她和沈鹤,对孩子们也是一种保护。 “那李元清简直是过分至极!” 沈鹤怒喝一声,他早知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对自己的部下也这么下得去手,这些人可都是士兵啊! “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 姜娇儿起身,立马就要去收拾东西。 沈鹤拧着眉,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隐隐发颤,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我来。” 沈鹤深吸一口气,拉着姜娇儿坐到一边,“你还有伤,剩下的交给我。”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天色刚刚暗下来,姜娇儿便和沈鹤一起出门准备去买马。 之前的马儿跑了太久,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逃亡。 “知宝和云升好保护好妹妹。” 沈鹤叮嘱着三个孩子,“不管谁敲门都不要打开,记得爹爹和你们说的话。” “爹爹娘亲放心吧。” 沈知宝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膛,“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 明明几个孩子都是一样大的年纪,沈知宝却始终有作为哥哥的自觉,也一直以小大人的身份自居。 “我自己去就好了。” 姜娇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几个孩子,毕竟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沈鹤虽然也有些犹豫,但是姜娇儿如今还受着伤,外头又在通缉他们,还是要小心为妙。 他安抚地看一眼姜娇儿,“咱们快去快回。” 两人出了客栈,沈鹤不便露面,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姜娇儿身后。 出门之前,姜娇儿特意化妆伪装一番,与画像上差别很大,一路上倒是没有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只是这柳林镇偏僻异常,村民们的生活又颇为拮据,有马车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 “你是外乡人吧?” 老者摸了一把胡子,看了一眼姜娇儿,这人看着脸生,应该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 姜娇儿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我准备去京城寻亲,路过这里借宿了一晚。” 老者沉吟一声,“这村子里有马的人可不多啊,村东头的那老李头家里养了一匹马,经常载着村民们往镇上走,你可以去问问他。”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娇儿立马道谢告辞离开。 隐在暗处的沈鹤走了出来,带着姜娇儿快速朝村东头赶去。 两人走了许久,才在村子的东头看见一处独立的院子。 院子中的确有一匹马,那马儿站在那正在吃干草。 姜娇儿心里一喜,正准备往前走,却被沈鹤一把拉住。 姜娇儿疑惑地看他,只见沈鹤一脸严肃,“等等,情况不对。” 说完沈鹤拉着姜娇儿就在一边蹲了下来。 姜娇儿还有些不解,这离着老远,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猫着腰慢慢靠近,沈鹤的手搭在姜娇儿的腰上,全程护着她,防止她出什么意外。 越靠近院子,姜娇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不大的茅草屋中灯火通明,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说笑声和碰杯声。 “将军真是太聪明了!等明天带着这些人头回去,必然会得到大帅重重的赏赐!” 粗犷的男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是啊!只可惜咱们哥几个不能去,否则这也是一笔军功啊!” “管他呢!来哥几个,走一个!” 又是一阵碰撞声。 听到这,姜娇儿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回头看向沈鹤,朝他做着口型,这几人正是今日张贴那通缉令的人。 房间里的人还在抱怨,“将军也真是,这边有什么好守着的,这么个偏僻的村庄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 “这差事才轻松呢,这村子就这么点人,相信将军不出几日就能处理好了。” 另一个官兵劝慰道,“到时候咱们拿着村民的项上人头去找大帅请功,这样不费一兵一族岂不是快哉?” 听见这些人的话,姜娇儿的脸色骤变。 原来这些人是打算杀了这些村民,来假冒军功! “知宝他们有危险。” 姜娇儿起身就要往回赶,沈鹤却早已提剑冲了进去。 看着突然闯入的男人,几个官兵先是一愣,有一个人认出沈鹤,吓得手里的碗都摔碎了,“你,你,是你?” 其余人纷纷回头,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这村子里的村民?” 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说着那人拔剑就朝着沈鹤的方向走了过去,“趁早了结,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男人抬剑就要刺过去,来不及碰到沈鹤就被他抹了脖子。 “你!” 其余几人的脸色骤变,终于纷纷反应过来,“你,你是沈鹤!” 沈鹤也不废话,“你们是谁的部下?你们将军呢?” “兄弟们!杀了他才是大军功啊!” 几人拿着手里的刀就把沈鹤围了起来,姜娇儿躲在外面,压根没把这几个小兵放在眼里。 她猫着腰溜进院子,在马儿的头上撸了几把,随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拴着马的缰绳。 对屋内的几个小兵,沈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全部解决,姜娇儿朝他高声道,“沈鹤!走,咱们回去!” 沈鹤从房间里跑出来,脚尖轻点便跃到了马上,搂住姜娇儿的腰,随即勒紧了马肚,“驾——” 第178章 无人生还 马儿跑得飞快,沈鹤带着姜娇儿绕了小路,恰好撞见那所谓的将军带着将士们折返。 火把照亮了小路,一行人笑呵呵地往前走,看清这些人手里提着的东西,姜娇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些官兵手里提着的,竟然都是人头! 姜娇儿的脸色惨白,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她的孩子们…… “别担心,他们几个很聪慧,肯定不会有事。”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心里一阵发冷,他自己也不确定,但是这种时候他必须要保持冷静。 “走走走,打道回府!” 大家一脸笑呵呵地往前走,那些人头就这么随意地被他们提在手里,甚至还有人眼睛都没有来得及闭上。 姜娇儿的手止不住有些颤抖,“沈鹤,我们得赶紧回去。” 沈鹤的大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娇儿,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他不能放过这些人,他们简直是该死。 “好。” 姜娇儿连连答应下来,几乎有那么瞬间她有些失神,完全失去了方向。 如果是冒领军功的话,孩子自然不能算在其中,也许他们都没事呢? 姜娇儿换了个方向快速朝客栈的方向赶去,一路上都在祈祷孩子们一定要没事。 原本就人烟稀少的村庄内此时一片死寂,进了镇子上,姜娇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街上寂静一片,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有些房中的灯火还亮着。 姜娇儿颤抖着手进了一处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乱糟糟地散落在地上,而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鲜血沿着地板留下来,几乎流到了门外。 而倒在地上的几具的尸体,脑袋都被人整整齐齐地割了下来。 “呕——” 姜娇儿脸色一白,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有种重见末日的难受感觉。 可是末世的生存环境艰难,姜娇儿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而现在竟然有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屠杀整个村子的人。 只是这么一想,姜娇儿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些人,简直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都没有活口了吧?” “检查过了,全部都死了。” 两个交谈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将军真是多虑,这些村民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草民,哪有什么反抗之力?” “军令不可违,咱们赶紧去禀报将军吧。” …… 姜娇儿缓缓站直身子,心里渐渐冷了下来,从腰间抽出她的长鞭,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街道上空空如也,只有时不时吹过来的寒风,夹杂着呜呜声,倒是有几分像是孩童的哭声。 两个士兵看见姜娇儿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人是鬼?” 明明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屠尽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活口? 还是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你傻啊,当然是人啊,你看她的影子。” 其中一人打了他头一下,指着姜娇儿脚下的影子,眼神瞬间变得猥琐起来,“小娘子自己一个人啊?” 也许是这小娘子有什么刚好躲过了屠杀,但是现在嘛…… 男人的眼神滴溜溜地打着转,军营中都是些大男人,他们出兵这么久了,别说快活之事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如今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哪能不生出些心思? 再说了,他们需要军功,女人的脑袋根本不顶用。 姜娇儿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 “嘿嘿。” 男人搓着手,慢慢逼近姜娇儿,越靠近心里越激动,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比那些城里姑娘还要水灵呢! “你们刚刚说,这村中的人都死了?” 姜娇儿的声音满是寒意,眼底多了几分杀意。 “是啊,所以小娘子你要是识趣,那就好好配合我们,等我们哥俩爽够了,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那人压根看不出姜娇儿眼中的情绪,此时完全已经色迷心窍。 姜娇儿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男人的手还没碰到姜娇儿,就被她一鞭子甩开。 那鞭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直接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直接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你大胆!” 男人摸了自己的脸一把,瞬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抬手就是一巴掌,“贱女人!你敢打我!” 他的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姜娇儿一脚踹了出去。 男人缓过神来,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刀朝着姜娇儿身上砍去。 姜娇儿握紧手里的鞭子,几乎没有用全力就将男人甩开,随即熟练地抽出军刀,直接抹了男人的脖子。 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吓得步步后退,“女侠饶命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问你,人真的都死了吗?” 姜娇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心头被一股巨大的愤怒感笼罩。 都怪她,她不该留着几个孩子在这里的。 男人害怕地后退,哆哆嗦嗦道,“是,是的,我们刚刚检查过,村子里都没有活口了。” “你们简直是该死!” 姜娇儿手里鞭子直接甩过去,男人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女侠饶命啊,我们都是奉命为之啊!” “你们奉谁的命?” 姜娇儿冷喝一声,又冷笑道,“你们吃着朝廷的官饷,竟然做出这种残害百姓的事情,死有余辜!” “是是是。” 那人吓得连连点头,“我们是左营旗下将士,是左营卫高远手下的兵,我们都是奉他的命令啊!” 姜娇儿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她对军营的布局没有丝毫了解,她也不感兴趣,可是谁敢伤害她的孩子,她绝不放过! 她握紧了手里的军刀,慢慢逼近男人,经过男人的瞬间,姜娇儿的手腕微微一动,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身后的男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眼睛甚至还来不及闭合,直直倒了下来。 姜娇儿缓缓朝前走,一步一步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姜娇儿都要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几个孩子这么聪明,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第179章 还好你们没事 客栈内空无一人,店小二和掌柜的都倒在地上,两人的姿态怪异,头颅都被人割了下来。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往楼上走。 站在几个孩子的房门外,姜娇儿缓缓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很是整洁,看着倒是没什么打斗的痕迹。 姜娇儿的心情瞬间激动起来。 房间里压根没有几个孩子的身影! “小甜?” 姜娇儿试探着喊了一声,又四处查看一番,确定房间里没有几个孩子的尸体,姜娇儿才重重松了口气。 “知宝?云升?” 姜娇儿一一喊了一遍,心底慢慢沉了下来。 直到床铺底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姜娇儿瞬间激动起来,立马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是娘亲!” 沈小甜趴在床下,兴奋地叫了出声。 紧接着沈知宝和沈云升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一把抱住姜娇儿的腿,“娘亲!” 姜娇儿心情跌宕起伏,伸手抱住几个孩子,“太好了!还好你们没事,否则娘亲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还好,还好他们都没事。 刚才那一幕太过凶险,几个孩子惊恐之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知宝和姜娇儿说着刚才那一幕,“本来我们还在等着娘亲和爹爹回来,后来有一阵马蹄声传来,他们拿着剑就冲了进来,我就带着他们躲进了床底下。” 那些人进来搜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走了。 幸亏他们命大,那些官兵又没有仔细盘查,这些人压根不知道还有人住店。 “好,没事就好。” 姜娇儿连连点头,再次把他们全部拥在怀里,“没事就好。” 幸亏孩子们没事,否则姜娇儿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娘亲,爹爹呢?” 沈小甜从姜娇儿的怀里钻出来,并没有看见沈鹤的身影。 姜娇儿抱着几人坐在床榻上,安抚地摸着他们的脑袋,“再等等,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而此时,沈鹤独自一人将众人拦在了小路前。 他手里握着那柄长剑,冷脸看着眼前的众人。 半个时辰后,沈鹤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用绳子把为首的男人捆了起来,一路拖着他回了客栈。 整个村子里都无人生还,姜娇儿听到动静,让几个孩子不要动,自己走下了楼。 “沈鹤!” 姜娇儿快走两步,一把抱住沈鹤,“没事,孩子们都没事。” 直到看见沈鹤,姜娇儿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眼泪也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掉眼泪的人,但是现在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没事了。” 沈鹤拍着姜娇儿的背,听到孩子没事,沈鹤也放下心来,全心安抚着姜娇儿。 他的手掌一如既往地粗糙,指腹擦着姜娇儿的脸颊,磨得她的脸都有些疼,姜娇儿却觉得心里安全感满满。 沈鹤沉默好一会儿,才默默伸手抱住了她。 “沈鹤!你好大的胆子!”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才打断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 姜娇儿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地往后退了两步,背着沈鹤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闭嘴!” 沈鹤看了一眼姜娇儿的背影,有些恼火的一脚踹在男人身上,对方又立马骂骂咧咧起来,“沈鹤,有种你就杀了老子!”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回到军营吗?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放了我,否则大帅看不见我回营,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高远咬牙切齿地看向沈鹤,没想到沈鹤居然没死,甚至还来了柳林镇。 “是李元清派你过来的?” 沈鹤目光幽深,盯着高远的眼睛,“他还干了什么?” “想知道?门都没有!” 高远啐了一口唾沫,扭头不去看他。 姜娇儿站在不远处,掏出怀里的军刀,直接刺入了他的手掌。 “啊——” 高远顿时大声喊了出来,疼得冷汗直冒,“你,你这个泼妇!” 姜娇儿面不改色,军刀在他的肉里旋了一个弯,最终又拔了出来。 整个过程高远的惨叫声都不绝于耳。 高远的整个右手都是血淋淋的一片,而姜娇儿却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军刀,“现在说不说?” 沈鹤站在不远处,看向姜娇儿的目光越发幽深起来。 刚刚她身上冒出来的那股狠劲儿,和平日里的她完全不一样,更不像是一个村妇会有的决绝和魄力。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吗? 此时的高远疼得脸色发白,浑身都在不停地打着哆嗦,咬牙死死盯着姜娇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娇儿缓缓把军刀收了起来,指了指满村子的无头尸体,冷笑道,“就凭你杀了这些村民,让你下地狱都是便宜你了。”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那高远咬紧牙关,始终一言不发。 姜娇儿从怀里一样一样地把东西都拿出来。 “你看,这些都是毒药,这种啊,是会让你一直饿着的药,有了它,你会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肚子爆炸,还会不停地吃。” 说着姜娇儿又换了一个瓶瓶罐罐,“而这个嘛,会让你浑身发痒,啧啧,恨不得把肠子都挠出来啊——”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高远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慢慢变得恐惧起来,这女人简直是疯子! 沈鹤始终站在姜娇儿的身后,不管姜娇儿说什么,面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想先试哪一个?” 姜娇儿声音轻柔,指了指他面前的一排瓶子,修长的指尖落在了一个白色瓷瓶中,“要不先这个吧?” 高远还是不肯说话,姜娇儿也不急,手指动了动,“要不然还是这个吧。” “不不不,还是这个比较好。” 姜娇儿手指轻移,没一会儿高远的心理防线就被彻底击破。 “我说!我都说!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军中现在的情况吗!我告诉你们总行了吧!”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听见他这么说,姜娇儿利落地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收了起来,朝沈鹤使了个眼神。 第180章 签字画押 “军中的内鬼是谁?” 沈鹤直中要害,“是谁把我要出兵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这我哪里知道啊。” 高远欲哭无泪,“我就是一个小兵,哪能知道这些事情?” 沈鹤握紧拳头,“那你说说吧,我失踪之后,军营都如何了。” “你和萧衡带兵遭遇伏击之后,营中的军心立马变得散漫起来,大家都有些群龙无首的感觉,但是很快大帅就传令下来,说你串通了西凉军队,通敌叛国,直接发布了通缉令。” 这些事情都是军中知道的,也不算什么秘密。 “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姜娇儿皱眉,沈鹤在军中的威信很高,不可能有人就这么相信李元清的说辞。 高远闻言低下了头,“有很多人都不相信,甚至有人求大帅主持公道,而大帅却拿出了你通敌叛国的书信,说是从你的营帐中找到的,又斩杀了几个闹得厉害的人,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原来是用了这种方法。 姜娇儿冷笑一声,在纸上飞速记录着。 “那这些村民是怎么回事?” 沈鹤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你们第一次这么做吗?” 说起村民,高远的声音明显心虚不少,“是我鬼迷心窍!” “当初将军遇袭之后,一直都没有找到尸首,大帅也是以这个为由,一口咬定你是叛徒,名义上命令我们寻找叛军,私下却是命令我们一定要绞杀将军和将军部下的人。” 说到这里,高远也有些欲哭无泪起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上边催得急,我才想出假冒军功的主意的。” 他想着沈鹤肯定早已尸骨无存,这样应付大帅也好交差,可谁能想到,沈鹤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甚至还…… 沈鹤回头,和姜娇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姜娇儿立马起身,将自己写的认罪书拿了过来。 那认罪书足足好几页之多,沈鹤探头看过去,眼神立马变得柔和不少。 姜娇儿的学字不久,字写的也不是很好,每一个都有拇指大小,因而占用的页数比较多,沈鹤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 “签字画押吧。” 姜娇儿将笔递给高远,眼底满是寒意。 事到如今,高远也只得认命,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上了手印。 姜娇儿从空间里找出几颗安眠药,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见他满脸惊恐,不屑道,“让你睡一觉的东西罢了。” 说着回头向沈鹤解释道,“我怕他太闹。” “嗯。” 沈鹤点点头,有些好奇道,“你刚刚的那些毒药,真的有那么神奇?” “都是编的啦。” 姜娇儿随意地挥挥手,她身上的药还是以救人的药为主,毒药什么的都是少数,刚才不过就是和那个高远玩一玩心理战术罢了。 “原来如此。” 沈鹤低笑一声,自然地摸摸姜娇儿的头,“娇儿如今越发聪慧了。” 他这样子好像是在夸小孩。 姜娇儿的脸色微红,侧身避开沈鹤的手,“先把他带上去吧。” 安顿好高远,姜娇儿又和沈鹤折返出去,两人帮着把所有尸体都抬到了山上。 整整一百四十五具尸体,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幸免。 姜娇儿在心里替他们默哀了一会儿,才和沈鹤回了村子。 “咱们要不趁夜出发吧。” 姜娇儿抬头,若是这个高远太久没回去,难免不会引起注意。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连夜离开柳林镇。 两匹马儿驾着马车驶入了夜幕之中。 马车上,三个孩子相互依偎睡得正香,而姜娇儿却毫无睡意,“咱们接下来去哪里?你手中还有多少人?” 如今军营中李元清一人独大,只怕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峙就被他除掉了。 “也就百余人。” 沈鹤拧眉,他带出去三千人,最后只有几百人生还。 “只怕附近的村镇都有通缉令了,这要怎么办?” 这才是姜娇儿担心的问题,只怕他们不用等到军营,在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人,很容易就会暴露。 “我自有办法。” 沈鹤眉尖微蹙,握紧了腰间的令牌,那个人说的果然没错,现如今这局势,他早就不能独善其身了。 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 可是上一次,他不仅没有保护好自己手下的将士,甚至连娇儿都被拓跋洪泽掳去了西凉…… 姜娇儿接连叫了沈鹤两声都没有反应,不由得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在想什么呢?” 沈鹤猛地回神,“我没事。” “你有点怪怪的。” 姜娇儿皱着眉,顺着沈鹤的目光看了过去,注意到他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凤纹玉佩。 那玉佩长方形状,白色的玉脂莹润亮泽,上面的花纹更是雕刻的十分仔细,只不过那花纹只刻了一半,倒还像是有另外一半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多了一块这么贵重的玉佩? “娇儿,我刚刚在想事情。” 沈鹤和她解释一句,并没有提及玉佩的事情,“下一站,我们去青阳镇。” 姜娇儿却有些纠结,青阳镇他们不是没有去过,正是因为那里繁华异常,姜娇儿才担心他们会不会在那里暴露。 “没关系,我自有安排。”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你,也不会放弃三个孩子的。” “知道啦。” 这话姜娇儿不是第一次听,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地悸动起来。 沈鹤看向窗外,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高远被绑在了马车底下,跟着几人一起到了青阳镇外。 青阳镇外,官兵正对来来往往的马车严加排查。 “现在怎么办?” 姜娇儿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只见他目光看向远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一辆快马朝着这边驶了过来。 “沈鹤,我在这里!” 马背上的少女高高扬起马鞭,飞速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少女的头发扎成了几十个辫子,随着马背的颠簸飞扬,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身上的衣服倒是有些类似少数民族的衣服一样,恣意又张扬。 第181章 易容之术 直到少女的马儿停下,姜娇儿才看清少女。 她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一副青春明媚的模样。 “沈鹤!” 少女扬起马鞭,兴冲冲地跳下马儿,上来就要给他一个熊抱。 沈鹤单手挡住她,顺势后退一步,“萨娜姑娘,请自重。” 萨娜撇撇嘴,有些不快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老古董。” 姜娇儿在一旁看着她熟稔的模样,心里的疑虑又多了几分,沈鹤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了? “你是什么人?” 萨娜挑眉看向姜娇儿的方向,眼神大胆,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 姜娇儿张张嘴,还没等她说话,沈鹤先一步抓住姜娇儿的手腕,“这是我夫人。” 萨娜张大嘴巴,惊讶地看向姜娇儿,眼神随即变得警惕起来,“你就是沈鹤的夫人?我喜欢沈鹤,你离开他吧。” 这下换做姜娇儿有些惊讶了。 这姑娘说话倒是直爽。 不等她说话,沈鹤率先呵斥道,“不要胡闹!” 萨娜瘪瘪嘴,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她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要进城,需要你帮我们易容。” 沈鹤言简意赅,他早该想到清胥族族长会让萨娜过来的。 萨娜皱眉,神色正经许多,“时间太短了,需要的材料太难找,最起码要三天时间。”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轻轻摇摇头,“还能不能再快点。” “要是有材料的话,会好点。” 萨娜摇摇头,这人皮面具本就是他们清胥族的秘术,若非是沈鹤拿着信物找到他们,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帮助外人的。 姜娇儿心里微微一动,人皮面具的材料,应该就是硅胶吧? 那东西,她空间里倒是有。 姜娇儿抬头看一眼萨娜,“你们稍等我一下。” 快步回了马车,几个小家伙见姜娇儿回来,立马迫不及待围了上来,“娘亲,那个阿姨是谁啊?她是不是也喜欢爹爹?” 姜娇儿有些惊讶几个孩子的敏锐度,又有些苦笑不得,从马车上翻出自己的包裹,笑道,“那是你们爹爹的朋友。” 说着她装作在包裹里找东西的样子,悄悄从空间中取出硅胶材料,“你们在这儿乖乖等着。” 说完,摸摸几个孩子的头便下了马车。 萨娜不知道在和沈鹤说些什么,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严肃。 “我来了。” 姜娇儿刻意提前喊了一声,萨娜立马变换了一副表情,疑惑地看她,“你在找什么?” “这个。” 姜娇儿把布包裹的东西递给萨娜,“你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用来做人皮面具。” 看着那一团小小的东西,萨娜有些怀疑地看她一眼,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将信将疑地打开,随即眼神变得惊讶起来,“你从来弄来的这个东西?” 这简直是做人皮面具的佳品! “我自己随便弄的,是之前的猪油我攒下来了,乱捣鼓的。” 姜娇儿胡诌一句,反正谁也不知道硅胶是什么东西,让她自己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这东西能行吗?” 姜娇儿总是会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沈鹤倒是不怎么惊讶,转而看向了萨娜。 “可以。” 萨娜点点头,“不过你们要的时间太仓促,可能做不了太好。” “没关系,我们只需要掩盖一下我们本来的面目就好了。” 姜娇儿摆手,反正那画像上,画的也不是很像。 萨娜也不避讳两人,当着两人的面在手上捏起来,嘴里还不忘吐槽,“你知道上次你那张人皮面具,费了我多久时间吗?” 姜娇儿心里了然,她说的大概是度阳真人的面具。 也不知道那真人现在怎么样了,以拓跋洪泽的性格,还真不好说。 见两人都不搭话,萨娜轻哼一声,自顾自道,“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竟然这么得族长喜欢,甚至不惜让我这个圣女都要嫁给你这个外族人。” 她这一句话倒是暴露出不少信息,姜娇儿诧异地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有些话却没有立即问出来,而是静静地看着萨娜的动作。 眼前的少女眼睛很大,皮肤倒不是很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但是却难以掩盖她的神采。 与她以往常见的美女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美女。 “好了。” 萨娜的速度很快,将做好的两张面具递了过来。 “时间仓促,这个比较简单,可以改变你们的面部轮廓,不是很熟悉的人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看着她手上两张面具模样的东西,姜娇儿有些跃跃欲试地接了过来,直接搭在了脸上。 “怎么样?” 她笑着回头看向沈鹤,眼底有些期待。 沈鹤抿着唇角点点头,“很漂亮。” 姜娇儿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萨娜的方向,小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说的是像不像而已。 沈鹤自然知晓她的意思,面不改色道,“别人应该认不出来,但是我可以。” 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 姜娇儿一时语塞,沈鹤这是打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任督二脉。 “咦——” 连一旁的萨娜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沈鹤你真的好土啊。” 沈鹤依旧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看向姜娇儿,好像眼底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丝毫不顾忌身旁还站着一个萨娜。 “沈鹤!我们还会再见的。” 萨娜牵着马儿,回头朝两人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 说完便一跃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声音高昂,“驾——” 少女骑着马飞奔离开,姜娇儿看了一眼沈鹤,“这下咱们可以进城了。” 姜娇儿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看着镜子里易容过后的自己,有些语塞。 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脸还方了一点,脸上多了点雀斑,确实是认不出她来了。 整体来说,就是丑了很多。 反观身侧的沈鹤,比起以前硬朗的五官,确实变得平淡无奇了一点,但是比她却好了许多。 她都要怀疑,那萨娜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第182章 你们是画像中人? “太阳快落山了,咱们快点进城吧。” 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太阳已经西下,过不了多久就会天黑。 “再等等。” 沈鹤也扬头看了看天,“等到天色暗一点的。” 这样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姜娇儿想想也的确是这样,重新坐上了马车。 车上三个小家伙看着变了模样的两人,顿时惊呆了,围着两人左看右看,“娘亲怎么变成这样了?” “爹爹变丑了哎!” 沈知宝抱着沈鹤的脖子,伸手想要去扯他的脸皮,却被沈鹤一把拦住,“知宝,不可胡来。” 沈知宝讪讪地收回手,转而去抱姜娇儿,“还是娘亲一如既往地好看。” 姜娇儿笑得有些僵硬,要不是她自己亲自看过,可能还真的要信了他的鬼话了。 “是呀,娘亲什么样子,小甜都认得出来。” 沈小甜声音甜甜的,抱着姜娇儿的胳膊撒娇,“娘亲,小甜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是吗?” 看着长相和声音都极其甜美的小女儿,姜娇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低头看着沈小甜的动作。 “娘亲你看。” 沈小甜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黑黢黢的东西,小声道,“大黑二黑,你们快告诉娘亲。” 两个黑八哥扑棱着翅膀飞到沈小甜的肩膀,一唱一和道,“娘亲,漂亮;娘亲,温柔。” 姜娇儿有些惊讶,她早就料到这两个八哥以后是会说话的,可是没想到这才这么短的时间,竟然会说这么困难的话了? “小甜教的吗?” 姜娇儿神色惊喜,惊讶地看向沈小甜。 沈小甜兴奋地点头,“是小甜教的。” “小甜教的!小甜教的!” 两只八哥又开始鹦鹉学舌似的重复起来。 一旁的沈知宝爬了过来,抓过大黑笑道,“那你叫我一句知宝哥哥。” 大黑在他手里扑腾着翅膀就要往沈小甜的肩膀上钻。 沈云升抿着唇角,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对这么闹腾的场景还有些不习惯。 “哥哥!” 沈小甜有些生气,看着被沈知宝揪下来的黑羽毛,忍不住生气道,“你看你把大黑的毛都弄掉了!” “弄掉了弄掉了!” 大黑又开始学着小甜说话。 这下连姜娇儿都觉得有些惊奇,这两只八哥似乎格外喜欢沈小甜,自己的灵泉水虽然有助于他们开智,但是他们这明显是更喜欢小甜啊。 沈鹤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母子四人,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守城门的官兵在催促快点进城时,沈鹤才开口打断他们。 “都坐好了,咱们进去吧。” 城门口处,几个人立马无疑遭到了盘查,还有官兵拿着那两张画像比对。 “里面是我的夫人和孩子们,我们来做点小生意。” 沈鹤刻意压了些音调,声音有些粗,倒是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而是指了指马车,“把帘子掀开。” 掀开车帘,透过烛火的光亮,官兵拿着画像盯着两人仔细一顿瞧。 “赶紧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身后的同僚还在催促他,“那犯人肯定不会是他们,不然怎么还多出几个孩子?” 三个孩子怯生生坐在姜娇儿的身边,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官兵。 “那可不一定。” 说话的人又仔细确认一番,“你不觉得,这眼睛有点像么?” 姜娇儿心里一惊,忍不住吐槽几句,大哥,你这眼睛是开过光吗?这么暗的灯光还易容的情况下,你都能看得清? 简直是可怕。 一旦开始怀疑起来,那官兵便觉得这两人越发像画像上的人来,“你们都出来。” 姜娇儿的心跟着提了起来,马车前的沈鹤也被仔细盘查起来。 “官爷,我,我不能出去。” 姜娇儿捂着脸,犹犹豫豫地看向他。“其实我脸上是抹了粉的,因为我害了一种病,脸上长满了怪异的红疙瘩。” “你说什么?” 官兵盯着姜娇儿光滑白嫩的侧脸,怒声道,“你当老子的眼是瞎的吗?” 明明这一半的脸还是好好的。 “是真的。” 姜娇儿叹了口气,有些纠结又有些犹豫,“我,我怕吓到了官爷。” 说着姜娇儿就犹犹豫豫地拿开了自己捂着脸的手,果然露出半张长满红疙瘩的脸。 烛火明明灭灭下,那长脸上的红痕显得格外骇人,吓得身后的官兵直接倒退两步。 “赶紧关上,真是晦气。” 那官兵催促着甩下手里的帘子,沈鹤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 “官爷通融通融,这一趟我也是为了带我婆娘来治一治。” 拿了好处,几个官兵对视一眼,语气这才缓和不少,“走吧,最近上头下了死命令,严格盘查每一个进城出城的人,你们也莫怪。” 说着便吩咐身后的人打开了城门。 而此时马车内的姜娇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真是太险了。 “娘亲,你脸上是什么东西呀?” 沈知宝不仅不害怕,反而十分好奇地凑了过来,好神奇啊,娘亲脸上刚才还光秃秃什么也没有的。 “是朱砂啦。” 沈小甜抢答,还不忘白一眼沈知宝,“哥哥连这个都不知道,羞羞脸。” “小甜知道这是朱砂?” 姜娇儿松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果然一些朱砂。 正好那硅胶有一定的弹性,姜娇儿索性就弄了点朱砂粘在上面。 沈小甜点点头,“认得,小甜在书上看到过图片哦。” 姜娇儿有些惊讶,没想到不爱看书学习的沈小甜居然会认得朱砂,还真是让她有些惊讶。 不过要是沈小甜感兴趣的话,她空间内的医书可有不少啊…… 不过眼下这些事情倒也不是重点,等回了京城,她在好好培养几个孩子。 这几个孩子各有所长,又异常聪慧,仔细培养下来定然能有一番成就。 思绪间,马车停在了客栈外,沈鹤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到了。” 不愧是青阳镇,这里的客栈都奢华异常,沈鹤选了一个不算太显眼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才带着几人进去。 第183章 你想好了吗 三个孩子还小,暂住一间没问题,她和姜娇儿对外宣称是夫妻,自然也是要同住一间。 沈鹤面不改色地分配好房间,姜娇儿还有些不大放心,“不然我和小甜一间,你带着知宝和云升。” 上次柳林镇的事情姜娇儿还心有余悸,不敢让几个孩子离自己太远。 “我们不怕!” 沈小甜率先站了出来,“哥哥们会保护我的!” “对!” 沈知宝和沈云升异口同声,“我们会保护妹妹。” “爹娘要住在一起,才能给我们生小弟弟小妹妹的。” 沈知宝接下来的话顿时让两人红透了脸,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教给他的! “我们先睡咯。” 意识到不对劲的沈知宝,拉着沈云升和沈小甜一溜烟地钻进屋子里,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沈鹤有些哭笑不得,“房间离得近,有什么动静我听得到。” “嗯。” 姜娇儿点头,耳廓还有些红。 改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几个孩子,整天把生孩子什么的挂在嘴边,简直是不像话。 住在同一房间中也不是头一回,姜娇儿别扭一会之后反而习惯许多。 “沈鹤,我今日没有来得及问你,清胥族是……” 姜娇儿躺在床上,这才提起白日里的事情。 那萨娜与沈鹤之间似乎有种别样的熟悉,让姜娇儿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娇儿,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他们与我颇有些渊源,但是这次我能得救,从拓跋洪泽的包围中脱困,多亏了他们的帮忙。” 沈鹤沉吟一声,才开口解释一句,“这件事情我心底还有些困扰,等我自己做好决定,一定第一时间和你说明。” “好。” 姜娇儿点头,她不会逼迫沈鹤,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就像是她,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而沈鹤,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今日萨娜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怕姜娇儿多想,沈鹤忍不住道,“她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的确,今日看那萨娜倒是个爽快之人,但是她口中的族长,似乎对沈鹤多有些青睐啊。 “清胥族向来隐居在山中,若非这次被他们搭救,我也是从未听说过,但是此前在京城已早有传闻,说清胥一族擅医术,族中更是能人无数。” 沈鹤不由得有些赞叹,只是越是这种古老的族群,规矩也就越多,也不知那族长为何,一心想让族中圣女萨娜嫁给他。 姜娇儿挠挠头,心里不免有些敬畏,她尊重各个民族的习俗,也知晓他们的信仰与她大不相同,她向来保持一颗敬畏之心。 尤其是今日萨娜还帮了他们的忙。 见姜娇儿如此豁达,沈鹤心底反而有些不高兴了。 “娇儿,你,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在意吗?” 男人闷闷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甚至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姜娇儿心跳得飞快,大概也明白过来沈鹤的意思,脸颊有些发烫。 “我——” 姜娇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前她生活在末世,从未考虑过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 如今虽然算不上盛世,但是却不必像上一世那样活在恐慌之中,姜娇儿的心慢慢的确有些动摇了。 她很清楚自己对沈鹤产生了感情,但是她是否做好,与沈鹤在一起共度余生的打算呢?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心乱如麻,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沈鹤,男人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你放心我不会逼你,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声音低低的,姜娇儿的心却跳得越发快了起来。 沈鹤他,原来知道她的纠结。 这一晚,房间内的气氛安静中又透着些不同,姜娇儿不知道自己什么就睡着了,第二日清醒过来的时候,沈鹤早就已经不在房间中了。 戴好人皮面具后,姜娇儿去了三个小家伙的房间,几个小家伙睡得正香,听见有人推门,沈知宝立马醒了过来。 见来人是姜娇儿,沈知宝瞬间放松下来,“娘亲!” 姜娇儿带着孩子下楼吃饭,又带着他们出去溜达了一圈。 街上到处张贴着她和沈鹤的通缉令,连官兵都比往日多了不少,整日在街上巡逻。 姜娇儿忍不住摇头,看来那李元清是铁了心地不想要她和沈鹤活着回去了。 直到过了晌午,沈鹤才回来。 “怎么样了?” 姜娇儿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关了房门。 “我已经安排我的人陆续进来了,但是眼下还需要一个我回去的契机。” 沈鹤拧着眉,若是就这么回去,那李元清必然会想办法让他们没法进军营,他们现在,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西凉攻城。” 两人目光相视,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句话。 只有那个时候,才是他们出现的好时机,况且他们手里还有一个高远。 但是眼下…… 从西凉回来之后,她就再也不知道拓跋洪泽的消息了。 “那拓跋洪泽急于求成,你上次在西凉坑他那一把,够他记恨许久了。” 沈鹤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嘴角的笑容却掩饰不住。 姜娇儿挑眉,“我可没有坑他,不过是不愿意看他一错再错罢了。” 不过听说西凉有议和的倾向,不知这战事是否还能再持续。 “据我所知,西凉的军队现如今还在驻扎着。” 沈鹤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足以见得,那拓跋洪泽还没有歇下心思。” 只是如今拓跋洪泽知晓他没死的消息,会不会忌惮他而不肯出兵也说不准。 “沈鹤,你想好了吗?” 姜娇儿目光多了几分深意,“若是西凉真的攻城,那最后带来损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她知道沈鹤在意这些百姓的生死存亡,所以她需要知晓沈鹤的想法。 闻言沈鹤果然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点点头,“我将江山百姓存于心中,他们却要为了一己私欲而构陷于我。” 眼下他的妻儿都保不住,他苦守着那些家国大义还有什么意义? 第184章 出城 “好!” 姜娇儿赞同地点头,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那些将士固然无辜,但是他们如今连存活都是问题,自保之下的举动,也说不上错。 她倒是可以与拓跋与城合力,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 小银如今还在她这儿,现在可以利用这玩意和拓跋与城交换一下信息。 姜娇儿既然动了心思,很快就会付诸行动。 只要她开的条件够好,想必即便是拓跋与凡也不会拒绝与他们的合作。 “沈鹤,我想我大概有办法能劝动拓拔与城与我们合作。” 姜娇儿看向沈鹤,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一遍。 之前拓拔与城帮她的忙几乎是把整个拓拔家置身事外,而如果今日的事情他们答应合作,怕是要与拓拔洪泽为敌了。 而拓跋与凡早就表达过想和她合作的事情,对于西凉来说,能实现蔬菜的供应,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娇儿。” 沈鹤抓住姜娇儿的手腕,神色有些愧疚,又有些欲言又止,“我,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前是他想得太好了,一心只想着打胜仗,而这件事算是彻彻底底给他上了一课。 姜娇儿摇头,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经过了这么多事,而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 她写了一封信传给拓跋与城,先打听了一下西凉如今的消息。 沈鹤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天色将暗的时候又出了门。 青阳镇郊外的后山处,沈鹤一身粗布衣,面无表情地站在月光下。 在他的面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的帘子没有掀开,只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听说你找了清胥族的人?是考虑好了么?” “我会回京城,但是你说的那些,我暂时还不会答应。” 沈鹤面色凝重,声音却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道轻笑声,“也罢,你从未经历过这些,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带着笑意,“我不在意你的想法,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沈鹤绷紧身子,头也不回地回了客栈。 两人在青阳镇呆了几日,每日沈鹤都早出晚归,偶尔陪着几个孩子出去吃个饭,倒是和一对平常夫妻无异。 直到这一日,外面的天黑压压得沉,一大早就开始飘起了小雨。 “娘亲,下雨了。” 沈小甜撑着头,有些郁郁寡欢,“爹爹说好了,陪我们放风筝的。” 沈知宝还在外面踩着水坑,而沈云升则是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妹妹,下来玩啊!” 沈知宝抬头朝着沈小甜招手,踩着水坑玩得不亦乐乎。 沈小甜皱着鼻子,有些嫌弃,“我才不要,会把娘亲做的新衣服弄脏!” 姜娇儿站在窗户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沈鹤还没有回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进了客栈,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姜娇儿,沈小甜立马激动起来,“爹爹!” 沈鹤匆忙上楼,不由分说地便开始收拾东西,“咱们立刻离开这儿。” 姜娇儿目光一凝,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一幅山雨欲来的趋势,“怎么了?” “要打仗了,今晚是咱们的机会。” 沈鹤快速说完这些,姜娇儿还有些发愣,“可是那边还没有回信……” “管不了这么多了。” 沈鹤快速收拾好包裹,牵起姜娇儿的手,“咱们立马出城。” 而与此同时,一群骑兵快速地穿过街道,直奔不远处的城门处。 “全城警戒!各家闭户不出,任何人不得出城!” 马蹄在地上溅起一道道水洼,姜娇儿没有说话,跟在沈鹤身后快速下楼。 几个孩子也跟了过来,雨势开始大了起来,姜娇儿搂着几个孩子,心里有些不安。 城门外排起了长队,都是等着出城的人。 “沈鹤。” 姜娇儿压低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沈鹤头上穿着蓑衣戴着草帽,遮住眼底的阴沉之色,“没事,咱们一定会平安出城。” 越靠近城门的位置,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清晰。 “听说有叛军进城,上头下了命令,全城戒严,一定要抓到那个叛徒。” “是啊,真是的,弄得人心惶惶的。” 眼前是看不见头的长队,雨势却越来越大,几乎要遮住了眼前的景象。 “二郎。” 姜娇儿特意换了称呼,“你进来避会雨吧。” 她有些担心那不是很精细的人皮面具会不会撑得住大雨的突袭。 “好。” 沈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是我们被发现了吗?” 姜娇儿压低声音,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也跟着悬了起来,“咱们出城之后去哪?还有知宝他们怎么办?” “回军营。” 沈鹤目光幽深,一字一句开口,“待我夺回兵权,一举攻下西凉。” “我和你一起。” 姜娇儿坐在那里,毫不犹豫地开口。 沈鹤深深地看她一眼,最终才缓缓答应道,“好。”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他们的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口。 “去哪里?有没有文牒?” 官兵神情不耐,尤其是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语气更是多了不悦,“赶紧的,几个人,都把行李包裹打开。” 沈鹤立马点头,“一家五口,马车内还有我的妻儿。” 他回头看向姜娇儿,“带着孩子们出来吧。” “二郎。” 姜娇儿神色温柔,搂着几个孩子的肩膀掀开了车帘,“到我们了吗?” 那官兵看了一眼姜娇儿,又看了看沈鹤,检查了一眼文牒,不耐烦地摆手,“快走吧,赶紧走。” “下一个!” 姜娇儿松了口气,沈鹤牵着马车,快步朝外走去。 刚出城门,沈鹤便立马加快了速度。 “关城门!郡县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他们前脚刚出城门,后脚便传来一道声音,离得老远,姜娇儿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一点点地关上。 “娘亲——” 沈小甜抱紧了姜娇儿的胳膊,“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相比于沈小甜,沈知宝和沈云升则是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气势。 第185章 当面对峙 “咱们跟着爹爹去打仗。” 姜娇儿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将几个孩子揽在怀里,“等会儿,你们要听娘亲的安排。” 在距离军营还有十公里的位置,沈鹤停下了马车。 外面的雨势渐小,沈鹤摘下了人皮面具,冲着四周吹了声口哨。 很快,几百个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朝着姜娇儿单膝跪地,齐声道,“将军!” “都起来吧。” 沈鹤摆手,“如今战况如何?” “两军已经相遇,现在我们节节败退,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场仗就要输了。” 这些也在预料之中,“那李元清人呢?” “他还在帅帐中。” 沈鹤站直身子,“好,咱们这就进营!” 几百号人齐齐地往前走,姜娇儿驾着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离得老远,姜娇儿就能感觉到军营如今乱糟糟的一片。 “来者何人?” 挡门的人看着不远处一阵人群,神情立马警惕起来,“报上名来!” 沈鹤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气场全开,身后跟着百余号人,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前走, 守城的人神色变得警惕起来,“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立马停住脚步!” “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看,来人到底是谁!” 身后有将士开口,守城的人定睛一看,神情随即变得惊恐起来,“沈……沈将军?你,你们不是……” “我们怎么了?” 沈鹤抬头,声音低沉得几乎要与这阴沉的天色融为一体,“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了?” 守城的人不敢再多言一句,立马朝着身边的人低声道,“快,快去禀告大帅!” “不必了。” 沈鹤往前走了一步,“有什么事,我自会与大帅解释清楚。”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站……站住。” 那将士明显有些气势不足,拿起手中的长矛对着沈鹤他们。 “大帅有令,沈鹤违背军规,按军法处置,按律当——”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鹤的眼神威慑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按律该如何?” 沈鹤重复一遍,凌厉的眼神看了过去,那将士立马噤声,那个斩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沈鹤的背影,只觉得他身形高大,浑身气势不凡,与往日那个只会闷声干活的人大相径庭。 不知何时开始,沈鹤似乎也真的有了大将风范。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沈鹤冷笑一声,“都不必通报,我倒要亲自看看,为何大帅要说我沈鹤通敌叛国!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证据!”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连带着周围营帐的将士们都一句话不敢说。 越往里走,沈鹤身后跟着的人就越多,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有阻拦。 姜娇儿把马车停在营帐角落,又叮嘱三人一句,“不要乱跑,娘亲一个时辰后就来接你们。” 而此时的帅帐内,李元清正急得焦头烂额,“什么?又败了?再给我派兵!” “大帅,现在我们只有守营的三千兵了。” 底下有人开口。 “你们干什么吃的!能让西凉军打到我们眼皮子底下!” 李元清气得将桌上的折子直接甩了出去。 帅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几位将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一个小兵掀开营帐走进来,“大帅不好了!” “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李元清气得大吼,狠狠瞪了一眼前来通报的将士,以为又是战场的事情,“传我命令,全军后退三十里!” “不可啊!” 底下立马有人反对,“若是咱们后退三十里,那可是给西凉打开了攻打中原的大门啊!” “你反对,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不成?” 李元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如你带兵上战场支援如何?” 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大军都在战场上,他最多不过只能带走几百人,能有什么用处? “传我命令!立马撤退!” 李元清再次重复一遍,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道坚决的声音,“不可!” 这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沈大将军的声音么…… 沈鹤掀开营帐直接走了进去,“绝对不能后退!” “你,你,你!” 那李元清瞪大眼睛,指着沈鹤连说三个你字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元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呐!还不赶紧把这逆贼给我拿下!谁准许你们放他进来的!” “还有,为什么没有人通报!” 门外的将士低下头,有些无辜,他是想要通报的,可是元帅不听啊…… “逆贼?究竟谁才是逆贼?” 沈鹤冷笑,环顾一眼周围,“我带兵被围剿,九死一生才逃出来,却要被大帅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沈鹤真是承受不住啊!” 他声音中多了几分自嘲,看向李元清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快,“还请大帅与我详细说说!” 李元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随即找出桌子上的书信扔给沈鹤,“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所谓的通敌信件。 “我出身草莽,字迹甚好模仿,难保不会有人陷害我。” 沈鹤看都不看一眼这些书信,随即丢到了一边。 李元清勃然大怒,指着沈鹤的鼻子怒骂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是本帅错怪你了?” 他的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倒不是,只是沈鹤有个疑惑,想要大帅解答一番。” 不等李元清说话,沈鹤便继续道,“若是我真是反贼,在大帅没有来之前,我有许多机会可以拱手让出这中原大门,为何一定要等大帅您来呢?” “那我又为何要拼上我自己的性命呢?” 沈鹤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元清,对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索性直接摆手。 “你什么意思?你才是那个反贼,难不成要本帅帮你解释不成?” “连这些都解释不了,大帅又如何保证我是反贼?” 沈鹤不慌不忙地反驳,说的李元清哑口无言。 第186章 出征 而此时底下的将领却早已看得明白,看见沈鹤到来,就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 “大帅,这件事也仅仅只是一面之词,也许事情真的另有隐情呢?” “是啊大帅,应当彻查此事,也好还沈将军清白啊!” 这话说的格外直接了,直接一口咬定沈鹤是无辜的。 “都住嘴!” 李元清额头上青筋直冒,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沈鹤怎么会活着回来,他安排了那么多人,简直就是废物! “大帅,我此次前来,还给您带了一份礼物。” 沈鹤不慌不忙地开口,朝着门外喊道,“夫人,进来吧。” 姜娇儿抓着绳子的一头,猛地用力一拽,高远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进了营帐中。 “高……高副将?” 有人认识高远,看着他被这么五花大绑地抓了进来,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沈将军,这,这是何意?” 姜娇儿拍拍手里的灰尘,“诸位先别急。” 在场的人也都认识姜娇儿,毕竟经过火枪营和种菜粮草一事,姜娇儿在军中的名声大噪,许多人都认得她。 “这是高远自己写的罪状。” 姜娇儿也不废话,直接把东西扔了出去,“诸位自己看看便是。” “我们途径柳林镇,恰好遇见了高将军,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姜娇儿勾着唇角,不着痕迹地讽刺几句。 几人不再说话,而是一一传着证词看了起来,顿时瞪大眼睛,“这,怎么会这样?” “是啊,高远自己冒用军功,要对沈鹤赶尽杀绝,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怀疑吧?” 姜娇儿继续开口,其他人默不作声,整整一个村子都被屠尽,实在是可怖。 “大帅,末将愿为沈将军担保,求大帅彻查此事!” 有人开了第一次口,其余有人立马跟着附和,“末将也愿意!” 这接二连三的转变让李元清完全失了分寸,而现在他手下的将领们纷纷为沈鹤求情,他现在就算是下令要处置沈鹤,只怕也不会有人会做出反应!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要逼本帅吗?” 李元清冷着脸,目光一一扫过跪着的众人,他们却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再次拱手,“求大帅彻查此事!” “求大帅彻查此事!” “你,你们——” 李元清指着他们的手都在颤抖,却始终没办法下达那个命令。 就在这时,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道紧急的声音,“报——有紧急情况!” 那将士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帅,前方求救,请求支援!” 李元清面色一冷,有些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怎么?大帅就是如此守着我中原的大军吗?” 沈鹤的眼底多了几分轻蔑,这李元清压根就不懂带兵,真不知道朝廷为何要派这么一个人来这里。 李元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即便是他这么说,李元清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姜娇儿继续开口,“大帅,现在萧衡下落不明,沈鹤九死一生才逃回来,却要面对这种无妄之灾,实在是令人心寒!” 她言辞厉色继续道,“若非沈鹤担心这中原的数万将士,又怎么会冒死回来?” 她这话一说,其余人纷纷羞愧地低下头。 说沈鹤叛国他们是不信的,可是当初李元清拿出那些所谓的证据出来时,他们也并没有反驳。 “你大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元清身侧的副将开口,瞪着姜娇儿道,“你一介女流之辈,进军营已是大忌,谁允许你在大帅面前放肆的?” 这孙副将横眉冷眼地看着姜娇儿,恨不得直接把她给千刀万怪。 姜娇儿却一脸坦然,“哦?是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孙副将与这位高远将军,关系似乎格外要好。”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大家面面相觑,心里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看向孙副将的眼神多了些异样。 那孙副将又对李元清忠心耿耿,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端倪,似乎大家都懂了。 “一派胡言!” 眼看着大家的眼神越来越异样,李元清怒吼一声制止姜娇儿,“军营之中岂容你胡言乱语!” “如今情况紧急,我愿意出征西凉,带我数万将士回家。” 沈鹤适时开口,众人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沈将军!你,你当真愿意?” 若是就此战败,等待他们的,恐怕也是掉脑袋。 但是沈鹤在就不一样了,他用兵神奇,西凉军在他的手里几乎讨不到什么好处,否则也不会从一介草莽之人被破格提升为镇北将军。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沈鹤目光深沉地看一眼李元清的方向。 “我沈鹤在此立誓,绝无半点逆反之心,现在情况紧急,我会带兵出征,待凯旋回京之日,沈鹤自当亲自向皇上解释清楚!” “好!有劳沈将军了啊。” 众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有沈鹤在,他们就多一份希望啊。 李元清看着眼前这一幕,恨得牙根都在发痒,“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 他们早就处于落败的境地,哪怕是沈鹤,也不能扭转这种局面。 “这些就不劳大帅操心了。” 沈鹤冷笑一声,“诸位清点将士,随我出征!” 他身着深色铠甲出了营帐时,外头的将士齐齐下跪,“沈将军!” 这声势浩荡的模样更是让李元清红了眼,他来时怎么不见这些人这么欢迎? 这沈鹤不过是一介草民,还真以为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姜娇儿也换上了属于她的那身铠甲,趁着众人不注意,去了角落处的马车中。 “娘亲,你要去打仗了吗?” 沈小甜一脸担忧地看着姜娇儿,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战场好可怕,小甜不想娘亲去。” 她跟着逃荒的路上虽然都有娘亲护着,可是她也知道,都是因为打仗才导致这些,她从打心底就讨厌打仗,因为打仗就意味着伤亡。 “没事,娘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姜娇儿心里一暖,带着几个孩子进了沈鹤的营帐,“你们在这里好好等着。” 第187章 你们以为走得了么 门外有谭副将守着,她很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们守着。 军中那么多将士盯着,如今正是军心激昂的时候,她相信李元清不会蠢到这时候来动沈鹤的家眷。 “好好在这里呆着。” 姜娇儿摸摸他们的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 沈小甜眼眶里蓄着眼泪,委屈巴巴道,“这是小甜为娘亲亲自做得平安符,娘亲一定要带着。” 她把一个扁平的小石块递了过来,上面还画着奇奇怪怪的符文。 姜娇儿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好,娘亲一定会平安的。” 说着她顺势把那块特殊的平安符塞进了怀中。 “娘亲,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知宝也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 连一向安静的沈云升也担心的看着他。 被这几个小家伙看着,姜娇儿的心也化成一滩,满口答应着,“娘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从营帐里离开,姜娇儿直接回到了沈鹤的身边,算上他带在身边为数不多的火枪营的士兵,加在一起才不过五千人。 而此时两军交战的空地上。 天空中还飘着细细密密的雨,地面上血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血腥气,又像是雨后的青草气息。 厮杀的声音格外大,沈鹤站在一处,将三千精兵分别派遣从四周包抄,自己则是带着两千人从正面进攻。 “记住我说的,要声势浩大,但是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沈鹤沉声吩咐一句,随即夹紧马肚你,带人冲进了人群。 姜娇儿落在后面,身后跟着五六个将士,他们的肩上都背着用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你们跟我来。” 姜娇儿面色凝重,带着几人爬上了不远处的山坡,“各自找位置隐蔽,像我之前教你们的那样,一枪之后立马换位置。” 这是他在训练火枪营的时候偷偷留下的好苗子,她特意将他们培训成了狙击手。 “雨天容易混淆视线,你们开的每一枪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切记不可误伤。” 吩咐完这些,姜娇儿便跟着冲进了战场。 这些人的狙击水平她不担心,她要做的就是制造机会,能让隐藏在暗中的他们能有机会一举击毙拓跋洪泽。 “杀啊——” 沈鹤带领一群将士们冲进混账中,众人一愣,中原军忽然大喜起来,“是援军!援军来了!” “是沈将军来救我们了!” 战争出现短暂的暂停,将士们心中狂喜,压根没有时间思索沈鹤如今到底是不是罪人。 拓跋洪泽眯着眼睛,擦了擦脸上的血水,眼底恨意交织。 他早就做好了沈鹤会出现的打算,果然,他还是来了。 这一次,他要拿着沈鹤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 上次火符节时,姜娇儿莫名失踪,城中铁铺被炸。 最重要的,是那里的武器全部被毁!只有少数留存的几个,大君大怒,对他好一顿责罚,责令他不许再生产这黑东西。 可是他不甘心! 所以拓跋洪泽还是私下里命人打造了几十把,留给了自己的亲卫队。 如今,他要用这个东西,亲手了结沈鹤和姜娇儿! “你果然来了。” 拓跋洪泽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地朝着沈鹤攻击起来,显然又是下了死手的。 周围人也纷纷打了起来,姜娇儿用鞭子甩开靠近的西凉军,直奔拓跋洪泽的方向。 沈鹤出手也没有丝毫犹豫,两人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 姜娇儿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扮作男装的秋英早就看见了姜娇儿,一柄长剑截住她的鞭子,一个踮脚轻跃来到了她身边。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秋英一脸恨意地看她,就是她,害得二殿下被责罚,差点丢了半条命。 连如今的出征也是背着大君,可以说,他们是孤注一掷了。 这一场仗,他们必须得赢! 姜娇儿猛地拽一把鞭子,秋英先一步反应,几个旋转甩开了缠绕着她的鞭子,紧接着便转为近身攻击。 她很聪明,知道鞭子在近距离中没有办法发挥最大的作用,始终距离姜娇儿三步远的距离攻击。 姜娇儿也不退让,将手里的长鞭完成几节,秋英攻,她防守,一时间对方还找不到任何破绽。 “你真该死。” 秋英越发急躁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有几分拳脚功夫在。 姜娇儿挑眉一笑,不慌不忙道,“秋英姑娘,你对我的意见,似乎有点大啊。” “何止是大,我巴不得你死无全尸。” 秋英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都是因为她,才让二殿下这么多年的努力几乎要功亏一篑。 姜娇儿却不赞同他的话,人心嘛,太贪得无厌,总是要收到惩罚的。 两人一时间竟然也难以分出胜负。 打了许久,姜娇儿觉得有些累了,她不是来和秋英打的,她的目的是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们寻找合适的时机,好要了拓跋洪泽的命。 “不跟你玩了。” 姜娇儿一个旋身,鞭子头忽然变化出几个钩子来,径直朝着秋英的心口袭去。 而秋英意识到她鞭子上有暗器,随即反应过来手里的长剑忽然变换出一个链条,她这猛地发力,长剑直接朝着姜娇儿的心头刺去。 巨大的冲力传来,姜娇儿猛地踉跄着后退几步,那带钩子的鞭子从秋英的心口抽出来,带出一丝丝血肉。 秋英脸色一白,直直向后倒去。 而姜娇儿也被这冲力压得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娇儿!” 沈鹤立马一招甩开拓跋洪泽,直接朝姜娇儿的身边冲过来,神情难掩担忧,“你怎么样?我立马带你回去。” 拓跋洪泽挡在两人面前,“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 这是战场,可不是菜市场! 姜娇儿疼得皱紧眉头,不说别的,这秋英的劲儿还是挺大的。 “沈鹤,你过来。” 姜娇儿朝沈鹤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鹤面色微动,抱着姜娇儿起身,手里的长剑对准了拓跋洪泽,“我想走,你也拦不住我。” 第188章 他们赢了 姜娇儿捂着发疼的胸口,靠在沈鹤怀中,面色还有些苍白。 沈鹤一手护着她,还要对付拓跋洪泽,渐渐地就显现出一些力不从心来。 察觉到沈鹤的退败,拓跋洪泽步步紧逼。 姜娇儿一手搂着沈鹤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掏出来了一面小镜子。 拓跋洪泽动了杀心,出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不管不顾。 沈鹤被逼的步步后退,不给拓跋洪泽一点机会。 最后一个旋身,拓跋洪泽眼中闪过几分狠厉,手掌运了内里,直接朝着沈鹤身上刺了过去。 就是现在! 姜娇儿目光微动,手里的小镜子微微旋转,反射出一道白光,隐藏在远处的几个人同时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过重重阻碍,径直朝着拓跋洪泽身上射去。 拓跋洪泽顿时定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上的伤口。 他当然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可是姜娇儿就在他面前…… 姜娇儿松开沈鹤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块平安符。 刚刚秋英的那一剑,刚好刺中了她的胸口,而那里,放着沈小甜临走之前给她的那块平安符。 她之所以面色苍白,是因为秋英用力太大,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硌了一下,然后故意将计就计。 拓跋洪泽看着毫发无损的姜娇儿,更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身上多处中弹,姜娇儿有些惋惜,只可惜,没有一处直接毙命。 “殿下!” 身后的几个副将立马甩开跟着他们的将士,齐齐朝着拓跋洪泽的方向冲了过去,“殿下。” 一时间不少人都乱了分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身上到处都疼,拓跋洪泽还是强撑着身子开口,“按照原计划,任何人不准放弃!” 有了他的命令,战况又一次激烈起来,只可惜这一次,中原占了上风。 如今拓跋洪泽重伤不说,沈鹤还带兵救援,本就大涨的士气如今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忽然,一波秩序井列的黑衣人冲进了战场,他们穿着西凉军特质的盔甲,手中拿着特质的土枪,周围一波人接连倒了下来。 “走!” 姜娇儿拉着沈鹤就往后撤,好在西凉军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比起她的火枪营差远了。 而此时,火枪营的人隐藏在众将士之间,见西凉有人使出他们的兵器,火枪营的人也冲了出来。 比起西凉军的猛打,他们反而更懂得策略。 按照姜娇儿所说,他们的战术倒是更像是游击战一样。 姜娇儿心底盘算着时间,看来拓跋洪泽倒是珍惜这些东西,今天倒是头一回应用。 “娇儿,你在这儿等我。” 眼看着有不少将士倒下,沈鹤带着姜娇儿回了将士身边,起身就要迎上去。 “别急。” 姜娇儿的手搭在沈鹤的肩膀上拦住他,“等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她早说过,拓跋洪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此时的拓跋洪泽退居军队后方,靠在一侧的扶椅上,目光阴沉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你去带兵从后方偷袭,配合他们。” 拓跋洪泽吩咐身侧的将领一句,自己则是狠狠盯着沈鹤和姜娇儿的身影。 “是!” 那将领得令,率领自己身后的一小队人马,径直朝着两侧包围赶去。 战场上混乱一片,沈鹤倒是注意到这些人的动静,再次起身往前走,姜娇儿拉住沈鹤,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再等等。” 不等那些人包抄到后方,西凉军持着土枪的人手中忽然发出几声爆炸声。 这威力倒是不大,但是看着手中已经报废的土枪,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姜娇儿微微勾起唇角,早在当时设计图纸的时候,她就特意多加了一点东西。 那东西平时倒是不影响射击,但是时间久了,达到一定磨损度的时候,就会堵住发射口。 而此时摁下扳机,在子弹的冲击下会导致发出轻微的爆炸。 “现在可以了。” 姜娇儿压低声音看向沈鹤,“现在可以放手去干了。” 沈鹤眼底的惊讶很快压下去,率先带人冲了出去。 这一幕让人猝不及防,没有了那些土枪,这些西凉军根本不足为惧。 “他们没有那玩意了!冲啊!” 军中的信心大涨,率先砍了最开始的那几个士兵。 而打算突围配合的几人这个时候也彻底懵了,没有了那些人,他们配合谁? 现在他们深入敌人身后,这和掉进了包围圈有什么区别? 拓跋洪泽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直接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沈鹤率领将士直接先解决后方偷袭的人,带着人直接向前线厮杀。 哪怕在人数上十分悬殊,但是如今大家气势高昂,竟然将西凉军打得节节败退。 “殿下,现在军心涣散,只怕是不妙啊。” 前来禀报的将领有些不忍地开口,眼下这种情况还是退兵比较合适。 “不可!” 拓跋洪泽面色苍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西凉男儿必须血战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若是他兵败回国,等待他的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给我继续进攻,若是敢有溃逃者,杀无赦。”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开口,眼底满是狠辣。 越是如此,西凉的军心不仅没有更团结,将士的斗志反而更少了一些,不断地往后退。 “都给……咳咳都给本王往前……咳……冲!” 拓跋洪泽气息都有些不稳,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力度。 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他的话几乎不起什么作用,西凉军还在慢慢后退。 “殿下,撤吧。” 将士们几乎就要退到他们这边,再不走他们就要正面迎敌了! “不可……” 拓跋洪泽还不答应,却被身后的将领一掌打晕,“快带殿下走啊!” 见西凉军后退,将士们更是势如破竹,一路喊打喊杀地追了上去。 即便是西凉军撤退了,却还是被俘虏不少。 天色渐渐放晴,阳光洒在地上,将士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赢了!我们赢了!” 将士们喜极而泣,纷纷抱在一起庆祝。 第189章 这是假的 姜娇儿摩挲着手里的那枚平安符,嘴角忍不住浮现几分笑意。 这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 “沈将军,清点完毕,是否回营?” 手下来禀报,将士们这才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沈鹤如今的身份,似乎还有些尴尬。 “好。” 沈鹤点点头,慢慢走到了众人面前。 “诸位,我沈鹤顶天立地,从未做过叛国之事,上次出兵我遭遇袭击,九死一生,如今幸得诸位爱护,才能共退西凉,诸位是否愿意与沈鹤共进退?” 他掷地有声地开口,目光缓缓扫过站着的将士们。 空旷的平原上,他的声音一直回响很远。 “我愿意!” 过了一会儿,有人率先开口,紧接着就是许多人跟着附和,“我也愿意!” 越来越多的人应声,像是回荡着一首荡气回肠的歌曲,众多将士们齐声开口,“我愿意!” 姜娇儿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看来以前沈鹤在军中的威望果然颇重,这么多将士都愿意追随他。 “好!” 沈鹤扬声开口,“那诸位,随我一起凯旋回营!” 大军浩浩荡荡地启程,姜娇儿远远地看了一眼溃不成军的西凉大军。 这一次,拓跋洪泽将永无翻身之日。 “大帅!” 有将士来报,“前方传来捷报!” 只是短短几个字,军中便一阵振奋,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太好了!还是沈将军神武啊!” “是啊,都打退了西凉,怎么可能还是奸细?” 李元清得到消息,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走在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沈鹤,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沈鹤竟然真的有本事逆转败局? “恭迎将军!” 营帐内的将士们纷纷开口,对沈鹤的怀疑再无半点。 李元清的脸色难看至极,脸色青紫的看向沈鹤的方向,可偏偏他如今身为大帅,大军胜仗回营,他又不能不出面迎接。 即便是心中恼火,李元清此时也不得不装作一副开心的模样。 “沈将军果然是虎将啊。” 李元清笑呵呵地走上前,“你一出兵,果然让西凉军不战而败,将士们也都骁勇异常,待本帅回京,更是要禀报圣上,大行封赏!”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刚才的险境说成是西凉军不战而败。 简直是可笑。 “今日能取胜,多亏了夫人的战略。” 沈鹤把姜娇儿往前面推了推,“是夫人的火枪营,发挥了大作用。” 土枪那玩意本就长相奇怪,光是这东西便足以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威力巨大,加上姜娇儿的游击战术,更是让他们对更加忌惮。 如此下来,便产生了惧怕心理,紧接着就是一步步击退他们。 “是啊,多亏了夫人。” 一旁的将领也跟着附和,“是夫人帮着我们找到了拓跋洪泽的位置,才重伤了他!” 这一仗能取胜,姜娇儿可谓是功不可没! 李元清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起来,“是吗?那将军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姜娇儿挑眉,“大帅谬赞了,如今将士们都已经疲乏,是不是要下去休整了?” 至于下一步西凉要如何,就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是是是,诸位赶紧去休整一番,今夜我们要举行庆功宴!” 李元清开口,大手一挥让所有将士都回去休养。 姜娇儿回了营帐,几个孩子看见他和沈鹤回来,立马扑了过来,“爹爹!娘亲!” 沈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如此一来,几乎可以说是尘埃落定了。 大军的控权在他手里,那李元清暂时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娘亲,你没有受伤吧?” 沈小甜摸着姜娇儿身上的盔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没有。” 姜娇儿摸摸沈小甜的头,拿出那枚平安符,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上面有些细细的裂纹,“对亏了小甜给娘的平安符。” 要不是这个,她可能真的要被秋英那一剑给送走了。 “太好了!” 沈小甜抱着姜娇儿的胳膊,只要娘亲没事就好了,“这平安符真的很有用哎,以后我还要给娘亲再做!” 姜娇儿笑笑,摸着沈小甜的头,“好。” “娇儿,你看这个。” 到现在,沈鹤也不避讳说这些,直接把李元清提供的那些通敌证据拿了出来。 “这些书信,他说是从我营帐中找出来的。” 沈鹤冷嗤一声,将这些书信全部摊开,“我绝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这东西绝对是伪造的。 姜娇儿拿起东西看了一眼,单从书信上看,沈鹤通敌叛国的证据可谓十分明显。 一旁的沈云升跟着凑了过来,皱眉看着书信结尾的印章,“这个不对。” 闻言姜娇儿和沈鹤同时看了过去,“云升,你说这个不对吗?” 他手指的地方,正是西凉那边传书过来时的印章。 “对。” 沈云升有些腼腆地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道,“西凉素来以虎符为尊,除却大军之外,一律是豹符,这个有点四不像,而且做工太粗糙,很容易便找出端倪。” 他声音还是稚嫩的童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姜娇儿和沈鹤忍不住惊讶,“云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我在书上看的。” 沈云升抿着唇角,小脸有些不好意思,他酷爱看书,什么样的书都看,其中有一本就是讲了西凉的渊源,他才知道这些的。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没想到如今看起来最有力的证据,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不愧是爹的好儿子。” 沈鹤摸了一把沈云升的头,“等回京城,爹就找人去看。” 如今在军营,他和李元清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回京,他就要仔细考虑了。 就在他们都在庆祝胜仗的时候,西凉城中一片大乱。 拓跋洪泽擅自出兵,最终却惨败而归,西凉大君暴怒,直接夺了拓跋洪泽的封号,将他幽禁于自己宫殿中,任何人不得求情。 这些消息,姜娇儿是从拓跋与城送过来的消息中得知的。 原本她是想借着交易由他们出面刺激拓跋洪泽出兵,没想到这拓跋洪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先一步出兵。 第190章 庆功宴 深夜。 外头的军营热闹一片,出战这么久以来,他们又一次赢得了这么彻底的胜利,将士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李元清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沈鹤,可是出尽了风头。” 这些将士们都在恭维沈鹤,那一个个的脸上,笑得都跟花一样。 “京城那边有来信吗?” 李元清转过身,看了一眼身侧的副将,“你随我回去,我要立即修书一封,要他们早做打算。” “对了,那个女子呢?” 李元清写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和副将道,“给他安排一下,送进沈鹤的房间。” 既然那沈鹤不愿意归顺,如今他又对他无可奈何,那就不要怪他用这些不入流的法子了。 孙副将犹豫一下,“听说夫人也在那个营帐。” 这样只怕是不好安排。 “那沈鹤不是拖家带口的来了么?你自己想办法安排一下就好了。” 李元清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些事情还要我教你么?” “是。” 孙副将垂眸,转身走了出去。 军营外大家还在举杯庆祝,沈鹤被围在中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将士们的兴致很高,姜娇儿坐在一侧,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止不住。 今日大家的确都很开心。 “夫人,不好了,三个孩子都吐了,现在还发着烧呢!” 谭副将急匆匆地走过来,这几个孩子刚才又拉又吐的,现在都躺着呢。 “什么?” 姜娇儿立马起身,看了一眼还在和人喝酒的沈鹤,并没有惊动他,而是先去了一趟营帐查看情况。 三个孩子齐齐躺在床榻上,小脸一片苍白。 谭副将跟过来,有些不安地解释道,“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今晚上都还好好的,刚刚军医也来看过了,说可能是吃坏了东西,开了几服药,我让人在煎着了。” “辛苦。” 姜娇儿回头看向谭副将,“你去外面和他们热闹热闹吧,这边交给我就好。” “我……” 谭副将面色还有些纠结,夫人让他照顾小姐和公子,结果却让他们吃坏了肚子。 “不是什么大问题。” 姜娇儿递给他一个宽心的微笑,“也不必惊动将军,我在这看他们一会儿。” 在她的再三要求下,谭副将这才离开。 “你们感觉怎么样?” 姜娇儿拿着帕子给他们擦了擦额头,有些心疼这几个孩子,这三个娃向来身体健康,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还是头一次受这种罪。 沈小甜眯着眼,声音透着虚弱,“娘亲,我肚子疼。”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几乎都是昏迷的状态。 姜娇儿赶紧从空间取出一杯灵泉水,混合着茶水每人喝了一口,“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这水好甜啊。” 沈小甜还算有力气,能和姜娇儿说几句话,沈知宝和沈云升这会儿睡得正沉。 军中医药资源匮乏,姜娇儿担心几个孩子身体,索性直接进了空间。 空间中医药资源丰富,她在空间中好好挑选了一番,拿出一些适合儿童用的药,把他们喊醒喂他们吃了药才放心。 又强撑着观察他们熟睡之后才放心。 外头的笑声直到很晚才结束,姜娇儿守在床前,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连外头的宴席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而此时沈鹤的营帐外,站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你知道该怎么做。” 穿着小厮模样衣服的人身形瘦削,被孙副将拽着进了营帐,“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着伸手便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将人扔到了床榻之上。 很快药效发作,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潮红,有些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 月光透过营帐的窗棱处洒进来,照亮女子艳若红霞的脸。 这人正是柳青青。 那日姜娇儿送她离开西凉城都,没成想,刚到中原境内,就被这些官兵抓了起来。 他们似乎也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关于沈鹤的消息,见她什么知道,就留她在军中打杂,却有人看守。 直到昨夜,她才见到那传说中的元帅。 元帅警告她,若想在军中活命,必须要听他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拿出了爷爷的信物。 柳青青的思绪一片混沌,浑身上下燥热得难受,手脚却都被绑住,根本动不了,只能扭动着身子缓解身上的不适。 随着时间的延长,柳青青身上的不适不仅没有减少,那种燥热感反而越来越重,只能期盼着沈鹤赶紧回来。 直到一炷香之后,营帐的门才缓缓拉开。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酒气,沈鹤身形有些不稳,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娇儿……” 柳青青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营帐内灯光昏暗,沈鹤也没有要点灯的打算,而是径直坐到了床边,望着被子下姜娇儿的背影,借着酒意说了自己长久以来想说的话,“我是打心眼里感谢你。” “以前我孤苦一人带着三个孩子,从未想过会遇见你。” 沈鹤自顾自地说着,他原以为自己娶了个无知村妇,只会撒泼闹腾,而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捡到了宝。 柳青青听着他情真意切的告白,却无暇思索更多,只能扭动着身子试图让他发现。 “娇儿,你……” 沈鹤望着她的身影,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把掀开了被子。 床上人影纤细,却压根不是姜娇儿! 尤其是这人还被绑着手脚。 沈鹤的眼神顿时警惕起来,酒气也醒了不少,“你是谁?” 柳青青扭过头,无声地看他。 “怎么是你?” 沈鹤微微皱眉,还是从腰间掏出匕首,直接裁开了绑着她的绳索,背过身不去看她,“你出去吧。” 柳青青活动着酸麻的手腕,身上的那股燥热越发清晰可见,而沈鹤却背着她,并不是很想理会的样子。 “将军……” 柳青青无声地张张口,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沈鹤,抱住他的瞬间,柳青青一张嫩白的小脸也顿时红透。 第191章 她是你的人 沈鹤皱紧眉头,触电似的甩开柳青青的手,“你干什么?” 柳青青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攀附着沈鹤,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霞,抱着沈鹤的后背不肯撒手。 若不是看她祖父对自己有恩,沈鹤只怕是要动粗。 “你放开,军中男女有别,你不该如此。” 沈鹤皱着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柳青青无法说话,却紧紧抱着沈鹤不肯放手。 沈鹤掰开柳青青的手,又掰正她的肩膀,发现她整个人还是在往他身上贴。 直到这时,沈鹤才注意到柳青青脸色不正常的神色,“你,你怎么了?” 他吓得后退一步,连舌头都在打颤,“你在这里不合适,这里是我的营帐,我已经有夫人了,你赶紧走,你要是不走,我就走了啊。” 沈鹤连声音都有些不稳,军中素来都是些大老爷们,他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想要摆脱掉柳青青。 只是他素来不打女人,又不能真的伤她,只得手忙脚乱地推开她,“你,你快让开。” 柳青青浑身燥热难耐,只想拼命靠近沈鹤,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想要一个劲儿地靠近沈鹤。 沈鹤浑身僵硬,如今天色这么晚,要是被人撞见,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去给将军端醒酒汤吧。” 外头传来李元清的声音,只听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鹤看着还在不住往他身上贴的柳青青,索性心一横,直接把人推到了一侧。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李元清带人走了进来,声音含笑,“沈将军怎么连一盏灯都不点?” 说着身后的副将立马识趣地上前点燃了一盏烛火。 营帐内被慢慢照亮,看清眼前这一幕,大家都是一阵沉默。 沈鹤面色严肃地坐在长凳上,而一旁的床榻上,则坐着一个面红耳赤,还被绑着手的女人。 “这是……” 李元清脸色有些僵硬,回头又看了一眼副将,随即笑了起来。 “倒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我记得这位姑娘以前就在军中吧?” “前些日子她只身一人回来,本帅见她一人,听说她是沈将军的人,就将人留了下来,如今倒是成全了一桩美事啊。” 他笑得意味深长,几位将领面面相觑,纷纷多了几分会意的笑容。 大家都是有家眷的人,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沈将军的人,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那咱们快把东西放下吧。” 几人揶揄地笑笑,又看了一眼被绑着的柳青青,还以为这是两人的什么情趣。 “诸位误会了。” 见他们都说完话,沈鹤才面色凝重地开口,“她并非是我的人,我还想彻查此事。” 究竟是谁把人绑了,送到他的营帐内。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还是李元清率先开口。 “沈将军别开玩笑了,这位姑娘当时就是你带回来的,怎么会不是你的人呢?” “是啊。” 其他的将领也纷纷点头,当初可是沈鹤亲自把人带回来的,柳青青是沈鹤侍妾的事情,几乎他们都默认的。 而现在沈鹤却说出这种话,任谁也会不相信吧? “这件事并非如此,柳姑娘的祖父对我有恩,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实在是有损她的清誉。” 沈鹤如今早已酒醒了大半,完全不知道李元清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是打算往他身边塞女人么? 这有什么意义? “沈将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李元清此刻倒是义正言辞起来。 “正如你所说,柳姑娘是一个姑娘家,她半夜在你的营帐内,孤男寡女,我们都是过来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说着,李元清的声音又严肃不少。 “你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在这种小事怎么反而没了担当?” 他说的这般义愤填膺,这些将领们纷纷赞同地点头。 “是啊,沈将军,姑娘家面皮薄,你不该如此啊。” 看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沈鹤忽然明白过来,李元清就是打算利用这些事情让他妥协。 “这是怎么了?” 姜娇儿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看着满屋子的人,她也有些愣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来的正好,你瞧瞧这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偏偏沈将军还说不认这柳姑娘。” 李元清朝姜娇儿招手,说话也意味不明,甚至直接把沈鹤话里的意思给换了。 姜娇儿的目光扫过沈鹤,又看了看柳青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看向沈鹤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把柳青青给绑起来。 “我们的私事,就不劳元帅操心了。” 姜娇儿淡笑一声,“您平日处理公务已经够费心劳神的,这种事怎么敢麻烦你。” 她话里隐隐还有些讽刺的意味,李元清面色微沉,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这是甩了甩袖子。 “这事关我们军中名声,还望沈将军妥善处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其他人眼见着他离开,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毕竟这的确是人家的私事,如今被摆到台面上来,的确是有些难堪。 “娇儿……” 沈鹤走到姜娇儿面前,刚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姜娇儿却往前走了两步。 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又偷偷加了点灵泉水,喂给了柳青青,“喝点水吧。” 柳青青额头上的汗打湿了发丝,衣衫还有些凌乱,脸颊红通通的一片,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旖旎暧昧的感觉。也难怪那些人会那么觉得。 喝了些灵泉水,柳青青才觉得身上那股燥热被压了下来。 “娇儿,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鹤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姜娇儿垂下眸子,眼神有些疲惫。 “我知道是有人故意设计。” 而现在,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先前是有一个萨娜,如今还有一个柳青青。 姜娇儿这才意识到,原来沈鹤也已经这么优秀了,有这么多人都心悦于他。 第192章 凯旋回京 如果她不能做到和沈鹤在一起,是不是不该占着这将军夫人的位置? “娇儿……” 沈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娇儿笑着打断。 “沈鹤,小甜和知宝还有云升今晚吃坏了肚子,我去陪他们一会儿,你把柳姑娘送回去吧。” 她现在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完全相信沈鹤不会做出这种事,现在所迷茫的是她自己。 说完,姜娇儿便直接走了出去。 沈鹤拧着眉,正准备追出去,却被柳青青拉住了手腕。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往他身上贴,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张嘴说了些什么。 沈鹤倒是看出了她的口型,依旧伸手推开了她。 “柳姑娘,刚刚我所说都是真心实意,我从未说过所谓你是我的人,自始至终,也都是因为柳大夫对我的恩情,我才对你照顾有加。如果让你有了什么误会,那是我的问题。” 说完,沈鹤也跟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姜娇儿没有立马回营帐,而是找了个草坪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一轮弯月,陷入了沉思中。 沈鹤的确很优秀,是万人景仰的镇北将军,日后会加官进爵,说不定也会妻妾成群,她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姜娇儿有些迷茫,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做生意,挣钱。 每日种菜也好养花也好,总之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被困住。 “顺其自然吧。”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发现这是个无解的答案,一切都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这一晚,姜娇儿是在三个小家伙的营帐中凑活了一夜。 她的药还是很管用的,一晚上三个小家伙都睡得很香。 …… “不好了!不好了!” “有人跳河了啊!” 一大早,吴妈惊慌失措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 吴妈站在河边大喊,“青青姑娘啊,你快回来啊,这有啥想不开的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青青慢慢朝着河里走去,那水已经淹没到了胸口,好在吴妈喊了人过来。 只是柳青青是女子,又和沈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谁也不敢随意下去救人。 “有没有会水的妇人?” 将士们面面相觑,还是大声喊了出来。 沈鹤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吩咐人立马去找会水的妇人来。 “将军,这,这该怎么办?” 几个将士看向沈鹤的方向,如今沈鹤下去救人才是最合适的。 “沈鹤!你还不去救人在等什么!” 李元清大吼一声,催促着他赶紧下水。 这李元清现在怎么这么好心了? 沈鹤唇角浮现一抹冷笑,却丝毫不为所动,“柳青青女子身份,我实在是不方便。” “你有何不方便?” 李元清瞪了一眼沈鹤,冷声道,“她本就是你的妾室,你去救她又何妨?怎么?难道你就要如此狠心吗?” 他边说着,还不忘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见周围人纷纷露出异样的眼神,李元清这才满意许多。 不管李元清如何说,沈鹤始终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去救人,那才算是认了柳青青的身份。 这对她以后嫁人没有好处。 最后还是一个打杂的妇人识水性,才跳下河去救人。 “沈鹤!你这种人,根本难当大任!” 李元清故意愤怒地指责着他,气呼呼地走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让沈鹤屈服,以他这种性子,必然不会看着人真的死在他面前。 只要他出手,自己就有法子让他认下,偏偏这个沈鹤不按套路出牌。 “让军医去给她瞧瞧。” 沈鹤双手背在身后,随即下了命令。 姜娇儿一觉醒来,就得知了柳青青跳河的消息。 闻言,也只是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帮着几个孩子换衣服。 即便是这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军营中早已议论纷纷了。 大多数,都是在议论刚刚柳青青寻死的事情。 “一定是被辜负了,才会想不开的。” “是啊,一个弱女子,沈将军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会不会是夫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娘亲,外面怎么都在说爹爹啊?” 沈小甜眨着眼睛有些不解,“这么背后议论别人是不对的,我不要他们说爹爹。” 姜娇儿伸手,摸摸她的头。 “只要你们相信爹爹就好了呀,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嘴在他们身上,想说就是什么了。” 几个孩子懵懵懂懂地点头,好在几个孩子身体素来很健康,经过这一夜的休养,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圣旨到……” 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外头的将士纷纷下跪,看着送信的人进了主帅营帐。 不知道这一次,皇帝又带了什么命令过来。 姜娇儿搂着几个孩子的肩,还有些心不在焉。 而此时的主帅账内,所有人都在等着圣旨,直到宣读完圣旨,将领们才兴奋起来。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皇帝下令,要边境除了常备军的其他士兵全部回京,西凉已经递上了求和的文书,所以这一趟,还真说不准。 得知他们要凯旋的消息,姜娇儿也立马收拾好了行礼,准备跟着大军一起回京城。 终于要结束了。 打了这么久的仗,最后还是选择了以和为贵,真是可笑至极啊。 得知能回去的消息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兴奋起来,毕竟这边疆的条件艰苦,哪有京城过得舒坦。 而柳青青,此时则是虚弱地躺在床上。 她呛了水,天气又冷加上心里郁结,此时躺在床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你们安排一下东西,很快,我们就要撤退了。” 沈鹤在外面吩咐人要照顾好柳青青便直接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 柳青青眼眶微红地看着营帐,她都做到了这种地步,沈鹤却依旧不为所动。 那个姜娇儿,就那么好吗? 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她看啊。 可是,她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爷爷到底有没有事?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他们却敢用这个来威胁她。 柳青青苦笑一声,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第193章 求和 整整一上午,军营中的人都沉浸在凯旋回京的喜悦之中。 虽然他们也不知晓为什么皇帝会命他们回京,但是对于这些在战场上担惊受怕的将士来说,能回家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因为这件事,一时间关于今早柳青青和沈鹤的讨论,都被冲淡许多。 过了正午,大军开始缓缓启程。 身后的大军分成几列,几万将士手上举着旗帜,浩浩荡荡地往回赶。 “这是京城递过来的消息。” 沈鹤把书信递给姜娇儿,西凉此次败军,西凉大君大怒,严斥二皇子拓跋洪泽,并且向中原求和,自愿割地赔偿,并且愿意以和亲永固两国邦交。 “和亲?” 姜娇儿皱着眉头,倒是不算惊讶,自古以来,和亲便一直是维护邦交的手段。 沈鹤点头,“听说此次西凉已经派遣太子和郡主一同进京了,只怕如今也已经启程了。” 西凉的使臣团几乎能和大军同时抵京。 “信中怎么没提及你?” 姜娇儿心底还有些疑惑,难不成边境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连这个都不知晓? 要真是这样,那李元清的胆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沈鹤眼底流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如今中原大捷,西凉主动求和,只怕咱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合不拢嘴,我是不是逆贼反臣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大捷之上,这些事情都可以被掩盖。 “娇儿,我让谭副将护送你和孩子们先行入京,大军行进慢,一路舟车劳顿太辛苦。”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腕,招来等在一旁的谭副将,“记住我跟你说的,一切以夫人和孩子为重。” “是!” 谭副将换了一身常服,身侧还带着几个士兵,“夫人,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弟兄们,一定把您平安送回京城。” 姜娇儿顺着长长的队伍往后看了一眼,柳青青今日一早被救回来之后,便一直被安顿在打杂的那些厨娘之中,于她而言,的确是受苦了。 “我知道了。” 姜娇儿点头,朝谭副将示意一眼,“你先带着孩子去那边等着,我有些事情想和将军商量。” 谭副将拱手带着孩子走到一侧,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柳姑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娇儿直接和他坦诚布公,柳青青喜欢他的事情,自己一直知晓。 沈鹤闻言,神色顿时一紧,“娇儿,你相信我,我对她绝无男女之情。” 他眼底的紧张让姜娇儿心底有些想笑。 沈鹤的心意,她其实早已经看得明白,她也绝对相信,他对柳青青没什么感情。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柳姑娘她……”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她也不会说话,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成问题。 “不如让她同我回京吧。” 她今早才落水,在男人堆里哪能得到什么好的照顾,倒不如跟在她身边。 “娇儿,你,你不介意吗?” 沈鹤神情还有些紧张,连说话时都有些气息不稳。 昨晚他真的喝多了酒,一时间竟然没能注意得到。 “我信你。” 姜娇儿唇畔扬起几分淡笑,转身去了队伍的最后。 看见姜娇儿过来,大家的神色各异,不由得想起今日军中的传闻。 据说夫人和将军恩爱得很,夫人又是个有本事的,那什么火枪营在军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只怕这种人容不下一个柳青青啊! 那柳青青是个哑女,不会说话,怎么可能斗得过夫人? “柳姑娘人呢?” 姜娇儿神色淡淡地开口,他们能乘坐马车已实属不易,这马车也都十分破旧,里面想来也不会很舒坦。 吴妈听说姜娇儿来了,赶紧走了过来,生怕她对柳青青有什么不利。 “夫人,姑娘如今还在那躺着呢,她染了风寒,夫人还是别见了,免得着了您。” 姜娇儿假装看不见这些人眼底的警惕,“无妨,带我去瞧瞧她怎么样了。” 越是这样,吴妈心中越是警惕。 不等她阻拦,柳青青倒是自己走了出来。 不过这几日的功夫,柳青青瘦的整个人说是弱柳扶风也不为过。 那本就纤细的腰肢如今更是不盈一握,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眼尾嫣红,看着就像是染了病。 “我带你回京。” 姜娇儿心底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这是何苦呢?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若是有情还好,可如今这情况,她即便是闹成这样,也没能让沈鹤妥协,反倒是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柳青青看着姜娇儿,死死抿着唇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夫人,柳姑娘她是无辜的啊。” 吴妈赶紧上前就要阻拦,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哪能禁得起夫人折腾啊! 姜娇儿不怒反笑,这些人就这么认为她会虐待柳青青吗? 她心里也清楚,与这些人解释没有用处,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形成,她的解释在他们看来更像是狡辩。 “柳姑娘,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姜娇儿并没有理会吴妈的阻拦,反倒是看向了柳青青的方向。 柳青青的眼神一片哀怨,没有回答,却跟上了姜娇儿的脚步。 “夫人怎么能这样?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眼看着两人走远,那些妇人又忍不住开始议论,“柳姑娘一个没名没分的弱女子,只怕不到京城,路上就被折腾死了。” “是啊……” 众人忧心忡忡地看向姜娇儿和柳青青的方向。 柳青青背影瘦削,这模样倒不像是进京,倒更像是去赴死。 “不行!我要去找大帅!” 吴妈咬紧牙关,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队伍的前头冲,“青青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和去死有什么区别?” “对!我们也去!找将军没有用,他一定会护着夫人,咱们得去找那个朝廷派来的大元帅!他一定能管得了这事!” 大家纷纷应和,齐齐都往队伍的前头走。 而此时,姜娇儿带着柳青青,刚刚上了马车。 第194章 抵达京城 这马车是沈鹤费了心思的,马车内空间宽敞,上面还铺了厚厚一层绒毯,姜娇儿又从空间拿出不少点心放在桌上。 沈小甜正趴在那里,逗着大黑和二黑。 沈知宝则是兴冲冲的,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沈云升还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看书。 看着她们舒服的模样,柳青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连手都冻得青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上去吧。” 姜娇儿递给她一个眼神,又看了一眼守着的谭副将,“可以出发了。” 马车内,沈小甜好奇地看着柳青青,沈知宝和沈云升则依旧不为所动。 姜娇儿早就看出柳青青有话要说,给她递了纸和笔。 “你是故意来羞辱我的?” 柳青青手指有些颤抖,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姜娇儿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若是任由柳青青随军,到京城长路漫漫,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若是柳青青撑不住,任由她出了什么事,沈鹤的名声只怕也要受影响。 他们本就还未面圣,逆反一事还没有解释清楚,若是再有别的事情,只怕会惹了圣上不快。 柳青青咬着唇瓣,不理解姜娇儿为什么会这么大度? 姜娇儿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暖暖身子吧。” 这些茶水是兑了她的灵泉水,正适合现在身体虚弱的柳青青。 柳青青全程都神情紧绷着,生怕姜娇儿给她使什么绊子。 几人快马加鞭赶了几日,这几日,姜娇儿总是能变着法地弄出各种好吃的,连柳青青的身体都被养好了许多。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一行人才抵达了京城。 刚到京城,几人都被眼前的繁华给震惊到了。 不愧是国都,光是外头的城楼就十分气派,巍峨的城楼灰墙红瓦,处处透露着庄严的气息。 “夫人,咱们马上就进城了。” 谭副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他们行进的速度几乎要比大军快一半。 “好。” 姜娇儿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把庄子的位置报给了谭副将。 如今她老爹和几个家仆,现在正守在庄子中呢! “马上要到家啦!” 几个孩子也难掩心中的激动,离得老远就开始掀着帘子往窗外看。 这边的宅子还是她托人置办的,距离街市不远,但是又不会太靠近显得太过闹腾,周围的环境也很不错,看着很是让人舒心。 马车停在门外,姜娇儿伸了个懒腰,好好活动了一番筋骨,这才率先下了马车。 身后几个孩子早已兴奋地冲下马车。 庄子的门是虚掩着的,三个孩子一前一后地直接冲了进去。 姜娇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听见院内传来几声惊呼,“你们回来了!” 随即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快去告诉姜老爷,孩子们都回来了!” “谭副将,这些银子你拿着,一路上辛苦兄弟们了,今日我突然回来,只怕会有些招待不周,你带着兄弟们去京城中好好休憩一番。” 说着姜娇儿把鼓鼓囊囊的一袋荷包递给了谭副将。 “夫人,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怎么还好意思……” 他伸手推脱,面露难色,若是将军知道了,那他只怕是要受军法处置了。 “无妨。” 姜娇儿摆手,“你拿着就是,将军那边若是追究下来,我自然会亲自解释,这一路舟车劳顿,多亏你们相护,你莫要再推辞了。” 见姜娇儿执意要给,谭副将这才没有继续拒绝,而是拿着拱了拱手,“多谢夫人。” 柳青青站在马车的一侧,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原来将军有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姜娇儿看着这么年轻,已经生育过三个孩子了么? “娘亲——” 沈小甜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紧跟着出来的还有王氏和柳氏。 二人看见姜娇儿的瞬间也是一脸的惊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许久不见,这些人的状态都还不错,姜娇儿轻笑一声,“走,咱们进去说。” 听说姜娇儿也回来了,姜父更是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他手上还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个孩子,看见姜娇儿的瞬间忍不住老泪纵横,急急点头道,“回来好啊,回来好啊。” “姜老爷,咱们进去说吧。” 王氏和柳氏相视一笑,宽慰着姜父往屋里走。 看着眼前这些人热络的模样,柳青青死死咬着唇瓣,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回来就好啊。” 直到进了屋,姜父还在不停感慨,一旁的王氏和柳氏朝着姜娇儿道,“姑娘您不知道,当时几个孩子出事的时候,可把姜老爷吓得够呛,天天和我们念叨,哪怕收到你送来的平安信啊,心也提着呢!” “爹,您放心吧,我们都好好的。” 姜娇儿心里明白,赶紧宽慰姜父,“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这种事不容小觑,如今天下乱世,若不是知宝和云升聪慧,只怕凶多吉少。 听说姜娇儿带人回来,春娘和方成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时间,屋里很是热闹。 这些人都是逃荒路上结识,心底对姜娇儿本就心存感激,而如今在京城,又全依仗着姜娇儿,他们是打心底尊敬她。 “孙峰去学堂了,若是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高兴的不行。” 王氏抹了一把眼泪,他们都是从战乱的村子里逃出来的,自然知道打仗有多可怕,如今京城都在传他们胜了,这也让他们松了口气。 “好。” 姜娇儿点点头,留在庄子里的人都是当时签了契的家奴,如今看着整个庄子井井有条,姜娇儿也可以放心了。 “这位是……” 直到众人寒暄完,这才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柳青青,似乎从进来开始,她都一直不曾说话。 姜娇儿笑着解释,“这位是柳青青姑娘,先让她在庄子住下吧。” 她的来历颇有些复杂,实在是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解释。 “我这就去给姑娘把房间收拾出来。” 柳氏见状立马要往外走,王氏也急急跟上,“我也去。” 第195章 叙旧 “你暂且住在别院中,待沈鹤回来,我们再说。” 姜娇儿面色淡然地开口,转身指了指王氏和柳氏的方向,“你去跟着瞧瞧吧,也好先认路。” 一旁始终看着这一幕的姜父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直到柳青青离开,才拉着姜娇儿的手询问,“怎么回事?这姑娘是谁?” 姜父毕竟是过来人,三言两语便知晓了柳青青的来历,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 “沈鹤他怎么敢?” 姜父脸色忍不住沉下来,“竟然不声不响直接带回来一个女子,他可有说过么?要给这女子什么名分?” 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腿脚不便,又怎么可能委屈娇儿嫁给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 “唉——” 姜父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切因果循环,无法细说啊。” 一开始娇儿对几个孩子乃至沈鹤的态度都不算好,但是后来她的转变也肉眼可见,偏偏那沈鹤又不知足。 真是造化弄人。 眼看着姜父把事情最坏的结果都一一想了个遍,姜娇儿有些忍俊不禁,“爹,你想太多了。” “啥?” 姜父忍不住皱眉看向自己的闺女,平时赚钱那么激灵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事情就糊涂了呢? “沈鹤他不喜欢柳青青的。” 这一点姜娇儿还是十分肯定,“您看,你就是太急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说着姜娇儿又把军中的一些事情告知了姜父,姜父的脸色这才缓和许多,冷哼一声,“算他有分寸。” 姜娇儿笑嘻嘻地摆手,有些感慨,“那姑娘不会说话,她的祖父之死和我们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是不好抛下她一人不管。” “都是可怜人。”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姜父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庄子大,住一个人不打紧,但是你可要注意些,莫要被人抓了话柄。” 临了姜父还不忘嘱咐她几句。 说过柳青青的事情,姜父这才敢和自己女儿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娇儿,我没看住几个孩子,差点让他们出事,我这个心啊,一直都悬着啊。” 他生怕孩子出什么事,到时候沈鹤拿这个说事,再为难娇儿。 姜娇儿宽慰一笑,“没事的,这一路不是平安无事吗?” 她自己也记得看见孩子时候的震惊,尤其是知宝和云升,他们竟然一路追到了西凉,这一路简直是不敢想。 姜父点点头,又有些感慨,“这庄子,那位李公子可是帮了大忙。” 姜父又迫不及待地把京城的事情说给她知晓,“当初刚来京城时,这庄子还是个荒废的别院,我们初来乍到,是李公子找人修葺了这里,这段时间来偶尔也会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感谢他们一下。” “好,我知道了。” 姜娇儿有些忍俊不禁,姜父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恨不得一下全部都让她知晓。 不过那李公子办事倒是妥帖,不愧是她看上的朋友。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声响,“姜老爷,有人送东西来了。” 来通报的人也是当时的家奴之一,跟在他身后的人则是一身小厮模样的衣服,虽然是小厮,但是那脊背却站得笔直,看着一看便是大富人出来的。 “这是西凉新晋的一些小玩意,公子说您府中孩子多,特意送过来给孩子把玩。” 说着就命人抬进来几个箱子,看见姜娇儿,小厮转而一笑,“夫人,公子说您舟车劳顿,改日他再亲自登门拜访。” 姜娇儿挑眉,她早知道这个李公子身份不俗,如今他既能知晓他已回京的消息,还能拿到西凉进贡的这些小玩意,只怕他身份也不一般啊。 “好,麻烦你转告李公子,说咱们改日再叙旧。” 姜娇儿点头,如今她人已经到了京城,她的赚钱大计也要开始了。 在边境那几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银子越来越少,早就想要挣钱了。 天色将暗的时候,孙峰和云安云晶也回来了,听说姜娇儿回来,更是兴奋得不行。 “姑娘,您瞧。” 王氏把穿着红色外衣的孩子抱了过来,那孩子肉嘟嘟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眨着,看见这么多人都在厅内,也不哭不闹,只是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边。 姜娇儿微微一愣,“这,这是林生?” 她记得走的时候林生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如今倒是长得这么大了。 “桥这模样,跟年画娃娃一样啊。” 姜娇儿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捏小林生的脸。 一旁的王氏忍不住惊奇,“这林生可是认生得很,平时不熟悉的人靠近一下啊,都要大哭半天的!” 如今姜娇儿这般捏他,他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看来是认识姑娘啊!” 王氏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把林生往姜娇儿的身边递了递,“姑娘要不要抱他一下?” 姜娇儿看着眼前小小一个孩子,纠结半晌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对抱孩子没什么经验,只能和他说话,“我要是抱你不舒服了,你就哭两声啊。” 没想到那林生的小手竟然直接搂住了姜娇儿的脖子,甚至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惊奇。 这小家伙闹起来的时候有多难缠大家是知道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姜娇儿。 “来来来,开饭咯。” 春娘走了过来,今日姑娘回来,大家都开心,她特意做了许多的菜品。 “今天大家热闹,都在一起吃吧。” 姜娇儿本意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当初之所以要让他们签契约成为家奴,不过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忠心而已。 几人也没有推脱,毕竟大家生活在别院中,不像是主仆,倒更像是亲友。 “小林生现在已经能吃一些食物了呢。” 王氏接过林生,让姜娇儿腾出手好吃饭,沈小甜和云晶坐在一起,几个孩子也凑在一起笑嘻嘻地说话。 整个别院都沉浸在一种欢声笑语的氛围之中。 “快看!外面落雪了!” 第196章 打探行情 众人惊奇地抬头,发现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有格调。 “好啊!这可是吉兆啊!” 姜父忍不住连连点头,今日娇儿才回来就降了瑞雪,实在是好兆头! 大厅内分坐了三桌,今日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团圆了。 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王氏才在姜娇儿面前缓缓开口。 “姑娘,刚刚吃饭时,我怕扰了大家的兴致便没有提,我唤了那位青青姑娘让她一同吃饭,她倒是拒绝了我。” 王氏也有些摸不透这姑娘的性子,弱柳扶风之姿,性子却十分敏感,也不知晓自己是不是有些哪些地方得罪了她。 “没事。” 姜娇儿摆摆手,柳青青性子孤傲,不与大家同席也是能理解。 “你让人把饭菜端给她就是了。” 她能照顾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在她的哑病上,姜娇儿也一直尽心尽力。 从军营回京的一路上,姜娇儿有事没事,就去空间里翻腾点合适的药出来,兑着灵泉水喂给她。 对她,姜娇儿扪心自问,是问心无愧的。 王氏也连连点头,“春娘来的时候,我就让人盛了小份送过去了。” 王氏办事周到,姜娇儿是十分信任的。 “好。” 姜娇儿赞赏地看她一眼,“对她,也不必过于关注。” 而此时的别院中,柳青青看着外头的满天飞雪,心中是忍不住地凄凉。 以往她虽然和祖父相依为命,但是边境苦寒,作为镇上为数不多会医术的人,祖父一直备受尊敬,在镇上也是颇有威望。 可是如今…… 柳青青心底不免生出几分失落来。 若是祖父还在,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如此轻慢自己? 那姜娇儿总是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模样,可若是真的如此,她为何不松口,让沈鹤答应纳自己为妾室? 区区一个妾室而已,她便如此不肯松口,这京城达官贵人那么多,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那姜娇儿,不过就是想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罢了! 早在军营中时,她便听说过两人的事情。 那姜娇儿明明也只是一个村妇,若不是沈鹤有出息打了胜仗成了将军,她又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柳青青心底的怨念越发重了起来。 院中一只鸽子落在了栅栏处,叽叽咕咕地上下仰头。 柳青青心里一动,径直走过去,那鸽子竟然也不飞走,仔细一看,脚踝处竟然还绑着一个字条? 原来是一个信鸽。 柳青青左右环顾一眼,伸手解下脚腕上的纸条。 那信鸽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扑棱着翅膀又飞走了。 透过房内的烛火,柳青青看清上面的字,心里涌起一阵狂喜。 …… 姜娇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坐着自己的事情。 跟着自己出去那么久,几个孩子的玩心也加重了,刚起来姜娇儿就听说除了沈云升,沈知宝和沈小甜都不愿意去学堂的事情。 这倒是意料之中,这几个孩子,沈云升最为乖巧,每日都沉浸在书籍的世界中,连姜娇儿都忍不住佩服,她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耐性。 而沈云升,不过才是一个六岁多点的娃娃。 对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几个孩子又要年长一岁,她好像都不知道这几个孩子的生辰…… 姜娇儿立马去找了姜父,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你这孩子,连孩子的生辰都不记得。” 姜父忍不住嗔怪地看她一眼,却不舍得过分责怪她。 毕竟她年纪轻轻就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娘,自己都是个孩子,难免有些疏忽。 “几个孩子啊,都是正月二十出生。” 姜父算算日子,“如此一来,倒是还有两个月,便是他们的生辰了呢!” “是啊。” 姜娇儿点头,现如今距离过年也没多少时间了,她得好好准备准备,给他们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说起来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倒是厉害,一母三胞不说,这三个孩子的性格还都这么迥异,真是让人感慨。 “爹,我出去一趟。” 姜娇儿和姜父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她今日先出去瞧瞧,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店面可以盘下来。 第一家要开的店,就是酒楼! 她选的庄子位置不偏不倚,叫别院倒是差不多,穿过两条街便是闹市。 昨夜刚飘了小雪,即便是今日的天有些冷,外头来往的人依旧不少。 从一条街的街头走到街尾,姜娇儿便看见了有三四家小酒楼的样子。 这些小酒楼的环境参差不齐,但是看样子,环境什么的也都有些差。 越靠近闹市,姜娇儿才城中有一家酒楼,这气派豪华的模样,比周围其他建筑都要高许多。 酒楼里人不多也不少,姜娇儿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店小二迎接,最终还是自己走了进去。 “姑娘,您想吃点什么?” 直到她进去,店小二才迎过来,手上还拿着纸笔准备记录。 “没有菜谱吗?” 姜娇儿皱眉,光是这么看,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店小二闻言,眼神立马变得异样起来。 “姑娘您是第一次来吧?不如我给您介绍几个菜?” 听他这么说,姜娇儿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还是把菜谱拿来吧。” 她这一趟又不是专门为了吃东西的,再说了,第一次过来不是更应该拿菜谱吗? 最后店小二还是不情不愿把菜谱拿了过来,若不是白日里客人不多,他才不愿意伺候这种人呢。 看着菜谱的姜娇儿眼睛都直了,这什么菜,一碟能值个三五两的。 那这一顿下来,算上些酒水,岂不是要上百两? 看见她眼中这显而易见的惊讶神情,店小二心中的不屑更重了几分。 “姑娘,您看看你要吃什么啊?” 他们酒楼来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哪有人像她这么挑挑拣拣的。 “来几个你们的招牌菜吧。” 姜娇儿合上菜谱,没有详细点什么,反而再次让店小二给她推荐几个。 店小二暗暗翻了个白眼,麻烦这么一圈,还不是要自己推荐? 第197章 视察市场 姜娇儿假装看不见他眼底的不屑,反倒是自顾自地环顾起四周的环境。 大厅的位置不够大,座位也都有限,楼上倒是还有不少位置,那里的风景应该会更好,至于再往上,姜娇儿也就看不见什么了。 “姑娘,您的菜来了。” 店小二端着几盘菜一一摆放在姜娇儿的面前,“您吃好喝好。” 姜娇儿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的几道菜,不得不说,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光是看这摆盘,就让人觉得身心舒坦。 她还记得在西凉时候的那个问仙楼,也的确不错。 姜娇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尝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口,姜娇儿就觉出来不对味。 这肉的确是鲜美,只可惜处理得不够好,肉质太柴,火候有些过了。 姜娇儿又换了一道素菜,这素菜处理的倒是不错,清脆爽口,又十分解腻。 能成为最大的酒楼,那必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从酒楼离开,姜娇儿心情有些沉重。 想要在京城这种地方立足,首先她就得产品过硬,味道这方面,就一定要足够吸引人。 这事可以从长计议,眼下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铺。 不光是口味,连酒楼设计,也要别具一格。 姜娇儿左右环顾一眼,瞥见斜对门不远处,一家酒楼挂出了转让的牌子。 这不是巧了么。 姜娇儿径直走了进去,店里只有一两个人。 店主是一对老夫妻,见姜娇儿过来,态度十分友好,“姑娘想吃点什么?” “随便上点拿手菜。” 姜娇儿笑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酒楼。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词,朴实无华。 “嬢嬢,你们这个店要盘出去啊?” 看着妻子没事,姜娇儿主动搭话,“这不是好好开着的吗?怎么就要盘出去呢?” “害,不瞒姑娘您说呀,你刚刚应该也瞧见了,别的街上的酒楼还好说,我们这条街上啊,以前还好。” “可是自从那秋月酒楼开始之后,我们整条街酒楼名声都一落千丈,我们这老胳膊老腿了,本来也干不动了,索性转让了。 “嬢嬢,你们这地方,有多大?我能上去看看么?” 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主动提起要去看一看。 对方惊讶地看她一眼,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态度立马变得不一样起来。 “来来来,姑娘,我带您去瞧瞧。”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姜娇儿还有些不适应,闻言轻笑一声道,“嬢嬢,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会不会盘下这间酒楼还不一定,倒是也不必这么客气。 “无妨。” 那嬢嬢摆手,带着姜娇儿往后走。 姜娇儿这才惊讶,原来这酒楼后院,有这么大一片地方。 二楼就是客栈,还是那种老式样的房间。 这个酒楼看着倒像是有些年头了,若是她真的盘下来,只怕要重新修葺一番。 “姑娘,您瞧着怎么样?” 老板从外头端着菜走进来,却不见姜娇儿的身影,那嬢嬢朝着他招手,“老头子,你快过来。” 夫妻二人和姜父差不多年纪,都是一副和气模样。 “敢问二位贵姓啊?” 姜娇儿笑着开口,心底对这个客栈还是有几分满意。 主要是位置好,若是经营得当的话,还能蹭一蹭对面秋月酒楼的热度。 “我们姓文。” 老板此时也看出姜娇儿的意图来,态度也热络不少。 “姑娘啊,这家店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铺子,是我没出息啊,也干不动这些。” 不然,他们也绝不会卖掉祖上的铺子啊! 姜娇儿面不改色,“你们是打算卖,还是租?” “这……”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姑娘您的意思是……” 姜娇儿轻笑一声,她是要来做生意的,那依她之见,自然是买下来比较妥当。 那老板咬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若是出租,每年您给我八十两,若是直接买下,五百两。” “但是这些钱,我都要现银。” 姜娇儿在心里默默盘算一下,后续的装修加上各种各样的人工费用,也是一笔不少的支出。 “太贵。” 姜娇儿摇摇头,“这酒楼太老旧,若是开新店,这里所有东西都没法用。” 老两口面面相觑,最终才开口道,“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姜娇儿环顾一眼,直接脱口而出,“三百五十两。” 这接近一百多两的减少,让这老两口脸色顿时一变,这差价实在是太大了。 “姑娘,我们这地段您是看见的,还有那后院,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不是我说,连那秋月楼都没有我这地方大。” 当初秋月楼建造的时候,便有人来问他们是不是要卖,他当时毫不犹豫回绝了,可是现如今,唉…… 姜娇儿笑而不语,她看中的就是这里的地段和大小。 不过这老两口的犹豫她也能理解,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就这么毁在他手里,难免纠结。 “二位,不知道你们观察过没有,这条街上可谓是应有尽有,从小吃小贩到烟花楼宇都不缺,如今对面还有个秋月楼。您觉得这个时候,这个店,您好出吗?” 换句话说,这条街的商业化已经接近饱和,几乎没有任何开发价值。 而姜娇儿也只是笃定自己的金手指,才敢盘下这酒楼。 这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嬢嬢倒是还有些犹豫。 “这毕竟是祖上的基业……” 不等她说完,便被自己老头打断了。 “什么基业,那个逆子,我们再不做打算,难道真等有一天他把家产败光吗?” 两人的窃窃私语声姜娇儿听得不真切,反倒是泰然自若地环顾起四周来。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打算。 反正这里地方大,到时候,她可以在这里多元化发展。 还有那些美食,姜娇儿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直接把这里盖成商场?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过商场的规模太宏大,她自己一个人可做不到,到时候招商引资也是不错的办法。 只是这从头到尾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她也许需要细细斟酌。 第198章 盘下铺子 “姑娘,我们两口子商量过了,您出价再高点,四百两。” 姜娇儿面色从容,“这样吧,二位的年纪和我爹爹差不多大,咱们也别再争论了,各退一步,三百七十两,如何?” “行!” 那老板咬咬牙关,立马答应下来,“那就三百七十两!” 说着两人便走向后院,去给姜娇儿拿地契。 “这酒楼的东西也都留给你们了,我们俩就回乡下了。” 看着这熟悉的酒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几分不舍。 “爹!娘!”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打断了眼前这一幕。 青年眼圈青紫,身形瘦削,一看就是长期熬夜和营养不良导致这副样子,就好像是瘾君子一般。 听见这声音,老两口的脸色突变,朝着姜娇儿点头示意一番,转身走了出去。 姜娇儿站在二楼,听着底下几人激烈的争吵声,心底好像明白过来这老两口,为什么一定要卖掉这酒楼了。 “这里我们已经卖了,以后你就别来了!” 老板生硬将东西塞给他,“这是一百两,从此以后,咱们父子之间的情分一刀两断!” 原本那青年还想发火,但是看见那一百两的银票,霎时间脸色一喜。 “好好好!都好说好说。” 他双眼都在冒光,拿着钱转身就往外走,这一次他一定能回本! 看着他这副模样,文老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看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是原来那副德行。 姜娇儿在楼上全程目睹一切,见人离开才缓缓下楼。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让人来重新修葺这里了。” “好。” 那嬢嬢眼圈通红,对自己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儿子很是无奈。 “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皆有天命注定。” 姜娇儿安慰几句,天命这种东西还真不好说,她就是从末世而来,身上又携带空间,这本就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多谢姑娘,我们今日就会离开京城。” 文老板点点头,催促着老伴赶紧关上门,收拾东西离开京城。 姜娇儿从酒楼出来便准备回去,酒楼这事不是小事,她得找信得过的人来看着才放心。 刚到别院,姜娇儿便注意到了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 马车一看便十分华贵,尤其是马车上的标志,更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拥有。 姜娇儿心底大概有了主意,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假山凉亭中,姜父正在陪着李公子喝茶。 不过这两人倒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李公子倒是十分坦然自若,环顾着周围时不时地和姜父聊上一句。 看着姜父紧张的模样,姜娇儿有些忍俊不禁。 “娇儿,你回来了,赶紧过来,来。” 见姜娇儿回来,姜父连如释重负地起身给她让出位置,还不忘嗔怪地瞪她一眼。 “你去哪了?李公子在这等你好一会了。” 李公子还是当时离开的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姜姑娘,许久未见了。” 姜娇儿摆手,给李公子倒了一杯热茶。 “宅子的事情,我都听我爹说了,多谢你。” 他们初来乍到京城,能得到他的帮助,那简单了许多。 “怎么?沈鹤没告诉你?” 李公子挑眉一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那日离开军营前,他特意嘱咐我,在京城好好照顾一下他的家眷。” “当然,姜老板你为人洒脱磊落,能与你交朋友,我心中也是十分欢欣的。” 李公子笑呵呵地开口。 姜娇儿淡笑一声,“我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两人相视一笑,姜娇儿才摸着下巴,说起自己盘了铺子的事。 “秋月楼?” 听说姜娇儿的铺子距离秋月楼不远,李公子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你确定要在秋月楼附近开酒楼?怕是,不太妥啊。”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秋月楼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与酒楼本身虽然有关系,但是更大原因在于,这秋月楼背后的老板。 “我不怕。” 姜娇儿盈盈一笑。 “都是为了挣钱,吸引的都是客人,不知道李公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啊?” 姜娇儿笑眯眯地邀请他投资。 一是如果李公子真的出钱了,那她经济上就会宽裕很多,二是有了李公子,也算是有了个靠山,虽然还不知晓这个李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闻言李公子淡笑一声,倒是也不点破姜娇儿的心思,只是笑着摇摇头。 “罢了罢了,我还是不做这种事情了,若是被父亲知道,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好吧。” 姜娇儿也只是稍微可惜了一下,并没有太过难受,毕竟这些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西凉的使团,或许会赶在大军回朝之前入京。” 李公子的神色严肃一些。 “边境距离这里天高地远,消息传得慢了些,如今圣上还不知边境的事情,只以为镇北将军背叛朝廷,如今还在震怒中。” 果不其然。 姜娇儿冷笑一声,事情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哪怕有机会把这些事情禀告给皇帝,这些人只怕也不会这么做。 “你可知如今京城中暗流涡旋,水啊,深得很啊。” 李公子露出几分苦笑,朝堂上诡谲风云,私下里更是暗潮汹涌。 不管是西凉还是京都,都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李公子,可否为我讲一讲这朝中形势?” 她自嘲一笑,“免得到时候我被处死了,却还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说来真是可笑。 “别这么说。” 李公子微微皱眉,“你不会有事的。” 姜娇儿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我自然知道不会有事。” 哪怕到时候真的被处死,她也有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要担心这些事情? 难道这个世道,真的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李公子沉默一瞬。 眼前的女子肤色白皙,一双杏眸清澈水灵,精致五官一点看不出任何村妇的痕迹,连京中那些贵女,只怕都比不上姜娇儿。 他犹记得当初第一次遇见姜娇儿的时候,便觉得这人是个奇女子。 第199章 你这样沈鹤知道吗 “当今圣上育有五子四女,大皇子即为太子,性格稳重,而二皇子在一次意外中离世,剩下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相仿,而五皇子年纪尚幼,如今被养在生母膝下,伶俐聪慧,很得陛下喜爱。” “至于四女,分别是静安公主,成安公主,云安公主和瑞安公主,这瑞安公主与五皇子一母双胞,年纪一样。” 姜娇儿听的认真,有些话李公子说得很隐晦,心里也大致有了知晓。 “至于各个王府的世子郡主,更是不用说。” 皇室本就庞大,他一时半会倒是也说不完。 姜娇儿摩挲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轻笑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李公子你,便是瑞王府的世子吧。” 李公子哈哈一笑,“果然,我就知道这点小事,根本瞒不住你。” 这些事情,原本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 “倒是还有一位,你需要注意。” 李公子沉吟一声,随即缓缓道,“琴瑶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与陛下乃是一母所出,关系亲厚,连这个封号都是先帝亲自封赐,地位自然是不同寻常。 姜娇儿听的十分认真,心里对这些人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多谢你告知我这些。” 姜娇儿很是感谢李公子,“不日大军回朝,我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沈鹤。” “别忘了啊,咱们可是说好的,还有瘟疫方子一事。” 李公子不忘提醒姜娇儿一句,到时候若是真的有什么,这或许还能保她一命。 目送李公子离开,姜娇儿把人都喊在了一起,说了自己买酒楼的事情。 “什么?” 姜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娇儿,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 ,她竟然花了几百两银子盘下了一个店? 简直是胡闹! “咱们才刚来京城不久,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呢?二郎知道吗?” 姜父忍不住开口责问两句,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 周围几人也觉得惊讶,这姜姑娘果真是雷厉风行,几百两银子啊,这可是多少普通家庭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 “姜老爷,姜姑娘她心思缜密,也许真的是有想法呢?” 还是王氏率先开口,连在逃荒路上姜娇儿都能做起生意来,更别提在这里了,那必然也能做得风生水起。 姜父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开口,“你在哪里盘得铺子,我要去瞧瞧。” “就离咱们不远。” 姜娇儿摸摸鼻子,要是老爹知道自己盘的铺子就在秋月楼对面,只怕是又要吓得不轻。 “爹,您就别担心了。” 姜娇儿赶紧安慰他,“我手上有银子。” “有银子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姜父又瞪了她一眼,“这件事,二郎知道吗?” “沈鹤他……” 姜娇儿支支吾吾,这事儿沈鹤还真不知道,但是姜娇儿自然不会这么在姜父面前说,转而换了个说法,“知道知道,他说过会尊重我的选择。” 姜父没好气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心里也知晓,那沈鹤必然不能反驳。 他自己惹了不明白的桃花债,还没有责备他呢! 见安抚好了姜父,姜娇儿立马安排人开始了酒楼的准备工作中。 “方成,你明天去打听打听京中哪些人手艺好,今晚我就准备图纸,你去问问能不能改造成这样的。” 姜娇儿吩咐一句,方成立马应下,“好。” 眼下装修才是重点,姜娇儿摆摆手遣散众人之后径直进了房间。 她今日知晓了那酒楼的大小,接下来就是要设计这个酒楼了。 那秋月楼看着约莫有六七层楼高,听说那顶楼,几乎能俯瞰整个京城的美景,她就不做得那么过了,直接设计个五层高左右吧。 至于每个楼层,自然都有她的作用。 姜娇儿跑进空间看了一眼,既然要开酒楼,那必然就要与众不同,若是能造出来隔音玻璃,那美观上自然不用说,也足够吸引人眼球。 只是这玻璃可没那么好造,先是原材料不说,光是这制造工艺就难以掌握。 姜娇儿在空间里找了好一会儿,先是找到了制作玻璃的书,然后又去找了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材料。 越是这种时候,姜娇儿越是不由得感慨,自己当初疯狂屯物资的行为简直是太正确了。 反正她的空间大,不管是什么东西,姜娇儿都一股脑地往里屯,慢慢的,她的空间就像是一个百货商铺一样。 晚饭之前,姜娇儿把自己画了一层的图纸先给了方成,“你就拿着这个去问,找的人越多越好。” 施工是个大工程,当然是越快越好。 晚膳的时候,姜娇儿收到了沈鹤派人快马传来的信件,说大军不出三日就会进京了。 “将军和姑娘的感情真好啊。” 王氏忍不住感慨,姜娇儿在收到沈鹤信的时候,脸上的喜悦是掩饰不住的。 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才更让人共情。 姜娇儿摸摸微微发烫的脸颊,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嘛? 众人相视一笑,不得不说,这一对夫妻果然都不同凡响,从沈家村那种地方出来,到现在不知道该吃了多少苦。 房内欢声笑语一片,而此时的城外,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往城中赶去,“今日晚了些,明日一早再进京吧。” 为首的男人挥挥手,示意众人在驿馆歇歇脚。 “玉儿,下来歇一会儿吧。” 男人温声朝着身后的马车开口,只听里面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隐隐约约还带着些不耐烦,“又是驿馆,这一路上折腾死人了!” 男人闻言露出几分笑意,“马上就入京了,到时候,中原皇帝必然不会亏待你。” 拓跋玉这才不情不愿地掀开马车的帘子走下来。 女子脸上带着面纱,头上的钗环叮当作响,那双眼睛微微上翘,仿佛自带着蛊惑人心的媚意。 “太子哥哥,明天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拓跋玉头也不回地往里走,留下身后的男人肚子站在那里。 这一行人正是西凉使团,为首的男人就是西凉太子拓跋洪允。 第200章 旺铺装修中 身后长长的使团都进了驿馆,拓跋洪允冷笑一声,“怎么样,都查到了吗?”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凭空闪现几个黑衣人,恭敬地朝他拱手,“殿下,已经查明了住址。” “好,仔细盯着他们。” 这姜娇儿倒是好大的本事,就差凭借她一己之力,将他整个西凉都搅翻了天。 哪怕她针对的人是拓跋洪泽,但是他不允许有这么一个潜在的危险存在。 如今拓跋洪泽被幽禁行宫,再无翻身之日,他的地位也就再也无需担心了。 第二日天色刚刚破晓,一行人便骑着快马,朝着城外的方向赶去。 马车中还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正在闭目养神,只听见外头传来一道声音,“国师,咱们到了。” “好。” 男人点头,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在这里等着便是。”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外传来官兵的声音,“西凉使团进京!打开城门!” “国师,他们来了。” 外头有人提醒,里头的男人这才应声,“不必惊慌。” 这一路早有官兵守着,百姓们纷纷躲在官兵身后偷偷观察着,谁都知道西凉战败特意派了使团来求和,本意就是为了和亲。 拓跋洪允骑着马走在最前方,看见来接应的中原人,面带笑意道,“不知道你们是……” “这位是我们的国师。” 马车的帘子缓缓掀开,男人一身华服,朝着拓跋洪允点头,“太子殿下,请吧,陛下已经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拓跋洪允打量着马车中的男人,此人一身贵气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眸子,带着能洞察人心的精明。 这样望过去,却又偏偏毫无波澜。 这人,他一点也看不透。 倒是马车上的拓跋玉有些坐不住,忍不住催促道,“太子哥哥,我们快走吧。” 拓跋玉忍不住掀开车帘看着窗外,若不是为了显得她端庄一些,这会儿她早就跟着拓跋洪允一起骑马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街道,姜娇儿和方成站在路边,看着马背上的拓跋洪允,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现在还是别让他看见的好。 忽然一阵风吹起,掀起了前头马车上的车帘,露出一张神情淡漠的脸。 姜娇儿心底不由得惊讶,这人不是那个贵人么? 姜娇儿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怎么逃个荒,一路上还全是有钱人? 直到街上的官兵跟着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姜娇儿才走了出来。 真是难搞,也不知道拓跋洪允这人会如何。 罢了,眼下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不必在意这些。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姜娇儿看向方成,刚刚方成告诉她已经找好了人,让她过去看看行不行。 没想到,还正巧遇上了西凉的使团入京。 方成一脸正色,“他们说需要些时日,咱们进去瞧瞧吧。” 酒楼外的牌匾早已被摘了下来,姜娇儿还特意吩咐人遮住了里面的情形,在没有安排好之前都要保持神秘感。 请来的工人都是些有经验的老师傅,对方看着图纸,眼底露出几分疑惑。 “这种东西,我还从来没有做过。” “那能做到吗?” 姜娇儿只关心最后的结果。 工人点点头,“可以,不过这价格,得比平时翻一番,你这个复杂。” 这么多工人,每个人都翻一番,这工钱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这不行,我最多只能给你开超过市场价的两成。” 翻一番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你这活,我接不了。” 对方说着就要走,姜娇儿也不阻拦,而是看向身后的那些工人道,“这活,我给你们开超过平时价格的两成,想干的留下,不干的就走。” 这市场,永远不缺劳动力。 果不其然,姜娇儿的话一落,众人纷纷陷入了纠结中。 姜娇儿心底了然,想必这些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价格。 “这只是一层的价格,我初步还要多建几层,只要你们不犯大错,剩下的你们继续干。” 姜娇儿再次开口,这次立马就有人回答,“我留下。” 这么多层建造下来虽然累了点,可是赶在年关之前,还能赚一笔不少的银子呢!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接二连三就有不少人都开口留了下来,“我也留下!”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留下,而最开始说要离开的那个工人脸都绿了,却又磨不开面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么多人也不差他一个,姜娇儿心情大好,“今天就开始吧,我需要尽快完成。” “方成,监工的事情有劳你了。” 姜娇儿看向方成,“我会再安排人过来帮忙。” 过了晌午,姜娇儿又找了厨娘来给这些人做了饭。 反正后厨还没来得及拆,到时候留下锅台什么的也不是问题。 她最不缺的就是食材,看见不仅有高工钱拿,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工人们顿时喜上眉梢。 他们的反应姜娇儿都看见眼里,这么冷的天气,室内干活不说,工钱也不低,还有饭菜吃,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不仅如此,他们干活的时候,也会更加尽心。 见姜娇儿这么简单就把人全部安排妥当,方成不由得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姜老板。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方成信心满满地开口,“我一定看着他们完成这些。” 姜娇儿点头,闲着没事干又沿着街道溜了两圈。 只有这个酒楼铺子是完全不够的,但是其他的,还需要慢慢来。 为了引起大家的期待,姜娇儿还特意让人在门外挡着的大布上刷了几个大字∶旺铺装修中,敬请期待。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街坊的注意。 “这个时候要干啥啊!这条路上还能干啥?” “谁知道呢!秋月楼可都盯着呢,谁敢出这么大的风头啊。” 几个小商贩对视一眼,默默地闭上了嘴。 对面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秋月楼的注意。 他们秋月楼背后有靠山,几乎是不成文的秘密,也压根没把姜娇儿的酒楼放在眼里。 第201章 论功行赏 使团进京后两天,大军驻扎在城外的消息终于传了进来。 一大早,沈知宝带着沈云升和沈小甜就守在门外,不停地向门外张望,“爹爹回来了!” 直到沈鹤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几个孩子立马兴奋地扑了过去。 王氏抱着小林生,明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也跟着高兴地拍手,一时间倒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将军……” 柳青青兴奋地跑过来,无声地喊着沈鹤。 沈鹤身上的盔甲还没有脱,整个人胡子拉碴的有些沧桑,姜娇儿彻底放下心,一边和他朝里走,一边说着自己盘下铺子的事情。 “没事,一切都听你的,如果钱不够,我还有军饷。” 沈鹤那张古铜色的脸颊有些泛红,“我在军中没有什么花费,都攒着了。” “我还有钱。” 姜娇儿心中一暖,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像沈鹤这么老实的人可不多了。 沈鹤才进去没多一会儿,不少官兵就守在了门外。 这阵仗倒是把姜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我一会儿要进宫面圣。” 沈鹤开口说话,这话虽然没什么毛病,却让在场的人心都有些发慌。 毕竟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若不是这种机缘巧合之下,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 姜娇儿心头微微一动,和沈鹤对视一眼,眼底隐隐有些担忧。 这次进宫要是处理不好,保不齐就是砍头的大罪啊。 尤其是沈鹤一个出身乡野,背后又没有任何势力的人来说,杀他就是天子一句话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 姜娇儿面色坚定,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她或许还有筹码,能保下她一命。 此时的姜娇儿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原则,不圣母,不滥杀。 “娇儿,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沈鹤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换好了常服之后,便跟着官兵们入宫。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的柳青青,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此时。 皇宫的御书房内,坐在上首的帝王捏着眉心,看了一眼站在一侧面色淡然的国师,忍不住开口道,“你对镇北将军一事怎么看啊?” 被点到名字的国师不慌不忙行了个礼,慢慢道,“臣不曾与镇北将军有过接触,对此事并无看法。” 皇帝被噎了一下,却又无法反驳,忍不住佯装怒意,“商策!朕命令你回答!” 眼见着皇帝要发怒,国师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臣的确不曾见过那镇北将军,实在是不好评判,只是从李大人呈上的证物来看,却有不足。” “而且臣听说,此次胜利多亏了镇北将军,此事只怕还有待商榷。” 他说的委婉,皇帝却赞同地点点头,“国师说得有道理。” 见皇帝神情缓和,国师才缓缓开口,“陛下前些日子,不是和臣抱怨朝中无可用之人么……” 二人目光相对,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知我者,商策也!”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通报声。 沈鹤和李元清,连带着一些将领走了进来。 “末将……草民叩见陛下。” 皇帝目光微眯,扫了一眼沈鹤,随即点点头。 “都起来吧,镇北将军,你是朕亲封的大将军,为何自称草民啊?” “草民不敢。” 沈鹤低着头,声音不卑不亢,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多说。 一旁的李元清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立马大声道,“臣有罪!” 皇帝勾着唇角,“哦?爱卿率军凯旋,何罪之有啊?” 李元清擦擦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道,“臣有眼无珠,错信奸贼所言,误会了沈将军。” 嘴上虽然这么说,李元清心里却恨透了这个沈鹤。 一介草民居然敢在皇帝面前拿面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圣心难测,他也摸不准皇帝到底是什么态度。 “哼,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朕让你去前方监军!你就是这么做给朕看的?若不是镇北将军,朕的几万大军岂不是要葬身边境?” 皇帝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瞪了一眼李元清。 李元清立马下跪求饶,现在他算是摸清皇帝的意思了,他是打算重重赏沈鹤! 那自己就得拼命请罪,争取以功抵罪。 沈鹤背脊挺直地跪在那里,面色依旧严肃。 皇帝心里的好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摆摆手道,“算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朕已经知晓,沈将军,你倒是娶了个好夫人啊!” “多谢陛下夸赞。” 沈鹤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只见上首传来帝王的声音。 “传朕的旨意,镇北将军平乱有功,特封正四品大将!赐府邸!” “李元清虽平反有功,但识人不清,不赏不罚,若有下次,朕定要严惩!” …… 与此同时,别院里的所有人都有些紧张,若是皇帝听信谗怎么办? 只有姜娇儿坐在桌前,手里提着笔似乎在画东西,但是只有姜娇儿心里清楚,她现在脑子里太乱,根本画不出什么。 “不必紧张,沈鹤不会有事的。” 李公子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瞥了一眼不在状态的姜娇儿,“让人都去忙吧。” “去吧。” 姜娇儿深深地看一眼李公子,随即朝周围人的摆摆手。 李公子自顾自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放心吧,皇帝最爱惜人才,沈鹤这种难遇的将才,他巴不得要加爵呢。” 姜娇儿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心里大概也知道,沈鹤毕竟是有战功在身,皇帝必然不会真的直接发难。 “我还不知道世子尊姓大名。” 姜娇儿开口,猛地想起他们总是李公子李公子的叫,好像从来不知他的真名。 李公子微微一愣,自己和她探讨沈鹤的问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他叫李刚。” 沈鹤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黑着脸开口。 自己的名讳就这么被人叫了出来,李公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我就说,沈鹤会平安回来吧?”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姜娇儿还沉浸在震惊中,有哪家好人叫李刚啊! 第202章 爹爹惹娘亲生气了 姜娇儿心底还兀自纳闷,沈鹤忍不住有些吃味,她还有心思关心别的男人叫什么? 很快姜娇儿便把李公子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李刚这名字,的确不咋地,看来他老爹起名技术与自己不相上下。 看来以后还是叫李公子比较得体。 “皇上怎么说?” 看他平安回来,姜娇儿心底也放松下来,“皇上可曾怪罪于你?” 沈鹤摇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姜娇儿微微一顿,“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沈鹤沉默半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眼见着他不说话,姜娇儿的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迟疑着开口,“怎么了?” 沈鹤冷着脸,忽然握住了姜娇儿的手,“娇儿,你相信我吗?” 姜娇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四处环顾一眼,见没人才稍微自然一些,不由得笑了出来,“我当然信你。” 两人也算是经历了生死,姜娇儿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他呢?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鹤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起来,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他再三和姜娇儿保证过,最后却还是没有抵挡得了圣旨。 直到一座花轿从侧门抬了进来,有人来通报,姜娇儿才似乎懂了些什么。 姜娇儿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 柳青青从花轿上下来,径直走到了沈鹤身边,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 她身上穿着的一件桃色衣服,却依旧掩盖不了眼中的欣喜之色。 “娇儿,陛下赐了新府邸,已经置办好了,一会儿陛下钦赐的牌匾就会挂上,咱们一起搬过去吧。” 沈鹤有些紧张地看着姜娇儿,眼底隐隐带了一丝恳求,“回去我会和你解释清楚。” 看着一身粉红色的柳青青,说不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再等等吧。” 姜娇儿并没有立马答应,“等晚膳的时候再说吧。” 沈鹤有了妾室的消息很快就在别院中传遍了。 除了心疼姜娇儿之外,这些人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似乎在他们看来,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了。 王氏和柳氏一起宽慰了姜娇儿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姜娇儿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不同。 前世的她虽然没有伴侣,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一夫一妻。 对此事唯一生气的人是姜父。 他心疼自己的女儿,嫁给三个孩子做后娘不说,现在好日子还没过上,沈鹤竟然又找了个妾室! “爹,您消消气。” 姜娇儿给姜父夹了一根青菜,“您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的。” “外祖父。” 沈小甜从椅子上下来,径直走到姜父身边,趴在他的腿上,有些不安道,“爹爹惹外祖父生气了吗?” 她的话让两人一怔。 而此时的沈知宝和沈云升也格外安静,姜娇儿心底有些酸涩,以这几个孩子的聪慧程度,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姜父看着沈小甜难过的小脸,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几个孩子他看着长大,是打心眼里疼爱。 可是娇儿,也是他的孩子,他也心疼啊…… 姜父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爹爹没有惹外祖父生气,但是爹爹惹了娘亲不开心。” 闻言姜娇儿立马瞪大眼睛,朝着姜父使眼色,她没有,她不是,可千万别胡说。 几个孩子立马看向姜娇儿,沈小甜更是直接扑到了姜娇儿的怀里,“娘亲,你不要生爹爹的气了,我帮你教训爹爹。” 沈小甜抱着姜娇儿的胳膊,眼底满是祈求,看得姜娇儿心里一软,压根抵挡不住她撒娇啊。 “娘不生气。” 姜娇儿捏着沈小甜的脸点头,“就算以后娘和爹爹不在一起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们啊。” 她现在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几个孩子说清楚,她和沈鹤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好说。 几个孩子还有些懵懂,不明白姜娇儿话里的意思,但是姜父此时却听出来了些许的不对劲。 晚膳的时候,一波官兵直接等在了别院前,为首的人正是沈鹤。 沈鹤一身官服,径直走了进去。 趁着下午他去了一趟陛下赐的府邸,亲自收拾了一番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这里。 “爹爹!” 看见沈鹤回来,沈小甜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小声和他咬耳朵,“爹爹你怎么惹娘亲生气了,你快去哄哄娘亲。” 她小嘴不停地催促着,“小甜不想做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她的话让两人都有些沉默。 “好。” 沈鹤爱怜惜地摸了摸沈小甜的脸,“娇儿,咱们进去说吧。” 房间内鸦雀无声,沈鹤有些急促不安,又一次和姜娇儿解释,“娇儿,这件事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回想起今日在御书房时候的情形,沈鹤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皇帝论功行赏封赐之后,原本一切就该结束,偏偏那李元清又搬出了柳青青。 说瞧着柳青青可怜,已经认了她为义妹,还说义妹受了委屈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那李元清乃是兵部侍郎,皇帝已经驳斥了他一回,在他们眼中这点事情简直是不算事,当即拍板直接让沈鹤把人接进府中。 原来如此啊。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第一反应倒不是生气,也不是吃醋,反而是关心起柳青青和李元清之间的关系了。 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为什么会被李元清认作义妹? 若单单是一个柳青青,姜娇儿还会相信她是单纯因为爱慕沈鹤,可是那李元清,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帮助她? 说他无所求,姜娇儿才不会相信。 “我也不清楚。” 沈鹤摇头,这些事情当时发生得太匆忙,柳青青一路又和姜娇儿同行,这刚入京又发生这档子事,他都来不及反应。 “娇儿,你同我去将军府吧。” 沈鹤忽然握住姜娇儿的手,“我今日亲自去打理了一番,若是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立马差人去改。” 他言辞恳切,姜娇儿也没忽略他眼底的那抹小心翼翼的神色。 第203章 乔迁新居 “沈鹤,其实你不用……” “不,娇儿,是我自己想这样。” 他面色严肃,一字一句地继续道,“我之所以在战场上这么奋力杀敌,为的就是让我的妻儿过上富足的生活。” 姜娇儿承认,她自己有些想要退却了。 她本意是做个生意的,攒够钱过上幸福日子,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住进将军府,那代表她以后肯定要受一定的限制。 “沈鹤,我可能不适合做将军夫人。” 姜娇儿斟酌着开口,她可能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沈鹤的心情瞬间沉重许多,抓着姜娇儿的手不肯放开。 “娇儿,没事的,我,我也不懂该怎么做官,我们可以一起学的。” 他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姜娇儿心情有些酸涩。 “娇儿,留下来吧。” 沈鹤张张嘴,握着姜娇儿的手隐隐发紧。 “孩子们喜欢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你不喜欢将军府,我们就不去住了。” “娘亲……”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抽噎声,沈小甜忽然哭着推开门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沈知宝和沈云升。 沈小甜一把抱住姜娇儿的大腿,“娘亲,你不要走。”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好的娘亲,才不要娘亲离开她们呢! 一旁的沈知宝和沈云升也绷着小脸,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是眼神却紧紧落在姜娇儿的身上。 看着这三个孩子,姜娇儿的心头一热,其实她也不是说要离开了沈鹤了,只是不太喜欢那种被束缚的生活。 沈小甜伸手摸摸沈小甜的头,又把几个孩子同时揽在怀里。 “娘亲没说要走啊,我只是在和你们爹爹商量点事情。” “真的吗?” 听见她这么说,几个孩子眼中的光彩才重新闪现,抱着姜娇儿不肯撒手,好像他们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只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才会让这几个孩子这么没有安全感。 姜娇儿脸色微红,“你们出去等着,娘亲答应你们不走,我和爹爹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完。” “那好吧。” 沈小甜依依不舍地松开姜娇儿的手,连走的时候都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姜娇儿会凭空消失一样。 “其实将军府也不是不去不可。” 沈鹤立马开口,“我和你一起留在这里,反正那宅子陛下已经赐给我了。” 见他们父子四人都是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姜娇儿一时间反而有些无奈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我只是担心做不好将军夫人这个职位。” 以前在军中没那么多拘束,可是如今在这京城中,只怕束缚会变得更多。 “无妨。” 见她没那么排斥,沈鹤的心情立马雀跃起来,“咱们就在别院这住着。” 姜娇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沈鹤他是真的直肠子啊…… “你傻啊,你才刚进京,陛下对你大行封赏,你却要住在别院,要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在京城无亲无故,本就比不得那些根基深厚的大家族,在这里行事,他们更需小心翼翼。 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姜娇儿,或许酒楼的事情,她不适合再出面。 沈鹤拧眉,他自然知晓姜娇儿所说的这些,但是比起这虚无名头的官位,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更实在。 “我和你搬进去就是了。” 姜娇儿无奈叹气,“只是这别院中的这些奴仆,我想一并带过去。” “好!都听你的!” 沈鹤大喜过望,不管姜娇儿说什么都一一答应下来。 房门再次被打开,三个小人没有任何防备地趔趄几下,最后才笑着看向姜娇儿,“娘亲不走了是不是?” 姜娇儿眼底闪过几分狡黠的笑意,“娘亲当然要走啦。” “啊?”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小脸纷纷垮了下来,身后的沈鹤面带笑意,及时开口,“娘亲要带你们一起走。” “太好了!” 几个孩子立马又开心起来,抱着姜娇儿不肯撒手。 姜父隔着老远看着这一幕,心底有些欣慰,只要娇儿开心,他也就放心了。 如今这一家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他这把老骨头,就不去跟着凑热闹了。 “爹。” 姜娇儿看见远处站着的姜父,起身走了过去,“等会儿您和我们一起搬去将军府吧。” 沈鹤也跟着点头,“是啊岳父,院子什么的都让人收拾好了。” “我就不去了。” 姜父摆摆手,“我在这里过着就挺好的,你们啊,时不时带着几个孩子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在这几日,姜娇儿已经了解了姜父每日的行程,偶尔去茶馆喝茶,时不时地跟着小巷里三五成群的老头一起下下棋,日子过得倒是也快活。 “也好。” 姜娇儿没有难为姜父,他一辈子都在操劳,如今能有机会享受,也是好的。 到时候他们时常回来,也不是不行。 听说要搬到将军府,所有人都是欢欢喜喜的,唯有柳青青,看着众人欢闹的模样,握紧了手中的衣袖。 几辆马车趁着夜色出发,驶进了将军府中。 这府中修葺一新,奴仆也都早早地安排好了,齐齐站在院子中等着他们过来。 “将军,夫人,这乔迁新居是要找个大日子好好操办一番的,你们怎么能如此草率?” 为首的妇人一脸凶相,高高的颧骨透着几分狠意,看起来就有些不好惹的样子。 “这位是陈嬷嬷。” 沈鹤附耳在姜娇儿耳边介绍,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说完便带着人往里走。 今日他先来这里熟悉了一下环境,他和姜娇儿的院子是宅子中间位置,几个孩子都被安排在隔壁的院子中,等他们再大些,再分各自的院子。 至于其他人,反正这府邸大得很,住个百十号人不成问题。 “娇儿,你跟我来。” 沈鹤拉着姜娇儿往前走,声音带着些紧张,连姜娇儿都注意到他的耳尖发红,不免有些好奇沈鹤这是要带着她干什么。 院子打扫得十分干净,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旁边还建了一座小亭子,里面放着一个小摇椅。 第204章 要走都走 这亭子木桩下的泥土都还是新翻的,姜娇儿心里微微一动,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这片空地留给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累了还可以在这休息一会儿。” 这是今日他亲自和人一起做的,也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进了正厅内,映入眼帘的就是桌椅,一侧还有一张桌子,再往一边就是两人的床榻。 “你看。” 沈鹤拉着姜娇儿走到内室,房间里飘着几十只绿色的萤火虫,在黑黢黢的房间中显得格外亮眼。 姜娇儿有些惊喜地看他,“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 现在这种季节,怎么还会有萤火虫? “我今日去办事,意外发现的,就抓了几只回来。” 沈鹤的脸有些发烫,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未做过这种细腻的事情,但是看见姜娇儿惊喜的模样,他又觉得很值得。 “京中眼目众多,咱们只能暂住一个房间。” 沈鹤轻咳一声,随即从柜子中抱出另外一床被褥,“我在下面睡。” 他一个糙汉子,在哪里睡都不是问题。 房间里没点灯,只有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只能依稀看见沈鹤的轮廓,男人脸庞硬朗,但是五官又十分俊朗。 即便在任何时候,沈鹤这张脸也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这个认知姜娇儿从见沈鹤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姜娇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转身就往外走,“地方大,你在榻上睡就好。” 说完便走了出去。 她去看看几个孩子。 沈鹤站在原地,不自觉傻笑起来,利落地收起铺盖,只留了一床棉被放在床上。 将军府最偏的院子中,陈嬷嬷带着姜娇儿走了进去,“以后这就是你的院子了。” 她可是官家亲自指派过来的人,她在这京中生活这么多年,虽然看不上乡野出身的沈鹤和姜娇儿两个人,但是对于柳青青一个爬床的妾室,更是不屑一顾。 柳青青的手用了力气,狠狠地嵌入肉里,死死盯着陈嬷嬷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老婆子是在故意为难她,她也知道自己地位卑微,但是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是李元清威胁她!她只不过是没有办法而已。 柳青青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从始至终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谁让当时沈鹤把她带回来,却又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谁让李元清拿着祖父的东西威胁,说祖父在他手里? “行了,你就住这儿吧。” 临走之前,陈嬷嬷还有些嫌弃地拍拍手,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似的。 柳青青看陈嬷嬷的背影,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第二日一早,击破西凉大军的将军回来了,陛下还赏赐了一座府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只是这消息流传在坊间,毕竟如今西凉使团还在,总归要给他们点面子。 “将军,夫人,该起来洗漱了。”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姜娇儿猛地睁眼,看了一眼同样被吓到的沈鹤,忽然笑了出声。 以前在沈家村的时候,他们哪有这种待遇? 尤其是外头是两个婢女的声音,沈鹤更是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压低声音道,“娇儿,这该怎么办?” 那都是女子,男女有别,怎么能来伺候他呢?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把东西放外面就好了。” 姜娇儿清清嗓子,稍微拔高一些音量,听见门外离开的脚步声,沈鹤才终于松了口气。 沈鹤立马坐起身,“我去把东西拿进来。” 说完掀开被子只穿着中衣就推开门。 院子里洒扫的奴仆看见这一幕,纷纷瞪大眼睛一脸的错愕,沈鹤也没想到院子里也有人在打扫卫生,端起地上的盆立马走了进去。 “他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沈鹤一脸狐疑,满脸纳闷地看着姜娇儿。 一大早姜娇儿的心情就被沈鹤逗得舒畅,她之前还觉得自己习惯不了这里的生活。 现在看来,沈鹤应该才是那个最不习惯的人才是啊。 姜娇儿坐正身子,“那你以后可得好好习惯一下。” 毕竟如今他也是朝廷命官了,府邸中有些奴仆是再正常不过了。 沈鹤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打湿布巾递给姜娇儿擦了擦脸,又就着姜娇儿用过的水洗了一把脸,“以后不要让他们来伺候了。” 他随口一说,陈嬷嬷得知后,直接带着院子里的奴仆,跪在了姜娇儿和沈鹤的面前,“将军,夫人,不知道这些人做错了什么,您竟然要打发他们走?” 这会儿的沈鹤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什么打发他们走?” 陈嬷嬷跪在地上,背却挺直,“那今日一早您说以后都不用伺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鹤拧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乌泱泱的一群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嬷嬷召集了所有的奴仆齐齐跪在地上。 “将军,这些人都是在老奴手底下管着的,既然您要赶他们走,那我自然也要跟着离开。” 姜娇儿站在沈鹤身后,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从昨晚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陈嬷嬷不是什么善茬,如今因为沈鹤一句话,她竟然以此作为要挟,这恶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鹤还想说话,姜娇儿却走到了他面前,望着跟着跪下的奴仆们,冷声道,“你们也要跟着走吗?” 紧接着姜娇儿又继续道,“既然要走,那就都走吧。” 她这话,打了个陈嬷嬷猝不及防,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是内务府那边指派过来的,夫人你无权……” “无权什么?” 姜娇儿冷冷打断她,“是无权决定一个奴婢的去留么?” “陛下圣恩浩荡,我们感念圣恩,即日便搬进了府邸,你一个奴婢,却敢对着主子指手画脚,如今这将军府,将军便是主子,莫说是打发你们走,就是要了你们的命,又有何妨?” 说这话的时候,姜娇儿都有些唾弃自己,她一个现代人,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草菅人命的话来。 第205章 立威 跪在地上的人,却真真实实地被姜娇儿的话给吓住了。 他们这些做奴仆的,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的命了。 虽然他们是上头派下来的,可最终也不过只是一个奴婢,杀他们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今日将军随口说了一句,陈嬷嬷你竟然直接带着这些人以下犯上,你是何居心?” 姜娇儿拔高音量,随即把矛头指向了陈嬷嬷一人。 这些奴仆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都是这陈嬷嬷在捣鬼。 姜娇儿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让陈嬷嬷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她原以为这两人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量着他们不敢拿自己如何才敢如此放肆,可是现在…… 沈鹤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原来这婆子竟然这么大胆!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鹤当即有些生气,他好不容易才哄着姜娇儿过来,这些奴仆竟然敢这么大胆? 再说,他原意只不过是要让这些人日后不必伺候洗漱,这婆子竟然非要说他要打发这些人走? 沈鹤常年征战沙场,一旦生气起来,身上那股气势就有些掩盖不住,底下的奴仆们纷纷把头埋得更低,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姜娇儿赞赏地看了一眼沈鹤,这种时候,就应该这样打配合。 “你们愿意跟着陈嬷嬷走吗?” 姜娇儿出声,再次重复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两道女声同时响了起来,“奴婢不愿意。” 这二人,正是今早要伺候两人洗漱的两个婢女。 其实一早她们就看见了将军帮夫人端水的情形,这种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奴婢也不愿意。”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他们从小当奴仆的,有时候几两银子就被卖了出去,像是个物什一样被卖来卖去。 如今在将军府,也算是个归宿了。 眼见着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口,陈嬷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真的是低估了这个新来的夫人。 “嬷嬷你呢?还要带人离开吗?” 姜娇儿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向了陈嬷嬷。 “老奴不敢。” 陈嬷嬷立马顺着台阶就下,伸手在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是老奴糊涂,夫人教训的是。” “嬷嬷明白就好。” 姜娇儿点头,亲自上前伸手扶起陈嬷嬷。 “我们初来京城,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要指望嬷嬷多照顾,您快起来。” 陈嬷嬷看向姜娇儿的眼神越发恭敬起来,“老奴不敢当。” “娘亲好厉害啊。” 院子门口,三个小脑袋叠罗汉似的看着里面这一幕,沈小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一脸崇拜地看着娘亲。 刚刚连她一个小孩子都看得出来,那婆婆分明就不尊重娘亲和爹爹。 “你不懂,这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沈知宝有些得意地看一眼沈小甜,忍不住趁机教训道,“你就不能好好读书?” 沈云升抿着小嘴,说出一个更加准确的词,“这叫恩威并施。” 沈小甜和沈知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吐吐舌头。 比起读书,谁也没有沈云升爱读书。 直到院里的奴仆都散去,几个孩子才一股脑冲进去。 “正好,今日你们都去国子监读书。” 沈鹤蓦地想起这件事,当即拍板做了决定,“昨日这事,我倒是没有想起来,还是李公子提醒我一句,朝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女,都可以入国子监读书。” “是吗?” 姜娇儿闻言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原来一直都担心几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如今能接触到京城最好的教育资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除了沈云升,沈小甜和沈知宝一点也笑不出来。 “明日吧,今日已经过了入学的时候。” 姜娇儿笑眯眯地替几人理了理衣襟。 “等会儿娘亲带你们去做几件新衣裳,正好也要过年了。” “是啊,要过年了。” 沈鹤抬头,目光望向不远处,眼底有寒意在浮动。 马上就要过年了,如今战争也胜利了,萧衡却迟迟没有消息。 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萧衡,可是却始终没有消息。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鹤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这么凭空消失,他相信以萧衡的聪慧,一定有办法能保住性命。 “沈鹤?” 见他在发呆,姜娇儿试探地喊了一句。 沈鹤立马回神,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自从边境回来之后,沈鹤时常会发呆,姜娇儿知道,他在想萧衡的事情。 萧衡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如今却失踪一月有余,她心里也很是担忧。 她安抚地拍拍沈鹤的肩膀,两人虽没有说话,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酒楼的事情我暂时不打算出面,咱们在京城尚未站稳脚跟,还是不要太过招摇。” 姜娇儿和沈鹤商量几句,“我打算让柳氏和方城出面经营。” 沈鹤点点头,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一定要和我说。” 吃过早膳,姜娇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门。 “走,娘亲带你们去做新衣服。” 距离过年虽然还有二十多天,街上早就开始卖起了年货,连成衣铺子里都有不少人。 “这人太多了,咱们换个店。” 姜娇儿沿途,看见一处气派的楼阁,外头写着金缕阁的牌匾这才让马夫停了马车。 这金缕阁里头的布匹是京城中最多的,听说这里接待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家夫人小姐们。 “夫人里面请,看上你们自己挑,最近实在是太忙,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 掌柜的满脸笑意,眼中没有任何不屑一顾,比秋月楼的态度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姜娇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对嘛,这才是正确做生意的态度。 到底是小姑娘,沈小甜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布匹,眼睛都亮了不少。 沈知宝和沈云升倒是十分淡定,乖巧地跟在姜娇儿身边。 “娘亲,这个好看。” 沈小甜刚刚伸手指着一块粉色鎏金布匹,一道鞭子就挥了过来,“你放开!” 第206章 赔礼道歉 那鞭子直接挥到了沈小甜的手上,啪地一声响起,沈小甜惊呼一声,手背一下就红了起来。 姜娇儿脸色一变,立马走上前把沈小甜拉了过来,蹲下身子检查着她的手背。 白白嫩嫩的小手凸起一道明显的红痕,沈小甜眼眶含泪,姜娇儿心疼得不行,赶紧从怀中拿出药给她涂上。 “这布匹我看中了,这女娃娃的脏手就别碰了。” 身后传来一道高傲的女声,她神情傲慢,眼底满是不屑,“我不喜欢用别人碰过的东西。” 女人嚣张跋扈的模样顿时引起了店里人的注意,大家面面相觑,对眼前这戴着面纱的女子一阵陌生。 这金缕阁接待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什么时候京城中来了这么一号人? 姜娇儿的脸色霎时一冷,安抚地拍拍沈小甜,随即站了起来。 “姑娘这话说的真是好霸道,店家开店做生意,这东西就摆在这里,难不成还摸不得了?” 姜娇儿目光犀利地看她,慢慢朝着女人的方向靠近。 “再者,买东西讲究先来后到,这东西,莫非你提前和掌柜的预定过?若是预定过,那掌柜的又为何要展示出来?” 一旁的掌柜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有些为难道,“客人定好的东西,我们都会妥善保管的。” 这意思就是,这布匹根本没人预定! 姜娇儿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女子眉眼深邃,虽然遮着面纱,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看着沈小甜手背迅速红肿起来,姜娇儿心底升起一股怒火。 “姑娘莫非不是我们中原人,所以才这般不懂规矩吗?且不说先来后到的规矩,也没有你这样上来就动手的道理!” “是啊,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这金缕阁莫非是她开的不成?竟然如此嚣张跋扈。” 有些人愤愤不平地开口,看向女子也愈发不喜起来。 他们素来没有戴面纱出街的习惯,这女子如此遮掩自己,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姜娇儿勾着唇角,想起这女子为何会有些面熟了。 她的眉眼和拓拔洪泽还有那西凉太子,都有几分相似。 想到最近西凉使团入京,那西凉又有意和亲,姜娇儿好像也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 如此这般脾气,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住。 “娘亲,小甜不疼的。” 沈小甜红着眼眶,瘪着小嘴强装坚强的模样,顿时引起了这些妇人的同情。 “好可爱的女娃娃,真是受了委屈了。” “你这女子怎么这般蛮横无理?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公开伤人,这可是京都!”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开始讨伐她,女子眼神顿时冒起一阵怒火。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西凉的公主!这就是你们中原的待客之道吗!” 拓拔玉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别说是打了这女娃一鞭子,她就是直接弄死她,在西凉也绝不会有人敢有任何怨言! 她这嚣张跋扈的模样,顿时激怒了在场的众人。 西凉屡次三番地挑衅边境,如今他们主动求和休战,提出以和亲还稳固邦交,但是这西凉公主竟然如此出言不讳。 简直是藐视他们中原! 姜娇儿搂着沈小甜站在一侧,眼底浮现几分冷意。 这西凉公主如此没有脑子,这金缕阁站着的虽然都是些妇人,但几乎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们,这拓拔玉几句话就把这些人得罪了个干净。 “我竟不知,西凉竟然还有人如此蛮横无理。” “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姑娘你此行是来和亲的吧?这般跋扈,我们中原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你们都给我闭嘴!” 拓拔玉气得猛地甩了甩鞭子,长鞭径直就要朝着这些妇人甩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 看出她想动手,这些妇人惊叫出声,鞭子挥舞在空中,却被人硬生生地抓住。 姜娇儿抓着鞭子的尾巴,直接拦下了拓拔玉的攻击。 她也是玩鞭子的人,拓拔玉的这种蛮横用法,真是可惜了她手里那条材质上好的鞭子。 “你,你居然敢伤人!” 这些妇人惊魂未定,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姜娇儿,随即瞪着拓拔玉,“我要告诉我家老爷,这就是你们西凉的求和态度!” 拓拔玉此时正和姜娇儿僵持着,恶狠狠地瞪着姜娇儿,这女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光是这样抓着鞭子就纹丝不动。 “你给我松开!” 拓拔玉用了力气,还不忘咬牙瞪一眼姜娇儿。 姜娇儿勾了勾唇角,忽然一下松开了手。 原本拓拔玉是使了全力和姜娇儿对峙,如今姜娇儿猛地松手,拓拔玉反而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好几步差点摔倒,还好被身后的婢女及时扶住。 姜娇儿无辜地摊手,“是你让我松开的。” 拓拔玉涨红脸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写满了难堪。 这些人都对着她口诛笔伐的,这中原人果真是蛮横无理。 “怎么回事?” 拓拔洪允走了进来,先是给拓拔玉使了个颜色,转而看向了姜娇儿。 “姜姑娘,真是巧,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 拓拔玉蓦地瞪大眼睛,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恐。 当时她在西凉闹那么一场,加上拓拔洪泽战场失利,都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姜娇儿微微一笑,“原来是太子殿下。”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女子的身份也多了几分好奇。 “玉儿,还不快向将军夫人赔礼道歉?” 拓拔洪允警告地看了一眼拓拔玉的方向。 拓拔玉一脸不服气,却不敢忤逆拓拔洪允,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口,“对不住了。” 这话没什么诚意,姜娇儿也没有过多为难她,反而朝着拓拔洪允道了谢,“多谢太子殿下了。” 身后几个妇人面面相觑,这女子,竟然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镇北将军的夫人? 听说这二人都是草莽出身,乡野粗人罢了,如今一见,这风姿倒是也不错,这几个孩子也都钟灵毓秀,真真是让人惊讶。 第207章 开始社交 “既然要赔礼道歉,这布匹我便买下赠予夫人你了。” 拓拔洪允招招手,将一定金子扔给掌柜的,“今日夫人所选的东西,都付了。” 姜娇儿笑而不语,有人给她掏钱,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说完拓跋洪允也不顾拓跋玉的反抗,拉着她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直到临走前,拓跋玉还回头死死盯着姜娇儿的背影,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看得姜娇儿心里有些震惊,自己和拓跋玉,貌似没什么过节吧? “小甜,还疼不疼?” 姜娇儿有些心疼地握着沈小甜的手,如今她不适合锋芒太露,否则她一定要让那拓跋玉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的用鞭子。 “不疼了。” 沈小甜摇摇头,很是懂事地看向姜娇儿,“娘亲呼呼就不疼了。” “好。” 姜娇儿低头,握着沈小甜的小手轻轻吹了两下,“娘亲给呼呼。” 沈小甜咯咯地笑了起来,姜娇儿这才放下心来,给几个孩子分别挑了几批布,这才离开了金缕阁。 从金缕阁离开,姜娇儿又去了一趟酒楼。 如今酒楼一楼已经初具规格,姜娇儿带着几个孩子从后门下了马车,迎面便遇上了方成。 “夫人,您来了。” 方成朝姜娇儿微微点头,“我还打算让人知会您一声呢,你看看这一楼的设计如何?” 姜娇儿简单扫了一眼一楼的整体风格,和自己意料中的差不多,转而和方成提起了接管酒楼的事情。 一听姜娇儿打算把酒楼交给他和柳氏全权打理,方成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推脱,“不行的,夫人,这……” “你就别推脱了。” 姜娇儿笑着摆手。 “到时候肯定还会有别人来帮你,但是现如今我还不能露面,我也会在幕后帮你,你不必太过担忧。” 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缓兵之计而已。 方成这才放下心来答应着,姜娇儿又把几层楼的图纸都交给了方成,“这些你看着交给那些工人,让他们加快进度。” 处理完这些,姜娇儿便从后门离开了酒楼。 她不过是出去这一趟,将军府竟然就收到了几十张帖子,都是邀请姜娇儿前去做客的。 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会有很多人拜访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姜娇儿拿着厚厚一打的帖子进了书房。 沈鹤正端坐在那里看书,书房中燃着熏香。 他安安静静端坐着的模样,倒有几分贵公子的气场。 “娇儿。” 看见姜娇儿来了,沈鹤立马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书籍往一旁藏了藏。 姜娇儿淡笑一声,将手里的帖子递给沈鹤,“你看这么多人都要邀请我,但是我现在连人都认不全。” 别说认不全了,她应该是一个也不认识才对。 看见这些东西,沈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也都不认识。” 其实他一早也被好多人喊去喝酒,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所以才在书房里躲了个清净。 “这样不行。” 姜娇儿皱着眉头,很快便做了决定,“既然决定迈出这一步,咱们也得做出改变。” 最起码像现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况,就不可以。 “娇儿打算怎么做?” 沈鹤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我都听你的。” “咱们先看看这些帖子。” 姜娇儿觉得自己的执行力一向很强,当天下午,两人就从这些请柬中挑出了几份可以使用的。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长公主的宴席?听说是她的生辰。” 姜娇儿把长公主府中递过来的帖子拿到他的面前。 “这个于情于理咱们都该去一趟,而且这个时间最晚,咱们也有时间提前准备。” 至于其他的帖子,姜娇儿直接打算推掉。 沈鹤看着姜娇儿推过来的帖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你觉得呢?” 姜娇儿歪头看他一眼,“当然,你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一定要和我说。” 沈鹤收敛心神,随即轻笑出声,点头道,“都听你的。”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姜娇儿算了算时间,想让酒楼踩着点开业。 皇帝赏赐的珍宝不要钱似的往府里送,姜娇儿一一清点之后便让人送进了库房。 看着这每日的流水,姜娇儿忍不住啧舌,这京城的花销就是大,虽然沈鹤的俸禄跟着涨了不少,但是也耐不住花得多。 姜娇儿还记得李公子告诉自己的,琴瑶长公主在京中的地位颇重,她的宴辰,自然会不一般。 临近寿宴,金缕阁那边的衣服也送了过来,几个孩子开心得不行,围着衣服转圈圈。 到底是孩子心性,看见新衣服也难免开心。 “过几日长公主的寿宴,我们送什么礼啊?” 姜娇儿有些发愁,那长公主可以说是天底下仅次于皇帝最尊贵的人了,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过? 况且他们才刚刚入京,皇帝虽然赏赐了不少东西,但是姜娇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很入眼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 看着姜娇儿为了这些事操劳,沈鹤忍不住皱了皱眉。 “日后若是因为这些事烦心,我倒宁愿你没有来这里。” 他眼底满是真诚,姜娇儿盯着沈鹤的眼睛,看不出其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没有啦。” 姜娇儿心里升起一阵暖意,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宝贝倒是不少,我只是想送的有诚意一些。” “我之前跟着古书上研究了一些药丸,把它赠予长公主可以吗?” 姜娇儿说得隐晦,她当然不会去制作这些药丸,其实就是她空间里的医药资源而已。 “自然可以。” 沈鹤点头,他不想看着姜娇儿这么烦心,再说了,重要的是心意。 姜娇儿点点头,又命人特意寻了白玉制成的瓷瓶,将几粒药丸装了进去。 长公主寿宴这天,姜娇儿难得让人给自己收拾了一番。 “夫人真漂亮。” 开口的人是绿茵,也是那日最先说要留下的人。 姜娇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免有些脸红,镜中的女人明眸皓齿,肤色白皙,一双水眸波光潋滟,只一眼便让人有些沉溺其中。 第208章 琴瑶长公主 绿茵忍不住感慨,“奴婢侍奉过不少夫人小姐,都没有像夫人这样漂亮呢!” 她是真的震惊,听说夫人出身偏远的山村,却能有如此姿色,比那些京中贵女也不遑多让。 更何况,夫人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姜娇儿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把头上这些步摇摘掉几个,太招摇了。” 绿茵啊了一声,有些不舍地动手,“夫人,这样多漂亮啊,京中夫人们都是这样打扮呢!” 姜娇儿虽然也觉得漂亮,但是今日寿辰的主角是长公主,她是客,自然不能喧宾夺主。 “日后机会多得是。” 姜娇儿轻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拆那些钗环,却被绿茵先一步动手,“奴婢来。” 按照姜娇儿的要求,绿茵将几个显眼的步摇都拆了去,只留了几只颇为素雅的发簪。 她现在的身份是将军夫人,长发也都被盘成了发髻,看着温婉动人。 “娘亲……你好了吗?” 沈小甜的小脑袋探了进来,见姜娇儿在里面随即走了进来,“爹爹已经在等你了哦。” 她的眼神在姜娇儿身上滴溜溜打着转,“娘亲今天真漂亮。” 姜娇儿被接二连三地夸赞,夸得心里美滋滋的,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有人夸自己漂亮,这当然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沈小甜穿着一袭粉色的衣裙,正是上次在金缕阁的时候,他瞧上的那匹布。 天气有些冷,姜娇儿让人给她穿得厚了些,不仅不显臃肿,圆滚滚的反倒是有些可爱。 “走吧。”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换了衣裳,虽然不过六岁的孩子,但是那出众样貌和挺拔身姿,和沈鹤站在一起也没有被比下去。 姜娇儿不免有些感慨,这三个孩子的颜值简直是逆天了。 她就是亲自去生,也不一定生出来这么优秀的孩子。 离得老远,沈鹤便看见了姜娇儿,只是这一眼,便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她牵着半人高的沈小甜,脸上笑容温婉,就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刚刚好,一切都让人那么心动。 “娇儿。” 沈鹤主动朝她伸出手,握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一家人朝着公主府的方向驶去,越是靠近公主府,姜娇儿的心也跟着有些激动起来。 “别紧张。” 察觉到姜娇儿手心微微的湿润,沈鹤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两人双手交握,似乎达成了默契,这一路都没有松开。 长公主府气派无比,此时府门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姜娇儿把帖子递了过去,一家人便走了进去。 不愧是长公主的府邸,每一处都设计得精心,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透着雅致。 “沈将军。” 才刚刚入府,便有人走过来和沈鹤打招呼。 沈鹤如今也是朝中大员,这种谈笑的情况自然少不了,有人邀请沈鹤去前厅,姜娇儿便识趣地带着几个孩子往后远走。 说来也是天公作美,今日的太阳暖烘烘的,倒不像是严冬,说是春日也不为过。 跟着婢女的指引,姜娇儿一路来到了后花园。 “不可以跑太远。” 姜娇儿叮嘱三个孩子一句,这里毕竟是长公主府,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老老实实呆在一边就好。 “那位是谁啊?” 哪怕姜娇儿不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还是有些好事的人,眼尖地指着姜娇儿询问,“瞧着怎么有些面生?” “这位啊,就是镇北将军的夫人啊,那日在金缕阁,我可是亲眼见到过的。” 有人认出姜娇儿的身份来,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打算上去攀谈的意思。 毕竟这凭空冒出来的镇北将军,哪里比得上这些京中的大家族? “听说镇北将军和将军夫人都是出自乡野,今日这一瞧,倒是不一般啊。” 有妇人轻笑着开口,捏着帕子笑了起来,这话中意味不明,倒是也不知道是要取笑还是要夸奖。 周围人的目光时不时看过来,哪怕是听不见声音,姜娇儿又不是傻,自然感觉到那些好奇的目光。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果然,八卦简直就是女人的本能。 姜娇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大大方方地站在不远处,陪着几个孩子赏花看水的,没有人过来打招呼,她反倒是落了个清闲。 人群中有一道目光颇为怨怼,姜娇儿顺着这目光看去,看见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正紧紧盯着她。 见姜娇儿看过来,对方反倒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继续同身侧的人攀谈。 真是奇怪。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眼见着这些宾客越来越多,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几人的议论声终究是惊动了琴瑶长公主,“哪位是沈夫人?” 有侍者上前,“夫人,长公主请您去殿中小叙。” 该来的躲不掉,姜娇儿点头,“有劳了。” 说罢带着几个孩子便进了亭中。 “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姜娇儿行礼,身后三个孩子也跟着有模有样行着礼。 “过来这儿坐。” 长公主笑着开口,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沈将军在边境的英勇本宫也有所未闻,这一仗多亏了沈将军。” 姜娇儿垂着眸子,听着这些台面上的话,面色自然,“一切都是职责所在。” “这几个是你的孩子?” 琴瑶长公主的目光又落在身侧的几个孩子身上,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过来让本宫瞧瞧。” 众人神色各异,沈小甜却不怕人,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过去,朝着琴瑶长公主行了个礼,“见过公主殿下。” 而沈知宝和沈云升就稳重许多。 她这懵懵懂懂的模样逗笑了长公主,朝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把那平安锁拿过来。” “是。” 周围人露出惊异的神色,长公主身份尊贵,却因为十多年前的一场变故,变得性情大变,如今却能如此亲近一个女娃娃,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多谢公主殿下。” 沈小甜也不怕人,又磕磕绊绊行礼道谢,转而从怀中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东西。 “这是小甜自己做的,送给公主殿下。” 第209章 一切由不得你 姜娇儿看着沈小甜手上拿着石块形状的东西,忍不住扶额,这小丫头是搞批发的么? 这东西,和送给她的那块平安符倒是有几分相像。 “这上面,有我最最最真诚的祝福哦。” 沈小甜声音奶奶的,姜娇儿心跟着提了起来,担心长公主瞧不上这东西。 果不其然,身侧传来一阵轻嗤声,“这东西也能叫平安符?” 其他人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这破石头也能做平安符么?到底是乡下来的孩子,不懂什么规矩。” 竟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如此来看,这将军府送来的,估计也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公主殿下,小甜还小,不懂事,您不要怪罪。” 姜娇儿开口,伸手安抚地摸摸沈小甜的头,这傻丫头,还是太小了啊。 沈小甜也听出来了那些人话里的不屑一顾,忍不住小声反驳,“可是真的很好用呀。” 她真的有认真地祈祷平安呢。 “既然刘夫人这么有心,那就劳烦刘夫人替本宫抄几本佛经,供到寒山寺。” 长公主的声音冷了下来,警告地看了一眼几个妇人的方向。 “若是谁愿意替刘夫人代劳,本宫倒是也不会责怪。” 议论声戛然而止,有些人脸上的讥笑还未来得及收回去,便卡在了脸上,显得尤为尴尬。 姜娇儿心底也小小震惊了一番,长公主竟然这么喜欢孩子么? 有长公主发话,这些人自然不敢再造次。 恰好这时侍女把平安锁拿了过来,长公主朝沈小甜招招手,声音温柔,“你叫沈小甜?” “嗯。” 沈小甜点点头,仰头看着琴瑶长公主。 长公主身上有种娘亲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长公主温柔笑笑,亲自把平安锁给她戴上,“好名字,本宫很喜欢你。” 姜娇儿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不惜降纡尊贵的长公主,忍不住细细观察起来。 长公主如今应该是接近四十的年纪,虽然面容依旧年轻,只是眼角的细纹却出卖了她,而且她眼下的黑青有些重,应该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 只是,这个长公主,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或者说,她给姜娇儿一种熟悉的感觉。 “瑞王世子到……” 外面响起通报声,紧接着就是熟悉的身影。 李公子快步走了进来,声音爽朗,“姑姑。” “你来的倒是最晚。” 琴瑶轻笑一声,挥挥手让人准备开宴。 李公子有些不满地瘪瘪嘴,还说他来得晚呢,这其他几位皇子公主们,可都还没来到呢。 时间倒是也不早不晚,很快连太子和其余几位皇子,几位公主也都来了长公主府。 连宫中的皇帝皇后和诸位嫔妃都纷纷命人送来了贺礼。 这阵仗,果然是不同寻常。 姜娇儿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这个琴瑶长公主的地位。 难怪李公子都提醒她,要注意一下这号人物。 抬头的瞬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姜娇儿点头示意一番,随即带着孩子退到一侧。 李公子不知何时也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不远处说话的几人,压低声音同姜娇儿交谈。 “前几日,我听说你在金缕阁,同西凉公主起了冲突?” 姜娇儿奇怪地瞥他一眼,“你的消息这般灵通?” “这倒也不是。” 李公子摸摸鼻子,主要是京城就这么大点,有些事情也不用他刻意打听就知道了。 “不错,后来是拓跋洪允来了,那公主才消停。” 姜娇儿也没深究,随口两句解释了一遍。 “那你可得小心点了。” 李公子的声音低低的,却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这拓跋玉,可是拓跋洪泽的亲妹妹,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得很。” 偏偏这拓跋玉又是西凉大君最宠爱的公主,前些日子若不是拓跋玉苦苦相求,只怕拓跋洪泽还要再吃一番苦头。 原来如此。 姜娇儿终于明白那拓跋玉对自己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了。 只是这种事情嘛。 立场不同,很难判断到底谁对谁错。 “姑姑,我来晚了!”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了起来,姜娇儿寻声看去。 一个长相明媚的女子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拓跋玉。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那位是云安公主。” 李公子在一旁和姜娇儿介绍起这位公主来。 “云安公主颇得陛下欢心,她的母妃是越贵妃,也是居于贵妃位,却唯一一位没有皇子傍身的娘娘。” 足以见得陛下对这位越贵妃,是有多宠爱了。 而这个云安公主,更是被越贵妃捧着长大,性格自然好不到哪去。 她能和拓跋玉成朋友,还真是……一言难尽。 姜娇儿心里了然,又不由得暗暗感慨,自己今日还真是来对了,最起码有些人打了个照面,以后见着总不至于两眼发黑,谁也不认得。 后花园渐渐热闹起来,姜娇儿也趁着这个机会越走越远,远远观望着前方的情况。 “太子我应该不用说,那位黑衣的便是三皇子,那面色略有苍白的是四皇子。” 李公子站在姜娇儿的身侧,小声地和她介绍着。 姜娇儿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告诉我这么清楚做什么?” “呵呵。” 李公子甩甩扇子,眼底的笑有些深意。 “这些日后都避免不了,你怕是不知道,如今沈鹤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虽说如今大皇子身为太子,但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三皇子也从未放弃过,所以说,日后这王座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呢。 所以说,如今才凯旋的沈鹤,自然成了众人拉拢的对象。 姜娇儿抿着唇没有说话,李公子却幽幽开口,“有些事,是躲不过的。” 皇室中人都有一幅铁石狠辣的心肠,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不妨直接毁掉,也好过日后成为一颗绊脚石。 姜娇儿此时才终于意识到,在这种环境下,她的选择,显得太过渺小了。 即便是那日她拒绝进将军府,日后在京城的日子也不会轻松。 “啧。” 姜娇儿忍不住挑眉,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沈鹤来。 第210章 当面羞辱 不知道沈鹤能不能适应这京城的尔虞我诈。 “放心吧,沈鹤他,聪明得很。” 李公子像是能猜到姜娇儿在想什么一样,悠悠开口打趣一句,“你们夫妻二人倒是齐心。” 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是对方。 “你胡说什么!” 姜娇儿脸颊有些发烫,暗暗瞪了一眼李公子。 李公子摇着手里的扇子,“你就不想知道那次离开军帐时,沈鹤同我都说了什么?” 他居然在这里搞背刺? 姜娇儿忍不住斜睨他一眼,看来之前逃荒时,这李公子真是克制了自己的本性啊。 说是京城小灵通也不为过啊。 “沈鹤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妻儿能一生顺遂。” 当时沈鹤的面色严肃,李公子原来还觉得沈鹤傻,这世上女子这么多,他为什么偏偏对姜娇儿情根深种? 而现在,李公子只觉得,得妻如姜娇儿,的确是沈鹤一生之幸。 寒暄过后就是正式开宴。 男女分席而坐,姜娇儿带着孩子们坐在女宾处,而沈鹤则坐在对面。 直到上首的两人落座,看清上面二人,姜娇儿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这这这,这不是那国师吗? 国师与公主并肩而坐,这国师还是驸马? 姜娇儿压下心中的惊讶,但是不得不说,这二人光是坐在那里就十分养眼啊。 这夫妻二人的身份都如此尊贵,难怪今日来了那么多人。 宴席上一阵歌舞过后,气氛也终于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开始给长公主献礼。 什么西海底下的珊瑚,东海特有的超大夜明珠,总之是各种各样的宝贝都有。 越听,姜娇儿越觉得有些担心,自己的东西,是不是有些磕搀了点? 连拓跋玉准备的礼物也十分精心,是一对鹿角。 比起那些见多了珠宝玉器,这鹿角反而更入了长公主的眼,“你们有心了。” 拓跋玉得意地挑眉,忍不住看向姜娇儿的方向。 “不知道镇北将军夫人准备了什么礼物?不如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就是故意为难姜娇儿。 镇北将军前些日子才打得西凉军队落败而逃,今日这西凉公主针对将军夫人,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而刚刚在后花园的几个妇人,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自己女儿只能拿出那不值钱的护身符,这娘亲又能有什么上台面的东西? 孩子拿出那玩意儿,倒是可以说是孩子不懂事,可若是这当娘亲的依旧准备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才是丢人现眼。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姜娇儿的身上,姜娇儿抬头看一眼沈鹤的方向。 两人目光相对,沈鹤的眼中仿佛只有她一人,默默给她一个眼神。 姜娇儿起身,把手中的瓷瓶递了过去。 “臣妇想着公主身份尊贵,见过的宝贝自然数不胜数,所以才为殿下特意准备了些药丸。” “臣妇给它起名为,速效救心丸。” 姜娇儿面不改色说完这番话,拓跋玉的声音紧跟着便响了起来。 “夫人就送这些东西么?堂堂将军夫人送的礼,就是那些江湖游医招摇撞骗的东西么?” 哪有人送礼是送药呢? 这不是主动找晦气么? “是啊,你这是何居心?” 云安公主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帮着拓跋玉说话。 “姑姑身体向来硬朗,你竟然给她送这些药丸?简直是居心叵测!” 有云安公主这么说,拓跋玉的眼神越发得意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议论起来。 “不过也是,听说你们都是草莽出身,不懂规矩也罢了。” 云安撇嘴,眼底满是轻蔑。 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居然要任用这种粗鄙之人。 沈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沈鹤的确出身卑微,不敢与诸位相较,这是我和夫人的一片心意,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又岂会将礼物的贵贱放在眼里?” 他这一番话说得可是漂亮,也无形中把长公主给道德绑架了一番。 姜娇儿真怕下一秒长公主就发起火来。 可是,上首却迟迟没有什么声音。 长公主目光盯着沈鹤的方向,眼前的男子身形高大,眉宇间的锋芒初露。 若是她的逸儿还在,如今也该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了吧? “琴瑶?” 见长公主愣住,一侧的商策开口提醒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 长公主回神,随即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镇北将军说得有理,礼物不在贵贱,将军在战场英勇,本宫又怎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拓跋玉有些不大甘心,继续道,“殿下,这东西来路不明,还是不要留下为好。” 上首的长公主目光微冷,或许被人说这些倒还好,但是这话,千不该万不该是由一个西凉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姜娇儿低着头,这拓跋玉太心急了,有时候这样只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玉儿。” 云安伸手拉了拉拓跋玉,她对这个姑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性子孤傲,父王却十分在意她,平时连她们,都不敢太过与她嬉笑玩闹。 拓跋玉自知自己有些心急,可是她一看见姜娇儿完好无损地站在这,而自己的哥哥却被幽禁在府中,这就让她心中一阵不平。 拓跋洪允眼神警告地看着拓跋玉,这个蠢货,他已经再三叮嘱过她,不要轻举妄动。 尤其是姜娇儿这个女人邪门得很,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招惹,偏偏她从未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下首忽然响起一阵惊呼声,“夫人!苏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坐在前方的女人忽然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她呼吸急促,眉头紧锁,像是随时都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苏夫人!” 长公主也站了起来,这苏夫人是御史苏谏的发妻,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只可惜几月前出了场变故,苏夫人忧思过度,差点离去。 这种感受长公主也有过,对苏夫人也就多了几分怜悯,“快宣太医!” 第211章 速效救心丸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姜娇儿本就是站着看得更清楚些,只见这苏夫人捂着胸口喘不过气的模样,倒是有些像是急性心悸。 “让一让。” 姜娇儿快速拨开人群走了过去,直接拿出准备送给长公主的那个药瓶。 “苏大人,麻烦让夫人服下这个。” 苏谏看了姜娇儿一眼,眼底有些狐疑,迟迟没有伸手。 看着这一幕,云安忍不住替好朋友出头,冷嘲热讽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随便给苏夫人服用?” 这苏谏乃是朝廷一品大员,深得陛下器重,不过四十的年纪就能坐稳这一品大员的位置。 “是啊,还是等御医来看看吧,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赶紧丢了的好。” 拓跋玉忍不住幸灾乐祸,这姜娇儿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 拿着这些东西来糊弄人? 苏谏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苏夫人应该是常有这种症状,时不时头晕气短,偶尔会有呼吸不畅的感觉。” 姜娇儿面色严肃,心脏的问题可拖不得。 李公子闻言也赶紧走了过来。 “苏大人,您相信将军夫人一次吧,她的药,或许有奇效。” 姜娇儿颇有几分惊讶地看他一眼,没想到这种时候,李公子会替自己说话。 毕竟眼前这人是朝廷大员,若是真的出什么意外,只怕她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而这时候,任何帮着她说话的人,都容易引火烧身。 “大人要三思啊。” 拓跋玉忍不住上前一步,只见苏谏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冷声朝着拓跋玉道,“公主身上可是用了夹竹桃的花粉?” 拓跋玉微微一愣,还有些不解,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请公主后退几步,夫人闻不得这花粉的味道。” 苏谏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爆出,怪不得夫人今日会突然如此,原来是闻了花粉。 拓跋玉一脸茫然,不是要对付姜娇儿,怎么还凶起她来了? 见她还愣在原地,长公主忍不住皱眉,“还不让人把公主带下去,还有御医呢?怎么还没有过来?” 侍者跪在地上,“今日柔妃娘娘生产,陛下吩咐了御医都在那里候着……” “苏大人,烦请您相信我一次。” 姜娇儿再次开口,她的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眼见着苏谏还有些犹豫,姜娇儿快步上前,抱住还在喘着粗气的苏夫人,捏住她的下颚将药塞了进去。 “你好大的胆子!” 云安公主当即发难,“还不快把她拉下去!你这个乡野村妇,果真是无理至极!” 姜娇儿面色坦然,伸手给苏夫人顺着气,又拿起桌上的茶水喂了一口。 若不是现在太多人在场,她一点灵泉水就足以让苏夫人缓过来的。 “她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随随便便给人喂药,要是真的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天啊!苏夫人怎么了?” 眼见着吃了姜娇儿的药,苏夫人却渐渐没了动静,众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吓得后退几步,这,这苏夫人该不会没了吧? 苏谏立马上前推开姜娇儿,抱着苏夫人的身子,着急道,“芳儿,你快醒醒啊。” “苏大人……” 姜娇儿正准备说话,就被苏谏毫不犹豫地打断,“你闭嘴!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来人,还不把她给我拿下!” 身后的侍卫立马冲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姜娇儿,却被沈鹤挡住。 “镇北将军,你这是何意?” 苏谏动了怒,红着眼看看向沈鹤。 沈鹤面色淡然,把姜娇儿护在自己身后,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我相信夫人,还请苏大人再等等。” 姜娇儿早就和他说过这药,服下后可能有一段时间的假死迹象,但是绝对不会有事。 被拉到一边的拓跋玉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姜娇儿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场上乱哄哄一片,琴瑶脸色微冷,“都给本宫住手!这是长公主府!” 苏谏气昏了头,竟然敢在长公主府动手,这镇北将军一家更是胆大妄为。 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姑姑,这女人简直是太过分了。” 云安立马开口,“明明苏大人都没有允许,她却擅自喂药,这,这简直就是谋杀。” 姜娇儿站在原地,这女人之间啊,就是说不清楚,这云安自诩和拓跋玉是好朋友,对自己的敌意也是莫名其妙的。 她都没得罪过,现在却一副巴不得她死的模样。 “长公主殿下,臣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只是夫人她……” 苏谏有些说不下去,这件事是姜娇儿的错处无疑,谁都别想阻拦。 “你可知罪?” 琴瑶长公主轻叹一口气,原本她还觉得这姜娇儿有些对她的眼,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莽撞之人,这次,真是她看走眼了。 姜娇儿站直身子,“长公主殿下,这药确实是猛药,可能会有些不适,但是臣妇敢保证,苏夫人绝对会没事。” “简直是笑话!” 云安公主冷笑一声,“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不成?” “大人……”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安公主脸色一变,眼神随即变得惊恐起来。 原本毫无声息的苏夫人竟然开了口,虽然脸色还有些虚弱,但是的确没什么大碍了。 “夫人!” 苏谏大喜过望,立马检查了她一番,确认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的表情,姜娇儿才缓缓开口,“这药只适合这种突发情况急救,苏夫人,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有劳夫人你了。” 苏夫人理了理衣襟,站直了身子,“刚才我家大人多有得罪,我带他向您赔罪。” “这我担当不起。” 姜娇儿立马伸手阻拦,“苏大人只是爱妻心切,我又怎么会怪罪?” 苏谏面色有些愧疚,朝着沈鹤拱手,“将军,刚刚多有得罪了。” 眼见着这两家人如此和睦,其他人反倒不好说什么。 只是姜娇儿这药,竟然真的有如此奇效,简直是打红了刚才那些人的脸! 第212章 大有神通 琴瑶长公主眼底也流露出几分惊讶,上下打量了姜娇儿一眼,“这药真的有如此奇效?”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说出什么不屑的话,毕竟刚才这药的效果,大家都有目共睹。 “正如公主亲眼所见。” 姜娇儿低头,也没有过多解释,刚才苏夫人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还是镇北将军夫人有心啊。” 琴瑶长公主满脸赞赏,“奇珍异宝,本宫见过无数,像这东西,倒是头一次见。” 只怕是连宫中的御医,都做不到这些。 “可不是吗?” 李公子摇着折扇走了出来,“夫人的神通,我可是早就见过。” 李公子笑眯眯开口,琴瑶长公主目光幽深,“哦?你和将军府夫人,还是旧识?” 姜娇儿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李刚倒是聪明,这个时候说出来,可比刚才有用得多。 “姑姑有所不知。” 李公子娓娓道来,将自己和姜娇儿的相识,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当时我也是大为震撼,没想到夫人的一个方子,竟然直接将疫病压了下来,我还准备将此事禀报圣上,若是这药方能在军中普及,那对我们可是天大的好事。” “你的意思是,这沈夫人竟然将疫病治好?” 身后有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可是疫病啊,多少御医想尽了脑汁,都束手无策的东西,居然就被她一个妇人解决了? “是啊,那可是疫病,是不是沈夫人自己搞错了症状,歪打正着了呢?” 云安有些不服气地开口,今日之事自己已经丢了脸面,断然不能再让姜娇儿出尽风头了。 一旁的拓跋玉只是死死盯着姜娇儿,难怪哥哥会在她手里落败,这个女人,果然可怕。 “是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自古以来,那疫病就是无法医治的病症,怎么可能会被她一碗药汁就解决了,这未免也太过荒谬了。 琴瑶长公主目光掠过姜娇儿,又落在沈鹤身上,转头笑着看向国师。 “国师,您怎么看?” 二人坐得距离不远,却好似隔着很远的距离一般,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枕边人,却又透着一股陌生人的疏离。 姜娇儿离得远远地看着,觉得有些怪异。 商策面不改色,闻言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这件事,并未有人上报。” 毕竟是百姓流民逃荒路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远居京城,又身居高位,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 长公主淡笑一声,“此事的确非同小可,你届时可禀报陛下,该赏就赏。” “是。” 李公子低着头应声,趁机朝姜娇儿眨了眨眼睛。 姜娇儿假装看不见李公子的眼神,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经过这个小插曲,宴会倒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沈夫人,今日多亏你了。” 苏夫人悄悄走到姜娇儿身边,面色感激地看着她。 “要不是你,只怕我是过不了今日这关了。” 她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素雅,脸上的笑容和煦,一看便是个仁厚之人。 对这种人,姜娇儿心底也很有好感。 只是这苏夫人的脸色苍白,即便是刻意遮着,也能看出脸色并不好。 姜娇儿摆摆手,“不碍事的,是苏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苏夫人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吃东西的沈小甜,目光一片柔和。 “听说沈夫人有三个孩子,各个儿聪明伶俐,真是好福气啊。” 她看向孩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起来。 姜娇儿摸着沈小甜的头发,“过来和苏夫人问好。” 沈小甜的嘴里还塞着糕点,一鼓一鼓,像是小仓鼠一样,咽下嘴里的糕点后乖巧地点头。 “苏夫人好。” 她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将自己手上翠绿色的镯子褪了下来,戴到沈小甜的手腕上,“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说罢还伸手摸了摸沈小甜的脸。 “这太过贵重了。” 姜娇儿想要将镯子还回去,却被苏夫人伸手拦住。 “这是我给孩子的东西,第一眼,我瞧着这孩子便十分欢喜。” 如果她的孩子没有丢,该多好…… 想着这些事,苏夫人的眼眶不由自主地便红了起来。 姜娇儿注意到她的异常,心里有些纳闷。 但是见苏夫人低着头擦下眼角的泪光,也就没有再多问,自己又何必再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呢? 这一场宴席,姜娇儿倒是差不多对每个人看了个眼熟。 太阳刚刚西斜,宴席便散了场,沈鹤今日喝了点酒,连耳朵都染上了几分绯色。 “夫人,我们走吧。” 他强装淡定地牵起姜娇儿的手,心底是止不住的欢喜,听见别人称呼姜娇儿为沈夫人,沈鹤心头一阵炽热。 “姜老板!” 李公子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笑眯眯地走到两人身侧,“姜老板可还记得咱们的约定?” 当时关于那治瘟疫的药,他们可是做了协议的。 察觉到姜娇儿瞬间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沈鹤的的脸色顿时黑了一瞬,瞪了一眼李公子。 “自然。” 姜娇儿点头,“我还是那句话,所有从我这出去治瘟疫的药物,必须冠上我姜氏的名号。” “好!” 李公子收起折扇,也没空关注一旁的沈鹤,“我这就进宫禀报陛下。” “下雪了!” 身后响起沈小甜惊喜的声音。 沈知宝和沈云升看着蹦蹦跳跳的沈小甜,即便是平时再故作严肃,此时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脸来。 以前在沈家村,他们最怕的就是冬天,因为爹爹不在,他们就没有衣服穿,也没有热食可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上了马车,姜娇儿赶紧给每个人都倒了杯热茶,“赶紧喝了,暖暖身子。”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街上的行人也愈发多了起来,即便是下了雪,商贩的脸上也满是笑容。 如今已是年关,而萧衡到现在也杳无音信。 沈鹤拧紧眉头,望着外面的天色,眸光黑沉沉的,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始终放心不下。 除了他和几个弟兄,只怕早已没人记得萧衡了吧? 姜娇儿知晓他心里的担忧,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无声地安抚着他。 第213章 出发边境 两人目光相对,沈鹤朝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无妨,你不必担心,过几日我打算亲自去查探一番。” 他不亲自去查探一番,只怕自己的心永远也没办法定下来。 “好。” 姜娇儿点头,她理解这两人之间的情谊,萧衡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别说是沈鹤了,自己的心也时时刻刻揪着. “只是这一路山高路远的,如今战乱才刚刚平定,你要小心才是。” 咱们这位陛下啊,站得抬高,根本看不见百姓疾苦,如今打仗才刚刚结束,百姓被摧毁的家园也无人问津,只怕边境如今也不太平。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姜娇儿抬头,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一旁的沈小甜仰头看着交谈的两人,眼神还有些懵懂,“爹爹娘亲又要走了吗?” “没有。” 沈鹤摁下她好奇的脑袋瓜,朝着姜娇儿道,“不必了,现在新年将至,你就在这ER1多陪陪爹和孩子。”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路上,外头灯火通明,看着热闹极了。 秋月楼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整栋楼都亮着灯光,交谈声和说笑声传出来,这京城,果真是繁华啊。 将军府外,柳青青穿着一袭单薄的衣衫,正等在外面。 这几日府中内外都很忙,姜娇儿甚至都要忘了她的存在了。 当初陈嬷嬷把她安排到别院的事情,姜娇儿是知道的,绿茵早早就禀报过她了。 姜娇儿只觉得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她对柳青青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衣衫单薄,外头这会又飘着雪花,看起来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姜娇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招呼着人先把孩子带进去。 这种时候,就不要让几个孩子看见了。 “你怎么来了?” 沈鹤微微拧眉,皱眉看向柳青青,“赶紧进去吧。” 柳青青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鹤身后,她都已经进府这么久了,沈鹤看她却好像还是一个透明人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察觉到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姜娇儿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回头道,“你和她把话说清楚吧,我先带着他们回去。” 对外,柳青青毕竟就是沈鹤的妾室,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沈鹤看着姜娇儿的身影,眉尖忍不住重重蹙起. “柳姑娘,那日纳妾之事,是你自作主张,我从未说过对你有情。” 他的声音隐含着怒气,这件事完全都是被他们给算计了,若非是看在柳青青身份特殊的份上,他早就翻脸了。 外头的雪渐渐大了些,不少商贩经过门外,忍不住朝这边多看了几眼。 这冰天雪地的,这小姑娘穿着这么单薄,看着怪可怜的。 柳青青红着眼眶,和沈鹤比着手势,“将军难道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沈鹤皱着眉头,却看不懂她的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眼泪却让他有些心烦。 “日后没什么事,你就不要出来了。” 沈鹤摆手,快步朝里走去. 他好不容易才将姜娇儿接过来,若是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身后的柳青青握着拳头,肩膀轻轻颤抖着,还是吴妈找了出来. “哎哟,青青姑娘,您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吴妈赶紧搀扶着她要往里走,那陈嬷嬷有意为难她,院子是最偏的不说,甚至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夫人也真是的,这院子里这么大,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么?” 她的声音不算小,来往的商贩也都能听得见,像是泄愤似的。 说完这些,吴妈便搀扶着柳青青走了进去。 镇北将军府几个烫金大字还十分亮眼,虽然这条街上不少人都知道这里的将军府,但是沈鹤做事低调,这偌大的府邸矗在这儿,一直也不曾引人注目。 主院中,姜娇儿给院里种的菜浇上水,就看见沈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这么快就安抚好了?” “我没安抚她。” 沈鹤绷着脸,“要不我寻个错处给她一封休书,再找人把她送走吧。” 他拧着眉头,早知道有今日这种麻烦,他…… 可见死不救也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当初柳大夫的失踪,和他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娇儿缓缓站起身,看他这烦心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再过些日子吧,咱们才刚刚入京,她又是陛下开口留下的人,虽没有给她什么名分,你要是就这么打发走,万一被有心之人当了错处,对你没什么好处。” “娇儿,我……” 沈鹤眼底满是愧疚之色,到现在还要让姜娇儿处处为他考虑。 “将军!外面有人来送信,说是从前方递过来的。” 门外有人来通报,沈鹤的神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赶紧让人把信拿过来。 将信上的内容看清楚,沈鹤的眼神越发凝重起来。 “怎么了?” 姜娇儿上前,拿起信件看了起来,面色也有些沉重,“你准备何时启程?” “现在。” 信上说他们大概寻到了关于萧衡的一些踪迹,只是顺着线索一路追查下来,却又找不着人。 外头的雪还大着,姜娇儿给沈鹤收拾了包裹,又从空间中找出一些药物递给他。 “这瓶药能使人情绪稳定下来,必要时可以一用。” 沈鹤从后院牵了马,听见姜娇儿的嘱咐,重重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赶在过年之前把人带回来。” 后院处,一双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见沈鹤骑马离开,直到后院的门被重新拴上,才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放飞了信鸽。 与此同时,一处气派辉煌的楼阁上。 男人一身黑袍,看清这纸上的字,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朝着暗处挥挥手。 “传下去吧,可以动手了,注意不要太着急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应答声,紧接着便重新归于安静。 啧啧啧,这京城,只怕又要像二十年前那样,来一场风云变幻了啊! 沈鹤的出现算不上多么关键,却是一个绝妙的契机。 第214章 坊间传闻 第二日一早,外头就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几个孩子兴奋得不得了,一早就跑出去打了一场雪仗。 年前国子监已经开始休学,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沈小甜。 “赶紧进来暖暖。” 几个孩子小脸通红,连素来安静的沈云升都跟着一起玩闹起来,姜娇儿站在屋内,吩咐人准备好热水,眼底不由得浮现几分淡笑来。 姜娇儿给自己热了一壶热茶,靠在藤椅上看着外头的雪景,若是日子就这么悠闲地过下去,倒也是好事。 只是这外面的帖子三天两头地往里送,有些是出于客套,也有些是想要探探虚实,当然也不乏有人是想要拉拢,不管是出于种种原因,姜娇儿都先暂时回绝了。 “听说了没啊,那茶楼新来个说书的,精彩的很呢!” “连戏班子都排了戏,说这两天就会上,等轮到咱们休息,一起去听曲。” 外头洒扫的丫鬟们三三两两议论着。 绿茵在一旁伺候着,姜娇儿目光微微一顿,“绿茵啊,以前你都在哪里伺候?” 这将军府是陛下赐的,连带着这里的奴仆也早早地就安顿好了,对这些人,姜娇儿还真不清楚。 “回夫人,以前奴婢就在宫中当差。” 绿茵低头,他们这些粗使丫头,被当做物件一样各个宫里来回差使,还要服从内务府的管理。 他们这一批人,从宫中调派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就是人牙子现买来的奴仆。 “那你可知这京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姜娇儿靠在摇椅上,她如今也算落得个清闲。 “奴婢也不清楚。” 绿茵思索一会儿,“不过听说城中戏班子的那些名角儿各个嗓子都好,以前有时候宫中的娘娘也会让人进宫唱曲呢!” “是么?” 姜娇儿摸摸下巴,正好趁着今日,她也好去看看那酒楼如今修葺到什么程度了。 今日外面积了雪,姜娇儿也没坐马车,自己撑了把伞往外走。 如今柳氏也跟着搬到了酒楼的后院,和方成一起当监工,从外头看,酒楼被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头的景象。 除了最开始的几日,还有人对着酒楼指指点点,到现在,似乎已经没人关心这里到底在搞什么了。 “夫人,您来了。” 柳氏见姜娇儿进来,立马起身招呼她,见状还要去喊方成。 方成似乎在和师傅们商量着工期,姜娇儿摆手让她坐下。 “我不着急,等他们先聊就好。” 这会还没有那些钢筋混凝土,酒楼也完全是木制,做起来的速度要快许多,这些时日的功夫,她想要的那种酒楼,已经初具了规模。 柳氏脸上的笑容温婉,没想到夫人竟然能如此信任他们,直接把整个酒楼都交给了他们。 很快,方成和工人商讨好结果,回头便看见了姜娇儿的身影,立马走了过来。 “夫人。” “坐。” 姜娇儿给他使了个眼神,十分满意如今的进度,“这年前,能完工吗?” 方成沉吟一声,“只怕是工期有些赶了。” 姜娇儿也不着急,只是叮嘱方成要以质量为先,又拿出一个荷包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看着处理一下。” 该发福利的发福利,该犒劳一下就犒劳一下。 柳氏和方成对视一眼,倒是没有拒绝,“夫人您真的是太细心了。” 怪不得这些人都这么上心,每日的活计也没人推三阻四,所以一切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对了夫人,我今日听说了一件怪事。” 柳氏拉着姜娇儿走到角落,压低声音和她说话。 “最近那桃园戏班子和茶馆新上了本子,虽说是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只是我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嗯?” 姜娇儿不解地看她,“都是些故事,倒也不必这么上心的。” 柳氏见状有些犹疑,若只是一般的故事倒也还好,可是这故事未免有些太…… “夫人,你去听听就知道了。” 她也只是听这街坊小贩议论的,具体如何,倒不如让姜娇儿自己去知晓一番。 “行,正好我今日也没什么大事。” 姜娇儿点头,趁着这个机会,她去听听倒是也无妨。 戏班子有些远,她索性直接进了最近的茶馆。 茶馆内人满为患,尤其是外头冰天雪地的,茶馆内暖烘烘的,大家嗑着瓜子喝着热茶,气氛好不热闹。 姜娇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让店小二上了热茶,看着那说书人慢吞吞地喝口茶,又甩开折扇,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咱们今天的这个故事啊,发生在许多年前,据说那会儿啊,战乱年代,百姓民不聊生,那贼寇欺压百姓……” 姜娇儿抿了一口热茶,扫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百姓们,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也是,这里没有彩电也没有手机,哪有什么娱乐的机会,听书已经是成本最低的娱乐活动了。 只是听着听着,姜娇儿就笑不出来了。 “谁知道啊,那将军的正妻是个心狠之人,竟然直接把那哑女丢进偏院,不管不顾……” 怪不得今日那柳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娇儿端着茶水,看着台上那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 全然将这将军描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又将这将军夫人,描绘成了一个自私狠毒的毒妇形象。 “你们不知道吧,昨日我经过那镇北将军府,一个哑女站在门口哭呢!” “什么哑女,那是镇北将军的妾室!” “什么?那这岂不是……” 众人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比起那些话本,哪有这种真实故事来的更劲爆? 很快,周围不少人都凑了过来,纷纷交换着自己所得知的消息。 姜娇儿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从他们夸张的表情中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那如此一来,这戏班子她也不用去了,这说书的就讲得如此让人愤慨,那唱戏的一场戏下来,自然不用说。 他们才来京城不久,只怕连京中那些官员都不知道将军府有妾室这么一回事,这些坊间又怎么会有这种传闻? 第215章 拉拢 姜娇儿忍不住冷笑一声,招招手示意店小二过来一趟。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店小二满脸堆笑,最近茶馆里人多,掌柜的也格外大方,他们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你们这话本子,是从哪儿来的?” 姜娇儿指了指台上还在兴冲冲说话的说书人,转头看向店小二道,“之前我可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个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店小二挠挠头,这些都是先生和掌柜的定,他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哪里会知道这些? 姜娇儿面带微笑,也不着急,朝着店小二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即起身往外走,“告诉你们掌柜的,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留下一头雾水的店小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店小二眼神满是迷茫,完全不知道这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又怕耽误什么大事,赶紧跑去后院找掌柜的。 “掌柜的,刚才有个姑娘让我给您带句话,说诋毁朝廷大员,是死罪。” 这店小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诋毁朝廷大员了。 但是掌柜的闻言却是脸色一变,推着店小二往外走,“人呢?快带我过去找人。” 说完推着人就往外走。 只是外头哪里还有姜娇儿的身影,掌柜的抓住店小二,“那姑娘还说什么了?” “就问了问这话本子谁写的,我说我不知道。” 店小二如实道来,见掌柜的脸色不虞,又继续道,“不过那姑娘说,她还会过来的。” “我知道了。” 掌柜的摆摆手,想到最近这坊间的传闻,心头也难免有些忐忑起来。 这话本子的确是有人递过来让他们讲的,但是他们说书这一行,吃的不就是这碗饭吗? 他坐得正行得端,反正这话本上也没有指名道姓说谁,就是皇帝找来,也不能随随便便冤枉他们这些百姓! 将军府外,不少百姓经过时都对这里指指点点的,话里话外都在议论最近唱戏和说书的那些话本子。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径直进了大门。 刚进大门,管家便恭敬地走了过来,“夫人,太子殿下来了,如今正在前厅喝茶呢。” 太子?他怎么会亲自拜访这儿? 姜娇儿加快脚步,赶紧朝着正厅走去。 太子一身白色蟒袍,面色温润地坐在上首。 见姜娇儿来了,脸上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沈夫人来了,不知沈将军人呢?” “将军他……” 姜娇儿犹豫一瞬,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说来话长,将军的挚友失踪许久,他心里惦念,这次出了远门,就是得了挚友的消息。” 沈鹤的行踪虽不说有多么透明,但是倒也没有那么隐秘。 太子若是想要知道,一查便知,若是真的要找沈鹤,又干嘛要白跑这一趟? “原来如此。” 太子轻笑一声,“沈将军骁勇,本宫早有耳闻,只是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比起沈将军,还是夫人你的事迹更让本宫佩服。” 如今战事平定,皇帝自然是最开心的那个,只是他们心中却都有计较。 姜娇儿在边境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多多少少也都有所耳闻,那拓跋洪泽败得这么惨,姜娇儿居功甚伟啊! “不敢当,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能随将军远征,已经是陛下恩惠了。” 姜娇儿低着头,心里也大致知晓了太子的意思了。 他亲自上门拜访这一趟,无非就是想要拉拢一下沈鹤。 “本宫素来爱惜人才,沈将军是将帅之才不说,夫人你也是人中龙凤啊。” 太子轻笑一声,“只是如今两国太平,这镇北将军之位,怕是要悬空咯。” 姜娇儿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这位太子殿下抛来橄榄枝。 太子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如今西凉议和,两国休战。 沈鹤这个镇北将军的名号就是空有其名,加之他没什么背景,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到底也是正四品的官位,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这名声摆在那儿也是好听。 “殿下若是要议事,不如等将军回来,我定会告诉将军,让他亲自登门拜访。” 姜娇儿说得冠冕堂皇,她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太子会和她说这种事。 就算是她本事再大,这也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难不成太子还想拉拢她不成? “夫人不必自谦。” 太子缓缓起身,声音又压得低了些。 “夫人天资聪颖,自然懂我的意思,本宫麾下的兵部尚书之位,随时为沈将军留着。” 说完这些,太子随即摆手,打断了姜娇儿接下来的话。 “你不必着急回答,本宫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们夫妻二人好好考虑便是,本宫可是听说,如今坊间关于沈将军的传闻倒是不少啊。” 说完这些,太子便悠悠地走了出去。 姜娇儿撇撇嘴,抬头环顾了一眼整个将军府,到底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府邸,这府中的人,到底是无法全部信任。 姜娇儿凝眸,得想个法子,将这些奴仆们好好警醒一番了。 太子这一趟来得十分低调,难怪她回来时,并未看见太子的马车。 连太子都知道坊间的这些传闻,这倒是个稀奇事。 事情发展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两日时间,坊间的传闻就越来越离谱了。 都说将军府的小妾身世凄惨,和将军两情相悦,却被将军夫人棒打鸳鸯。 而将军夫人呢,更是蛮不讲理,心思狠毒。 总之在坊间的种种传闻中,姜娇儿始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形象。 这针对得未免有点太过明显了吧? 随着流言越传越离谱,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将军府门口指指点点。 连将军府的下人能不出门都不出门,否则,难免要被人戳脊梁骨。 姜娇儿却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反倒是十分悠闲。 每日除了喝喝茶就是看看书,偶尔还会给几个孩子找点现代奥数题,让他们坐着玩。 “夫人,您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啊。” 绿茵给姜娇儿倒了杯茶,忍了两天还是没忍住。 “您都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第216章 找上门来 姜娇儿嗔怪地看一眼绿茵的方向,“你怎么还这么着急?” “我当然着急啊!” 绿茵也顾不得主仆之别,直言直语道,“您都不知道外头都把您说成什么人了!” 她虽然在将军府也呆了不久,可是却能看出来,夫人并非是那种恶毒之人啊。 姜娇儿有些忍俊不禁,这绿茵性子倒是耿直,便打算逗她一下。 “那我是什么人?” 对上她眼中明晃晃的笑意,绿茵这才意识到姜娇儿是在逗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夫人体恤下人,对待那柳姑娘也没有苛待,并非是外面传闻那种人。” 姜娇儿坐正了身子,不说别的,这府中下人有多少是相信她的,这都不好说。 院子里来来回回有不少奴仆,那些人眼底的异样,早已出卖了他们此时的想法。 连他府中的奴仆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些不知情的百姓了。 虽然这府中的奴仆对他们的了解,和百姓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夫人您就不打算做什么吗?” 绿茵有些好奇,若是再任由他们这么说下去,只怕整个将军府的名声都要毁了。 姜娇儿却十分坦然,这些人既然想出这种法子,那便是想要从中有所图谋,若是她对此不管不顾呢? 绿茵眼底流露出几分不解,不等她说什么,外头就传来通报声。 “夫人,兵部侍郎李夫人,来拜访了。” 兵部侍郎李夫人? 李元清的夫人? 姜娇儿勾了勾唇角,终于有人沉不住气要动手了。 “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姜娇儿看着院子里长势正旺的蔬菜,似乎并未受到风雪的影响,一时间有些失神。 “哟,沈夫人真是好雅致啊。” 女人声音尖锐,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温柔一些。 但是她的目光盯着姜娇儿,眼底恨意却出卖了她此时的想法。 “李夫人坐。” 姜娇儿的手撑在桌子上,扬着下巴朝她点点头。 “绿茵给李夫人倒杯热茶,这么冷的天还来拜访,真是辛苦了。” 李夫人看着杯子里的茶水,阴阳怪气道,“怎么?将军夫人就是这么待客的?这种茶水,未免有些太残次了。” 到底是从乡下来的人,没见过大世面,也不懂什么规矩,做什么都是这副穷酸样。 尤其是沈鹤一个乡野莽夫,竟然差点害得她的相公,在皇帝面前丢了官衔! “是啊,将军虽然贵为朝廷四品大员,可是他生活素来简朴,自然比不得李夫人您会享受生活。” 姜娇儿淡笑一声,目光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现在,她总不会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了吧? 李夫人被姜娇儿噎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忿忿不平地将茶水重重摔在桌上。 “我今天来这一趟,是来看望我妹妹的。” “妹妹?” 姜娇儿的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之前她就知道李元清收了柳青青为义妹的消息。 一开始她还不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李元清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李夫人面不改色。 “是啊,柳姑娘被我父君认作义妹,又是陛下亲自开口把人指给沈将军的,如今她在将军府受了委屈,我自然是要来看望一番的。” 说着还不忘阴阳怪气她一句。 “免得让一些人觉得她孤苦无依,没有娘家护着,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了她。” 这话说的还真是够阴阳人的,就差指名道姓骂她了。 “李夫人这话说的,那些百姓不清楚具体情况被人误导,难不成夫人您还不知道么?” 姜娇儿这话说得隐晦,就看她怎么理解了。 闻言李夫人果然脸色一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 要不是如今她需要注意身份,姜娇儿真想翻个白眼。 她要是真想苛待柳青青,只怕她压根就活不到现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会偶尔在她面前蹦跶两下。 “绿茵,去后院请柳姑娘过来吧。” 姜娇儿朝绿茵挥挥手,李夫人眉头紧锁。 “如今她也是沈将军的侍妾,按理该叫一声姨娘才是。” “将军府不在意这些虚名。” 姜娇儿摆手,心底止不住地冷笑。 要不是李元清想方设法地把人塞进来,她是绝对不会让她进将军府的。 “女子怎么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呢?” 李夫人的声音愈发严厉起来。 “她一个女子,不远千里孤身跟着你们来到京城,若不是身后还有我夫君关照,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夫人真是说笑。” 姜娇儿眼中的笑意渐渐冷下来。 “柳姑娘如今已经是将军府的人了,李夫人你今日不分青红皂白,便来四品大员的府中质问,我今日还能以礼相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元清一个兵部侍郎,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 之前在边境,仗着是陛下钦赐的大帅耍耍威风就罢了。 如今在京城,还真以为自己还能耍出来威风吗? 比起最开始,姜娇儿身上的气势整个都不一样了,看得李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一个乡野村妇,怎么还这么有气场? “夫人。” 绿茵走了过来,脸色还有些不快。 她还没走到偏院呢,迎面就遇上了柳青青。 分明就是串通好的。 “哎哟,青青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看见柳青青的瞬间,李夫人就立马上前握住了柳青青的手,眼泪都在打转,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表情。 柳青青衣衫单薄,比起初到京城的时候似乎又瘦了一大圈,面色苍白不说,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先不说别的,这俩人有没有见过面都还不知道,偏偏又要装作这副情深的模样。 柳青青也擦了擦眼泪,肩膀都在颤抖。 看得一旁的绿茵有些沉不住气,她有什么好哭的? “好姑娘,苦了你了。” 李夫人握着柳青青的手,看向姜娇儿道,“这一趟,我是接青青回去歇着的。” “不行!”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陈嬷嬷快步走了过来。 “如今柳姨娘是将军的侍妾,已经是将军府的人了,夫人又岂能说带走就带走?” 第217章 休书一封 陈嬷嬷神色严厉,要是今日真的让人带走了这柳青青,那坊间那些莫须有的传闻,可就被坐实了一半。 到时候他们将军府的名声,可真的就毁了。 姜娇儿扬眉,没想到这时候,陈嬷嬷竟然会站出来。 别的不说,陈嬷嬷这身上的气势,倒是也不一般。 “我不过是带着她去休息几日,难不成你们将军府今日打算仗势欺人吗?” 李夫人把人拦在自己身后,今天她就是非要把人带走不可。 姜娇儿捏着眉心,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眼底的冷意更甚。 她之前也觉得柳青青可怜,和她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偏偏这丫头还是没能拎得清。 即便是如此,陈嬷嬷也不曾流露出几分害怕之色。 她如今是这将军府的管事嬷嬷,若是任由她把人带走,那她的面上也无光。 姜娇儿撑着头,眼底有些玩味,陈嬷嬷倒是个拎得清的,最起码知道一致对外这个真理。 “你一个管事嬷嬷,怎么敢如此大胆?既然沈夫人管不住你们,那我今日就好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李夫人气得喘着粗气,这沈鹤是个粗鄙之人,连带着这府中的人都是这么不懂规矩,她一个嬷嬷,竟然敢和她大呼小叫? 说完,李夫人朝着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长着一身肥肉,得了命令之后,便朝着陈嬷嬷的方向扑过去。 绿茵吓得捂着嘴差点惊呼出来,姜娇儿却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模样。 她也想看看这个陈嬷嬷的本事。 李夫人身边的嬷嬷一脸横肉,伸手抓着陈嬷嬷的手腕,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陈嬷嬷也不是吃素的,只见那嬷嬷的手还没有伸过来,便被陈嬷嬷一把抓住,抬脚就是一个猛踢。 那嬷嬷被踹得飞了出去,直接碰倒了一排椅子。 啧啧啧,姜娇儿看着倒地不起的嬷嬷,心底不由得给陈嬷嬷竖了个大拇指,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陈嬷嬷甩甩袖子冷笑一声。 “你算是什么东西,老奴是将军府的人,就算是教训,也该是将军和夫人动手,你一个粗使嬷嬷,还敢对我动手?” 姜娇儿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那嬷嬷被这一下打得回不过神,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看向李夫人。 “夫人,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是奉了您的命令啊!” 这陈嬷嬷如此嚣张跋扈,打的不就是她的脸吗? 李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这姜娇儿果真是无理。 “那如果是我想教训你呢?” 李夫人面色一横,朝着陈嬷嬷的身边走了过去,抬手就要打过去。 “等等。” 姜娇儿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中间,轻而易举地挡住李夫人伸出去的手,“李夫人是要带柳姑娘走吗?” 姜娇儿唇角带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李夫人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是又如何?” “想带走当然可以。” 姜娇儿点点头,十分干脆地点头,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嘛,拿着这个东西走。” 说完这些,姜娇儿伸手,将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看清这上面的字,柳青青的面色瞬间更加苍白起来。 竟然是一封休书! 柳青青脸色苍白,颤抖着手不敢说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谁都没想到,姜娇儿的手中,竟然有这么一封休书。 “柳姑娘入府,本就不是将军的本意,如今既然要走,那便拿着这封休书走吧。” 说着,姜娇儿将休书放在一旁桌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休书的确是沈鹤昨天交给自己的,也是为了向自己表明他的忠心,也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对柳青青绝无半点私心。 “你,你们怎么敢。” 这休书一拿出来,连李夫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人敢伸手去接。 “柳姑娘不是要走么?快去吧。” 姜娇儿笑眯眯地起身,拿着手中的休书就要往柳青青的怀里塞。 “拿着吧,和李夫人一起回去。” 柳青青赶紧摇头,脚步不停地后退,怎么也不肯伸手去接这封休书。 “你简直太过分了!” 李夫人的思绪快速转动,随即义正言辞地看向姜娇儿。 “你竟然为了自己的位置,不惜休了青青,你这人怎么如此善妒?” 姜娇儿神色多了几分不耐烦,这李元清的夫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她若是真的善妒,那柳青青压根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更别说相安无事地待在一个府邸这么久。 只可惜,柳青青的私心太重,根本不满足于现状。 “夫人的手莫要伸得太长了,这后院之事,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您若是想要带她走,那便拿上休书,我亲自命人送二位回去。” 姜娇儿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若是不走,那李夫人,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点回去歇着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柳青青说不出来话,只能拼命摆手,她不走,她才不要离开。 那李夫人也断然不会带着柳青青拿着休书离开。 这一趟,李夫人只好悻悻而归。 门外时不时经过的百姓,也对着将军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这些日子流言传得越来越离谱,若不是惧怕将军府的威严,只怕现在府门外都被人砸满烂菜叶了。 李夫人出了将军府,朝着那嬷嬷招招手,递给她一个眼神,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而此时将军府内,姜娇儿可没有闲工夫管门外的百姓如何。 柳青青白着脸,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是你让将军写的休书?” 哪怕她说不出话,姜娇儿还是看出来了柳青青的想法。 “柳青青,你说你何必呢?” 姜娇儿轻叹了一口气。 “那李元清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同他一路无异于与虎谋皮,你确定你要如此?” 那李元清这种自私自利之人为什么要帮助柳青青,那其中必然还有端倪。 柳青青如此聪慧,必然也知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她却还是愿意为了一己私欲,答应了李元清。 第218章 害人之心 望着她这副模样,柳青青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求您留下我吧。” 她面色惶恐,朝着姜娇儿磕了几个头,嘴巴一张一合的,显然是在求情。 姜娇儿伸手扶起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 瘦削的身姿,苍白的面容,任谁看来都是一个无害的小白花。 “你想留下?” 姜娇儿挑眉,眼底却无半分心软,对于柳青青,她早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柳青青低垂着眉眼,闻言立马点点头。 姜娇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朝着绿茵使了个眼色。 绿茵立马会意,从房中拿出笔墨递给姜娇儿。 “说说吧,那李元清都让你干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姜娇儿转过身,看着外头枝头上还未融化的冰雪,心底有些烦躁。 她们才刚刚入京,就面临着这各种各样的琐事,真是让人心底不畅快。 柳青青看着这些笔墨,咬紧牙关,才在纸上快速地写下几个字。 “是青青心魔所困,李大人说,可助我一臂之力。”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姜娇儿挑眉一笑,眼底的意味不明,却看得柳青青心里直跳。 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买卖,李元清也必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帮着柳青青。 “你就没有答应过李元清什么?” 姜娇儿上下扫她一眼。 “罢了,你先回去吧。这休书我先代将军保管,你如今是将军的侍妾,你的去留,自然由将军来定。” 姜娇儿摆摆手,立马有人架着柳青青走了出去。 陈嬷嬷全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眉心紧蹙,“夫人就这么让她走了?” 若是寻常人家出了这种事,一定早早地把人打发走了。 “夫人您是当家主母,即便是您将她发卖了,也绝不敢有人嚼舌根。” 陈嬷嬷低着头,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后宅里的手段她见识得多了。 “嬷嬷果然好胆量。” 姜娇儿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目光轻轻扫她一眼,便做了决定。 “以后这将军府,还要劳烦嬷嬷多多费心。” “多谢夫人抬爱。” 陈嬷嬷自那日之后,便低调许多。 这些日子,哪怕是院子里有什么风言风语,也不曾见她有什么怨言。 院子里重新落了个清净,姜娇儿便靠在门口的椅子上喝茶看雪,心底忍不住犯嘀咕。 他们两个平头老百姓,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实属平步青云了。 姜娇儿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绿茵过来换茶,姜娇儿才收敛心神。 “小甜他们呢?” “小姐和少爷刚刚一直在院中玩雪,这会儿倒是没见着人。” 明明刚刚几人还在的。 姜娇儿面色微微一变,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隔壁院子里的小间中,沈小甜趴在中间,手里还在摆弄着什么。 “那个姨姨太过分了,竟然敢欺负娘亲。” “她一定是想赶走娘亲,坏女人,我们先把她给赶走。” 沈知宝一面握紧了拳头,一面帮着沈小甜捣鼓着什么。 一侧的沈云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三个小脑袋聚在一起,显然是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姜娇儿嘴角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这几个孩子真的是太过于聪慧了。 “咳咳。” 姜娇儿装作没看见似的咳了两声,直接把几个孩子吓了一跳,伸手就把东西往自己身后藏。 姜娇儿假装看不出来几人慌乱,慢悠悠地走到几人面前,“在干什么呢?慌慌张张的。” “没有呀。” 沈小甜眨着眼睛有些无辜,随即讨好地甜笑着,“娘亲,你怎么来了呀?” 几个孩子到底还是年幼,连身后露出来边角都不知道。 看样子几个孩子在捣弄药草,那翠绿色的药汁搞得乱七八糟,几人手上也是绿油油一片。 “这是什么东西?” 姜娇儿蹲下身子,抓住沈小甜花乎乎的小手,又将他们藏在身后的东西一一抽了出来,眼中是少有的严肃。 注意到姜娇儿眼神的变化,沈知宝瞬间站了出来护着沈小甜,“娘亲,您别生气了,是我的错。” 沈知宝挡在沈小甜的面前,“是我看不惯那姨娘,想要赶她走。” 看着这绿色的草药汁,姜娇儿眼底浮现几分疑惑,“你们这是要……” “这,这是让人腹泻的药!” 沈知宝脸色微红,磕磕绊绊地说完,“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女人。” 他握着拳头,又有些紧张地看着姜娇儿。 “娘亲,我们不想你和爹爹分开。” “不是哥哥,是我出的主意。” 沈小甜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怯生生的,却还是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这和哥哥没有关系。” 沈云升也走了出来,闷不吭声地把沈小甜保护在自己身后。 看着互帮互助的几人,姜娇儿的脸色也没有缓和多少,而是指着身后的那些东西。 “如果我没有看见,你们是不是打算拿这个东西,去伤害别人了?” 几个孩子依旧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姜娇儿的话。 “娘亲知道你们关心我。” 姜娇儿蹲下身子和几个孩子平视,语气柔和许多。 “你们担心因为有别人的存在,影响到我和爹爹之间的感情,对不对?” 不等他们说话,姜娇儿又继续道,“那如果以后爹爹和娘亲,还会因为别的事情吵架呢?或者说,以后娘亲要是想走怎么办?你们也要这么对娘亲吗?” 姜娇儿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沈小甜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姜娇儿不肯撒手。 “娘亲不要走。” 看着哭得伤心的沈小甜,姜娇儿心底默默反思了一下,三个六岁的孩子而已,是不是太严厉了? “娘亲没说要走。” 姜娇儿拍拍她的后背。 “娘亲知道你们聪慧,可这聪慧若是用在了不正的地方,那可是会要命的,而且娘亲还想要你们知道一句话,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们可以不喜欢柳青青,甚至可以讨厌她,但是绝不能无端萌生出要害人的心思来。 他们正是树立是非观的时候,姜娇儿也是一点不敢马虎。 第219章 教训一下 “知道了吗?” 姜娇儿放缓声音看向几人,面上带了些笑,有些狡黠地眨眨眼。 “再说了,你们不相信娘亲吗?难道娘亲还会让人欺负了吗?” 以前在沈家村的时候,姜娇儿什么时候吃过亏? 听见姜娇儿这么说,几个孩子才重新焕发神采。 “好了,现在娘亲要出去一趟,你们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姜娇儿站直身子,扫了一眼还板板正正站在原地的三个人。 “我!” 沈小甜率先开口,她最喜欢和娘亲一起出去玩了,街上实在是太热闹了。 而沈知宝和沈云升却没有什么兴趣,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在家里待着呢。 “我要看书。” 沈云升率先往回走。 “你等等我!我要去做娘亲给我的奥数题!” 沈知宝也赶紧追了过去。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不爱逛街是男孩子的天性么? 说来也奇怪,这三个孩子,最爱读书的就是沈云升,小小年纪的知识储备很是丰富。 沈知宝呢,不爱读书,却对做生意格外感兴趣,甚至为了更好看账本,甚至不惜去学他最头疼的算术。 至于沈小甜呢,那就更不用说了,古灵精怪的,最不爱读书。 但是不管以后学什么,该读的书还是要读的。 “娘亲,我们走吧。” 沈小甜眼圈还透着红,拉着姜娇儿的手就往外走。 姜娇儿点头,带着沈小甜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事来。 “小甜,你是不是听到别人的讨论了?” 所以才会那么厌恶柳青青? “嗯。” 沈小甜声音闷闷的,“那些人说的就不对,爹爹明明只喜欢娘亲一个人。” 这个柳青青什么来的她也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爹爹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姜娇儿心底稍微放心一些,又耐心解释一句。 “那别人不知道怎么办呢?好多人都被错误信息蒙蔽了双眼,要是我们遇到了这种人怎么办呢?” 沈小甜犹豫了一瞬,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才弱弱地开口,“我们解释的话,他们会信吗?” 她这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之前在沈家村的时候,奶奶才不会管怎么样,只要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好像解释也没什么用处。 “不知道。” 姜娇儿坦诚地摇摇头,“这种事不好说,也许有的人会相信,有人会不信,这个我们没法保证。” 但是姜娇儿心里清楚,如今流言传到这种程度,除却认为操控的部分,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百姓们自己先入为主,带入了他们自己的想法。 “那小甜怕吗?” 将军府的大门近在眼前,姜娇儿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只见沈小甜立马握紧了小拳头,十分坚定。 “不怕!小甜什么都不怕!” 姜娇儿倏地笑了出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甜不怕就好。” 将军府的门外,但凡经过的百姓都要对着大门指点两句,见有人从里出来,路人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异样。 唯一幸运的,就是他们并不知道,姜娇儿就是他们口诛笔伐的那位将军夫人。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带着沈小甜往前走,对周围的指点声置若罔闻。 “你们不知道吧?今个儿听说那侍妾的嫂嫂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直接被人打出来了!” “这我可是亲眼所见啊!那老嬷嬷被打得站都站不稳!” “真的假的?” 这些人说得煞有其事一般,不过今日,那嬷嬷的确伤得也不轻。 姜娇儿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番。 这些人说的问题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在说柳青青的身世多么凄苦啊,她这个将军夫人多么狠毒啊,又是如何如何棒打鸳鸯的。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么点事。 姜娇儿心里了解得差不多了,这才带着沈小甜从后门进了酒楼。 如今酒楼基本已经完工,师傅正在收拾那些多余的东西。 姜娇儿进来的时候,柳氏正在准备午膳。 “夫人,您来了。” 柳氏擦擦额头上的汗,朝着姜娇儿柔柔一笑,“方成他还在里面。” “你别忙活了,去找个婆子来帮忙。” 姜娇儿伸手拿下她手中的东西,“以后这铺子还要多靠你们来管,你也不必事事都动手。” 不远处的方成也看见了姜娇儿,立马走了过来。 “夫人,您看,都弄得差不多了。” 他们一口一个夫人地叫,她反倒是有些不习惯,姜娇儿摆摆手。 “以后你们还是叫我姜老板吧。” 柳氏和方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改了口。 “姜老板。” “姜老板,您看看这个还满意吗?” 为首的木工师傅走了过来,他们早早地完成这些工作,也好能早点拿到工钱,回家过个开心年。 “可以。” 姜娇儿点头,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在年前将工期全部赶完了。 只是这开业时间嘛。 姜娇儿暂时还没有决定好。 “方成,一会儿带几个师傅去吃饭,然后把工钱结了吧。” 姜娇儿朝他点点头,又走到一旁拿起笔墨。 “我把需要的东西给你列个单子,你们就按照这个准备。” 春娘的手艺好,等到时候酒楼开业,就让春娘过来。 至于后续招商什么的,这些得等开业之后再看。 沈小甜兴奋地在楼上跑来跑去,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呢。 “姜老板,外头的风言风语,您也别往心里去。” 柳氏安慰她一句,“我们心里都是知道的,您绝不是这种人。” 姜娇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后院我会让人修葺好,你若是想住在这儿就住这儿,若是不愿意,将军府也给你们留了位置。” 柳氏一脸受宠若惊,急忙和姜娇儿道谢。 “我们住这儿就好,我和夫君商量过了,就打算留在这儿。” 他们感念姜娇儿的恩惠和信任,早就和方成决定好,一定会好好帮着姜娇儿的。 “也好。” 姜娇儿淡笑一声,又从怀里拿出一些银子来。 “这是你们这月的工钱,以后啊,我按月给你们发工钱。” 第220章 难不成你是故意的 “这可使不得。” 柳氏伸手就要拒绝,自从他们过来之后,姜娇儿已经给过他们不少银两了,绝对不能再收。 “那些钱,还要结工钱呢。” 姜娇儿朝她笑笑,“这账本上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拿着就是。” 柳氏再三推拒,最后还是姜娇儿直接塞进她怀中的。 安排好酒楼的事情,姜娇儿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她今日这一趟,可不光是为了酒楼来的。 看着人满为患的茶馆,姜娇儿忍不住摸摸下巴。 对于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古代来说,说书这个行业就格外挣钱,搞不好这也是个商机。 “娘亲,我们要进去吗?” 沈小甜抓着姜娇儿的手,眼底满是兴奋的光芒。 “驾!” 身后传来一道高昂的女声,还有不少人的惊呼声。 姜娇儿回头一看,竟然是拓跋玉! 她骑着马儿恣意张扬,在这种热闹的街道上竟然一点也不回避,横冲直撞地往前走。 “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妇人惊呼出声。 就在马儿的不远处,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还在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拓跋玉远远地就看见了姜娇儿,目光狠狠地盯着她,却丝毫没有勒马的意思。 “小心!” 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竟然不管不顾地朝着路中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抱起那孩子。 拓跋玉看着眼前的妇人,眼底勾起一抹冷笑。 死一个人而已,难不成这中原的皇帝,真会为了一个人而毁坏两国的邦交吗?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拓跋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那姜娇儿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她难道救了所有人不成? 姜娇儿收回目光看向街中的情形,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冲上去的妇人竟然是苏夫人! 沈小甜不知何时也跑了过去。 眼看着那马蹄就要落在几人身上,姜娇儿目光微微一凛,暗暗从身上掏出自己的鞭子来。 到时候,可不要怪她伤了这位西凉来的公主了。 姜娇儿握着手里的鞭子,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匹马,只等时机合适,她就会出手。 “别过来!” 眼看着几人就要被马儿踩到,沈小甜下意识伸手护着自己的头,朝着马儿大声喊了一句。 原本就要踏过去的马儿忽然停了下来,马蹄落在一旁,低头轻嗅着沈小甜的衣服。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姜娇儿差点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力道。 坐在马背上的拓跋玉差点被甩下来,随即恼羞成怒地猛地甩了马儿一鞭子。 “你这个畜牲!是要害死我吗!” 她这一鞭子多少是带点情绪在其中的,原本安静的马儿立马受惊就要发狂。 苏夫人反应过来,一手抱着孩童一手拉着姜娇儿,立马躲到安全的区域。 沈小甜直直看着那发疯的马儿,直接朝着街上走了过去。 “别过去!”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这马儿现在可是受惊了,她这样过去,一不小心就要死在马蹄底下的! 姜娇儿目光一凝,收起鞭子快步走了过去。 她倒是没有阻止沈小甜,而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别怕。” 沈小甜踮起脚尖,轻轻拍着马儿的脸颊。 马儿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沈小甜也不害怕,小手轻轻抚摸着马儿的毛发。 “你别害怕。” 拓跋玉坐在马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可是他们自找的。 她的马儿跟着她这么多年,最是听她的命令,这一马蹄下来,绝无生还的可能。 拓跋玉勒紧缰绳,身下的马儿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没事了。” 沈小甜摸着马儿的毛发,那马儿竟然还亲昵地蹭了蹭沈小甜的手。 见情况彻底安全下来,姜娇儿才抬头看向拓跋玉,“怎么?公主还不下来吗?这儿是京城,可比不得西凉的地广。” “什么?她是西凉的公主!” “怪不得如此嚣张!” “是啊!她不是来和亲的么?” 姜娇儿勾着唇角,她就是故意说出拓跋玉的身份的。 现如今西凉在京城可没什么好名声,偏偏这拓跋玉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刚刚马儿明明都已经安抚好了,拓跋玉的动作明显就是故意的。 “用得着你说。” 拓跋玉冷哼一声,眼底的恨意却怎么压不住。 这没用的东西,刚才怎么不一脚踩死这些不长眼的玩意? 苏夫人先把孩子还给那妇人,又轻声安抚几句,这才走了过来。 “沈夫人,你刚刚是又救了我一命啊。” 她看着那孩子在路中实在可怜,便走了过去,没想到沈小甜竟然也过来了。 “苏夫人,说来惭愧,刚刚连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甜便跑出去了。” 姜娇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沈小甜冲出去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好孩子。” 苏夫人抚摸着沈小甜的发丝,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喜爱。 姜娇儿这会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苏夫人对孩子,似乎格外的关注和疼爱。 “你虽贵为西凉公主,可这是中原的京城,陛下时常微服私访,你这样若是无事还好,但若是惊扰了陛下的銮驾,那可是大罪啊。” 苏夫人声音柔柔的,周围人却纷纷点头赞同。 陛下英明神武,时常微服私访体恤民情,这西凉公主行事如此跋扈,要是哪日真的冲撞了贵人,那两国的和谈只怕也要作废咯。 “不劳夫人您操心了。” 拓跋玉轻哼一声,眼底满是轻蔑。 “这马儿是父君送我的汗血宝马,是最有灵性的,怎么可能会无辜伤人?” 姜娇儿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驳。 “那既然这马儿如此有灵性,又怎么会发狂?难不成是公主您故意所为么?” 她说话不轻不重的,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拓跋玉的脸色却一点点难看下来。 “公主此事,理应道歉。” 苏夫人的态度也格外强硬。 “今日若非沈将军的爱女挺身而出,我们岂不是都要丧命于这马蹄下了?” “沈将军的爱女?” 苏夫人的话却让围观的百姓们面面相觑起来。 这沈将军,不就是近日风头正盛的那位吗? 第221章 一见如故 她这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看向姜娇儿和沈小甜的眼神纷纷多了几分异样。 拓跋玉自然也是知晓最近的那些流言的。 她才不关心这些流言的真假,只要对姜娇儿有害的事情,她都乐见其成! “苏夫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针对我?” 拓跋玉当即倒打一耙,随即又把矛头指向了姜娇儿,“倒是将军夫人,如今你怎么还有脸面出门的?” 这百姓的唾沫星子恐怕都能把她淹死吧?偏偏这姜娇儿不害臊,在这种时候还要出风头,简直是可笑。 “那就是将军夫人啊。” “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啊……” “你懂什么,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还隔着肚皮呢!” 身后百姓们又开始议论起来,姜娇儿面色淡然,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而苏夫人更是一脸不忿,声音隐隐多了几分怒气,“百姓们不清楚将军夫人的事迹,怎么,公主您贵为西凉公主,难道也不清楚吗?” 姜娇儿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夫人竟然会这么维护她。 “将军夫人智勇双全,协助沈将军击退西凉军,又助我中原军找得粮草,还在边境训练军队,甚至还帮助流民驱走疫病,怎么?这些事情,难不成公主您都不知晓吗?” 苏夫人接连说了许多,每说一句话,拓跋玉的脸色就要难看几分。 事实上那姜娇儿何止做了这些,拓跋洪泽一路落败,也正是拜姜娇儿所赐! 听完苏夫人的话,最震惊的人莫过于这些百姓了。 苏夫人面色冷凝,“连琴瑶长公主都夸赞将军夫人有勇有谋,公主您不是更清楚么?” 她话说到这,可以说是没给拓跋玉留半分面子。 姜娇儿垂着眸子,眼底闪过几分笑意。 这苏夫人,倒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啊! “这又如何?” 拓跋玉冷笑,“即便是她居功甚伟又如何?还不是嚣张善妒,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公主对我将军府的家事如此感兴趣么?” 姜娇儿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您不必太过激动,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公主贵为千金之躯,记恨我倒也正常,只是既然如今两国已经打算何谈,您这样,倒是让人看不到西凉的诚意啊!” 本就是西凉主动求和,他们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倒是这个拓跋玉,实在是太过于嚣张跋扈了。 姜娇儿几句话就把百姓的情绪转了弯,“是啊!她有什么可嚣张的,败军残将而已!” 苏夫人这会也适时开口,“公主,今日之事,实在是您太过放肆了。” 这京中的规矩本就如此,除却紧急情况,任何人不得在这主路上行驶快马,明明是她先坏了这个规矩的。 “道歉!” “理应道歉!今日多危险啊!” 百姓们纷纷应和,眼见着情况又要不可控起来,拓跋玉握着缰绳的手隐隐发狠,“好,今日是本宫不对,给诸位赔个不是。”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都散了吧。” 姜娇儿摆手,示意围观的人群可以散去了。 众人看着姜娇儿的眼神还有些异样,却还是四下散开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苏夫人握着姜娇儿的手,格外热络地开口,“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与你投缘,你又这样三番五次地帮着我,真是让我……” “夫人这是哪里话。” 姜娇儿心头也觉得一暖,苏夫人算是姜娇儿在这京城中结交到的第一个好友,“刚刚若不是你说的那番话,这些风言风语还不知道要传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她说这些也不见得有用,但是最起码大家心里已经有了个印象。 “我说的都是实话。” 苏夫人又看向一旁的沈小甜,“这丫头不愧是沈将军的女人,有胆识,还十分有灵性呢!连马儿都舍不得伤她。” 姜娇儿也觉得诧异,那马儿竟然如此通灵性,竟然不会伤害小甜,但是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两人寒暄几句,有丫鬟过来说了几句话,苏夫人便匆忙告辞离开。 姜娇儿拉着沈小甜的手往茶馆里走,听着外头的议论声,忍不住驻足。 “这位夫人是个可怜人啊,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偏偏她还不相信,每日都在找,身子都拖垮了。” “你们不知道吧,这位可是御史夫人!” 御史苏谏如今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和夫人琴瑟和鸣向来恩爱,府中更是没有一名妾室,成亲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这刚出生就遇到了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么。 姜娇儿心底有些感慨,怪不得那苏夫人每次对孩子似乎都格外地上心。 “小甜,刚刚太危险了,吓坏娘亲了。” 进了茶馆,姜娇儿还不忘念叨沈小甜两句,刚才她都差点准备出手了,好在沈小甜没什么大碍。 沈小甜小大人似的扬着头,“苏夫人是个好人,小甜很喜欢她。” 所以就可以不要命地往上冲吗?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孩子善良是天性,难不成她要教她变得更为自私一些吗? “日后这么危险的情况,不可贸然冲上去了。” 姜娇儿思前想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茶馆的店小二一看见姜娇儿进来就立马激动地去找了掌柜的。 姜娇儿也不着急,就坐在角落听着台上的说书人激情澎湃的声音。 还是那么老土的段子,偏偏听的人就是多。 “姑娘,您跟我来。” 店小二悄悄走到姜娇儿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我们掌柜的想要见您。” 姜娇儿点点头,她等的就是今天。 “带路吧。” 喊上沈小甜,姜娇儿跟在店小二的身后,直接上了二楼。 比起一楼的嘈杂吵闹,二楼的雅间要安静许多,那掌柜的上下打量姜娇儿一眼,“敢问夫人是何人?” “你不知道么?” 姜娇儿故作疑惑地看向他,“你们每日都在这指桑骂槐,难不成还不认得我?” 第222章 合作共赢 闻言掌柜的脸色立马变得惶恐起来,朝着姜娇儿拱手行礼。 “万万不敢呐夫人,我们这做生意的,怎么敢如此大胆议论这些呢!”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本子都是别人写的,他就是个挣钱的,是姜娇儿自己对号入座了。 “是么?” 姜娇儿挑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不妨掌柜的把人叫过来,让我来看看这本子到底是谁写的?” “这……” 掌柜的一脸为难,对姜娇儿倒是没有多少惧怕的心思在。 “我来找掌柜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姜娇儿将掌柜的脸色尽收眼底,忽然话锋一转,从怀中拿出几张纸来,“我是来和掌柜谈合作的。” 见姜娇儿这么说,掌柜的眼神立马发生了变化,“哦?夫人请讲。” “掌柜,不妨先看看这个。” 姜娇儿指了指自己拿出来的几张纸,“您看看这个话本子,您还满意吗?” 掌柜飞快地扫了一眼,随即瞪大眼睛,意犹未尽地看向姜娇儿,“剩下的部分呢?” 她却淡淡笑了一声,不着急立马开口,“掌柜的先说说这本子如何?” 这是她专门写的,故事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一对结发夫妻相依为命,丈夫战场厮杀,妻子就在身后默默守着小家,夫妻感情甚笃。 但是好景不长,丈夫打了胜仗得了封赏,却移情别恋爱上一名女子,可是那女子却是妖怪所化,与歹人谋皮,害得丈夫妻离子散。 至于结局嘛,姜娇儿倒是没有给他。 “甚好,甚好啊!” 掌柜的连连拍手,这故事可比寻常故事有趣多了。 在这种时候,自然会得到所有人的追捧。 “姑娘打算如何合作啊。” 掌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姜娇儿合作,也懒得关心这本子背后是否还有什么故事。 “很简单,这本子,我会全部交给掌柜您,若是有人问起这本子谁写的,就说是尧公子。” “没问题!” 掌柜满口答应下来,本子是谁写的与他无关,只要钱挣到他手里,那才是正道。 “还有就是但凡这本子所得的收入,掌柜的要同我四六分,我四,您六。” 说着姜娇儿还将自己提前拟好的协议拿了出来,“若是没问题,您就签上,我把本子给您。” 这下掌柜的却是有点犹豫了,四六分,他的确不占什么大头。 “这买卖,掌柜的,您可是稳赚不赔啊。” 姜娇儿眼底闪过几分精光,“您想想,这本子您不需要花费什么,完全就是挣多少是多少啊。” 这种不需要成本的买卖,难道还不好做么? “日后我若是有了新本子,一定第一个交给您。” 听见姜娇儿这么说,那掌柜的才答应下来,“好!” 说完这些,便快速地在协议上签字画押。 一式两份,姜娇儿给了掌柜的一份,又小心翼翼地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份,这才将本子拿了出来。 “您这是……” 看着这本子上遍布不少浅色字迹,上面均写着尧公子专属的字迹,掌柜的有些不解,“这是何物?” “哦,这叫水印。” 姜娇儿解释一句,“毕竟尧公子写出一个本子也不容易,若是被人抄袭了去,那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这就是版权保护意识。 掌柜奇怪地看了姜娇儿一眼,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本子就下了楼。 沈小甜一直乖巧地等在姜娇儿身后,见她办完事,这才蹦蹦跳跳地跟着她离开。 估计用不了几日,这些流言就会发生逆转了。 姜娇儿摸了摸下巴,看着外头的天气,既然要立个好名声,那就要做到底! 回了将军府,姜娇儿便把王氏和陈嬷嬷喊了过来。 听说了姜娇儿的主意,王氏登时愣住了,“夫人,您要设棚施粥?” “是啊。” 姜娇儿点头。 “我打听过了,京中的夫人们时常有这种举动,如今咱们将军府在京城中名声不大好,这样也好挽回一些。” 双管齐下的效果,才更好一些。 相比于王氏的惊讶,陈嬷嬷反倒是更淡定。 “这个方法可行,若是夫人您决定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你去吧。” 姜娇儿摆摆手,又朝着王氏道,“届时你带着人去,不必打着将军府的名号,低调一些行事。” 将军府的人办事速度很快,第二日,便在城外支起了施粥的帐篷来。 这京城虽然繁盛,但是即便是再繁华的地方,也总有些底层。 施粥的帐篷一搭起来,就有不少人过来询问什么时候施粥。 姜娇儿坐在马车中,看着不远处的动作,心底忍不住地叹气。 自从来了京城,她花钱简直是如流水,至今一分钱都没有回本。 倒是许久没有去看看姜父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晓最近这些流言的事情。 马车转了个弯,朝着别院的方向驶去。 姜娇儿进了别院,就看见姜父正在院中活动腿脚,那动作倒像是太极。 “爹。” 姜娇儿开口,这才吸引了姜父的注意力。 “娇儿啊,来快坐。” 姜父赶紧招呼着姜娇儿坐下,又看向她的身后,“怎么孩子没跟你过来?沈鹤呢?” 被询问的这一瞬间,姜娇儿有种回娘家的错觉。 “都忙着呢。” 姜娇儿摆摆手,试探地问一句,“爹,你最近心情看着还挺好啊?” “是啊,还是这种生活适合我,没事就出去溜溜鸟。” 姜父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看着姜娇儿的脸,忽然轻哼一声。 “我知道你这是来试探我来了,那些流言从街头传到巷尾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娇儿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 她真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聊程度,非要把这种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爹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对自己女儿,姜父还是很信任的。 “只是这流言啊,三人成虎,时间久了,难免就会出问题,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啊?” “我已经在处理了,您就放心吧。” 见他心态什么的都挺好,姜娇儿也就放心了。 她生怕姜父再因为太担心而出什么事。 第223章 刺杀 “你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主意了。” 姜父似是感慨地说了一句,姜娇儿却有些紧张起来,姜父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放心了。” 姜父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题。 “街角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里面人多,热闹得很。那铺子倒很是别致,有意思得很,你去买点回去给几个孩子尝尝。” 那里每日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姜父倒是吃过几回,觉得味道一般,也不知道为何那里的人那么多。 这么一来,姜娇儿可就好奇了。 她的酒楼也正准备营业,这不得好好取经? “那我去瞧瞧。” 姜娇儿当即来了兴趣,直接去了街角看了一眼。 这糕点铺子的人的确很多,姜娇儿对这糕点没什么兴趣,却对这铺子感兴趣不少。 “我有点事找你们老板。” 姜娇儿拉了一个小厮,说了自己的来意。 小厮忙得不可开交,“你再等会儿,我们忙着呢。” 姜娇儿环顾一眼周围,眼底的笑容越发玩味起来。 真是有意思,这糕点铺子的格局,竟然和她酒楼的一楼十分相似。 当初看过这些图纸的人,除了这些方成和那些木匠师傅,就剩下那个嫌钱少的老师傅了。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果然,版权保护刻不容缓。 姜娇儿四下环顾一眼,反倒是不那么着急地想要找老板了。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姜娇儿才回了将军府。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路上,姜娇儿眯着眼小憩。 京城夜晚安静一片,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墙上飞跃,快刀解决掉了马夫。 鲜血洒在马车上,数十把剑同时朝着马车中刺来,马车顿时如筛糠一般被捅了个稀巴烂。 “车上没人!” 为首的黑衣人惊呼一声,一道鞭子忽然从远处甩来,径直遏制住他的喉咙,将人一鞭子甩了出去。 姜娇儿从暗处走了过来,飞快地解决掉一个刺客。 早在刚刚马车驶入这条街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其他的刺客见状,纷纷转头攻击姜娇儿来。 她不会武功,都是在末世时摸打滚爬学出来的功夫,自成一套体系。 尤其是那一截鞭子更是用得出神入化,几个黑衣人一时间竟然没能近得了姜娇儿的身。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跟得很紧,姜娇儿用着鞭子,渐渐就显得吃力起来。 尤其是她只是拳脚功夫,黑衣人见姜娇儿体力耗损得差不多了,便又开始加快了攻击速度。 男人手持长剑,直直朝着姜娇儿的心脏刺去。 手里的鞭子来不及缩回。 眼看着那长剑半截要刺入了心脏,姜娇儿却先一步抽出了自己的军刀,直接刺入了对方的喉咙。 这一招快准狠,鲜血直接滋了姜娇儿一脸。 她这狠辣的一招,让几个黑衣人都有些震惊,下手都有些迟疑起来。 姜娇儿却十分利落干脆,手里的长鞭再次飞舞,缠住了一个刺客的脖颈,几个刺客纷纷趁机过来围攻。 姜娇儿甩开鞭子,飞快地闪身,手里的军刀手起刀落,又快又狠。 这些人看她用鞭子,还以为她不擅长近战。 其实末世的锤炼,让姜娇儿几乎各个方面,都找不到任何短处。 只是这么久没打架,还是有些生疏了。 姜娇儿喘着粗气,解决掉剩下的刺客,看着不远处剩下的那一个,勾了勾唇角。 啪啪啪。 身后响起一道鼓掌声。 男人从夜色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近百名禁军,将现场团团围了起来。 而唯一剩下的那名刺客见状,自知自己逃不掉了,索性直接抹了脖子自杀。 “沈夫人真是好身手啊。” 男人哈哈一笑,眼底的意味不明,“真是让在下开了一番眼界啊。” 男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袍子,脸却十分陌生。 对方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姜娇儿微微皱眉,“不知阁下是……” 看样子应该是朝廷官员,至于是敌是友,暂时还不知道。 但是姜娇儿心里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人刚才就站在一边,看完了整场戏,都没有打算出手帮忙的意思。 “在下京畿卫,周奕。” 男人自报名号,朝着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下手立马会意地将尸体全部处理好。 “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查,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那多谢周大人了。” 姜娇儿皱眉,这些刺客武艺一般。 想来是那指使之人没想到她会功夫,况且既然来刺杀,那必然是掩饰了身份的。 不过眼下,这周奕是敌是友尚不清楚,姜娇儿还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匆匆说完这些,姜娇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周奕盯着姜娇儿的身影,唇畔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这传闻,尽然不能信呐!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便让人留意着昨晚的消息,却没有任何有关自己遭遇刺杀的消息传来。 应该是那周奕做了些什么。 姜娇儿摇摇头,把这些莫须有的心思抛之脑后。 今日便是施粥的第一天,她多多少少得去看一眼。 “娘亲!我们也要帮忙!” 三个孩子齐齐站了出来,“听说娘亲要施粥救人,我们也要去。” “也好。” 沈云升整日闷在屋子里看书,难得有兴趣出去一趟,姜娇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施粥的帐篷处早早地便排起了长队。 姜娇儿嘱咐陈嬷嬷看好几个孩子,自己便远远地在后面等着。 来等待施粥的多数是些老人,也有些衣衫褴褛的乞丐。 如今这寒冬天,又是天子脚下,却还有这么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姜娇儿靠在马车上,看着这长长队伍,找了个块面纱戴上,走到了帐篷中。 大锅里熬着白粥,香甜的大米散发着香味,浓稠的一碗粥中满满的都是米,连王氏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得花费多少大米啊。 可是一看这排得老长的队伍,又忍不住沉默。 他们当时若不是遇到了姜娇儿,只怕也和这些人一样了。 第224章 又是故人 眼看着排队的人不减反增,王氏忍不住有些担忧。 “夫人,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带多少粥,也不够分的呀。” 虽然这些人中,真的有些穷苦百姓,但是也不乏有些人,故意重复过来领。 若真是这样就罢了,就怕有些无赖。 “姜姐!” 远远的,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竟然是云安! 王氏满眼喜色,“夫人,是云安回来了。” 从他们回京之后,姜娇儿便一一安排了他们的去处。 孙峰被送去了学堂,云安则是被送去了学武。 兄妹俩感情深厚,云晶也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有我在,我看谁敢乱来!” 这几月的历练,让云安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挺拔着身姿站在那里,倒是颇有几分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云晶则是笑嘻嘻地走到姜娇儿身边,“姜姐,你终于回来了。” 看见这些熟悉的面孔,姜娇儿心中也是一暖,“一路上怎么样?” “挺好的,哥哥现在可厉害了呢!” 云晶一脸的骄傲自豪,“以后,就有我和哥哥保护你了!” 姜娇儿轻笑出声,三胞胎见状也围了过来,几人笑着说了几句,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这长长的队伍中。 现如今这队伍比起当初逃荒时,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只是现在的情况更糟糕,因为这是姜娇儿免费在施粥。 “娘亲,不如给每人发一张纸条,上面就用娘亲教我们的数字,按顺序下去,凭纸条领粥!” 沈知宝主动出谋划策,几人闻言,这倒是十分可行。 “知宝说得对。” 云安也跟着点头,“我就在队伍里站着,看谁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说着他还四下环顾了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坏人打倒在地似的。 姜娇儿忍俊不禁,几月不见,云安仿佛成长了许多。 “好!就按照你们说得来。” 沈小甜和云晶帮着把宣纸撕成小小一份,由沈云升往上写上数字。 依次类推,每一张纸条的数字都没有重复的。 一旁的云安维持着秩序,但凡遇见心思不轨的人,直接丢出队伍。 而王氏和陈嬷嬷,则负责给百姓们派发粥品。 姜娇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有序的情况,心里倍感安慰。 “大家都排好队!拿好自己手里的纸条!依次过来领取!” 王氏拔高了音量,朝着队伍中喊了一声。 看着到手的浓稠白粥,百姓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真的是白粥!瞧这大米粒粒分明的!还有这大白面馒头,还是热乎着呢!” 身后的人看见前头的人真的拿到了热腾腾的粥饭,顿时也开始期待起来。 “他们怎么这么激动?” 云晶眼中有些疑惑,以前安家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两个孩子更是金枝玉叶养起来了,根本不懂这些人间疾苦。 倒是一旁的陈嬷嬷,对这些事情知道个七七八八。 “小姐们有所不知,京城中是常有善人施粥送饭,但是多数人都是为了一个好名声,施的粥清汤寡水,连饭都是最粗糙的,根本难以下咽。” 所以,这些百姓瞧着姜娇儿施的这些东西,才会如此激动。 姜娇儿微微皱眉,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是这么派发下去,那只怕三日都不够。 “让我进去!你们让我往里走走。” 远处的队伍,不知何时起了一小阵骚动。 那男子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 “我这是替你们进去瞧瞧。” “后面排队去!你有号吗,你就往前走!” 这些人可不让着他,推搡着又把他挤出了队伍。 男人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沿着队伍转了好几圈,才终于让他逮着一个空隙。 忙着安抚孩子的妇女,左右移动着位置。 男子见状一把挤开妇女,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队伍中。 “小娘子,我先替你们排着啊!” “你!你这个泼皮无赖!这是我的位置!” 那妇女急得都要哭出来,却因为抱着孩子行动不便。 “你这人忒不要脸了!怎么还好意思和妇女孩子抢位置?” 身后的人忿忿不平地开口,那男子反倒是理直气壮起来。 “那不如你们把位置让给我?反正都是善人施粥!凭什么我吃不得?” “你无赖!” 那妇女哭出声,伸手拍打着这男子。 男人眼中多了几分不耐,伸手猛地推她一把。 “老子说了帮你先瞧瞧,你这么着急作甚?”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 不少人看着这孤儿寡母的可怜,纷纷开口帮着说话。 偏偏那男人像是听不见似的,厚着脸皮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后头推搡的动静有些大,姜娇儿微微皱眉,给云安递了个眼神。 “姜姐,我去看看。” 云安点头,快步朝着队伍后面走过去。 “怎么回事?” 云安声音冷肃,看着后面乱糟糟的一团,却意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是你?” 他眼中满是厌恶,看着被众人围着的男子,揪着他的领子就把人往外丢。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逃荒路上时,被云安警告过的沈无赖。 没想到这个泼皮,竟然也一路来了京城。 “你!怎么是你?” 沈无赖也一脸震惊,差点咬掉了舌头,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云安拎着丢出了队伍。 “你!这……” 沈无赖瞪大眼睛,看了看云安,又看了看这长长的队伍。 像是见鬼似的瞪大眼睛,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这无赖,真是不要脸!” 身后百姓朝着他的背影啐了几口唾沫,才忿忿不平地收回目光。 云安快步走到棚中,赶紧把沈无赖的情况,和姜娇儿说了一遍。 “你是说沈无赖在这儿?” 姜娇儿拧紧眉头,想到那个破皮无赖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恶心。 这种人像是个吸血鬼一样,跟在里正一家身后,怕是想甩也甩不掉啊。 “你多注意点,那个沈无赖不是什么好人,他就这么走了,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姜娇儿又叮嘱一句,那沈无赖是最爱占便宜的,一定是有什么小算盘。 第225章 都是老乡 “好。” 云安点头,若不是怕给姜姐惹麻烦,他真想狠狠教训那无赖一顿。 而此时的沈无赖穿过一条条的小巷,停在了最偏一处小院中。 “里正!里正!你猜我今日看到了谁?” 里正身着露絮的棉衣,佝偻着腰还在劈柴,闻言重重咳了几声,有些不大想看这个沈无赖,“谁?” “那沈鹤一家!就是沈鹤他媳妇,姜娇儿!在城西那派粥呢!走,咱们快去领取!那真是白粥啊,还是白面馒头!” 沈无赖两眼放光,拉着里正就要往外走。 “沈无赖!你干什么!” 里正的儿子快步走了出来,低声呵斥着沈无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走!你也一起去,那姜娇儿发达了,怎么能不顾咱们这些老伙计呢!” 沈无赖拽着两人就要往外走,早知道那沈鹤媳妇这么能干,当初他就该缠着他们。 “你胡说什么!” 里正的儿子一把推开沈无赖,赶紧帮里正顺气。 这沈无赖好吃懒做,全靠他和他爹养着,简直是可恶至极! 偏偏里正还惦记着老沈的救命之恩,一直没能对沈无赖下狠心。 当初他们各自分开,姜娇儿的人有沈鹤派人护着,他们就只能一路往前走。 好不容易挨到了京城,村民们也所剩无几了。 这些日子来,里正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那可是白粥啊!对里正的身子有好处。再说了,大家都是同村的,一碗粥而已,她姜娇儿不至于如此吧!” 那沈无赖说得理直气壮,里正却没有任何脸面,去要姜娇儿的粥。 但是里正的儿子,却有些犹豫了。 “爹,不如我去看看吧。” 他这些时间做工也偷偷攒了点钱,那姜娇儿是个有本事的人,要是她能有法子帮爹看看病,也是再好不过的。 “不行!” 里正瞪了他一眼,又瞪了一眼沈无赖。 “我告诉你,这段时间养了你这么久,早就还了你爹的恩情了,你和你婆娘也该自寻出路了!”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找。” 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姜娇儿的吗? 施粥棚的地方,眼看着这些粥都要见底了,排队的人却还看不到头。 姜娇儿朝云安使了个眼色,云安会意,找了个高一点的石墩站了上去。 “烦请大家看看自己手上的字条,今日只派到第五百个人,剩下的人拿着号,明日再来排队!”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不乐意起来,“那我们排了这么久的呢?岂不是白等了?” “不算白等,至少你手里有号,明日我们还是靠着这个来施粥。” 云安不紧不慢地开口,却还是有些人不乐意,闹着想要喝粥。 “凭什么!我们还没拿到号呢!” 沈无赖赶到的时候,正好遇见眼前这一幕,立马拉着里正的儿子挤到了人群中。 “你们不是来施粥的吗?那我们的呢?为什么不给我们?”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云安更是火冒三丈。 姜娇儿都差点忍不住要笑了,这沈无赖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姜娇儿呢!让她出来!我们可是她沈家村的老乡!” 沈无赖叫嚷着要见姜娇儿,喜滋滋地看向一旁的百姓们。 “你们不知道吧,就现在皇上新封的那个镇北将军沈鹤,那可是我们沈家村出来的!” 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才是那个大将军呢! “这是将军夫人在派粥?” 百姓们面面相觑,想起那街头巷尾都在传着的流言,一时间有些诧异。 按照那些传言来看,这将军夫人应该是个泼辣蛮横不讲理的人才是,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施粥? “我们才不管谁好谁坏,谁给我们吃的,谁就是善人!” 有人率先开口,紧接着便有人跟着附和。 “对!将军夫人能给我们派粥,还是真材实料的白粥,她就是好人!” 沈无赖听着他们说这些,还有些不解,一旁里正的儿子心里倒是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知道沈鹤一家飞黄腾达了,可是他也没什么脸面去投奔人家。 这事儿他也告诉过他爹,里正也是这个意思,能不要麻烦人家就不要麻烦人家。 那沈无赖每日混迹赌场,回去不是吃,就是倒头呼呼大睡,哪会知道这些。 “姜娇儿呢!我们要见姜娇儿!” 沈无赖大声喊着,直接把姜娇儿的名字给喊了出来。 原本姜娇儿还想匿名做好事来着,结果呢,直接让沈无赖给摘掉了马甲。 “姜姐,你别去,那泼皮一定要缠上你了。” 云晶拉着姜娇儿的手,嘟着嘴不悦道,“当时逃荒时,他就那么一副好吃懒做的样子,狗改不了吃屎的。” 姜娇儿递给云晶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 说完这些,姜娇儿便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将手里的面纱也一并丢到了一边。 “里正还好吗?” 她压根没理会沈无赖,直接看向了里正的儿子。 按理说,里正的儿子不会是这种贪图便宜的人,他跟着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 沈无赖眼巴巴地看着里正的儿子,一脸鼓舞的表情。 “我……” 里正的儿子脸色微红,最终还是点点头,“我爹他……挺好的。” “今天先这样,云安,让人先散了吧,我去看看里正。” 姜娇儿开口,直接断了沈无赖的路。 沈无赖急切地想要开口说什么,云安就站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看着他。 迫于云安的威严,沈无赖一句话也不敢说。 “走吧。” 姜娇儿走在前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百姓们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刚才想要闹事的人都忘了说话。 倒是姜娇儿,回头朝着百姓们笑笑。 “若是大家有什么意见的,可以将自己手中的号码分给别人,我想有人会很乐意要的,对吧?” 她这话是对沈无赖说的,偏偏那沈无赖听不出什么好赖话,连连点头,“对对对,不想要都给我啊!” 他这急切的模样收到了其他人的白眼。 原本还忿忿不平想要闹事的人,也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大不了就再等一天。 第226章 又见故人 里正的儿子带着姜娇儿穿过一条条小巷,这才到那小院外。 “爹,你看谁来了?” 里正的儿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推开门,露出身后的姜娇儿来。 看见姜娇儿,里正立马站起来,“沈二媳妇……” 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里正伸手就要下跪,“不对,现在应该是见过将军夫人了。” 姜娇儿上前伸手扶起他,有些无奈道,“里正,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当初在沈家村,里正也算是公正,姜娇儿对这个里正一向是很尊敬的。 “里正,现在沈二可是大官了,你和他说说,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沈无赖满脸的兴奋,“到时候给我安排个小官当当,我也不贪心,一个小县令就成!” 就这样,还不贪心? 云安握紧手里的刀柄,恨不得一拳直接打翻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 里正瞪了一眼这个沈无赖,心底满是无奈。 一动怒,里正便再次重重地咳起来。 里正儿子快步走到他面前,担忧地拍着他的后背,“说了多少次了,您别动怒。” 不说别的,里正儿子对他的孝心倒是真的。 “这怎么算是胡说八道了,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二混得这么好,给我安排个小官怎么了?” 沈无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依旧说得理所当然。 “要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整个沈家村都得我们养着?” 姜娇儿斜睨他一眼,“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本事当上一个小官?” 他沈鹤又不是一个天大的官,如今在这京城中都还没有站稳脚跟,这沈无赖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我又没说什么大官,难不成小官也不行?” 沈无赖小声地嘀嘀咕咕,又不敢太得罪姜娇儿。 “您别听他瞎说。” 里正儿子开口,面色有些为难地开口,“其实我今天过去,确实是有事想要求你们的。” “我爹现在病的厉害,我给他找了郎中,人家都没什么办法,不知道夫人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里正儿子纠结再三,还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沈运!” 里正呵斥一声,有些惭愧地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当初逃荒时他们那么做就已经很脸红了,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爹……” 沈运皱着眉,他也知道爹不想麻烦别人。 可是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死不成? “大事我帮不上,但是看病这种小事,我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姜娇儿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沈无赖的方向,又朝沈运道,“明天吧,我找人给开个方子,明天你去找我拿。” “好!” 沈运连忙答应下来,一旁的沈无赖也凑了过来,“那我呢!那我呢!” “你是不是不记打啊?” 姜娇儿差点都要笑了,难不成上次沈无赖想占她便宜,挨得还不够厉害吗? 被姜娇儿这么一提醒,沈无赖有些悻悻地往后缩了缩。 他当然记得,那姜娇儿完全是下了狠手的,疼得他好几天都不敢下床。 姜娇儿警告地看他一眼,这才离开了这胡同巷。 身后的云安还有些不放心,“姜姐,那个沈无赖,我怕他闹事,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顿?” “不用。” 姜娇儿摇头,“他要是真敢闹事,我才不会饶了他。” 云晶眨着眼睛,有些同情地回头看一眼,“可是姜姐,里正他真的好可怜啊。” “可怜吗?” 姜娇儿眨眨眼睛,沈无赖固然可恶,里正也的确可怜,但是说句实在话,这一切都是里正自找的。 他原本大可以及时撇清和沈无赖的关系,只是他太过心软,才导致这沈无赖像个吸血虫一样吸附在他身上。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沈无赖也正是捏准了里正心软重情这一点,才敢这么放肆。 “我会帮一帮里正的,但前提是解决好沈无赖。” 这种人不处理好,迟早要带来大麻烦。 几人又重新回到了粥棚,看着人把东西收拾好,这才回了将军府。 茶馆中的话本子已经换了新的故事,戏班子也在加急排练新的戏曲,京城中的舆论风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改变。 驿馆内。 “废物!” 拓跋洪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底隐隐露出几分杀意,“那个蠢货,居然想要杀了姜娇儿,竟然还不能成功!” 身侧的下属低着头,“殿下,公主派出去的侍卫实力也都属于中等以上的水平,可见那姜娇儿必然是有点能力的。” “那不然呢?” 拓跋洪允声音冷了下来,“她若是没能力,那拓跋洪泽又为何会被幽禁?” 下属低着头,不敢再多言其他的。 拓跋洪允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去告诉他们,尽快行动,再让拓跋玉这么胡闹下去,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是支持和谈的,如今中原已然同意和谈,但是拓跋玉再如此下去,只怕整个皇室都没人敢娶这么一位公主了! 至于那个姜娇儿,要是能拉拢到他的阵营里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行的话,那就要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 直到第二日姜娇儿去施粥时才发现,对面不知何时也建了一处施粥棚。 “公主真是心地善良。” 拓跋玉站在云安公主身侧,面带笑意地恭维着,“等会儿,百姓们肯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云安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姜娇儿那日让我失了面子,今日我也要让她好看!” 那日在长公主府中,她竟然敢对她大不敬,现在,她也要她好看! 很快,有人发现两边都有人在施粥,百姓们顿时觉得十分惊奇,什么时候京城中的善人这么多了? 可是他们手里还有着昨天取的号,若是不去将军府那儿的话,那岂不是浪费了? 可是对面,明显看着要更豪华一些,是不是给的粥也更好? “免费施粥不限量!” 云安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小厮喊了一声,立马吸引了许多人过来,纷纷举着手里的东西,“给我盛一碗!我要!” 第227章 中毒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围过来,云安的脸上难掩得意。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拿什么和她争抢? “告诉他们不限量,让他们都过来这边。” 云安得意地朝着身边的侍女开口,抱着胳膊高傲地看向对面。 “夫人,这……” 王氏犹疑着开口,看着他们队伍中寥寥无几的人,忍不住低声道,“公主她是不是故意的啊?” 什么时候施粥不好,偏偏要和他们撞在一起。 “没事啊,咱们等着就行了。” 姜娇儿勾着唇角,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她要是没听错的话,对面是不是喊了一句不限量? 这个不知人间疾苦和人心的云安公主,一会儿只怕就有苦头吃咯。 王氏看了一眼对面,人群闹哄哄挤在一处,有些人迫不及待地喝完一碗,便拿着更大的容器去盛,毫无规矩可言。 “姜姐,里正的儿子来了。” 云安走过来小声提醒姜娇儿一句,沈运快步走了过来,姜娇儿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果然没有沈无赖的身影。 沈运摸着鼻子有些尴尬,“沈无赖非要跟着我来,但是刚才他看见对面有人施粥,便急匆匆地跑过去了。” 说到最后,沈运也有些不想再提他了,这个贪得无厌的蠢货,一点小利益他都要去占一占。 “没事,他不在正好,也省得我支开他。” 姜娇儿轻笑一声,今日这事儿,她本就不打算让沈无赖在场。 沈运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姜娇儿,“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带你和里正离开那个小院子,但是前提是,你们必须处理好沈无赖。” 姜娇儿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肯定,“沈无赖这人贪得无厌,留在身边,随时有可能给我带来麻烦。” “至于里正的身子,这些钱你拿着,先去给他找个好点的大夫吧。” 姜娇儿递给他一个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子。 对这些人,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连一个沈无赖都处理不好,她也不必收留这个沈运。 毕竟她从来不养闲人。 “好!” 沈运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我一定会处理好沈无赖的事情!” 说完,沈运握紧手中的银子,便大步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沈无赖,正踮着脚尖在对面施粥棚中等着施舍。 “夫人,您的意思是要处理掉他吗?” 陈嬷嬷压低声音开口,“若是想处理掉一个人,何必这么麻烦?” 他们要是想打发一个下人走,那有许多种办法,何必麻烦一个人? “我不知道。” 姜娇儿轻笑一声,她不知道沈运会怎么处理这个沈无赖。 如果他的心思够狠,那可能沈无赖一不小心就要没命了,亦或者他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沈无赖彻底老实下来。 这一切,端看沈运怎么处理了。 “哎哟……” 这边还没说完话,外面就闹出了新的动静。 “哎哟!我肚子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啊!这粥你们都别喝了,有问题啊!” 不远处的粥棚中,刚喝完粥的老妇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来回打滚。 她这么一闹腾,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你,你怎么回事啊!” 只见那老妇人捂着肚子,嘴里还在嗷嗷大叫着,“有毒!你们都别喝了!” 这动静着实不小,不少人都凑过来看,尤其是刚刚领了粥的人,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在哪里喝的粥啊!” 终于有人问出来这个关键问题。 “他,他们。” 老妇人指着姜娇儿的方向,“他们的粥里有问题。” 姜娇儿走了过来,这老妇人此时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发白,嘴唇也越来越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连呼吸都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让开。” 姜娇儿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快步走到老妇人的面前蹲了下来,翻开眼睛检查一番。 眼看着这老妇人就要断气了,姜娇儿掰着她的嘴,直接将一个药丸丢了进去,又吩咐让人把这老妇人抬进去。 她这一通操作,看得其他人都有些傻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紧注射血清解毒。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把注射器给拿出来。 “姜娇儿,你要什么!” 云安公主快步走了出来,指着姜娇儿怒声道,“你简直是胆大妄为!我以为你是心善才来施粥,结果你竟然敢投毒!” “这……”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手里那白花花的粥,谁也不敢再往嘴里送。 “公主殿下,说话要讲证据,昨日我们就已经施粥了,大家可没有任何问题。” 姜娇儿微微皱眉,这云安公主和她到底什么仇什么冤,竟然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对付她。 云安公主对此却不以为意,冷笑一声道,“说不定,你就是故意让大家降低戒备的呢?” 她这话说的,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姜娇儿摊摊手,“到底是什么问题,公主不如让这老妇人来说清楚呢?” 那老妇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已经没了。 “简直是荒唐!” 拓跋玉适时开口,指着地上那没了动静的老妇人道,“你还能指望一个死人开口不成?将军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借着施粥之名残害百姓!” 好大一顶的帽子,直接扣在了姜娇儿的头上。 是不是这些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们都没什么脑子,空有一副歹毒的心肠啊? 姜娇儿一阵心累。 “公主真是说笑,我与他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投毒?这样不仅容易暴露,还要损失我的银子?” 更何况,有哪个凶手会这么大张旗鼓杀人? “谁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云安公主瞪了她一眼,“但人是喝了你的粥出事的,这你不能否认吧?” “您怎么知道她是喝了我的粥?” 姜娇儿一脸无辜地开口,却被云安公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刚刚那老太婆,不是自己开口说的吗!” “是吗?” 姜娇儿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那老妇人的方向,“那你就起来说说吧。” 第228章 不打自招 “你!” 云安公主正想着发火,这姜娇儿是不是拿别人当傻子,一个死人怎么会说话? 还不等她开口,一旁一脸冷厉的男人一把揪起了那妇人,“别装了。” 刚刚姜姐就已经给她吃了药,人根本就死不了。 云安把人揪起来之后就站在一旁,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的封号,竟然和姜姐给他起的名字重复了。 “你你你!” 云安公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死而复生的老妇人,吓得声音都有些哆嗦,“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一旁的拓跋玉眼底闪过几分不屑,这个蠢货,这人都有影子在,你说是人是鬼呢? 那老妇人干笑两声,脸上的苍白还没有缓和过来,朝着两人行礼,“见过几位贵人。” “你来说说,刚才你喝的粥,是谁的?” 云安公主趾高气扬地看着眼前的妇人,眼底满是傲慢。 “是,是这位小娘子的。” 那老妇人犹豫一番,还是指向了姜娇儿的方向。 云安公主露出满意的表情,“你还敢狡辩!你跟我见京兆尹!” “等等。” 姜娇儿伸手拦住一脸激动的云安公主,幽幽道,“公主这样未免太过草率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么?” 拓跋玉站在云安公主身后迟迟没有说话,她心里清楚,这次败局已定,云安这个蠢货,连下毒都弄不好。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云安公主说着,便招呼着身后的侍卫去请京兆尹来。 “等等!” 姜娇儿扬声开口,给云安使了个眼色,都叫云安,怎么这性子就如此天差地别呢?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云安得令,一个飞身上前拦住了几人,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拦着本公主的人,你一个侍卫!你!” 云安公主叉腰,皱眉看向云安,怒声道,“姜娇儿,你好大的胆子!” 姜娇儿掏掏耳朵,这话她都要听腻了。 这公主没什么脑子,就别出来搞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到处都是漏洞不说,还容易丢人现眼。 “你说,你是喝了我的粥?” 姜娇儿挑眉,上下打量那老妇人一眼,“那你说说,你拿到的号码是多少?” “什……什么号码?” 那老妇人后退几步,眼底有些警惕又有些怀疑。 连王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没有号码,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粥的?” 他们都是凭借着那张纸条拿粥的,这人连号码都不知道,这让别人怎么相信? 围观的人纷纷跟着点头,不由得怀疑地看向这老妇人。 “对啊,我们都是靠着号码拿到粥的,你是怎么拿到的?” “刚才要不是这位夫人救你,只怕你人早就没了,这根本就不合情理!” 有人提出质疑,姜娇儿赞同点头,看来有脑子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嘛。 “我!” 那老妇人的眼睛胡乱瞟着,左右环顾一眼,最终才大声反驳道,“我一个老太婆!这粥是我孩子端给我的!他说着有施粥的,我就过来瞧瞧,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这里下毒!” “荒谬!” 姜娇儿冷冷打断她的话,慢慢朝着她面前走去,“我若是要给你下毒,又怎么会救你?” “况且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杀你干什么?你觉得你有什么价值?” 她这话说得是有点扎心,但是却很有道理。 那老妇人被姜娇儿逼得步步后退,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姜娇儿淡淡扫她一眼,最终才说出实话来,“让我来猜猜,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装作中毒,然后来指认我?” “胡说!” 那老妇人连连反驳,只是声音却没由来的多了几分心虚。 姜娇儿却自顾自地说道,“可惜啊,她给你的可是真毒药,要不是我及时救下你,你这会儿人早就断气了。” 姜娇儿轻轻摇头,将这老妇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你若是不信,那便请个郎中来瞧瞧,看看你是不是中毒了。” 说着姜娇儿又把目光落在了云安公主和拓跋玉身上,想出此等毒计的人,具体是谁,还真不好说。 要不是她提前察觉到了端倪,及时喂了她药,否则人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她就是再多一张嘴也说不清楚。 “那你找个郎中给我看看!” 那老妇人怀疑归怀疑,心里却是真的怕死。 “好啊。” 姜娇儿立马答应下来,一旁的云安公主眼底却闪过几分慌乱,“够了!你们说完了没有!” “我是公主!你一个没有诰命在身的命妇,竟然敢拦着我的侍卫,你要造反不成?” 眼见着这样拿捏不了姜娇儿,云安公主立马换了一个由头。 “公主此言差矣。” 姜娇儿故作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我不过是为了自证清白而已,若是我不这么做,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京兆尹的府中喝茶了。” 说是喝茶都是轻的,没准这会早已押进大牢了。 两人争执的功夫,那郎中早就被人带了过来,仔细把脉一番后才点点头。 “确实还有余毒未清,这毒性很大,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保住了性命,但是一定要赶紧解毒才是啊。” 老郎中的话音刚落,那老妇人直接就炸了,径直冲到云安公主面前。 “贵人啊!是您说给我银子,让我陷害他们的,您怎么能要了我这条老命呢!” 这会儿,老婆子也顾不得别的了,吓得直接瘫倒在公主面前,“这银子我不要了,您把解药给我吧。” 老妇人直接从怀中把银子拿了出来丢在地上,一边说着,还一边磕头。 云安公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侍女。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来人,还不赶紧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老妪带下去!” 还是拓跋玉最先反应过来,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公主!谁知道你这老太婆是吃了什么东西!” 云安公主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形,眼见着拓跋玉帮她解围,立马应和着催促,“赶紧把人拖下去!” 第229章 筹备开业 这一场闹剧终于算是落幕,云安公主涨红了脸色,灰溜溜了回了自己的粥棚处。 事情果然不出姜娇儿所料,没一会儿对面的粥棚就闹了起来,“怎么他们都有,我没有啊!” “不是说不限量吗?” “就是啊!皇室的人,说话也不作数吗!” 眼见着人就要闹起来,云安立马瞪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侍女。 “还不赶紧去让人弄粥!不就是白粥吗,就算是让他们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 听着这番话,姜娇儿忍不住地摇头,这公主,还真是不知晓生活之苦啊。 “去吧。” 姜娇儿朝王氏和陈嬷嬷摆摆手,剩下的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见云安公主那边吃不到免费的粥了,百姓们又重新回到了姜娇儿的队伍,按照昨天的顺序自觉地排起队来。 “说什么公主,不过如此。” “真是丢了皇室的脸面。” 几个百姓嘀咕一句,不待云安公主发火,几人又快速跑进了队伍中。 “贱人!” 云安公主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即便是她心中再不甘,但是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姜娇儿的施粥,就进行得十分顺利,见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姜娇儿索性直接先行离开。 马车一路驶过街道,姜娇儿想起昨日姜父说的那个糕点铺子,微微拧紧了眉头,掉头去了一趟酒楼。 几人正在收拾酒楼,一楼的基本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而二楼以上的地方还被封着,看不清里头的景象。 “准备准备,咱们过几天就开业了!” 姜娇儿笑意吟吟地开口,方成和柳氏更是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真的吗?” “是。” 姜娇儿点头,随即招呼着他们都坐下来。 “因为太仓促,所以有些事,我想和你们交代一下。” 现在就算是营业,也是处于试营业的状态。 “咱们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想想菜品。” 姜娇儿拿出几张大纸。 “有什么拿手菜和想法,都可以写出来,得有创意有想法,不然咱们能打败对面秋月楼呢?” 她的位置选在这里,可是相当冒险的做法。 若是一个经营不当,那就会被这秋月楼比得体无完肤。 美食方面,姜娇儿最有话语权了,她知道的那些美食可不少,也有绝对的自信。 “春娘,我把菜谱交给你,你可以吗?” 姜娇儿心底对菜单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但是最终还是要考虑实际,不过她的空间里什么都有,各种调味料都在,那味道一定不会差。 “今晚咱们就试试。” 姜娇儿一锤定音,当即决定今晚就安排人给准备一桌菜,然后好好点评一番。 “云安,等会儿,你去把知宝他们都接来了,方成,麻烦你去把我爹也带过来。” 她就留在这里指导一下春娘。 以后春娘就是这酒楼的主厨,日后姜娇儿肯定还会再找人过来帮衬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厨房,姜娇儿把自己想要的几道菜,和春娘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自己动手操作了一番。 “怎么样?” 姜娇儿挑眉看向春娘,春娘一脸的目瞪口呆,原来这饭菜还能这么做。 但是这味道,的确是香极了! “还有这个东西,叫火锅。” 姜娇儿拿出自己让人打造的铁锅,又拿出自己的秘制火锅底料,“这是底料,掺水加热,然后把菜在里面煮熟。” 调料根据自己的口味添加,每人一个小碟。 等姜娇儿把饭菜都端出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孙峰也下了学堂,云安和云晶也在,大家满满当当地坐了一桌子的人。 “这酒楼对外暂时还保密,你们不要说漏嘴啊。” 姜娇儿笑眯眯地提醒着他们,“现在就是品菜的时间咯,你们来尝尝这些菜味道怎么样!” 说着姜娇儿还把火锅给端了上来,“小料还没来得及准备好,你们先尝尝这个火锅底料可以吗。” 今天既是难得一聚的日子,也是让他们帮忙试菜的机会。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沈小甜最先迫不及待地伸手要尝一尝。 娘亲做的饭最好吃了。 众人见状也纷纷拿起了筷子,这些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单是这么看过去,就觉得食欲大增。 “好吃!” 沈知宝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尤其是那道辣子鸡,明明有些辣,却还是吃得停不下来。 “不要吃这么辣的。” 姜娇儿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些无奈,又看向其他人道,“怎么样?” “不错。” 众人纷纷点头,方成的意见十分中肯。 “姜老板几乎把所有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这些菜有甜口也有辣味的,肯定能获得大家称赞。” 其实姜娇儿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些菜味道绝对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商量一下该如何完成一个盛大的开业了。 沈知宝一边辣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面不忘开口提意见,“不如就提出赠送一道菜的活动好了。” “这方法可行。” 不等大人们说话,几个孩子倒是七嘴八舌地先提起意见来,孙峰却有些反对,“但是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吸引人过来。” “赠送菜品,可以用来招揽回头客。” 姜娇儿有些惊喜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小小年纪,经商头脑倒是了得。 最后经过大家的商讨,才终于定出来方案,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折扣。 凡是进店消费者,全部有八折的优惠,除此之外,消费达到一定金额后,还会随机赠送一样菜品。 敲定方案之后,姜娇儿便安排方成让人去准备好足够的食材,但是也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若是太多了,也就没了它原本的价值。 酒楼开业的事情,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为此,姜娇儿还特意命人加急定制了一块牌匾,这酒楼的名字也简单,就叫万汇居,意思就是包罗万象,汇聚四方的意思。 除了每日的采购装饰外,姜娇儿要做的,就是加快配料的研制,并且教会春娘做这些菜。 她这些配料都是独一份儿的,为的就是保证味道和口感。 第230章 和你一起去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姜娇儿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杯子,“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说完姜娇儿便一饮而尽。 “姜老板真是客气了。” 方成和王氏等人纷纷站了起来,“要不是有姜老板在,我们只怕就死在那条路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逃荒那段时间就像是梦一样。 “是啊,所以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 柳氏温柔地笑笑,“我们大家感激都来不及呢。” 众人纷纷点头,对姜娇儿,他们都是感激不尽。 “好!” 姜娇儿点头,“以后这酒楼,还要多仰仗各位了。” 看来,当时留下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几人小聚一番,姜娇儿便从后门回了将军府。 她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踪迹,也没有肆意张扬。 “夫人,外头有个叫沈运的,非说认识您,急着要冲进来,被人拦住了。” 姜娇儿才刚刚坐定,就听见外头传来小厮的通报声。 “沈运?” 姜娇儿微微皱眉,“去叫他进来吧。” 沈运慌不择路地跑进来,直接就跪在了姜娇儿的面前,“将军夫人,求您救救我爹吧!” “你先别慌张。” 姜娇儿眉头紧锁,看着慌得完全没了章法的沈运,朝着一旁的绿茵使了个眼色,绿茵立马识趣地屏退了下人。 “起来吧,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姜娇儿走上前,虚扶起沈运,“里正怎么了?” “我爹他被沈无赖推倒了!” 沈运神色慌张,“现在都快没气了!” 姜娇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沈运。 “这种时候你应该去找郎中,而不是来找我。” 他的面色一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去瞧瞧。” 姜娇儿站起身,眼神有些冷。 “这里是京城不是沈家庄,以前里正对我们不薄,能帮一把我很乐意,可若是拎不清主次,到时候也不要说我不近人情。” “娘亲……” 一道软软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沈小甜揉着眼睛,看着面色严肃的姜娇儿,“娘亲又要出去了吗?” 沈运低头掩下眼底的慌乱,里正晕倒的时候,他的确是慌了,还是邻里有人告诉他,说他和将军府关系密切,倒不如直接去找将军府的人更为方便。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姜娇儿扫了一眼沈运的方向,压下眼底那淡淡的不悦,又捏捏沈小甜的脸蛋。 “你怎么没去睡?” 三胞胎在回来的马车上,就累得睡着了,没想到这会儿沈小甜又醒了。 “我刚刚做梦了,梦见有人要伤害娘亲。” 沈小甜睡眼惺忪地眯着眼,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仰着头强撑着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张开手抱了抱她,“娘亲这不是好好的么?快回去睡吧。” 她得去一趟里正那儿,那里环境偏僻,现在天又冷着,在将军府才更安全。 “我要和娘亲一起。” 沈小甜却不答应,抱着姜娇儿的腰不肯松手,明明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却还是要撑着和姜娇儿一起去。 “听话,娘亲很快就回来。” 姜娇儿耐心地解释一句,这外头天寒露重的,干嘛再让孩子跟着遭罪。 “不要——” 沈小甜嘟着嘴,抱着沈小甜的腰不肯撒手。 小厮过来通报说马车已经备好,姜娇儿也只好无奈地带着她往外走。 外头的夜色漆黑一片,厚重的天空像是压了一层浓浓的黑雾,马车哒哒声响在街道,显得格外清晰。 原本还一脸困倦的沈小甜,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抱着姜娇儿的手不安道,“娘亲,小甜心跳得好快哦。” 隔着厚厚一层布料,姜娇儿也能察觉到她的心跳声,伸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有些喘不过来气。” 沈小甜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可是,就是很不舒服。 “喝点水。” 额头上的温度也正常,姜娇儿挤了几滴灵泉水兑在茶水中,递给了沈小甜。 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沈运所说的位置。 这里几乎是属于城郊的位置,偏僻不说,几乎没有一盏灯,整个黑漆漆一片,看着有些骇人。 姜娇儿让人点了灯,这才走了进去。 小院中安静一片,连房中都没人点灯,姜娇儿清清嗓子,“沈运?里正?” “娘亲,我们走吧,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哎。” 沈小甜扯扯姜娇儿的衣角,那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好像又重了一点。 姜娇儿此刻也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伸手把沈小甜护在自己身后,朝着里头低喝一声,“什么人?出来吧!” 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一道人影从里面被丢了出来。 居然是昏迷的沈运! “娘亲!” 沈小甜扯了扯姜娇儿的袖子,害怕地从她身后向里张望着,“村长里正还活着。” 姜娇儿有些惊讶,屋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出什么来,小甜怎么会知道? 几个黑衣人从外头鱼贯而入,直接把小院团团围了起来。 姜娇儿一头雾水,这是要搞什么? 沈小甜更是害怕地抓紧了姜娇儿的袖子,“娘亲,他们是什么人啊?和爹爹好像啊!” 和沈鹤相像? 姜娇儿眼神微微一转,目光扫过这些身姿挺拔的黑衣人,面露几分微笑,拔高了几分音量道,“云安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小院中一片寂静,这些黑衣人也没什么动静,场面反倒是有些僵持。 姜娇儿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连六岁孩童都能看出来的把戏,公主以为能瞒得过我么?” 这些黑衣人身姿挺拔,明明就是军中士兵,连谁看一眼都觉得像是沈鹤。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把人给我拿下!” 云安气呼呼地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脚踹向离她最近的那个侍卫。 到底是被宠坏了的公主,竟然能想出这么蠢笨的法子,真是…… 不等姜娇儿再说什么,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快!这里有情况!全部围起来!” 铁骑将小院围了了团团转,为首的青袍男子下了马,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第231章 自学成才 “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周奕面色惊讶,朝着云安公主作了个揖,又看向姜娇儿,“这不是将军夫人么?二位这是……” 姜娇儿心底腹诽,明明是自己找人给周奕递了信,这会儿又做出这么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这我也不清楚。” 姜娇儿摊手,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云安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面颊带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她从没有害人的心思,而云安公主却处处与她敌对。 “周奕,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安公主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满心怒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明明那拓拔玉告诉过她,只要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了姜娇儿,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 “没什么大事,本公主也是看着这边有情况。” 云安公主僵硬着开口,“就不麻烦你了。” 周奕却不买账,笑眯眯地开口,“殿下这是哪里话,微臣身为京畿卫,自然要担负起守护皇城的责任,越是小事,越不能掉以轻心。” 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连云安公主都不能反驳什么,只能扯出嘴角的笑意,“周大人还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啊。” “公主谬赞。” 周奕微微低头,压下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意。 云安公主气得不行,偏偏那周奕又死活不肯离开,只能甩甩手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看来这公主,又把账都算在姜娇儿的头上了。 姜娇儿无奈叹了口气,“今日有劳周大人了。” 早在沈运过来的时候,姜娇儿就料想到了今日应该不会那么顺利,所以故意让人递信给了周奕。 本以为他不会过来,但是姜娇儿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副好心肠。 “不必客气。” 周奕瞥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朝着身后的铁骑挥挥手,“没什么事,都退下吧。” 将士们整整齐齐地离开,倒是他自己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沈小甜借着机会,小跑着进了屋内。 屋内里正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沈小甜有些费力地挪动着身子才把里正扶起。 “里正爷爷,你快醒醒呀。” 里正的脸色发白,却没什么反应。 沈小甜半蹲下身子,有些笨拙地伸手搭在里正的脉搏上,歪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沈小甜眼睛一亮,取下头上的朱钗,在里正手上摸索了一下,抬手就要扎下去。 “住手!” 周奕瞥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姜娇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先开口,“你这是要做什么?” 说着还不忘看向姜娇儿,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还不管一管么? 从刚刚开始,姜娇儿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看着,丝毫没有开口阻止的打算。 “我给里正爷爷治病呀。” 沈小甜眨着眼睛,若有所思道,“只要扎下去,爷爷就能醒了啊。” “胡闹。” 周奕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怎么?将军夫人难道不打算管一管么?” 京中,关于沈鹤一家人的议论,那是沸沸扬扬。 他一介莽夫,能一路官至四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偏偏这些日子又传出许多不好的言论,却不见沈鹤的身影。 而这位沈夫人,更是让人值得思索了。 在长公主的宴席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却落了个善妒狠毒的骂名。 而如今,她竟然对孩子也这般纵容。 姜娇儿假装看不出周奕眼中的意思,只是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小甜,你会把脉呀?那你能不能告诉娘亲,里正是怎么了呢?” 刚刚沈小甜的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倒是有几分模样。 “小甜看画上,学的呀。” 沈小甜说的理所当然,“娘亲给我们那么多书,我就喜欢看有画的。” 这话,姜娇儿倒是没法反驳。 沈小甜不爱看书写字,也许她志不在此呢? “那你刚刚是想做什么呢?” 姜娇儿蹲下身子,耐心地循循善诱。 里正这会儿应该是昏迷了,身体倒是也没什么大碍。 “我觉得里正爷爷应该是有血堵住了,所以才会晕倒的。” 沈小甜说得煞有其事,“所以我想给里正爷爷银针扎穴。” 姜娇儿闻言越发惊讶起来,没想到沈小甜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来,娘亲给你银针。” 说完姜娇儿便从空间中摸出一根银针,摸了摸沈小甜的头,“娘亲相信你,去吧。” 周奕还想说什么,姜娇儿却先一步把他的话堵在了口中,“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 拿着银针,沈小甜没怎么费力气就扎了进去。 她有模有样地拧着银针转了几圈,随即拔出银针来,“好啦!” “咳咳——” 过了好一会儿,里正才咳出一口淤血来,随即清醒不少,“沈……将军夫人,您怎么来了?” “沈叔叔,你快醒醒。” 沈小甜又忙不迭地跑到沈运旁边,伸手把他人给摇醒。 “爹,您没事吧!” 沈运赶紧去查看了里正的情况,见他没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姜娇儿的面前,“夫人,是我太鲁莽了!” 他听了姜娇儿的话先一步回来,没想到直接被人打晕了。 昏迷之前他才意识到,是有人故意这么做,而目的就是姜娇儿。 “大人!我们刚刚在外头抓到了这个人,他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人!” 身后有侍卫来禀报,身后还押着一个男人。 那人贼眉鼠眼,一双不大的老鼠眼滴溜溜地看着四周,看见姜娇儿和沈运的瞬间立马挣扎起来。 “哎,夫人,沈大哥,是我啊。” 这人可不就是沈无赖么。 沈运的眼底闪过几分厌恶,“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他们不过是和沈无赖说明情况,说给沈无赖一些银子,让他自己去谋些生计,没想到他竟然不答应,甚至还推了里正一把! “我这不是担心里正么。” 沈无赖嘿嘿一笑,“你瞧瞧,怎么还闹得这么大。” 他这人素来习惯窝里横,眼见着有官兵在这里,沈无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次了。 第232章 这人情,我记着了 “原来是熟人。” 周奕挥手,那侍卫立马放了沈无赖,姜娇儿面不改色,“具体情况我不大清楚,沈运,你和周大人好好说吧。” “是。” 沈运神色沉稳,“请周大人为草民和草民的父亲做主。” 周奕目光幽深地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不紧不慢道,“哦?有什么冤屈,你们直接去找衙门便是了,本官可不管这个。” “求大人做主!” 沈运心里一横,直接跪倒在周奕面前,“这沈无赖仗着对我们有恩,我们对他不薄,从未苛待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包藏祸心,差点害死我爹!” 身后的里正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闹到了这一步啊。 “你胡说什么!” 沈无赖明显心虚起来,“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年纪大站不稳,又怎么能怪在我头上?” “你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还想赖着我不成!” 沈无赖气得破口大骂,这二人分明是攀扯上了将军府,才想要把他踢开,别以为这些事情他不知道。 姜娇儿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打算插话。 这一切权看沈运如何说,周奕又如何处理了。 “求大人做主!” 沈运又重重磕了一个头,他是铁了心地要摆脱沈无赖。 这人就是吸血的巨虫,他在一日,他和他爹就没有一日安宁日子可过。 “你说他推了你爹,可有什么证据?” 周奕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又回头看向沈运,“你空口无凭,我也不能信你。” “我爹自然是不会说谎。” 沈运回头看向里正,“爹,你和大人说清楚吧。” 里正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口,“是,大人,的确是沈无赖推了我,我们本想着给他些银钱,让他去做些小本生意好养活自己一家,他竟然对我破口大骂,甚至将我推倒在地。” “你可有话说?” 周奕又看向沈无赖,这人面相便是奸诈之人,事情究竟如何,周奕心中早已有了大概。 “大人我冤枉啊!” 沈无赖急忙喊着冤枉,还不忘看向姜娇儿。 “沈二家的,你可别忘了咱们都是沈家村出来的人,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我们?” “周大人铁面无私,我一个妇人,又能说些什么?” 姜娇儿面不改色,“还请周大人秉公执法。” 千万别姑息这些人。 “来人,把人带下去好好审一审,若是不肯说实话,就送到衙门吧。” 周奕挥手,身后的侍卫立马上前架着他的胳膊将他带了出去。 从小巷里出来,周奕出声叫住了姜娇儿,“姜姑娘,你欠在下的这几个人情,该如何算?” “什么人情?” 姜娇儿回头,神色坦然,“我何曾麻烦过周大人什么事?” 周奕有一瞬间的无语,要是这么说,姜娇儿的确不曾麻烦他什么,那递过来的信纸上只说这处有刺客,而刚刚,姜娇儿也的确是没说什么话。 “你还真是好谋算。” 周奕眼底染上几分笑意,转头骑上自己的马儿,“不过这人情,本官倒是记下了。” 马车上,沈小甜反倒没了困意,捧着小脸在用茶水在桌上画画。 今日沈小甜的表现可是出乎姜娇儿的意料,“小甜,你告诉娘亲,你想不想学医术?” “医术?就刚刚那样吗?” 沈小甜来了兴致,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还是像图画里那样,可以拿针扎人呀?” “都可以。” 姜娇儿忍俊不禁,到底是孩子,看待事情还是在表面,“只不过学医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你会吃很多苦。” “小甜不怕吃苦!” 沈小甜小脸立马变得凝重起来,“学会医术就可以治病救人,小甜喜欢救人。” 小姑娘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纯真的笑容,看得姜娇儿心中也软了下来。 在末世生存那么久,姜娇儿觉得自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即便是再残忍的画面,自己都能面不改色,可面对这么纯真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触动。 “好,但是小甜,只学医术是不行的,你也要跟着哥哥一起去学堂哦。” 姜娇儿摸摸她的发丝,看着她瞬间蔫哒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到时你若是连字都不认得,也不会写,该如何给人开方子?” 况且不识字,又怎么去看医书?难不成还能每一本都是带画的么? “那好吧。” 沈小甜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那我就和哥哥一起去读书!” 姜娇儿摸摸沈小甜的脸颊,带着人赶回了将军府。 隔日沈运便传来了消息,说沈无赖被带走之后便没了消息,他们也终于过上了几日安心的日子。 距离年关还有十日的时候,姜娇儿的万汇居才终于筹备得差不多了。 绿茵知晓姜娇儿还要去万汇居,早早地便起床伺候她梳洗,满脸的喜色。 “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吧,现在京城那些传言的风向全都变了,说将军府那小妾就是狐妖化身,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她声音轻快,话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不知不觉间,她就和姜娇儿站在了同一战线之上,“今日酒楼开业,夫人也要穿得隆重些。” “你忘了我说的?” 姜娇儿回头,十分利落地否定她拿出来的那些浮夸的发饰。 “和往日一般就成,今日我不出面,咱们还是别太招摇的好。” “那好吧。” 绿茵是知晓姜娇儿低调的脾性的,给她选了件浅绿色的衣衫,又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 明明是最普通的衣着造型,在姜娇儿身上却无比灵动,丝毫看不出她竟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陈嬷嬷那如何?” 那陈嬷嬷是个聪明人,知道姜娇儿不是什么软柿子之后收敛许多。 这后院倒是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乎没怎么用费心思。 “好着呢。” 绿茵的唇畔是掩不住的笑意。 “听说偏院那也老实得很,就是每日不怎么吃东西,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连府中下人都不愿过去,生怕沾染了什么晦气。” 言语里对柳青青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第233章 开业大吉 “自作孽不可活。” 姜娇儿沉默半晌,最后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沈知宝几个早早地就跟着云安去了万汇居,非要跟着凑这个热闹。 整个酒楼修葺一新,约莫四层楼高的建筑,比秋月楼要矮一截,但是在整条街也是相当显眼。 “新店开业,进店有礼咯!” 方成倒是有主意,给了街上孩子们分发了一人一串糖葫芦,帮着他们宣传。 为了造势,王氏和柳氏琢磨一下,又买了不少红鞭炮,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姜娇儿离得远远地瞧着,方成指挥着人,把提前列好的菜单拿了出来。 这是姜娇儿特意找人定制的板面,以后每天有什么菜品,都会在上面更新。 果不其然,菜单发出去之后,底下议论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酸汤肥牛是什么菜啊?” “还有这可乐鸡翅??又是什么东西?” “一道菜要六十文?那个还要八十文?太贵了吧?” “这有什么贵的,对面秋月楼,哪有低于一串铜钱的菜?” 说起秋月楼,大家又沉默不少。 那秋月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寻常人家即便是逢年过节,也舍不得在秋月楼吃一顿啊。 “诸位,我们夫妇二人头一次开店,欢迎各位进店!” 方成一身青布衫,脸上的笑容憨厚,朝着围观的众人拱手。 “头三天是我们开业的吉日,这三日内凡是进店点菜超过十道,或者消费超过一两纹银,我们都会赠送一道菜品!” 方成笑意盈盈地看向众人,见没人有动作,他倒是也不着急,而是再次拱手。 “万汇居,随时欢迎诸位!” 说完方成便进了酒楼开始忙活。 “我去试试!” 没一会儿,人群中就有人待不住,率先走了进去。 姜娇儿勾起一抹淡笑,这方成还算聪明,知道提前打点好。 “走吧。” 姜娇儿朝绿茵说了一句,拐角进了另外一个方向。 有第一个人进去,紧接着又有人跟着进去。 不出一会儿,酒楼中倒是也坐了四五桌。 外头围观的人也不见少,里头饭菜的香气时不时飘出来,瞬间勾起了众人的馋虫。 “这味道真是香啊!” “是啊,这到底是什么菜?” “我进去尝尝!” 越来越多按耐不住的人走进去,一时间,整个酒楼也人满为患。 姜娇儿丝毫不担心酒楼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菜品的味道,她很有自信,压根就不担心。 “外面好多人啊。” 沈小甜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山人海,大眼睛中满是渴望。 可是娘亲说了,他们不能随随便便跑出去。 云安哥哥也特意叮嘱过他们,在这里不可以乱动。 “我们下去帮忙吧!” 沈知宝眼睛微微一转,“孙峰都能帮着娘亲算账了,我也能!” 孙峰不过比他大了几岁而已,他的乘法口诀表也学得很好的! 相比于沈知宝,沈云升反而更加沉稳,“可是现在人太多,我们过去,可能会给娘亲添麻烦。” 他觉得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就很好。 沈知宝不服气,垫脚往楼下看,“我也要去帮忙!” 沈小甜也很纠结,她也想下去玩,可是又不想惹娘亲生气。 “咱们就去外头瞧瞧,不会有事的。” 沈知宝拍着胸口保证,又忍不住摆起大哥的谱来,“我是大哥,你们要听我的!” 几人犹豫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二楼的门。 底下客人太多,云安和云晶也早早地跟着下去帮忙。 后厨里,春娘的铲子都快抡得冒烟,还是赶不上外头的热情。 连姜娇儿过来,都来不及招呼。 这些菜其实没什么难度,只要配料足,味道够了就行,连需要的菜品都没那么复杂。 姜娇儿简单做了分类,每个人负责一道菜,这样就简单许多。 王氏带着几个家奴,就负责准备材料。 这样一来,后厨就像是一道流水线,效率都高了不少。 外头人声鼎沸,凡是吃到菜的人,都对这些菜赞不绝口,更是吸引了不少人。 客人们源源不断地进来,相比之下,不远处的秋月楼,就显得寂寥许多。 明明是最热闹的时候,秋月楼进出的人寥寥无几,相反都被万汇居这边吸引住了。 “去禀报上头,就说这儿新开个万汇居,挡路了。” 掌柜远远地瞧着万汇居这边人声鼎沸,朝着底下的小厮吩咐了一句。 开业头一天,万汇居的生意比他们想象中要好的多。 天色才刚暗下来,厨房那边就说材料不够了。 “我这就安排人去买!” 方成难掩兴奋之色,立马就要安排人再去买菜,却被姜娇儿直接拦住,“不必了,几日就到这里吧。” “可是……” 方成看了一眼外头的人,这么多客人还在等着呢。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种很大的成功。 “以后,这会是咱们店里的常态,不能每次都这样。” 姜娇儿却无比淡定,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看见门前那个牌子了吗?” 姜娇儿指了指门外列着菜单的牌子。 “等店铺稳定下来,日后每日不过十道菜,当然若是有人想办宴席,可以提前说明情况。” 方成和柳氏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这样,难道就不担心客人会去别的地方吗? 看几人都沉默不语,姜娇儿倒是率先笑了出来,“放心吧,难道你们对咱们这酒楼这没有把握吗?” 外头还是欢声笑语一片热闹,排队等待的客人也不少。 柳氏先推了方成一把,“就听姜老板的吧。” 他们说白了就是姜老板手下,遇事还是要听姜娇儿的话。 “好。” 方成点点头,他相信姜娇儿,她的决定一定没错,立马起身往外走,“我亲自出去说。” 果不其然,方成这番话一出,等待的客人们立马不乐意起来,“你们这不是酒楼吗?怎么不接待客人!” “就是就是!我们还等着呢!” “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这可是头一天!” 外头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直接要往店里冲。 姜娇儿给云安使了个眼色,云安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第234章 幕后之人 “诸位——诸位!” 方成伸出手想要阻止,奈何这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压根不听方成说了什么,这些人就要往前冲。 云安眯着眼睛,一眼便看见为首的男子埋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方成整个人都被撞得往后倒,云安双眸一眯,脚尖轻跃一下,一把揪住跑得最快的男人,直接朝后丢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还在闹腾的客人,纷纷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被云安丢出去的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指着云安怒骂道,“你干什么?你是这酒楼的人?” 云安一言不发,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搭在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吓得瑟缩一下,指着云安哆哆嗦嗦道,“你,你要干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行凶?” 这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向周围其他人。 “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家不就是来问问是什么情况吗?他们至于么……” “是啊,以后谁还敢来啊?” …… “姜老板,你看这……” 柳氏急得想要站出去,姜娇儿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看看云安怎么做。” 方成也有些不知所措,走到云安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你看你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开业第一天,大吉的日子,怎么还拿出刀来了? “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倒在地上的男人这会来了底气,指着云安怒声道,“大家都来看啊,这万汇居就是这么对待我们顾客的!来,你要是有本事就砍我啊!” 这人却偏偏还不知收敛,一个劲地激怒云安。 方成赶紧伸手拉住云安,生怕他一个发怒就把人真给砍了。 少年年纪虽然并不大,但是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凌厉的眉眼颇有几分气势。 “他压根就不是来吃饭的。” 云安开口,声音冷肃,“他是来找茬的!” “什么?” 连方成都呆住了,放开拦着云安的手,一脸怒容地看着倒地的男子。 “怪不得从刚刚开始你一直煽动别人进来闹,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们胡说什么呢?” 男人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闻言有些慌乱地掩饰。 “我就是来吃饭的,你们不仅不接待客人,竟然还随便污蔑别人?” 男人说着越发生气起来。 云安也不废话,上前一把撕开男人的衣服,露出里面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小厮衣服。 好巧不巧,连带着他腰间的那块木牌都露了出来。 “这……”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真的是别的酒楼的人。 “具体是哪个酒楼,我就不说了,这种小把戏,以后还不要用了。” 云安将手中的东西直接丢了出去,冷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长剑,“还不快滚!” 见自己的身份都彻底暴露,男人灰溜溜地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边交给你了。” 云安冲方成点点头,转身进了后院。 而此时对面的客栈中,女子撑着头,盯着云安的方向,忍不住撇撇嘴,“装什么大度。” 身后的婢女忍不住问出来,“公主,您说刚刚那侍卫,为何不直接说出来酒楼的身份?” 此人,正是出宫游玩的云安公主。 云安公主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直到云安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他又不傻,说出来,岂不是要得罪了对方?” “况且,那人分明就是秋月楼的小厮。” 云安公主眼底有些不屑,没想到太子哥哥手底下,竟然还会有人做这种蠢事。 说到底,也不知道是谁更蠢,竟然有人敢公然抢太子哥哥的生意。 “查清楚了吗?对面的酒楼和姜娇儿有什么关系?” 云安公主看一眼外头,眼底忍不住浮现一抹郁色。 那姜娇儿屡次三番地害她出糗,她绝不会放过她! 要是这什么万汇居和她有关系,太子哥哥也不会放过她的! 有了前头这人的前车之鉴,这些百姓反而很好安抚,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这些人都安排妥当。 “方掌柜,外头有客人,说是和姜老板是旧识,非要进来。” 方成眼神示意姜娇儿一眼,姜娇儿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她大致已经猜到了是谁。 李公子被人从后院带进来,不由分说便坐了下来。 “姜老板今日开业,都没告知我一声。” 李公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原本他以为二人也算是朋友一场。 姜娇儿忍不住斜睨他一眼,“李公子,莫非不清楚我当今的处境?” 酒楼的事情她没瞒着李公子,如今看来,这个朋友倒是没交错。 李公子语塞,半晌才开口,“你办事太不小心了。” 光是他便给她扫了不少尾巴。 姜娇儿挑眉,“我开门做生意,不夺不抢的,有什么好瞒着的?” 只不过没有广而告之而已。 李公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挥挥扇子,“给我上桌菜尝尝。” “今日那人是秋月楼的人。” 姜娇儿开口,给李公子倒了杯酒,“李公子不如说说,这秋月楼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 李公子惊讶地看她一眼,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你的胆子也是大,开在哪里不好,偏偏要在这开。” 京中但凡是一些人脉的人,谁不知道这秋月楼是当朝太子的产业。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个酒楼,这么多人都去捧场。 “你说你身边这些人,就算是我想帮你掩盖一下踪迹,也做不到如此只手遮天。” 李公子无奈叹了口气,他是真心想和姜娇儿合作的,但是她如此行事风格,真是让他有些害怕。 “李公子不必担心。” 姜娇儿摆摆手,她们之间可没什么关联,就算是出事,也牵扯不到他。 “姜姐!” 云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已经稳重许多的少年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慌乱。 “你们见着孩子们了吗?” “他们不是一直在阁楼上玩吗?” 王氏这话一出,姜娇儿快步上楼查看一番,发现原本安置他们几人的房间竟然空无一人。 孩子不见了! 第235章 莫名失踪 “今天太忙了,我也没注意到。” 柳氏最先反应过来,几个孩子向来懂事,怎么可能会跑丢呢?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急,脸色冷得可怕,“今天有人上过楼吗?” 方成仔细回想了一番,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客人没有上楼过。” 姜娇儿快步走上楼,在房间中仔细查看了一番,房间里一切如常,完全不像是有人进来过。 可是外头的人都说没有看见过三个孩子。 就算是人再多,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人都没看见,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三个孩子自己跑出去的。 “夫人您先别担心,也许是他们贪玩。” 王氏赶紧安抚姜娇儿一句,可是这几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十分懂事,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且这会儿都这么晚了,这几个孩子一向听话,不可能还不回来。 “明日一切如常。” 姜娇儿吩咐方成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回到将军府,姜娇儿直接找来了陈嬷嬷。 “今日,小姐和少爷们可否回府?” “老奴并未听到有人禀报。” 陈嬷嬷浸润后院多年,一眼便看出姜娇儿的不对劲来,沉声道,“夫人,可是孩子们出了什么事?” 姜娇儿微微皱眉,看向陈嬷嬷的眼中还有些警惕,“陈嬷嬷,我可以相信你吗?” 闻言陈嬷嬷立马跪了下来,面色无比诚恳。 “之前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才会顶撞夫人,现在老奴早已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 “好!” 姜娇儿拔高音量,又朝绿茵使了个眼色。 “既然如此,那我便信你一回,今日几个孩子同我出门,却不见了身影,我怀疑,是我身边的人把孩子带走了。” “什么?” 陈嬷嬷的神色顿时一变。 “夫人身边脸熟的人倒是不少,如此一来,想要调查,又多了几分难度。” 的确是这样。 今日在万汇居的人,大多都是当时逃荒路上收下的家奴。 就算是不熟悉,几个孩子也大概能认出来是谁。 若是孩子们自己贪玩跑出去,这个时候一定也回来了。 就怕会有另外的可能了。 “夫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今日接触到的人全部抓起来细细盘问才是。” 陈嬷嬷弯下身子,这京城中鱼龙混杂这么多人,这三个孩子相貌又出众,若是被人牙子给买了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京中不少达官贵人,那可都是有些不小的癖好。 姜娇儿扫了一眼陈嬷嬷,面上带了几分笑。 “那有劳陈嬷嬷走这一趟了,不过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 “是。” 陈嬷嬷低头,转身匆匆走了出去,姜娇儿看着走廊处叽叽喳喳的两只八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夫人,您让陈嬷嬷去,会不会惊动到别人?” 绿茵跟在姜娇儿的身边,有些犹豫着开口,“要不然,还是找京兆尹吧。” “大黑,你说小甜他们能去哪呢?” 姜娇儿摸了摸大黑和二黑的脑袋,想起那几日在西凉的时候,多亏了这两小只才能找到他们。 “不知道,不知道。” 大黑忽然叫了出声,吓得绿茵后退一步。 似乎是没想到,这一直养在廊上的这两只黑乎乎的东西,还会说话。 姜娇儿勾着唇角,“你才来不久,这两只八哥很有灵性的,平日最喜欢和小甜在一块了。” “去吧。” 姜娇儿解开拴在两只八哥脚上的绳子,低语一句,“大黑二黑,记得回来。” 绿茵好奇地看着这两只八哥的方向,忍不住好奇,“夫人,他们真的能找到少爷和小姐吗?” 姜娇儿看向远处,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我不清楚,但是大黑和二黑很有灵性,我相信他们。” “要不然,咱们还是找瑞王世子帮忙吧。” 绿茵忍不住开口,“瑞王府在京中多年,他们一定有法子找到少爷和小姐的!” 找李公子么? 姜娇儿沉默着没有说话,刚刚在万汇居,李公子应该也都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姜娇儿瞥了一眼绿茵的方向。 “让我一个人静静,陈嬷嬷那边一旦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好。” 绿茵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姜娇儿捏捏眉心,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希望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 后半夜的时候,姜娇儿趴在桌上一直睡不着。 外头传来三声扣门的声音,姜娇儿立马坐正了身子。 一道身影出现在外头,“夫人,公子说了,人都找到了,是夫人所料。” “我知道了。” 外头重新归于安静,姜娇儿收敛心神,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绿茵便赶了过来,“夫人,怎么了?” “让人去备马车,不要惊动任何人。” 姜娇儿给绿茵使了个眼色,无视她询问的眼神,只是一脸焦急地要往外走。 直到马车驶出将军府的后门,绿茵才开口询问,“夫人,可是有少爷和小姐的消息了?” “嗯。” 姜娇儿眯着眼睛,低低应了一声,“陈嬷嬷那边来消息了,咱们先去瞧瞧,不然我不放心。” “那咱们这是……” 绿茵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还有些不安道,“夫人,要不然咱们还是先报官吧,不然就咱们两个,会不会太危险了?” 姜娇儿睁开眼,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明。 “你若是害怕,便先回府,等着我的消息。” “奴婢要跟着夫人一起。” 绿茵立马开口,她怎么可能会抛下夫人一人? 马车七拐八拐,一路沿着小路进了别庄的一处小院才停下来。 姜娇儿和绿茵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陈嬷嬷站在院中。 除了陈嬷嬷,只有云安在这里。 “夫人请随我来。” 一见姜娇儿进来,陈嬷嬷立马领着人往前走,小院看着有些破旧,看着倒像没什么人烟。 “还不跪下!” 刚刚进屋,姜娇儿的声音便冷厉起来。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面相觑,不理解姜娇儿为什么要这么说。 第236章 背叛 听见姜娇儿的声音,绿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瞪了一眼陈嬷嬷,“陈嬷嬷,不是你说找到了线索吗?” 原来竟然是在骗他们! 陈嬷嬷低着头一言不发,绿茵气呼呼地往前走,“夫人刚才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贱婢!还不跪下!” 没想到陈嬷嬷的巴掌先一步落到了绿茵的脸上,直接把她给打蒙了。 “夫人!” 绿茵下意识地看向姜娇儿,希望姜娇儿能帮着她说话。 姜娇儿却没有任何反应,而云安则是快步上前摁住绿茵的肩膀,随即一脚踢在她的膝窝处,直接让她跪倒在地。 “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绿茵的神色终于变得慌乱起来,“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夫人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陈嬷嬷怒目圆瞪,又一巴掌打在绿茵的脸上,“好你个贱婢!就是你哄骗了小姐和少爷们离开,人在哪里,还不如实招来!” 陈嬷嬷常年生活在后院,手劲儿极大,这两巴掌下来,绿茵的脸上早已高高地肿了起来。 姜娇儿冷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陈嬷嬷,今日辛苦你了,将军府还需有人操持,有劳你了。” “是。” 陈嬷嬷立马低头,识趣地退了出去。 “夫人,一定是陈嬷嬷说了什么,奴婢是无辜的啊!” 陈嬷嬷一走,绿茵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喊冤,直接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陈嬷嬷的身上。 姜娇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慢慢溢出几分寒意。 “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很好?伪装得很完美?我一定不会发现你?” 说实在的,一开始,姜娇儿的确没有往绿茵身上想。 绿茵咬着唇瓣,铁了心地不愿意承认,“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说些什么。”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的。” 姜娇儿丢出手中的一个翠色耳坠,直接扔到了绿茵的面前,“这是在后院找到的。” 三胞胎的聪慧异于常人,若非是亲近之人,他们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跟着离开,一定是她身边的人才能把人给哄骗走。 看见那翠色的耳坠,绿茵才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耳朵,的的确确是少了一只。 “也许是奴婢今日忙忘了,竟然被夫人给捡了去……” 她还想再找补,却被姜娇儿毫不客气地打断,“那这个呢?” 姜娇儿手中握着一只信鸽,这上头的信还未取下,应该是半路便被人拦了下来。 还真是要多亏了李公子借给她的护卫,才能让她截下这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密信。 “说吧,你把孩子带到哪去了?” 姜娇儿重新坐了下来,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 她都不知道,他们才刚进京城不久,竟然已经与人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 见状绿茵也不再隐瞒,只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话。 “还不快说!” 云安性子急,直接将剑架在了绿茵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 绿茵摇头,还是不愿意说出孩子们的下落。 姜娇儿不知何时把军刀拿了出来,这会儿正坐在桌边把玩那把军刀。 锋利的刀刃只是稍微一碰,便擦出了一些血珠,姜娇儿面不改色地将血渍擦净,又缓缓起身,走到绿茵面前。 “我的确没有怀疑过你,可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缓缓走到绿茵的面前,手中的军刀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刀刃上泛着寒光,绿茵却没有一丝波动,“一切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好一个职责所在。” 姜娇儿都没想到,绿茵竟然这么忠心,只可惜忠心的对象不是她而已。 “好好一个活命的机会,你都不珍惜。”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匕首在绿茵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你是拓跋洪允的人,对吧?” 对方依旧不说话,姜娇儿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歪头看了一眼云安的方向。 “既然她不愿意开口,那就割了舌头,送到驿馆吧。” 说完姜娇儿又补充似的加了一句,“哦对了,记得亲自送到西凉太子面前。” 没想到拓跋洪允的手,竟然伸得那么长,竟然能动到了他们将军府的后院。 拓跋洪允初来京城,即便是有人帮着他把孩子带走,这京城中也绝对有人接应。 “你,你不能这么做。” 绿茵脸色发白,眼底终于多了一些恐惧。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太子分明说她是一个粗鄙之人,根本就没什么脑子,她怎么敢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姜娇儿却面不改色。 “你一个婢女,真值得让拓跋洪允放弃两国邦交?真是可笑至极。” 女人啊,总以为男人的甜言蜜语能有什么作用,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却从不愿意面对事实。 姜娇儿的那双清冷眸子泛着寒意,她的话也让绿茵终于有些崩溃,“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是把人带出了后门,然后有马车接应,我也不知道孩子被带到哪去了。” 这些话姜娇儿是相信的,毕竟拓跋洪允不至于蠢到把什么事情都告诉绿茵。 绿茵一股脑地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姜娇儿。 救她的人,并非是拓跋洪允,而是拓跋洪允身边的侍卫。 二人情投意合,对方不仅对她好,甚至还帮她处理了家事,所以绿茵才会如此死心塌地。 竟然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先把人带下去吧。” 姜娇儿摆摆手,在三胞胎没有找到之前,她先不处置绿茵。 “姜姐,那他们几个怎么办?要是真被西凉的太子给掳去,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云安神色凝重,“要不然,今晚我去驿馆查探一番。” “别打草惊蛇。” 姜娇儿却制止住了他的动作,“再等等,再等等。” 二黑整日和小甜在一块,又被她的灵泉水喂养着,找到她,应该不是问题。 果然,当天晚上,二黑便衔着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飞了回来。 这石头与前些日子沈小甜送给她的平安符有些相似,上头乱七八糟的画着东西,看得几人都是眉头紧锁,“这是什么东西?” 第237章 计中计 “是地图。” 姜娇儿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东西,前些日子她给沈云升拿了许多书籍,里面便有许多记载地图标注的东西。 当时沈云升很是好奇,姜娇儿便和他解释了几句现代是如何做地图的。 姜娇儿立马将石块上的东西全部腾在了纸上,“去,把管家找来。” 她对京城还不算太熟悉,要一个比较熟悉这里的人才好。 等到管家进来,姜娇儿便立马开口,“京城中哪里是比较高的,附近还有水?” “这……” 管家思索一会儿,半晌才开口,“就在城郊那边,有个尧山,那边倒是有个水库!” “那附近可有村庄?” 姜娇儿神色一紧,立马询问一句。 “应该是有的。” 管家点点头,水库那边可不止是有村庄,都是有官兵把守的。 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天色还暗着,算着时辰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命人牵来马儿,她要亲自过去一趟。 “姜姐,我和你一起去。” 云安不由分说便要跟上去,“我在还能帮你一点。” 姜娇儿原本想要拒绝,但是这件事不是小事。 以拓跋洪允的性子,若是事情败露,难保不会下死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将人带出来。 “好。” 姜娇儿点头,骑着马儿从后门走了出去,“等会儿在尧山那边,你就留在外面接应。” 从马儿出了将军府开始,几道身影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姜娇儿压根无暇顾忌这些人,李公子今日便和她言明,这件事他不会出面,但是他会帮她扫清这些尾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才悄悄地摸到了水库的外围。 “姜姐,他们在哪儿呢?” 这附近宅子不少,一时间云安也不知晓他们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 姜娇儿四下环顾一眼,从怀中掏出那张地图来,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云升那孩子痴迷读书,悟性也高,一定会给她留出来线索的。 “这儿!” 姜娇儿拿着石块比对一番,发现有一处地方被刻得极为用力。 环顾一眼周围,姜娇儿才发现水库的不远处,有一栋颇为豪华的宅子,宅子外还站着几个侍卫,单从外头看倒是看不出是什么人。 “我进去找人,你在这儿等着。” 姜娇儿回头吩咐云安一句,自己起身朝着那宅子走了过去。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门外的守卫却依旧精神。 姜娇儿心中的疑虑越发重了起来,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会有这严格的守备? 姜娇儿绕到院墙的一侧,看着这三四米高的围墙,勾了勾唇角,这点高度可还难不倒他。 长鞭猛地一甩,钩子在墙内被挂住,姜娇儿熟练地抓着鞭子,从墙上一跃而下。 和外头的守卫森严不同,这里面倒是黑灯瞎火的一片,压根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这宅子不算大,草木更是十分茂盛,一看便是许久没人修剪的程度,姜娇儿心中越发怀疑起来。 “哎,都来喝点!” 一处亮着光的厢房内传来几道说笑的声音,姜娇儿沿着墙角走过去,瞥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几个男人正在喝酒取乐,姜娇儿从空间里找出火折子,轻轻一吹,随即丢到了院中的角落。 很快,火势便一点点大了起来。 “外头怎么这么亮?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房中的几人接二连三地跑出去,姜娇儿侧身躲在屋外,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姜娇儿伸手,一把勾住男人的脖子往后拖了过去。 “这院子里,有没有关着三个孩子?” 军刀抵在男人的脖子上,姜娇儿刻意压低了音量,冷声质问着男人。 “你是什么人?” 男人还有些懵,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找到这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这些人,总不爱说实话。 姜娇儿皱眉,眼底多了几分不耐烦,“不说,你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她的声音透着寒意,几个前去灭火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来临。 她在墙角买了一些火药包,火药的量不大,但是足以让几人动弹不得。 “砰”地一声,火势骤然变大,几人都被炸飞出去。 “快说,孩子们被关在哪儿?” 姜娇儿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男人的脖子上顿时被划出一道血痕,姜娇儿压下声音中的冷意,“我的耐心有限。” “在里头的密室!” 男人声音极快,“开关就在屋里的椅子后头。” 姜娇儿一记砍刀直接将人砍晕,又看了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快速闪身进了房中。 门外守着的侍卫发现房中的异常,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倒地不起,根本没有人能回答,“快把火灭了,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摸进屋里,机关的位置倒是不难找,穿过密道,姜娇儿便看见了一排排整齐的房间。 原来这里头竟然才是别有洞天。 姜娇儿从最开始的房间找起,很快便找到了几个孩子的位置。 “娘亲——” 沈小甜最先看见姜娇儿,立马扑过来抱住了她。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围了过来,抱着姜娇儿不肯撒手。 看见几个人都没事,姜娇儿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娘亲这就带你们走。” “娘亲,都是我们不好,我和哥哥不该贪玩,不该绿茵姐姐一说,我们就跟着走的。” 沈小甜一边跟着姜娇儿往外走,一边道歉。 姜娇儿应了一声,心底还在思索等会要怎么才能从这院子里出去。 三胞胎不过是六岁的孩子,她也做不到以一敌百。 “将军夫人是要把我的客人,带到哪去啊?” 才出了密道,姜娇儿就被眼前的光亮闪到了眼睛。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知何时站满了侍卫。 拓跋洪允坐在最前头,看着站得整整齐齐的几人,不由得感慨,“将军夫人果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越是这样,这姜娇儿越是留不得。 第238章 借刀杀人 拓跋洪允的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杀意。 原本他是欣赏姜娇儿的,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还会挡了他的路。 “太子此言差矣,我的孩子,怎么还成了你的客人?” 姜娇儿将三胞胎护在自己身后,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堵人墙,盘算着自己若是硬冲的话,能活多久。 “将军夫人是个人才,我一直很欣赏。” 拓跋洪允笑眯眯地开口,“如今西凉与中原交好,我们也该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才是。” 姜娇儿故作惊讶地挑眉,“我与太子殿下,怎么会有不愉快?” 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拓跋洪允不由得拍了拍手掌,这姜娇儿果然是狡猾。 “如今天色已晚,孩子们贪玩打扰了殿下,改日我一定亲自上门道谢。” 姜娇儿带着人就要往前走,毫不意外地被那些护卫给拦住了去路。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掩下心中的不耐,“不知道西凉太子扣下我们娘几个,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他没安好心,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却又不能撕破脸皮。 拓跋洪允拨弄着手上的扳指,闻言轻笑一声。 “自然是想和夫人叙叙旧,那日在西凉,将军夫人没有等到火符节便离开了西凉,那日,大君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是么?” 姜娇儿佯装无辜地眨眨眼。 “事情过得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再说了,我听说那日大君可是责罚了泽王一番,太子您应该无碍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空气中就布满了火药的味道。 她算是看明白了,拓跋洪允压根就没打算放人。 拓跋洪允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立马有人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云安哥哥!” 沈小甜惊叫出声,被拖来的少年浑身都是血,脸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 姜娇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宅子外有人意图不轨,被护卫及时发现,下手重了些。” 拓跋洪允挥挥手,护卫们又拖着云安把人丢了出去。 “这外头更深露重的,也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姜娇儿忍不住握紧拳头,若非现在她处在劣势,一定要好好教训这拓跋洪允一顿。 “没想到,你来的竟然这么快。” 拓跋洪允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西凉如今与中原乃是邦交,我本不该如此多事,只是西凉如今也并不太平,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她虽然说是有才能之人,只可惜,他更需要的,是权势。 姜娇儿的脑子飞快运转,听拓跋洪允这意思,似乎是有别人委托他做事? 只是他一个太子,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他动手? “想来沈将军应该也快回来了。” 拓跋洪允看向不远处,声音多了几分凉意。 “你们带将军夫人和孩子们都下去吧,好生伺候着。” 直到姜娇儿几人被带回去,拓跋洪允才从宅子中走了出去。 “殿下,我们这么做,他会不会生气?” 毕竟对方只是要除掉这几个人,可没说要他们去动沈鹤啊。 “难不成还真想让本王成了他们的走狗不成?” 拓跋洪允脸色一冷,这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事情,沈鹤骁勇,对西凉来说是个莫大的威胁,若是能借此机会一并除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是。” 身后的侍卫立马低头,随即问起云安的事情,“那个少年,需不需要……” 说着还不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必多费刀刃,他早已没了生机。” 拓跋洪允冷哼一声,随即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想到那少年浑身是血的模样,侍卫不由得摇摇头。 这少年倒是有几分血性,竟然还能过个十几招,只可惜殿下身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怕是命不久矣咯。 此时的云安浑身是血,却仍然在慢慢地朝前爬着。 只要到了官道,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还有妹妹,安氏一族的大仇还未报,他决不能在这里就倒下! 也许是心中强烈的信念感支撑着他,直到看见远处的官道,云安才彻底失去意识。 许是已经撕破了脸皮,拓跋洪允直接把几人关在了房中,也懒得再往什么密室中藏。 “娘亲,都是我的错。” 沈知宝扑通一声跪在姜娇儿面前,“是我太贪玩,才会跟着绿茵姐姐出去的。” 都是他害了娘亲和妹妹,如果不是他,他们就不会被抓到这里来。 “快起来知宝。” 姜娇儿赶紧把人扶起来,“身上有没有受伤?” 几人纷纷摇头,靠在姜娇儿身边坐着。 “你们已经很厉害了。” 姜娇儿摸摸几人的脑袋,如果沈云升及时在石头上留下了他们的位置,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过来。 但是她没想到,拓跋洪允竟然发现得这么快。 姜娇儿有些心不在焉,这拓跋洪允摆明了就是在等着沈鹤过来自投罗网,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他竟然想要他们的命。 这京城竟然有人有如此大的面子,能让拓跋洪允亲自动手。 “娘亲,云安哥哥会不会有事啊?” 沈小甜抓着姜娇儿的衣摆,小脸上满是担忧。 云安他…… 姜娇儿叹了口气,云安的情况只怕不是很乐观。 此时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公主,路边好像躺着一个人。” “真是晦气,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人?” 女人娇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掀开车帘看着地上那黑乎乎的一片,指挥着马夫把人翻了过来。 “怎么是他?” “公主……” 婢女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在这儿是官道,哪怕是歹人有再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这种地方行凶。 反倒是眼前这人的情况,绝对不算好。 “他如何,和本公主有什么关系。” 公主一把甩开手,冷哼一声。 “还不赶紧走,免得在这种地方沾了什么晦气,真是的,不过是去看望太后一番,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事,最近果真是事事都不顺畅!” 第239章 沈鹤归来 一旁的婢女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真是晦气,遇上本宫算是他命大!” 云安公主气呼呼地掀开帘子,看着倒在地上几乎昏迷不醒的男人,冷哼一声。 “若不是他和本宫一样的名字,本宫才不会多看他一眼!” 一旁的婢女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少年身上累累的伤痕??心里不由得心惊。 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活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记住,今夜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云安公主瞪了一眼马夫和身后的侍卫,这才提着裙摆重新上了马车。 翌日一早。 身上的疼痛牵引着云安醒了过来。 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 好不容易睁开眼,云安霎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这分明是女子的闺房! “你倒是命大,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能醒过来。” 云安公主抱着胳膊走进来,上下扫了一眼少年。 少年的眉梢透着些冷意,见来人竟然是云安公主,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起身就要行礼。 “不必了,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本宫还真怕你死在公主府上。” 云安公主摆摆手,摆弄着涂着丹蔻的手指,瞥了一眼云安的方向。 “若非是看在你与本宫同名,怕遭了晦气,本宫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属下回去,立马就更正名字。” 云安低垂着眉眼,反正这名字也是姜姐起的。 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随便改了就是。 “你!” 闻言云安公主却是气愤地甩甩袖子。 “怎么?和本宫同名,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这…… 云安面露不解,明明就是公主先嫌弃的他,怎么还这么蛮不讲理? 昨夜他本在外头等着姜姐,没想到竟然惊动了那些侍卫。 现在想想那些护卫的手段,云安还有些发颤。 这些人出手又快又狠,全程都没有一句废话,和以往遇见的那些刺客都不一样。 而且姜姐现在有危险,他一定要回去一趟!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云安无以为报,只是眼下我还有要事,若是公主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安重重朝着她拱手,起身便要往外走。 婢女端着药正准备进来,看见云安离开的背影,惊讶道,“公主,他的伤——” “无妨。” 云安公主摆摆手,撑着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本宫救他一命,他就该感恩戴德了,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婢女不敢多言,只能端着药退了下去。 将军府中安静得可怕,洒扫的奴仆们依旧在忙碌着,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这件事必然不能传出去。 姜姐是女子,若是传出去他被歹人掳走一夜未归的消息来,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他们在京中走得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也绝不能大肆宣扬。 “哥!” 云晶一大早就开始寻找云安,见他平安回来,立马红了眼圈。 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久,云晶一见他受伤,顿时也乱了分寸。 “我没事的云晶。” 云安摇摇头,面色却实在苍白,“咱们进去说。” 云晶的年纪小,府中也没有他们能信得过的人,连云安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将军回来了!” 许是天公作美,就在云安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 沈鹤回来了! 沈鹤从马上跃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后的人搀扶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直奔侧院。 偌大的将军府空荡荡一片,姜娇儿和三胞胎都没有出现,沈鹤的脸色瞬间变得冷肃起来。 早在启程之前,他便已经写信言明了情况,家里怎么会不收拾准备呢。 “把他带下去,找个大夫好生照看着。” 沈鹤吩咐一旁的管家,先把人带回去,自己则是进了主院。 “沈将军,姜姐出事了。” 云安忍着身上的伤,还是把情况和沈鹤言明了。 城郊水库旁边的宅子。 沈鹤的拳头紧握,眼底翻腾着怒气。 他本不欲与拓拔洪允交恶,没想到拓拔洪允竟然先对他的妻儿下手! “你去养伤,我去去就回。” 沈鹤沉声下了命令,转身阔步走了出去。 云晶看着沈鹤的背影,赶紧搀扶着哥哥走到一边,“有沈将军在,姜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穿过热闹的街市,沈鹤一路朝着城郊的方向赶去。 万汇居开业第二天依旧人满为患,丝毫没有受到昨日的影响。 方成忙得不可开交,空闲之余又有些担心姜娇儿的情况,从昨日离开之后,姜老板便再也没有了消息,今日更是都没人过来。 “将军府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么?” 方成伸手招来柳氏询问,怎么这一夜都过去了,反而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柳氏眼中也满是担忧,“不知道啊,昨日我派人去看了看,可是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奴仆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等等吧。” 方成还算是沉得住气,他相信姜老板一定会保护好孩子的。 而此时,沈鹤只身一人,赶往了城郊。 白日的村子还有些忙碌,村民们早早下地干活,水库周围倒是一片安静。 这里是官府管辖的地方,一般情况下,都没有人敢靠近。 沈鹤拧着眉头,单枪匹马地冲了进去。 外头守备的侍卫直接被沈鹤的一柄长枪掀翻在地,里头看守的侍卫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是爹爹!” 沈小甜扒着窗户,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窗外如同战神一般的爹爹,瞬间高兴起来。 “爹爹来救我们了!”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爬了起来,三个脑袋齐整整地看向外面,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惊喜。 姜娇儿顺着窗户看去,恰好撞进了沈鹤担忧的目光中,不知为何,这几日一直漂浮不定的心,似乎也瞬间安定下来。 院子里的守卫面面相觑,将沈鹤一人团团围了起来。 “都退下,这是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拓拔洪允走了进来,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第240章 脱险 “沈将军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拓拔洪允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朝着暗处招了招手,数十个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将几人团团围住。 姜娇儿有些担忧地看了过去,拓拔洪允简直是疯了,他竟然要在这种地方杀掉朝廷命官! “真是不巧。” 拓拔洪允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如今沈将军一家也算团聚,就好好安歇着吧。” 他也不愿再废话,微微勾了勾手指,身后的暗卫立马冲上前,齐齐朝着一家人攻来。 一时间,院子里满是兵刃相接的声音。 姜娇儿握着手中的军刀,将三个孩子护在自己身后,下手即是要害。 只可惜她的攻击范围有限,这些暗卫又各个身形灵敏,实际上也没有造成什么危害。 拓拔洪允远远地看着,心底越发怀疑起这姜娇儿来。 据说这二人,原本就是沈家村一对普通的夫妇,可如今看来,这二人各个身怀绝技,怎么也不像是普通人。 “娇儿,带着孩子们走。” 沈鹤一边抵挡着这么多人的进攻,一面和姜娇儿交代,“出了这条路,往前走两里,那里有我的人。” 这些暗卫如同鬼魅一般,沈鹤几句话的功夫,便让他们找到了漏洞,一剑划伤了他的手臂。 沈鹤面不改色,转身借力轻轻一跃,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这些暗卫的攻势只增不减,在姜娇儿和沈鹤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就朝着三个孩子出手。 沈知宝面色发白,明明也是一脸害怕,却不忘护着沈小甜,沈云升也是如此。 两人瘦弱的身形,紧紧把沈小甜围在中间。 “真是废物。” 拓拔洪允脸色难看几分,一把夺过身侧侍卫的弓箭,瞄准了几个人的方向。 利箭破空而出,直接朝着姜娇儿身上射去,沈鹤一剑抵下暗卫的攻击,抽出功夫将箭矢砍到一边。 身后的暗卫再次找到机会,一刀突袭过来,砍在沈鹤的后背。 “沈鹤!” 姜娇儿甚至来不及关心沈鹤,那箭矢被斩断一半,剩下的一截偏了方向,直直朝着三胞胎的方向射去。 眼见着暗卫越来越多,沈鹤和姜娇儿完全被缠住抽不开身,眼睁睁地看着箭矢要伤到沈小甜。 沈云升一声不吭地抱住沈小甜,两人的身形一歪,断掉的一截箭柄直接刺入了沈云升的肩胛骨。 “云升!” 姜娇儿回头看见沈云升倒下,眼神迸出一丝杀意,不顾暗卫的长刀,直接以身试险,长刀刺入她手臂的瞬间,姜娇儿手中的军刀一刀封喉,眼前的暗卫直直倒了下去。 无视鲜血淋漓的手臂,姜娇儿立马蹲下查看沈云升的情况,从空间中拿出止血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云升,吃下去,娘亲马上带你离开。” 拓拔洪允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全程,姜娇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感觉不到手臂上的伤口似的。 这绝对不是一个妇人该有的魄力。 拓拔洪允心底忽然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恐慌,朝着暗卫下了最后的杀令。 “动手!今日绝不能有人活着出去!” 他绝对不允许存在任何隐患。 “娇儿,带着孩子走。” 沈鹤咬紧牙关,今日就是拼上他这条命,他也要为这母子几人杀出一条血路! 姜娇儿从空间拿出自己的手枪揣在腰间,又飞快地塞给沈知宝和沈小甜一把,飞快叮嘱一句,“必要时,瞄准敌人,摁下这里。” 这些武器都是末世的时候早就升级过的,后坐力不会太强,即便是孩子,用起来也不会觉得困难。 姜娇儿原本不想大肆张扬,这些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沈鹤!” 姜娇儿拔高声音喊了沈鹤一句,抬手丢给他一把手枪,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姜娇儿也顾不了那么多,抬手几枪就干掉了缠着她最紧的几个人,安了消音器的手枪几乎没什么声音,枪枪毙命。 “走!” 趁着几人反应的空当,姜娇儿飞快地抱着沈云升,又喊上沈知宝和沈小甜往外走。 “还愣着干什么!” 拓跋洪允也有一瞬间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东西就是拓跋洪泽献给大君的东西。 虽然最后没能得逞,但是这次却让拓跋洪允第一次见识到了这黑东西的威力。 沈鹤替姜娇儿拦住追上去的暗卫,也不再犹豫,拿起手枪飞快地解决掉了几个暗卫。 眼见着自己的暗卫损伤大半,拓跋洪允的心几乎都要滴血。 这些暗卫本就是他悉心栽培,如今才刚到京城不久就折损了这么多,若是此举不能成功,那他…… 光是这么一想,拓跋洪允都觉得血气忍不住翻涌。 只是他们从未见过这东西,这东西又一击毙命,实在是让他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哪怕沈鹤枪无虚发,这里面的弹药也不够充足。 拓跋洪允手持弓箭,直接朝着姜娇儿的方向,一箭接着一箭。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此时的姜娇儿护着几个孩子,将沈云升先抱到了马上,又朝着姜沈知宝和沈小甜伸出手。 “娘亲小心!” 上马的瞬间,沈小甜一把抱住姜娇儿的胳膊,堪堪避开了拓跋洪允射来的箭矢。 不远处的小丘处,为首的男人戴着黑色面具,正盯着眼前在景象。 “主上,咱们还动手吗?” “不必了。” 男人挥挥手,声音又低又粗,“都退下吧,去知会那边一声。” 姜娇儿勒紧缰绳,看了一眼独自奋战的沈鹤,咬紧牙关还是狠下心骑着马儿离开,“二郎,万事小心!” 她一定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身后的暗卫被沈鹤一人拦住,手上的枪也没了弹药。 “还不动手!” 拓跋洪允气得喘着粗气,既然跑了姜娇儿,那沈鹤就必须要死! 他见过拓跋洪泽拿过这个黑东西,里面是需要安装东西的,一旦那东西没了,这东西就与废铁无异! 沈鹤把东西收好,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伺机而动的暗卫,率先攻了过去。 姜娇儿骑着马,一路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到抵达官道才立马勒马。 第241章 又见面了 虽然只是这短短的一路,沈云升的肩胛骨早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云升?云升,你还能听见娘亲的话吗?” 姜娇儿把沈云升平躺着放下,立马就要给他处理伤口。 沈知宝和沈小甜乖巧地坐在一边,这种时候,他们绝不给娘亲添麻烦。 眼下的情况危急,姜娇儿也顾不得其他,从空间中取出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伤口。 灵泉水的确是有大作用,擦拭过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止住了血。 姜娇儿又从空间中一一找出需要的麻药和止疼药,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解锁了全部空间,得到了这些医药资源。 否则以现在的医疗水平,真不知道救人是否来得及。 “知宝,小甜,你们转过身,数十个数再回头好不好?” 姜娇儿抬头,耐心地朝两个人开口。 这两个孩子恐怕也吓坏了。 “一,二,三……” 两人乖巧转身,姜娇儿飞速地撒好药物,又动作利落地拔掉那半截箭矢,随即再次上药包扎。 十个数刚好,沈小甜回头的时候,姜娇儿正在给沈云升喂水。 “娘亲!” 沈小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一把抱住姜娇儿,“都是我们惹了祸!” 沈知宝更是一言不发,满脸都是愧疚,一开始就是他想要出去玩的。 “这和你们没关系。” 姜娇儿摸摸沈小甜的头,替她擦掉脸上脏污,又看向沈知宝。 “是绿茵故意带你们出来的,就算是没有今天,以后她还会这么做。” “绿茵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小甜泪眼婆娑,眼中还有些不解。 姜娇儿一时间有些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孩子的天性善良,她总不能告诉他们不能轻信别人? “绿茵她只是做错了事,被坏人蒙蔽了双眼,而且她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姜娇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又把沈知宝搂进怀里。 “这件事,错不在你们任何一个人。” 说话的功夫,沈小甜却蹲下身子,就着一旁姜娇儿给沈云升包扎剩下来的东西,简单地给姜娇儿包扎了手臂。 “娘亲的胳膊疼不疼啊?” 沈小甜小心摸着绷带,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要是仙女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娘亲的疼给赶走了!” 说着沈小甜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没事。” 姜娇儿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那你给娘亲吹吹,娘亲就不疼了。” 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末世的时候,她每次受伤,可都比这个要严重多了。 见状,沈小甜果然停了哭声,俯身在姜娇儿的手臂上轻轻呼了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娇儿觉得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竟然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姜娇儿摸着三胞胎的头,回头看了一眼宅子的方向。 不知道沈鹤现在如何了……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又不能抛下孩子再回去。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坐在马上的男子一身银色的铠甲。 看见地上狼狈的几人,不由得挑眉,“沈夫人这是……” 竟然又是周奕。 姜娇儿眼神瞬间一亮。 “周大人,前面有歹徒,今日我和沈将军一起遭遇埋伏,还请周大人相助。” 她走不开,周奕一定可以。 “叔叔,你快去救救爹爹吧。” 沈小甜小跑着上前,眼泪汪汪地抓着周奕的手臂,“爹爹现在很危险。” 小姑娘脸颊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倒是与姜娇儿有几分相似,却又不甚像她,姜娇儿眼中可从来不会流露出祈求的表情。 “你们几个,去看看什么情况。” 周奕朝自己身后的人摆摆手,一小队人马立马朝着前面赶去。 “不知道周大人能否借我一辆马车。” 姜娇儿站起身,仰头看着马上的男子。 男人身上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姜娇儿微微眯眼。 只见周奕轻笑一声,“你看我这样子,像是随身带马车的人吗?” 他是来巡安的,又不是出游。 “那就借一匹马。” 姜娇儿不由分说地牵过一旁的马匹,朝着沈小甜眨眨眼。 “跟着周大人,他们会保护你们的!” 说完骑着马便朝前赶去,留下几人原地面面相觑。 沈小甜也不害怕周奕,反倒是上前抚摸着周奕的马儿,“这马儿真好看,他叫什么名字?” “他……” 周奕面色一顿,随即勾起一抹淡笑。 “他没有名字,不如你给他起一个?” “爹爹的马儿叫追风,娘亲的马叫踏雪,不如他就叫——破浪!怎么样?” 沈小甜摸着马儿的毛发,“你就叫破浪怎么样呀?” 破浪喷出重重的鼻息,甚至在沈小甜的手背上蹭了蹭。 周奕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破浪是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一匹烈马,是他还是小兵时降服的。 自此之后便一直跟着他,哪怕是经过了那场变故,他也没有舍弃他。 只是这马儿性子素来刚烈,就连他的马夫,都不敢牵它一下,居然会对一个小姑娘如此亲和,真是稀奇。 “你们,带上这两个,咱们也去瞧瞧。” 周奕指了指还晕着的沈云升,又指了指沈知宝。 自己则是弯腰,直接抱起沈小甜坐在马上,一行人慢吞吞地朝前赶去。 此时的宅子内,沈鹤单膝跪在地上,身上满是血痕,连脸颊上都沾满了血迹。 “殿下,外头来人了,咱们先撤吧。” 一旁的属下开口,拓跋洪允先行离开。 不管来人是谁,他一个西凉太子,对面又是中原的朝臣,这都是说不清的事情。 “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拓跋洪允心头猛跳一下,今日他的暗卫折损这么严重,必须得有一个人为此负责! “眼下他也是困兽之斗,这些死士必然会解决他,咱们得赶紧走了。” 属下声音有些急,若是暴露了身份,才是大事。 只要他们不在现场,哪怕沈鹤亲口指认,只要他们殿下矢口否认,中原皇帝为了两国邦交,也绝不会做出不利西凉的决定。 直到马蹄声清晰可见,拓跋洪允才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走!” 第242章 谁还没有个秘密 姜娇儿破门而入,见到的就是眼前这幅场景。 沈鹤独自一人对抗这些暗卫,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已然是处于了下风。 她飞快地从怀中抽出自己的鞭子,一鞭缠住了那人的脖子,直接将暗卫给甩了出去。 没了后顾之忧,姜娇儿出手又快又狠,末世对付那些敌人的时候,姜娇儿也是招招毙命。 她出手极快,动作和功夫又出其不意,几个暗卫一时间也有些招架不住。 周奕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女子身形高挑,手中的长鞭像是有灵性一样。 随着姜娇儿的动作,鞭子也在空中飞舞,招招势势都带着勃然杀气。 姜娇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她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候,平时也从未真正展露过自己的实力。 直到最后一个暗卫倒下,姜娇儿才收起手中的鞭子,回身查看沈鹤的情况。 “沈鹤,你怎么样?” 姜娇儿蹲下身子扶住沈鹤,眼底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担忧。 …… “我要下去!” 另一边,沈小甜挣扎着要往下跳,周奕一把抓住她的衣服,让人悬空在半空中。 “着什么急?没看着你爹和你娘正腻歪吗?” 他也是习武之人,沈鹤身上的伤虽然多,但都不是致命伤。 能在这些死士手里撑这么多招,这沈鹤的功夫,深不可测啊…… 而且这姜娇儿,从刚刚那些古怪的招式来看,也不是一个善茬儿。 “我没事。” 沈鹤倏地笑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周奕的人马,眼底多了几分审视。 “周大人,您不是负责守卫皇城的安全么?怎么会来这里?” “过几日便是祭祀礼,奉陛下之命清查皇城,排除安全隐患。” 周奕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沈鹤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只是不知道沈,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周奕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那些尸体。 这些人无名无姓,身上统一穿着黑色的常服,连兵刃都一模一样。 “歹人而已。” 沈鹤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长剑收回去。 “这歹人绑了我孩子,多亏周大人来得及时,那就麻烦你处理掉吧,若是再久些,怕是要惊动京兆尹了。” 到时候,又是一番繁琐的流程手续。 两人心中明明都清楚这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却默契地没有点破。 “今日沈将军和沈夫人也受了惊吓,这里就交给我吧。” 周奕微微一笑,命人送几个人回去。 沈鹤谢绝对方的好意,一手牵着姜娇儿,一手抱着沈云升走了出去。 直到一家人的身形消失,查看尸体的士兵才走过来,将伤口展示给周奕看,“大人,您看这个。” 这伤口看着十分怪异,竟然能留下一个洞来,而且是一击毙命,身上压根都没有其他伤痕。 周奕双眸微眯,盯着这些死士看了好一会儿。 “听说在边境时,将军夫人便建立了一个名为火枪营的东西,只可惜咱们这位皇帝一心求和,压根都不关注这些。” 连赏赐都是草草了之。 “一些试图刺杀的歹人而已,丢去乱葬岗吧。” 周奕勒了勒缰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沈鹤从附近村民那买了辆马车,这才放心带着人往回赶。 今日的事情冲击有些大,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拓跋洪允他,怎么会这么大胆?” 姜娇儿率先开口,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绑人,还要杀人灭口。 沈鹤却冷着脸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不远处。 见他还在发呆,姜娇儿微微皱眉,压下心里的异色。 从来到京城之后,沈鹤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今日姜娇儿注意到,沈鹤的功夫似乎又精进许多。 “许是他太过自负。” 沈鹤抬头,朝着姜娇儿轻轻一笑,又安抚她几句。 “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们身边了。” “娇儿,我先送你们回去,我还有点事,去去就回。” 沈鹤将马车驶入将军府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沈鹤的背影,姜娇儿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沈鹤身上的血衣都还来不及换下,沿着街市左拐右拐,终于进了一处小巷,最终进了一处宅子。 外头破旧的宅子,内里却别有洞天,一派雅致的模样。 透着梅花的屏风,屏风内悬挂着的书画也都是梅兰竹菊,处处透着书香。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盯着院中的一处梅花发着呆,像是早早地就料到沈鹤会来这里,见他进来也不惊讶。 “你来了。” “是你让人动的手?” 沈鹤怒气冲冲地进来,手上的长剑直接搭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长剑几乎已经划破皮肤,露出一条条血痕。 “谁让你动他们的?” 即便是刀都在脖子上了,男人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你有更远的路要走,不该让他们成为你的绊脚石。” “我从未答应你什么!” 沈鹤紧紧皱着眉,盯着男人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将手中的剑重重放了回去。 “若是日后你再敢对他们动心思,即便是你,我必然也不会饶了你!” “呵呵。” 男人忽然低低笑了出来,“你太过重情义,不适合那个位置。” 沈鹤对此却不以为意,看向男人的眼神疏离又陌生。 “我不管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我从未想过要加入你的计划。” 男人对他的话避而不答,而是看向了院中的那束梅花。 “我记得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寒冷的天。” 他伸手折下梅花,又拿起桌上的小剪修理着花枝,最后插在了花瓶中,又颇有几分感慨。 “你的出身,注定你不能摆脱这些。”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来。 “我不在意。” 沈鹤转身要走,快要到门外时,还是顿住了脚步。 “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说完沈鹤再没有留恋,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的男子闻言,抬头盯着眼前这支梅花,唇畔浮现一抹淡笑,似是喃喃自语道,“已经来不及了。” 第243章 礼尚往来 沈鹤带着姜娇儿平安回来,将军府中的下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整整一夜,将军府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沈鹤身上的伤痕累累,光是看着便触目惊心。 “我来包扎吧。” 姜娇儿看着他浑身是伤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动手。 沈鹤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半晌才缓缓开口,“云升的伤,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检查过了,现下正睡着了。” 姜娇儿摇摇头,眼底隐隐有心疼之色,才六岁的孩子,这一剑几乎要刺穿骨头,着实是有些凶险了。 “过来。” 沈鹤朝姜娇儿招招手,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 姜娇儿有些不解,还是起身走了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她没有注意沈鹤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沈鹤的对策。 沈鹤一把抓住姜娇儿的手,吓得姜娇儿整个人都差点站起来,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连脸颊都有些发烫,“你,你干嘛?” 男人低垂着眉眼,一把掀起姜娇儿的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 常年灵泉水的滋养,让姜娇儿浑身上下的肤色都如同牛奶般白嫩,甚至连半分毛孔都看不见。 沈鹤眸光微暗,捏着她纤细又花白的手腕,眼底的暗色一闪而逝,随即又被压了下去。 正是她肤若凝脂,才更显得那道伤疤十分骇人,血红的嫩肉翻开了两侧,有些血液已经凝固,看着颇为严重。 沈鹤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几句,这种时候,竟然还有这种孟浪的心思。 “你受伤了。” 沈鹤面不改色,从怀中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就要开始包扎。 粉末洒在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姜娇儿一时间也没忍住低呼出声,后背都浮现一丝冷汗出来。 姜娇儿疼得龇牙咧嘴,心底忍不住嘀咕,这沈鹤倒不如不给她上药,她自己空间中的药可比这些药好许多。 沈鹤立马站起身,半蹲着身子俯身轻吹了吹。 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顺着胳膊传遍了全身,这股异样感甚是怪异,姜娇儿立马下意识收回了手。 “你,你这是干什么?” 沈鹤的脸上也有些泛红,难得多了几分羞赧,“都怪小甜,平时她摔跤了爱说吹吹——” 他严重满是懊恼,都是因为这般自己才会如此出丑。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姜娇儿瑟缩着手,想到刚才那尴尬的场景,便忍不住有些退缩。 察觉到她的手往后缩,沈鹤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态度是难得的强硬。 “不行,必须要上药。” 男人粗粝的手掌抓着姜娇儿的手腕,语气不容置喙。 看着他这幅模样,姜娇儿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那,那你轻一点。” 沈鹤眼神一暗,喉结也跟着微微一动,半晌之后还是点点头。 “好,那你稍微忍着点。” “哎,不是让你轻点了吗?” “好。” 两人低语声时不时传来,柳青青站在门外,听着里头轻轻浅浅的声音,甚至可以想到帐内的春光。 柳青青握着托盘的手微微发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鹤的包扎才堪堪结束。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姜娇儿看着包裹严实的手臂,忍不住抽抽嘴角,“你的伤比我的可重多了。” 沈鹤身上的血渍已经干涸,看着便有些棘手。 “我来帮你吧。” 礼尚往来,他给自己包扎了伤口,那自己也理应如此。 后背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姜娇儿只好用剪刀将沈鹤的衣服剪开。 不光是今日的新伤,沈鹤的后背甚至还有些疤痕交错的旧伤,姜娇儿有些惊诧。 “你身上怎么多出了这么多的伤口?” “练武时留下的。” 皮肉撕扯着衣服带来一片阵痛,沈鹤抿着唇角,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原来他武艺精进这么多,竟然是因为这种程度的练武吗? 姜娇儿没有再多问,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后背,本想让他也尝尝这种疼,但是看他后背上的伤痕累累,姜娇儿还是提醒了一句,“等会儿可能有点疼。” 沈鹤却笑了出来,“这点疼算什么。” 姜娇儿微微挑眉,下手却利落干脆,一把撕下粘在身上的衣服碎片,疼得沈鹤整个人都差点站起来,身上不自觉地浮现一层冷汗。 看他这忍着痛的模样,姜娇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等会儿轻点。” 沈鹤差点笑出来,伸手一把扯过姜娇儿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扯进怀里,低头凝视着她,“是不是故意的?” 以前在沈家村的时候,沈鹤风吹日晒,皮肤并不白皙,甚至还有些粗糙。 也不知道是这京城的风水养人,还是自己时不时给他们喝点灵泉水,沈鹤的皮肤都光滑许多。 如此一来,原本就俊朗的五官如今更加深邃,尤其是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姜娇儿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你还有伤。” 姜娇儿伸手把他稍微推开一些,赶紧跑到沈鹤的身后,摸着自己那有些不正常的心跳声,忍不住红了脸颊。 这心跳声,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不过再往下,姜娇儿就不敢太用力了,用灵泉水小心沾湿他的衣物,再轻轻取下衣服的碎片。 等到姜娇儿处理好沈鹤的伤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他从边境急匆匆地赶回来,又遇到这种事,怕是累坏了。 姜娇儿轻手轻脚地拿了件袍子盖在他身上,随即转身走了出去,刚好撞见管家焦急的身影。 “将军,不好了!” 姜娇儿伸手拦住他,“发生什么了?神色如此慌张?” 管家左右探了探头,“夫人啊,将军可在里面,后院那边出事了!” “你先别急慢慢说,沈鹤他在歇着,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是将军带回来的人,他的疯病犯了!” “什么?” 姜娇儿神色微微一凛,“什么时候的事?你带我去瞧瞧。” 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沈鹤从边境带了人回来,难道是…… 姜娇儿压下心底的思虑,随即加快了脚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赶去。 第244章 只有我能救萧郎 “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还没靠近后院,姜娇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动静。 几个家仆围着一个男子,合力将他团团抱住。 只可惜男子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几声怒吼下来便将最近的几个人甩开,又开始发疯般地到处乱冲。 “夫人,您看看呐,这男子简直是力大无穷,几个家丁合力都制服不了他啊。” 管家边走边和姜娇儿说话。 将军把人带回来时,人是晕着的,哪曾想人才刚醒,就成了这副模样。 被围住的男子披头散发,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只是拼命地嘶吼着。 转头的瞬间,姜娇儿看清了他的脸,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滞。 真的是萧衡! 他猜得不错,沈鹤带回来的人,正是萧衡! 可是萧衡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哎哟——” 又是一波家丁被甩开,几个人轮番上阵,萧衡却还在拼命挣扎。 “你们一起上!把他摁住!” 姜娇儿没时间思索过多,赶紧吩咐家丁一齐上阵,先把萧衡制止住再说。 得了姜娇儿的命令,家丁们蜂拥而上,像是叠元宝似的齐齐摞在萧衡身上,这才堪堪制止住他的动作。 姜娇儿快速走上前,即便是被压住,萧衡还在拼命挣扎。 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见姜娇儿靠近,更是警惕地大吼起来。 “萧衡?” 姜娇儿试探地叫了一声,却发现他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们压住他。” 姜娇儿很快便定下心来,趁着混乱的情形从空间中拿出一只镇定剂,借着袖子的掩盖,注射到萧衡的手臂上。 镇定剂的药效发挥很快,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萧衡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家丁们见状这才把人给松开。 “夫人,这,这该如何处置啊?” 管家一脸为难,他刚刚急匆匆地去找将军,正是想问问将军这人该怎么办才好。 “先把人带进去吧,这一觉,他应该能睡个两三时辰。” 姜娇儿沉吟一声,很快便吩咐人先把萧衡带下去,具体情况,她也要问一问沈鹤才是。 没过一会儿,沈鹤就赶了过来,见萧衡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随即屏退了众人。 “萧衡他……” 姜娇儿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沈鹤,只见他眉头紧锁,“我找到萧衡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萧郎?他不能离开我的!” 外头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那女子不顾身后丫鬟们的追赶,气冲冲地往前走。 “萧郎发病的时候,只有我能安抚他!你们怎么敢把我关起来!” 女人气呼呼地走来,恶狠狠地盯着沈鹤,“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娇儿一头雾水,这女子又是谁? 她口中的萧郎应该是萧衡无疑,难不成萧衡流落期间,还给自己找了个妻子? “谁让你们把她放出来的?” 沈鹤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看向女人的眼神满是怀疑。 “我不是让你们把她严加看管么?” “求将军饶命!” 两侧跟着的丫鬟立马跪了下来,“她是趁着奴婢们不注意跑出来的。” “把她带下去。” 沈鹤背过身,似乎不大愿意去看着女子。 “你敢怎么对我,萧郎肯定不会原谅你们的!” 女子怒气冲冲地吼着,几个丫鬟险些没能拉住她,最后还是来了几个力气大的嬷嬷才将人拉走,直到人出了院子,还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们到时候,不要来求我!” “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说什么救萧郎,全是狗屁!” …… “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鹤叹了口气,僵着脸冷声道,“我们找到萧衡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偶尔会神志不清,只认得那个女子。” 早在找到萧衡的时候,他就已经问过那女子了。 她自称十娘,说萧衡是她在山里挖野菜的时候遇见的,那时候萧衡神志还是清醒的,对她称呼是萧郎,遭了山贼才落下悬崖,那十娘便好心收留他。 只是不待萧衡身上的伤痊愈,他就犯了这疯病。 听完沈鹤的话,姜娇儿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得了这种疯病? “你怀疑是这十娘有问题?” 以沈鹤对这女人的态度,姜娇儿便能看出,沈鹤一定是怀疑这女子对萧衡做了什么手脚。 沈鹤冷哼一声,神色还有些凝重。 “这一切都是那女子所说,其他村民也只见过十娘带了个陌生男子回来,是真是假,还不是全由这十娘说了算?” “我进去瞧瞧。” 姜娇儿心思微动,萧衡刚被救起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短时间内怎么会害了疯病?极有可能是中毒。 此时萧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他眼下一片青黑,俨然是许久没有睡好的模样。 姜娇儿走上前,先是翻开他的眼睑查看一番,又替他把了把脉。 沈鹤安安静静地站在一侧,想到之前姜娇儿甚至把姜父的腿给治好了,心中不免燃起几分希望。 “如何?” “我先给他施针。” 姜娇儿眉头紧锁,“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愈合,而且看脉象,倒不像是中毒。” 可是好端端地又为什么会发疯?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也看不出端倪来吗?” 沈鹤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直直盯着萧衡。 自他参军以来,萧衡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两人情同手足。 如今萧衡虽捡了一条命,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他心里有愧啊。 “这病还不清楚原因,我不敢随意施针,不如请那十娘来问问。” 姜娇儿替他疏散了体内的淤血,又看向沈鹤。 “她刚刚说萧衡发病的时候,只有她可以安抚,咱们不妨听听她的说法。” 沈鹤对这十娘是打心底的不喜,总觉得这女子泼辣无常,又怕萧衡真的对这女子有意,所以才将她一并带了回来。 “你这么愁眉苦脸做什么?” 见他眉头不展,姜娇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那种险境下,萧衡捡了条命已是万幸,他一定会没事的。” 第245章 最亲近的人 她空间中医疗资源那么丰富,一定能救回萧衡一命的。 只要能查清楚萧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疯的,那自然就好处理。 “嗯。” 沈鹤应了一声,“十娘那边我让人去问,你还有伤,去歇着吧。” “也好。” 姜娇儿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 “你压着点脾气,那十娘一看就不是和善茬,先试探试探她与萧衡之间的关系。” 前脚姜娇儿刚进了院子,就听见里头传来沈知宝和沈小甜兴奋的声音。 “云升,你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二哥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我去让人给你煮粥!”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关心着沈云升,那模样紧张得不得了。 姜娇儿淡笑一声走了进去,沈云升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至少已经有了些血色,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云升。” “娘亲。” 许是受伤的缘故,向来稳重的沈云升也有些依赖地靠在姜娇儿的肩上。 “我没事了,知宝和小甜你们不用担心。” “都是我贪玩。” “不,都是我太不小心,才让二哥哥受伤。” 两个小人站在榻前,一脸愧疚的模样。 姜娇儿心头一暖,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那云升,你会怪他们吗?” “不会。” 沈云升毫不犹豫地开口。 “爹爹说过了,这世界上除了爹爹娘亲,我们三个就是最最亲近的人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怪你们的。” 听着他这番话,姜娇儿心中满是欣慰。 也不知是谁生了这么优秀的三胞胎,最后竟然让她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是啊,爹爹说的没错,你们是最亲近的。” 姜娇儿神色难得柔和下来,“昨日你们都吓坏了,这几日就在府中好好养着。” 这离过年也没几日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娘亲,那个大坏蛋怎么样了?爹爹把他打败了吗?” 沈小甜轻轻晃着沈小甜的胳膊,眼中还有些期待。 “爹爹那么厉害,一定会把他们赶跑的!” 跑倒是跑了,至于这个坏蛋…… 姜娇儿思虑一番,决定和他们说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至于这几个孩子到底如何理解,那就全看这几人了。 “娘亲有事要和你们说。” 姜娇儿坐正了身子,“你们知道那日绑我们的人是谁么?他是西凉的太子,你们知道我们和西凉的关系么?” “知道!爹爹打的就是西凉人!” 沈小甜神色骄傲地举起手,爹爹可厉害呢!大家都说爹爹把他们都给打跑了! “对。” 姜娇儿点头,“那你们知道太子是什么吗?” 沈云升沉默一会儿,随即淡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西凉的太子,以后会成为草原的大君,就和咱们中原的皇帝一样。” 沈知宝握紧拳头,神色愤懑道,“就算是太子又怎么样?大君又如何!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要害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当下的环境,说人命如草芥也不为过。 “知宝说的对。” 姜娇儿肯定地看他,“不管什么时候,随随便便害人都是不对的,但是很多时候,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假如你们去官府,说西凉的太子要杀你们,你觉得官府会相信吗?” 姜娇儿循循善诱,果不其然,听见这番话,三个孩子同时沉默了。 “古人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责备天子。” 沈云升低着头,沈知宝和沈小甜也是一阵沉默。 姜娇儿知道,这几个孩子算是理解了她的话。 “对。” 见几人有些泄气,姜娇儿伸手拍拍几人的肩膀,“不是还有句老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对对对!这样可以!” 沈知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以后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见几个孩子都理解了,姜娇儿也算是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她倒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好啦,让云升好好休息,咱们都出去吧。” 姜娇儿站起身,拉着沈知宝和沈小甜走了出去。 “会走了!他才十个月竟然会走路!” 花园里传来几道惊呼声,几个婢女和婆子面面相觑,随即朝着那蹒跚学步的婴儿招手,“林生,小林生,快过来这里!” 说着还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想诱着他往回走。 但是那林生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歪歪扭扭地朝前走去。 几个丫鬟婆子赶紧追上去,这才发现林生竟然是朝着姜娇儿的方向走去的。 “小林生,你来找我吗?” 姜娇儿朝着林生伸出手,伸手轻轻蹭蹭他的鼻尖。 白白嫩嫩的孩子身上奶香奶香的,看得姜娇儿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夫人。” 后面的丫鬟们纷纷跟着行礼,又惊讶道,“这小林生才不足十个月呢,竟然都会走路了。” “是啊,这孩子如此聪慧,日后必然能高中啊!” 众人纷纷感叹,姜娇儿摸了摸他肉肉的脸颊,“叫一声姨姨来听听。” 她本来只是想逗一逗这小林生的,没想到这小林生张着嘴咿呀咿呀地说了几句,最后竟然真的发出了几声姨姨的声调。 连姜娇儿都忍不住惊叹,“呀,我们小林生可真聪明。” 花园内一片欢声笑语,园子外,柳青青隔着重重树木,冷眼望着眼前这一幕。 凭什么,凭什么沈鹤把她纳进了府中却如此冷落她? 而姜娇儿却能与众人欢声笑语打成一片? 这不公平! 柳青青恨不得将手中的绢帕撕出一个洞来,恶狠狠地盯着姜娇儿的方向。 许是这道目光太强烈,姜娇儿竟然抬手穿过树林,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柳青青立马转身,走到假山后躲了起来。 “夫人,您看什么呢?” 一旁的丫鬟出声姜娇儿才回过神来,院子那头什么也没有,姜娇儿轻笑一声。 “没事,也许是我看错了。” 姜娇儿把林生交给丫鬟,又叮嘱沈知宝和沈小甜不要乱跑,这才让人备了马车。 她要去万汇居走一趟。 第246章 有人闹事 这万汇居还属于开业期间,每日这里都是人满为患,更显得对面的秋月楼无人问津了。 凡是在万汇居吃过的人,都对这里的菜品赞不绝口。 姜娇儿从后院进去的,前厅和后院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方成负责招待客人,柳氏则忙着收银子,后厨更是井井有条,如同流水线一般进行着。 见姜娇儿来了,王氏立马迎了上来,“夫人啊,孩子们可还安好啊?” “一切都好。” 姜娇儿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形,“今日,万汇居没什么事吧?” “没事,这里好的很!” 王氏满脸笑意,“就是大家都担心夫人您和孩子们的安危。” 如今听说人没事,他们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如今已过晌午,万汇居里头还是人声鼎沸,门外排队等着品尝的人更是排了不少。 “冤枉啊,求大家给我做主啊!”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哭喊声,王氏往外看了一眼。 “许是有人喊冤,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里是闹市,又是京城的主干道,每日这种事也不算是少见。 “求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我家中父母给我留下一处宅子,没想到竟然被歹人给占了去,可怜我那老父母也不知去向,只留我一个啊!” 男人哭喊声很快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原本万汇居排队的人就多,眼下更是直接看起戏来。 听着听着姜娇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且不说这距离就像是在万汇居门外,这男子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耳熟。 就在这时,柳氏忽然过来喊人,“姜老板,外头有人在闹事!”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姜娇儿似乎也不便露面。 “你让方成去就是,若是这宅子的问题,我们自然不怕。” 当时那老夫妇已经把地契都给她了,两人也写了一份字据,压根就不怕这人来闹。 柳氏还有些不安,但是见姜娇儿如此泰然自若,也只好去前厅,把话原封不动地传给方成。 得了姜娇儿的吩咐,方成这才出门。 只见外头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正在那声泪俱下地讲述着他的悲惨遭遇。 见有人出来,立马说的更为大声,“就是万汇居!这万汇居的宅子,原先就是我家的!” “啊——” 众人皆是一脸惊诧,纷纷面面相觑,有些惊疑起来。 万汇居开得如此声势浩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这强占人田地的强盗!” 男子上前指着方成就开骂,“你们占了我家的地,为何不给银子?” “这地,乃是我们主子买下来的,何来侵占一说?” 方成手里握着地契和收据,根本就不惧怕这男子的胡搅蛮缠。 “倒是你,我家主子与老夫妇买下这块地的时候,倒是曾见过你,你那日正缠着你的父母要银子,我还记得,你老父母给了你一百两,说日后不必再来,可有此事?” 见他说的如此详细,那男子心底也有些发虚,可是想到赌坊的人给他的最后期限,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闹。 “你胡说什么?我从不曾见到过什么银子!一定是你们诓骗了我们的老父母!” 这人是摆明了就要闹事。 “这是我家主人买地时签下的字据,这是地契!” 方成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从袖中拿出两张字据。 “东西都在这里,诸位若是想看,我便让人张贴在这门外!这男子嗜赌成性,屡教不改,今日竟然还妄想坑骗我!来人,把他给我丢出去!” 立马有小厮上前,架着那男人就往外走。 这一切快得众人来不及反应,男人就被人给拖了出去。 “让各位见笑了。” 方成超人作了个揖。 “我们万汇居在这修葺多日,都不见有人找过来,而今才开业没几日,就三番五次有人来闹事,这原因可见一斑。” “是啊,我之前经过这里好多回,都见这里面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却也没见着有人来找上门。” “一定是有人嫉恨万汇居的生意,才会出这种下三滥的主意。” “对对对!” 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方成又拱拱手让人开始迎客。 那男子被小厮们丢到另外一条街便走了回去,只见男人骂骂咧咧站起身,心里还在盘算着该怎么从这里头要点钱。 早知道这里这么挣钱,他就不该让那两个老东西把这里卖掉。 “哎——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没有钱!” 才刚走两步,男人就被几人拦住,瞬间警惕起来。 “我可没钱,你们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能要来钱。” 他只把这些人当成了赌坊要债的。 “我家主子要见你。”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拖着人往外走。 除了这场闹剧,整整一天,万汇居的生意都十分兴隆。 方成和柳氏也愈发相信姜娇儿的话来,日后这万汇居必然会越做越强。 “今日来闹事的那个,是原来铺子的儿子,是个赌徒。” 今日他穷途末路找来,想来以后也必然不会放弃,姜娇儿多叮嘱了方成几句。 “以后让人多注意点,别让他来闹事。” 时间久了,难免会影响店里生意。 而此时,街角处的一个小屋内,男人美滋滋地晃着手里的荷包,“还是别人有主意。” 这人正是今日刚被从万汇居丢出来的男人。 只见男人揣着手里的荷包,轻车熟路地进了赌坊,将银子全部拿了出来。 “你们可看好了,小爷我今日一定能翻盘!欠你们的钱,一定会全数给你们!” “哟!你这是在哪发达了?” 见他拿出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他都穷得叮当响了,还能拿出这些银子,莫非真是那万汇居给的? “这你们就别管了,来来来,快来赌一把。” …… 不出半个时辰,男人手中的钱又输了个干净。 他脑海中蓦地响起今日那男子说的话,“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事后我会再给你五百两。” 今日这几十两银子玩得压根不够尽兴,若是有那五百两,他必然能逆风翻盘! 第247章 她是救命恩人 镇北将军府内,如今已是灯火通明。 姜娇儿发现外头守卫的人,已然换成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自沈鹤入京以来,皇帝虽未曾委派什么重要任务,却也并未收回沈鹤手中的兵权。 这就意味着,沈鹤依旧能随时调动驻扎在城外的五万兵马。 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虽瞧不起沈鹤的出身,却依旧要巴结他。 “夫人。” 门外的侍卫见姜娇儿进来,立马拱手行礼。 姜娇儿点头,径直朝里走去。 如今的将军府已经大变样一番,姜娇儿早已让人重新修缮了园子。 这廊前里里外外打扫干净,院中的青瓷白瓦也是让人换了一番的,看着便格外舒坦。 没想到在这儿,反倒是让姜娇儿有了种住别墅的感觉。 “夫人,将军说您回来,便去后院一趟。” 见姜娇儿回来,有小厮过来通报,说沈鹤正在后院等她。 进了后院时,姜娇儿才发现沈鹤背着手站在院中,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正想上前询问两句,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连脸上的淡笑也消失殆尽。 房间内,萧衡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 此时那十娘正陪在他身边,而这会儿的萧衡似乎格外清醒,任由十娘给自己喂粥。 这一幕有些过于和谐,姜娇儿很难把今日发疯的萧衡,同如今安静的他联系在一起。 “沈鹤,咱们进去瞧瞧。” 姜娇儿走上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也许他清醒的时候,能记得些什么。” 沈鹤的脸上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考虑到萧衡的情况,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你们来干什么?” 见姜娇儿和沈鹤出现,那十娘的眼中满是警惕。 萧衡也跟着抬起头来,看向两人的眼中满是陌生。 姜娇儿心头微微一跳,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萧衡?” 而听见了姜娇儿的声音,萧衡却没有半分反应,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沈鹤朝姜娇儿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带着些隐忍。 他从来没想过,再次见到萧衡,他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十娘,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姜娇儿看了一眼一侧温柔体贴的十娘,面含微笑地看她。 十娘却不理会姜娇儿,倒是蛮横地睨了她一眼,“我不去。” 沈鹤握着刀的手隐隐有些发紧,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却被姜娇儿给按住。 “你千里迢迢跟着来到京城,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中缘由吗?或者,你的萧郎是什么人,你不想知道吗?” “你们休要威胁我。” 十娘瞪了她一眼,随即跟着站起身。 “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萧郎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临走之前,十娘还不忘朝着两人放狠话。 姜娇儿微微一笑,率先走在了前头。 沈鹤走在一侧,脸色有些难看,“白日我问过这女子了,她什么也不肯说。” 真是让他气恼了好久。 “等会儿看我的。” 姜娇儿朝她眨眨眼,对付女人嘛,她还是有点法子的。 她直接带着十娘进了院中的前厅,随即吩咐嬷嬷拿上来一个盒子,语气和善无比,“萧衡跟在将军身边许久,一直被将军视为手足,他承蒙你的照顾,我这心里也很是感激。” 一侧的沈鹤微微拧着眉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十娘则是一脸狐疑,看着嬷嬷手中的盒子,也不敢有所动作。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这些东西你瞧瞧,有没有看上眼的,若是没有,明日我安排人带你去置办。” 姜娇儿说着便朝着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打开盒子的瞬间,十娘的眼睛都在放光。 这一匣子都是各式各样的珠宝翡翠,看得人都要花了眼。 十娘的眼睛也瞬间就挪不开了,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匣子珠宝。 “你可有喜欢的?” 姜娇儿轻笑一声,亲自将盒子接了过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若是不嫌弃,这些你就都拿着。” 说着姜娇儿便把一盒子都塞了过去。 “这……这恐怕不合适。” 嘴上虽然这么说,十娘的手却十分诚实地接了过去。 拿人手短,拿了这东西之后,十娘的态度立马缓和下来。 “夫人呐,我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萧郎发病时,还差点杀了我呢!” “哦?” 姜娇儿挑眉,萧衡习武之人,几个仆人都摁不住他,十娘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本事。 “夫人呐,我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十娘赶紧解释,“我当初救下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我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昏迷第三日的时候,他忽然发起了高烧,怎么都不退,我找了郎中开了方子,也不见好转。” “那最后呢?” 十娘面色犹豫,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最后……最后他是自己好的。”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等着十娘的下文。 “他那天晚上忽然就醒了,然后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谁,我说我救了他,他才松开,可是没一会儿他就开始发疯,从那时之后,他就时而疯,时而清醒了。” 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十娘似乎还有些后怕。 了解了情况,姜娇儿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为什么你说,他发疯的时候,只有你能制止?” “我——” 十娘还有些犹豫,但是握着手中那沉甸甸的盒子,最终还是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我们村中有一种草药,叫见叶草,以前大家受了伤疼痛难忍的时候,都用这个止疼。” 她本来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奇效。 “什么见叶草?给我瞧瞧。” 姜娇儿心头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十娘把草药带过来。 十娘瞬间又警惕起来,生怕有了这个东西,姜娇儿就不再需要她了,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村子,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 “一点点就够了。” 姜娇儿看出她的不愿,轻声解释了一句,她需要一点点,来确定这药草是不是对他的伤有好处。 见姜娇儿这么说,十娘才小心地掏出一点点来递给她。 第248章 拿捏 拿到东西,姜娇儿也不着急,只是笑着看向十娘。 “今日辛苦你了,以后,萧衡我们会派人照顾,你在这里安心住下,明日,我就吩咐人带你去裁几件新衣裳。” 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十娘在听见这番话的时候,瞬间开心起来,“好!” 直到十娘离开,姜娇儿才开始细细查看起这见叶草来。 “这女子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原来竟然是这般爱财之人。” 沈鹤拧着眉头,越发觉得这女子不可能是萧衡的良配。 姜娇儿睨他一眼,语气有些嗔意,“你真以为萧衡能看上她呀?” 那萧衡好歹也是个翩翩公子,哪怕是感念救命之恩,也绝对不会就这么喜欢上那个女人的。 姜娇儿将那见叶草仔细检查一番,又碾成粉末轻轻嗅了嗅,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药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鹤走过来,看着姜娇儿的神色,也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会令人成瘾。” 姜娇儿又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是找郎中来瞧瞧。” 嘴上这么说,姜娇儿心中几乎已经肯定,难怪十娘说这玩意能减少疼痛,分明就是麻痹了人的神经。 不知道萧衡已经用了多少,想要戒掉这见叶草,只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只是这见叶草,应该不至于让人染上疯病。 沈鹤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恨不得立马将这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你对那十娘太客气了,明日我便让人送她回去。” 沈鹤双手背在身后,他对那个十娘是一点也不喜的。 姜娇儿睨他一眼,沈鹤平日里也很少如此,“先别急,过几日我来处理。” “走吧,你这几天没去看云升吧?” 姜娇儿忍不住替沈云升抱不平。 “你这个做父亲的,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去关心一下。” 被姜娇儿这么说,沈鹤脸色瞬间有些僵硬,随即强撑着道,“好男儿怎么会惧怕这点疼?” “走吧,再好男儿也是个六岁的孩子。” 姜娇儿拉着沈鹤往一侧的小院走,许是沈云升受伤的原因,沈知宝和沈小甜也十分老实,竟然真的乖乖地一直在照顾他。 “爹爹,娘亲。” 见姜娇儿和沈鹤都来了,沈小甜瞬间笑了起来,立马上前邀功似的开口。 “二哥哥今日的药,都是我换的呢!” “小甜真棒。” 沈鹤一把抱起姜娇儿,随即坐了下来,“身体感觉可还好?” 沈云升捏着被子,被这么多人围着关心,还有些不大自在地点头。 “对!男子汉就应该保护好妹妹和娘亲!云升此事做得不错。” 沈鹤一脸严肃地赞赏,看得姜娇儿暗暗翻白眼。 那沈鹤分明就关心得不得了,还要装作这么一副样子。 直到出了小院,姜娇儿才提意见,“孩子还小呢,你倒也不必这么严厉。” “你对孩子慈爱就好了。” 沈鹤背着手,朝着姜娇儿淡淡一笑,“男孩子嘛,严厉些也无妨。” 姜娇儿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他竟然还懂得唱红白脸这种事? 站在房间门前,两人默契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 沈鹤挑眉,眼中似乎还有些疑惑。 “不然以后我搬到侧卧去吧。” 姜娇儿还有些不大自在,二人对外是夫妻无疑,但是谁能想到,两人私下却连相处都有些尴尬。 沈鹤握着的拳头微微一松,脸上染上几分不自然的笑,“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 姜娇儿赶紧摆手,这能有什么事情。 以前在沈家村的时候,条件窘迫,没有多余的房间。 而在边境的时候,则是因为营帐的数量有限,如今在这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了。 “先进去说。” 沈鹤推开门,主动压低了声音,“小心隔墙有耳。” 姜娇儿前脚刚跟着沈鹤走进去,身后的门却忽然一下关上了。 沈鹤双手撑在门板上,把姜娇儿禁锢在怀里,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夫人有什么不满,和我说就是了。” “你,你干嘛。” 姜娇儿脸颊绯红,下意识就要避开沈鹤的靠近。 沈鹤把人圈在怀里,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你在躲着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他皱着眉头,眼底满是不解,急切地想要问出什么,却又怕伤到姜娇儿。 “我没有躲着你的意思。” 姜娇儿下意识就要否认,可是沈鹤却不依不饶,“那你为何要搬走?” “我……” 姜娇儿有些沉默,这沈鹤什么时候如此刨根问底了? 见姜娇儿不说话,沈鹤的情绪却有些激动起来。 “娇儿,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和我说,包括这府中,有人敢说什么,你尽管告诉我就是,若是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明日我便辞官,我……” 见他越说越有些离谱,姜娇儿赶紧打断他的话。 “沈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何要走?” 沈鹤不依不饶,似乎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她也不是非走不可,只是和每日和沈鹤同床共枕,姜娇儿觉得有些不自在罢了。 见沈鹤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姜娇儿只好实话实说。 “沈鹤,如今你是镇北将军,你若是有心仪的女子,随时可以带她回府。” “不许说这种话!” 沈鹤的态度蓦地强硬起来,“我沈鹤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若是我始乱终弃,那我便遭受天打雷劈!” 他话说得太快,姜娇儿甚至都来不及捂住他的嘴。 “你不必有压力。” 见她还想要说话,沈鹤伸手制止住她。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搬出去就是了。” 说着沈鹤闷着头就要往外走,却被姜娇儿一把拉住,“等等。” 沈鹤身形微微一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转过身时又是一副沉重的模样。 “怎么了?” “你——你。” 姜娇儿张嘴说了好一会儿,又有些开不了口,“你先住着吧。” 将军府本就被人盯着,若是再传来镇北将军和将军夫人不和的消息,还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要嚣张成什么样子呢! 第249章 有人死了 沈鹤面色凝重,似乎纠结一会儿之后才点头,“也好,那我就暂时不搬走了。” 姜娇儿愣愣看着沈鹤的背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早些睡吧。” 黑暗中,沈鹤勾了勾唇角,吹熄了灯盏。 第二日一早,外头便有人敲响了房门,“将军,夫人,是否要起床洗漱一下?” 姜娇儿睁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心底还有些感慨。 还好府中没什么老人,也没那些规矩,否则她可受不住。 “进来吧。” 沈鹤倒是先清醒了过来,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句。 见有人进来,姜娇儿也赶紧坐了起来。 眼前这女子身形高挑,只是这张脸看着有些陌生,好像并不是府里的人,“你是新来的?” “夫人真是好眼力。” 沈鹤一边整理着外袍,一边和姜娇儿笑着解。 ,“这丫头是我找来的,她会些拳脚功夫,以后留她在你身边保护着。” 姜娇儿抬眸看去,这女子身材高挑,走路带风,看样子的确是会些武艺。 “奴婢寻风,拜见将军夫人。” 女子朝着姜娇儿拱手,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姜娇儿坐直身子,待收拾妥当之后又喊来了小厮。 “去侧院那边盯着,注意不可再让萧衡服用十娘送来的任何东西。” “可是……” 小厮犹犹豫豫,“若是那公子再次发病,又当如何?” “打晕他。” 姜娇儿面不改色,一旁的沈鹤和寻风都瞪大了眼睛,这法子,实在是有些费人。 姜娇儿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沈鹤,“稍微挨点痛,总好过受那破草的指使吧。” “就照夫人说的做。” 沈鹤也十分赞同,那萧衡乃是男人,在战场上什么伤没有受过,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我听说,拓跋洪允近日一直在称病闭门不出,这是真是假?” 待人都散去,姜娇儿才询问起沈鹤来。 “不太清楚。” 沈鹤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大想提起拓跋洪允。 “他素来被称为笑面虎,而且位居太子之位,心计自然也不一般。” 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装病。 “好吧。” 姜娇儿耸耸肩,她和这拓跋洪允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日后她必报此仇。 “咱们先去看看萧衡。” 用过早膳后,姜娇儿喊上沈鹤一起去了侧院一趟。 侧院内奴仆几乎把整个房子都围起来了,就是生怕萧衡出什么意外。 “萧衡,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姜娇儿到的时候,萧衡正难得清醒,就这么坐在原地发呆,眼神呆滞得不似正常人一般。 听见她的声音,萧衡才抬头,只是那双眼睛却空洞异常,依旧一言不发。 姜娇儿快走两步,抬手直接把萧衡砍晕了过去。 “哎——” 沈鹤站在后头,也被姜娇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姜娇儿回头见沈鹤愣着,赶紧朝他招手,“快过来搭把手。” 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银针,姜娇儿熟练地给萧衡施针一番,又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喂了进去。 “这是我自己照着医书,研制的药丸。” 姜娇儿不重不轻地解释一句。 “我怀疑萧衡应该是逃走的时候被人暗算中了毒,但是这毒我把脉也查不出来,不过我倒是可以一试。” 那灵泉水几乎可解百毒,不过是时间问题,况且她空间内的医疗资源那么丰富,绝对没什么问题。 姜娇儿熟练地拿出银针,先是按照寻常的法子,给萧衡先行疗伤。 “夫人呢?夫人可在这里?”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外头说有急事,要找夫人呢!” 姜娇儿不慌不忙地施完最后一针,又把自己准备的药留下,这才走出去。 “照看好这位公子。” 沈鹤留下一句话,便跟着姜娇儿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外头来通报的人三言两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是万汇居那边来的消息,说是那边出了状况。” “好。” 姜娇儿微微皱眉,“你先去吧,我这就过去一趟。” “快去备马车。” 吩咐完这些,姜娇儿又让人去备马,沈鹤立马追上来,“我和你一起。” 姜娇儿也没有反对,自己则是回去重新换了身男子的长衫,又将发髻高高挽起,活脱脱一个公子模样。 寻风也跟了过来,三人一起朝着万汇居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的万汇居外,昨日那闹事的男子又赶了过来,只是今日和昨日不同,正吵着要让方成接待他。 “我为何不能进去吃饭?大家都是客人,别人吃的,我怎么吃不得?” 男人一副闹事的模样,还不忘拉拢其他人同他一起闹事。 “乡亲们,你们可得给我评评理,这铺子原先就是我家的,我来吃个饭,怎么还不成了?” “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方成远远地看着他在外头吆喝,暗暗握紧了拳头。 “夫君,这该如何是好?” 柳氏皱着眉,这人说是来吃饭的,又不是闹事,他们就是想赶人,也没有缘由。 方成看了好一会儿,冷哼一声道,“让人去把他请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今日是要做什么!” 有了方成的吩咐,小厮立马走出门。 “公子您莫生气,我家掌柜的也是担心昨日之事重现,您既是这宅子原主的儿子,那自然是贵客,快随我来。” 他这番给足了对方的面子,男子立马变得神气十足起来,趾高气扬地走了进去。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给我端上来!” 男子高喝一声,方成摆摆手,一脸不快,“不必在意他,按照其他客人一样伺候。” 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贵客了。 酒楼才刚刚恢复秩序,那男子的桌位上,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动。 “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尖叫声,惊动了全屋的人,原本正在用餐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后跑。 门外还在排队的人更是不明所以,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皆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往外跑什么?” “死人了啊!有人死了啊!” 第250章 群英荟萃 “啊——” 听说有人死了,外头的人更是乱作一团。 姜娇儿和沈鹤赶到的时候,正撞上这乱糟糟的一幕。 沈鹤护着姜娇儿,两人逆着人群,直接进了店里。 见到沈鹤和姜娇儿的瞬间,方成还愣了一下才认出姜娇儿来,“姜老板,不好了,您快去瞧瞧吧。” 方成赶紧把事情的经过都和姜娇儿说了一遍。 “姜老板,这些饭菜都是后厨统一送过来的,菜品都是一样,每一桌都是随机的,应该不是咱们的原因。” 这种时候,方成表现得倒是也还算淡定。 “慌什么!都站住!” 外头慌慌张张的百姓还没来得及走远,便被官兵们给拦住。 “如今距离国祀没有几日,你们这些人为何如此慌张?” 马上的男人一身便衣,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 “大人,那酒楼,酒楼里出了人命啊!” 见到周奕,这些百姓们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始讲起刚才的事情,“大人您快去瞧瞧吧!” 原本这种命案也是轮不到他管的,只是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京城的守卫,周奕不得不亲自去瞧一眼。 出事的酒楼,正是近日风头正盛的万汇居。 见京城官员都来了,这些百姓们一时间也没那么害怕,反倒是跟着周奕又去而复返,围在酒楼外观察着。 姜娇儿这会儿正低头查看着男人的情况,却被远来的男人给呵住,“住手!” 这声音有些熟悉,姜娇儿抬头,果真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周大人。” 姜娇儿轻笑,周奕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正常。 “几位可是酒楼的人?若是酒楼的人,这尸体更是不可以碰了。” 他们本就嫌疑最大,这时候更应该离尸体远一点。 “大人说得对。” 姜娇儿轻轻一笑,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沈鹤微微抿着唇角,瞥了一眼周奕的方向,却没有说话。 “哎哟!大哥!你怎么了啊!” 说话间,有人哭喊着朝着这边走过来,“夫君,你怎么就丢下我了呢!” 一行人哭喊着往这儿走,直接冲进了客栈之中,看见倒在地上的尸体,哭喊得更为厉害。 姜娇儿听得头疼,又看这几人哭得厉害,还是识趣地没有说话。 “你!你们这些杀人凶手!” 哭喊中,自称是这男子夫人的女人,立马指着姜娇儿的方向怒声道,“就是你们害死了我夫君!” “对,你们害了我哥哥!你们是杀人凶手!” “大人,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人头疼。 姜娇儿没有说话,即便是面对这些人的指责,也是泰然自若的模样。 “好了!” 周奕被吵得头疼,见姜娇儿没有搭理的意思,还是出声呵斥住了他们,“都闭嘴!” 许是他的声音太凌厉,几人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 “你们为何指认他们?可有证据?” 周奕冷冷睨了一眼说话的几人。 “若是没有证据,那就是空口无凭,不过人既死在你们的酒楼中,掌柜的便先暂停营业吧。” “哟——这儿这么热闹呢?” 他话音才落,一道娇俏的女声便接着响起,姜娇儿顿时觉得头又疼了几分,“今日本宫还真是赶了巧不是。” 姜娇儿有些无奈扶额,她今日可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遇见些熟人。 云安公主从马车上下来,对周奕也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几人面前,“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便是,本宫可是云安公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几人又朝着公主哭了起来,“昨日我夫君多喝了点酒,又因为思念父母,阴差阳错便来了这里想找寻父母,没曾想直接被人丢了出去。” “今日他知晓昨日做得过分些,这才想着来照顾照顾生意,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敢下毒!” 她说得可谓是声泪俱下,听得云安公主也勃然大怒,“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云安公主还笑眯眯地看向姜娇儿,“将军夫人,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什么?将军夫人?” “谁是将军夫人?”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向站在中间的几人,纷纷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这酒楼怎么会是将军夫人的产业?” “你们忘了么?前些日子将军夫人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可是那夫人还在城外施粥呢!” “你懂什么,眼下关键可不是这些。” “是啊!简直是毒妇!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因为这么点小事,竟然这么大胆!” 众人小声议论着,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眼见着众人对姜娇儿的议论,心中愈发得意,没曾想竟然还能让她遇见过这些事,看来这姜娇儿自己也得罪了不少人啊。 姜娇儿心里清楚,有云安公主在,这件事是非解决不可了。 “周大人,我有话要说。” 姜娇儿主动站了出来,朝着周奕拱拱手。 “您是京畿卫,守卫皇城是您的责任,但是这件事,我们实在是冤枉啊。” “胡说!” 云安公主不由分说地便打断了姜娇儿的话。 “今日这案子,就由本公主审了又如何?” 她这番嚣张跋扈的模样,看得姜娇儿一阵无语,偏偏人家还是真公主,自己也无法反驳。 周奕微微皱眉,“此等小事就不劳烦公主了吧?若是公主对此案感兴趣,不如便做旁审。” 自古以来女子都不得干政,即便是云安公主,也不该如此。 “你什么意思!” 云安公主怒目瞪了一眼周奕的方向。 “你不过一个中郎将,还敢对本宫指手画脚吗?” 在她看来,这周奕三番五次地驳她面子,就是在故意给她难堪! 一旁的姜娇儿冲沈鹤眨眨眼,这还没开始审案子呢,这两人就先吵起来了。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一道颇有些威严的男声又响了起来。 众人寻声看去,看见一道黄色的衣角,瞬间跪了一地,“参见太子殿下。” 今日这还真是好大的风啊,竟然连太子殿下都给刮来了。 第251章 验尸 “都起来吧。” 太子笑着摆摆手,“今日我同京兆尹商讨要事恰巧经过此地,见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便前来瞧个热闹,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热闹事?” 他倒是一副新奇的模样,像是对此事完全不知晓的样子。 这么多人都来了,看来今天的事情怕是没法善了了。 连京兆尹都跟着来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把这件事闹大么? 见这么多人都在,那女子又扑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 “贵人,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万汇居竟然谋害我夫君,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是啊,就昨天那么点小事,竟然如此斤斤计较,还干出投毒这等事,以后谁还敢来这万汇居吃饭啊?” “太子哥哥,你可一定要严惩姜娇儿!” 云安公主像是找到了靠山,也跟着发难。 太子故作狐疑地看去,“此事与将军夫人又有何关系?” “因为姜娇儿就是这万汇居真正的主人!” 云安公主指着姜娇儿,掷地有声地问了出来。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身份可谓是一个比一个尊贵,真是…… 沈鹤被众人挡在身后,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到他。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 太子挑眉,眼底似乎有些惊讶,“京兆尹你既然在此,此案就交给他来办吧。” 京兆尹行了个礼,上前查探了一番,“此人肤色青紫,身上又没有伤痕,应该确确实实是因为中毒而亡。” “什么?真的是中毒!” “天哪,这么说真的是万汇居的人投毒?” 云安公主勾起唇角,朝着身后的侍卫扬声道。 “来人,还不把万汇居的所有人都羁押起来,关进大牢!” 身后的侍卫立马就要有所动作,姜娇儿立马站了出来,“等等!” “夫人还有话要说?” 京兆尹摸了一把胡子,对姜娇儿的态度倒十分恭敬。 “这人的确是中毒而死。” 姜娇儿声音淡然,目光扫视一周继续道,“但是却不是因为我万汇居的饭菜。” “你有何证据?” 京兆尹看着眼前一脸镇定的女子,虽然是一身男装的打扮,但是那双眸子清亮,却不像是有什么坏心之人。 “没有。” 姜娇儿摇摇头,不等她说话,云安公主率先不屑起来,“没有证据你还敢这么嚣张?” “是啊,没有证据,那这不就是他们干的吗?” “竟然真的是他们,还好我还没吃。” ……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声。 姜娇儿轻叹一声,这么多人解释起来还真是费劲。 不过这样也好,今日她解决了这件事,日后怕是不会有人再敢用这种法子来找茬了。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自证清白。” 姜娇儿稍微拔高了一些音量,果然,众人又被她的话所吸引,纷纷看了过来,“你有什么方法?” 姜娇儿目光环视一周,铿锵有力地说出了几个字,“解剖验尸!” “什么?解剖?这是什么东西?” 姜娇儿朝着京兆尹拱手,“大人,您今日在此做个见证,我剖开他的肚子,我们查验一番便知。” “什么!” 连京兆尹都被吓了一跳,尽然要将人给开膛破肚? 不只是他,其余人都是一脸惊讶,甚至可以说是用惊悚来形容,这,这怎么可能呢? “你荒唐!” 云安公主脸色难看,大声吼了出来,“毒死别人还不够,竟然还要将人开膛破肚!” 简直是恶毒至极! “你这女人,真是歹毒,那些传言果真没错。” 自称是男人媳妇地女人又哭了起来,指着姜娇儿怒骂,“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替我夫君报仇!” 说着女人便拿着匕首,朝着姜娇儿身边冲了过来。 沈鹤双眸微眯,一把勾住姜娇儿的肩,一脚踹开了冲上前来的女人。 姜娇儿被他护在怀里,整个人还有些懵,其实刚才她完全可以躲开的。 “不是说这是将军夫人么?那此人又是谁啊?” “这——” “姜娇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你可已经是人妇了!” 一旁的太子抽了抽嘴角,恨不得一巴掌拍开这个愚蠢的妹妹,瞪她一眼怒道,“云安,休得无礼,这位是乃是镇北将军。” “什么?他就是镇北将军?”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大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这知识点,也太密集了。 有沈鹤在,局势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解剖,的确是有些荒唐。” 沈鹤冷声开口,姜娇儿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沈鹤这个猪队友,该不会这个时候要反驳他吧? 京兆尹立马赞同地开口,“是啊,将军,您可要和沈夫人好好说一说,这,死者为大,讲究的乃是入土为安,怎么能将人开膛破肚呢?” “大人此言也有理。” 沈鹤点点头,话锋却忽然一转。 “只是如今我夫人遭人陷害,若是不能自证清白,我自不会看着她陷入困境,所以,还请大人答应我夫人解剖的要求。” “你——” 京兆尹一时间有些无语,半晌没有回答,还是太子开口,“这种事,要征求家人的同意吧?” “我不同意!” 女子立马开口,指着姜娇儿,眼中满是恨意,“我绝不允许有人动我的夫君!” 姜娇儿冷笑一声,快步走上前,挑起眼前女人的下巴,“你说,你是这人的夫人?” “是。” 女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你若是执意要解剖我夫君的尸体,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说的决绝,姜娇儿却冷笑一声,“你们,根本就不是这人的亲眷!” “啊?” 众认面面相觑,被姜娇儿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事情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了? 那些自称是男子家眷的人自然不服,立马一股脑地朝着姜娇儿冲过去。 “你这歹毒的妇人,竟然想将他和我们撇清关系,好任你处置是吗?连太子和公主都在这,你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第252章 拆穿身份 姜娇儿被这几个人的声音吵得脑壳疼,似乎是仰仗着太子和云安公主在这里,这几人的动静一个比一个儿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云安公主横了一眼姜娇儿,正准备开口呵斥,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住。 这云安太过急于求成,性子急躁,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好了,都安静些。” 太子摆摆手,语气依然平和。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哭哭啼啼的。” 被太子这么一说,几人才止住了哭声,依旧是一连抱怨地看向太子。 “殿下,那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万汇居实在是欺人太甚,明明是他们先下毒在先,如今竟然倒打一耙,想要冤枉我们!” 几人说着几乎又要哭起来,却被太子及时打断。 “这话说得的确实有理,将军夫人何出此言呢?刚刚要验尸,现如今又说人家并非死者的家眷,你让众人如何信服啊?” “是啊,这女子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就是就是,竟然还敢验尸,自古以来都讲究死者入土为安,衣冠整齐,又怎可将人开膛破肚呢?”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 周围的百姓纷纷对着姜娇儿指指点点起来。 只有沈鹤,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姜娇儿身边。 “若是他们不同意,你尽管去做,这里有我挡着。” 沈鹤压低声音在姜娇儿耳边低语一句,只要姜娇儿自己想去做,他一定会帮她完成。 男人神色凝重得不似作假,看得姜娇儿心头一暖。 原来被人坚定不移地支持着是这种感觉。 “放心吧。” 姜娇儿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则是缓缓走到了前头。 “太子殿下,刚才我所言并非胡言乱语,而是这几人的的确确不是死者的家眷。” 太子拧着眉头,似乎对姜娇儿的话有些无奈,转头看向一旁的京兆尹。 “此事,交由你处理吧。” 他一国太子,又怎么会插手这种小事,更何况如今京兆尹也在这儿。 “是。” 京兆尹朝着太子拱拱手,这会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现如今,且不说太子和公主都在这儿,涉案的人还是朝中大员的家眷。 若是无人知晓还好,现在又相当于昭告了天下,着实是……唉…… 京兆尹心底暗自叫苦,却又不得不接下这份苦差事。 “将军夫人方才说,这几人并非是死者的家眷,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 姜娇儿往前走了两步。 “这死者,的确是我这酒楼原来主人的儿子,只是他沉溺于赌坊,与二老的关系并不融洽,当日我买下这酒楼的时候,那二老曾说,许他一百两银子,自此便再无情谊。” “你胡说!” 不等姜娇儿说完,便被人狠狠反驳了下来,“你一个外人,又怎么会清楚这些?父母之爱子,又岂是你一个外人能评判的?” “那我问你,此人叫什么?” 本来姜娇儿不想那么针对她,但是她却非要开口。 女人一脸鄙夷地看她,似乎疑惑她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 “我夫君我自然知道,他大名赵航,我们一般都换他大郎。” 姜娇儿点头,“那你可知他平时惯爱在哪家赌坊?这酒楼是何时卖于我的?既然知晓他好赌,为何那老夫妇不把钱交给你保管?” “这……这我如何得知!” 女人霎时有些慌乱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娇儿。 “我虽是儿媳,却也是外人,又如何得知?” “那你呢?” 姜娇儿挑眉看向一旁自称是死者妹妹的女人,“你既然说是他妹妹,那自然应该知晓吧?” 既是一家人,却连酒楼都卖了不知晓,这未免有些太过荒唐了。 “我已嫁做人妇!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那女子脑子转得倒是快,飞快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闻言,姜娇儿一脸赞同地点点头,“这话说得有道理,我其实蛮赞同的。” “你!” 大家都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姜娇儿。 若是这些人说的是真话,那岂不是证明她说的是假话?这女人竟然还有心思赞同? “方成。” 姜娇儿回头递给方成一个眼神,方成立马将几张纸拿了出来,姜娇儿将几张纸亲自交给京兆尹。 “大人,在收这酒楼之前,我便与那老夫妇签订了契约。” 她将字据展开递给京兆尹,“这字据上写的清清楚楚,这夫妇只有一子,且尚未娶妻。” 姜娇儿的话一出,连京兆尹神色都多了几分惊讶,赶紧拿起她手中的字据查看起来。 果不其然,这上面竟然写的清清楚楚。 “不可能!” 原本自称是家眷的几人面色大变,“你一定是不怀好意!不然你为何要准备这个?” “住嘴!” 姜娇儿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你们假冒死者家眷,究竟有何意图?” 她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儿,一双眸子闪着清冷的亮光,竟然真的将这几人给唬住了,半晌说出话来。 姜娇儿收回目光,又变换了一副态度看向京兆尹。 “大人,这是我做事的习惯,若非我提前留下了这字据,那今日,岂不是让这些歹人得逞?” 姜娇儿字字句句,说得十分清楚。 “这两人自称是死者的妻子和妹妹,却连家中情况都不知晓,实在是令人不能信服!” 见京兆尹还有些犹豫,姜娇儿冷笑一声。 “若是大人还不信,那不妨派人去赌坊找些熟识的人来,让他们来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 京兆尹微微思索一下便点点头,吩咐了人去询问情况。 很快,前去问话的人就赶了回来。 “大人,赌坊的人都说,不曾听说过此人有家眷,只知道家中有老父母。” “这……” 众人面面相觑,“真的是假的?” “可是为何要假扮他的家眷啊?” “是啊,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众人的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几人瞬间蔫了下来,往人群中躲闪着,就想要逃跑。 “想跑?给我站住!” 寻风轻喝一声,快步上前抓住了几人。 第253章 真相大白 “来人,把他们拿下!” 京兆尹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吩咐人先把几人摁住。 一切都在姜娇儿的意料之中,就是稍微废了些口水功夫。 “大人,现在,我可以解剖了吧?” 姜娇儿扬眉,刚刚那些人自称是家眷,口口声声说她无权动这人的尸体。 那眼下,她总该可以了吧? “这……” 京兆尹又有些犹豫起来,解剖这个说法他也是头一回听说,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沈鹤忽然上前一步,挡在姜娇儿的面前开口道,“若是夫人她验尸不当,破不了案,我愿意同她一起下狱。” “这万万不可啊!” 京兆尹赶紧摆手,一个姜娇儿就够难缠了,现如今又加上一个沈鹤。 纵然京中人人都说沈鹤出身草莽,不足为惧,但是他的官阶,毕竟摆在那里。 “求太子殿下成全。” 沈鹤转而看向一旁的太子,既然这京兆尹做不了主,那太子必然可以。 “那就让她试一试又何妨!” 太子甚至都来不及呵斥,云安公主先一步开口。 “说什么解剖这种话来唬人,即便是那几人不是他的家眷又如何?人死在你的酒楼中,又是吃了你们的饭菜,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分明是这女人满口胡言,在为自己找理由罢了。 “若是她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你们整个万汇居,都要跟着下狱,如何?” 云安公主扬头,甚至主动加大了赌注。 姜娇儿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微妙,“那我若是自证了清白呢?公主殿下亲自道歉如何?” 太子乃是国储,她还不敢得罪得太厉害,但是这云安公主嘛,反正两人都已经闹得这种地步了,道个歉又不是什么大事。 “道歉就道歉!” 云安公主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 见状,京兆尹反而松了口气,有公主发话,就算是有什么后果,也不需要他来承担。 “这画面有些血腥,还是围起来吧。” 姜娇儿淡淡吩咐人去找来几块布,挡住中间的情形,“大人可找人在一旁全程监督。” “你去瞧着。” 云安公主吩咐了一侧的侍卫,让他全程盯着姜娇儿。 “你刚才那番话,完全没必要。” 姜娇儿扯了扯沈鹤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咱们便回沈家村。” 沈鹤神色淡淡,对这一切全然都不在意,对姜娇儿也是满满的信任。 姜娇儿有些感慨,一边准备工具,一边小声道,“只怕,咱们可回不去啊。” 打开自己的布包,里头是各式各样十分整齐的工具,看得人心里有些发颤。 前来围观的几人都躲到了最远处,只有姜娇儿和沈鹤站在尸体前。 剖尸的场景被挡住,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一些血腥气。 这还是沈鹤第一次看见姜娇儿动手的模样,即便眼前是一具尸体,姜娇儿依旧淡然自若,甚至眼都不眨,手起刀落。 沈鹤细细打量起姜娇儿来,总觉得她与以前不一样了。 不光是容貌上的改变,而是从内而外的转变,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好了。” 姜娇儿拿着手帕擦擦手,朝着外头道,“殿下,大人,若是想要探明真相,可以进来了。” “大人去瞧瞧吧。” 太子神色莫辨地看向京兆尹,自己则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这案子由你负责,你全权做主即可。” 京兆尹硬着头皮往里走,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尸体身上虽然刀口整齐,但却是一片血肉模糊,看着便有些骇人,京兆尹极力忍下肚子里那翻涌的感觉,面色隐忍地看向姜娇儿。 “将军夫人这是得到了什么结果?”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皆是一脸发白的模样。 唯有姜娇儿神色淡然,甚至再次走到了尸体旁边。 京兆尹只能强忍着不适,站在距离尸体一步远的位置。 “大人请看。” 姜娇儿指着尸体解释道,“他应该是提前服过了毒药。” “什么?” 京兆尹一惊,也顾不得眼前这骇人的场面,快步走了过去。 姜娇儿也跟着适时开口。 “大人您看,此人的脾肚皆是青紫色,由银针变化看也是中毒所致,而再仔细看他的咽喉处,这里残存着我万汇居的饭菜,却没有丝毫变化,若是我万汇居的饭菜有问题,那只怕他的喉管处也早已发黑了。” 顺着姜娇儿的话看去,果然是像她说的那样。 姜娇儿察觉到京兆尹的神色变化,继续道,“还请大人彻查此事,这事对于我们而言,非同小可。” “这是自然。” 京兆尹点点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姜娇儿吩咐人把尸体处理好,又清理好痕迹,这才让人撤掉了那层白布。 “如何?” 太子双手背在身后,刚刚的话其实他都已经听见了,自然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启禀殿下,这男子的确不是因为万汇居的饭菜中毒,应当是……提前服用了毒药。” “这怎么可能?” 云安公主立马站了出来,“怎么可能会有人自己吃毒药?简直是荒谬!” “一定是这个人怀恨在心,想要害我们!” 方成收到姜娇儿的眼神,立马开口解释。 “此人昨日便来这里闹事,被我让人赶了出去,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来陷害我们!” “那也不对!” 云安公主皱着眉,“那他又何必要真的服用毒药呢?难不成真的要用命去害你们吗?” “那如果是有人指使呢?” 姜娇儿眉眼闪过几分寒意。 “若是有人告诉他,这是一种普通的药,谁曾想,这却是能要了他命的毒药呢?” “你!” 云安公主有些说不出话来。 姜娇儿早早地就已经安排好了人去赌坊,费了一番不小的功夫,才拿到了昨日他使用的钱。 那些银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京兆尹也是没想到,姜娇儿竟然把所有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甚至连证据都送到了他的面前。 第254章 我不走 想到这里,京兆尹神色也变得敬佩许多。 “今日耽误了各位客官,明日但凡来店者,都有八折的优惠。” 姜娇儿扬声看向周围围观的人,又朝着方成使了个眼色,方成立马让人将酒楼关了。 “好了,既然已经破案了,那这件事就这样吧。” 太子主动开口,让人遣散了围观的百姓,转身就准备回去。 “殿下——” 沈鹤这会儿却喊住了太子,转而看向一旁的云安公主。 “刚刚公主与我夫人的赌约,可还作数?” 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谁都没有想到,沈鹤竟然会提起这件事。 “你好大的胆子!” 云安公主立马呵斥一句,只可惜沈鹤好似是油盐不进一般,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等着云安公主给姜娇儿道歉。 “云安!” 太子斜睨她一眼,刚才那赌注这么多人都看着,云安公主如此耍赖,这不是要让别人笑话他们皇室的信用么? “对不住了。” 云安公主脸色难看,几乎是扬着头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娇儿自然知道顺着台阶下,十分恭敬地送走这些人,才重新回了酒楼。 “姜老板,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方成握着拳头,刚出事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一跳,以为真的是他们酒楼菜的原因。 “自然是故意的。” 沈鹤冷哼一声,至于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也不难猜测,应该就是那秋月楼的人故意为之。 姜娇儿摆摆手。 “今日之事便过去了,明日你们仔细些,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蠢笨到再闹事了。” 从万汇居离开,姜娇儿忍不住动了动筋骨。 早知道今日会遇见和太子和公主,她就不那么费尽心思地改头换面了。 “解剖,也是你从书上看到的吗?” 沈鹤主动和姜娇儿闲聊起来,说起解剖这两个字来,还觉得有些生硬。 姜娇儿一愣,今日她做的,的确是有些冒险。 毕竟许多人都不知道解剖是何意,但是验尸乃是当时最好的方法了。 “对。” 她索性直接认了下来。 “其实就是验尸,我也是知晓万汇居的饭菜一定没问题,才敢如此大胆。” 沈鹤点点头,忽然将手搭在姜娇儿的手背上。 “你筹备万汇居的时候我一直在边境,辛苦你了。” 姜娇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收回了手。 “无妨,方成他们在那儿照看着呢。” 她这么急切收手的样子被沈鹤看在眼里,眼神不由得暗了几分。 “那改日你把你那奇书借我看看,我也十分好奇。” 她总是能蹦出各种各样的新鲜词汇,也能弄出古怪玩意,他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改日吧。” 姜娇儿也有些心不在焉,那些东西又岂是书上有的,都是她脑子里的东西罢了。 “哎!你们凭什么赶我走啊!我又不是买不起!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马车经过一处成衣铺子的时候,姜娇儿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掀开车帘,姜娇儿果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确实是那十娘。 “走吧。” 姜娇儿缓缓放下帘子,并不打算理会十娘,直接吩咐马车快速驶离。 而金缕阁的老板看着外头驶离的将军府马车,赶人的动作又快了一些。 “走走走,说什么将军府?没看见刚才那就是将军府的马车吗?” 还在这套近乎,刚刚那将军夫人都掀帘子看了,还什么话都没说,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什么?” 十娘回头,果真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驶离,顿时忿忿不平起来。 “你给我等着,迟早老娘要让你求着我!” 说完便气势汹汹地往回走。 昨天那女人明明说好要给她买成衣的,怎么到现在,反而还变卦了? 她得去讨要一个说法。 姜娇儿前脚才刚回院子收拾妥当,十娘便气呼呼地冲了进来。 听见她的动静,姜娇儿微微挑眉,这十娘的脚程,还挺快。 “夫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未见其人,姜娇儿就先听见了她的声音,十娘倒还算有些聪明,没有忙着质疑,而是哭惨起来。 “今日我去了那铺子,说我是将军府上的客人,那掌柜的竟然嫌我穷酸,直接把我赶了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夫人您吗?” 十娘说得绘声绘色。 姜娇儿面色淡淡,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时间,十娘也有些拿捏不准姜娇儿的态度起来。 “还有这种事?” 姜娇儿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是我疏忽了,今日应该让人陪着你去的。” “那倒不用。” 十娘的眼睛微微一转,笑着讨好道,“今日夫人是不是从那铺子前经过了?掌柜的当时还提醒我来着,把我狠狠笑话了一顿,我也没认输说了回去,我就想着,若真的是夫人,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这点小聪明,倒是还有的。 姜娇儿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十娘无奈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说着姜娇儿递给了寻风一个眼神,寻风走上前,将一个荷包递给了她。 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十娘先是一脸喜色,但是看见寻风拿过来的包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是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带了回来,影响了你多日,现如今我也不好再打扰,今夜我便让人送你出城。” 姜娇儿笑眯眯地开口,打算让人直接把这女人给送走。 “这怎么行?” 十娘立马反驳,“萧郎离不开我的!我不走!” 那些小村庄哪是这京城能比的,在这京城中生活多好了,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谁还愿意回去过那种苦日子? 她的拒绝也在姜娇儿的意料之中,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当真要留在这儿?” “这是自然。” 十娘说得理所当然,随即又笑着看向她。 “这也不是我不走,萧郎如今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那见叶草,京城中也不好找,还是我从乡下带来了许多呢。” 原来这十娘,竟在这里等着她呢! 第255章 祈福 “我知道你对萧衡情深义重。” 姜娇儿叹了口气,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只是你初来乍到,不清楚京城的情况,你对萧衡的了解有多少?” 见她一脸懵的表情,姜娇儿又继续循循善诱。 “是不是除了知道他叫萧郎外,别的你一无所知?” 在姜娇儿的注视下,那十娘有些警惕地点点头。 见状姜娇儿倒是放下心来,朝一旁的寻风使了个眼神。 寻风立马会意,把手中的画像拿了过来。 这赫然正是那时在边境时的通缉令! “这,这画上的人,不是萧郎吗?” 十娘眨眨眼,一眼便认出画像上的人是萧郎。 “正是。” 姜娇儿点头,神情有些沉重,“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见十娘一脸不解的模样,姜娇儿才缓缓开口,“这是朝廷下发的通缉令。” “什么?” 十娘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就算是她再粗鄙,也知道通缉令是官府发下来抓人的。 姜娇儿见状,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继续和十娘道,“你应该也猜到了,萧衡就是官府的通缉犯。” 见她的神色不安,姜娇儿还装模作样地宽慰几句。 “前段时间主帅下了通缉令,如今这通缉令也还没撤。” 言外之意,就是说那萧衡如今还是个通缉犯。 “这……” 十娘的脸色又变得纠结起来,如今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么繁华的京城,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一点不想回到那种穷山沟。 可是眼下这情况…… 姜娇儿见她上钩,立马笑道,“十娘,你也莫要太担心。” 说着姜娇儿还主动起身,又再次把东西塞到十娘的怀中。 “这个你拿好,不知大帅何时会发现萧衡回归的消息,到时,只怕连你也要受牵连。” 听完姜娇儿这番话,十娘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我会让人一路护送你回去,这些银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好,好!” 十娘满口答应下来,姜娇儿朝寻风使了个眼色,寻风立马带着人往外走。 “还是你有主意。” 沈鹤远远地看见十娘离开,便走了进来,他早就看不惯这人在这里了。 “你又何必与她计较。” 姜娇儿轻笑一声。 “毕竟她是真的救过萧衡一命,若非是她,只怕萧衡也没法活着回来了。” 沈鹤自然知道这一点,可是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萧衡的安危。 “夫人,外头有人递了帖子过来。” 寻风送走十娘,又将帖子递了过来,“说是御史夫人让人递来的。” 御史夫人?那不就是苏夫人吗? 姜娇儿接过帖子扫了一眼。 新年将至,每年上寒光寺祈福的人不在少数,这寒光寺素有国寺之称,每年连皇帝都要去祭祀一番。 “我日日赋闲在家,不过到时祭祀的时候,届时连我也要同各位大臣一起朝拜。” 沈鹤看了一眼帖子上的内容。 “听说京城中,几乎每年这些夫人们都会聚在寒光寺,苏夫人倒是有心了。” 那些拜访的帖子虽然日日有人递,却从未有人邀请过她去寒光寺。 届时所有官夫人都在一起,只怕姜娇儿又要成为她们的笑料了。 姜娇儿心底也明白,苏夫人这是在帮助她。 “那明日,我便带着孩子们过去,帖子上说夫人们会等在寒光寺,直到新年的时候,陛下带众臣去祭祀,再一同回来。” 苏夫人倒是贴心,在这帖子上将情况都一一同她说明了。 “我请了府医,按照我的方子和针法,每日给萧衡针灸,你且放宽心,暂时压制住毒素,让萧衡恢复清明应当是没问题的。” 但是让姜娇儿觉得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查不出萧衡的问题所在。 他身上并无中毒的迹象,但是身体亏损得厉害,姜娇儿也只能保守治疗。 听说可以去寒光寺祈福,沈小甜和沈知宝多日里,也终于多了几分笑颜,连带着沈云升的脸上都轻松许多。 到底是年轻,加之灵泉水的滋养,沈云升的恢复很快。 苏夫人的马车第二日一早便停在了将军府外。 这一趟,她是专门来邀请姜娇儿一同前往寒光寺的。 “沈夫人。” 见姜娇儿出来,苏夫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苏夫人脸色要红润许多。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朝着寒光寺驶去。 寒光寺位于京郊,位置不算偏僻,但也属山中,环境幽静,素来是百姓们祈福首选的地方,但是进入国祀期间,百姓们都严禁上山。 这一路上,苏夫人和姜娇儿说了许多寒光寺的习俗。 “你不必担心,届时你就跟在我身边,这京城繁华迷人眼,那些人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 姜娇儿点点头,她对那些人的话,的确也不曾放在心上。 过了晌午,两辆马车才一前一后地抵达山脚下。 “二位夫人。” 前来等待的小沙弥朝二人行了礼,“请夫人随我上山。” 这几日每日都有夫人们进寺,住持每日都会吩咐人在山脚下等着。 “这里好高啊!” 沈小甜仰着头,看着高高的台阶,又飞快地跑到沈云升身边。 “二哥哥,走,我们一起爬。” 在府内关了好几日,沈小甜像是只出笼的鸟儿,既想要快步上楼,又担心沈云升跟不上,时不时地爬上爬下。 “到底是孩子。” 苏夫人看着活蹦乱跳的沈小甜,目光中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跟着几个孩子在一起,我也觉得年轻了许多。”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娇儿沉默一会儿,原本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苏夫人处处朝她示好,姜娇儿也想要交这么一个朋友。 “你说便是。” 苏夫人挂着笑,不知为何,和姜娇儿还有几个孩子相处时,她才能感受到片刻安宁。 “我听传闻说苏夫人您……” 听见这话,苏夫人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姜娇儿立马转移话题。 “抱歉,我——” “都是真的。” 苏夫人苦笑一声,“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第256章 洞察天机 苏夫人这么说,姜娇儿反倒有些沉默。 只见苏夫人叹了口气。 “你入京晚,这件事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你怕是不知晓,但是我心里都清楚,是苏谏他担心我太伤心,所以特意去求了陛下,严禁百姓们再提起这些事。” 姜娇儿有些吃惊,那苏谏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的确是不一般。 “其实苏谏不知道,其实我心里都很清楚。” 苏夫人轻叹了一口气。 “当时苏谏奉命南下,我那时候怀有身孕,但是却担心苏谏,便跟着他一起南下。” 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临近待产,原来一切顺利,但是却在生产中遭遇暴乱,那个孩子也…… 苏谏当时也派人找了许久,可是却一无所获。 “苏夫人,我不知道这件事。” 姜娇儿脸上露出几分愧疚,怪不得苏夫人对孩子格外关注,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二位夫人,到了。” 说话间,两人也抵达了寒光寺。 沈小甜在前头蹦蹦跳跳,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沈云升。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沈知宝倒是稳重许多,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沈云升的身边。 “哎哟。” 沈小甜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倒了一个人,随即惊呼出声。 听见动静沈知宝立马跑了过去,姜娇儿和苏夫人也赶了过去。 “原来是苏夫人啊。” 为首的老者胡子花白,面色虽然苍老却透着睿智,朝着苏夫人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是住持大师。” 苏夫人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姜娇儿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住持的目光却落在了沈小甜的身上。 “阿弥陀佛,这是哪里来的小童,浑身金光护体,福运满身啊!” 住持摸着胡子,笑呵呵地摸了一把沈小甜的头发,目光又落在沈知宝和沈云升身上,不由得两眼放光。 “这是谁家的小施主啊,真是少有的奇才啊!” 他们寒光寺好福气啊,居然来了三位这么玄妙的小施主。 “不好意思住持,是孩子们冲撞您了。” 姜娇儿歉意一笑,又学着刚刚苏夫人的模样,轻轻鞠了一个躬。 住持抬头,对上姜娇儿的眼睛,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上下打量了姜娇儿一眼,缓缓道,“女施主目光清明,是少有的聪慧之人啊。” “女施主,是属于这里的啊。” 住持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娇儿一眼,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苏夫人面露古怪,“刚刚住持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姜娇儿愣在原地,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住持的那句话,莫非住持看出来了她的来历?所以才说她属于这里? 可是她为什么会属于这里? 一旁的苏夫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一样。 “住持大师一定是说你属于京城,而非那种小村庄。” 这话,似乎也在理。 “咱们进去吧。” 苏夫人招呼着姜娇儿往里走,后院的禅房全部腾了出来。 这里种着一片竹林,院中时不时传来一阵茶香,倒是也让人心旷神怡。 “御史夫人和将军夫人倒是一同来了。” 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早,已经有不少夫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正在喝茶。 见姜娇儿进来,立马交头接耳起来。 “不必管她们,咱们先往里走。” 苏夫人递给她一个眼神,假装没看见这些人,吩咐马夫和小厮把东西搬进禅房。 这寒光寺比不得别的地方,没有那么多院子,也就只有皇室才能住上单独的庭院,像他们也就只能住上间禅房。 “这儿环境稍微朴素了些,但每年这个时候,这寒光寺都是由京畿卫把守的,届时还会有禁军一起,是绝对的安全。” 苏夫人见状还特意和姜娇儿解释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从进了这寒光寺之后,姜娇儿的心情便平和了许多,难不成还真是这是佛门圣地? 禅房中的装饰也几位朴素,姜娇儿却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见你这么喜欢,我就放心了。” 苏夫人跟了过来,原先她还担心姜娇儿不习惯寺庙的生活呢! 姜娇儿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主动上前握住了苏夫人的手。 “还要多谢夫人一路相伴,不然初到这种陌生环境,我也会心慌的。”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几声惊呼。 “呀!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死丫头,怎么能随便抓人呢!” 姜娇儿四处环顾一眼,三胞胎果然没有跟过来。 她赶紧推开门,果然三个孩子就站在不远处,而亭子中坐着一个华服妇人,正蹲下身子查看着男童的伤势。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的如此没教养!你看看我儿的脸被抓成什么样了!” 妇人站起身,指着沈小甜责问,“好歹毒的丫头!” “不是我。” 沈小甜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却还是正视着她的眼睛开口。 “是他自己摔倒刮在了树枝上的划痕。” “胡说!” 那妇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朝着手下吩咐,“还不去找找,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不用了。” 姜娇儿往前快走两步,苏夫人飞快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位是康国夫人,她父亲乃是开国朝臣,后又嫁给康国公,身份颇为尊贵。” “你是何人?” 康国夫人拧眉看着姜娇儿,明知故问地看她,眼底带多了几分不屑。 原来是镇北将军家的孩子,听说这一家人都是从乡野出身,难怪如此没教养。 初来京城却不知遮掩锋芒,昨日在闹事之上还敢口出狂言,一介女流竟然还敢剖尸,简直有损朝中官员的颜面!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眼中满是幸灾乐祸,这将军夫人哪里比得上康国夫人尊贵啊! “臣妇姜娇儿,见过康国夫人。” 姜娇儿有板有眼地行了个礼,听见身后有人轻笑。 “康国夫人莫非是忘了,这位就是镇北将军夫人啊!昨日在闹市上,将军夫人她有勇有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姜娇儿权当听不出来,反倒顺着他们的话笑道,“夫人缪赞。” 第257章 是你在说谎 “你瞧瞧你家孩子干的好事!” 康国夫人冷哼一声,“我家孩子素来乖顺,今日才刚入寒光寺,脸上就带了伤。” “夫人说话不可这么武断,刚刚我家孩子也说了,令郎脸上的伤是树枝划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姜娇儿尽量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如今是在京城,不比沈家村,事事都要顾及到。 “树枝?这分明就是这丫头给抓的!” 康国夫人猛地上前,伸手就要抓住沈小甜的手腕。 沈小甜吓得后退一步,后者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身后的侍女眼疾手快,才避免这么丢人的一幕发生。 “我没有。” 沈小甜仰头看着姜娇儿。 “刚才我哥哥坐在那里玩,是他过来要和我们一起玩,我说哥哥受伤不能跑,他伸手要抓哥哥,我就去拦着他,他自己没有看见地上的石子滑倒,才会刮伤脸的。” 她小脸上满是认真,说话时也口齿清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娘亲,就是这样。” 沈知宝也站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挡在沈小甜的面前。 “就是他们欺负我!” 身后康国夫人的孩子却忽然哭了出来,指着三胞胎怒道,“就是你们,我好心好意去找你们玩!结果你们竟然不理我!” 他可是康国公府的世子! 每日来巴结他的人那么多,他不计较这几人的身份,卑微主动示好,他们竟然还敢拒绝! “你瞧瞧,难道孩子还能说谎不成?” 康国夫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她严词厉色。 “若是你不会教育孩子,倒不如我替你好好教育一番,也好知道什么人是冲撞不得的!” 见她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姜娇儿反而有些无奈。 “夫人何必如此较真,小甜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她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划伤小世子呢?” 这小世子比沈小甜高了一个头不说,身形更是有两个沈小甜大,沈小甜如何能打得了他? 没曾想那康国夫人冷笑一声,旋即看向姜娇儿道,“听闻之前,镇北将军在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生活,乡野生活繁重,孩子们力气大点也情理之中吧?” 其他夫人纷纷跟着低笑出声,这康国夫人可谓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京城中谁不知道镇北将军是从乡野出身?他的家眷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可惜,原本他们以为这沈鹤的夫人,应该是个力大无穷又奇丑无比的乡野村妇,没曾想竟然如此俊俏漂亮。 连这三个孩子,都如此贵气逼人。 康国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姜娇儿,她才是京中贵夫人之首,这姜娇儿又算什么东西? 那张脸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用的草包一个? “夫人可别说了,这沈夫人那日在长公主的宴席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谁还敢多言一句呢?” “是啊,昨日听说夫人竟敢当众剖尸,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这些人的话处处透着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并不想与这些长舌妇计较。 她自然知道她的举动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但是那又如何?她又何必活在这些人的议论声中? “几位夫人消息还真是灵通。” 一旁的苏夫人看不下去,冷着脸开口,“镇北将军于朝廷有功,沈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连长公主也赞不绝口,几位如此议论,莫不是在质疑长公主的话?” 长公主权势过人,又阴晴不定,她们哪敢得罪她? “苏夫人说笑了,我们怎敢有这种心思?” 还是一位夫人笑着开口,目光上下打量着姜娇儿。 “我瞧沈夫人钟灵毓秀,确实是个妙人,只是沈夫人孩子多了些,难免分身乏术,才会造成今日的误会。” 她巧妙地又将矛盾重新扯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这位是吏部尚书陈夫人,是个圆滑之人。” 苏夫人在姜娇儿耳边低声轻语,将这些人一一介绍给姜娇儿。 “我瞧着世子脸上的伤并无大碍,不如找郎中来瞧瞧,也好让您放心。” 姜娇儿主动示弱,压下唇畔那嘲讽的笑意,要是再不找人来瞧瞧,恐怕这伤口都要自己愈合了。 “恰好我稍微懂些医术,不如我来给世子看看?” 姜娇儿微微俯下身子,勾着唇角盯着小世子,却见他吓得步步后退,像是看见了什么唬人的东西似的。 “我不要!你这个臭女人,还不滚开!” 到底是被宠坏了的,说话竟如此口无遮拦。 “闭嘴!” 康国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立马瞪了一眼自家儿子。 原先还是她有理在先,可是辱骂朝廷命妇,这可不是小事。 “孩子还小不懂事,苏夫人莫怪。” 连道歉,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许你说我娘亲!” 沈小甜气冲冲地走到世子面前,朝着握了握拳头。 “你的脸上还有树枝的叶子呢!根本就不是我抓的!这么小就开始撒谎,真丢人!” 树叶的根茎留在了伤口中,就是看的不真切,康国夫人自知理亏,又把矛头指向了沈小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孩子还小不懂事,康国夫人不要责怪。” 姜娇儿原原本本地又复述一遍刚才康国夫人的话,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这些人被捧惯了,以为谁都是能让他们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真是荒唐至极!” 康国夫人脸色铁青,甩甩袖子,带着小世子离开了。 苏夫人的神色却有些担忧,刚才她们这一番给了康国夫人难堪,她的小气可是出了名的,若是她有意报复,那…… “你怕是不清楚,这康国夫人乃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苏夫人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也怪不得姜娇儿,若是她这次伏低做小,日后只怕还要再受欺凌。 “我没事,倒是你,今日替我说话,怕是要被她们记恨上了。” 姜娇儿心底一暖,苏夫人算是她在这京城交到的第一位朋友了。 “娘亲,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事了?” 沈小甜垂头丧气地跟在姜娇儿身后,她又给娘亲惹祸了。 第258章 难登大雅之堂 “当然没有惹祸,小甜今日很厉害。” 姜娇儿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表达这么清晰,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地还原当时场景,她夸赞都来不及呢。 “是啊,康国公的世子被康国夫人溺爱,明明比小甜还大的年纪,却……今日一番,更是相形见绌了。” 苏夫人叹息着摇摇头,她对孩子总是宽容一些。 可是有些孩子被教养得全然不分善恶,日后怕是会酿成大错啊。 “今日还要多谢你。” 姜娇儿感激地看她一眼,如果不是还有她帮着说话,这些人还不一定怎么颠倒黑白呢! 才来京城几日,姜娇儿便深刻体会到了封建统治阶级带来的无力感。 进了禅房,姜娇儿一眼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柳青青跟在一个妇人身后,模样乖顺,正在与众人寒暄。 姜娇儿的心头微微一跳,柳青青怎么会出府? “瞧瞧这是谁来了。” 见姜娇儿进来,众人的眼神立马变得微妙起来。 她们还是头一回知道,上寒光寺祈福竟然还能带着妾室的。 只是这与她们有何干? 看见姜娇儿的瞬间,柳青青的眼中先是惊讶,又变成了害怕恐慌的眼神,紧接着又福身行礼。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被众人看在眼里,尤其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纷纷笑道,“我怎么瞧着,将军府的这位妾室,十分畏惧沈夫人啊!” 先前原本吃了亏的康国夫人,心中就记恨着姜娇儿,这会儿更是阴阳怪气地撇她一眼。 “这是自然,沈夫人的本事大着呢!柳姨娘这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那自然更加谨小慎微。”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似乎对将军府的情况,比姜娇儿这个主人都要熟悉。 姜娇儿压根不理会这些人的话,而是让三胞胎先进去休息。 “李夫人真是善解人意,上次来我府上要人不成,现在竟然偷偷摸摸地把人带走。” 姜娇儿面色微冷,直接看向一旁的女子。 那李元清自称是柳青青的义兄,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就是想方设法地要给沈鹤使绊子。 她必须得想法子,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李夫人的眼睛飞快转动,听见姜娇儿这么说,立马上前讨好笑地笑道。 “沈夫人此言差矣,青青是我夫君的义妹,自然也是我的义妹。她初入京城便入了将军府,我这也是心疼她,便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 听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姜娇儿心底止不住的冷笑。 若是人人都像是她这般好心,只怕也没这么多勾心斗角了吧? 柳青青在一旁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那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 姜娇儿神色一凝,环顾一眼众人的神色,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在将军府的时候,将军便对她格外恩宠,李夫人却还要把人带出来羞辱我,难不成以为各位夫人都是眼拙么?” 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柳青青和李夫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姜娇儿怎么忽然转性了? 柳青青更是急得直摆手,这女人简直就是在胡说! 沈鹤什么时候对她恩宠过?分明就是视而不见! 姜娇儿的目的,压根就不在这两人,而有几位夫人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真是荒唐!一个妾室怎么配入寒光寺?” 率先开口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妇人,她一开口,便有不少人都跟着附和。 姜娇儿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刚刚苏夫人和她说的话。 京中大多人的生活繁华奢靡,这些夫人之所以每日都无所事事,也大多是因为自己的夫君宠妾灭妻。 他们可以持着看戏的状态看今日的事,但是事情只要沾到他们自己的身上,那必然就是不一样的态度。 果不其然,不一会的功夫,柳青青便被几人说得脸颊通红,眼泪汪汪地看着姜娇儿。 连李夫人都被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几嘴,脸色都绿了。 这个姜娇儿果然是有点本事。 “各位夫人都别生气。” 李夫人强忍着脸上的不快,堆着笑意道,“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够周全,是我家夫君几次挂念起青青来,我才……” 康国夫人恶狠狠地盯着姜娇儿,这女人,几句话就让舆论变了风向,甚至自己都不需要多言一句。 “好了。” 康国夫人瞥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冷声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不妥的地方,只是眼下是祈福期间,这又是佛门圣地,又何必如此?既然来了,那便好好祈福。” 在这些所有夫人中,康国夫人是位分最高的,她开口,别人自然不敢有所反驳。 柳青青感激地看她一眼,随即福福身子表示感谢。 “这几日,便在此好好修身养性吧。” 姜娇儿扫了一眼柳青青的方向,这几日她最好是能安分守己,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禅房内,沈知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柳姨娘真是太过分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 沈小甜神色怏怏的。 “可是爹爹说过,她是皇上安排进来的,他不能随便处置的。” “咱们是小孩子,有时候小孩子调皮一些也没什么的。” 沈知宝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 “再说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就是让她知道有困难,别再让她去找娘亲的麻烦了!” “是知难而退。” 一旁的沈云升抿着嘴补充一句。 “对,就是知难而退!” 沈知宝握紧拳头,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娘亲,绝对不要这个女人来做他们的娘亲! 寒光寺的环境清幽,住进来的几日,姜娇儿都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倒是三个孩子,每日上蹿下跳的,开心得不得了。 这寒光寺本就处于半山腰上,他们又在沈家村长大,皮实得很,日日在外头玩得疯。 姜娇儿也没有多管,几个孩子都是有分寸的,绝不会给她惹出什么事来。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啊!” 姜娇儿一口茶水还没喝下肚,外头就传来一阵惊呼。 第259章 柳青青落水 姜娇儿脸色微微一变,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推门走了出去。 这几日天气回暖,虽然是冬日,外头的池塘却只是上了薄薄一层冰。 只见一个人影在水中扑腾,周围还围着不少丫鬟婆子。 “这是谁家的夫人小姐啊!这可如何得了!” 岸边站着的婆子们面色慌张,如今这外头这么冷,这怎么受得住啊! 姜娇儿眼里极佳,微微眯眼便看清了水中的人是谁,竟然是柳青青? 想到这,姜娇儿不由得放慢了一些脚步。 “赶紧拿根竹竿过来!” 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地去找竹竿,只是柳青青在水中扑腾得太过剧烈,几次都没能抓住竹竿。 “姨娘您赶紧抓住啊!” 说话的人是柳青青身边的婢女,姜娇儿稍微有点印象,当初陈嬷嬷把人赶去偏院时,身边只给她留了一个婢女伺候。 姜娇儿故意放缓了脚步,知道人被堪堪拉上来,姜娇儿才缓缓走了过去。 柳青青脸色被冻得发紫,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姜娇儿吩咐人取来衣物给她披上,又让人把她送回院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李夫人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想也不想地直接甩了那婢女一巴掌,“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那婢女闻言直接跪了下来,“奴婢不知道啊!姨娘说要出来走走,经过这儿的时候,是脚滑才不慎落水的啊!” “胡言乱语!” 李夫人脸色一横,伸手又是一巴掌,“这路边如此宽大,你家姨娘又不是孩子,如何能落水?” 姜娇儿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大对,这李夫人是在变着法地阴阳人呢! 那柳青青若不是无意落水,难不成还是人有意为之? 接连挨了两巴掌,婢女也不敢再多言,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李夫人这是做什么?” 姜娇儿勾了勾唇角,这才出声制止她。 “柳姨娘不慎落水,这奴婢确实有责任,可这毕竟是我将军府的仆人,李夫人这两巴掌,打的可是我的脸啊。” 姜娇儿面色含笑,又看向一旁的婢女道,“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形,你如实说来就是。” “这……奴婢真的是不知道啊!”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刚刚奴婢陪着姨娘在这散步,没想到姨娘忽然一滑,奴婢连拉都来不及拉。” 她的双颊高高肿起,这会儿又拼命磕头求饶,看得在场人都有些于心不忍。 “柳姨娘未免太不小心了。” 姜娇儿点点头,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又看向一旁的李夫人。 “李夫人可还有什么疑惑?” 李夫人拧着眉头,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眼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赔笑道,“刚刚是我越俎代庖了,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看着她脸上虚假的笑容,姜娇儿也勾起了唇角,“怎么会,李夫人也是关心柳姨娘。” 说罢姜娇儿还朝那婢女摆摆手,“你去吧,好好照看着她,柳姨娘的身子骨本就弱,你可得好生照看着。” 这风波甚至还没来得及掀起浪花就结束了,李夫人愤愤地回了房间,直到众人都散去,姜娇儿才回了禅房。 三个孩子不知何时回来了,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跪下!” 姜娇儿关上房门,又刻意压了音量,却还是难掩脸上的冷意。 她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这三个孩子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又如此听话懂事,姜娇儿向来是心疼他们的。 可是今日的事,真是让她有些生气。 沈知宝率先跪了下来,身姿挺拔,“娘亲,您别生气,都是我的主意!” 紧接着,沈云升和沈小甜也齐齐跪了下来,“这不怪哥哥。” 他们几个倒是团结。 姜娇儿轻哼一声,“那你们说说,今日你们都干了什么。” “是我。” 沈知宝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 “是我爬到了假山上,用弹弓射了她的腿,姨娘才会掉进湖里的。” 沈小甜和沈云升也低着头不说话,他们也是知情的。 “知宝,你的胆子太大了。” 姜娇儿抿着唇瓣,绷紧了脸色,那柳青青刚被捞上来的时候,她便发现了端倪。 也就当时柳青青人晕着,才没把事情闹大。 等她一醒过来,自然知道自己落水不是脚滑的原因。 “娘亲,我知道错了,我不喜欢柳姨娘,我不想让他抢走爹爹。” 沈知宝低着头,眼神惶恐地看着姜娇儿,生怕姜娇儿不要他了。 “娘亲,这件事我也知情,您要是罚,我也要跟着一起的。” 沈云升依旧是一副沉稳的模样,也跟着承认了他是知情的。 “还有我,娘亲。” 沈小甜瘪瘪嘴,眼眶有些微红。 她从来没有见到娘亲这么生气过,他们这次是真的惹祸了。 姜娇儿忍不住扶额,沈云升是三个孩子里最为沉稳的,这几个孩子,平时一副鬼灵精的模样,怎么还会犯这种错? “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姜娇儿重重叹了口气,他们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点。 柳青青固然有不讨喜的地方,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几个孩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这冬日天寒地冻的,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 “这几日,你们都不许胡来了,明日就去大厅,与众位小师傅一起诵经,好好反思一下。” 姜娇儿沉声开口,脸色也是少有严肃,哪怕看在沈小甜红通通的眼眶,她也没有心软。 一直到下午,姜娇儿甚至连饭都没给他们吃。 “夫人,外头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了,小姐和小少爷都还没吃饭呢。” 寻风轻声提醒一句,几个都还是半大的孩子,看样子也已经知错了,还是让人怪不忍心的。 “他们做了错事,自然该罚。” 姜娇儿想想还有些发怒,她可以出手教训柳青青,但是她不想这几个孩子,从小就心思这么重,若是任由他们这么下去,怕是要酿成大祸。 “夫人说的是,可是外面这么冷,奴婢去给他们送几件衣服。” 那些僧人习惯了诵经,可是小姐和少爷哪里这样过。 姜娇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寻风的话。 第260章 能说话了 寻风知晓姜娇儿这是默认了,立马笑着走了出去。 她前脚才出门,一道亮光划过天空,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传来一阵动静。 姜娇儿拧着眉头,心里却如何也静不下来。 窗外丰盛呼啸,甚至能听见外头竹叶被敲打的声音。 狂风暴雨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姜娇儿眉心微跳,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大安稳。 “夫人,您去看看我家姨娘吧!” 一道细弱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 姜娇儿腾地一下站起身,推开门发现柳青青的贴身婢女正等在外头,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你家姨娘怎么了?” 她收回思绪,环顾了一眼院中的其他房间,皆是一派安静。 那丫鬟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低声道,“姨娘她发了高热,怎么也不退,大夫说只怕熬不过今夜了。” 寻风去给三个孩子送棉衣和吃的去了,姜娇儿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幕,朝她轻轻挥挥手,“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奴婢在这儿等着夫人吧。” 她却不动弹,就在原地等着姜娇儿。 姜娇儿挑眉看她一眼,侧身留出了位置,“我准备些东西,进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杏儿。” 姜娇儿点头,“杏儿,你家姨娘,如何了?” 她笑意盈盈地开口,找出自己的军刀,又拿出一套针灸的银针,看得杏儿心里微微有些发寒,语气也不由得焦急起来。 “夫人,我家姨娘真的快不行了。”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姜娇儿轻轻一笑,眼底却并无半分笑意,“这种时候,找郎中可比我有用多了。” 杏儿支支吾吾地看着姜娇儿,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姨娘真的要不行了。” 没一会寻风就回来了,看见杏儿的瞬间也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盯着她,“你来干什么。” “寻风,柳姨娘高热不退,我去瞧瞧,你去找个郎中和我一同过去,对了,顺便知会住持一声。” 见姜娇儿说了这么多,杏儿也一直没有反驳,姜娇儿才起身往外走。 外头的雨势越发大了起来,一行人撑着伞,这才赶到了姜娇儿的居所。 她的院子有些偏僻,禅房周围的环境也有些幽静。 姜娇儿冒雨赶了过去,发现柳青青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着,睡得不大安稳的模样。 “夫人,您快救救姨娘吧。” 杏儿见状,赶紧拿起帕子,去擦拭柳青青的脸。 姜娇儿和寻风对视一眼,眼底闪过几分了然,柳青青竟然真的是卧床不起。 “大夫,您先去瞧瞧吧。” 姜娇儿后退一步,给郎中腾出来了地方。 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不过今日之事总归也是因三个孩子而起,姜娇儿还是取了一些灵泉水,偷偷兑在了水壶之中。 “喂你家姨娘喝点水吧。” 姜娇儿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又交代了杏儿一句。 郎中上前把脉,说的话也和之前无异样。 “只怕是受了惊吓才会引发高热,若是持续高热不退,恐怕会引起惊厥,届时才最危险呐!” 杏儿把水递到柳青青的嘴边,许是灵泉水的味道诱人。 柳青青竟然本能地追寻着水源,喝完了整整一杯水。 “还……还要。” 柳青青拧着眉,低声呓语了一句。 “什么?” 杏儿惊得立马站了起来,看着柳青青翕动的嘴唇,慢慢地贴过去,柳青青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听得真切,“水……” “这!姨娘会说话了!” 杏儿错愕地瞪大眼睛,吓得连手中的茶盏都掉了,抓着一旁的郎中道,“大夫,我家姨娘会说话了!” “若是她之前一直不能言语,许是因为高热带来的吧。” 郎中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这他也不好解释。 姜娇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最初的时候,她是想帮着柳青青治疗哑疾来着。 可是她实在是太作,给她几副药之后便断了,没想到这次,倒是让她因祸得福了。 这样也好。 “杏儿,没听你家姨娘说要喝水么?” 姜娇儿提醒一句,杏儿这才猛地回神,“我这就去倒水。” 那水壶里她加了灵泉水,对现在的柳青青也有益处。 姜娇儿点拨了几句,那郎中又给柳青青开了几副药,直到人服下,这才告辞离开。 眼见着柳青青的情况好了许多,杏儿这才放下心,连连朝着姜娇儿道谢,“今日多谢夫人了!” 临走之前,杏儿还非要把姜娇儿给送走,热情异常。 “今日那杏儿实在是怪异。” 回去的路上,寻风还有些纳闷,这杏儿热情得都不太像她了。 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活计又轻松,姜娇儿为人也很大方,多数奴仆都很幸运。 唯有杏儿,被安排给伺候一个不受宠的姨娘,自然是心有不满。 平日她也是少言寡语,今日这般,实属异常。 “她是有事找我。” 姜娇儿冷笑一声,拿出手里的那颗石子,唇畔的笑容有些发冷。 “这是……” 寻风一惊,眼底有些疑惑,不知道姜娇儿拿着一颗石子做什么。 “这是她给我的。” 姜娇儿言简意赅,把玩着手里的石头。 刚刚送她出来的时候,杏儿趁机把这东西塞给了她,这石头与假山上的石块材质无异,她大概是猜到了杏儿的意思了。 “回去吧。” 还不等寻风疑惑这石头哪里来的,姜娇儿便加快了脚步。 “大殿那边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今夜风雨大,小姐和小少爷便和小师傅们都歇在了那边。” 回了院子之后,寻风又将小僧传来的消息告诉了姜娇儿。 姜娇儿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石块。 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石块,应该就是知宝射弹弓的时候,留下的石头。 竟然被她给捡了去,这倒是有意思了。 姜娇儿唇畔勾起几分笑意,听着外面嗒嗒的雨声,也不着急去睡,反而开始煮起了茶。 茶水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外头才传来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夫人,是奴婢。” 第261章 监视 寻风讶异地看了姜娇儿一眼,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打开了门。 杏儿一身蓑衣,浑身冻得发抖地站在门外。 “进来吧。” 姜娇儿朝她招手,又把手里的热茶递了过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奴婢不敢!” 杏儿猛地跪了下来,朝着姜娇儿猛地磕头,“奴婢罪该万死,可是我也是走投无路啊!” 说着杏儿便掀开了自己的胳膊,露出道道伤痕,一旁的寻风面露异色,“这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的嘴角挂着淡笑,始终一言不发。 杏儿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求夫人救我一命!” 她整个上半身伏在地上,身子还微微有些颤抖,姜娇儿抿了口茶水,还没有开口的打算。 姜娇儿不说话,杏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直到喝完一杯热茶,姜娇儿才亲自起身扶起她,“起来吧。” 见她神色淡然,杏儿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来。 过了好一会,杏儿才好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威胁夫人您的!” “威胁?” 姜娇儿冷笑一声,将石子猛地扔在桌上。 “一个地上捡的破石头,还来威胁我?” “夫人您明明知道的,这不是……” 杏儿张张嘴,随即低下头,“奴婢该死。” “你起来吧。” 姜娇儿将石子放在桌子上,这才徐徐开口,指了指她手臂上的道道痕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姨娘。” 杏儿眼泪连连地看着姜娇儿,又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求求夫人救救奴婢吧,姨娘她但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拿着奴婢撒气,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跪着上前抓住了姜娇儿的衣角,“奴婢知道姨娘的秘密,求夫人救我一命啊!” 姜娇儿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根本就无动于衷,“你详细说说吧。” “奴婢知道姨娘和兵部侍郎李夫人的图谋!” 杏儿咬紧牙关,“若是夫人您不嫌弃,奴婢愿意替夫人监视着姨娘,只求夫人能救奴婢脱离苦海!” 姜娇儿撑着头,看着她这副哀怨的模样,朝她挥挥手。 “你去吧,若是柳姨娘真的心存不轨,且不说我,将军自然也是容不下她的。” 直到送走杏儿,寻风还有些狐疑。 “夫人真的要相信她吗?” “暂且相信一下又如何?” 姜娇儿勾着唇角,只要柳青青敢动手,即便是有心里那点仅存的情谊,她也不会再顾念一丝一毫了。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天便放晴了,夹杂着雨后青草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而柳青青会说话的消息,也几乎传遍了整个禅房。 大家也不知晓具体原因,只把一切都归在这寒光寺佛光普照,得佛祖庇佑上,才会如此有福气。 听说这一夜,柳青青的烧也退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得不得了。 姜娇儿微微挑眉,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惊奇声,有些无聊地撑着头。 寻风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小姐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姜娇儿猛地站了起来,跟在寻风身后急急走了出去,竟然直接进了康国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康国夫人坐在上首,而沈小甜则是被几个嬷嬷紧紧制止住,连沈知宝和沈云升,都被小厮们给捆了起来。 “我没有偷东西!” 姜娇儿刚刚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沈小甜的哭声。 一个嬷嬷手中拿着戒尺,抓着沈小甜的手心重重地敲了一下,“还敢撒谎!” “住手!” 姜娇儿火气蹭蹭上涨,快速穿过人群,一把抓住那嬷嬷的手腕,一个利落动作,便将她手中的戒尺夺了下来。 众人甚至看不清姜娇儿的动作,那嬷嬷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见姜娇儿来了,沈知宝立马大声喊了出来,“娘亲,你快救妹妹!” “哎哟喂——” 那嬷嬷摔倒在地,十分夸张地转了个圈,又鬼哭狼嚎地看向康国夫人。 “夫人呐,您可得为老奴做主啊,哎哟,摔死我了。” 康国夫人扫了一眼嬷嬷的方向,随即把视线落在了姜娇儿身上。 “沈夫人这是何意?” “这话,应该是我问您吧?” 姜娇儿冷哼一声,压下心里的火气,又瞪了一眼钳制着沈小甜的两个嬷嬷,“还不放开?” 她眼底漫着无边的寒意,翻腾着的杀气让两个嬷嬷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沈小甜的手。 “娘亲,我没有偷东西。” 沈小甜窝在姜娇儿的怀里抽泣,两只小手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红通通的一片。 在她来之前,不知道已经挨了多少下。 “好,娘亲相信你,现在娘亲在这里,谁也伤害不了你。” 姜娇儿心疼得不行,小孩子本就皮肤嫩,这几戒尺下来,沈小甜的手都要开花了。 “沈夫人还不知道吧。” 康国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幕,朝着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昨日的事,我误会了小甜,今日便让人请她过来我院子里,给她做了些茶点,谁曾想这丫头竟然偷了东西准备跑。” 身后的嬷嬷展示着手中的一个金镯子,康国夫人继续道,“这可是皇后娘娘赠与我的,竟然被这丫头拿了去。” “我没有。” 沈小甜立马摇头,她什么都没有拿,他们直接就把她抓了起来,说她偷了东西。 “康国夫人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姜娇儿皱着眉头,将沈小甜护在自己的身后。 闻言,康国夫人却冷笑了一声,指了指在场坐着的那些夫人们。 “这些夫人都有目共睹,难不成还是我说谎不成?” “是啊,我等可是亲眼所见。”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着开口,捂着手帕轻笑道,“确实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手脚竟然都如此不干净。” “是啊,连皇室御赐之物都敢偷,莫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众人神色各异,眼底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还能受谁的指使,那必然是姜娇儿这个做母亲的呀! 第262章 她没有偷东西 听着众人并不友好的议论声,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康国夫人怕是有什么误会,小甜素来乖巧,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还能有什么误会?” 康国夫人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紧,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这的确不该由我来教训,只是我想着沈夫人太过溺爱孩子,怕你舍不得动手,我才替你教导一番,今日她敢拿这些东西,明日说不准就有什么。”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连其他几个夫人都成了她的证人,姜娇儿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你胡说!妹妹才不是这种人!” 沈知宝奋力挣扎几下,却被身后的小厮紧紧摁住。 “不愧是沈将军的孩子啊,虎父无犬子,瞧这气势,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康国夫人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砰地一声响,紧接着便扬声道,“既然沈夫人溺爱,那我今日便充了这个恶人,好好教训一番!” “来人,沈知宝如此出言不逊,给我掌嘴!” “住手!” 姜娇儿冷喝一声,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更好应对的办法。 “怎么?沈夫人难道也打算维护吗?” 康国夫人挑眉,目光落在姜娇儿身上,眼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挑衅。 她就是要让她看明白,和自己作对的下场! “看来我这次是来对啊,姑姑,我就说咱们今日能看到好戏。”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娇儿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便是琴瑶长公主和李公子,身后竟然还有沈鹤! 看见来人是长公主,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大家都是来祈福的,不必多礼。” 长公主看着心情似乎不错,朝着众人挥挥手,这才注意到姜娇儿那边。 “这是怎么了?” 康国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摆手道,“都是些小事,就不必惊扰长公主了。” “小甜妹妹!” 人群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直奔沈小甜的身边跑去。 看着她红肿的小手,立马生气起来,“谁干的!” 姜娇儿小小惊讶了一下,这不是当时自称李公子的弟弟,李铭轩吗? 李铭轩身上穿着锦衣,比起那时似乎又多了些气势,看向沈小甜的时候,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一旁的李公子看着李铭轩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直直摇头,年纪轻轻就成了恋爱脑。 康国夫人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娇儿的方向,这几个土包子怎么会认识五皇子? 而且看五皇子这模样,对她似乎还颇为在意? “小甜妹妹,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让人打她的板子!” 李铭轩小脸满是严肃,又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随从。 “还不赶紧把药给我拿过来!” “是。” 那小太监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小殿下平时一副高冷模样,怎么今日遇见这小丫头,倒是转了性了? “是你打的人?” 李铭轩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嬷嬷,一脚又踹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那一开始还鬼哭狼嚎的嬷嬷看见五皇子,瞬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哪怕是挨了那么一脚,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拼命地在地上磕头。 “把人拖下去,她怎么打的小甜,就怎么打回去。” 李铭轩眼底闪过几分厌恶,转而又改了口,“给我双倍还回去!” 姜娇儿挑眉,看着李铭轩还颇有几分气势,嘴角忍不住浮现几分淡笑。 “夫人,您救救老奴啊!” 眼看着就要被拖下去,那老嬷嬷立马朝着康国夫人求救。 琴瑶长公主和李公子也只是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五皇子,烦请等一下。” 康国夫人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几乎有些维持不住。 五皇子年纪最小,自幼聪慧,十分讨得陛下的喜爱,连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对他宠爱有加。 得罪五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你吩咐人打的?” 李铭轩微微皱眉,虽然年纪还小,却俨然已经有了几分皇子的气势。 这么装模作样起来,还蛮像一回事的。 “五皇子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我才会命人稍微教训几下。” 康国夫人脸上的笑有些尴尬,李铭轩却瞬间呵斥住了他。 “什么?这还叫教训几下?小甜妹妹的手都肿了!” 他这话一出,康国夫人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尴尬地站在原地。 “铭轩哥哥,我没有偷东西。” 沈小甜仰头,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得李铭轩暗暗握紧了拳头,竟然有人敢欺负他的小甜妹妹! “你听见没有!小甜妹妹说她没有偷东西!” 李铭轩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康国夫人此时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殿下,您先别激动,长公主可还在这儿呢。” 李公子轻咳一声,早在边境的时候,他就知道,李铭轩这小子,迟早得让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现在可好,也不用骗,他自己倒是上钩得快。 “姑姑,正好您在这儿,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 李铭轩快步走到琴瑶长公主面前,抓着长公主的手。 “小甜妹妹这么善良,连我送给她的玉佩都不要,怎么可能会偷东西呢?” “哦?” 琴瑶长公主眼底笑多了几分深意,倒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笑道,“你这小子,连陛下亲自找人给你的环佩,你都要送人,要是让陛下知道,可得罚你板子。” 嘴上这么说,琴瑶长公主眼底却溢满笑容,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父皇才不会。” 李铭轩噘着嘴,“姑姑您说,连我的环佩都不要的人,怎么会看上这些物件?” 那可是环佩啊! 据说五皇子百日的时候,陛下召集了天下的能工巧匠,用了西域供上的一块美玉,给五皇子做了一块环佩。 他竟然要把环佩送给这小丫头? 众人心思飞快地转动着,这丫头和五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维护她? 第263章 都是误会 李公子装模作样地摇着手里的折扇,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康国夫人是什么宝贝,竟然能让小姑娘连环佩都瞧不上,还要去拿你的?” 现如今可不是偷不偷东西的事了,要是康国夫人继续咬着沈小甜偷东西不放,那可就是跟大半个皇室作对啊。 “世子说笑了。” 康国夫人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动了动,闻言轻笑了一声。 “许是那恶仆看错了,竟然害我如此误会沈小姐了。” 到这会儿,康国夫人竟然连称谓都变了。 “既如此,那还不赶紧放人。” 琴瑶长公主扫了一眼沈小甜的方向。 “去把本宫的那块长命锁拿来,今日这小丫头受委屈了。” 她这话一出,几人的面色更是霎时发生了变化。 长公主都对镇北将军一家如此看重,他们若是在不识好歹地同她作对,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李公子摇了摇扇子,轻笑道,“镇北将军奉陛下之命,协助禁军和京畿卫一起保卫寒光寺的安全,没想到才刚来,竟遇到了这种事。” 陛下竟然把如此重任交给了沈鹤? 众人的心思又跟着活跃起来,不由得盘算起来,这镇北将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来。 “这嬷嬷,该罚。” 李铭轩气呼呼地瞪一眼那嬷嬷,也不顾她的哀嚎,直接让人把她拖了下去。 即便是被当众处置了嬷嬷,康国夫人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就算是她的背后是皇后娘娘又如何? 眼前一位长公主,一位皇子,还有一位瑞王世子,哪一个不比她康国公府要高许多? “啧啧啧,一听说你们这边出事,沈鹤急忙就把人都带着赶来了。” 李公子靠近姜娇儿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随即摇摇扇子又走了出去。 刚刚沈鹤一直站在后边没有说话,原来这些人竟是他带过来的。 “刚刚真是吓坏我了。” 姜娇儿彻底松了口气,这次多亏了有他们,否则凭她一己之力,怕是拗不过康国夫人。 “康国公背靠皇后,是太子一党,他平日里倒是十分低调。只是这康国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沈鹤握着姜娇儿的手微微发紧,轻声安抚道,“你不必担忧,日后我也在寒光寺,绝不会再有人敢低看你们。” 他原本也想着,就这样不问朝堂之事也挺好的。 可是自己白日要在朝廷受冷嘲热讽不说,连自己的妻儿都要跟着一起被轻视,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种话沈鹤说了许多遍,他似乎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自己于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两人十指相扣,姜娇儿的脸色有些红。 这可是寒光寺,佛门圣地,他们这样,会不会亵渎神灵啊。 “这世间若是真有神明,那必然会保佑我们一家五口平安万福。” 沈鹤扬头,看着外头的晴空,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寻风先带着沈小甜回了禅房,李铭轩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沈小甜身后,连带着他身后的宦官也跟着跑来跑去。 两人迈步往前走,却见禅房外站着一个瘦削纤细的身影。 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柳青青立马回头,望见沈鹤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见过将军。” 这还是姜娇儿头一次听柳青青说话,声音细软娇媚。 她回头瞥了一眼沈鹤,只见沈鹤的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惊讶。 “你会说话了?” “是。” 柳青青点头,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喜悦。 “听杏儿说昨日是夫人救了我,青青谢过夫人。” 她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姜娇儿心里有些感慨。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为什么非要去钻牛角尖呢?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沈鹤摆手,似乎并没有看懂柳青青的意图,招手让她先离开。 柳青青瞬间僵在原地,最终也只是点点头,失望地转身离开。 “她怎么也来了?” 跟着进了院子,沈鹤才面露疑惑,“我记得你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她。” 见他也是这么一副疑惑的表情,姜娇儿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个,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问我?” 沈鹤拧眉,依旧有些不解,“我没答应让她过来这里。” 姜娇儿暗暗翻个白眼,明明是如此不解风情的人,真不知道柳青青看上他哪里。 长公主和五皇子也来了寒光寺,禁军和京畿卫也跟着多了起来。 听说连几位公主和皇子不日即将赶来,一起迎接国祀。 “将军,夫人,康国夫人将那嬷嬷押了过来。” 寻风走了进来,把外头的事情讲给两人听。 “五皇子下令杖责了这嬷嬷之后,康国夫人也直接说这嬷嬷办事不利,差点误会了小姐,便让人把嬷嬷押过来给小姐赔罪。” 说这话的时候寻风还有些气愤,说什么差点误会小姐,小姐的手都被打肿了。 “既然她送过来赔罪,那便留着吧。” 姜娇儿点点头,转而看向沈鹤,“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京郊的驻军那儿,还缺些做饭的妇人,那便安排她去吧。” 沈鹤面色不变,冷冷地吩咐了过去。 驻军那儿活又多又繁重,这嬷嬷可是康国夫人身边的老奴了。 如此一来,可是有得罪受咯。 不过偏偏送去驻军那儿,康国夫人既无法插手,也说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又能让她吃点苦头。 别的不说,沈鹤这脑子,似乎灵活了许多。 “沈将军,周大人来了。” 外头的副将来报,说是周奕在外头等他。 “我先去当值。” 沈鹤顺手拂了拂姜娇儿的发顶,这才转身离开。 而此时的康国夫人听说,姜娇儿竟然直接把人安排进了驻军那儿,气得砸了桌所有茶盏。 “她还真是好样的!” 康国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一个乡下来的村妇,竟然敢如此下她的面子。 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很快,康国夫人便冷静了下来,吩咐身边的丫鬟道,“我听说兵部侍郎李元清的夫人,与她也关系匪浅。你去请她过来,就说我想与她叙叙旧。” 第264章 文学大家 在国祀的前一日,皇上带着皇后亲临了寒光寺。 寒光寺外浩浩荡荡地站了一群人,除了寒光寺的僧人,还有先行的官员家眷们,都一起等在寒光寺外迎接皇帝和皇后。 姜娇儿站在人群中,远远地便看见不远处的一道明黄色身影,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默契地行礼,场面也颇为壮观。 “众爱卿平身吧。” 皇帝笑吟吟的声音传了过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明日便是除夕,朕今日陪着众爱卿一起来寒光寺,为我朝祈福!有上天护佑,中原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姜娇儿低着头,她站在中间,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只能听见皇帝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 “今日朕会在寒光寺设宴,众爱卿可一同前往!” 皇帝接受完所有人的朝拜,这才又在住持的引领下前去祭拜。 再往前,就不是他们能跟着去的地方了。 “皇后娘娘亲自抄写了佛经,邀请诸位夫人一同观赏。” 皇后身边的姑姑走到前面,转而直接朝着后头禅房的方向走去。 皇后娘娘亲自邀请,必然不会有人不服从。 除去官员外,其他的女眷又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朝前走。 “娘亲,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沈知宝扬着头,又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刚才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奔向找个机会溜走,没想到又被娘亲拉住了。 “去看佛经。” 姜娇儿面不改色,她不信神佛,但是却有一份敬畏之心。 “今日你们几个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 姜娇儿一把将几人拉到自己身侧,又吩咐寻风仔细着点。 今日人多眼杂的,可别再让人钻了什么空子。 “听说皇后娘娘日日吃斋念佛,不仅治理后宫井井有条,更是难得的善人。” 苏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姜娇儿的身侧,一只手自然地牵着沈小甜,一边和姜娇儿耳语。 皇后与皇帝相敬如宾,又执掌后宫多年,哪怕宫中每年的新人那么多,却从未有人能撼动得了她的位置。 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皇后头戴凤冠,身上的凤袍华丽,脸上虽然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风韵犹存。 “今日,本宫特意请来了国学大儒,皇甫先生。” 皇后笑意盈盈地开口,众人纷纷讶异道,“可是那赫赫有名的皇甫文言先生?他可是大儒啊!” “若是能让皇甫先生收我儿为徒,那岂不是……” 一听到皇甫文言会来这里,不过一会儿时间,众人的思绪便由惊讶开始为自己盘算起来。 苏夫人把那些夫人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你还不知道吧?这皇甫文言在中原啊,那声威和号召力可是一般人比不得的。” 最重要的是,凡是被皇甫先生教导的门生,都能在朝廷有一番不小的作为。 这也是大家都对皇甫先生趋之若鹜的原因。 只不过近年来,皇甫先生隐匿田园多年,也对外放出不再教授学生的消息,可即便是如此,每年上赶着拜访的人也趋之若鹜。 姜娇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看来这皇甫文言的受欢迎程度,的确可见一斑了。 “我倒是瞧着云升合适。” 苏夫人摸了摸沈云升的头,他如此爱读书,若是能让皇甫先生收做徒弟,日后必然大有可为。 而沈云升,刚才便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几人说话。 在听到苏夫人的话时,沈云升的眼中还是忍不住浮现了几分期待。 “苏夫人,那有名的格物致,是不是就是皇甫先生撰写?” 近日沈云升一直痴迷于格物致,上面所写许多奇闻异事,都是他前所未闻的。 “正是如此。” 苏夫人点点头,“那格物致,正是皇甫先生主持撰写。” 沈云升的眼睛又亮了几分,随即有些期待地看向姜娇儿。 在几个孩子中,沈云升是最懂事的,也鲜少提出什么要求。 如今就这么一个要求,姜娇儿自然要满足。 “那咱们也去瞧瞧,正好我也想看看皇甫先生到底是什么风姿神韵。” 姜娇儿眉尖微挑,率先朝前走去。 沈云升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连步伐都快了许多。 姜娇儿和苏夫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情。 听说皇甫先生会来讲座,带着孩子的夫人们迫不及待带着孩子走了过去。 那些没有带孩子的夫人皆是一脸的垂头丧气,好似错过了什么好事一样。 为了迎接皇甫文言,寒光寺甚至专门辟了一个院子用来给皇甫文言使用。 小院中竹香幽幽,阳光微微拂起门前的纱帘,众人这才得以看清里头的人。 “真是皇甫先生!” “快去快去,去拜见皇甫先生!” “你也去,往前走走,争取让皇甫先生看见你。”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姜娇儿也看向了屋内的方向。 老者头发胡子皆是花白,面色从容淡然,一双眸子古井无波。 初看还觉得有些冷厉,但是细看下来又是一片清明。 “来,娘亲抱着你。” 姜娇儿注意到一直踮着脚尖的沈云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这才能看清里头的情形。 只是这一下,沈云升便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 “娘亲,你放我下来吧。” 沈云升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小声地在姜娇儿的耳边嘟囔道,“我可以看得见的。” 触及到沈云升的目光,姜娇儿微微皱眉。 沈云升就算是再沉稳,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这又有何妨? “那是谁家的小公子?” 不过一瞬的功夫,皇甫文言便注意到了沈云升。 “老夫一直倡导男儿自强自立,你既身为男儿,又为何如此依赖你的母亲?” 短短两句话,皇甫先生的话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朝着姜娇儿这边看了过来。 沈云升的脸上的红色直接染到了脖子,随即挣扎着站了下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姜娇儿眉头微蹙,“皇甫先生久负盛名,我儿子崇拜您许久,今日难得有机会得以一见,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第265章 一出好戏 姜娇儿的话似乎是引起了皇甫文言的注意,抬眸不悦地看她。 “男儿自强自立应是从小培养,如此溺爱,怎可成才?” 这算什么溺爱? 姜娇儿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若是见识了康国夫人,那才叫溺爱吧? “娘亲——” 沈云升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伸手扯了扯姜娇儿的衣角,并不想让娘亲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争论。 姜娇儿本来还想和这所谓大家辩论几句,但是见沈云升这幅模样,又只好收敛了神色,颇有些不在意地应和一句,“先生说得有理。” “哎,你怎么和皇甫先生说话的?” 不等皇甫文言说什么,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点什么。 “你怎么敢这般态度?” “就是,没有见识的乡野妇人,还妄想在这哗众取宠?只会贻笑大方罢了!” “真以为顶了个镇北将军夫人的头衔,便以为跻身京城名流了,简直是荒谬啊。” 嘲笑声铺天盖地,谁都没有注意到台上皇甫文言,眼神已经变了许多。 “你是镇北将军沈鹤的夫人?” “正是。” 姜娇儿抬头,目光穿过众人与皇甫文言对视。 “那火枪是你发明的?” 皇甫文言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娇儿,眼底露出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 姜娇儿唇畔多了几分笑意,依旧点点头,“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皇甫文言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皇甫文言才朝着身边的随从吩咐了一句,“开始吧。” 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也没人放在心上。 这些夫人们久居后院,又如何会知道土枪的用途和威力。 讲座开始,沈云升听得入神,姜娇儿也跟着听了几句。 这皇甫文言的确是有些本事,知识储备丰富,涉猎面也广,但是怎么说呢? 似乎对男子有些过于苛刻了。 他主张从小便要对培养男子,但是字里行间,又从无瞧不起女性的意图。 这人倒是挺有意思。 几人听了好一会儿,不知道随从附耳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皇甫文言便宣布了结束。 一见这里结束了,不少夫人便起了心思,纷纷让人拿着重金去邀约皇甫文言来。 “云升,你想不想成为皇甫先生的门生啊?” 姜娇儿低头看了一眼沈云升的方向,他对读书似乎有种痴迷,的的确确也是读书的料子。 “可是皇甫先生已经不收门徒了。” 沈云升的眼神有些遗憾,转而又想起刚才的场景,神色瞬间冷静许多。 “我虽然崇拜皇甫先生的文识,但是娘亲给我的那些书,我更感兴趣一些。” 姜娇儿笑出声,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好,娘亲回去再给你找些书。” 她的空间说是百宝箱也不为过,别说那些中外名着,就连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她都能找到些记载。 “走吧,皇后娘娘那边还等着呢。” 姜娇儿招呼一声,本想带着几个孩子一块过去。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寻风先带着人回去了。 皇后娘娘的主场,自然都是些官员家眷,几个孩子又太过早慧,有些事情,他们不知晓也是好事。 这寒光寺的景象虽比不得皇宫的气派辉煌,但是却别具一格。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还能闻着些香火气味,院内竹林片片,加之时不时传来的钟鼓声,似乎连灵魂都被涤荡干净。 康国夫人陪着皇后坐在上首,不知道在和皇后娘娘说些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皇后娘娘,真的不能想想办法么?若是文儿能入皇甫先生的门下,那对咱们康家,也是大有益处的啊。” “我若是能做得了他的主,又岂会不答应?” 皇后脸色一冷,袖中的拳头微微发紧。 那皇甫文言仗着自己颇有些名声,便处处给她摆架子,好几次想要送几个人在他身边,都被他一一赶走。 康国夫人顿时哑然,若是连皇后都做不了主,那…… 余光忽然瞥见姜娇儿的方向,康国夫人的脸色霎时又变了变。 “娘娘可还记得,我和您提起过的那镇北将军一家?” “哦?” 皇后的注意力被转移,“她一个乡野村妇,还能得罪你不成?” 这种草莽出身地入了京城,哪个不得谨小慎微的,谁还敢太过放肆? “那娘娘可是不知道这位将军夫人的本事。” 康国夫人眼神怪异,忍不住将前几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复述一遍。 “我瞧着这将军夫人可不是个善茬。” “而且刚刚她竟然还敢当众顶撞皇甫先生。” 越想康国夫人便觉得有些生气,她素来是京城的夫人之首,夫君是当朝康国公,乃一品大员,身后又背靠着皇后,何时被人看轻过? 偏偏那个姜娇儿,三番五次地当众顶撞她,真是让人不畅快。 “你想做什么?” 皇后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看向了康国夫人。 她能这么说,那自然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 “我可是给安排了一场好戏,就是希望娘娘您能多留几日,届时也好给我们一家做主。” 康国夫人眼中的笑多了几分讨好,若是能得到皇后的支持,那一切都不成问题。 皇后娘娘的凤眸微微眯起,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娇儿,此女子身上透着的那股气势,确实不似一般人。 她倒是听太子说起过不少关于这女人的消息,不光是姜娇儿自己,还有许多关于那镇北将军沈鹤的。 如今夺嫡正是紧张的时候,皇帝突然任命了一个四品大员,那自然是要拉拢一番的。 只是从太子的话来看,这似乎并不顺利。 不光如此,连秋月楼的地位都有些岌岌可危。 不过是一对刚刚入京的夫妇而已,是锋芒毕露了一些。 “你看着处理,切记不可惹出大麻烦。” 皇后面不改色,直接朝着身侧的内侍附耳吩咐了几句,“这几日,你们便先听从康国夫人的差遣吧。” 得了支持又得了人手,康国夫人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皇后娘娘,您就等着看戏吧。” 第266章 中招 得了皇后的应允,康国夫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欣喜起来,朝着台下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才又开始给皇后娘娘斟茶。 众人聚得齐了一些的时候,便一起朝着皇后娘娘行礼。 姜娇儿便站在人群后,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哪位是镇北将军家的夫人啊?” 皇后娘娘喝了口热茶,目光若有似无地向下扫视一眼,又重新收回。 忽然被提到的姜娇儿,连眼神都是难以掩饰的诧异,为什么连皇后也会注意到她? 即便是如此,姜娇儿还是站了出来,规规矩矩朝皇后行礼,全程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皇后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 这女子身形匀称,肤色白皙,一双眸子也是又清又亮,与传闻中可是大相径庭。 “快起来吧,早就听闻沈夫人心灵手巧,如今虽是初见,还是很让本宫觉得亲切。” 皇后笑着朝她招手。 “本宫早该赏赐你们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见面,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姜娇儿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皇后的热情似乎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再看见她身侧坐着的康国夫人,姜娇儿心中的警惕,也由原来的三分变为了七分。 “皇后娘娘谬赞,臣妇不过一介女流之辈,万万担不起如此夸赞。” 姜娇儿垂眸,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皇后这番是想要做什么。 “本宫听说你有三个伶俐的孩子,怎么没带过来?” 皇后环顾一眼她的身边,唇边的笑容越发地多了些深意。 姜娇儿面不改色,“孩子贪玩,这会儿已经累得睡着了,我便让人先送回去了。” 康国夫人识趣地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姜娇儿的方向。 明明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这模样怎么还这么俊俏? 越看,康国夫人越觉得不满。 “听说将军夫人和瑞王府世子还是故交,我倒是有些好奇,将军夫人是如何认识瑞王世子的?” 那日在长公主的宴席上,可是世子亲口承认的。 “说来瑞王世子这么多年也不曾婚配,听说老瑞王愁得头发都白了。” 康国夫人掩唇轻笑,这看似一句玩笑话,却让不少人心里都起了心思。 姜娇儿一个人妇,与不曾婚配的世子如此交好。 况且那世子又风流倜傥,而沈鹤身为边境的将士,定是常年不在家,那这…… 瑞王乃是皇帝的亲弟弟,从来不稳朝政,最爱的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世子更是继承了瑞王的志向,从来不问朝政,哪怕陛下多次有意想要召他入朝为官,都被回绝。 即便是如此,皇帝也从未轻视过瑞王一家。 如今夺嫡正是紧张的时候,若是能得到瑞王的支持,那可是大大有益的啊。 只是太子三番五次朝瑞王世子示好,却都被他挡了回去。 “只可惜瑞王妃早逝,若是有她操持着,世子娶亲的事情,想来还会顺利些。” 皇后也跟着轻叹一口气,半晌才似回过神一般。 “瞧我这脑子,怎么忽然聊到世子身上了?来,你坐到本宫身边来。” 说着皇后还朝姜娇儿招了招手。 那亭中坐的人不多,除却几个位分比较高的夫人,还空着两个座位。 “臣妇不敢。” 姜娇儿当即跪了下去,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 “臣妇来自乡野,不敢与诸位同桌。” 瞧见她这副模样,康国夫人冷嗤一声,现在倒是知道装作乖顺了,前几日她可不是这样。 “这又如何?” 皇后娘娘依旧是满脸笑容的朝她招手。 “快来,坐到本宫身边来,那日本宫还听说,连五皇子都与你家丫头关系匪浅呢。” 这皇后久居深宫,但是这该有的消息,可是一点也没漏啊。 看来今日这些谈话,是避免不了咯。 姜娇儿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坐在了那处空座上。 “给她倒杯茶。” 皇后朝康国夫人使了个眼色,康国夫人立马会意,亲自给姜娇儿倒了一杯。 “这茶叶是西域进贡来的,陛下赐了本宫一些,你也来尝尝鲜。” 说着皇后还掩面喝了一口茶水,喟叹道,“这味道与我中原的茶果然有所不同,你们也都尝尝。” 皇后下令,谁敢不从,众人纷纷端起茶盏,姜娇儿也跟着众人一起,抿着茶水喝了一口。 这茶的味道果然不特,既不会太过苦涩,也不会太过寡淡,甚至还有些酒水的清香,真是奇妙。 皇后此时也适时开口,“沈夫人觉得这茶的味道如何?” “甚好。” 姜娇儿刚说完这句话,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皇后娘娘,臣妇突然想起孩子身上还需要换药,先行告退了。” 姜娇儿起身,那股扑面而来的无力感,差点让她没有站稳脚,却也只能强撑着往外走。 “本宫瞧着沈夫人似乎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陪着一起去瞧瞧吧。” 皇后朝着身侧的宫女摆摆手,那宫女立马会意,上前扶住姜娇儿的胳膊。 “夫人,请吧。” 姜娇儿心里暗道不妙,没想到还是着了道了。 她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如此纵容康国夫人,甚至会帮着她给自己下药? 只是众人都喝了茶,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 眼下也容不得她想这么多,只能先靠在宫女身上往回走。 刚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姜娇儿忽然双腿一软,靠在宫女身上晕了过去。 那宫女却丝毫不讶异,左右环顾一眼,扶着姜娇儿就近进了一处空着的禅房,直接把人带了进去。 “你说什么?将军夫人晕倒了?你们不找沈鹤,找我做什么?” 外头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公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前头脚步匆匆的宫女,心里还在纳闷。 “沈将军正陪在护卫皇上的安全,奴婢也是不得已才找您来的。” 宫女神色匆匆,一边环顾着周围,一边领着李公子往里走。 而此时,房间内的床榻上,姜娇儿双目紧闭,看来正睡着。 宫女在香炉中点燃了熏香,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第267章 你怎么来了 李公子在宫人的带领下,也跟着进了房中。 只是他才刚刚进房间,外头便传来一阵动静,他立马上前查看,“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只有外头传来上锁的声响。 房间内的熏香还在燃烧着,那股香气,总让他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赶紧屏住呼吸。” 一只纤细的手指忽然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吓得李公子差点叫出声,却被姜娇儿猛地拽到一边。 “你怎么来了?” “我?” 李公子也是一头雾水,“不是你让人请我过来的么?” 姜娇儿眉尖紧蹙,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咱们中计了。” 怪不得今日那康国夫人会突然提起瑞王世子来。 “你拿着这个捂着嘴。” 姜娇儿随手掏出自己的秀帕递给他,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拿起茶水直接浇灭了香炉中还在燃烧着的熏香。 接触到她还带着馨香的秀帕,李公子最初还有些愣神,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慌张,旋即恢复镇定,走到门外查看一番。 “外头被人上了锁。” 不仅是门,连窗户都已经被封死了。 “看来有人故意针对你我。” 姜娇儿索性直说,“我被下药了,是喝了皇后娘娘的茶水。” “什么?” 李公子眼中多了几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是皇后娘娘呢?” “这事说来话长,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脱身。” 姜娇儿也不想废话,刚才她留了个心眼,那口茶水压根就没有喝进去,不过是趁机诈一下他们,没曾想给她的茶水中,竟然真的加了点东西。 “那熏香中加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你注意点。” 姜娇儿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着外头的情况,还不忘叮嘱李公子一句。 李公子盯着手中的秀帕出神,喃喃道,“那你呢?” “我没事。” 姜娇儿头也不回地直接摆摆手。 “等会儿自然会有人过来这里开门,趁着她们开锁的时候,打晕她们,咱们出去。” 她利落干脆地做了决定,随即蹲在门后面,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李公子也跟着蹲在角落里,果不其然,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姜娇儿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暗暗等着合适的机会。 门外的锁落下的瞬间,姜娇儿猛地一下推开门。 门外的宫女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逃跑,却被姜娇儿一甩鞭子缠住了脖子,直接把人重新拖回了房间。 这宫女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看来对方行事还真是谨慎,做得每一件事都是找的不同人。 这么一来,他们也算是没了证据。 收回自己的鞭子,姜娇儿直接砍晕对方,朝李公子招招手。 “走吧。” “你回前厅吧,咱们就当做今日没有见过面。” 姜娇儿快速朝李公子吩咐一句,自己则是找了个亭子,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今日这件事,参与的都有谁呢? 皇后?康国夫人? 身为一国之母,皇后竟然会答应康国夫人用这种雕虫小技?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别人的茶都没事,只有她的有问题,看来问题就出在了那茶壶上。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古书上看过记载,说有一种茶壶内含一个巧妙的机关,里面有一隔层,可盛放两种液体,只要轻轻旋转一下壶盖,便可随意切换。 原来设计这东西的目的,是为了在喜宴劝酒时可以少喝一些,慢慢地却变了味道,成了杀人的利器。 如此一来,这茶壶应当是用了这种机关。 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姜娇儿恢复平静,开始欣赏起这后院的风景来。 不出一会,姜娇儿便听见了康国夫人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亲眼所见?” “是,奴婢亲眼所见,瑞王世子进了将军夫人休息的禅房。” “若是你敢胡言乱语,我定要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康国夫人留了一句狠话,脚底下却没有半刻放松,带着人就往里走。 姜娇儿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施施然地起身往前走,迎面朝着康国夫人的方向走去。 看见姜娇儿的瞬间,康国夫人立马停住了脚步,像是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在这儿?” “夫人真是说笑了,我不在这儿,那应该在哪儿呢?” 姜娇儿神色淡然,目光直直看向康国夫人,眼底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莫非康国夫人知道我应该在哪儿?” “你!” 康国夫人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强装镇定道,“怎么会,刚刚有个丫鬟说看见瑞王世子进了你休息的禅房,我们是怕你出什么意外,特意过来关心一番。” 说着她好像是说服了自己似的,又冷眼看了过来。 “怎么?你不识好人心就罢了,如此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这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搞得好像真的是姜娇儿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没有啊。” 姜娇儿一脸无辜。 “什么瑞王世子?我不是说要回去给云升换药吗?难不成是这丫头看错了?”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那康国夫人脸色果然古怪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这贱婢!合该让人挖了眼睛!” “夫人饶命啊!” 那丫鬟立马跪了下来,连声求饶。 “是奴婢有眼无珠,一定是今日操劳多了,才会眼花认错了人,求夫人饶我一命吧!” 康国夫人冷冷一笑。 “如今可不是我不饶你,而是将军夫人要治你的罪。” 这人扣帽子的本事,还真是一顶一强。 “将军夫人饶命啊!奴婢也是关心则乱,以为是您出了什么事,才会去找夫人的!” 那丫鬟换了个方向,又朝着姜娇儿开始磕头。 那字字句句说得真情实意,让姜娇儿都不好再说她什么。 “快起来吧。” 姜娇儿脸上笑得宽慰。 “我可是说了什么,竟把你吓成这样,不过是小小的误会而已。再说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送我回去的,又岂能有假?” “是,这是自然。” 康国夫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也只好一脸古怪地点头。 第268章 绝不有假 “这是怎么回事?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皇后娘娘适时走了过来。 看见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又看见完好无损站在这的姜娇儿,对发生了什么,也瞬间了然于心。 “见过皇后娘娘。” 众人匆匆忙忙行礼,康国夫人脸上的笑更是万分怪异。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姜娇儿唇畔的笑容越发深邃起来。 “臣妇刚刚瞧见康国夫人,正带着人着急忙慌地朝这走,便过来瞧瞧,没想到竟然听说是我出了事。” 说着姜娇儿笑着看向了皇后,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明明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送我回了禅房,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这是自然。” 皇后面色一派自然,看不出任何异样,转而微微蹙着眉尖,看向一侧的康国夫人。 “你如今怎么愈发糊涂了?我的人办事,还能有假不成?” “是是是。” 康国夫人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也无暇去顾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后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姿态,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好了,既然没什么大事,前厅马上就要开宴了。” 皇后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姜娇儿的方向,率先起身往前走。 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开口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有什么异议。 姜娇儿特意折返回了禅房一趟,几个孩子格外乖巧,正在院子里玩姜娇儿教给他们的算术游戏。 “走吧,前面开宴了。” 带上三个孩子,姜娇儿这才朝着前厅走去。 外头巡逻的禁卫军一队接着一队,将整个寒光寺都围得密不透风。 沈鹤穿着便衣,带领着一小队人马,负责大殿周围的安全。 皇帝面色红润,携着众臣说说笑笑地进了大殿,身侧跟着的便是国师。 “沈爱卿啊,你也跟着一起入席吧。” 经过大殿外的时候,皇帝忽然停住了脚步,笑意盈盈地看向一侧的沈鹤。 “今日,朕要与民同乐。” 大殿上金光一片,除了寒光寺中的几位高僧,加上朝中的大臣和家眷,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大殿。 皇甫文言竟然也坐在前头的位置,已经有不少人上前攀谈,看来的确是受欢迎。 直到皇帝进来,众人才纷纷起身,又是一阵繁琐的礼仪。 “好了,今日朕与众爱卿同聚寒光寺,与家宴无异,众爱卿不必多礼。” 皇帝摆摆手,紧接着便是宫人布菜。 姜娇儿看着眼前的小桌,每个人面前都有五六道菜的样子,具体应该是根据官员的官职来配菜。 这些小菜摆盘精致,就是数量太少,不如她万汇居的饭菜更划算。 “礼部今日不是安排了许多,那就开始吧。” 皇帝一声令下,这次的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寒光寺乃是佛寺重地,在这里自然不会有各种歌姬乐舞。 姜娇儿倒是有些好奇,这漫长的宴会又有什么精彩之处。 率先上来的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一段剑舞加上那浩荡的曲子,听得人心潮澎湃。 恍惚间,仿佛能让人看见少年鲜衣怒马驰骋在巍峨沙场的场景。 “妙!真是妙啊!” 一曲结束,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纷纷赞不绝口。 “不愧是皇甫先生的曲子啊,每每听起依旧是觉得心潮澎湃啊!” 连皇帝都赞不绝口,看向皇甫文言道,“当年朕还是皇甫先生学生时,便酷爱这首曲子,如今朕已年过半百,再听此曲,依旧觉得畅意啊!” 皇帝这番话说得痛快,姜娇儿却有些惊讶。 原来这皇甫文言竟是皇帝的老师,怪不得如此得众人的推崇。 眼瞧着皇帝也十分敬重他,可皇甫文言又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隐居呢? 姜娇儿抬眼看去,发现皇甫文言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被皇帝如此夸赞,也是起身微微弯腰拱手,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开心之色。 “要我说,周大人这剑舞得也是让人心中澎湃啊。” 有人夸赞起台上的人来,姜娇儿这才认出来,原来上头的人竟是周奕? 他看着年纪与自己相仿,竟然还能这么有少年感。 姜娇儿不由得惊讶,周奕身着一身墨绿色长袍,用一根玉簪半束起长发,身上的少年感真是绝了。 “是啊,爱卿护卫有功,是该例行封赏。” 皇帝赞同地点点头,上下扫了一眼周奕。 “既如此,便安排周爱卿为中郎将吧。” “臣,谢过陛下。” 周奕弯腰拱手,随即又退了下去。 “既然皇甫先生也在,不如请皇甫先生来为今日作诗一首,来为我朝开运如何?” 不知是谁提起了这个,众人纷纷开始附和,开始拍着皇甫文言的彩虹屁。 姜娇儿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倒是沈云升,一脸期待地望着皇甫文言的方向。 “既如此,那老朽便作诗一首吧。” 皇甫文言起身,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又吩咐身边的人拿来笔墨,直接大手一挥便开始写诗。 能亲眼看着皇甫文言当场作诗,那自然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不一会儿,便有人站起来朝着皇甫文言身边凑过去瞧。 随着站着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地竟然变成所有人都跟着站起来围观。 连小孩子都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 沈云升跟着站了起来,踮着脚想要看清里头的情形,只是围观的人多,他又个子小,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场景。 “过去看吧。” 姜娇儿拍拍沈云升的后背,难得沈云升对一件事表现得如此热爱,她当然要满足。 得了应允之后,沈云升便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又多亏他身量小,才能轻而易举地挤进了最前头。 皇甫文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很快便写了半张宣纸。 沈云升看得入迷,眉头时不时跟着皱起,不自觉地开口。 “这里不应该是用落,用飘字才更为合适。” 周围本就寂静,沈云升一番话更是格外引人注意。 连正在作诗的皇甫文言都停了下来。 沈云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红着脸开口,“先生我并非有意打断,您请继续。” 第269章 改诗 “皇甫先生,您别介意这小儿的胡言乱语,烦请继续啊!” 有人开口催促,谁都知道皇甫文言专心时,最烦的便是有人打搅了他。 如今不仅有人敢打断他,竟然还是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顿时引来了别人的冷眼。 “这是谁家的孩子,还不赶紧把他带下去!” “就是啊,一个小孩子而已,他的话千万不可当真,莫要让他影响到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搡着就要把沈云升给推出去。 姜娇儿站起身正准备往前走,一个人影却先一步拉住了沈云升。 沈鹤将沈云升护在怀里,又把人都挡住,这才看向刚才说话最多的几人。 “沈将军,您这是……” 见是沈鹤,众人换做一副赔笑的模样,沈鹤却十分坦然,“这是犬子。” “原来是令郎啊!” 刚才说的最难听的几人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只得干笑几声。 这下皇甫文言的创作算是彻底被打断了,不过从刚才开始,皇甫文言便一直拧眉,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原来是沈将军家的公子啊。” 康国夫人缓缓起身,挑衅似的看向姜娇儿。 “刚才先生在后头讲座时,小公子便表现得出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可谓是把两个人都得罪了个遍。 “沈夫人,要我说啊,你就是想让皇甫先生收令郎做学生,也不至于用这么个法子吧?” 康国夫人捂着嘴,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人,竟会用这些哗众取宠的方式。 康国夫人这话一出,众人看向姜娇儿和沈鹤的眼神,纷纷变得异样起来。 原来是想要让皇甫先生收他做徒弟? 竟然想出这种法子,还真是让人不齿啊。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沈云升涨红了脸色,出声辩驳道,“我本意并非如此,我只是看得太过入迷,才会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些……” “情不自禁?好一个情不自禁!” 康国夫人脸上的不屑更深了几分。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然还敢对皇甫先生的造诣指指点点?” 这京中哪家的孩子不是悉心培养,沈云升这一句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也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 “这有何不可?” 李铭轩有些看不下去,主动站了起来维护沈云升。 “这诗赋创作本就是人人可为,云升从小便有此觉悟,应该得到夸奖才是,若是我中原人人都能如此,那才是国之幸事!” 李铭轩说完这些,还不忘得意地看向沈小甜的方向,似乎是在邀功一样。 姜娇儿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小子虽然恋爱脑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刻可是一点也不退缩啊。 李铭轩一开口,风向似乎开始有些变化了。 毕竟他可是皇子啊。 而康国夫人早已咬碎了一口银牙,这沈家人到底给五皇子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他如此护着这一家人。 先前是那个沈小甜,现在连沈云升都要维护。 “五皇子说得有理。” 姜娇儿点头附和,“刚刚您也说了,云升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皇甫先生?我早就听闻皇甫先生宽宏,相信先生也不会与他计较。” “夫人说得不错,五皇子说得也在理。” 沈鹤也跟着附和,看向刚刚还在批判沈云升的几个大臣。 “连如此小儿都对皇甫先生的文学这么痴迷,几位也不应以如此苛刻的心态对待。” 这一家人一唱一和的,加上李铭轩的帮助,竟然将这些大臣说得哑口无言。 而这件事的中心人物皇甫先生,却一直没有说话。 眼下就看皇甫文言怎么说了。 好一会儿,皇甫文言才好像回神一般地看向沈云升,“你说,此处为何要改为飘字?” 沈云升愣了一瞬,随即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姜娇儿和沈鹤的方向。 收到姜娇儿鼓励的眼神后,他才继续道,“我瞧着先生您写的此处,黄沙漫天,飞石滚滚,便觉得应该是西域的某一处,而西域地势低洼,常年风沙漫天,故此用飘更能体现西域的特点。” 沈云升的声音平稳,很快便解释了清楚。 姜娇儿虽然没看见皇甫文言写了什么,但是单从沈云升说的话来看,的确是有道理。 而围在诗作最前头的几人也陷入了沉思,“的确,皇甫先生所写,的确像是西域的特点。” “不错。” 皇甫文言摸着胡子,赞赏地点点头,“我所写的确是西域的塔干。” 说完还颇有几分惊讶地看向沈云升,“我看你年纪甚小,难道还去过西域不成?” 沈云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皇甫先生的赞同,脸颊有些微红,轻轻摇头道,“我是在一本游记上所看,也是猜测。” “云升哥哥可厉害了呢!他读过可多书了。” 沈小甜一脸骄傲。 皇甫文言瞧见这水灵灵的小丫头,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哦?那他都读过什么书?” “可多可多啦!” 沈小甜伸出手比划着,又拧着眉头苦思冥想,才堪堪想出几本。 “有海图心,还有转奇闻录……还有很多很多。”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两个名字,不料却惹得皇甫文言笑了出来。 “你说的可是海图志,传奇闻录?” “对对对!” 沈小甜连连点头,小脸有些红。 也不能怪她不认识字啦,是二哥哥的书上的字都跟鬼画符一样她才不认得的。 “你看过这些书?” 皇甫文言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沈云升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打量。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面色沉稳,若是他真的有如此天赋,那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 “看过。” 沈云升老老实实地回答,看得皇甫文言越发地满意起来。 康国夫人瞧着这一幕,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立马大声道,“皇甫先生,您可别听他胡说!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哪懂得这些,一定是姜娇儿为了让您收他孩子为徒,故意说得这些噱头罢了!” 第270章 刺杀 康国夫人这番话说的就没什么水平了,姜娇儿更是没有回答。 上首的皇后娘娘看向康国夫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冷意。 这么没脑子的话,竟然也能当众说出口,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康国夫人嫉妒别人吗? 那皇甫文言的态度分明是在夸赞沈云升,偏偏这女人还听不出来。 若不是因为她性子好拿捏,有些事还需要她来做,她还真不想留下这蠢货! “康国夫人也是爱子心切啊。” 皇后笑意盈盈地开口,眼含警告地看她一眼。 “她不止一次同我提起过想要让文儿做皇甫先生的门生,只是皇甫先生的性子素来洒脱,我也不好强求。” 原来一直想要让儿子做皇甫文言徒弟的人,是康国夫人啊!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何康国夫人对这件事显得如此敏感。 康国夫人读懂皇后眼神中的警告,也只好压下自己的心思。 “你说的不错。” 皇甫文言没理会康国夫人的话,而是赞同地看向沈云升,“这里的确是用飘字更好,你这小子,日后必成大器啊!” 说着皇甫文言直接用笔划掉了最开始的落字,转而改成了飘字。 “这……”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的惊讶不似作假。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改变皇甫文言的想法,谁都知道皇甫文言的性子格外固执,不然也不会落得个身为天子老师,最后却隐居乡野的地步。 沈云升摇摇头,“今日是先生在兴头之上,若是先生事后回想,必然能发现此处用字的不严谨之处。” “哈哈哈哈!” 他这么说话,倒是逗笑了皇甫文言。 “你这小子倒是谦虚,我如今的确还缺一个徒儿,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儿啊?” “什么?”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这么简单,竟直接说服了皇甫先生? 皇甫先生这许多年都没有收徒,不知道有多少人绞尽脑汁,都要把人送过去。 这小儿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竟然改变了皇甫先生的主意? 这,这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吧? 康国夫人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却又在皇后的眼神示意下不敢说得太过分,只能期期艾艾道,“皇甫先生,您如此,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也许刚刚那些,只是沈云升他自己凑巧蒙对了呢?” “不会不会。” 皇甫先生摇摇头,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这孩子才不过六岁,便熟读诗书,性子又沉稳,甚得老夫的欢心啊!” “难得老师今日竟有此心思。” 皇帝主动站了起来,看向沈鹤道,“沈爱卿,朕便替你做了这个主如何?” 沈鹤微微垂头,拱手道,“臣不敢,只是皇甫先生问的是云升,臣想听云升的意见。” 哪怕是被沈鹤驳了面子,皇帝也是浑不在意地摆手。 “也好,这是你们的家事。” 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国师,“国师以为此子如何?” 猛地被点到名,国师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用了皇甫文言的话。 “刚刚皇甫先生早已断言,此子大有所为。” “你总是这样。” 皇帝摇头,这商策,真是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不管他问什么,都是如此秉公的态度。 而姜娇儿的注意点却不在这儿,在面对皇帝时,那皇甫文言似乎总有些若有似无的疏离。 姜娇儿心里讶异,这二人明明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哪怕一个如今已是天子,倒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愿意。” 沈云升脸色红扑扑的,几乎不怎么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能成为皇甫文言的学生,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来,徒儿,你陪着老夫一起完成剩下的诗作。” 皇甫文言更是直接招手,爽快地将沈云升喊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老头虽然有些观点太过迂腐,但是总体来说是个豁达之人,让沈云升跟着他学习,姜娇儿心里很是放心。 也许是两人合力,这首诗作完成得十分顺利,最后呈到了皇帝面前。 这虽然只是宴席上的一个小插曲,众人的心思却是各异。 那沈云升,怎么就这么简单地入了皇甫先生的眼? 不过既然皇甫先生开始收徒,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也有了机会? 众人的心思纷纷活跃起来,若是之前皇甫先生一直拒绝收徒还好,可是如今既然已经收了沈云升,那他们又有什么不配的地方? “今日元空大师不是还说,有特殊的表演么?是不是该上场了?” 皇帝看向一旁的元空,兴致勃勃地开口。 “每年寒光寺都能给朕惊喜,今年,朕倒是要看看还有些什么。” 元空起身,朝着皇帝行了个佛礼。 “今年,寒光寺特意请来了西域有名的幻术师,来为陛下进行幻术表演。” 幻术? 姜娇儿坐直了身子,这听着倒是很有趣啊。 比起现代的那些魔术,姜娇儿对幻术更感兴趣一些。 很快,一个穿着奇特的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身上的衣服也是五颜六色,朝着上首的人行了个礼。 “开始吧。” 皇帝摆手,撑着头兴致盎然地看着他的表演。 只见此人双手一挥,一只金黄色的凤凰便从天而降,围着整个大殿开始转圈。 随着男人的手继续挥动,又是一只金色的凤凰飞舞而出。 两只凤凰绕着大殿绕圈,忽然仰头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一个庞然大物从殿外缓缓飞了进来,大家纷纷惊讶地瞪大眼睛,“是,是金龙!”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纷纷跪下行礼,古代历来有皇帝乃是真龙天子的说法。 不管这龙是真是假,但是象征的寓意却是对皇帝的尊崇。 皇帝更是合不拢嘴,“好!这金龙必会护佑我朝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这幻术表演得如此逼真,看得众人也是挪不开眼。 下一秒,那金龙在空中忽然打了一个弯,紧接着一道雾气闪过,一道金龙竟然化作了一个个刺客,径直朝着上首的皇帝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沈鹤率先拔刀。 “护驾!有刺客!” 第271章 邪术 明明刚才还是一条金龙,怎么这一瞬间的功夫,就幻化成了刺客的模样? 尤其是刚才看得入迷的那些大臣们,更是吓得做鸟兽状散开。 “都不要乱!护驾!快护驾!” 周奕拔刀,和沈鹤一左一右地护着皇帝。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刺客的目标显然是皇帝,只是纷乱的人群扰乱了刺客的事情。 这些刺客竟然见人就杀,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都被抹了脖子。 一时间,尖叫声混合着哭喊声响彻整个大殿。 “快过来。” 姜娇儿伸手拉着几个孩子,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别发出声音。” 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越是表现得慌乱,越是容易有危险。 只不过,很快姜娇儿就发现了些端倪,那些刺客似乎并没有多强的攻击力,只是看着比较唬人。 但是细细看去,除了让场面更混乱一点,并没有其他的用处。 倒是那个表演幻术的人,手起刀落,十分利索。 姜娇儿的心里,忽然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沈鹤!除了那个表演者,其他的都是假的!” 姜娇儿扬声,冲着沈鹤的方向沉声道,“不要惧怕这些人,直接动手!” “你保护陛下。” 沈鹤朝周奕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轻轻一跃,挨个追着那些刺客。 几招下来,那些刺客接招倒是接得利落。 看样子并非是幻术。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姜娇儿拧眉,眼见着不少刺客都开始围攻起沈鹤来,目光越发凝重,这些东西一定有问题。 “沈鹤!他们的命门!” 姜娇儿猛地开口,随手拿起一旁的筷子,朝着最近一个人的命门扔去。 果不其然,空气中一道烟雾散去,这所谓的刺客也凭空消失,化作了一团烟。 进入大殿前都有搜身的环节,任何人不得携带利刃兵器,姜娇儿的空间里倒是有,只是眼下,还是不要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见找到了这些人的弱点,沈鹤出手越发迅速起来,很快这些假人便被一一击破。 那西域男子见自己的刺杀被破坏,凶狠地朝着皇帝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周奕眼神微凛,上前挡住了这招。 下一秒,众人纷纷错愕地瞪大眼睛,只见那男人的身体,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大,从姜娇儿的方向看,约莫得有两米多高。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姜娇儿拧着眉头,眼见着这怪物不管不顾地攻击,抬手就把附近的人给扔了出去。 这里的守卫光是保护那些皇室就有些困难,更别说众多大臣家眷了。 “是你害得吾计划失败!” 那男子怒吼一声,竟然直直地朝着姜娇儿的方向冲了过来。 康国夫人带着孩子躲在一边,眼底不由得浮现几分得意。 好啊,让刺客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别人可就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跟紧我。” 姜娇儿将三个孩子护在自己身前,猫着腰带着他们往前走。 这怪物虽然大,但是太大了,行动就有些不方便。 孩子的身量本来就小,姜娇儿带着他们靠着桌椅柱子往前走,竟然将人甩在了后头。 那怪物见状,索性直接将地上的东西通通踢飞,恨不得直接把姜娇儿给弄死。 这刺客未免也太不专业了,不是来杀皇帝的么?怎么半路反而攻击起她来了? 姜娇儿眉尖微蹙,一旁的沈鹤和周奕,早已护着皇帝退到了安全地带。 “娇儿!” 安顿好皇帝,沈鹤又匆匆赶向大殿,扔了一把匕首给她。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姜娇儿摸摸几个孩子的脑袋,这才走了出去。 这怪物实在是太大了,姜娇儿扬着头,才堪堪能看清对方的脸。 沈鹤从身后直接一剑砍了过去,对方不仅毫发无损,沈鹤甚至还被弹了出去。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药物,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力大无穷。 姜娇儿盯着他的动作,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玄机来。 但是对方却好似察觉出姜娇儿的意图来,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蛮横地出招。 两人被逼得节节后退,却对这人没有丝毫办法。 外头的禁军已经开始在布网,准备从四个方向直接下网,从天而降把人抓住。 “沈将军!” 周奕喊了他一声,递给沈鹤一个眼神。 两人立马会意,引着刺客朝大殿中间而去。 “我要杀了你们!” 刺客眼睛通红,眼里布满血丝,看着颇为骇人。 哗啦一声,一张大网从天降落,直接将此人捕了个正着。 四个角上的禁军一起用力,将人困了起来。 “陛下,贼人已被捕。” 听到刺客被抓,皇帝才缓缓走了出来,看着身形巨大的刺客,不由得惊讶。 “此人究竟是何方妖孽?” 众人面面相觑,这种时候谁也不愿多言。 大殿上的血腥气似乎还在蔓延,这会儿也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毕竟有刺客偷偷潜入,谁都怕陛下问责。 “周奕,沈鹤!陛下此次将护驾事宜全权交给你们,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皇后走到皇帝的身侧,朝着皇帝行了个礼。 “幸亏陛下龙体无恙,否则,你们该当何罪?” 沈鹤和周奕立马跪了下来,“臣知罪。” “好了,起来吧。” 皇帝摆摆手,“今日你们两个护驾都有功,但是刺客的事情,也必须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上首几人正在交谈,而被网住的刺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以为,这就能困住我吗?” 听见他的声音,皇帝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这无疑是在当众挑衅他的威严。 “去死吧!狗皇帝!”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忽然一抬手,一只利箭从袖口处翻出,直接朝着皇帝刺去。 “皇上小心!” 皇后距离皇帝最近,不管不顾地直接给皇帝挡了一箭。 周围的将士见状,立马就要去擒住刺客,地上却忽然炸起一阵浓烟。 待浓烟散去,网里哪还有人影? “快护驾!” 刚刚稳定下来的场面又乱了起来。 第272章 有办法抓人 姜娇儿护着几个孩子,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这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难不成他真的会什么邪术? “皇后!快传太医!” 皇帝扶着皇后,朝着外面大吼。 为了保护皇帝,皇后娘娘的身上中了一箭,此刻正危在旦夕,这种时候还是商策站了出来。 “来人,带陛下和皇后娘娘下去,沈将军,周大人,抓捕刺客的事情,要先交给你们了。” 男人面色沉稳,一一把事情吩咐个遍,又让官员们带着自己的家眷回去耐心等着。 “你带长公主下去休息。” 商策微微垂眸,命令身后的侍卫亲自护送着长公主离开。 “娇儿,你们没事吧?” 趁着安排军务的空隙,沈鹤抓着姜娇儿的肩膀左右查看一番。 “你带着孩子们去禅房,我会让人保护你们的。” “沈鹤,我怀疑这人根本没有离开寒光寺,禁军的人你可都认识吗?” 姜娇儿抓着沈鹤的手腕,心里隐隐浮现一抹担忧。 若是不能尽快抓到这个刺客,只怕她和孩子们也有危险。 刚才是她戳破了他的幻术,又是她和沈鹤合力擒住他,只怕这会儿,这人早就已经记恨上了她。 “当然可以。” 周奕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次所带的兵都是军中的精锐,自然都是认识的。” “寻风,你带着他们回去。” 姜娇儿回头,吩咐寻风把三个孩子带回去。 “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沈将军,周大人,我有办法能抓到刺客,就是比较麻烦,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姜娇儿面色凝重,若是按照她这么做,一定是要大张旗鼓,并且大费周章,肯定需要他们的支持。 “寒光寺应该是封闭状态吧?” 姜娇儿语速极快,每一个字却又十分清晰。 “我记得从陛下入寒光寺起,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或进入寒光寺了。” “正是。” 周奕点点头,看向姜娇儿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不知道沈夫人有什么办法。” “就是个笨办法,一一排查。” 姜娇儿拧眉,既然没人进出,那就说明,此人必定还潜藏在寒光寺。 闻言。周奕的唇畔多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原来竟是这么个法子、 他还以为姜娇儿能想出什么别样的法子来,看来是他高看这个女人了。 “一一排查?” 周奕挑眉、 “刚才你也看见了,那人能凭空消失,万一他已经想了什么办法。离开了寒光寺呢?” “这话。周大人自己也相信?” 姜娇儿眉尖微挑,哪怕是遁地之术,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 “您也看见了,那人身上还藏有凶器,想要挣脱那大网也没什么问题,至于逃脱嘛……” 她嘴角的笑多了几分深意,她总觉得,这件事也许没那么简单。 这刺客孤身一人就能组织这种刺杀,若是刺杀皇帝都这么容易,那皇帝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既然国师把此事交给我们负责,那便试试又如何?” 沈鹤递给姜娇儿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这就去安排元空大师召集僧人。” 店外的空地上,站满了寒光寺的僧人。 “大人,我院一共一百零八位僧人,全部都在这儿了。” 元空朝他们行了一个佛礼,又后退一步,等着他们的动作。 周奕抱着胳膊,唇角的笑容满是玩味,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不能找到刺客。 “其他人都查完了吗?” 姜娇儿压低声音看向沈鹤,他们要查的,不只是军队,也包括那些大臣夫人们所带的随从。 “姜娇儿,你好大的胆子!” 康国夫人吵吵嚷嚷地走过来,指着姜娇儿的鼻子大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如此抛头露面作甚?竟然还敢让人去查我康国公府,难不成,我康国公府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越是和姜娇儿不对付,她便觉得这件事是姜娇儿故意在针对他们康国公府。 “夫人真是误会了。” 姜娇儿微微垂眸,。 “我也是为了抓到刺客,毕竟皇后娘娘如今受伤还危在旦夕,我也想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她这场面话说得漂亮,一侧的沈鹤眉宇间却有些寒意。 “其他大人夫人都不曾有话说,偏偏康国夫人您如此激动,难不成这件事您还知道些什么?” “你大胆!胡说什么!” 康国夫人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如今因为刺客一事,谁都怕引火烧身。 沈鹤故意说出这种话,这不就是给她难看么? “那请康国夫人不要阻碍我们办案了。” 沈鹤面色发冷,压根不畏惧眼前的人。 姜娇儿在心底默默给沈鹤竖起一个大拇指,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就应该用不讲理的方法。 只不过沈鹤如此快言快语,怕不是会得罪了康国公。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如何抓到刺客的。” 康国夫人冷笑一声,直接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等着看姜娇儿的笑话。 “大师,请问这些僧人,都是你一一清点过的吗?” 姜娇儿也不理会她,看向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很有可能那刺客就藏在这些僧人当中。 “是。” 元空大师点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姜娇儿。 “不知道施主让他们都过来,是有何吩咐?” “我记得幻术表演,是您安排的吧?您对刺客一事,可有什么想法?” 姜娇儿看向元空大师,此人面容饱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有那种歪心思的人。 闻言,元空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此事的确是我们寒光寺的疏忽,待皇后娘娘脱险,我一定会亲自请罪。” “大师之前没有见过那幻术表演的人么?此人真的是原来那位表演者吗?” “这……” 元空大师瞬间犹豫起来。 “这我倒是不确定,今日那刺客脸上的油彩很重,身形倒是无差,但是那张脸,我却不能确定……” 姜娇儿点头,转而看向众人,“那烦请诸位僧人,都将自己的手摊开吧。” 底下的僧人面面相觑,见住持都没有发话阻止,皆是顺从地摊开手。 姜娇儿侧身在沈鹤耳边低语几句,自己则是率先走了下去。 第273章 让她来试试 周奕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动作,眼底的不解越来越深,沈鹤对姜娇儿,未免太过顺从了。 “你是院里的僧人?” 姜娇儿的目光一一扫过僧人,最终停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元空大师听见声音,立即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寺内的弟子,元隐。” “哦?” 姜娇儿挑眉,倏地轻笑出声,“那烦请元隐师傅为我们背诵一段金刚经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此人的身上,这元隐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元隐?” 元空大师出声提醒了一句,那元隐却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将军!” 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沈鹤,沈鹤立马上前钳制住了这个元隐。 元空大师吓得后退一步,看了看姜娇儿,又看向元隐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 “女施主,这是……” “你根本就不是元隐!” 姜娇儿指着眼前的僧人,猛地上前,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什么?” 众人纷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连僧人们的脸色都大变不少。 “怎么会是元隐呢?他不是元隐,那元隐又是谁?” “你的双手,掌心和十指处皆有老茧,而手指上方却没有,你若真是院里的僧人,整日拨弄佛珠,怎么可能会没有?” 姜娇儿沉声开口,刚才她已经检查过了所有的僧人,只有他一人身上没有。 况且若是寺庙内的弟子,又怎么可能连金刚经都不会呢? 此人借着幻术表演的由头入住寒光寺,最后挑选了元隐作为自己脱身的筹码。 这段时间寒光寺忙于筹备祭祀,估计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元隐早就换了个人! “就这?” 康国夫人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姜娇儿就这么容易地抓到了刺客? 周奕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怪不得刚才她要让人摊开手,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实在是有些冒险吧? “你们可得抓住他啊!” 康国夫人有些后怕地开口,毕竟大殿之上,这人还凭空消失了呢! 外头灯火通明,整个寒光寺如同白昼一般亮堂,有沈鹤亲自压着,这个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去禀报陛下,就说刺客已经抓到。” 沈鹤朝着身后的将士吩咐一句,“此人狡猾奸诈,一定要找人亲自看管才行。” “你把元隐弄哪儿去了?” 元空大师直接站在男人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着。 元隐可是寒光寺内最有潜力的弟子,是他打算培养做接班人的! “死了。” 男人古怪地看了一眼元空大师,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真正的元隐早就死了!” “把人押下去!” 沈鹤猛地踹了他一脚,又将他身上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凶器之后,才让人把他带下去。 而此时的皇帝居住的禅房内。 “什么意思?这箭上有毒?有毒你们不会解吗?” 皇帝气得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太医。 “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连解毒这种事都做不好!” 面对皇帝的滔天怒火,太医也不敢反驳。 这毒来自西域,烈得很,他们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一旁的柔妃面露担心,走上前帮皇帝顺着气。 “陛下您先别急,当心气坏了身子。” “无事。” 纵然心里再焦躁,皇帝也没有对柔妃发脾气,反倒是轻声宽慰了几句。 “你身子弱,就别在这站着了,先下去吧。” 柔妃摇头,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皇后娘娘多年管理后宫,臣妾一向敬佩,如今皇后娘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在这守着,我实在是于心不安。” “辛苦你了。” 皇帝拍拍柔妃的手,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后,有些烦躁地捏捏眉心。 “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底下的太医将头埋得更低一些,却一言不发。 “废物!” 皇帝气得大吼一声,想要再砸一些什么,却发现一只手还握着柔妃,也只好作罢。 “陛下,臣妾倒是听说,沈将军的夫人,有一手好医术。” 柔妃声音轻缓,慢慢地开口道,“那日在长公主的宴席上,听说她还救了苏大人的夫人呢!” “你说的可是苏谏?” “正是。” 柔妃点点头,望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皇后,眼底泛起丝丝泪光。 “还请陛下让沈夫人来试一试,也好过看着皇后娘娘受苦。” “去传沈鹤。” 皇帝看向守在门外的内侍,缓缓道,“还有他的夫人,一并传过来。” 柔妃面色依旧柔和,小鸟依人般地靠在皇帝身侧,眼底却不着痕迹地闪过几分寒意。 听说皇帝召见,姜娇儿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别担心,有我陪在你身边。” 沈鹤握着姜娇儿的手,让她尽管放宽心。 “你抓住刺客有功,陛下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喜怒无常?还通情达理? 这两个词,难道不觉得有些矛盾吗? “沈将军,沈夫人,您可算来咯,快请吧。” 门外的内侍格外热情,越是这样,姜娇儿心里就越怀疑。 皇帝坐在上首,见两人要行礼,随即摆摆手,“不必多礼了。” “你就是沈鹤的夫人吧?” 柔妃从上头走了下来,握着姜娇儿的手。 “听说你医术过人,现在皇后娘娘身中奇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才会找你过来。” 连太医都没办法来找她? 姜娇儿忍不住抽抽嘴角,终于知道这股不好的预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臣妇不敢。” 姜娇儿立马后退一步,为难道,“臣妇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万万不敢端上台面。” “瞧你这话。” 柔妃轻笑一声,“难不成还能眼睁睁看着皇后难受不成?” 姜娇儿有些语塞。 只见身后的沈鹤朝着皇帝行礼道,“陛下,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夫人她年纪尚小,又怎么可能治得了这个顽疾呢?” 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个馊主意。 让姜娇儿去治病,若是治不好,那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沈鹤拱手,将姜娇儿护在自己身后,并不打算给皇帝这个面子。 第274章 针对 “沈爱卿不必惊慌。” 皇帝摆摆手,安抚地看一眼沈鹤。 “不管结果如何,朕都不会治她的罪,你且放宽心便是。” 哪怕有皇帝这句保证,姜娇儿也不是很想出手。 “你别害怕,陛下乃是天子,难不成真的还能看着皇后娘娘昏迷不醒么?” 柔妃握着姜娇儿的手,神色恳求地看她,“你就试试看又如何?” “沈爱卿,朕是看重你才会宣你们过来,难不成你们还打算抗旨吗?” 皇帝眼中多了几分不耐,低声呵斥一句。 “朕一国天子,倒是连你们也请不动了?” “臣不敢。” 沈鹤弯腰,却依旧固执地把姜娇儿挡在自己的身后。 柔妃缓缓上前,给皇帝顺着气,“陛下别生气,臣妾瞧着啊,沈将军是爱护夫人呢,才会这么为她着想。” 皇帝也是聪明人,立马就看明白问题所在是姜娇儿,而非沈鹤。 “皇后如今危在旦夕,朕都说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宽恕你们,还不赶紧去?” 皇帝的耐心也在渐渐消磨,看向沈鹤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不悦。 “臣妇遵命。” 姜娇儿低着头,缓缓往前走,却被沈鹤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稍微用力摆脱沈鹤的手,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走了过去。 纱账内,皇后的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泛着细密的汗珠,看着情况不大好。 姜娇儿二话不说,直接先从空间中取出一些灵泉水,混合着抗生药物偷偷喂给了皇后。 她的灵泉水说是可以解百毒也不为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皇后娘娘如何?” 柔妃步步跟在姜娇儿的身后,看着姜娇儿给皇后喂了水,又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 姜娇儿垂眸,压下眼底的神色,“娘娘先别急,皇后娘娘的身体到底如何,我需要把过脉之后才能知道。” “启禀陛下,五皇子和瑞王世子求见。” 门外响起内侍的声音,柔妃也顾不得看姜娇儿,立马走了出去。 “五皇子怎么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皇帝摆摆手,很快李公子便带着李铭轩走了进来。 刚进门,李铭轩就分别朝着皇帝和柔妃行礼。 “见过陛下,母妃。” 姜娇儿把脉的手稍微颤了一下,这柔妃竟然是李铭轩的生母? “你怎么来了?皇后现在正生着病,赶紧回去。” 柔妃催促着李铭轩往外走,现在可不是什么撒娇的时候。 “柔妃娘娘误会了,铭轩是担心皇后娘娘,也是担心您和陛下受惊,才会特意过来看望的。” 李公子摸了摸李铭轩的头,又主动提起刺客一事。 “刚才听说刺客已经被拿下,我才敢带着五皇子过来的。” “刺客的事情,朕听说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 “沈爱卿才智过人,朕深感欣慰啊。” “此事,并非微臣的功劳。” 沈鹤低着头实话实说,“是夫人他主动献策,才能这么顺利地把人抓到。” 又是姜娇儿? 皇帝和柔妃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床榻那侧的姜娇儿,只见她的手搭在床侧,正在为皇后把脉。 “沈爱卿的夫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她是男儿,只怕是要比沈爱卿还要厉害几分啊。” 皇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随即又哈哈一笑。 “瞧朕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与她既是夫妻,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沈鹤低着头一言不发,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姜娇儿的方向。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柔妃护着五皇子,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陛下,皇后娘娘的毒已经深入肺腑,只怕是……” 姜娇儿脸色有些凝重,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几人,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 柔妃的脸色大变,立马呵斥一旁的太医道,“你是怎么回事?刚刚你不是还说皇后娘娘的毒只是难解而已吗?怎么会深入肺腑?” “臣不敢作假啊!” 那太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皇后娘娘的毒的确是难解,可是臣刚刚把脉时,那毒并未这么严重啊!” 姜娇儿猛地起身,轻喝一声,“那照太医您的意思,是因为我,才导致皇后娘娘的毒变得严重了?” “这……” 那太医简直是左右为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柔妃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沉声道,“刚刚沈夫人给皇后娘娘喝了什么,给太医看一眼吧。” 说着,她的语气还有些凝重。 “陛下是说了不会责备你,可你若是故意为之,那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姜娇儿冷笑,怪不得她总觉得这柔妃哪里有些怪怪的,怪就怪在她对自己的热情和温柔上。 “母妃,姜阿姨的医术很好的。” 李铭轩一本正经地看向柔妃,“当时我是和哥哥一起见识过的,连瘟疫,她都能治得了呢!” 那一路,他可是都看在眼里呢。 “铭轩!” 柔妃的脸色凝重几分,立马朝着皇帝行礼。 “陛下,铭轩他还小,不懂这些事情,您不要和他计较。” 皇帝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鹤的方向,“沈爱卿觉得呢?” “臣以为……” 沈鹤抬头,目光十分坦然。 “刚刚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不如等她说完再发表看法呢,也许夫人她有办法救人。”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察觉到他们几个的眼神,姜娇儿才不紧不慢道,“虽然皇后娘娘的毒已经深入肺腑,但是我已经用了药,可以暂时阻挡住,接下来我要给皇后娘娘施针。” “那你怎么不早说。” 柔妃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又赶紧让太医拿出银针递给姜娇儿。 “还是赶紧开始吧。” 姜娇儿接过银针,伸手落下外头的帘子,这才重新打量起皇后娘娘来。 喝了灵泉水后,皇后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 真是的,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谁知道今日她救了皇后之后,改日还会不会被找麻烦? 而且这柔妃,看着怎么也有些针对她? 她既是李铭轩的母妃,又为何会无缘无故地针对她呢? 第275章 主动坦白 姜娇儿摇摇头,摒弃这些有的没的想法,认认真真地给皇后扎针起来。 “咳咳……” 几针过后,皇后猛地咳了几下,鲜血直接落在了床幔上。 “皇后娘娘!” 柔妃惊讶地就要走过来,却被沈鹤喊住。 “柔妃娘娘还是等一会吧,有时候,吐血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这时,床幔才被缓缓拉开,姜娇儿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的毒暂时被压制住,至于解药,我也无能为力。” 姜娇儿摊手,面色露出几分无奈。 “听闻宫中名医颇多,陛下还是尽快宣召让人来医治吧。” 即便是能解毒,姜娇儿也不想这么做。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答应给她治,完全是因为皇帝的命令,她不能违抗。 但是,她也绝不会给一个要害自己的人救命。 “这……” 柔妃抬头看向皇帝,此女子果真是聪慧狡诈,竟然想出如此折中的一招来。 既不会让皇帝治罪,又没有把自己牵扯进去。 “那便即刻宣召御医来此。” 皇帝也只是微微思索一下,就立马下了命令。 “刺客一事,朕听说是你的主意?” 皇帝这才重新打量起姜娇儿来,“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嘛,姜娇儿思索几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臣妇不敢。” 她能需要奖赏,说什么都不对,倒不如直接说不需要。 “哈哈哈哈!你不必紧张,需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皇帝哈哈一笑,态度又十分愉悦起来。 “朕可是天子,一言九鼎,你当真不要吗?” “臣妇能活着同将军入京,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绝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 姜娇儿一派坦然,趁机拍了皇帝的一个彩虹屁。 沈鹤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趁皇帝开心的时候,忽然跪了下来。 “沈爱卿这是何意?” 皇帝脸上的笑收敛几分,不解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鹤。 沈鹤朝着皇帝十分尊敬地磕了一个头,“臣斗胆,替夫人求一个赏赐。” 这下不光是姜娇儿了,其余几人都是一脸震惊,竟然还有人主动朝皇帝要赏赐的? “哦?你说来听听。” 皇帝颇有兴味地看一眼沈鹤,沈鹤却只是深深地看一眼姜娇儿,而后道,“臣想为夫人求一个诰命。” “早在边境时,若没有夫人助力,臣也做不到凯旋,而这次也是多亏了夫人她。” 沈鹤字字句句,都十分恳切。 “只是京城繁华,臣自知出身乡野配不上这里,但是却不想夫人跟着臣受委屈。” “荒唐!” 皇帝听完果然勃然大怒,直接拍案而起。 “沈爱卿乃朝廷的肱骨之臣,谁敢在背后嚼舌根?那岂不是把朕的旨意不放在眼里?” 见皇帝这么生气,沈鹤的面色依旧沉稳,又朝着皇帝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 “还请陛下成全。” “这是自然。” 皇帝点点头,“来人,传朕旨意,镇北将军沈鹤之妻姜娇儿,屡建奇功,特封二品从淑夫人。” 正二品,这诰命,在整个朝廷也少见啊。 “谢陛下。” 沈鹤脸上这才露出些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现如今她的身上也有了诰命,看谁还敢对她有不尊敬。 姜娇儿惊讶过后,心底也涌起一阵暖意。 的确,眼下他们最需要的不是钱财,而是名誉和地位。 这二品夫人的名号和沈鹤正四品的官位,足以让一些人望而却步了。 而要封号这种事,的确是有沈鹤开口最合适。 今日他本就护驾有功,姜娇儿又救了皇后,于情于理,皇帝都不该拒绝这样的请求。 姜娇儿救了皇后,又抓出刺客,最后被皇帝给了诰命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少人都红了眼,这镇北将军一家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沈鹤在官途上步步高升,连姜娇儿一个内宅妇人,都能获得诰命。 要知道,这全京城有二品诰命的夫人,也没有几个啊。 一夜过去,寒光寺似乎才重新恢复宁静。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便听到了消息,那刺客自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好像也在意料之中,听见这消息,她也并没有多惊讶。 除却这个消息之外,便是皇后娘娘今早清醒了过来,而皇帝吩咐的太医也在一早赶了过来。 “夫人,皇后那边来人了,说要请您过去。” 寻风走过来,神情还有些紧张,皇后娘娘算计过姜娇儿,她是知道的,生怕这一次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没事,我去看看,你去给云升送点点心。” 姜娇儿点头,今日一早,沈云升便去了皇甫先生的院子学习。 现如今已经过了半日,也该去瞧瞧情况如何了。 “可是夫人,皇后娘娘那儿……” 寻风还有些不放心,若是再像上一次那样,夫人岂不是又有危险了? “没事。” 姜娇儿摆手,安抚地看她一眼。 “如今刺客的风波还没过去,整个寒光寺都是戒严的状态,我想不会有人蠢到在这种时候动手的。” 听了姜娇儿的话,寻风这才放下心来。 皇后的院子内带着浓浓的一股药味,光是闻着味儿,姜娇儿就能猜到这东西到底有多苦了。 “娘娘,镇北将军夫人来了。” 皇后身边的姑姑前去通报,很快便亲自带着姜娇儿进了内室。 再见姜娇儿,皇后表现得尤为热切,“我都听说了,昨日是你想法子保住了我的命。” 皇后握着姜娇儿的手,眼底满是欣赏。 “你如此不计前嫌地救我,之前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皇后娘娘这话是何意?” 姜娇儿故作惊讶,心底却也很是不解,皇后竟然会自曝出来吗? 皇后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也不用装糊涂了,本宫知道你是聪明人,昨日那杯茶的确是有问题,是本宫默许了康国夫人的做法。” “这……” 姜娇儿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却见皇后轻轻摆摆手。 “康国夫人是本宫的亲眷,她做事是荒唐了些,可与本宫也是血浓于水的姐妹关系,这是无论如何抹不掉的,有些时候,她比较偏执,你多担待些。” 第276章 干得漂亮 “康国夫人也是性情中人,她可千万不要与我计较才是。” 说着,姜娇儿还有些无奈地叹气。 她可从来没有为难过别人,都是康国夫人看她不顺眼。 皇后轻笑一声,重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转而笑着看向姜娇儿。 “我听说昨夜的刺客,也是你想法子抓到的?” 这寒光寺就这么大点,有什么消息都瞒不住。 “我那也算不上什么好法子,也多亏了沈将军和周大人愿意配合我。” 姜娇儿低着头,似乎还有些羞赧。看得皇后越发满意起来。 “你啊,日后就常来我的宫中走动,今日那皇甫先生也收了云升做门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连皇后都这么说,这皇甫文言的果然是名不虚传。 只是…… 姜娇儿心中又难免有些担忧,沈云升也许是单纯地崇拜皇甫先生的文学造诣,但在别人看来,可能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娘娘,太医准备过来施针了。” 皇后身边的宫女走了过来,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日后常来走动便是。” 皇后朝她摆手,脸上的笑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倒真像是彻底改观了一般。 从皇后的院子离开,姜娇儿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夫人!夫人!” 姜娇儿还来不及思索,迎面就遇上了一脸慌乱的寻风。 寻风神色焦急,看见姜娇儿的瞬间立马迎了过去,“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二少爷和人打架了!” 沈云升会和别人打架? 沈云升是三个孩子里性子最为沉稳的一个,自己和别人打架的概率都比他打架的概率要高。 但是寻风此时脸上担忧的神色又不似作假,“也不是打架,是二少爷单方面被打啊,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么惨? 姜娇儿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皇甫文言不喜吵闹,在寒光寺的住所几乎都要靠近后山,她人还未到,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哭喊声。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半个寒光寺,“你敢打我!你们给我把他抓起来!好好教训他!” “住手!” 姜娇儿快步走了进来,哭得最厉害的人,竟然是康国夫人的宝贝儿子康文? “你哭什么?” 姜娇儿冷着脸,一时间竟然唬住了康国公府的小世子,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害怕这个女人,尤其是她一眼看过来的时候,比给他上课的夫子还要可怕。 “我要找我娘!” 康国公府的世子康文瑟缩地往后躲了一下,随即大声哭了起来。 姜娇儿懒得理会他,转而仔细检查起沈云升来。 寻风说得果然没错,这沈云升的小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狼狈许多。 “哎哟,我的儿啊!” 康国夫人的声音离得老远都听得见,带着一群仆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赶,一边走一边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娘!” 看见康国夫人来了,康文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抱着康国夫人的腿告状,“娘,他打我!” “你们——” 康国夫人顿时来了火气,指着姜娇儿就准备破口大骂,没曾想冷不丁地看见了满脸挂彩的沈云升。 沈云升眨巴着眼睛,也不哭不闹,偏偏那脸上的伤,又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康国夫人脸色一时有些挂不住,伸手拽了一把自己儿子,“行了,你哭什么!” “娘,我真的很疼。” 康文委屈巴巴地看她一眼,却不敢再哭了,只能小声在那里抽噎着。 “康国夫人您来得正好,您瞧瞧我家云升这脸。” 姜娇儿叹了口气,“倒是小世子,我瞧着连哭声都这么中气十足,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打他呢?” “就是他打我!” 康文气不过,从康国夫人身后冒出个脑袋反驳,姜娇儿轻飘飘地一眼扫过去,立马吓得他缩回了头。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是正常。” 康国夫人笑着打圆场,“咱们这些大人要是也这么计较,那孩子以后如何相处了不是。” “我的乖徒儿!”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头响了起来,“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皇甫文言走路带风似的往这边赶,现在他对沈云升这个徒儿可是宝贝得不得了,现在看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心都在滴血。 康国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也是干笑一声,“皇甫先生,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您别介意。” “这还能是小打小闹?” 皇甫文言脸色一冷,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康文,“今早我便看见这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没想到竟然敢打我的宝贝徒儿!” 见他如此激动,姜娇儿反倒是后退了几步,既然有人帮沈云升出头,那她就在旁边好好看着好了。 皇甫文言的性子是有名地执拗,也是出了名的护短,“去把我的戒尺取来。” 闻言康国夫人的脸色立马变了不少,“先生,他是我康国公府的世子,还轮不到您来教训吧?” “这是在我的书院!” 皇甫文言立马瞪了一眼过去,“既然你们都称呼老夫一声先生,那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变坏!” 姜娇儿和沈云升两人并排站在一边,皆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娘!您快救我!” 康文看见那戒尺就害怕,还没等皇甫文言动手,先四处躲着开始跑了起来。 这副没担当的模样更是看得皇甫文言一肚子火气,这孩子现在便如此没有担当,日后又怎么能挑得起大梁? “你给我站住!” 皇甫文言拿着戒尺就开始追,康国夫人见自己宝贝儿子要挨打,又追着皇甫文言拦着他,三人在院子倒是你追我赶起来了。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蹲下身子给沈云升处理伤口,“疼不疼?” 这几个孩子的皮肤嫩,轻轻一点力气都能留下痕迹,这青紫的一片看着便有些骇人。 “娘亲,我不疼。” 沈云升摇摇头,忽然在姜娇儿耳边俯身低语了几句,闻言姜娇儿惊讶地挑了挑眉尖,身后摸了摸沈云升的头,“干得漂亮!” 第277章 小聚 这小子虽然沉闷,但也是一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儿,刚刚他的确是和康文打架了,脸上的伤也是故意留下的,至于那个小世子嘛,估计比他要严重得多。 难怪刚刚那小世子哭得那么伤心,原来是真的疼。 “不过这种情况,还是能免则免。” 姜娇儿拿出药膏给他擦擦脸,“要是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我是男人,怎么会在意自己的容貌。” 沈云升握着小拳头,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满是坚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和男女无关。” 姜娇儿捏捏沈云升的脸,这才站了起来,发现那一头皇甫文言也停了下来。 戒尺还是不可避免地抽到了小世子几下,疼得他嗷嗷叫,那惨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寒光寺。 “你们都给我走!日后不许康国公府的人踏足我的书院!” 皇甫文言真是气急了,大口喘着粗气,朝着身后的门童吩咐道。 康国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他们康国公府敬重皇甫文言,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出言羞辱,简直是将他们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 “文儿,我们走!” 康国夫人铁青着脸,拉着自己的儿子走了出去。 魔鬼!这些人都是魔鬼! 小世子看了一眼姜娇儿和沈云升的方向,哭哭啼啼地跟着康国夫人走了出去。 “先生今日如此义愤填膺,不怕得罪了康国公府么?” 姜娇儿微微挑眉,那康国公府毕竟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他这么做,就不怕康国公报复么? “我有什么好惧怕的。” 皇甫先生不屑地瞥了一眼姜娇儿,“我一个孤家寡人,身后无牵无挂,又怎么会惧怕这些?” 他能如此豁达,也难怪连皇后娘娘都拿他没办法了。 “先生果然明事理。” 姜娇儿不免有些佩服,这就是所谓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吧? 可是现在—— 姜娇儿神色微微凝重一些,语气也恭敬了一些。 “先生高风亮节,我是知道的,可是您更应该知道,现如今您收了云升做学生,虽然云升年纪小,但与您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她更想说的是,虽然他现在什么也不怕,可是难免有些人会牵连到沈云升的身上。 “你的意思,我明白。” 皇甫文言轻哼一声,虽然对这女子还有些不大喜欢,但是毕竟是爱徒的母亲,而且也十分明理,还是解释了一句,“日后我便会留在京城了。” “这是好事。” 姜娇儿点头,更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若是皇甫文言真的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归隐,要么去游历,那她的云升该怎么办? 这边的事情解决得倒是顺利,姜娇儿没有去揪着康国公府不放。 一是因为沈云升没有吃亏,甚至还占了上风,二则是不想要让人觉得他们太过咄咄逼人。 这也是为了以后方便能够站在道德高点上,去制裁康国夫人一家。 而此时康,国公府的院子可是闹得厉害。 “你看看你儿子今日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康国夫人伸手拍打着康国公,“你好歹也是国公爷,怎么能让一个沈鹤爬在你头上?” 在她看来,就是因为沈鹤的权力在康国公之上,才会连带着姜娇儿都如此大胆,现在连一个教书的老头都敢打她的儿子! “行了。” 康国公摆摆手,眼底一片不耐烦,昨日那沈鹤才刚刚护驾有功,又抓捕了刺客,正是圣恩正浓的时候,这个去找沈鹤麻烦,那不就是去找不痛快吗! “你!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文儿的委屈就这么咽下去了?” 康国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连那个皇甫文言都敢动手,他是压根没把康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我这不是没法子么?” 康国公神色不悦,“我看朝中想要动沈鹤的人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我又干嘛去触霉头?” “你可知晓那兵部侍郎李元清?” 康国夫人的眼睛打着转,倏地一下拉住了康国公,“我可是知晓,他与沈鹤可是不对付。” “你要干什么?” 康国公立马就察觉出康国夫人的意图来,“我警告你啊,现如今刚刚经历过刺杀,你可莫要找出点什么麻烦来。” “能有什么麻烦。” 康国夫人斜睨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你可是康国公,再说了,若是你和那兵部侍郎李元清一起联手,还愁解决不掉一个沈鹤?” 她的话可谓是刺痛了康国公,原本陛下也十分倚重他,自从沈鹤被封赐为镇北将军之后,他被传召的次数可就越来越少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康国公,只怕也要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了。 “你不要胡来,若是让人拿捏住什么把柄,咱们整个康国公府,可都要完了。” 康国公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也瞧不惯沈鹤一家,但是眼下还是不要轻易出手,这种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而康国夫人却从他的话里读出另一份意思来,只要她做得天衣无缝,那岂不是就没事了? 这几日沈鹤一直在忙碌着,刺客的身份因为他的自杀再次成谜,皇帝勃然大怒,差点迁怒整个寒光寺。 “这简直是把整个皇室不放在眼里!” 皇帝面色冷凝,皇后身中奇毒还没有解,那一个刺客竟然就差点要了他和皇后的命,这传出去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彻查此事!一定要彻查!” 皇上下了命令,底下的人也只能一个个地排查,从这个刺客是如何开始混进寒光寺开始查起,接连几日沈鹤都没有回来。 这些事情,姜娇儿就爱莫能助了。 “夫人,柳姨娘院子里的杏儿递了消息过来,说今日柳姨娘和兵部侍郎李夫人,还有康国夫人小聚了一会,至于说了什么,连她都被遣出去了。” 寻风神情有些凝重,将杏儿传过来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姜娇儿,“夫人,您可要小心,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准没有好事。” 她说得义愤填膺,这几人一定是在琢磨一些害人的东西! 第278章 忠心耿耿 姜娇儿面色凝重一些,“杏儿何时过来的?” “就刚刚。” 寻风将手中的托盘拿过来,“奴婢正准备去给您沏茶,正好遇见杏儿给柳姨娘办事,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和我说的。” “好,我知道了。” 姜娇儿点头,这点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不足以说明什么。 “你让杏儿好好注意着柳姨娘的动向便是。” 若是柳青青真的动了坏心思,那这一趟,她也不必再下山了。 刚刚入夜,姜娇儿便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几个凤舞飞扬的大字,“假山后有大事相商,速来。” 甚至连一个署名都没有,是有人趁着膳食送过来的空当递进来的。 姜娇儿把玩着这张纸条,唇畔勾起一抹淡笑,让寻风去给自己找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来。 “夫人,您真要去啊?” 寻风错愕地瞪大眼睛,这纸条来路不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危险,他们就这么过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去啊,怎么不去。” 姜娇儿懒洋洋地起身,“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哦对了,寻风,你过来。” 姜娇儿朝寻风招招手,又和她低语了几句,这才去换衣服。 寒光寺的僧人休息得早,这里又不比京城繁华,才刚刚入夜,外头便一片寂静。 假山后安静一片,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朝着假山后走了过去,身上长长的披风几乎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形。 见有人已经进去,几个男子也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假山后, 见那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便往一旁拖。 “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瞬间惊慌起来,却被几人一把捂住嘴巴,拖到了假山后的那硕大的岩石后。 “你可知我是谁?你们不是寒光寺的僧人么?竟然敢如此大胆!” 女子声音惊慌,看着这几人身上还穿着僧人的袍子,不由得瞪大眼睛,“我可是镇北将军的夫人!” “找的就是你。” 几个僧人上下其手就要动手动脚,还不忘分出一个人捂着女子的嘴不让她出声。 假山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蹲着两个人,正是姜娇儿和寻风! “夫人,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寻风压低声音,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嗯。” 姜娇儿应了一声,看见寻风离开的身影,自己却没有什么动作。 一张无名无姓的纸条就把她喊过来,结果竟然是这种事? 若是她没来呢?这不就全部作废了? 姜娇儿有些想不通,不过片刻的功夫,寻风已经解决掉了几个僧人,将人全部绑在了一起。 “夫人!” 身后响起一道刻意压着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惊呼声,正是杏儿。 看见这几个被绑起来的僧人,杏儿才明显地松了口气,“还好您没事,我就是来告诉夫人您不要过来的,没想到晚了一步。” 姜娇儿和寻风面面相觑,“你的意思是,这是柳青青吩咐的?” “我不确定,但是柳姨娘应该是知晓此事。” 杏儿摇头,“今日她主动跟我提起,说若是今晚的事情能成,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说,谁指使你们的?” 姜娇儿眉峰透着些冷意,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几个僧人,这几人虽是僧人模样的打扮,但是姜娇儿却没有丝毫印象。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寒光寺的僧人!” “夫人饶命啊!小的们也是一时糊涂,收了钱财啊!” 几人赶紧求饶起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和杏儿说得差不多,有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把姜娇儿带到这儿来,也没说要他们干什么,只说要她的一件贴身衣物。 “这……” 寻风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抬腿一脚踹了过去,“畜生!” 女子的贴身衣物,那可是极其私密的东西,若是真让这些人得逞,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你就不怕今日我没来?” 姜娇儿却不见有多生气,只是微微挑起眉尖,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几人,“若是我不来,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她虽然是来了,也早已安排好了人代替自己,先一步去了假山后,所以才会出现刚才的那一幕。 “小的也这么说,但是那东家却说,只管去做,成不成的,无所谓。” 这还是姜娇儿第一次听说有人有这种要求。 真是奇了怪了。 “那你打算如何说?” 姜娇儿笑笑,那笑意不曾达到眼底,看得几个人更是不敢乱说,还是其中一个人比较机灵。 “夫人希望我们怎么说?” “实话实说。” 姜娇儿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身后跟着杏儿和寻风。 “夫人,您怎么不将计就计?” 寻风不解,若是姜娇儿让刚才那些人顺着往后说,没准能揪出来最后的主使。 姜娇儿却轻轻摇了摇头,“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这种没脑子的事,她们干不出来,有七成是在试探我而已,包括你。” 说着姜娇儿看向了一旁的杏儿。 杏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在发抖。 “那奴婢该怎么办?现在姨娘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 “没事。” 姜娇儿摆手,看向杏儿的眼神温和许多。 “若不然明日我便向柳姨娘把你讨要过来,你可愿意?”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杏儿不由分说地便答应了下来,紧接着又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姨娘手里还攥着妹妹的消息,我,我不敢……” “那你想如何?” 姜娇儿的目光沉了沉,“若是你此番回去,又该如何交代?” “奴婢不知,求夫人指条明路。” 杏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惊慌地看着姜娇儿。 “若不然奴婢便和姨娘说实话,但是夫人放心,奴婢的心是向着夫人您的!” 好家伙,这是要演无间道,谍中谍啊! 姜娇儿故作思索地沉吟一声,看向杏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犹豫,“那你可有把握?” “我知道的东西最多,姨娘也许会答应。” 杏儿也有些不确定,却又十分忠心地磕了个头,“奴婢愿意一试!” 第279章 我想你了 直到杏儿离开,姜娇儿才收起脸上的笑容,面不改色地往回走。 寻风跟在她的身后,有些看不透今日姜娇儿的做法了。 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姜娇儿拧着眉头,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似乎在慢慢朝着自己靠近。 次日一早,苏夫人便喊上她一起去探望了皇后娘娘。 这几日因为皇后中毒,每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理应也去探望一番。 “皇后娘娘今日不舒服,几位夫人请回吧。” 皇后贴身宫女将几人拦在外头,面无表情地请几人回去。 苏夫人闻言不由得多了几分惊讶,“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宫中的御医已经解了皇后娘娘身上的毒么?” “奴婢也不清楚。” 那宫女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今日一早,皇后娘娘忽然精神不振,太医来施了一回针,这会儿才刚刚睡下,几位还是请回吧。” 对方再次下了逐客令,没办法两人只好原路返回。 “罢了,咱们的心意到了,改日再去探望吧。” 苏夫人摆手,又拉着姜娇儿笑道,“这几日我想着你忙得很,便一直没去找你,沈将军对你倒是上心,诰命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下可没人敢看不起你了。” “苏大人不也一样。” 姜娇儿揶揄地笑笑,她和苏谏才是真正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呢! 苏夫人压下眼底那抹艳羡的光,轻叹了一口气,“我可比不上你,你那三个孩子机灵可爱,可我——” “哎。” 苏夫人叹了口气,面露几分愁容,“不知是不是寒光寺香火重的原因,这几日我总是梦到我那苦命的孩儿,他在我梦中哭闹不止,是我对不起他。” 说着苏夫人的眼中又盈起了泪光,姜娇儿知道这是她的伤心事,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你,喜欢捣鼓一些药草,这个你拿着,有安神的作用。” 说着姜娇儿塞给她一个香囊似的东西,这里头她加了不少草药,她也常用,安神效果最好了。 “你有心了。” 苏夫人接过那香囊,又和姜娇儿闲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往外走。 刚刚回到院子,姜娇儿便看见了探头探脑在那里等着她的杏儿。 “夫人。” 见她回来,杏儿立马笑了出来,又担心自己会因此暴露,又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姜娇儿十分善解人意带着她进了屋。 刚刚关上房门,杏儿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夫人,这是姨娘让我放在您房里的。” 说着杏儿便将留个娃娃拿了出来。 这娃娃长得几位怪异,脸上没有五官,布制的身体软绵绵的,杏儿打开其中一个,只见里头却写满了诅咒的话。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这种污秽之物拿进来!” 看见这东西,寻风瞬间怒了起来,心底涌起一阵恐慌,“夫人,这东西得赶紧处理了啊,这可是厌胜之术啊!” 姜娇儿知道皇室有些不可提及的忌讳。 这厌胜之术便是其中之一,因为诅咒太过于恶毒,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被极力禁止的。 “奴婢也知道这东西留不得,便立马交给夫人了。” 杏儿低着头,“这一共六个,姨娘让我分别放在院中六角,这可是最毒的诅咒。” 她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没想到柳姨娘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杏儿拿出来的娃娃,的的确确一共是留个。 “寻风,把这些东西烧了。” 姜娇儿冷着脸吩咐寻风去做,又亲自扶起杏儿,“这件事多亏你告诉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昨日奴婢一回去,姨娘便狠狠责罚了奴婢。” 杏儿泫然欲泣,又露出自己的手臂,那上头红红紫紫的一片,显然是新添的伤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你受苦了。” 姜娇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几日,只怕是还要辛苦你。” “夫人放心。” 杏儿垂眸,眼底一片忠心。 “那奴婢回去便和姨娘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 姜娇儿点头,让人送杏儿离开,又不忘给了她一些银钱。 “真是太恶毒了!” 寻风处理完这些娃娃,心跳都还有些加速。 她简直是不敢想,要是真的让人看见这东西,以皇上的性子,只怕整个将军府都不够砍的! “是啊,太恶毒了。” 姜娇儿应和着,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打量着整个房间,“寻风,这几日沈鹤都在忙什么?” “将军吗?” 她话题转变太过,寻风一时间没有跟上。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皇上因为刺客的事情大发雷霆,将军只怕是在忙着刺客的事情。” 可是查清这件事,无异于大海捞针,那刺客已死,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夫人是不是想将军了?” 寻风忽然笑了起来,揶揄地看向姜娇儿,“奴婢这就让人去给将军捎信。让他今晚回来用膳。” “我才没有!” 姜娇儿脸色蓦地红了起来,她只是无意识地关心一句,哪有想他的意思。 寻风却不相信,将军和夫人关系好得很,将军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对夫人却格外关心。 “没有什么?” 沈鹤的声音适时从外头传了过来,寻风立马笑着往外走。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夫人都想您了,正准备差使奴婢去喊您呢!” “你别胡说。” 姜娇儿原本就微红的脸一瞬间直接红透,“这丫头就爱瞎说。” 沈鹤的目光幽深,直勾勾地盯着姜娇儿,身后的寻风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 “你想我了?” 沈鹤盯着姜娇儿,猝不及防地一句话差点让姜娇儿的老脸一红,有些无措地别开眼睛,“你别听寻风瞎说。” “可是我想你了。” 男人紧接着开口,打横抱起姜娇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盯着她嫩红的唇瓣。 “这几日我总有些不安,如今看见你无事,我才安心下来。” 他说这些话说极其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本就是如此,尤其是两人此刻亲昵的姿势,不由得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第280章 搜查 “沈鹤,这可是白日。” 姜娇儿伸手推推他,好像他总是这么抱着沈小甜的,被他用这种姿势抱着,姜娇儿浑身都不自在。 “这是我的院子。” 沈鹤目光紧紧盯着姜娇儿,不放过她眼中的丝毫表情,她面颊酡红,只有沈鹤自己清楚,他的手心如今也满是汗珠。 姜娇儿不排斥他的亲近。 这个认知让沈鹤心头发烫,抱着姜娇儿的手紧了紧。 他眼下还有乌青,脸上那青色的胡渣也是乱七八糟的,一看便是还没来得及处理,看来这几日真的是很辛苦。 “你先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这样抱女儿的姿势,让姜娇儿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羞耻感,忍不住再次推了推沈鹤。 沈鹤没有再为难她,而是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刺客的事情,很难查吗?” 姜娇儿见他眉心窝成一团,不由得伸手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 她下意识的动作换来沈鹤的戏谑一笑,姜娇儿心里暗道自己这个职业病真是过分,只好硬着头皮起身。 “我近日在医书上又学了一招,不如我给你试试?” “好。” 沈鹤眯着眼,和姜娇儿说这话,“我们将僧人们一一盘问了一番,也没能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他们竟然不知道这刺客是何时潜入的,也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 “所以,我怀疑——” “那元隐本来就是刺客。”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将军,夫人,晚膳已经布好了。” 寻风的声音在外头想了起来,姜娇儿这才松开手。 “走吧,也不知道知宝带着小甜去哪里疯玩了,这时候还没回来。” “在皇甫先生那里。” 沈鹤自然接话,这三个孩子做什么都是形影不离的。 沈云升跟着皇甫文言去了书院,沈知宝和沈小甜有事没事也爱凑过去。 “要是皇甫先生能把三个孩子都收了也挺好。” 这样她就可以把孩子直接交给皇甫文言了。 那皇甫先生的书院,岂不是成了托管班? 姜娇儿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不过皇甫先生没有禁止过两人去找沈云升就不错了。 “待回了京城,便是十几日的休沐,到时候我好好陪你们。” 沈鹤给姜娇儿夹了一筷子菜,那日刺杀的事情给他也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幸好当时他们反应及时,不然这会儿只怕也早已人头落地了。 “最近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姜娇儿把近日发生的事情和沈鹤说了一遍,“我总觉得,有人要针对我们做些什么。” “那杏儿有些古怪,需要仔细提防。” 沈鹤握住她的手,“若是没有意外,明日过午,皇帝便会启程离开寒光寺。” 姜娇儿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的预感一向很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寻风,外面出什么事了?” 姜娇儿揉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喊了一声寻风。 但是外头却并没有人应声。 “寻风?” 姜娇儿又试探着喊了一声,依旧是无人答应。 她的心里立马警惕起来,脑子也迅速恢复了清明,果然还是来了么。 院子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这会更是空无一人,很快便见着康国夫人带人走了过来。 “沈夫人,得罪了,给我搜!” 说着不由分说地便让自己身后的嬷嬷们上前。 寻风被几个婆子压着,捂着嘴不让发出声音。 “等等。” 姜娇儿往前站了几步,身上多了些气势,“康国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忽然病重,御医说是被人下了降头,所以这才挨家搜查,怎么?沈夫人有什么意见吗?” 康国夫人神气地看着姜娇儿,眼底是隐藏不住的得意。 “那我的婢女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看着被绑着的寻风,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手指印,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康国夫人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解释一句。 “哦,我们本来是为了防止有些不长眼的东西通风报信,没曾想你的这位婢女表现得太慌张,我便让人拿下她盘问,结果她出言不逊,我便让人教训了一番。” 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姜娇儿眼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是这样么?” 姜娇儿歪头,看了一眼寻风的方向,只见寻风拼命摇头,却被几个婆子死死摁住不能说话。 “你们好大的胆子!” 姜娇儿低喝一声,浑身迸发出强烈的气场,唬得这些人也不敢动弹。 只见姜娇儿环顾一眼众人,冷冷道,“我是陛下亲自册封的二品从淑夫人,康国夫人,你身上可有诰命在身?” 她一句话怼得对方哑口无言,她虽然是康国夫人,也比风头正盛的姜娇儿矮了一头,这也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地方。 本朝对诰命的剌封要求近乎苛刻,非大功德不封,所以姜娇儿这个诰命含金量极高。 “你们恶仆更是可恶!见到我不仅不行礼,反而还敢如此嚣张,怎么,你们莫非是对陛下的封赏有什么不满?” 她几句话霎时就唬住了他们,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婆子瞬间有些忐忑起来。 “将军夫人不要见怪。” 康国夫人立马笑道,“您也应该体谅一下,如今皇后娘娘还缠绵病榻,我自然是不敢耽搁的。” “再说了,若不是这丫鬟自己表现得太异常,我也不会先找到您啊。” 康国夫人话锋一转,直接把矛盾全推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让这些婆子们搜一搜,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这一招激将法,用得倒是不错。 “康国夫人这么有把握东西在我这?” 姜娇儿冷冷挑眉,眼底多了几分寒意,“若是不在我这里,那该如何是好?” “这——” 康国夫人皮笑肉不笑,“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样吧,若是在我这搜不到那些脏东西,那您便把打了我丫鬟的婆子交出来,由我处置如何?” 她这要求不算过分,康国夫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搜查,立马答应下来,“好,那便由你处置!” 说着朝着几个婆子挥挥手,示意他们放开寻风。 放开寻风的瞬间,几个婆子蜂拥而入。 第281章 背叛者 “夫人!” 寻风拼命地摇头,却又不能把自己想说的话大声说出来,眼里一阵惊慌地看着她。 姜娇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看您的丫鬟,似乎有话要说啊?” 康国夫人眼底淬着恶毒的光,得意满满地看着她。 “有话,她自然就说了。” 姜娇儿面色淡淡,对康国夫人的挑衅并不放在眼里。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康国夫人咬着牙,恨恨地看向姜娇儿,她就不相信姜娇儿次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夫人!” 几个嬷嬷争先恐后地往外走,手上还拿着几个东西,径直朝着康国夫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竟然真的有东西!” 周围响起一阵不小的惊呼,被几个嬷嬷用托盘装着的东西。 那模样,不就是厌胜之术吗? 这可是禁术啊! “这是什么东西?” 康国夫人眼底闪过几分惊讶,随即迫不及待地就去质问姜娇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厌胜之术吧?”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康国夫人不由分说地便指责起姜娇儿来,随即朝着一旁的婆子吩咐。 “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拿下!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在镇北将军沈夫人的房间里,找到了脏东西。” “不……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康国夫人的话音才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 细细听去,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杏儿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一片,嘴唇忍不住地哆嗦,喃喃自语道,“求夫人饶命啊!” 寻风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起来,暗自朝着杏儿使眼色。 “杏儿,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她是要害死夫人吗? “你什么意思?” 康国夫人眯着眼扫了一眼寻风。 “你不过是一个婢女,什么时候这种场合,也轮得到你插嘴了?” 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到底是乡野出来的人管教,竟然如此没规矩。” “寻风,你先退下。”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开口,却见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夫人!” 刚刚她就想说,杏儿已经背叛了她们,可是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退下。” 姜娇儿又一次重复了一遍,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杏儿。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柳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吧?怎么?我院子里的事情,你知情?” “夫人饶命啊!” 杏儿双眼无神,又扑通扑通地磕了几个响头。 姜娇儿眼底渐渐浮现几分烦躁。 她最不喜看的,就是这一幕。 康国夫人压下眼底的得意,又故作正经地看向杏儿。 “你别害怕,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皇后娘娘如今应该也在来的路上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会如实禀报。” “这东西,是,是夫人让奴婢放的!” 杏儿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实情。 “奴婢该死!求夫人饶奴婢一命吧!” “杏儿,你并非是我院子里的人,你这话,别人又如何信服?” 姜娇儿的神色依旧坦然,不紧不慢地走到杏儿面前。 “你确定事情是这样吗?” 见姜娇儿靠近,杏儿立马做出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吓得步步后退。 又不小心地露出了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 一切的一切,似乎就是这么的巧合。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围观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这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难怪她如此害怕。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 果不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杏儿,压根就是假意投奔她。 “你这伤,也是她打的?” 康国夫人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指着姜娇儿怒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即便是有陛下的诰命又如何,心肠如此歹毒,根本不配得到这样的封赏!” 她这番话,倒是说出了其他人的心思,对姜娇儿的印象早已先入为主。 “这是在闹什么?”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柔妃慢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过来,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微笑。 柔妃性子温顺,为人温柔贤淑,所以陛下才会赐她这个封号。 而且柔妃为人素来平和,从不会与人争宠,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也颇为友善。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便委托本宫来看看,你们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柔妃声音轻柔,带着江南水乡的温糯。 康国夫人微微福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就是这丫头,具体事情,这丫头还没说,臣妇瞧着她倒很是可怜,身上都没有一块好皮子了。” 又是柔妃。 姜娇儿站在院子,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柔妃对她,似乎有些莫名的敌意。 “先起来吧,都别在这儿站着了。” 柔妃摆摆手,由身侧的宫女搀扶着往里走去,“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你叫杏儿?” 待柔妃坐定,这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杏儿。 “你说这东西,是你放进去的?” 杏儿嗫喏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是,是奴婢放进去的。” “那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本宫心中自会分明。” 得了柔妃的命令,杏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前几日夫人忽然找来奴婢,让奴婢帮她办事。奴婢是柳姨娘身边的人,不敢随意背叛柳姨娘,便拒绝了夫人。” “没想到夫人不仅不答应,还让人狠狠教训了奴婢一顿!” 杏儿忽然大声控诉起来,“奴婢身上的伤,都是夫人留下的!” 说着还控诉似的掀起自己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 “奴婢实在是受不住,这才答应下来。” 杏儿低泣着控诉,“还有这个,也是夫人给我的!” 说着,杏儿还拿出了姜娇儿给她的那袋银子。 康国夫人看着那鼓鼓囊囊的荷包,一脸讽刺地看向姜娇儿。 “将军夫人果然大方啊,你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当然有话要说。” 姜娇儿扬眉,神色坦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杏儿,淡淡道,“杏儿说的话前后矛盾,压根就不可信。” 第282章 我什么也不知道 “夫人,您不能这么说!” 杏儿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娇儿,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一切都是您让我干的啊!” 姜娇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杏儿。 “我让你把这东西藏在我房间?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是因为您要陷害柳姨娘!” 她的说辞很快就得到了杏儿的反驳,她仰着头,不管不顾地和姜娇儿争辩。 “是您让我找个机会,把这东西放在姨娘的院子里的!” “哦,然后呢?” 姜娇儿的声音冷得可怕,一双眸子泛着寒意,冷冰冰地看着她。 “姨娘对奴婢有恩,奴婢不想助纣为虐,便想着把东西藏起来,然后找时间丢掉,没想到……” “没想到今日被我们发现了。” 康国夫人立马接话,“你的心思可真是狠毒,我早就听闻柳姨娘一心爱慕沈将军,没想到你竟然!” “夫人,你,你为何要这样?” 人群中的柳青青身形一晃,几乎要站不稳。 那瘦削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那一双眼睛蓄满泪水,又写着不敢相信,真真是好演技。 “我如何?” 姜娇儿挑眉,睨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我身上有陛下钦赐的诰命,柳青青一个孤女,我若是想要害她,自然有千百种法子,我为何要选这么蠢的一个办法?” “这谁能知道?” 康国夫人白了一眼姜娇儿,“将军夫人难道就想用这种话来为自己开脱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柔妃娘娘,还请您明示。” “沈夫人,你,你糊涂啊。” 柔妃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 “你前几日救了皇后娘娘,又协助沈将军抓到刺客,这都是大功两件,偏偏现在……真是糊涂啊!” 她一脸的惋惜,看着倒是真情实感的样子。 姜娇儿抿着唇角,忍不住又有些想笑。 “如今皇后娘娘缠绵病榻,此事便由我全权代理。” 柔妃缓缓站起身,依旧是一脸温柔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半分不留情面。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厌胜之术乃是陛下当初亲自下令禁止的,如今竟然公然出现在寒光寺这种佛门圣地,一切还要等本宫禀报陛下之后,再做定夺。” “至于现在,来人,把姜娇儿给本宫拿下!至于沈将军,你去知会陛下一声,看他如何处置。” 柔妃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语速说得极快,字字句句又十分有条理。 “杏儿的话处处是漏洞,娘娘难道不打算再审问一下吗?” 姜娇儿抬头,不解地看一眼柔妃的方向。 就这么轻易地定罪,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你休要狡辩!” 康国夫人打断她的话,看向柔妃道,“娘娘,依照臣妇的意见,还是赶紧将她拿下,不然只怕她又要巧舌如簧,还不知道要怎么颠倒黑白呢!” 她那么伶牙俐齿,搞不好真能再让她给把事情揭了过去。 “把人带下去。” 柔妃没有去看姜娇儿,也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和身后宫人下的命令却说明了一切。 几个婆子作势要上前,去压住姜娇儿。 “都放开!” 姜娇儿低喝一声,直接唬住了几个婆子。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厌胜之术,如何会做出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去吩咐杏儿?” 她话音落下,场面似乎有一瞬间的静止。 很快,康国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现在你说这些,未免有些太荒谬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还说什么不知道厌胜之术,但凡她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都不至于这样。 “什么人证物证?” 姜娇儿歪歪头,眼底的冷意一闪而逝,快步走到那端着盘子的嬷嬷面前。 一把拿起那所谓厌胜之术的娃娃。 “这根就不是什么厌胜之术,这是我给小甜准备的一个娃娃而已。” “你胡说什么!” 康国夫人脸色一变,又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杏儿。 “那她呢!她可是人证!” “什么人证?” 姜娇儿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一把夺过装着银子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竟然是石头! 这!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柔妃都有些猝不及防,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愕。 旋即恼怒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杏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杏儿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起来,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怎么会?” 康国夫人快步上前,又一把拿过姜娇儿手里的那娃娃。 这,怎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娃娃?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姜娇儿面带微笑,主动扶了康国夫人一把。 “怎么,我这不是厌胜之术,夫人您很失望?” 她的眼底带着些许的寒意。 这康国夫人几次三番地想要陷害她,还从来都不知道悔改,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不是。” 康国夫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目光忍不住看向地上的杏儿。 “你这贱婢,简直是满口胡言!” 明明当时信誓旦旦安排了一出好戏,如今却成了一场闹剧。 “这东西压根不是厌胜之术,我也从未给过你银子。” 姜娇儿又慢慢踱步到杏儿面前,忽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她面无表情地掐着她,一双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一眼看去像是坠入了深渊,看得杏儿心里一阵发寒。 “杏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青青又适时站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姜娇儿的面前。 “夫人,求您饶了杏儿一命吧,她一定是想要帮我出气,才会做出这种错事来的。” 即便这种时候,柳青青也是懂得如何引导舆论的。 故事中,自己似乎一个恶毒残忍之人,苛待妾室,连妾室的婢女都跟着不满,竟然主动报仇,还真是有点精彩。 “出气?我待你有哪里不好吗?” 姜娇儿微微挑眉,上下扫了一眼柳青青,忽而压低了声音。 “青青姑娘,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你太让人失望了。” 下一次,她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第283章 都是借口 柳青青的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她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输得那么彻底。 姜娇儿面色淡然,这主仆二人还真是都喜欢下跪。 柔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回头冷冷看向一旁的康国夫人。 “夫人当时不是言之凿凿么?怎么到现在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弄清楚?” 说完这些,柔妃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康国夫人这个蠢货,如此急于求成,最后竟然又被那个姜娇儿给摆了一道。 “柔妃娘娘!” 康国夫人想要追上去,却又被人给拦住。 可是事情本来就进行得很顺利才是,明明东西也被拿出来了,又怎么会…… “贱婢!你竟然敢如此混淆视听!” 康国夫人气得一巴掌甩在杏儿的脸上,又转身看向姜娇儿。 “沈夫人,我也是被她给误导了,既然此事是个误会,那便是将军府的家事,我也就不便插手了。” 说完这些,康国夫人也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她得赶紧去和皇后娘娘好好解释一番。 原本以为会掀起惊天大浪的事情,最后却成了一个乌龙。 人群渐渐散去。 姜娇儿朝寻风使了个眼色。 寻风立马会意,将无关的人全部带了出去。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姜娇儿伸手扶了一把柳青青,自己则是慢悠悠地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杏儿依旧跪在地上,身姿却十分挺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这个嘛——” 姜娇儿仰头,眼底闪过几分思索,又故意沉吟两声,才慢慢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你。” 她的话,让杏儿哑口无言。 “是我太低估你了。” 杏儿脸上满是苦笑,“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相信我了。” “差点。” 姜娇儿叹了口气,她原本是真的要相信了她的。 但是那晚的字条来得太莫名其妙,杏儿的出现又有些怪异。 “我猜,纸条那件事,是为了让你取得我的信任吧?” 姜娇儿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眼神悲坳的杏儿。 “是。” 杏儿仰着头,眼底满是不屈。 “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竟然想到了找一个替身,也是,你这样的心计,我早该想到这件事不会那么顺利的。” “其实,我原本都打算信你了。” 姜娇儿挑挑眉,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她的方向。 “但是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了,那荷包里的石头,便是我最后的试探。” 但是她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小东西,反倒真正出卖了她。 杏儿压根就不在乎这些银钱,所以哪怕姜娇儿给了她所谓许多钱,她也不曾多看一眼。 为的,就是今日的栽赃陷害。 “是我疏忽了。” 杏儿忽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姜娇儿。 “只恨你为人如此歹毒,却能活得这么好,真是让人看着心烦。” 她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把姜娇儿给吞噬,姜娇儿心底不由得多了几分异样。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当然是因为你抢了青青姐的夫婿!” 杏儿瞪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如果不是她,柳青青和沈鹤一定是最郎才女貌,最登对的夫妻了。 她的理由,更是让姜娇儿忍不住瞠目结舌。 “杏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抬头看向柳青青的方向。 “看来你玩弄人心倒是一把好手,若非沈鹤顾念你祖父的面子,完全可以至你于不顾,不管是沈鹤还是我,对你都问心无愧。” “做错事,就该有惩罚。” 姜娇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杏儿。 “寻风,找人把她发卖了吧,以后再也不得回京,将军府不需要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青青姐,杏儿所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当时如果不是你从那小贩手里救下我,我早就已经被卖进怡红院了。” 说完这些,杏儿便猛地抬头,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鲜血瞬间染上她的额头,杏儿当即就没了气息。 “杏儿!” 柳青青快步上前,眼眶发红地抱着杏儿,又仰头看向姜娇儿。 “夫人,求求你了,救救杏儿吧。” 姜娇儿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什么主仆情深的戏码根本撼动不了她。 如果不是她做事留了一个心眼,这会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人,只怕就是她了。 “这,是你自己惹下的孽。” 姜娇儿缓缓开口,眼底并无半分笑意,“她是因为你死的。” 柳青青一时没有说话,抱着杏儿的手微微发紧,又朝着姜娇儿的方向求饶。 “夫人,都是李元清让我这么干的啊!他拿祖父的下落威胁我,我,我才会答应的啊!” “这么说,你是最无辜的了?” 姜娇儿挑眉,眼底的寒意更甚。 看向柳青青一字一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关于你祖父的下落,你心里应该已经清楚怎么回事了。” “之前沈鹤一直顾虑你的情绪,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现在我告诉你,你的祖父,早就死在了西凉人的刀下。”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一切,看着柳青青在自己面前情绪崩溃。 柳青青心底早就清楚她祖父不可能活成,却还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做错事的理由。 沈鹤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外,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 柳青青眼底蓦地迸发出一阵光亮,跪着往沈鹤的方向走去。 “将军,她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祖父没有死对不对?” 沈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娇儿说的对,你不过是在给你做的错事找理由。” 他的话让柳青青脸上的表情变了许多,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切都是李元清逼我的!我只是为了让你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 这…… 姜娇儿有些无法理解柳青青的思维,难不成救人不能是因为心存善念吗? 她自己的确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是沈鹤为人正直,没想到却还被人讹上了。 沈鹤此时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你做的错事,就留在寒光寺好好反省吧。” 说完便朝着姜娇儿的方向走去,脸色立马缓和下来。 “走吧,该出发了。” 第284章 留在寒光寺 听见要被留在寒光寺,柳青青瞬间慌了,不管不顾地上前哀求。 “将军,夫人,我知道错了,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不要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绝对不要! 姜娇儿扫了一眼沈鹤的方向,他惹下的桃花债,那就由他自己来解决好了。 姜娇儿耸耸肩,又去寻找几个孩子。 还好今日孩子们都在皇甫先生那里,不然今日的事情,只怕又要吓到他们。 “把人带下去。” 沈鹤也没有半分心软,而是径直看向姜娇儿的方向,眼神有些愧疚。 “娇儿,我本以为带你来京城,能够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没想到——” 竟然日日都在这些勾心斗角中。 原本他并不打算在朝中要做出一番大事,可是这几次的事情下来,让沈鹤明白,他若是不够强硬,他的妻女都要跟着受欺负。 姜娇儿扬头,看着沈鹤俊朗的面容。 以往在沈家村的时候,沈鹤穿着的都是最差的布衣。 那个时候,他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男,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股贵气,似乎是浑然天成的一般。 “沈鹤,你该不会是什么流落民间的大户人家公子吧?” 姜娇儿眉尖微挑,脑海中没由来地忽然浮现出这个猜想。 原本姜娇儿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沈鹤却是一脸认真。 “如果我真的是呢?” 他这认真的态度,倒是吓了姜娇儿一跳,随即轻笑出声。 “那自然是好事啊。” 这样,他就再也不用被人嘲讽是乡野出身了。 至于她么,原本的姜娇儿本就是沈家村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过了午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始准备下山。 而上午闹得那件所谓厌胜之术的事情,最后在一个小宫女的房中找到,说是因为对皇后娘娘之前的惩戒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 至于信不信,那就要看个人了。 姜娇儿听到这些的时候,是在回去的马车上。 寻风一脸的忿忿不平。 “分明就是他们想要陷害夫人您,最后找了个替罪羔羊而已!” “嘘。” 姜娇儿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嘴角不由得浮现几分笑意。 “寻风,你不觉得这样也很有意思吗?” 她的唇畔闪过几分坏笑。 “我就是喜欢看他们看不惯我,又打不倒我的样子。” 这几次三番下来,他们所布的局,几乎都能被她化解。 也不知道那几人有没有歇了这些心思。 “说得好。” 沈鹤掀开马车帘子走了进来,寻风立马会意,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奴婢去外面守着。” 马车走得慢,沈鹤坐在姜娇儿身侧,独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怎么不在陛下身边守着?” 姜娇儿压下心底那股子燥意,故作无事的样子和沈鹤说话。 “皇帝的御驾早就已经回去了。” 沈鹤刻意压低了声音,热气扫在姜娇儿的耳边痒痒的,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脖子。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姜娇儿微微坐直了身子,稍微离得沈鹤远了一些。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沈鹤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迟早有一日,他会让姜娇儿习惯他的触碰。 而姜娇儿的思绪这会儿早就已经飞远。 别的不说,就皇帝的安全意识,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几个孩子和皇甫文言同乘一辆马车,姜娇儿身边空落落的,还有些不大自在。 “在想什么?” 沈鹤不着痕迹地朝着姜娇儿的身边靠了靠,又状似无意地开始闲聊。 “在想知宝他们。” 姜娇儿撑着头,整个人几乎无意识地靠在了沈鹤的怀里。 “也不知道他们心里会不会不平衡。” 毕竟,皇甫先生只收了沈云升做门生。 沈鹤看着她随意慵懒的模样,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他是了解姜娇儿的,她虽然看着平和无害,但是心里是最为警惕的。 只有在彻底放松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副表情。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的信任是完全的。 沈鹤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故作平静道,“不会,要是他们敢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第一个打断他们的腿。” 姜娇儿不由得轻笑出声,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也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吗?” 沈鹤微微挑眉,“原本我是不信的,但是之前知宝太调皮,打了两次之后,发现这还是挺好使的。” 他难得这样开玩笑,姜娇儿被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大笑。 这样的沈鹤,真的很有反差感。 只要她开心,沈鹤就觉得满足。 马车一路平稳地下山。 出了寒光寺的地界,便是一马平川的大路。 姜娇儿察觉到马车的速度变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依稀已经可以看见繁华的街市了。 “去万汇居看看。” 姜娇儿朝着外头的马夫知会了一声,她在寒光寺呆了这些时日,也不知道万汇居如何了。 这几日新年,都是团聚的日子,姜娇儿想着让万汇居停业几日,给几人好好放个假。 马车刚刚停在万汇居外,姜娇儿便察觉到不对劲。 这都已经过午了,万汇居还没有开业。 门外时不时有前来查看的客人,见万汇居大门紧闭,也只好原路折返回去。 “去后门。” 姜娇儿坐在马车中朝着车夫吩咐一句,车子拐了个弯,从后院绕了进去。 后院的门打开着,原本送来的菜洒落一地。 姜娇儿神色微微一变,快速下了马车。 沈鹤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人一起往前走。 “方成?春娘?” 姜娇儿出声喊人,又喊了一声柳氏和王氏,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颤抖。 她边喊人边往里走,屋里的情形更是惨不忍睹,桌椅都被砸坏,整个店都是一片狼藉。 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响,几个人从安全通道爬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方成。 “姜老板!” 看见姜娇儿,几人像是看见了主心骨,“您可算回来了。” 看见众人都完好无损,姜娇儿这才放下心来,“没事,有什么话慢慢说。” 第285章 砸店 一提到酒楼的事情,方成便一脸的义愤填膺。 “真是太过分了!今日我们正准备整理菜品,结果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说地冲进来,直奔酒楼就是一阵乱砸!” 他们自然是想要反抗的,可是这些黑衣人又有武功在身。 他们几个身上也都受了伤,见实在是打不过,才躲在了通道里。 当时也幸亏姜娇儿设计的时候留了安全通道的位置,才会让他们躲起来,不然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见大家都没事,姜娇儿这才松了口气,“你们可知晓是什么人派来的吗?” 这生意也不好做啊,不仅每天要想着怎么拉生意,现在还要防着被人砸店? “一定是秋月楼的人!” 身后的沈运走了出来,义愤填膺道,“这几日,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后院那里观察,被我发现了许多次!” 他一路跟过去,才看见他们去了秋月楼。 “正好,这几日你们就休息一下。” 姜娇儿的心态倒是好,“最近临近年关,咱们万汇居这几日就先歇业。” “姜老板,那这——” 方成看着满屋的狼藉,忍不住有些恼火。 “咱们就认了这个哑巴亏吗?” 这些人真是太不讲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砸店! “方成,等会儿你去报官。”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交给官府处置了。 “好。” 方成点点头,立马就要过去。 见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姜娇儿的表现倒是淡然许多,“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事情了,这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看这些人的目的估计就是为了泄愤,才会将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若真是那些亡命之徒,只怕是要血洗整个客栈了。 听见姜娇儿这么说,几人才又松了口气,他们也许真的该庆幸,只是东西受了损坏。 “过几日是三个孩子的生辰,到时候咱们要大办!” 见几人还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姜娇儿又率先转移了话题。 “趁着这几日,咱们把将军府整改一番,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他们从入京以来,从来没有举办过任何宴席。 如今他们也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几个孩子的生日,一定要隆重一些的。 “其实不必如此。” 回去的路上,沈鹤跟在姜娇儿身后,拧着眉头开口,“不能助长他们骄奢的风气。” “这就算骄奢了?” 姜娇儿忍不住白他一眼,她才刚夸完沈鹤有贵公子的气势。 比起康国公府的那个小世子,他们可是已经很穷养孩子了。 沈鹤默不作声,识趣地没有说话,“那我岂不是还要宴请那些朝中官员?” 见他这副纠结的样子,姜娇儿忍不住笑出声。 “看不出来,你还害怕和人打交道?” “倒也不是。” 沈鹤拧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那些人说话要么文绉绉的,要么太过粗鲁,还有些弯弯绕绕的,我,我都不知道如何和他们交谈。” 姜娇儿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拍拍沈鹤的肩膀。 “放心吧,这些事,管家自会处理。” 反正帖子是都会往外发的,至于谁来不来的,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见姜娇儿这么说,沈鹤的脸色才缓和许多,“那也行。” 皇甫文言暂时在京城暂住了下来,沈云升每日都要去皇甫文言的书院里学习。 而沈知宝和沈小甜就像是跟屁虫一样,每天都要跟着一起去。 姜娇儿真担心,有一日这两人会被皇甫文言给赶出来。 “夫人,您放心吧,小姐机灵着呢!奴婢几次过去,都看见皇甫先生对她疼爱得很呢!” 寻风有事没事,就会去给沈云升送个点心,也是为了看一看沈知宝和沈小甜有没有惹祸。 虽然皇甫先生在外严厉得很,但是对小姐和两个小少爷还是很好的。 姜娇儿这才放心地给三个孩子筹备起生日宴席来。 不光是宴席发的名单,还有当日的菜品各种事宜,都要姜娇儿一一过目才行。 生辰当日,外头的天色正好,姜娇儿一大早就去了三个孩子的院子,让人给他们换上了新衣裳。 “娘亲!好漂亮的衣服!” 沈知宝和沈云升是男孩,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倒是沈小甜,看着那件粉色的罗裙,一脸惊喜。 姜娇儿勾着唇角,又给沈小甜梳了两个可爱的小揪揪,看得寻风在一旁有些揪心。 小姐的头发都被薅掉了十几根了吧! 沈小甜默默地看着姜娇儿把掉下来的头发藏到一边,扬着小脸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娘亲,要不然还是换寻风姐姐来吧。” “怎么了?娘亲梳得不好吗?” 姜娇儿一脸疑惑,看着沈小甜头顶上两个圆揪揪,“你不喜欢?” “喜欢!” 沈小甜立马点头,小嘴很甜,“但是我不想娘亲这么辛苦。” 姜娇儿盯着她的发顶,发现脖颈处竟然还落下了一缕头发,不由得抽抽嘴角,给寻风留出来了位置。 “还是你来吧。” 听说今日不用上学,沈知宝和沈云升早就跑没影了。 “外头怎么弄得这么漂亮?” 沈知宝疑惑地看着今日的院子,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沈云升也四处环顾了一眼,的确是有些地方变化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爹爹和娘亲又要成亲了!” 沈知宝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大声道,“一定是这样!” 姜娇儿刚出门就听见了沈知宝的声音,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围。 院子里洒扫的奴仆们,皆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知宝,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姜娇儿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看向沈知宝,“真的不记得了吗?” “嗯——” 沈知宝思索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来,倒是一旁的沈云升,眼睛亮了一瞬,抬头看向姜娇儿。 “娘亲,是我们的生辰对不对?” “生辰?” 沈知宝瞪大眼睛,这才蓦地想起来今日是他们的生辰。 “那我们以后就七岁啦!” 以前在沈家村,姜娇儿也不知道他们的生辰是怎么过的。 不过看沈鹤的反应,应该是没怎么过。 沈鹤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这么一想,姜娇儿看向几个孩子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 第286章 双标 屋里,寻风才给沈小甜梳好发髻,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笨蛋哥哥,连这个都不记得。” 沈小甜一早就知道这是他们的生辰了。 还是娘亲好,以前爹爹可从来不管他们是不是要过什么生辰。 “知宝,云升,小甜妹妹,你们快过来!” 孙峰远远地朝着他们招手,激动地要带他们往一边走。 王氏笑着走了过来。 “孙峰知道今日是他们的生辰,早早就开始准备礼物,也不知道准备了些什么。” 看见几个孩子欢快离开的背影,姜娇儿脸上也浮现几分笑意,“随他们去吧。” 过午之后,将军府外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 第一个赶来的就是苏夫人。 姜娇儿和沈鹤等在外面,看见苏夫人进来,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心笑容。 苏夫人吩咐身后的婢女,将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身后的小厮。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喜欢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一些。” “怎么样?我来的不晚吧?” 这几日,苏夫人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姜娇儿看在眼里,也并不觉得意外,她的药必然都是最有效果的。 “不晚,你可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姜娇儿冲她眨眨眼,又吩咐人赶紧先把苏夫人带进去,自己还要和沈鹤在门外迎客。 第二个来的便是李公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那小子眼神灵动,倒是和李铭轩有几分相似。 姜娇儿一下子便猜出来了对方的身份,应该是李铭轩的胞妹,瑞安公主。 见姜娇儿的眼神落在瑞安公主的身上,李公子有些无奈地摊手,“没办法,非要跟着。” “无妨,快进去吧。” 姜娇儿摇摇头,今天来者是客,主打的就是一个开心。 李公子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姜娇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直到李公子的身影消失,沈鹤才颇有几分吃味地轻哼一声,“你的人缘倒是好。” “这话,倒是不错。” 姜娇儿点点头,十分坦然地点点头,但是她得罪的人也不少啊。 相比之下,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接下来陆陆续续赶来的人就是些沈鹤的同僚,还有一些官员的夫人。 李元清和康国公同时出现的时候,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几分惊讶。 帖子,姜娇儿的确让人都发出去了,但是她是没打算这几人会来的。 毕竟大家闹得也都不太好看。 “沈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康国公笑眯眯地走过来,和沈鹤打着招呼,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苏夫人的事迹,我也是早有耳闻啊。” 这话,听着不像是好话。 尤其是身后的康国夫人,闻言更是轻哼一声,扭头直接看向了别处。 而康国公府的小世子康文,则是瑟缩地躲在康国夫人的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这个女人就觉得害怕。 尤其是她笑眯眯的样子,更是让他心头打鼓。 “里面请吧。” 姜娇儿侧过身,给几人腾出位置。 临进门之前,李元清还特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华贵的马车在将军府外停下,姜娇儿有些惊讶,这不是国师的马车吗? 沈鹤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 国师搀扶着琴瑶长公主,两人皆是一身华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明明都是可以做祖父母的年纪了,看着却依旧年轻。 “沈鹤见过国师,长公主。” 姜娇儿跟在沈鹤身后跟着行了个礼,只见长公主缓缓抬手。 “不必多礼,今日是你们将军府的宴席,你们在边境镇守有功,本宫早就说要探望,却一直拖到现在。” 长公主说话时不急不缓,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姜娇儿低着头,总觉得长公主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熟悉。 “臣不敢。” 沈鹤低着头,又侧身恭敬地让开位置。 “国师,请吧。” 长公主回头瞥了一眼国师的方向,自己倒是率先走了进去。 “长公主和国师不是夫妻么?” 姜娇儿疑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明明两人是相携并排而走,这二人般配中又透着一股疏离,真是矛盾。 “嗯。” 沈鹤点点头,盯着国师的身影,眼底有些深意。 姜娇儿微微皱眉,看向沈鹤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解,“你和国师很熟?” 不知道为什么,姜娇儿总觉得,沈鹤和国师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她知道,沈鹤一直都有事情在瞒着她。 “也不算太熟悉。” 沈鹤目光微顿,惊讶于姜娇儿的敏锐,只是稍微思索一下,还是笑了笑。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好。” 姜娇儿点头,察觉到沈鹤的故意隐瞒,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 以前她可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她,沈鹤从来不知道她压根就不是姜娇儿。 但是现在,她明知道沈鹤有事瞒着她。 明知道她不应该多想,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梗了一下。 还真是双标。 姜娇儿暗暗摇头,忍不住又骂了自己一句。 这场生辰宴来的人倒是出乎姜娇儿的意料,比她原想中要多来了不少人。 女眷们就在后院赏花,而男子则是聚在前院闲聊着。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乱跑?” 李公子压低声音,一把抓住瑞安公主的手。 “要是让你母妃知道你这样乱跑,你看她不罚你禁闭。” 尤其是现在,柔妃对镇北将军一家还颇有些意见。 “你快放开本公主!” 瑞安公主小脸气鼓鼓的,伸手拍打着李公子,“我要去那边玩!” “放她下来吧。” 姜娇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主难得出宫一次,让丫头们仔细盯着点。”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瑞安公主停止了哭闹,皱眉盯着姜娇儿。 她和哥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大家每次都能一眼认出来。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的想法就是简单。 虽然外貌相似,但是性子可是完全不同的,明眼人自然能看出来。 第287章 我不喜欢你 “自然是公主钟灵毓秀,又十分有灵气,况且刚刚公主自己不是也说了吗?” 姜娇儿挑眉一笑,这瑞安公主,看来又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啊! 当场被戳破身份,瑞安公主冷着小脸,立马扭过头,冷哼一声,“我不喜欢你!” 李公子一脸无奈,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歉意,“童言无忌。” 姜娇儿却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耸了耸肩,故意道,“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她。” “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被宠坏的小公主顿时炸毛起来,激动地就要朝着姜娇儿身上扑。 被李公子拦住,一把塞给身后的丫鬟,“快带着你家小公主去后面玩。” 原本还想继续吵闹的瑞安公主在听见出去玩,这才安静下来。 “你怎么把她偷偷带出来了?” 姜娇儿挑眉,若是按照常理来说,最先跟着过来的人,应该是李铭轩才是,怎么是瑞安公主女扮男装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 李公子摸摸鼻子,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寒光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柔妃娘娘对你似乎有些意见。” “你也知道这个?” 姜娇儿扬眉,没想到李公子的消息倒是灵通,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李公子连上露出几分苦涩。 “你就别取笑我了,铭轩被柔妃娘娘禁足在宫中,可把他急坏了,便让瑞安拿着东西亲自来了将军府。” 原来小公主还是受了五皇子的委托。 “那柔妃娘娘她……” 姜娇儿欲言又止,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柔妃要针对她。 对柔妃,她可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得罪过。 李公子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深意。 “虽然五皇子年纪尚小,但是柔妃颇受陛下宠爱,她膝下又是儿女双全,自然也有些心思。” “至于不待见将军府,完全是因为沈鹤在朝中毫无根基可言,而她若是想培养五皇子,那以后的皇子妃必然是要对他有助力的。” 加上这几次李铭轩对沈小甜的态度,更是引起了柔妃的不喜。 这话听得姜娇儿瞠目结舌。 这柔妃娘娘想得未免也太久远了,李铭轩现在才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让他去夺嫡,除非陛下应允。 否则,难度无异于登天。 “我也觉得此事荒谬。” 李公子摇头叹气,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是可怜了五皇子一个孩子,这么小就要沦为权利的牺牲品。” “我瞧着,陛下还是很疼爱这位小皇子的。” 姜娇儿摇摇头,陛下也不是傻子,柔妃就算是再得盛宠,那也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再说了,宫中的美人从来不断,谁也难保日后如何。 “一切随缘吧。” 他们瑞王府不参与夺嫡的事情,他们效忠的是皇帝。 后院中,几个孩子正聚在一起玩着玩具。 这东西是沈知宝照着书上自己做的,东西还有些瑕疵,原本应该扑闪着的蝴蝶,却怎么也动不了。 “喂,你们在玩什么?” 瑞安公主双手叉腰,看着聚在一起的一堆人,有些心痒地探头往里看。 “你是谁?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的语气和态度都不好,沈知宝回头看他一眼,紧接着又重新捣鼓起小玩具来。 瑞安公主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轻怠,立马就往前走了两步,趾高气扬道,“我在和你们说话,你们听不见吗?” 她越是这样,越是没有人理会她。 最终还是沈云升回头,一眼便看出来了瑞安公主和李铭轩的相似之处,低头和沈小甜说了几句。 沈小甜懵懵懂懂地点头,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瑞安公主身边。 “是铭轩哥哥让你来的吗?”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哥哥的名字?” 瑞安的眼神立马警惕起来,在皇宫,她们可都是叫哥哥小殿下的。 她小脸红扑扑的,两个发髻可爱,更显得小脸圆润可爱。 瑞安公主目光一转,忽然道,“你就是沈小甜?” “你认识我呀?是铭轩哥哥告诉你的吗?” 沈小甜眨着眼睛,眼底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来。 “不过你和铭轩哥哥长得好像。” “那是当然。” 瑞安公主眼底浮现几分得意,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沈小甜,把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诺,这是我哥让我给你的。” “不过你不要妄想会成为哥哥的皇子妃,母妃说了,绝不会让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孩子成为哥哥的妻子。” 瑞安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小甜,眼底带着几分得意。 反倒是一旁的沈云升听见这话,伸手把沈小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小甜,来二哥这边。” 沈知宝也听见了瑞安公主的话,抬头瞪她一眼。 “你胡说什么呢!我妹妹才不稀罕做什么皇子妃!” 连带着孙峰几个人,都是皱眉看着瑞安公主,她的话已经把他们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 “你,你们欺负人!” 瑞安公主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针对过,平时在皇宫里她也是最小的那个,每个人都要让着她,现在他们居然都敢欺负她! “我要去告诉母妃!你们欺负我!” 瑞安公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就去找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 “我要回宫!让母妃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身后的宫女也是一脸无奈,公主私自出宫,她本就已经是提心吊胆了,现如今又闹出这么点事,他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代了。 也不知道瑞王世子人去哪儿了。 “哟,你这是怎么了?” 李公子笑着走过来,有些惊奇地看着瑞安公主,竟然能有人把她弄哭,谁不知道这小公主在皇宫就是个小霸王。 “世子,您可算来了。” 宫女看见救星似的朝着李公子的方向走去,也就只有瑞王世子能够治得了她了。 “你让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看见李公子,瑞安公主也多了几分底气,对着他颐气指使道,“他们敢出言不逊,顶撞皇室,罪该万死!” 她年纪不大,皇宫里的那些话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拿着皇室威严唬人倒是学得不错。 第288章 有孕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忍不住摇头。 果然,在皇宫那种权势富贵的环境下长大,连孩子都变得市侩了起来。 “瑞安!” 李公子拧紧了眉头,出声教训了一句。 “不可胡言乱语,你既身为公主,一言一行就代表皇室,岂能如此胡来?” “况且今日是你非要缠着我出来的,若是被你母妃知晓,你看看先罚谁。” 柔妃的一颗心都扑在李铭轩身上,对瑞安公主平时就骄纵了一些,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性子。 被李公子这么一说,瑞安公主立马不敢再说话了。 “好了,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而已。” 姜娇儿走了过来,笑着打圆场。 “今日是他们的生辰,瑞安公主若是想在这玩,我当然欢迎,你若是想要回宫,那便让世子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瑞安公主嘟着嘴,最后还是忍不住妥协了。 李公子颇有些惊讶地看一眼姜娇儿,能治得住这小祖宗的人,可不多。 “那大家就还是好朋友。” 姜娇儿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看了一眼几个孩子的方向。 “现在该准备去前厅了。” “才不是好朋友呢。” 瑞安公主忍不住想要反驳,但是在触及姜娇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又吓得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种宴席,其实就是一场小型的交际晚会。 几乎不需要沈鹤招呼什么,这些人自然而然地就会攀谈起来。 李元清和康国公站在一起,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将军,李大人正好还有点事要和您商量,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 见沈鹤过来,康国公主动上前搭话,三人并排出了前厅。 三人都是朝中的武将,手中也皆有兵权。 加之之前在边境的时候,李元清和沈鹤的关系又有些微妙。 见三人并排离开,众人的神色不由得多了些深意。 “我记得沈夫人之前是在……沈家村?” 康国夫人左右环顾一眼这府邸,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愧是有过经历的人,这府邸设计的真是不一般。” 她们的府邸用简陋来形容都不为过,康国夫人说这话,分明是在嘲笑他们。 “我们不喜奢侈风气,这样对我们来说就够了。” 姜娇儿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些话,根本对她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他们出身沈家村,这本来也是事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抓着不放的地方。 姜娇儿答应得这么痛快,康国夫人没讨着好处,只好轻哼一声,扭头看向一旁。 “刚刚李夫人不是还同我说,有事要和沈夫人说的吗?”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姜娇儿的眉头不由得紧缩起来。 “我哪有什么事情。” 李夫人干笑一声,眼神有些尴尬,随即轻笑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沈夫人的心情了。” 姜娇儿点点头,颇有几分赞同道,“的确是如此,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便等宴席之后再说。” 没想到姜娇儿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下子更是让李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没了用武之地。 “刚刚我听着可不算是小事,好歹也是事关整个将军府,沈夫人还是听听比较好吧?” 康国夫人跟着帮腔,尤其是刚才姜娇儿竟然顺着李夫人的话拒绝,还真是不识好歹。 姜娇儿自然是知道他们不安什么好心,但是今日是三个孩子的生辰,她不想让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怎么我将军府的事情,侍郎夫人与国公夫人,一个比一个都要清楚?”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看向两个人,“看来是我这个主人做得不够合格,竟然让二位这么操心。” 她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眼中的寒意越发厚重起来。 “怎么会,沈夫人真是误会了。” 李夫人尬笑一下,“因为这件事,真的是关于沈将军。” 她故作犹豫地看向姜娇儿,微微叹了口气道,“原本我也是不打算说出去的,可是夫人你既然问起来了,你又是这将军府的主母,此事你也应该知晓。” 姜娇儿眉尖微挑,想看看这两人到底又在盘算些什么。 “我义妹,也就是青青,有孕了。” 李夫人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晰。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眼底不由得多了几分看戏的意味。 对于沈鹤这一段风流债,外头可是津津乐道的。 但是也算是当事人其中之一的姜娇儿听着这些话,却觉得有些荒谬。 柳青青怀孕?这怎么可能? 沈鹤从来没有去过柳青青的院子,柳青青怎么可能会凭空有一个孩子?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李夫人可是确定?” 姜娇儿眉尖微挑。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不知道将军是不是知道,他在外面,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如今青青还被留在寒光寺,将军自然是不知晓的。” 李夫人叹了口气,一副言辞恳切的模样。 “她纵然是有错,但是现在肚子里,毕竟还怀着沈将军的骨肉,不如沈夫人还是将她接回来吧。” 说到底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是我将军府的家事。” 姜娇儿微微拔高些音量,又环顾了一眼周围。 “今日又是孩子们的生辰,这些事,等宴席结束之后再谈。”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一时间倒是也唬住了不少人。 “沈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康国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帮衬着柳青青说话。 “怎么说那姑娘怀的也是沈将军的骨肉,那寒光寺在山上,又日日吃斋念佛的,那身子怎么受得了?” “哎哟,我前几日可是见过的,那姑娘啊,浑身瘦得都皮包骨了。” 边说,康国夫人还边啧啧摇头。 姜娇儿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而是直直看向康国夫人道,“既然康国夫人如此有善心,那不如把人接到康国公府如何?” “你!” 康国夫人脸色一变,白了她一眼。 “这是你府中的人,与我何干!” 第28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既然康国夫人也知道是我府上的事,又不愿出手相助,那又何必说这些?” 姜娇儿的声音透着些许的寒意,冷冰冰扫了一眼康国夫人的方向。 她以往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但是今日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康国夫人被她的冷眼看得有些发憷,还是指着姜娇儿指责。 “我这是好意提醒你,没曾想你竟然这种态度!” “这,本就我府中的家事。” 姜娇儿又一次强调。 “况且将柳姨娘留在寒光寺祈福,也是将军的意思,我又如何能替将军做主?” “是啊,沈夫人说得不错。” 苏夫人站了出来,颇有几分不赞同地看向康国夫人。 “这毕竟是将军府的家事,像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我是外人,那李夫人可不是。” 康国夫人不服气,朝着李夫人道,“那柳姨娘是李夫人的义妹,眼看着义妹在寒光寺受苦,李夫人心中自然心疼的。” “是啊。” 李夫人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眼泪,跟着附和道,“前几日我前去探望,妹妹她瘦的更厉害了,那日之事我都听说了,是那叫杏儿的奴婢自己心存不满才会陷害夫人的,这与青青妹妹无关啊!” 她言辞恳切,一字一句可谓是字字诛心。 姜娇儿听得却有些心烦,这些人,无非就是拿着这些所谓大家族颜面来威胁她,希望能够道德绑架她。 “青青,快来和沈夫人认个错。” 说着,李夫人还朝着一侧照招了招手,一个瘦削的身影果然走了过来。 “夫人,求您看在我肚子里还有将军骨肉的份上,饶了我一次吧。” 身穿素衣的女子脸色苍白,瘦削的身影更是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能摔倒一般。 此刻,柳青青的手轻轻抚着肚子,眼泪连连地盯着姜娇儿。 “娘亲,姨娘是怀孕了吗?” 一直沉默着的沈小甜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甜不懂,爹爹从来没有去过姨娘的院子,为什么姨娘也会怀小宝宝呢?” 小孩子童言无忌,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的话,不免又让人想入非非。 沈鹤从未去过这姨娘的院子? “小姐年纪还小,这种事,您怎么会知道。” 柳青青脸色微红,有些羞燥地反驳。 “若是夫人不信,便请太医来为我验一下。”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 姜娇儿唇畔浮现几分淡笑,伸手漫不经心地去搀扶柳青青,飞快地在她的脉搏上搭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喜脉!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柳青青,不动声色地将柳青青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她的孩子,真的是沈鹤的吗? “今日是孩子们的生辰,大家都先入席吧,此事稍后再议。” 姜娇儿松开柳青青的手,转而又看向众人,面不改色道,“今日的事情,让诸位见笑了,事情我们自会处理好。” “娘亲,姨娘真的怀孕了吗?” 沈小甜拉着姜娇儿的手,瘪着小脸,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虽然我们很想要弟弟妹妹,可是我不喜欢姨娘,也不想让她生一个弟弟妹妹。” 她虽然年纪小,可是从小就会察言观色。 刚才那两个夫人,都是不喜欢他们的。 “你放心,这件事,娘亲会解决。” 姜娇儿有些心不在焉地摸着沈小甜的头,这件事,她也要先和沈鹤确认一下才行。 虽然这件事暂时先过去了,可是氛围明显有些变化。 长公主坐在上首,唇角的笑容冷漠又疏离,心里却看得明白。 看来镇北将军一家在京城中想要立足,怕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万汇居的菜?” 有宴席准备开始,仆人一道道地将菜布上,才有人注意到这些菜品,竟是京中最近十分火热的万汇居的菜品。 “我早听说这万汇居口味独特,没想到竟然被将军府给请来了。” “我倒是尝过,味道的确让人难忘。” “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万汇居,就是将军夫人的酒楼啊!” 众人的注意力被菜品吸引过去,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佳肴的香气,一时间气氛又变得热闹了一些。 姜娇儿脸上的笑容这才深了几分,今日她也能为万汇居打响了招牌。 “这菜闻着,的确是香。” 连长公主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眼前的菜品,“只是这些菜,会不会口味太重了些?” 她素来饮食清淡,纵然这菜再香,怕也是吃不惯。 “有几道菜,的确是辣了些。” 姜娇儿实话实说,“不过这些菜谱都是调整过的,味道鲜美居多,长公主不妨尝一尝。” 见状长公主身侧的宫女立马开始为她布菜,每一道菜都取了那么一点点。 “的确不错。” 尝到菜的味道,长公主脸色缓和不少,“没想到沈夫人不仅医术过人,连厨艺都如此有造诣。” “长公主过奖了。” 姜娇儿垂眸,十分谦虚道,“这些都是食谱上的做法,我们也不过是照搬而已。” 都是照搬,但是别人却不一定能照搬出这个味道来。 毕竟她的灵泉水和空间中各种佐料,那可都是别人想弄都弄不出来的东西。 “沈将军怎么还不曾回来?” 长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状似无意道,“康国公和李元清也是,今日是孩子的生辰,却偏偏要拉着人去议事。” 是啊,说起来三个人倒是去了许久,怎么还不见回来。 “长公主殿下!国师!不好了!” 长公主的话音才落,李元清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直奔长公主和国师的方向走去。 看着李元清的身影,姜娇儿眼皮一跳,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长公主低喝一声,倒是一旁的国师,抬眼淡淡瞥他一眼,“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这……” 李元清左右环顾一眼,像是有些犹豫,“国师,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借一步说话。” 琴瑶长公主却抿了口茶水,淡声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边境布防图!不见了!” 第290章 监守自盗 “什么!” 听见这话,不少朝中大臣直接站了起来。 “李大人,兹事体大,还请您确认之后再说,是什么丢了?” “这——” 李元清见状,有些犹豫,最终却面色一横,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似的。 “诸位,是边境的布防图无疑。” “这可是大事,需要尽快禀报陛下啊!” “是啊,此事不容小觑,若是被心存异心的人拿到这东西,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长公主殿下,国师大人,此事要立马禀报陛下才是啊!”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脸色十分凝重。 边境布防图可不比其他事情,若是真的落入了有异心的人手里,那可是大问题啊! “万万不可啊!” 李元清拱手,朝着长公主和国师的方向跪了下去。 “臣与康国公本意是要与沈将军商议边境布防的事情,可是沈将军却迟迟拿不出布防图,这才得知布防图竟然被偷了!” “如今沈鹤已被康国公拿下,他却说布防图一直都在书房中,今日才不见。” 李元清拱手,“沈鹤说,一定是在座之人拿走了布防图。” “胡说!” 他话音才落,立马有人拍案而起。 “我等一直坐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去拿什么布防图?简直是一派胡言!” “是啊!分明就是在血口喷人!” 这边境的布防图可不是什么小事,谁也不想和这件事牵扯有任何的牵扯。 “一定是那沈鹤监守自盗,现如今竟然还想污蔑旁人!” “请国师立马让人拿下沈鹤全家,仔细审问!” 众人纷纷开口指责沈鹤,谁也不想跟这件事攀扯上任何关系。 李元清故作犹疑地看向上首的两人,如今话语权最大的人,就是上面那两位了。 “长公主以为如何?” 国师目光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依旧淡然的琴瑶长公主来。 她倒是不似其他人那么激动,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 “先把沈将军带出来吧。” 琴瑶长公主缓缓开口,李元清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意起来。 见众人都没有阻止,这才转身往外走。 “公主,此事必然是有误会。” 姜娇儿站了出来,态度无比肯定。 “从参军以来,将军便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任何异心,今日之事必然是另有隐情。” “是吗?” 琴瑶长公主双眸微眯,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可知道边境布防图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真的丢了,不管沈鹤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都是死罪一条。” “我知道。” 姜娇儿点头,但是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沈鹤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很快,几个人押着沈鹤走了进来。 康国公和李元清站在一侧,又说了一些要严惩沈鹤的话。 “布防图可是一直存放在你这里的?” 国师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淡声询问了一句。 “是。” 沈鹤点头,面色却不见几分慌张。 “昨日我亲自将东西收在了书房,我可以确定,东西是今日才不见的。” “不管怎么说,东西是在你手里丢的。” 国师坐在上首,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看一眼长公主的方向,才继续开口道,“你是从军之人,应该知道边境的布防图到底有多重要。” “是,臣知道。” 即便是现在这种场面,沈鹤也不见有多少慌乱。 “臣可以肯定,一定是今日有人趁乱拿走了布防图。” “哦?” 长公主听着倒是来了兴趣,又看了一眼面色同样无比坦然的姜娇儿。 “我瞧着你们两人倒是不着急,难不成已经是有了主意?”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 沈鹤又朝着上首恭敬地行了个礼。 “臣不敢有任何隐瞒,陛下将布防图交于臣保管,臣心中惶恐,又担心今日生辰宴人多眼杂会出意外,便特意做了些安排,没想到,东西竟然真的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 国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你沈鹤!你的胆子果然够大。” 他的反应倒是吓了姜娇儿一跳。 不光是姜娇儿,众人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谁都知道国师深受陛下器重,整个人高深莫测,今日竟然这样大笑出声,还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 “所以臣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人今日拿走了布防图,想要陷害微臣。” 沈鹤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开口。 “好!” 琴瑶长公主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 “那今日本宫就在等着,看你如何找到这幕后凶手!” 众人没想到事情转变得如此突然,沈鹤忽然一下子从凶手,转变成了要抓人的那个。 “公主殿下,您不可信他啊。” 康国公立马开口,“那布防图是从沈鹤手中丢的,这若是他的缓兵之计,想要借此机会将东西送出去,那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为今之计,还是把沈鹤送到大理寺处理才最为合适啊!” “是啊!还请公主三思啊!” 众人纷纷开口,只有苏谏和周奕并没有急着说话。 “公主殿下,臣以为,此事不可如此草率。” 苏谏沉吟一声,这才缓缓道,“若是此事并非沈将军所为,若是只将他送进大理寺,若凶手混在我们这些人中,那岂不是也要酿成大祸?” “苏大人你这是何意!” 眼看着苏谏这么说,不少人都有些着急起来,谁也不想和这种事牵扯上关系。 “我只是实话实说。” 苏谏面不改色,他是御史,向来都是秉公执法,说话也并没有任何偏袒,事情也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诸位说得都有理。” 长公主捏捏眉心,似乎有了不大想管的心思,转而看向一旁的商策,道,“国师素来受陛下器重,此事交给你处理,再妥当不过了。” “臣不敢。” 商策微微垂眸,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这二人明明是夫妻,却要总以君臣相称,实在是有些奇怪。 “无妨。” 长公主挥挥手,“国师还是尽快处理吧,不要让大家等得急了。” 说完便换做了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撑着头在一旁等着消息。 第291章 军令状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个烫手山芋。 “沈鹤,你可有把握?” 国师抬眸,看了一眼背脊挺直的沈鹤。 “此事的确非同小可,我现在派人去禀报陛下,不知道沈将军可信得过我?” “这是自然。” 沈鹤点头,目光扫过站着的众人,落在李元清和康国公身上的时候,还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 “只是剩下的人,恐怕暂时不能离开了。” “国师,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让沈鹤说出布防图的下落!” 李元清站了出来,心里有些不爽,布防图是在沈鹤这里丢的,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应该赶紧送去治罪才是。 “是啊,这件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啊!” 谁也不想被卷进这种事情来,但凡能有一次机会,大家甚至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况且这布防图到底是何时丢的,不过是沈鹤的一面之词,国师一定要三思啊!” 李元清的眼神越发微妙起来,若是沈鹤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做什么,那这样岂不是顺了他的意? 这件事,沈鹤的嫌疑本就最大,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似乎都存在作案的嫌疑和动机。 “请国师三思啊!” 众位大臣纷纷跟着附和,若是真的由着沈鹤去办,那嫌疑人岂不是成了他们当中的某一个? 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苏谏微微皱眉,往前走了一步,力排众议道,“臣却觉得,沈将军说得有理。” “在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苏谏朝着国师的方向拱手,“臣以为,臣等应当留在此处,直到事情完全解决。” 身为当朝御史,苏谏行为处事,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我可以确信,布防图是今日丢的。” 沈鹤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次重复一遍,“今日沈鹤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找不到布防图,沈鹤任由国师处置。” 国师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在场的众人,“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那便查吧。” 李元清甩甩袖子,也好,沈鹤今日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他找不到布防图,那直接当场脑袋搬家,也是好事。 “那沈将军打算怎么查啊?” 李元清冷笑着看向沈鹤,他倒是要看看,沈鹤能怎么找到那布防图来。 对方却好似完全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反而走到了姜娇儿的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娇儿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琴瑶长公主,“公主殿下,女眷们都随我去后院,毕竟男女有别,既然要找,自然要找的仔细些。” “也好。” 琴瑶长公主缓缓起身,很好说话的模样,“本宫并无什么异议,不知诸位夫人是否有什么异议?” “我没有。” 苏夫人率先站出来,递给姜娇儿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是相信镇北将军一家的,若是想要叛国,他们也就没必要对战西凉了。 “我们自然也没异议。” 康国夫人轻哼一声,忍不住翻个白眼,以前那御史苏谏的夫人可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什么时候和这个姜娇儿这么相熟了? 男女们一一分开,姜娇儿又请了长公主身边的姑姑和自己一起,开始挨个儿搜寻诸位夫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心情也愈发焦灼起来。 “到底有没有找到啊?” 康国夫人有些沉不住气,这都已经搜了一大半的人,眼见着还在继续,那自然说明没有找到凶手。 “沈夫人应该知道这是死罪吧?” 康国夫人忍不住冷笑,“若我是你啊,现在就该赶紧向陛下请罪才是,而不是在这做这些无用功。” 这些冷嘲热讽的话,姜娇儿统统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地继续搜查着。 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搜完,依旧不见布防图的影子。 “如何?可有找到?” 说话的是李元清的夫人,她眼底隐隐也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却又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是啊,这谁知道呢,毕竟咱们这位沈夫人,可是有通天的本事的。” 康国夫人阴阳怪气地看她一眼,说话也是暗含嘲讽,姜娇儿对此却通通一概不理。 倒是一旁的苏夫人,安抚地看她一眼,“也许沈将军那里会有进展。” “有没有进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康国夫人率先就往外走,她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等着看姜娇儿的笑话了。 而男宾的人更多,搜查起来也更为麻烦些,沈鹤的进度要比姜娇儿要慢许多。 眼看着众位大臣一个接一个出来,也依旧不见布防图的影子,众人的心又跟着高高提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沈鹤才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国师和苏谏。 “怎么样?可有找到?” 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就是,布防图的问题就出在沈鹤身上。 “沈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元清率先站了出来,冷声道,“你军令状也立了,我们也都陪着你搜了,现如今,你可有找到布防图?” 沈鹤抿着唇角没有说话,面色却不见有多少慌乱。 “现在,是不是该你履行自己的约定了?” 李元清死死盯着沈鹤的身影,他真是恨极了沈鹤这副清高模样。 “哇——” 变故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身后康国公府的世子康文,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紧接着就口吐白沫地瘫倒在地。 “我的儿!” 康国夫人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扶康文,却被姜娇儿呵斥住。 “住手!不要动他!” 若是贸然动他,很有可能会让他被呕吐物呛到,那时候,情况才是最危急的。 “你要干什么!” 康国夫人恶狠狠地盯着姜娇儿,姜娇儿却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到了康文的身边,捏住了康文的嘴,又单手撑起他转了个方向。 “你,你快放开我儿,还不赶紧去找太医过来!” 康国夫人急得团团转,大声呵斥着姜娇儿不说,还一边推搡着身边的婢女。 第292章 怎么在你这儿 沈小甜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勒住了康文的嘴巴。 “你干什么?” 康国夫人立马拉住沈小甜,“你一个丫头过来这里添什么乱?” “这是有用处的,防止他因为抽搐过度,咬到自己的舌头的。” 沈小甜眨着眼睛,一板一眼地解释,随即又熟练地端起一盆水,直接浇在了康文的脸上。 “你!你疯了!” 这下,康国夫人几乎是尖叫出声。 姜娇儿还在拍着康文的后背,康文身上又被这死丫头浇了个透心凉,这,这简直是在活受罪。 “夫人您先别担心啦。” 沈小甜朝着康国夫人甜甜一笑,一副无辜的模样,“小世子他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过敏不舒服啦,一会儿就能好哒。” 康国夫人却有些将信将疑,不大相信沈小甜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够会这些。 “小甜说的不错。” 看康世子吐得差不多了,姜娇儿这才拍拍手站起来。 “没事了,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不小心接触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导致这样。” 康文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虽然看着也不大好,但确实是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娘亲——” 康文朝着康国夫人招手,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冷啊,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也打断了正准备兴师问罪的李元清。 眼见着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李元清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质问道,“怎么?沈鹤你是打算言而无信吗?” “咦,这是什么?” 沈小甜歪头,快步朝着康文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把拽下他的衣角。 “这是什么呀?” 沈小甜一脸的不解,将东西齐齐展开。 有些眼尖的人一眼看见这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惊讶起来,“这,这可是布防图?” 说着便有人立马上前,拿过那被浸湿了的布。 沈小甜眼神还带着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小甜,你先去那边等着。” 姜娇儿摸摸沈小甜的头,让沈知宝把人先带回去,剩下的部分,就不是他们小孩子该看的了。 拿到布防图之后,便有人第一时间呈给了国师。 商策只是扫了一眼心里便有了底,又递给沈鹤,“沈将军丢的,可是这份?” “正是。” 沈鹤点点头,这布防图不宜让更多人看见,但是只是这样也已经能确定,这份就是丢失的布防图。 而康国夫人,此时的脸色已经血色全无。 “不可能!文儿还是一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这布防图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国公府的世子虽然小,不懂事,但是这布防图是从他身上找到的,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而且刚才这东西分明是被缝在了衣服里,是镇北将军府的千金泼了水,才看出这里头的端倪。 康国夫人的话才说完,脸色蓦地又变难看许多。 众人异样的眼光纷纷看了过来,不知是谁率先说了一句,“是啊,孩子小,大人可不小啊。” 这话一出,大家看向康国公一家的眼神,更加微妙起来。 康国夫人脸色煞白,而此时的康国公也是双腿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家人的表现,倒不像是演的。 “这,我冤枉啊!” 康国公脸色丝毫没有血色,“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东西怎么会,怎么会跑到他儿子的衣服里? 不光是康国公此时的脸色难看,康国夫人更是吓得哆哆嗦嗦。 她虽然平时跋扈了一些,但是不代表她不知晓律法,现在他们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啊! 李元清的眼中也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只是很快就被掩饰,转而变成一副震惊的模样,“怎么会是康国公?” 他神色错愕,“明明康国公是和我一起进的书房,这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小世子的衣服中?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是啊,长公主,国师,此事必定是有人要陷害于我啊!” 康国公急忙点头,额头上不由得就冒出了冷汗,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谁能陷害得了呢?” 姜娇儿缓缓走了过来,“谁能把东西缝在世子的衣服里,却还不惊动别人呢?” 除了他最亲近的人之外,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那也不可能!” 康国夫人恶狠狠地瞪了姜娇儿一眼,“一定是你!是你记恨我,所以想要陷害于我!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即便是这种时候,康国夫人最先想到的也是指责别人。 沈鹤凉凉地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回头看向国师道,“如今布防图已经找到,应该还未出过京城,不知道这布防图——” 若是为了更加确保边境的安定,那布防就要有所改变,但是届时所耗费的精力先不说,若是让那些边境小国有了可乘之机,那才是最麻烦的。 “康国公,你糊涂啊。” 长公主冷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康国公府一家。 “皇上对康国公府素来不薄,你们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这会儿,长公主身上的气势才完全爆发,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皇室的威严。 “臣冤枉啊!” 康国公这会儿也顾不得别了,只能拼命解释。 “臣从未叛国,也从未想要动这布防图,臣实在是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我儿的衣服里啊!” 一旁的康文看着自己的爹娘惶恐地跪在那里,不由得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文儿,你快说!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康国夫人一把抓过康文的手,现在只要康文能够解释清楚,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啊?” 康文面露不解,完全不知道康国夫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衣服不是娘亲选的吗?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话不仅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隐隐还有些火上浇油的意味。 “我让你说,是谁动了你的衣服!” 康国夫人大怒,气得差点一巴掌打过去,吓得康文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293章 一败涂地 原本那小世子刚刚就吐了一场,心里正害怕着的时候,现在又被康国夫人吼这么一嗓子,更是吓得直接大哭出声。 康国公也赶忙走到康文身边,耐下性子安抚,“爹的好孩儿,你别哭,别哭,跟爹说,这衣服有没有人动过?” 边说,康国公还不忘和他使着眼色,只是康文又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泪眼婆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小子倒是也还算有点脑子,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实在是冤枉啊!” 康国公喊着冤,小孩子又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 “沈将军怎么看?” 国师的手背在身后,目光幽幽地看向沈鹤。 “臣不敢妄论。” 沈鹤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就在一刻钟前,他们一家还是众矢之的,现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而已。 “也罢。” 国师摆摆手,转而看向一旁的长公主,“不知道长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长公主撑着头,眉头微微皱着,眼中隐隐已经有了些不耐烦,“我能有什么吩咐,还是国师尽快做决定吧。” “好。” 国师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诸位,随我去见一见陛下吧。” 这种事,还是交给皇帝定夺比较好。 康国公跌坐在地,心头涌上一股寒意,完了,全都完了,明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圣旨到——” 不等几人一起离开,皇帝的圣旨先一步来到了镇北将军府。 众人纷纷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康国公图谋不轨,携子盗图,罪大恶极,但朕感念康国公世勋袭爵,于朝廷有功,特免一死,贬为江州刺史,不日启程。” 太监笑意盈盈地看向康国公,“国公爷,接旨吧。” 一道圣旨,直接把康国公从皇亲国戚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刺史,还被贬到了江州那种地方。 “臣——接旨。” 康国公满脸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重地磕一个头,最后才接下圣旨。 颁圣旨的公公又从怀中拿出另一份圣旨来。 “镇北将军沈鹤,保管布防图不利,遭贼人盗窃,原本当罚,但朕感念其忠心耿耿,又未酿成大祸,特不奖不惩。” 皇帝倒是奖罚分明。 沈鹤接了旨,又命人送公公离开,这才缓缓起身。 不过是一夕之间,康国公从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就被贬至了郊外。 “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康国夫人哪里愿意跟着被贬,叫嚷着要往外走,皇后娘娘一定有办法能够救他们的,这件事他们真的不知情啊! 见康国夫人如此激动的模样,姜娇儿心中多了几分了然,看来今日布防图的事情,康国夫人是真的不知情啊! “夫人请吧。” 禁军拦住几人的去路,陛下命令他们送康国公,不,康刺史一家出京,他们自然要完成这些任务。 “你们不能拦着我!” 康国夫人气得大口喘着粗气,以前这些人怎么敢这么和她说话,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够了!” 康国公脸色铁青地打断康国夫人的话,“你还嫌闹得不够丢人吗?” 布防图的事情,原本是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教训沈鹤一番,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竟然把自己折了进去。 康国夫人不敢再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纷纷离去。 直到人群都散开,康国公才看向沈鹤,“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瞬之间,康国公就好像苍老了许多,可沈鹤却依旧面不改色,冷静地看着他。 “我本意并不想参与这些,可是你们欺人太甚,娇儿她屡次退让,却换来你们的步步紧逼。” “有今日,是你们自作自受。” 沈鹤的眼神几乎有些冷酷,原先他还觉得,做事无须太过赶尽杀绝,可是这些人一而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这才是让他无法忍受的。 姜娇儿就站在沈鹤的身后,看着男人坚毅的背影,心里有些震撼。 “真正的布防图,从来就没有丢过。” 沈鹤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牵上姜娇儿的手就往外走。 “哈哈哈哈哈哈!” 被留在后面的康国公忽然大笑出声,他以为自己是把沈鹤带进了局里,没想到,沈鹤竟然早已做好了局中局在等着他了! 他,真的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吗? 姜娇儿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任由沈鹤牵着自己往前走。 她承认,在听到沈鹤刚刚说的那番话的时候,她也有些震惊。 什么时候,沈鹤也能完整地策划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来。 “怎么了?” 察觉到姜娇儿欲言又止的眼神,沈鹤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他。 男人的面容与当初的在沈家村无异,可姜娇儿却总觉得沈鹤有哪里不一样了,而且这一点,似乎很重要。 “你早知道,康国公会用布防图设计你?” 姜娇儿扬眉,其实在今日之前,她并不知道布防图的事情,也不知道沈鹤的算计。 “是。” 沈鹤点头,很是利落干脆地承认了。 “假的布防图,是你早就准备好,放在了康国公府的小世子身上,他会突然呕吐,也并不是意外,是那图纸上加了东西吧?” 姜娇儿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抬头求证地看向沈鹤。 沈鹤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握着姜娇儿的手紧了紧,“娇儿,我,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不是吗?” “对。” 姜娇儿点头,毫不犹豫地附和沈鹤。 “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他们生出坏心思,谁也不会知道,你早已设好了陷阱。” 听到她的认同,沈鹤的心才稍微安定一些。 “沈鹤,你变了很多。” 姜娇儿颇有几分感慨,她一直以为沈鹤为人光明磊落,对这种勾心斗角的小计谋是不屑的。 但是没想到,他自己竟然能策划出这么一个局来,直接让康国公彻底翻不了身。 沈鹤的心没由来地慌了一下,“你若是不喜欢,日后我便不做了。” “不。” 姜娇儿立马打断了沈鹤的话。 第294章 我有点冷 “沈鹤,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姜娇儿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你不需要强迫自己改变什么。” 如果沈鹤说,是为了她才会变成这样,这会无形之中给她带来压力的。 当然,她不否认两人会为了彼此变得更好,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一方付出的理由。 “好。” 沈鹤张张嘴,最后也只是附和了姜娇儿的话,“我也希望,你永远做那个恣意洒脱的姜娇儿。” 两人相视一笑,姜娇儿这才伸手拍拍他的肩,“好了,不说这个了。” 生辰宴最后也是不欢而散,不仅如此,还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等到众人离开,姜娇儿又让方成重新摆了一张桌子,还去把姜父也请了过来。 对于她而言,这样的生辰才更有意义。 “今日,是你爹爹教你这么干的吧?” 姜娇儿伸手戳戳沈小甜的脑袋,她就说沈小甜怎么会忽然泼一盆水在那康文的头上。 这倒是把那小子吓得不轻。 “是也不是。” 见被姜娇儿拆穿,沈小甜索性直接实话实说,气鼓鼓地嘟起嘴巴。 “那个小世子太可恶了,他总是欺负我们,爹爹只要我找到他衣服里的东西,是我自己想要泼他的。” 说着,沈小甜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姜娇儿被她的模样逗笑,又一次惊讶于沈小甜的医学天赋,心底盘算着,也该尽快给沈小甜也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师傅了。 “一……一一。” 小林生已经在蹒跚学步的阶段了,嘴里还会咿咿呀呀地在喊着什么。 王氏抱着搀扶着小林生,笑得合不拢嘴,“小林生都长那么大了呢。” 当初捡来的时候,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这么大了。 “是啊。” 姜娇儿捏捏他柔软的脸颊,手感出奇得好,忍不住又捏了捏,“叫一声姨姨来听听。” 她没事的时候,总爱这么逗孩子,久而久之,小林生没事的时候就爱咿咿呀呀的叫,“一一。” 姜娇儿笑出声,拿出自己前些日子给他打的平安锁。 “我也不知道你的生辰,那就借着哥哥姐姐的生辰,也祝你平安顺遂,一生无忧吧。” 而她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礼物,也是用了心思的。 沈知宝的是一套特制的算盘。 沈云升则是她特意高价寻来的文房四宝。 送给沈小甜的,则是一套精心打磨过的银针。 春娘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几人开开心心地庆祝了生辰,直到夜深才散去。 “沈鹤,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见三个孩子开开心心去睡觉,姜娇儿稍微松了口气,朝沈鹤招了招手。 既然生辰过完了,那是不是就该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怎么了?” 不知为何,沈鹤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来。 姜娇儿唇畔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伸手关上了屋内的门,笑眯眯地看向沈鹤,“你今日可知道,柳青青回来了?” “不知道。” 沈鹤老实摇头,可是看姜娇儿的表情,又觉得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啊——” 姜娇儿拉长了音量,“那你可知道,今日都发生了什么吗?” 她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看得沈鹤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尤其是柳青青的身份尴尬,对于柳青青的事情,沈鹤一直都是有些心虚的,眼下更是忐忑不安地开口,“怎么了?她是不是伤到你了?” “是谁让她从寒光寺回来的?明日我便去找他!” 姜娇儿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起来,“好了,柳青青说她怀孕了。” 看着沈鹤惊讶的模样,姜娇儿又补充了一句,“是你的,” “不可能!” 沈鹤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从未与她……” “总之不可能是我的,” 沈鹤脸色有些发红,似乎对于这种话题还有些羞涩,态度却是异常的坚定,磕磕巴巴道,“我从未去过她的院子。” 他的反应让姜娇儿有些新奇,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难不成,你都是去别人的院子?” 姜娇儿眉尖微挑,上挑的眼角带着几分笑,眼底满是打趣。 “你。” 沈鹤目光直直盯着姜娇儿,眼神务必认真,“只有你,娇儿,自始至终,只有你。” 他目光神情得几乎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脸,姜娇儿脸上的笑容顿住,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被沈鹤抓住了肩膀。 “娇儿,你其实,也不排斥我对吧?” 说着说着,沈鹤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虽然也有些羞于启齿,但是心里几乎要喷发的情感,还是让他主动迈出了这一步。 “我——” 姜娇儿张张嘴,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从一开始,她就不排斥沈鹤的存在。 “太好了。” 沈鹤一把抱住姜娇儿,几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房间的温度急剧上升,姜娇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 好似也是天公作美,外头忽然刮来一阵寒风,直接将屋内的烛火吹熄了。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归于寂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沈鹤,你,你放开我吧。” 姜娇儿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打结,“我有点冷,我去关窗户。” 说完,姜娇儿便摸着黑,跌跌撞撞地往窗边走。 也许是心里太激动,又或是有些心不在焉,才刚刚迈出一步,姜娇儿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朝着一边倒去。 “小心!” 沈鹤下意识伸手去拉,黑暗中两人双双扑了个空,竟一起跌到在地。 一处温热落在姜娇儿的唇瓣上,还带着有些扎人的疼,几乎是瞬间,两人同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姜娇儿吓得一把推开他,自己慌忙就要起身。 可是这房间中黑暗一片,才刚刚起身,姜娇儿就碰到了桌子,整个人又倒了回去。 两人的唇瓣再次相碰,只是这一次,沈鹤却没有松开她。 姜娇儿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心脏里跳出来似的不受控制。 沈鹤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觉得浑身热血往下面涌去。 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在黑暗中互相摸索,气氛也一点点暧昧起来。 第295章 可以吗 很快,沈鹤像是找到了技巧一样,将姜娇儿完全圈在自己怀里。 沈鹤只觉得自己浑身快要炸了。 姜娇儿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他身上,唇是软的,身子也是软香的。 他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翻涌而起的欲念。 “娇儿——” 沈鹤再次开口,声音又低又哑,还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索求。 “嗯。” 姜娇儿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嘴巴。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又娇又媚。 沈鹤站起身,打横抱起姜娇儿,直接将人放在了床榻上。 虽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沈鹤却像是穿过无人之境一般顺畅。 姜娇儿还来不及思索,高大的身影再次压了过来。 两人呼吸缠绕在一起,姜娇儿的头脑一阵发热,大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娇儿——” 沈鹤再次开口,俯身吻住了那片柔软。 姜娇儿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了一下。 每次沈鹤叫她名字的时候,光是那低沉的嗓音,就让人有些把持不住。 她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直到身上传来一股凉意,这才意识到两人在做什么。 “沈……沈鹤?” 姜娇儿的声音有些抖,出声打断了沈鹤的动作。 男人的身子一僵,随即抬头,眼中隐隐有些期待,压抑着粗气道,“娇儿,可以吗?” 姜娇儿的脑子像是一团乱麻,一切似乎都那么的水到渠成,而且她自己也可耻的发现,她并不排斥沈鹤的靠近,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她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奔放震惊了。 见姜娇儿久久不说话,沈鹤也逐渐冷静下来,俯身在她圆润莹白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 姜娇儿惊呼一声,这才终于回神,“你干嘛咬我?” 男人坐正身子,又把她的衣襟整理好,“好了,快睡吧。” 姜娇儿眨眨眼睛,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可以了吗? 见沈鹤似乎真的不打算继续,姜娇儿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索性闭上眼睛将头转到了一边。 身侧的沈鹤起身站了起来,将烛火重新点燃,又将地上的桌椅收拾一番。 只要一闭眼,姜娇儿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旖旎的气氛。 姜娇儿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堪堪将那些画面驱逐出去。 床的一侧凹陷下去,沈鹤穿着中衣躺在了姜娇儿身侧,又十分自然地把人圈在了怀里。 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娇儿,你放心,柳青青的事情,我一定可以处理好。” 沈鹤搂着姜娇儿和她保证,当初是他没处理好这件事,才会带来这么多的困扰。 现在他一定会把事情完全解决。 “对了。” 姜娇儿转过身,恰好对上了沈鹤的眼睛,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那股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传了上来,姜娇儿故作不在意地移开目光,又转移话题道,“我今日发现,柳青青似乎真的怀孕了。” “你的头上,似乎多了一顶帽子。” 姜娇儿指了指沈鹤的脑袋,“你觉得上面有点绿吗?” “嗯?” 沈鹤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 姜娇儿说得倒是畅快,完全忘记了沈鹤根本不懂这个梗。 还没想好怎么编,沈鹤早已开口,“我不在意她如何,哪怕她现在去嫁给别人,我也不关心。”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娶她。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姜娇儿闭着眼睛,“对外柳青青毕竟还是你的妾室,她的孩子,别人都会觉得是你的。” “我会查清楚的。” 沈鹤轻轻拍着她的肩,又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快睡吧,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男人的声音和手掌像是有魔力一般,姜娇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临睡着之前,姜娇儿还能感觉到男人在自己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这一夜,姜娇儿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第二日醒来时,她依旧窝在沈鹤的怀里。 简直是太可怕了。 姜娇儿红着脸,从沈鹤的怀里爬出来,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脸颊。 堕落,实在是太堕落了。 趁沈鹤还在睡着,姜娇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尤其是想到昨晚两人差点就…… 姜娇儿心里就一阵发慌,事情怎么就发展到那一步了呢? 明明昨晚之前,两人还是相敬如宾的塑料夫妻,怎么就差点成了真正的夫妻了? 姜娇儿边摇头边出门,身后的男人却早已睁开了眼睛,目光含笑地看着姜娇儿的背影。 娇儿没有那么排斥他,这就说明,他们的关系还能更近一步、 男人伸出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唇瓣上,嘴角浮现一抹淡笑。 娇儿真是娇娇的,浑身上下哪哪都是软软的。 万汇居歇业了几日,这才重新开始营业。 沈鹤这几日休沐,每日都会在府中。 想到这里,姜娇儿不自觉就想起昨夜的情形,一大早便让人备马准备去万汇居。 “夫人。” 王氏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小林生,“夫人可是要出门,不如带着林生一起?” 这孩子从被收养之后就鲜少出门,眼下他正是学走学话的时候,也许多出门走走还有益处呢! “好。” 姜娇儿点头,捏一把小林生的脸,招呼着王氏,“你也跟着一块吧。” 马车哒哒地驶出将军府,直奔万汇居的方向而去。 关店的这几日,姜娇儿又趁着这个机会把万汇居稍微改动了一些,由方成监工,昨日就完成了修缮。 “姜老板,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来的。” 方成兴致勃勃地和姜娇儿介绍着酒楼,“咱们今日就开业?” “开,当然开。” 姜娇儿点头一笑,“京兆尹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提到这个,方成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没有。”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根本就是个无头冤案,根本不可能找出最后的凶手来的。 “放心吧,很快了。” 姜娇儿开口,目光看向不远处,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很快,他们就不敢乱动这里了。” 第296章 是她儿子 方成没有听清姜娇儿的话,赶紧下去安排开业的事宜。 看见万汇居开业,很快便有第一桌客人进来,紧接着就是繁忙的一天。 “夫人!不好了!” 王氏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脸慌张地看向姜娇儿,“有人抢劫啊,抢劫啊!” “你慢慢说。” 姜娇儿皱眉,看着王氏焦灼的模样,心底不由得一沉。 “孩子!小林生,他们把林生抢走了!” 王氏喘着粗气,她其实已经追了一会了,可是那些人骑着马,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她本来正带着小林生在外头看街上做生意的小贩,没想到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抢孩子。 “我去追!” 姜娇儿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快速去后院将马车上的马儿牵了下来。 这时,街上一辆马车从街道上疾驰而过,险险与迎面而来的马车撞上。 “你们怎么回事?知道马车上是谁吗?” 丫鬟掀开门帘娇声呵斥一句,随即回头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吧?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骑马的,差点就撞到了咱们的马车。” 车上的人正是苏夫人。 苏夫人摇摇头,抬眼却瞥见那飞驰的马儿,瞬间楞在原地。 “我的孩儿——” 苏夫人喃喃一句,扬声吩咐马夫,“追,快去追上前面骑马的人。” 一旁的丫鬟和马夫都没有反应过来,苏夫人望着前方那人快速离开的身影,不由分说地抢过马夫手中的马鞭,扬手就是一鞭。 “驾——” 马儿嘶鸣一声开始狂奔,可把身后的丫鬟和马夫给吓坏了,“夫人,您快停下啊!” 也不知道他们夫人是怎么了,怎么就忽然一下,非要去追那骑马的人了。 身后的马车跟着晃晃荡荡的十分碍眼,苏夫人目光微微一凛,毫不犹豫地断开了马车上的绳索,只身上马追了出去。 “夫人!夫人!” 丫鬟急得几乎都要哭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骑马走了。 自从上次生产之后,夫人的身子便一直亏损,苏大人一直连风都不让夫人吹到一点,她怎么能自己去骑马呢? 姜娇儿赶过来的时候,看见被解开绳索的马车,和在原地哭泣的丫鬟。 这丫头她有些眼熟,不是苏夫人身边的人么? 姜娇儿勒了勒缰绳,皱眉看向眼前的丫鬟,“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夫人呢?” “沈夫人!” 看见姜娇儿的瞬间,那丫鬟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夫人她,她骑马去追一个骑马的人了!” “那人怀里,可是抱着一个孩子?” 姜娇儿眉头微皱,几乎一下子就把这人和偷小林生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好像是。” 被姜娇儿这么一提,那丫鬟才想起来,“沈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家夫人吧,她的身体可禁不起折腾啊。” “你快起来。” 姜娇儿看了一眼早已没了影的街道,问了问苏夫人的方向,又赶紧吩咐这小丫头回去禀报苏谏,让他赶紧带人过来帮忙。 吩咐好一切,姜娇儿再次夹紧马肚,马儿迅速朝前跑去。 而此时,骑马的男子已经赶到了码头,将怀里的孩子丢给了自己的伙伴,“瞧,后面有个尾巴跟来了,还是个娘们儿。” 马背上的苏夫人也是英姿飒爽,此时正俯着身子朝这边赶过来。 “这不是又来货了么?” 几人相视一笑,立马躲到两边开始设置绳索。 苏夫人一路追到码头,却不见了人影,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警惕。 “哇——” 忽然,一道响亮的啼哭声吸引了苏夫人的注意力。 这一下她也顾不得别的,勒紧缰绳就往前冲。 忽然,一根绳索从地上翻出,直接绊倒了苏夫人的马儿。 马儿重重跌在地上,而苏夫人也直接被甩了出去。 她还算敏捷,护着自己身上的要害之处在地上翻滚几圈,最终撞到了柱子才停下。 鲜血顺着苏夫人的嘴角留下,几个男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啧,没想到长得竟如此清秀。” 虽然看着有些年纪,但是越是这种有风韵的人,市场才越好。 “孩子呢?你们把孩子交出来!” 苏夫人拧着眉头,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些人。 太可恶了,实在是太嚣张了,他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拐卖孩子。 “你是孩子的什么人?” 几人面面相觑,眼底不由得浮现几分警惕了。 苏夫人微微一顿,随即斩钉截铁道,“孩子,我是他娘亲!” “哈哈哈哈哈!” 几人一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好啊,那你就去陪你的孩子吧!” 说完,几人架起苏夫人,便把人关进了码头上临时停着的小船上。 苏夫人擦擦嘴角的鲜血,透着那狭小的窗户往外看。 她不会看错的,那就是她的孩子,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她就知道,那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活下来的。 “老大,那孩子都快会走路了,是不是太大了?” 外头几个人的交谈声时不时传进来,苏夫人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是有点。” 毕竟谁都想养一个小点不记事的孩子,“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肯定也有人喜欢,这批货都齐了吧?” “齐了,随时就可以出发。” 苏夫人听着外头的谈话,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她确实太冲动了,可是她的孩子,她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 “开门!你们快开门!” 苏夫人重重踢了踢门板,大吵大闹道,“我要见我的孩子!” “吵什么你这个臭娘们!” 外头的男人狠狠踢了一下门,对面的船只像是有人在回应一般,传来一阵响亮的哭声。 “他娘的又怎么了?” 外头传来男人狂躁的声音,“赶紧把孩子处理好,别一会儿再吸引什么不该来的人过来这里。” 眼看着那孩子声音越哭越洪亮,几人没办法,直接打开了苏夫人的房间,把孩子也直接扔了过去。 小林生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见他的一瞬间,苏夫人就彻底呆住了。 这不就是她的儿子吗! “一一……一。” 小林生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甚至连路还都走不稳。 第297章 救人 “孩子,快,快过来。” 苏夫人看着眼前蹒跚学步的孩子,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的指引,小林生脸上挂着泪珠,看见苏夫人的瞬间,又咿咿呀呀地朝着她走去。 闹人的哭声消失,门外几个大汉才松了口气,“终于消停了。” “既然这两人那么有缘,那你就操持个好买家,争取给他们卖到一处去。” 门外几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上上下下打量苏夫人和小林生几眼,“别说,这两人倒是挺像。” 尤其是这个女人,虽然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哪家精心养的贵夫人,如果不是时间紧急,好好爽一把也是可以的。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得赶紧装货走人。” 为首的男人瞪了一眼满眼歪心思的手下,他们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女子追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追上来。 男人看了一眼平静的码头,赶紧吩咐人去解开绳索。 他们干这一行的人,都是走水路,因为水路查得最松懈,只要稍微塞点好处,再把人藏得严实点,基本都没什么问题。 “驾——” 此时的姜娇儿勒紧手上的缰绳,按照那苏夫人身边丫头指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再往前走姜娇儿也不清楚具体要走到哪里,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不光是林生被带走了,连苏夫人都有危险。 她算得上是自己在京城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姜娇儿微微俯身,拧着眉头,加快了速度。 走着走着,姜娇儿便看见了宽阔的海岸,紧接着就是热闹的码头,看见不远处就是码头,姜娇儿心头忽然一紧,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更是加快速度朝码头赶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姜娇儿骑着马儿,还是一眼就被那群人看见了。 “大哥!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追过来的那个?” “快!赶紧走!” 几人一看见姜娇儿,一脚踹开还在解绳索的船夫,直接一刀砍断绳索,推着穿就往水里滑行。 苏夫人紧紧把小林生护在怀里,听见外头几个绑匪的声音,立马掀开船帘去看,一眼便看见姜娇儿骑着马的身影。 “娇儿!我们在这里!” 苏夫人惊呼一声,声音很快就被掩盖在喧嚣的码头上。 “臭女人,找死!” 男人气冲冲地掀开帘子,一脚踹在苏夫人身上。 为了护住身上的小林生,苏夫人还是侧过身子,那重重一脚落在她的后背上,直直跪了下来。 “没事,没事的。” 苏夫人将脸贴在小林生的头上,依旧笑着安抚。 这一定是他的儿子,这眼睛几乎和苏谏一模一样,对了,她的儿子,腰间还有一块胎记。 苏夫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伸手就要去掀开小林生的衣服查看,船忽然猛地晃动一下,开始在水上漂浮起来。 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让苏夫人的心中立马慌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她还没有给儿子最好的东西呢! “给老子闭嘴!不然老子弄死你!” 男人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伸手就去夺她手里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苏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管不顾地伸手就要去抢,这一次谁也别想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 绑匪似乎是被她疯癫的模样吓了一跳,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脚,“哪里来的疯女人。” “孩子给我!” 接连几下的重击,早就让苏夫人吐了血,可是她依旧死死盯着绑匪的手,那模样把绑匪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走。 这个疯女人卖不了什么好价钱,这孩子还能。 “把孩子给我!” 苏夫人声音凄厉,又一次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姜娇儿几乎敏锐的抬头,目光捕捉到还在缓缓移动的船只,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是从空间中找出一把精致的袖箭,瞄准了船只的方向。 马儿在码头停下,姜娇儿瞄准船只,一直利箭便破空而出。 “嗖”地一声,外头传来细微的动静,苏夫人安静下来,心里涌起巨大的欢喜,是沈夫人来了! 她一定能把孩子平安带回去。 船只还在缓慢驶离,姜娇儿眼底浮现一抹冷笑,又从空间中找出一截绳子和鱼爪钩,再次瞄准了船的方向。 只是轻轻一扔,那鱼爪钩便勾住了那船只的边缘,狠狠嵌入了木头当中。 “我这边有个活,谁干?” 姜娇儿扬起手,将一锭银子露了出来。 这码头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干活的人,都是些有力气的汉子,看见姜娇儿手上的银子,纷纷围了过来,“我来,我来!” “一起来。” 姜娇儿将手中的绳子丢了出去,幽幽道,“把那个船拉回来,这银子,每个人都有份儿。” 一听见有钱可赚,几个汉子立马使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船拉回来。 船只本就走得不远,只要最开始能拉动,想要将船拉回来就不难。 为首的男人气冲冲地走到外面,一刀砍在那绳子上。 出乎意料的是,绳子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姜娇儿勾着唇角,眼底的笑有些冷,这群蠢货懂什么,这是她特质的绳子,里头混着的,可都是铁丝。 一般的刀怎么可能砍得断,就算是能,也绝不是这一下的功夫。 眼见着船一点点地被拉回来,姜娇儿把银子丢出去,自己则是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鞭子。 现在,她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毕竟苏夫人和林生都在他们手里,她做起事来,还是有顾忌。 绑匪眼见着自己被拉回来,眼睛都气红了,转而瞪了一眼林生和苏夫人的方向。 “还不出来,难道等我进去请你们吗?” 女人清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姜娇儿握着手里的鞭子,紧紧盯着眼前这小船。 很快,苏夫人便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不过她身后的男人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满脸的凶狠。 却不见小林生的身影。 姜娇儿双眸微眯,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有些发紧。 第298章 下水 “娇儿,救孩子!” 苏夫人一看见姜娇儿,便立即开口。 身后男人的刀闪着明晃晃的寒意,不由得将刀刃往她的脖子上凑了凑,“闭嘴!” 姜娇儿眯着眼,脸上并没有多着急,这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谈判第一步就是绝对不能慌。 哪怕她的心里早已经恨不得把人给碎尸万段,姜娇儿还是能够面不改色地和他谈条件。 “让我们走,人,我保证还你。” 男人率先开口,一脸警惕地看着姜娇儿。 这女人拿出的东西都那么怪异,他绝对不能小瞧了她。 姜娇儿微微挑眉,对他的条件没有丝毫惊讶,“好,我要见孩子。” “孩子很好。” 男人眉头紧锁,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耐,“别忘了,现在是我在跟你谈条件,你没资格说这些。” 姜娇儿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都答应你,你别伤害他们。” 说完姜娇儿把脚下踩着的绳子往前一踢,示意自己已经做到了。 “你手里的东西也都扔掉。” 他目光紧紧盯着姜娇儿的方向,眼神很是警惕,生怕姜娇儿又做出什么动作来。 姜娇儿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自己的鞭子扔了出去。 “你放人,我立马让你们走。” 姜娇儿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却始终没有听见小林生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娇儿,你别听他的,孩子被他藏起来了!” 苏夫人大吼一声,彻底惹怒了那个男人,手里的刀微微一动,就划破了她的皮肤,“贱女人,你找死是不是!” 反正没了这个人质,他还有那个孩子。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夫人!你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姜娇儿不由得拔高些音量,苏夫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怪异,她知道她心善,也知道她曾经失去过孩子,可是表现得这么疯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是官府的人吧?” 男人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愈发冷了下来,如果她真的是官府的人,那就更不能让他们抓到了。 “不是。” 姜娇儿毫不犹豫地否认,“我只是一个酒楼的老板。” 男人嗤笑一声,捏着苏夫人的肩膀一步步后退,直到重新退到船上。 姜娇儿慢慢抬起步子,刚要往前走,却被男人呵斥住,“你就站在那!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闻言姜娇儿只能停下,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往前走。 一步,两步…… 小船似乎又缓缓在水面上飘了起来。 “大哥,有官兵来了!” 船里响起男人惊恐的声音,是沈鹤和苏谏带着人过来了。 姜娇儿心里有了底,轻轻摁下臧才袖扣的遥控器。 “砰”地一下,水面泛起了一小波的振动,船上的人更加慌乱,“大哥!船破了一个洞!” 早在第一支袖箭射出去的时候,姜娇儿就在里面安装了一个微型的小炸弹。 她空间里什么武器没有,为了避免伤到人,她还特意挑了这最不起眼的一个。 为首的男人显然有些慌了,握着刀的手都轻颤了一下,姜娇儿瞅准时机,再次抬手,手中的袖箭飞射而出,直奔男人而去。 “芳儿!” 苏谏刚刚赶来,就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唯有沈鹤一脸淡然,她知道姜娇儿的准线有多好,绝对不可能会失手。 只是这分神的一瞬间,姜娇儿的袖箭便轻而易举地射穿了男人的手腕,手中那柄长刀也顺势掉落,苏夫人更是趁机一口踢在男人的裆部,直接把人踹下了水。 姜娇儿也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冲进水里。 船上乱作一团,因为进水,船只在一点点地往下沉。 姜娇儿毫不犹豫地进水,一手拉住要往里走的苏夫人,“夫人,你回去,这里交给我。” 苏夫人身子骨弱,怎么可能受得住这冷水。 如今还是冬日,姜娇儿也顾不得浑身的冰冷,直接跃进了水中去寻找小林生的身影。 远处沈鹤和苏谏也加快了脚步。 苏夫人脑子一片混沌,满脑子想的都是小林生,她才刚刚找到的儿子。 “贱人,你找死。” 挨了一箭一脚的男人从水中冒出头,一把揪住苏夫人的头发就往水里拖,姜娇儿正准备去找林生,又被身后的动静惊到,转而又折返回去。 在水里,姜娇儿整个人都有些受限,浑身轻飘飘地使不出力气,只能和他近身搏斗。 “哈哈哈哈哈!反正都要死了,不如你们都去给我们陪葬!” 男人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身后传来扑通落水的声音,一只箱子径直被丢进了水里。 望着那个箱子,姜娇儿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只是一分神的功夫,男人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匕首,直接朝着姜娇儿刺去。 姜娇儿回神,猛地侧身,那匕首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接下来男人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姜娇儿真的生气了,手下的动作又快又狠,先是死死摁住了男人受伤的手,又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头摁进水里。 直到男人彻底彻底受不住,姜娇儿将男人掉落的匕首递给苏夫人,自己则是飞快地朝着水里游去。 小林生,应该就在那个箱子里。 沈鹤和苏谏赶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跳河。 苏谏淌水抱起苏夫人,而沈鹤则是奋不顾身地游向了姜娇儿。 其余几个绑匪可没有傻到和官兵作对,任由人把自己抓了起来。 姜娇儿是会水的,可是冬天的海水刺骨的冰冷,很快就把她冻得没有了知觉,整个人的动作就只剩下机械地摆动手臂。 那箱子里装着林生,少说也有十几斤的重量,一定会往下沉。 海底太大了,姜娇儿只觉得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却还是没有看见箱子的踪迹。 一定就在这里的。 姜娇儿咬紧牙关,终于看见了被水草勾住的箱子。 她拖着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地游过,又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扯着箱子往回走,却被水草勾住了脚。 完了。 那股窒息感再次传来,姜娇儿的意识渐渐涣散,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起沈鹤那张脸。 第299章 清醒 都说人临死前看见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她见的,怎么是沈鹤? 姜娇儿缓缓闭上眼睛,心头还有些遗憾,怎么就这么死了呢?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娇儿——” 临闭眼前,姜娇儿似乎看见了沈鹤的脸。 还有那双焦急的眸子。 真好,还有沈鹤会关心她。 沈鹤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看见姜娇儿一头扎进水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冬日的水刺骨冰冷,沈鹤抱着姜娇儿,也顾不得其他,俯身便渡了一口气过去。 而岸边的苏夫人也好不到哪去。 她浑身的精神紧绷,死死抓着苏谏的手,“救人,救孩子,救娇儿。” 她嘴里喃喃地重复这几个字,苏谏连连答应,又脱下外袍为她披上,不厌其烦地解释,“好,去救,已经有人去救了。” 直到看着沈鹤一手抱着人一手拖着箱子出来,苏夫人才终于放松,随即整个人晕了过去。 这件事闹得很大,却又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沈将军,今日的事情,我要多谢你。” 苏谏脸色发青,却还是和沈鹤道了谢。 如果不是姜娇儿出手,只怕苏夫人现在早已没了性命。 可即便如此,她身上的伤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沈鹤抿着唇角没有说话,他也无话可说,因为那箱子里装的的确是小林生。 好在箱子密封还算不错,加上姜娇儿跳下去得及时,箱子里并没有渗入多少水,不过林生还是因为惊吓发了高烧。 “苏夫人应该是撞见了林生被人带走才会追上去。” 沈鹤皱眉,推断出事情的真相。 苏谏重重叹了口气,“夫人她——” 事情发生的匆忙,苏谏的一整颗心都扑在苏夫人身上,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见一眼林生。 如今姜娇儿晕着,苏夫人也晕着,连林生都晕着,他们能做的就是等。 只不过等待的空隙,沈鹤也没有闲着,将那几人通通审了一遍。 这几人原本就是靠着打家劫舍谋生,但是因为朝廷最近剿匪,他们被打得四处逃窜,便又坐起了拐卖的生意。 一同审问的苏谏却拧紧了眉头,“这些孩子和女子,你们都送到哪去?” “这我们不知道啊,只有老大知道。” 他们口中的老大,也还晕着。 …… 姜娇儿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 意识才刚刚回笼,姜娇儿便听见门外几道的低声交谈。 “娘亲真的没事吗?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醒。” 是沈小甜略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知宝和沈云升捏着小拳头,声音也难掩低落,“娘亲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 “不会。” 沈鹤的声音哑得厉害,“你们都去吃饭,要是娘亲醒了看你们不好好做功课,也不好好吃饭,你说她会不会生气?” “我立马就去!等娘亲醒了,我一定会认全那些药草的!” “我也是!” 几个孩子又急匆匆地跑出去。 听着外头的动静,姜娇儿的心头划过一丝暖意。 “沈鹤——” 姜娇儿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和破锣锅也没什么区别,几乎有些发不出声音来。 不只是嗓子,姜娇儿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嗓子疼,头也疼。 “娇儿!” 沈鹤立马走了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她,“我,我去叫大夫!” “别。” 姜娇儿嗓子实在是不舒服,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水。” 沈鹤会意,立马给她倒了杯温水,又颤巍巍地扶起她。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沈鹤却抖得厉害。 姜娇儿实在是没力气取笑他,喝了口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些。 “不用找郎中,我会一点医术。”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挠在沈鹤的心尖。 “苏夫人呢?还有林生,怎么样了?” “都很好。” 沈鹤搂着姜娇儿的手有些发紧,那日从水里把人救出来,姜娇儿便一直陷入了昏迷。 太医说应该是寒气入体,又发烧导致昏迷,需要静养一番,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说不清楚。 三天,姜娇儿睡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每每白日,姜娇儿都会发高烧,而晚上又会冷得浑身发抖。 “我没事。” 似乎察觉到沈鹤的紧张,姜娇儿轻笑一声安抚,“就是嗓子有点疼。” 如果沈鹤这会儿能暂时消失一下,让她从空间中找点药,也许会好得快点。 毕竟西药就这点好处,见效快。 “沈鹤,我有点饿了。” 姜娇儿抬头,神色还有些虚弱。 她是真的饿了,毕竟昏迷了这么久,可是什么都没吃过的。 沈鹤腾地一下站起来,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姜娇儿放在床上,又飞快地走了出去。 看他这副模样,姜娇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确定沈鹤离开了,姜娇儿这才凝神进了空间之中。 她在空间中喝了些灵泉水,又找出来一些药物就着灵泉水喝了下去。 灵泉水的即时效果还是很好的,甘甜的水刚刚进入喉咙,姜娇儿便觉得嗓子瞬间舒服了不少。 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姜娇儿摸着脸发呆。 手却摸到了一处硬硬的伤疤。 连伤口都结痂了,看来她昏迷得时间确实挺久,难怪沈鹤会被吓到。 很快,沈鹤便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 “来,慢点。” 沈鹤扶起她,又端起粥,贴心地吹了吹,递到她的嘴边,“啊——” 姜娇儿的脸上涌起一股燥意,这不是喂孩子的手法么? 似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以前喂孩子就是这么喂的。” 在姜娇儿没嫁过来的时候,三个孩子就是他这么拉扯大的。 姜娇儿默不作声地喝下粥,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直到姜娇儿喝了一碗清粥。 “将军!” 外头传来管家刻意压着的声音,沈鹤微微侧头,“说。” 管家稍稍放心了些,夫人昏迷的这些时日,他们都不敢大声言语,生怕打扰到夫人,“苏大人那边让人递了信过来,说苏夫人已经醒了。” 姜娇儿立马抬头看向沈鹤,“我要去见苏夫人。” 不等沈鹤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便见姜娇儿不由分说地看向沈鹤,“你也要去。” 第300章 你没事吧 姜娇儿撑着站起身,还没等她站稳,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都朝前方跌去。 她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因为躺的太久,身体实在是虚弱,以至于她才站起来,身体整个都是软的。 沈鹤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见扑通一声,姜娇儿直接跪着倒了下去。 “娇儿!” 沈鹤被吓得魂都要出来了,赶紧上前一把抱起姜娇儿,上下左右地仔细查看一番,“娇儿,你没事吧?” 男人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姜娇儿却蓦地有些脸红。 其实她摔得并没有很疼,只是被沈鹤这么一说,才觉得膝盖微微有些泛疼,但是最让她浑身燥热的却是两人此时的姿势。 沈鹤抱着她,而她整个人都坐在沈鹤的腿上。 这姿势,怎么说呢?暧昧不足,但是羞耻有余。 “娇儿,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沈鹤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大手摸着姜娇儿的脸,模样关切。 若不是他眼中的关心都要溢出来了,姜娇儿还真要以为这男人在想方设法地占自己便宜。 “我,我还好。” 姜娇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挣扎着要从沈鹤的身上下来,轻咳一声道,“你稍微扶我一下就好。” “不行。” 沈鹤义正言辞地拒绝,忽然将姜娇儿腾空抱起,还不等她惊呼便又被稳稳地放在床榻之上。 只见沈鹤半蹲下身子,看得姜娇儿头皮有些发紧,“你,你要干嘛?” 倒也不是害怕,也并非排斥,只是沈鹤做得这么自然娴熟,好似一切都很正常,让她觉得非常不自在。 沈鹤抬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姜娇儿的脚。 姜娇儿的脸颊瞬间爆炸,下意识地就要缩回去,却被沈鹤握住,男人神色如常,“我看看膝盖有没有受伤。” 不等姜娇儿拒绝,沈鹤便掀开了姜娇儿的裤腿。 果然,白嫩细腻的肌肤上露出片片红痕。 沈鹤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从怀中拿出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上。 “其实没那么疼的。” 姜娇儿小声开口,低头却看见了他一脸认真的模样。 男人骨相极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几乎都很完美,他长得很帅气,姜娇儿从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而现在的沈鹤,身上又多了一种贵气。 此时的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她的脚,另一只手则是轻柔地抹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姜娇儿心不由得狠狠地动了一下。 “好了。” 上了药沈鹤又给她放下裤腿,给她找来一套衣裙,“这个可以吗?” 姜娇儿觉得自己脸热的不行,连头都不抬,胡乱地点着头,“嗯,可以,我都行。” 沈鹤把衣服拿过来,帮着她穿好,更是让姜娇儿心头燥得很。 一直等到穿好衣服,姜娇儿才敢稍微抬头。 两人身上皆是月牙白的衣服,只是她的裙子似乎要更加繁琐一些,上面的花样更多些,而沈鹤的就十分简单。 更重要的是,两人的衣服,真的很像是情侣装。 沈鹤莫不是故意的? 姜娇儿仰头,想要从沈鹤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是男人的眼中除了关切便是温柔的笑,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姜娇儿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沈鹤那么个直球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走吧。” 沈鹤忽然低头,唇角缓缓勾起,一把抱起了姜娇儿。 姜娇儿不由得惊呼一声,伸手拍着沈鹤,“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就生个病而已,怎么搞得跟不能自理的人一样…… 沈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姜娇儿脸上的红意几乎要窜进脖子,只能将头埋在沈鹤的怀中,这狗男人,是故意的吧? 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姜娇儿心里暗自咬牙,直到坐上马车,才可以坐到最角落的位置。 这还是姜娇儿第一次来御史府。 “你们来了。” 苏夫人一见姜娇儿过来,情绪就有些激动,“孩子呢?孩子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 “芳儿,你先别激动。” 苏谏拧着眉安抚她,“你忘了太医说的话了吗?她现在需要静养,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你不懂。” 苏夫人摇着头,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从初醒时她心底就一直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一场梦,她的儿子,还活着。 姜娇儿看出苏夫人的不对劲儿,看向苏谏道,“苏大人,还是看看苏夫人怎么说吧。” 整件事下来,表现最异常的人就是苏夫人了。 “孩子,苏谏,我们的儿子,还没死。” 苏夫人说着就有些泣不成声,随即又一脸希翼地看向姜娇儿,“娇儿,那个孩子是你们将军府养着的吗?我能再见见他吗?”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心中也有些惊诧。 “你先别急。” 姜娇儿赶紧安慰她几句,“那孩子叫林生,现在好的很,只是受了惊吓,有我府上的人看着。” 苏夫人红着眼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那孩子唤名林生,还是之前边境战乱时,我带着孩子们投奔沈鹤,在林子中捡到的。” 故而取名林生。 “他的腰间,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沈夫人迫不及待地开口,“当时孕期时我跟随苏谏在外巡视,却偶遇街上暴乱,混乱中我被推了一下,肚子磕在了桌上。” 她还因此担惊受怕好久,所幸孩子没事,一直到出生,才注意到腰间那块明显的胎记。 那时她还庆幸,还好这胎记没有留在脸上。 “的确如此。” 姜娇儿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那就是说,林生真的是苏夫人的孩子。 这一切简直太魔幻了。 “我就知道,我的儿子还活着。”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夫人直接哭了出来,“那日在寒光寺,大师说我遇到了贵人,所愿必能成,沈夫人,沈将军,你们就是我的贵人啊!” 苏谏的神色也有些动容,丧子之痛对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打击,尤其是苏夫人,为此大病了一场不说,身上还留下了病根。 可是现在,一切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301章 认作义子 “沈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林生当初是被你救下的,又抚养这么多时日,不知道您能不能……” 说着苏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为情。 姜娇儿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苏夫人的意图,“苏夫人放心,林生本就是你的孩子,等他身体好些,或者你们安排好,随时都可以把他接回去。” 苏夫人的人品她是看在眼里的,跟在苏夫人的身边,林生的前途,也一定不会差。 “好,好。” 苏夫人点头,几乎有些泣不成声。 贵人,遇见姜娇儿一家,真的是她的贵人啊。 苏谏的面色却有些凝重,半晌之后才开口,“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行!” 苏夫人想也不想地直接否认,态度也是无比的坚决和强硬,“我要立马接回林生,一刻钟也不能耽搁!” 苏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还想出声安抚几句,可是苏夫人的态度却异常的坚决。 别的事情她都可以等,唯独这件事不行。 “也好,你先静养着,待我将府中的事情安顿妥当,便立即接孩子回来。” 苏谏放缓了脸色,柔声安抚着她,“现在孩子找回来了,你也该好好养养身子了吧?” “那是自然。” 苏夫人的脸上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连喝药都比以前爽快许多。 “沈将军,沈夫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见她如此配合,苏谏稍微松了口气,带着姜娇儿和沈鹤往外走。 “娇儿,你陪我说会话吧,和我聊聊林生这孩子。” 苏夫人热络地喊住姜娇儿,缺席孩子成长的这几个月,她度日如年,每每想起这个孩子都心如刀绞,如今孩子找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孩子的每一个细节。 姜娇儿看了一眼苏谏,随即笑着安抚,“夫人你先好好休养着,等过午我再来陪你。” “也好。” 两人皆是大病初愈,苏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理,旋即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一侧的丫鬟也是眼圈微红,“夫人,小少爷如今回来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子。” 怪不得夫人一见那绑匪就立马冲了过去,原来是因为看见了小少爷。 姜娇儿和沈鹤一路跟着苏谏进了书房,心底还有些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苏谏一定要让她也跟着过来。 “沈将军,沈夫人,此次大恩,苏某实在是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苏谏说着便要弯腰,却被沈鹤及时扶住,“苏大人使不得,你官居二品,怎能乱了朝堂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苏谏摇摇头,今日那惊险一幕他也看见了,若不是姜娇儿出手利落,只怕他的妻儿,今日都要遭遇不测了。 “苏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与苏夫人一见如故,又颇为交好,如今又有林生这层关系,您但说无妨。” 相比之下姜娇儿就更直接一些,她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一些,苏谏找他们过来,应当是因为林生的事情。 “林生是我的儿子,这件事我毫不怀疑。” 苏谏一开口就表明了立场,“夫人她忧思过度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她绝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儿。” “只是眼下,我却有些犹豫。” 苏谏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又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才终于开口,“自从孩子失踪后,我从未放弃过调查。” 他们成亲多年,这是他们的头一个孩子,自然处处都宝贵得很,没想到刚出生便遭遇了不测。 那时夫人才生产完,只看了孩子一眼便累得晕了过去,结果府中遭遇歹徒暴乱,一把火将整个驿馆都烧没了,奴仆们拼死救下夫人,却没能顾得见孩子。 “当时我细细查问了一番,并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 他虽然年轻,但是为官多年,心里难免想多了一些。 “我怀疑,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谏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想法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连夫人都没有过。” 府中都是他安排的亲兵,各个武艺高强,怎么能让暴乱的流民就冲进去了呢? 何况夫人身边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定是内部有人。 而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林生岂不是没法子回到你们身边了。” 姜娇儿微微皱眉,这样的结果,只怕苏夫人受不了。 沈鹤却从苏谏的脸上看出另外一层意思来,“若只是仇家想要他的命,倒也还好,就怕是有些人,见不得这个孩子出生。” 他的话颇有几分深意,姜娇儿抬头,满脸疑惑,而苏谏却有些激动,“我正是这个意思。” 见两人都是一脸凝重,她也不由得往深了想想,苏谏年纪轻轻官居高位,难免有人忌惮。 “那苏大人想如何解决?” 姜娇儿敛下神思,那些事情她不想多理,只关心他的处理方式。 “林生依旧是林生,我知道他一直由你府中的下人抚养,孩子可以挂在她的名下,对外只宣称我们收了他做义子,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让林生,常住苏府。” 苏谏微微垂眸,这并不是个好办法,也让林生的出身并不光彩,但是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他只能暂时隐瞒,来保护他的安全。 “可是苏夫人那边——” 姜娇儿能理解,也觉得没问题,只怕苏夫人不答应。 “所以我才想让沈夫人一起过来。” 苏谏抬头,看向姜娇儿的眼神隐隐多了几分期待,希望能让姜娇儿去劝说苏夫人。 姜娇儿也是真心拿苏夫人当朋友的,闻言也并没有推辞。 “但是我觉得苏夫人有必要知道实情,现如今她既已经知晓林生是她的儿子,必然不会再钻牛角尖,苏大人觉得呢?” “那就有劳沈夫人了。” 苏谏只是稍微犹豫一瞬,便朝着姜娇儿十分认真地行了个礼。 去苏夫人院子的时候,姜娇儿心里还有些感慨,外人只觉得苏御史与夫人琴瑟和鸣,谁又知晓这二人也日日苦楚呢? 第302章 留在这里 听说是姜娇儿来了,苏夫人甚至亲自出门把姜娇儿迎接了过来。 “你的身子可好利索了?那日是我太着急,给你添麻烦了。” 苏夫人的脸色有些愧疚,都怪她太心急,差点坏了大事。 姜娇儿摇摇头,她能理解苏夫人的心情。 只是眼下的问题是关于小林生的事情。 “夫人没事就好。” 闻言苏夫人立马摆手,热络地握着姜娇儿的手,“以后你也别夫人夫人的叫了,我比你年长些,你就叫我一声芳姐,我就唤你一声娇儿。” “好。” 姜娇儿点头,索性也就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说了出来,“芳姐,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直说了,林生的事情,只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是什么意思?” 苏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林生是我的孩子?我可以滴血验亲的!”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姜娇儿轻叹了一口气,将苏谏的顾虑和她说了一遍,“苏大人也是担心他来说,你会误以为他不想认孩子,所以才找我和你说这些。” “原来如此。”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姜娇儿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苏夫人却朝着姜娇儿淡淡一笑,“你放心吧,我虽然念子心切,但是也绝非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他也真是的,这种事和我直说便是。” 苏夫人也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过考虑,孩子是被亲卫护着的,能渗透到御史府亲卫身上的人,那可不一般啊。” “芳姐你的意思是……” 姜娇儿心头一跳,脑海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 苏夫人朝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房间内安静一片,“我既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有些话我就不瞒着你了。” “你和沈将军初来京城,也许不知道京城许多秘辛。” 这话一出,姜娇儿立马警惕起来,如果可以,其实这话她不是很想知道。 似乎是她紧绷的神情太明显,苏夫人轻笑出声,“你别担心,这些事啊,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当初皇上登基时候的事情,乃是一大禁忌。” 从苏夫人颇为隐晦的话中姜娇儿才知道,原来当今圣上并非是先帝最先留下的皇储,而是一位并不受宠的皇子。 后来这位皇子步步为营,最后刀下留了不少亡魂,才登上皇帝宝座。 而正因为他这不明不白的登基方式,朝中不少大臣反对,他还为此斩杀了不少人。 直到后来这件事才慢慢平息。 “皇帝喜欢忠臣,但是又格外多疑。” 苏夫人面上隐隐有些无奈,“大家总觉得苏谏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只有我知道,他其实非常谨慎。” 当初孩子的事情发生之后,苏谏便将府内所有人都重新换了一遍,所有人都是由他精挑细选,亲自查核过的。 能从这么多人中突围而出登上皇帝宝座,这位皇帝,果然不简单。 “沈将军的出身也许并非那些大富大贵之人,加之他性子耿直,陛下必然会重用他。” 苏夫人拍了拍姜娇儿的手,“若是没什么大问题,日后沈将军平步青云的日子还在后头。” 都说伴君如伴虎,姜娇儿觉得这话也是丝毫不假。 如今虽然已有太子,但是诸位皇子之间的纷争却从未停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当朝皇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你且放宽心就是,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林生就是我们的义子。” 苏夫人轻笑一声,“我也不是非把孩子接来不可,只要知道他平平安安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姜娇儿点头,想着等林生身子好些,便把他送来御史府,也好宽慰一下苏夫人。 从御史府离开,姜娇儿心头的震惊还久久没有散去。 “怎么了?” 许是看出她的心事重重,沈鹤捏了捏她的手背,“有什么话和我便是,是苏夫人同你说了什么?” “嗯。” 姜娇儿应了一声,一把握住沈鹤的手,“沈鹤,我忽然觉得,咱们之前在沈家村的生活也挺好的。” 小打小闹是有,但是比起这种随时会丢掉性命的风险来讲,那日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沈鹤唇角不自觉地僵了一下,随即便掩饰下去,“好,那等我们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咱们就回沈家村。” 马车小幅度的颠簸着,姜娇儿倒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放松的眯着眼想睡觉。 她大病初愈,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这样折腾。 闻言姜娇儿摆摆手,“倒也不必非的是沈家村。” 沈家村太偏了,交通也闭塞,光是去县城都要坐牛车那么久,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最好是江南水乡。 想着想着,姜娇儿不自觉地就睡了过去。 “好。” 迷迷糊糊中,姜娇儿听见沈鹤应了一声,将她揽进了怀里。 沈鹤低头,俯身在姜娇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道,“娇儿,等我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咱们就回去,希望你不要怪我。” 三个孩子听说姜娇儿醒了,一直守在姜娇儿的门前,直到沈鹤抱着人回来,才一股脑地冲过去,“爹爹!娘亲怎么样了?” 沈鹤朝他们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抱着人走了进去。 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跟了过去。 “娘亲累了,让她睡会儿,明天你们再来看她。” 沈鹤轻抚着姜娇儿的发丝,看来她真的是累坏了,这样的动静都没有吵醒她,若是在以前,稍微一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三个孩子点点头,又一齐跑了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鹤低着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神有些复杂,一个人或许会改变,但是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彻底地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姜娇儿让他根本移不开目光。 她是那么多的自信耀眼,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这样的她,他根本不会放开手。 “留在这里吧。” 沈鹤小心翼翼地上床,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303章 感情好 翌日一早,姜娇儿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神清气爽。 灵泉水的效果真不是盖的。 姜娇儿伸了个懒腰,身侧早已空无一人,倒是寻风推门走了进来,“夫人,您醒了。” “将军呢?” 姜娇儿环顾一眼,随意开口问了一句。 寻风笑了出来,眼底露出几分了然的笑,“将军说他在练武,还特意叮嘱说夫人醒的话让您先吃呢!” 寻风脸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长,甚至还有几分戏谑,“将军还真是了解您呢!” 知道夫人醒过来之后一定会找他。 “你别这么笑啊。” 姜娇儿往后退了一步,寻风这笑,有些太猥琐了。 “夫人和将军的感情真好啊。” 寻风有些羡慕,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在她眼里看来,将军和夫人的感情才是最好的。 姜娇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有吗?” 似乎连苏夫人都是这么说的,她和沈鹤,一直都是正常相处的状态呀。 “是啊。” 寻风一脸的理所当然,“将军处处想着夫人,夫人您呢,虽然嘴上不说,那也是为将军着想的。” 这两人说是琴瑟和鸣再合适不过了。 “我真的有吗?” 姜娇儿不由得疑惑出声,她真的有这样吗? “真的啊!” 寻风点头,“反正奴婢是看在眼里的,您在将军面前,都不一样呢!平时您在酒楼多雷厉风行啊,在将军面前,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不一样。”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姜娇儿摆手,再说下去就不对劲了。 “知道什么了?” 沈鹤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露出精瘦的腰身,额头上似乎还有几滴汗珠,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渗入衣襟。 姜娇儿盯着那颗汗珠,眼睁睁地看着它滴入沈鹤的脖颈间,随后消失不见。 这模样,实在是太——欲了。 “奴婢在夸夫人和将军之间的感情好呢!” 寻风脱口而出,姜娇儿想阻止都来不及。 沈鹤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的表情,随即抬头看向她,“夫人真有这么说?” 他眼底的戏谑太过明显,姜娇儿的脸色不由得又红了些,伸手把寻风推了出去,“你快去忙吧。” “是,奴婢告退。” 寻风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加上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让姜娇儿更是恨不得赶紧把她推出去。 沈鹤目光落在姜娇儿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你别听寻风胡说。” “嗯。” 沈鹤应声,忽然伸手搭在姜娇儿的额头上,“身子可都好了?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这么麻烦,你忘了我也懂些医术。” 姜娇儿轻笑,她不过是落水导致的发烧而已,多休养几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几个绑匪查得如何了?可有什么下落?” 这个才是姜娇儿比较关心的问题。 “有用的线索都已经断了。” 沈鹤摇头,脸色有些凝重,加上他们不打算公布林生的真实身份,对外也只说是绑匪伤了苏夫人,这些人只交代是绑架一些孩童和妇人,但是交接他们都不管。 “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他们所谓的货物交易地点,都在通州。” “通州?” 姜娇儿微微皱眉,因为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更不要说通州这种地方了,她更是不知道在哪。 “通州要再往南一些,那里的地理位置很不错,尤其是水运极其发达。” 看出姜娇儿的疑惑,沈鹤便解释了几句,“不过我也没有去过,倒是也不清楚。” “这件事已经移交了京兆尹,以后我们怕是无权再插手了。” 他一个武将,审案子这种事自然轮不到他,至于苏谏,这样并非是他的本职工作。 “罢了,这件事揭过去也好,免得林生的事情再节外生枝。” 她相信以苏夫人的性子,宁愿自己受点伤,也绝对不想林生出事的。 林生这件事,姜娇儿早已经想好了安排。 对外只说林生是将军府家奴的孩子,因着今日绑架的事情得了苏夫人的眼缘,便收了他做义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情深,小林生刚看见苏夫人,便亲近得不得了,这也让姜娇儿彻底放下心来。 “娘亲,林生还会回来吗?” 沈小甜一手捏着苏夫人给她的糕点,一边问姜娇儿。 要是小林生在苏夫人那里多住几天也挺好的,这样她就能经常去吃苏夫人做的糕点啦! “你啊你。” 姜娇儿伸出一只手戳了戳沈小甜的头,又腾出一只手拿走她手上的那一盒糕点,“小林生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啊,明日你们便要去国子监上学了。” “啊?” 沈小甜眨巴着眼睛,连嘴里的糕点都来不及咽下,“连我也要去吗?” “你先吃完再和我说话。” 姜娇儿睨她一眼,觉得有些头疼,明明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这三个孩子的差别就这么大? 沈云升恨不得每天都泡在书里,沈小甜每天就想着怎么玩。 以往沈知宝也不爱读书,但是自从姜娇儿告诉他,就算是想要做生意也要会读书之后,的确是比之前要上心许多。 “娘亲,有人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觉得我可以不用读书。” 沈小甜握着小拳头,一本正经地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一边将她提溜进马车,一边随手掏出一本医书来,“你给娘亲说说这个方子怎么写。” “这——” 沈小甜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盯了一会,最后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不认得。” “那你觉得要不要去国子监上学?” 姜娇儿也不生气,他们这个阶段厌学是很正常的,像沈云升的那种的才是少之又少。 “那好吧。” 沈小甜点头,心情明显是有些不愉快。 姜娇儿替她理了理衣襟,又帮她将头上的碎发整理好,“如果你实在不想去也没关系的,但是如果你愿意去,娘亲就会和苏夫人说,你非常爱吃她的糕点,以后我就经常带你过来吃怎么样?” “好!” 沈小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姜娇儿勾了勾唇角,如果一个人不答应你说的事情,那只能说明,你给的条件还不够。 第304章 打架 第二日一早,三个孩子换上了新衣裳整装待发。 “真不错,去吧去吧。” 姜娇儿摆摆手,心底颇有几分欣慰,国子监的位置并不远,三个孩子结伴就一起去了,看着这三小只的身影,她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成就感。 直到几人离开,姜娇儿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没有让人窒息的公婆关系,现在孩子也大了。 姜娇儿长舒一口气,颇有些功成名就的感觉。 国子监外,各府的马车如流水般停在了外头。 从马车上下来许多个孩童,各个都昂首挺胸得十分英气。 “二哥哥,你怎么不去皇甫先生那里呀?” 沈小甜咂着姜娇儿给他们做的棒棒糖,眼底露出几分疑惑来,“皇甫先生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我和老师说好了,国子监休息的时候便去他那里。” 沈云升绷着小脸,眼底一片严肃。 沈小甜惊讶地张大嘴巴,认真地发问道,“那你不累吗?” “不累啊,怎么会累呢?” 沈云升才是一脸疑惑,他喜欢读书,哪怕是看一天书也不觉得累的。 “好啦,小甜,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沈知宝一把拉过沈小甜,指着树上的鸟窝道,“要不要我去给你掏一个鸟蛋?” 沈小甜也跟着仰头,看着那光秃秃的树枝上,一个鸟窝格外的明显,她眼底明显露出几分犹豫,“那这些蛋也会变成大黑二黑吗?” “这——说不准。” 沈知宝搓搓手,随即将书袋丢到一边,“等我给你拿下来你就知道了。” 以前在沈家村,沈知宝都是爬树的一个好手。 “哇,他爬的好高啊!” “夫子一会儿就要来了,你不怕吗?”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也太胡闹了吧?” 很快就有不少孩子围观起来,纷纷仰头看着沈知宝的方向,眼底有惊讶也有羡慕。 “喂——你们在干什么!” 沈知宝才爬上去,远处便传来一道低喝声,其他几个孩子纷纷回头,又吓得一哄而散,“夫子,是夫子来了!” “二哥哥,走,我们也走。” 沈小甜拉着沈云升跟着一起挤进人群,沈知宝眼睁睁地看着沈小甜把沈云升拉走了,直接傻眼地抱在树上。 “还不赶紧下来!” 夫子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声音中气十足,指着沈知宝的方向吹胡子瞪眼。 沈知宝乖乖地从树上下来,“夫子好。” “你是谁家的公子?” 夫子拧着眉,上下打量沈知宝一眼,“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 沈知宝低着头,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惹祸了,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 “他是将军府家的!前几天我还去了他的生辰宴!” 人群中有个孩子出声,夫子看向沈知宝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了然,“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宝。” “把手伸出来。” 夫子的声音严肃,对着沈知宝的手敲了一下,“念在你第一次来国子监,不懂规矩,这一下算是给你长长规矩了。” “是!” 听见只有这么一下,沈知宝瞬间高兴起来,“谢谢夫子!” 沈小甜躲在沈云升后面,看着大哥挨了一下,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怪我,要是我们也在的话,都要挨打的。” 沈云升抿着嘴角,心里想的却是娘亲知道肯定又要生气啦! 小插曲很快就结束,孩子们纷纷进了国子监。 在这里读书的,还是男孩子居多,尤其是沈家的三兄妹都是熟面孔,刚刚进去便被夫子安排了座位。 “沈云升?不就是被皇甫先生收做徒弟的人吗?” “都是皇甫先生的徒弟了,为什么还要来国子监?” “是啊是啊。” 听见沈云升的名字,孩子们又开始议论纷纷,毕竟他们在家便常常听父母提起这沈云升,这可是这几年来,皇甫先生头一个收下的门生。 沈小甜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听着夫子讲课。 这夫子讲起课来摇头晃脑的,还不如娘亲讲得好呢。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沈知宝也早就坐不住了,立马拉着沈小甜跑了出去。 “你就是沈云升?” 几个孩子聚在一起讨论许久,又像是达成什么协议一般,朝着沈云升的方向凑了过去。 “嗯。” 沈云升白净的脸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小小地应了一声。 他向来喜欢看书,很少与人打交道,也不是很爱说话。 “你是皇甫先生的徒弟?” 说话的男孩子扬着头,身着一身金丝的锦袍,一双镶金的长靴格外神气,“那你说说皇甫先生都是怎么教你的?” “他会像夫子那样打你的手吗?” “听说夫子很可怕,凶起来像年兽一样,是真的吗?”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沈云升的脸色微红,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后躲,“没,没有。” “要我说,皇甫先生的徒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可是从乡野出来的。” 开口的还是最开始的男孩,他眼底满是不屑和鄙夷,“我听我额娘说了,他们吃的都是那些烂白菜和糠米,连我府上的马儿都不吃的!” 能在国子监上学的孩子,大多都是些京中权贵,何时吃过什么苦头,更别说这些东西,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沈云升白净的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以前娘亲还没有改变的时候,他们吃的的确都不好。 “你是哑巴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首的男孩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这么白净,就应该在家里捻针绣花!” “哈哈哈哈哈!”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沈云升的脸色也瞬间红透,“你们不要胡说。” “你们在干什么!” 沈小甜才和沈知宝探清楚国子监的路,回来便看见几人围着沈云升在笑话他。 “不许你们说我哥哥!” 沈小甜握着拳头,和沈知宝一前一后地沈云升护在身后,像是护人的狼崽子。 “我就说了怎么样?我额娘都说了,你们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真以为自己镀金成凤凰了吗!” 最前头的男声扯着嗓子喊了出来,沈知宝捏紧拳头,一拳打了过去,“你闭嘴!” 第305章 谁都不能欺负他 沈知宝握紧拳头,狠狠盯着眼前的华服少年,目光倔强又带着些冷意,像是新生的狼崽,明明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无端让人心中生出些惧意来。 沈小甜呆呆地看着沈知宝的方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知宝,不由得愣住,“大哥哥……” “不许你再这么说云升!” 沈知宝没有说话,而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年的方向。 上一次都是他才害得沈云升受伤,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到他。 许是他眼神中的狠意太明显,竟然看得为首的那华服少年瑟缩了一下肩膀,旋即又梗着脖子大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如此对我大呼小叫?” “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欺负人。” 这一次说话的人是沈小甜,这会儿沈小甜也回过神来,和沈知宝一起挡在沈云升的面前,“欺负人就是不对的!” 身后的沈云升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正准备开口说话,那华服少年却忽然嗤笑出声,指着沈云升嘲笑道,“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竟然让自己哥哥和妹妹护着?要我说,你就该在家里绣花!” “你再说一遍!” 沈知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眼底浮现几分戾气,抬手就要去打人,却被沈小甜给拦住了。 再大家,娘亲和爹爹肯定就要责罚他们了。 “大哥,小甜,你们都过来。” 沈云升的面容恢复平静,往前走了过去,“咱们不和他计较。” “你们在干什么呢!” 夫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威严中又带着几分无奈,“还不赶紧去上课!” 其他围观的学生全部都匆匆散去,只有几个当事人还站在那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夫子盯着沈知宝,又看了看脸上挨了一拳的华服少年,声音不由得拔高几分。 “谁让你们打架的?沈知宝,你才刚来国子监第一天!就在这里打架闹事!” “他们以多欺少!” 华服少年恼怒地看着眼前这三兄弟,这三个人一唱一和的,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对手? “小郡王,你也不用多说,这件事你必然也不会无辜。” 夫子绷着脸,还有更难听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纵然沈知宝今天惹祸,或许他打人不对,但是这个小郡王,也绝对不无辜。 总而言之,就是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来说。” 夫子指了指沈云升的方向,“你看着老实些,你来讲。” 沈云升老老实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夫子的脸色果然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宁小郡王,国子监何时教过你这么欺辱同学的?” “我又没有说错。” 宁小郡王仰头,丝毫不知悔改,“别人都这么说,我怎么就说不得?” 这镇北将军一家都是泥腿子,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夫子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的确,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是孺子可教。 这宁王府的小郡王在国子监学习为人之道,但是他在家里所接受的和所见所闻,又对他荼毒太深。 “你们做得都不对。” 夫子面色严肃地看向沈知宝,“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该动手,但是念在你是初犯,今日便算了,但若是再有下次,你们都要挨手板。” 手板…… 沈小甜看着夫子手中的戒尺,吓得把手往后缩了缩。 直到再次回了学堂,那宁小郡王也是一脸铁青,时不时就要瞪他们一眼。 “你们不该得罪宁王府小郡王的。” 沈小甜才坐下,就听见身边有一个女生在低声和她说话,“他叫宁云峰。” 坐在她后面的小姑娘一脸的讳莫如深,“他们家在京城很厉害的。” 孩子哪里懂这些,无非就是父母的叮嘱。 沈小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宁云峰的方向,却恰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那眼神中有不甘,也有怒火。 “完了完了。” 后座的女孩子也注意到了宁云峰的目光,一脸忐忑不安地看向沈小甜,“他一定是记恨上你们了。” 沈小甜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朝着女生甜甜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怎么不担心啊?要是他报复你们怎么办?” 女生压低声音,看向沈小甜的眼神多了几分焦急。 沈小甜却有些不在意地咂吧一下嘴巴,“我才不怕他呢,爹爹娘亲这么厉害,才不会让我们受伤。” 她的神情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要是有尾巴,沈小甜的尾巴现在一定翘上了天。 “是吗?” 那女生将信将疑,见沈小甜并不是很惊慌的样子这才勉强相信,“我叫周如萱。”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 沈小甜颇有些兴奋,这还是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周如萱的脸色也有些微红,有些迟疑地看她一眼,嗫喏道,“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自从入国子监之后,她也从来没有过朋友。 “是啊。” 沈小甜从书袋里摸出姜娇儿准备的点心,还有她自己准备的吃食,“诺,这是我娘亲亲自做的。” 周如萱惊讶地看着这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见沈小甜猫着腰,又把桌上的书立起来,飞快地塞了一块点心进嘴里。 这种事情,周如萱从来没有干过。 但是见沈小甜这幅模样,周如萱也学着沈小甜的模样,把书本立了起来。 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周如萱是第一次看,紧张过后和沈小甜相视一笑,两人的友谊这才算建立起来。 直到下午放学,宁云峰挡在了三人面前,“娘亲会亲自来接我的,到时候你们就完蛋了!”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三个人,只要出了学堂,他身边的那些书童和侍卫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果不其然,宁王府的马车早早地等在了国子监外,侍卫站了整整一排,足以见得宁王府到底有多宝贝这么一位小郡王了。 “大哥哥,要不然咱们跑吧?” 沈小甜扯扯两人的衣袖,要是这些人真的来打他们怎么办?他们可不是这些人高马大的侍卫的对手。 娘亲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第306章 他们姓沈 沈知宝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数一二三,咱们就跑。” “一、二……跑!” 沈知宝一声令下,三个孩子立马撒开脚丫子就跑,留下还在得意洋洋的宁云峰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站住!” 宁云峰气急败坏地跺脚,又回头瞪了一眼侍卫的方向,“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直到抄小路回到将军府,沈小甜还有些忐忑不安,“怎么办,娘亲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先进去吧。” 其中最为沉着的还是沈云升,但是这会儿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爹爹和娘亲这么厉害,她们肯定已经知道了。 “怎么样?第一天上学,感觉如何?” 姜娇儿早早地就让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为的就是庆祝孩子们第一天上学堂,这可是一个好的开端。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沈鹤悠悠地走了过来,看着这三人心虚的模样,冷哼一声道,“说吧,第一天就惹什么祸了?” “也许没事呢。” 姜娇儿白了沈鹤一眼,一定要相信孩子才行。 但是事实证明,知子莫若父。 从几个孩子嘴里听完事情的原委之后,姜娇儿不由得感慨一句,“打的好!” 沈知宝的脸上才露出几分喜色,就被沈鹤一个眼神看了过来,吓得又低下了头。 倒是沈小甜,有些忐忑不安,“我听说宁王府很厉害的,娘亲,我们是不是惹祸了?” 姜娇儿叹了口气,这种事怎么说呢?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搞一些受害者有罪论,毕竟也的的确确,是那小郡王欺负到他们的头上来了。 “也不知道这皇室怎么回事,上一个还是康国公府,那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如今又是宁王。” 她小声嘀咕一句,莫非他们这是捅了什么皇室的窝了? “倒也不都是他们,只不过是皇室权力大,其他人不敢得罪罢了,也就只有你们了。” 沈鹤面色严肃,语气中隐隐有些无奈。 若是宁王府的人不计较还好,若是他们真的计较起来,那才是难搞的事情。 宁王乃是陛下的手足,颇受皇帝的器重,说来宁王府的事情也并不太平,宁王妃嫁进王府多年并无所出,宁王自己又有一个颇为宠爱的侍妾,但是因为出身烟花柳巷,位份不够,宁王妃多次以此为由,拒绝宁王要将侍妾扶为侧王妃的要求。 而这位无法无天的小郡王,又恰恰是这位侍妾所生。 按理说侍妾生的孩子本应由正室抚养,可奈何宁王宠爱妾室,不仅让孩子由侍妾抚养,还任由他叫侍妾娘亲,可谓是完全不顾宁王妃的脸面。 “这——” 姜娇儿听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宁王府竟然还有这么精彩的一面。 怎么说呢,若非出身太好,又恰好宁王无所出,否则恐怕也轮不到这么一位所谓庶子来继承爵位吧? “暂且不必太担心,宁王府的那位侍妾,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到将军府。” 沈鹤面容淡然,若是她找上门来,那就不是孩子之间打闹那么简单了。 望着他淡漠的模样,姜娇儿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感觉。 这男人身上的那股贵气,更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似乎什么事情都再难让他觉得困难。 “好了。快来吃饭吧。” 姜娇儿朝他们招招手,有些爱怜地摸摸沈云升的头,“云升,他说的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娘亲和爹爹,很为你感到骄傲。” 沈云升脸颊微微一红,随即点点头,“我没有放在心上。” “以后我会保护好弟弟妹妹的!” 沈知宝拍着胸膛保证,“爹爹你说给我找师傅,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我也想学功夫!” “我也要!” 沈小甜跟着附和,她也要学功夫,这样才能保护娘亲。 “你什么时候说要给他们找老师了?” 姜娇儿歪头看一眼沈鹤的方向,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沈鹤面不改色,“以前随口一说,既然他们想,那我明日便去安排。” 也好。 直到几个孩子回去自己的院子,姜娇儿才一脸欲言又止地看向沈鹤。 “怎么了?” 沈鹤一眼就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来,伸手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揽了一些,“有什么话和我直说便是。” “这三个孩子的亲生父母,你知道是谁吗?” 姜娇儿心底不止一次困惑过这个问题,三胞胎不管是相貌还是能力,都太过优秀了。 有时候姜娇儿都觉得,到底是什么样的基因,才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孩子来。 “我也不清楚。” 沈鹤摇头,抿着唇角看起来还有些严肃。 “此事说来也怪,那时候我去山上打猎,便听见有孩子的哭声,直接就将孩子带了回来。 “你说,有一日孩子的亲生父母不会找过来吧?” 姜娇儿忽然坐直了身子,眼底难免浮现些担忧来,“如今他们都这么优秀,他们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忽然冒出来,说当时是意外?” “又或者说当时养不起孩子,现在又后悔了?” 越想,姜娇儿越觉得这种事并非没有可能。 沈鹤不由得失笑,“娘子,这种事情就别担心了,他们姓沈,娘亲是姜娇儿,这是不会改变的。” “也对。” 姜娇儿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沈鹤的称呼,也没有注意到他眼底促狭的笑意。 “对了!” 姜娇儿猛地坐起身,“那柳青青怎么办?” 她的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所谓沈鹤的孩子啊。 不过孩子如果不是沈鹤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姜娇儿眉心微蹙,一个答案似乎有些呼之欲出。 “由你处置。” 沈鹤拧着眉,“当初我便不该心软留下她,如今倒是给你添了这么多烦恼,你放心,明日我会亲自去探望她一番,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若是她自己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沈鹤也是可以既往不咎的,若是她还要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他了。 当初在寒光寺,沈鹤也是给柳青青留了面子的,可如今,是她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第307章 下药 天气愈发地暖和起来,也不知道柳青青是不是心虚,除了那日生辰宴之后,便再也识趣地没有在姜娇儿面前出现过。 寻风一边陪着姜娇儿晾晒那些药草,一边愤愤道,“夫人,您若是再不管管,那些流言可都要传得满天飞了!” 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就这么坦然,每日都在院子里捣鼓这些她不认得的药草,还神秘兮兮地说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财富。 在她看来啊,再不赶紧出手,将军都要被人抢走了! “流言?” 姜娇儿的眼中露出几分困惑,“最近又有什么新的流言了?” “无非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 寻风撇嘴,说什么姜娇儿身为将军府的夫人,又是二品从淑的诰命,却如此心胸狭隘,连妾室怀孕都把人丢在偏院自生自灭。 还说她心思狠毒,自己明明就有三个孩子,却容不下别的孩子存在。 反正都是诸如此类的话。 姜娇儿了然点头,这些话,她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换一些新鲜的词来。 “夫人!” 寻风急的跺脚,“您真的不在意这些吗?就算您不在意,也要考虑一下少爷和小姐啊!他们在学堂,可是会被轻视的呀!” 她这话倒是及时点醒了姜娇儿,如果连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那他们在学堂势必会有影响。 “你说得对。” 姜娇儿点头,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严肃,“这件事,我们会尽快处理。” 东跨院。 得知沈鹤来看她,柳青青立马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泪眼朦胧地看向沈鹤的方向。 “将军——” 她那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沈鹤,整个人虚弱得如同风中飘零的白花,可怜巴巴地看向沈鹤,“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沈鹤眼神冷淡,远远的坐了下来,上下扫了一眼柳青青,“娇儿说,你怀孕了?” 他面不改色地落下一个惊雷,又静静开口,“我从未踏足你的院子,你是如何有孕的?” 柳青青呆坐在原地,脸上的欣喜之色也渐渐褪去,一双眸子多了些失望。 “将军的心里,真的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她以为,当初沈鹤把她带回来,多多少少是有些喜爱她的。 “不喜欢。” 沈鹤摇摇头,话说得十分干脆。 “若你是记挂我对你的救命之恩,那大可不必,就算是换作一只阿猫阿狗,我也会救的,更何况你的祖父与我也算是有些关系。” 听完他的话,柳青青的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将军一心喜欢夫人,那夫人呢?她可曾对你表现过丝毫爱慕?” 柳青青忽然笑了起来。 “夫人性子飒爽,为人洒脱,身边的好友无数,我听说她和瑞王府的世子,还有那京畿卫的周大人都关系匪浅,将军觉得,夫人爱你吗?” 在听完柳青青这些话时,沈鹤的面容才有些丝毫波动,“这些我不知道。” “她根本就不爱你!” 柳青青的手死死地抓着被褥,眼眶不由得蓄满了眼泪。 “将军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她又哪里比不上姜娇儿? “我来这儿,不是同你讨论这些的。” 沈鹤神色严肃地打断了柳青青的话。 “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那就带着孩子离开将军府,我还能保全你的名声,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不允许有人这样对他的娇儿。 “将军当真要如此无情?” 柳青青浑身一颤,挣扎着站起身,却见他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波动,不由得苦笑一声。 “也好,我明白了。” “明日,我会让人给你安排马车和银钱,送你出城。” 沈鹤站起身,转身便要往外走。 “届时,想去哪里你自己说了算,但是绝对再不能回京,也绝对不能再在娇儿面前出现。” 他就这么喜欢姜娇儿,恨不得事事都要为她考虑周全,甚至还愿意来见她这一面。 “将军——” 柳青青忽然喊住了沈鹤,声音柔和中又多了几分哀求。 “最后一次,就算是您全了青青的一个心愿,陪青青喝一杯吧。” 她神色悲戚,眼神哀求地看向沈鹤。 “你这又是何苦?” 沈鹤目光微顿,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大步坐了下来。 柳青青面色一喜,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沈鹤倒了一杯。 “这杯,青青敬将军,喝了这杯酒,以后我便不再记得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咱们之间……一笔勾销了。” 沈鹤一言不发,直接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柳青青盯着这空空如也的酒杯,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将军,我,我还是不想放弃你。” 这杯酒,不,不光是这杯酒,包括这屋子里的香,都有些小玄机。 这都是她为沈鹤准备的,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沈鹤的手掌摩挲着酒杯,对这话倒是也不太惊讶。 “现在,将军觉得可还好?” 柳青青声音轻柔,缓缓站起身走到沈鹤的身边。 “我做梦都在想,将军您能来这里看看我,可是从来没有,哪怕一次……” 她的手指缓缓抚上沈鹤的胸膛,整个人气息暧昧地贴近他,“将军,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热,浑身又没什么力气?”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沈鹤的神情瞬间变得恼怒起来,“你给我下药了?” 柳青青越发肯定,沈鹤是中药,整个人都笑了起来,“将军,你会原谅我的吧?” “夫人说了,她从来都不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愿意为我腾出位置,将军!您就不能看看我吗?” 柳青青抓着沈鹤的手,“姜娇儿她根本就不爱你,真正爱你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大度?” “闭嘴!” 沈鹤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看向柳青青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你不许提她的名字。” 看着沈鹤剧烈起伏的心跳,柳青青更加确信起来,姜娇儿这个名字更能刺激得到他。 没关系,如果能得到沈鹤,哪怕是要靠着姜娇儿来刺激沈鹤,她也不会介意的。 第308章 你也喜欢我 毓秀院中。 姜娇儿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院子的名字还是沈鹤亲自起的,就连小院外的牌匾,都是沈鹤自己一笔一划地刻出来的。 “夫人,您赶紧去看看啊!柳姨娘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留住了将军!” 寻风急的不行,这都什么时辰,将军还没有回来,一定是被她困住了。 姜娇儿犹豫半晌,还有些不大确定,“沈鹤他,真的不爱柳青青吗?” “夫人您在想什么呢!” 寻风急的不行,“下午将军去的时候,便特意派人来知会了一声,若是真的心悦姨娘,又怎么可能这样呢?” “将军那么爱您,您还在犹豫什么?” 她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在姜娇儿的耳边,初听爱这个字,姜娇儿只觉得想要躲避。 太荒唐了。 她从末世而来,从未想过要与谁共度一生。 可是慢慢的,她竟然也习惯了有沈鹤的日子,甚至连他的靠近都不排斥。 哪怕沈鹤不止一次地和姜娇儿表明过他的心意,她也从未给过他明确的答案。 她怕自己有一天,就像是来时那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见姜娇儿还在发呆,寻风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咬牙道,“夫人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和别人在一起么?” 他这么晚都没有回来,又在柳青青的院子里,会发生什么,简直是不言而喻。 姜娇儿神色蓦地一僵,随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见姜娇儿终于离开,寻风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担心夫人就这样把将军拱手送人了,还好还好,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东跨院内。 沈鹤的脸上已经染上了几分情动的红,却依旧正襟危坐地没有动弹。 柳青青撩拨着他的胸膛,俯身在他的耳边言语,“将军,您瞧,夫人并没有来,她根本就不爱你啊。” 她话音才落,外头便响起“砰”地一声。 “放开他!” 姜娇儿原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是看见沈鹤像是个良家妇男,被柳青青上下其手的时候,怒火还是忍不住地蹭蹭上涨,上前一巴掌拍开了柳青青的手。 “娇儿——” 沈鹤开口,温热的鼻息喷在姜娇儿的脖颈处,她竟然隐隐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 “我带你回去。” 姜娇儿将沈鹤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人往外走。 而柳青青却拦在了姜娇儿的面前,“你根本不喜欢将军,为什么不把他让给我!”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让姜娇儿差点有一种错觉,以为沈鹤不过是一个玩具,不喜欢便可以随便拱手让人。 “凭什么?” 姜娇儿挑眉,对柳青青的气急败坏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说过的!” 柳青青挡着两人之间的去路,面色愠怒。 “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完全不在乎我和将军之间的关系!” 肩上沈鹤还趴在她的肩头,姜娇儿不由得皱了皱眉,“我说那些的前提是你们两情相悦,而非今日你这样强买强卖。” 不知为何,这些话现在被提起,姜娇儿脸上隐隐有些发疼,总感觉有种被打脸的错觉。 “你今日不可以把他带走。” 柳青青挡在姜娇儿面前,若是沈鹤今天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不可能!” 姜娇儿毫不犹豫地打断柳青青的话,“你拦不住我的。” 沈鹤扶在姜娇儿的肩头,难耐地蹭蹭她的脖颈,“娇儿,我好难受啊。” 男人的气息悉数洒在姜娇儿的颈间,姜娇儿不由得红了脸,从空间中掏出自己的鞭子来,“还不让开?” 柳青青是铁了心地想要拦住姜娇儿,姜娇儿也不再忍耐,飞快出手。 那鞭子像是有灵性一般缠住了柳青青的腰肢,姜娇儿轻轻一甩,柳青青便被丢到了一边,跌坐在了地上。 “我带你离开这儿。” 姜娇儿有些愧疚,都是自己太犹豫了,差点让沈鹤被——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姜娇儿才赶紧把人放下。 沈鹤面色酡红,眼神也没了平日里的古板严肃,幽深迷离得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姜娇儿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当前的处境,身上瞬间燥热起来,“沈鹤,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娇儿。” 沈鹤一把抓住姜娇儿的手,轻轻一扯便把人拉进了怀里。 他身上的温度有些烫人,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姜娇儿的身上,“我好难受。” 男人抓着姜娇儿的手一路下移,像是触碰到什么似的。 姜娇儿蹭地一下就要缩回手,却被沈鹤紧紧摁着,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喘气,“娇儿……” 救命。 姜娇儿的脸颊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为什么这男人现在会这么勾人? 再这么下去,她很难保证自己能够把持得住啊! 一个不留神,姜娇儿只觉得天旋地转。 沈鹤俯身盯着她,早已经占据了主动权,唇瓣一下下地亲着姜娇儿的脸,反复地叫着姜娇儿的名字,“娇儿,娇儿……” 姜娇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被沈鹤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开口时的声音也多了几分颤意,“沈鹤。” “嗯?” 沈鹤闷闷应声,一下一下地撩拨着姜娇儿,眼神多了几分欲色,“可以吗?”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姜娇儿的脑子里炸开了,可以吗? 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排斥,有的只是紧张和害羞。 “娇儿也是喜欢我的吧?” 沈鹤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得意,落下的吻也温柔起来,挥手放下了床幔。 外头的烛火燃到了底,应景地熄了火,房间中是暧昧的漆黑。 姜娇儿能察觉到男人的手游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所到之处像是着了火一般,温度烫人。 “别紧张。” 沈鹤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抚着他,一开始还有所收敛,顾忌着姜娇儿的感受,越往后,他便越发不知餍足起来,把姜娇儿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个遍。 “够了沈鹤,我好累了。” 姜娇儿伸着酸痛的胳膊推他一把,眼睛酸涩得都睁不开了。 这柳青青从哪里找来的药,怎么药性这么强? 第309章 小产 最后还是姜娇儿昏睡过去,沈鹤才堪堪放过她。 临昏迷前,姜娇儿还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看来以后可以少给沈鹤喝灵泉水了。 沈鹤这一夜倒是睡得香,等姜娇儿昏睡过去之后,又重新取了热水替她擦拭身体,见姜娇儿沉沉睡去,这才放下心来。 “将军。” 门外站着的黑衣侍卫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见沈鹤出来,对方的神情立马变得恭敬起来,“东跨院那边出了点情况,柳姨娘可能是小产了。” 沈鹤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便反应过来,“这种小事不必禀报,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 “是。” 那侍卫应了一声,随即一跃而起,整个人消失在黑暗中。 月光下,沈鹤清隽的面容透着几分冷意,又起身重新回了房间之中。 姜娇儿脸颊上的红晕才堪堪褪去,皮肤太过白嫩,以至于身上的痕迹都太过明显。 沈鹤替她拢了拢被子,俯身在姜娇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又心满意足地在她身侧躺下。 第二日姜娇儿直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浑身像是被车轱辘碾压过一样疼得不行。 “醒了?” 几乎是听到动静的瞬间,沈鹤便睁眼看了过来,“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这一句话便让姜娇儿想起了昨夜的荒唐,脸颊不由得一红,“我,我还好。”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姜娇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昨夜的种种,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 沈鹤脸上的笑深了些,起身给姜娇儿倒水。 他上身还裸着,除却身上的伤痕,有几道红痕格外的明显,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女子的抓痕。 姜娇儿把头埋进被子里,脸色红的像是能滴血。 直到沈鹤把水端到姜娇儿的面前,她才抬头喝了几口,“今日若是不舒服,就别起来了,好好休息着。” 反正这将军府中,也是姜娇儿自己说了算。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有什么事,及时让寻风传信给我。” 沈鹤俯身在姜娇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出门。 盯着沈鹤的背影,姜娇儿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沈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了? 尤其是昨晚的反应,她几乎完全都是被动的那一方,几乎都是沈鹤占据着主导地位引导她,还真是熟练。 姜娇儿轻哼一声,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腰,脸颊热腾腾的。 “夫人!” 寻风快步走了进来,姜娇儿见状立马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你怎么进来了?” “奴婢当然是伺候夫人梳洗啊。” 寻风眨眨眼睛,眼中多了几分不解,“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姜娇儿没有说话,只是朝寻风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等会自己起来。” “还是奴婢来吧。” 寻风在姜娇儿的面前坐了下来,“将军刚刚走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您梳洗。” 这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姜娇儿的耳尖又红了不少,索性也不再掩饰,毕竟大家都是女人,也没有这个隐瞒的必要。 “将军也太……” 看见姜娇儿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寻风也不由得有几分脸红,将军这一开荤,未免有些太不知节制了吧? 倒是姜娇儿,既然坦诚相待之后便稍微自然了一些。 寻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药膏,一点点地涂抹在姜娇儿身上,“这药膏是将军特意交给奴婢的,说夫人身上的皮子嫩,一定要精细点。” “将军一个常常行兵打仗之人,能有这种细心,对夫人您也是很上心了呢!” 寻风说着,语气里多了些艳羡的意味,又看向了姜娇儿,“不过夫人皮肤真的好好啊,又嫩又滑的,真是如玉脂一般。” “你想不想也有我这样的肤质?” 姜娇儿挑眉,目光看向一旁的寻风,脑海里一个盘踞已久的想法,再一次呼之欲出。 “这不行吧?” 寻风有些迟疑,夫人这是天生丽质,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机遇? “怎么不行?” 姜娇儿反驳,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你以为我整天捣鼓那些药草是干什么的?” 她的皮肤是自己精心调养出来的,不光是有这些药草,灵泉水也在其中出了大功效。 虽然其他人可能没有这么好的作用,但是一定会有所改变。 这京城女子本就多,胭脂水粉更是盛行,若是她能做出上好的胭脂水粉,那必然又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只是这件事,也需从长计议。 “夫人呢!我要见夫人!” 外头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先是女子的惊呼声,紧接着又是奴仆们匆忙的脚步声。 姜娇儿探头往外瞥了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像是柳青青的声音?” 寻风先是哼了一声,“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处处宣扬。” “到底是什么事情?” 姜娇儿皱眉,看来寻风已经是知道了,只是没有和她说而已。 “柳姨娘她……小产了。” 寻风一脸的不快,“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还敢如此大肆宣扬,真是不要脸皮。” 姜娇儿却皱紧了眉头,若是以前柳青青还有孕,她担心自己事情败露可能会遮掩。 但是如今一旦小产,孩子是谁的都没法知晓,她必然会到处宣扬,以此来博得同情。 想到自己昨晚推的那么一下,姜娇儿的眼角便突突直跳,这柳青青不会赖到自己的头上吧?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头,外头的声音就更加凄厉起来,“姜娇儿,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会遭报应的!” 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透过院子传遍整个将军府。 “我起来瞧瞧。” 姜娇儿的眼神冷了不少,留下柳青青,终究还是演变成了一个祸患啊。 “夫人何必同她计较,一个妾室而已,您是主母。” 寻风还有些不解,夫人何必如此在意一个妾室,她才是将军府的主人,哪怕是发卖了这么一个妾,别人也不敢有意见的。 第310章 自欺欺人 寻风这话说得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而柳青青不过是李元清所谓的义妹。 义妹嘛,没什么亲缘关系,若是李家不在意,那也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但是显然,李元清并非是这么想的,若是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怕是要让对方拿捏着错处。 外头嘈杂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姜娇儿微微皱眉,收拾好才起身走出去。 见姜娇儿出来,外头嘈杂的说话音才渐渐停歇。 柳青青怔愣在原地,看着姜娇儿脚步虚浮的模样,瞬间便明白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眼底的恨意再也掩饰不住。 “好了,都各自去忙各自的吧。” 姜娇儿淡淡开口,瞥了一眼围观的奴仆。 众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柳青青依旧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姜娇儿的方向,“你明明打不赢我的,你怎么能这样?” 柳青青指着姜娇儿的手都在颤抖,“你根本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 “昨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姜娇儿皱眉,她当时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沈鹤对她有意思,那她自然要让位,但是沈鹤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柳青青有过半分情意。 “你就是该死!你杀了沈鹤的孩子!” 柳青青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不对劲,朝着姜娇儿大吼一句,若非院中的奴仆们拦着,这会不会柳青青早就已经冲上来了。 寻风护着姜娇儿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多了些警惕,“夫人,我瞧着她不太对劲儿,要不然先让人把她带回去吧。” 柳青青的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红得可怕,看着精神状态的确是有些问题。 “嗯。” 姜娇儿点头,有些无奈地捏捏眉心,朝寻风使了个眼色。 寻风快步上前,一个手刀直接将人砍晕,随即有些嫌弃地吩咐身侧的奴仆,“还不赶紧把柳姨娘带回去。” “柳姨娘的身体不好,多些人去东跨院照顾着吧。”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下了命令,看着奴仆们把柳青青带走,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找个郎中去东跨院。” 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寻风的方向,自己率先朝着东跨院的方向走去。 东跨院内的奴仆们站成一排,几个婆子一起拦住了柳青青的去路。 为首的陈嬷嬷更是拧着眉头冷声道,“柳姨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依老奴来看啊,您还是好好休息着吧。” “我要见沈鹤!” 柳青青像是彻底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冲。 直到郎中进来,柳青青也丝毫没有收敛,“都给我滚!” “你们几个按住她。” 姜娇儿站得离她有几米远,又朝着郎中的方向微微点头,“麻烦先生您了。” 陈嬷嬷带着人钳制住柳青青,她挣扎得实在是太厉害,最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那郎中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着脉,过了好一会儿,老郎中才起身走到姜娇儿的面前,“夫人,这位夫人的确是有小产的迹象。” 柳青青果然是怀孕了。 “什么?” 寻风拧着眉头,直言直语道,“你是不是误诊了?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将军根本不喜欢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 说着还不忘安慰姜娇儿,“夫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寻风,不得无礼。” 姜娇儿递给她一个眼神,这种话哪能是当着别人的面说的,说着还不忘看向那一脸紧张的郎中,笑道,“先生莫慌,她身体情况如何,烦请实话告知。” 那郎中心里稍微有些底气,这才一一解释道,“这位姑娘的确是小产,但是身体却亏损得厉害,只怕她留着那个孩子,这孩子也根本无法存活啊!” 姜娇儿点点头,又让寻风拿了银子递过来,“此事关乎将军府的名声,还请先生保密。” “这是自然。” 直到那郎中离开,姜娇儿才进了柳青青的院子。 “夫人,这院子可不吉利,您还是别往里走了。” 陈嬷嬷拦着姜娇儿,那柳姨娘才刚刚小产,加上这柳青青疯疯癫癫的,可别伤着夫人。 姜娇儿摇头,径直走了进去,柳青青还在昏迷着,姜娇儿伸手搭在她的脉搏处,面色有些凝重。 “陈嬷嬷,找些人好好照顾着她。” 姜娇儿站起身,又状似无意地说起一句,“她好歹也是明面上将军府的姨娘,要是闹得太难看,别人会怎么看将军府?” 她是一个聪明人,只需要姜娇儿点这么一句话,便能明白过来的意思。 “是。” 陈嬷嬷立马应声,带着人退了出去。 “寻风,你也回去吧,我有些话想和柳姨娘说。” 姜娇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面色从容地坐在那里。 “夫人!” 寻风有些不安,这个柳青青可不是什么好人,夫人在这肯定不安全的。 姜娇儿却格外执着,朝着寻风挥挥手,“放心吧,现在以她的身体情况,根本伤害不了我。” 她是想和柳青青好好聊一聊。 寻风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这一等,竟然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外面天色渐暗,床上的人才稍微有了点动静。 “你在这儿干什么?” 柳青青恨恨地看着姜娇儿的方向,嘴角的笑多了几分嘲讽,“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觉得呢?” 姜娇儿晃着手里杯子,目光直直地看着柳青青,“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真正清醒过来?” “你什么意思?” 柳青青的脸色霎时白了起来,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些寒意,扭过头不去看她,“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的祖父,早就已经死了。” 姜娇儿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几乎有些残忍地开口,“他被西凉的人抓到,后果可想而知。” 其实事实还要更残酷一些,西凉人从他的嘴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这些,你自己应该已经知道了。” 尤其是关于柳大夫的生死。 “你闭嘴!” 柳青青猛地坐起身,狠狠盯着姜娇儿的方向,“你说这些干什么?在我心口上戳刀子吗?” 第311章 你自己考虑 “要是柳大夫在天有灵,看见你如此糟蹋自己,他会是什么心情?” 姜娇儿缓缓走到柳青青身侧,递给她一杯水,“喝点水吧。”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柳青青的时候,她不会说话,那双眼睛虽然带着些怯意,但却清澈无比。 “我不喝!你出去!” 柳青青一巴掌挥开姜娇儿的手,盯着姜娇儿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我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你明知道李元清拿所谓柳大夫威胁你,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你却以此为由,一次次任由自己放纵。”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姜娇儿话音微微一顿,才继续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比我更清楚。” “这是沈鹤的孩子!” 柳青青近乎崩溃地开口,似乎只要她的声音足够大,也能说服自己一样。 姜娇儿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柳青青才算是冷静下来,冷着脸看向姜娇儿,“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 姜娇儿轻叹了口气,“你若是真的喜欢沈鹤,就不该这样闹下去。” 况且,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沈鹤的。 “你应该知道沈鹤的性子,他绝不会随意妥协,现在他之所以还在容忍你,完全是因为对柳大夫还留些情谊。” 柳青青抿着唇角不说话,握着被褥的手隐隐发力。 “你自己想清楚,是要继续执迷不悟,还是及时回头。” 看她这副样子,姜娇儿就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她的话,将一封书信留在桌面上便要往外走,“你若是考虑好,随时可以来找我,明晚之前我等你答案。” “娇儿——” 沈鹤快步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便把姜娇儿搂进怀里,一脸警惕地看向柳青青的方向。 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嫌恶地看一眼柳青青的方向,“你不要来这里。” 柳青青仿佛是受了打击似的无力瘫坐下来,“将军当真就这么讨厌我?” 沈鹤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扫了柳青青一眼,“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拉着姜娇儿往外走。 “明日,我便让人把她送走。” 沈鹤紧紧握着姜娇儿的手,“你放心娇儿,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原以为柳青青在寒光寺会静心悔过,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死心不改,不,与其说是她死心不改,倒不如说是李元清还在痴心妄想。 “现在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柳姨娘小产了,还是你的孩子。” 姜娇儿微微挑眉,故作哀愁道,“只怕不只是将军府了,连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是一个善妒之人了。” “我——” 沈鹤抓着姜娇儿的手微微发紧,“娇儿,此事,的确是我没有处理妥当。” 若是从一开始起他的态度便十分坚决,谁还敢有什么意见? 他神色满是认真,姜娇儿神色微顿,随即笑道,“没事,我相信柳青青是个聪明人,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沈鹤应声,虽然姜娇儿这么说,但他心底还是更倾向于让柳青青永远离开京城。 “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处理吧。” 看沈鹤这幅表情,姜娇儿就知道他没有放在心上,索性直接把事情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 她相信,柳青青会选择对她自己最有利的。 沈鹤盯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眉眼含笑,眼底并无多少怒意,仿佛对此事完全不关心一样,又不由得轻哼出声,“你对此事,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他有些别扭地开口,又怕姜娇儿真的误会他,但是看她似乎真的毫不关心,心里又难免多想,难不成姜娇儿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 “不介意。” 姜娇儿实话实说,若是沈鹤真的喜欢上了柳青青,事情绝不会朝着现在这种方向发展。 “……” 沈鹤一时语塞,不由得再次开口,“真的一点也不?”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想如何?想让我也学着一哭二闹三上吊?” “当然不是!” 沈鹤立马否认,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认真地看他,“是我想太多了,你能相信我,我应该高兴才是。” 他模样认真得像是听课的孩子,姜娇儿唇畔的笑容不由得深了几分,她和沈鹤现在,是在谈恋爱吧? “好了,别多想了。” 姜娇儿捏捏沈鹤的手背,“你同李元清之间,关系如何?” 她可是都听寻风说了,李元清明里暗里给沈鹤使了不少绊子,反正就是见不得他好,如今这手都伸进这后宅来了。 “他还不足挂齿。” 沈鹤眼底多了几分不屑,李元清那些小手段,就和跳梁小丑没有什么两样,他就任由他蹦跶几日又如何。 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朝着姜娇儿身边凑了凑,“若是娇儿有什么好办法,我定当配合。” 姜娇儿淡笑一声,她要做的事情也很是简单,无非就是让柳青青认清现实而已。 明日便是元宵,太子亲自设宴,邀请众位大臣极其家眷,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一起共度佳节。 这便是一个好时机。 只是不知道,柳青青是否愿意配合。 直到沈鹤拉着姜娇儿进了房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瞬间紧张起来。 沈鹤倒是自觉,已经在那里开始宽衣解带。 姜娇儿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整个人连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娇儿这是怎么了?” 沈鹤穿着中衣,故作不解地看向她,“你不打算休息么?” 他眼底很是疑惑,仿佛真的只是在不理解姜娇儿为什么不睡觉。 “我——” 姜娇儿有些脸红,抬头就撞见沈鹤眼中满是戏谑,顿时有些羞恼,“你出去睡吧。” 沈鹤当即否认,“那可不行,如今府中正是风言风语的时候,若是我们这时候再闹出什么消息来,只怕又要被有心之人拿去散播谣言了。” “以前倒也没见你这么关心。” 姜娇儿轻哼,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些酸疼,喝了灵泉水都没能缓过来,不由得多瞪了他一眼,“今夜你睡地上。” 第312章 我听你的 沈鹤知道昨夜自己太过放纵,倒是老老实实地铺了被褥。 姜娇儿也没多想,才沾上枕头,整个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了第二日天亮。 再次醒来时,姜娇儿便觉得神清气爽,地上早已没了沈鹤的身影,姜娇儿伸了个懒腰,唤来了寻风,“昨日,柳姨娘可曾派人捎信过来?” “没有啊。” 寻风摇头,有些不解道,“别的府中正室与妾室都是水火不容,倒是夫人您,对柳姨娘似乎格外宽厚呢!” 可偏偏那柳姨娘不识好歹,还处处和夫人作对。 姜娇儿眉头微皱,她以为,柳青青至少是能清醒地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的。 见姜娇儿这么心不在焉的模样,寻风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跪了下来,“奴婢该死,这都是主子之间的事情,奴婢不该随便议论。” “你这是做什么。”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种事情闹得太难看,对将军府没什么好处,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和沈鹤的笑话呢!” 太过锋芒毕露也不是什么好事。 “夫人说得对。” 寻风赞同地点头,又给姜娇儿梳洗一番,准备参加今日太子举办的元宵宴。 寻风替她挽了个发髻,不由得笑道,“夫人最近真是越来越美了。” 铜镜中的女子眼波流转,原先那双眸子是清亮,如今那双眼睛却多了些许风情,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晕,比往日多了几分娇媚。 姜娇儿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颊,镜子里的人,竟然真的是她? “难怪将军瞧不上姨娘呢!” 寻风轻笑一声,柳青青美则美矣,可是太过寡淡,哪有夫人这般风情? 姜娇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窈窕的身姿,耳尖也泛上些许红意, 以前她很少关注自己的外貌到底如何,也只有最近在京城安顿下来,她才有那么多闲工夫。 “夫人可收拾妥当了?” 沈鹤走了进来,身上也换了一身黑纹金丝的长袍,那冷峻的眉眼多了些笑,直勾勾地盯着姜娇儿。 寻风手下的动作又利落不少,赶紧加快动作给两人腾出空间,“马上就好了!” “昨夜夫人休息得可好?” 沈鹤走到了铜镜前,帮姜娇儿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还不忘低头和她咬着耳朵。 姜娇儿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挺好的。” “我睡得可不好。” 沈鹤低头,轻轻咬了咬姜娇儿嫩白的耳垂,“今夜,我总能上床睡了吧?” 听清沈鹤的话,姜娇儿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沈鹤如此得不正经? 而且每一次,沈鹤都表现得如此自然,明明两人也不过才…… “沈鹤!” 姜娇儿嗔怪地瞪他一眼,“再说这些话,今夜还睡地下。” 男人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随即轻笑道,“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两人身子不断贴近,房间内的温度急剧上升,姜娇儿都觉得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姜娇儿脸颊发烫,伸手推了推沈鹤的胸膛,没推动,她稍微咽了口唾沫,有些慌乱道,“你,你先坐在那边。” “娇儿——” 沈鹤搂着姜娇儿腰肢,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转了个方向,姜娇儿整个人便贴在了他的怀里。 姜娇儿瞪大了眼睛。 “娇儿——” 沈鹤又重复了一遍,唇畔似乎是不经意地扫过姜娇儿的耳侧,带起一阵战栗。 这狗男人,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了? “你先放开我。” 姜娇儿轻轻嗓子,故作淡然道,“寻风才给我梳好的发髻,你不要给我搞乱了。” “不放。” 沈鹤低头,俯身在姜娇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姜娇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沈鹤,你太过分了!” 他,他,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姜娇儿一脸不忿,这沈鹤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来?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院子。 姜娇儿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未曾消散,沈鹤则是一脸满足的表情。 寻风跟在姜娇儿身后,打心眼里为这两个人感到高兴。 夫人她终于开窍了! 也不枉费将军绕了那么一大圈,才抱得美人归。 “将军,夫人。”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娇儿回头,看见柳青青穿着一袭白衫,站在了府门处。 说实话,看见柳青青在这里,姜娇儿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地方,只是微微挑眉,“你考虑好了?” “考虑清楚了。” 柳青青的眼神多了几分坚定,随即跟上姜娇儿的脚步。 “夫人要我如何做,青青便如何做。” 按照柳青青的身份,是根本就不够资格去参加这种宴席的,但是太子也绝不会闲到这种程度,来管一个官员的小妾。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向太子的重华宫。 太子的重华宫也在皇宫之内,地方随比不得皇帝的勤政殿,但也是一朝储君的居所,那地位也是不用说。 过了宫门便要验身,周奕身着铠甲,目光一下便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周奕双眸微眯,看着沈鹤将人从马车上扶下来,不知道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姜娇儿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又瞪了他一眼。 这表情灵动鲜活,是他从未见过的。 鬼使神差的,周奕阔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忍不住道,“沈将军还真是雨露均沾啊,带着夫人参加宴会还不够,连红颜知己也要带过来?” “怎么?周大人莫不是羡慕?” 沈鹤挑眉,眼底露出些许锋芒来,“若是周大人想要,那可比我有福气啊。” 谁不知道周奕迟迟未曾婚配,周家老夫人都急得不行,到处张罗着要给周奕说亲。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周奕铁青着脸,沈鹤却不以为意,同样点点头,“自然,我的家事我自然也清楚。” 说罢便带着姜娇儿快步往前走。 柳青青落在了后面,看了一眼周奕的方向,自嘲道,“周大人别看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与你何干?” 周奕收回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柳青青的方向,甩袖朝另一边走去。 第313章 联手 东宫之中,不少人早已坐定,大家正在小声交谈着,气氛倒也算和睦。 太子身着官袍,正与其他几位大臣交谈,看样子也是相谈甚欢,瞧见沈鹤进来,更是朝他招手道,“沈将军来了,快入座吧。” 而太子妃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招呼着姜娇儿朝女眷的位置走去。 “以前我也只是远远地瞧见过你,倒还是头一回和你这样亲近。” 太子妃态度熟络,拉着姜娇儿的手往一侧走。 “正好我养的红梅最近都开了花,现在开宴时间还早,不如诸位去院子中欣赏梅花如何?” 嘴上虽是询问的话,太子妃却已经带着众人往后院走去。 “可是从高丽传过来的墨梅?” 后院中有一片被精心供养起来的地方,才刚靠近便能闻见从里头传来的阵阵幽香。 太子妃笑着点头,“正是。” 立马就有人惊叹道,“那墨梅可是极难存活的,想必太子妃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啊!” “果然是开得极好啊!” 赞叹声此起彼伏,姜娇儿看着这满园的梅花,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看来这太子妃的确是用心了。 “嫂嫂果然在这里。” 一道轻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安公主脚步轻快,疾步走到太子妃身侧,指着满树梅花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这些花儿真的能养活。” 这熟悉的声音让姜娇儿忍不住抬头,站在前头的两人,赫然是云安公主和西凉的拓跋玉。 “太子妃果然厉害。” 拓跋玉赞叹,“之前云安同我说,这里有高丽的墨梅,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的确是我浅薄了。” 几日不见,拓跋玉的性子似乎比以前要沉稳许多,最起码不会把对她的讨厌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倒是一旁的云安公主,朝着姜娇儿的方向轻哼了几声。 姜娇儿垂着眸子但笑不语,这种场合下,实在是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几位公主来了之后,姜娇儿便被挤到了后头,苏夫人悄悄走到姜娇儿的身侧,“咱们这位太子妃,可是皇后的亲亲外甥女,这个你可知晓?” 姜娇儿摇头,这京城中的人实在是太多,她哪能做到哪个都认识? “你啊。” 苏夫人无奈摇头,“你就是心太宽,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种时候怎么还把那妾室也带来了?” 这种场合让她出现,传出去简直是要让人笑话。 姜娇儿回头瞥了一眼柳青青的方向,李元清的夫人不知道在和她说些什么,两人挨得很近,察觉到姜娇儿的眼神,李夫人立马又变换了一幅表情。 “芳姐你别担心,我和沈鹤关系好着呢。” 姜娇儿抿唇轻笑出声,“今日让她来,也是有安排的。” 听见她这么说,苏夫人便安心许多,“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心里知道。” 姜娇儿面上和苏夫人说着话,却一直默默关注着柳青青的方向。 直到柳青青的身影消失,姜娇儿才朝着李夫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 看见姜娇儿,李夫人的眼中满是警惕,“青青小产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计较,你又要来做什么?” 姜娇儿面露不解,抬头看向李夫人,“夫人为何如此关心柳姨娘?难不成她真的是你的妹妹不成?” “你!” 这话,她没法回答。 柳青青当然不可能是她的妹妹。 “我早听说兵部侍郎李大人与夫人琴瑟和鸣,也算是一桩美谈。”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深意,看向李夫人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如此看来,还的确是如此啊,竟然连李大人的义妹都,能看的如此重要。” 李夫人眉头紧皱,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有些不善,“你如此阴阳怪气,到底是要说什么?” “夫人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大人同柳姨娘的关系?” 姜娇儿好奇地看她,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将李夫人的反应通通看在眼里。 “你休要胡说!” 李夫人呵斥一声,眼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指着姜娇儿怒声道,“你上无尊长教养,我可以理解,怎么?连个教养嬷嬷都没有吗?说话竟然如此口无遮拦!” 她说得如此义正言辞,有一瞬间姜娇儿都觉得自己是错的那个了。 “我并非是要羞辱你。” 姜娇儿叹了口气,“此事乃是柳姨娘亲口告诉我的。” 她一边观察着李夫人的表情,一边斟酌着开口,“为什么柳姨娘要不惜代价流掉那个孩子,因为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李大人。” 一瞬间,李夫人脸上的血色尽失,半晌没有开口。 姜娇儿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也有些惊讶。 这李夫人竟然如此信任这李大人,对他的话就如此确认无疑,甚至都不曾怀疑过他和柳青青之间的关系么? “当初是李大人以青青祖父的消息胁迫于她,如今青青已经想开,可是李大人却又威胁青青来制衡沈鹤,后面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李夫人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波澜,显然是不太惊讶。 “这些事,你和我说做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李夫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即便是如此,我也不会帮着你对付我的夫君的。” 她们才是一体的,李元清一旦出事,她作为他的夫人,也不会落得好下场,她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姜娇儿勾唇一笑,凑到李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不恨她?” 李夫人的神情有些复杂,“竟然还要送她离开,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把她解决掉岂不是更省心?” “她没有罪,也不无辜。” 姜娇儿摇头,“但罪不至死。” 李夫人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随即冷笑道,“你又为何认为我会帮你?” “自然是因为——” 姜娇儿的声音猛地一顿,随即开口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夫人和我走一趟,我们也好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届时你再做定夺也不迟。” 说罢,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朝后院的花厅走去。 第314章 我答应你 姜娇儿慢悠悠地走在前头,她倒也不打算怎么为难这二人,只不过是想要彻底解决柳青青的事情而已。 直到站在花厅外,两人陆陆续续听到里头传来的谈话声,李夫人的脸才彻底难看起来。 “李大人,这孩子可是你的,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是柳青青的声音。 李元清单手搂着柳青青的肩,立马安抚道,“你放心,只要你继续在沈鹤身边,待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必然能让将军府一举覆灭,届时我便给你换个身份,让你做侍郎夫人如何?” 原本只是脸色煞白的李夫人,在听到这句话时,更是浑身狠狠地颤了一下。 真是可笑至极! “真的?” 柳青青撇撇嘴,故意道,“这话莫不是大人在哄着我开心?” “怎么会,那女人我日日见着,早已看腻了。” 李元清摆手,话说得也是毫不犹豫。 柳青青忽然大笑了起来,吓得李元清浑身一哆嗦,低声呵斥道,“你又发什么疯!这可是太子府!” “是,妾身一定会好好完成大人的任务的。” 柳青青点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窗外,笑道,“那妾就先退下了。” 交谈声渐渐消散,姜娇儿这才看向李夫人,“现在,夫人您总该相信了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夫人的唇色苍白,指着姜娇儿的手都有些发抖,“怎么?你故意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的?” “我想请夫人帮忙,送柳青青离开京城。” 姜娇儿微微收敛了神色,正色道,“她已经悔过,自知这是一错再错,所以想要及时回头。” “难道你连送她出城都做不到吗?” 李夫人唇角的笑容嘲讽,转身便往回走。 姜娇儿慢吞吞地跟上去,有些无奈道,“我为什么要找夫人,难道您不清楚吗?” 为了让柳青青能够彻底为他们所用,他们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为什么柳青青的身体每况愈下,连她的灵泉水也只能短暂地起到维持的效果? 姜娇儿心里早有怀疑,那日在东跨院的时候,也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否则那孩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流掉了。 中毒这件事,只怕柳青青自己还不知道。 “你都知道了?” 李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若是我不答应呢?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要了那女子的命而已。” 这李夫人,还是处处考虑精细啊。 什么想法都想过了,唯独不想放她一马。 “李夫人。” 姜娇儿的脸色多了几分寒意,“您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毫无把握地过来找您吧?” 她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账本露出了一角,“这东西上都有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你!”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的要求很简单,解药。” 姜娇儿眉心微蹙,说出了自己最后的通牒,“不然今日这元宵宴上,我不介意送兵部侍郎一家,入黄泉。” 她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彻骨的寒意,那股冷意瞬间浸入了李夫人的四肢百骸,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账簿是沈鹤交给她,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也是在等着一个好的时机。 昨日沈鹤便把这东西给了她,说随她来处置。 “好,我答应你。” 李夫人点头,将一个瓷瓶递给姜娇儿,“账簿还给我。” 姜娇儿唇角的笑多了几分疏离,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 “与其想要回账簿,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脱身,这账簿,是将军给我的,到底还有多少人知晓,这还真不好说。” “恶毒至极!” 李夫人留下这一句话,便匆匆走了出去。 柳青青走了过来,有些不解地看向姜娇儿。 “用这账簿威胁她只为了一瓶解药,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也不算。” 姜娇儿轻笑,朝着身后的寻风使了个眼色,“这账簿的用途可不止于此,东西都收拾好了,会有人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恨我?” 柳青青声音微颤,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有惊讶,也有不解。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她心里是有沈鹤的,却总是一副洒脱自由的模样,明明应该是讨厌自己的,却又愿意帮她。 姜娇儿眨了眨眼睛,“恨?算不上。” 顶多是觉得可悲罢了。 花厅外的声音愈发嘈杂起来,姜娇儿站直身子,转身进了后院。 “将军夫人还真是忙碌啊!在太子府也不见得空闲。” 云安公主带刺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刚刚嫂嫂还想请你专门来赏花,你人怎么不见了?” 姜娇儿面带微笑,“刚刚我去外头透气了。” “既然现在来了,倒也不晚。” 太子妃笑着打圆场,朝着姜娇儿招手,“来,你过来瞧瞧这株梅花。” 这花厅中各种各样名贵的花儿争奇斗艳,姜娇儿一脸赞美,“太子妃的心思果然细腻,这些花儿竟然照料得如此妥帖,每一株都开得极好。” “你来看看这株。” 太子妃亲昵地挽着姜娇儿的胳膊,拉着她神秘兮兮地走到了一处遮光的地方,吩咐身后的侍女拉开了那块布。 “天哪!竟然是红玉株!” “这花可是百年难遇啊!竟然能将它养至花开!” …… 众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姜娇儿不知道这些花卉的名贵,不过这红玉株瞧着的确是非同一般。 云安笑嘻嘻地开口,“嫂嫂果然厉害,拓跋,你说呢?” 身侧的拓跋玉也顺着她的话道,“这红玉株,我也只是在书上听说过,从未见过实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诸位也不必太过惊讶,都是那些能工巧匠的功劳,我今日不过是给大家展示一番。” 太子妃笑意吟吟地开口,却并没有多少骄傲,反而十分谦虚。 众人都在夸赞这花的时候,姜娇儿却默默后退了几步,故意离这花儿远了一些,太名贵的花,光是靠近一些,姜娇儿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啊。 第315章 进宫请罪 “娘娘,太子殿下说诸位可以入席了。” 外头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太子妃这才缓缓开口,“好,我知道了。” 姜娇儿心头一跳,抬头看了一眼那红玉株,依旧绽放得正好。 众人一齐朝前厅走去,前厅中灯火通明地很是好看。 几乎朝中所有大臣都来了,只有一个兵部侍郎李元清,忽然腹痛难忍,只得告假离开。 “诸位,今日乃是元宵佳节,我中原大国有诸位,是国之幸事,这杯,算本宫敬诸位。” 太子开口,将酒杯高高举起,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太子豪爽!” 说话的人乃是三皇子,姜娇儿远远地瞧着这几位皇子,气氛倒也算轻松。 众人纷纷举杯饮起酒来,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 席间还有舞姬乐器,一时间整个前厅都是歌舞升平。 “不好了,不好了!” 直到外面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太子妃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向太子请罪道,“殿下,此人乃是平日负责照顾花的花匠,臣妾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 太子摆摆手,示意让人先进来。 “殿下,娘娘,不好了,那红玉株,枯了!” 花匠一脸慌张,谁都知道这红玉株乃是整个花厅都最为名贵的品种,连百金都换不来这一株花,现如今竟然枯了! “什么?” 太子妃的脸色也有些凝重,皱眉看向花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宴会被打断,姜娇儿抿了一口杯子的茶水,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就觉得这花太贵重,肯定会出事。 “红玉株本就难以存活,会不会是……巧合?” 太子倒是一派淡然,看向太子妃的眼神虽是安抚,却说出了大家的疑问。 太子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仍旧沉声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妾身为了让这红玉株存活,和众多花匠费了不少心思,按照原来的状态,即便是过几日送给皇后娘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过几日乃是皇后娘娘的寿辰,这东西,便是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 “母后早就听说嫂嫂准备了红玉株,早就期待着了,还常常提起呢。” 云安公主适时开口,气氛一时间更有些沉重。 这花的珍贵程度,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改日,我亲自向母后请罪。” 太子妃皱着眉,又朝着太子福身,“今日差点扰了殿下的宴席,臣妾有罪。” “这是什么话。” 太子站起身,吩咐人把花匠带进来,“你倒是说说,那红玉株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枯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要你们的脑袋!” 他话音才落,那些花匠便跪了一排,皆是一副惶恐的表情。 “殿下饶命啊!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今日那些花都好好的,刚刚娘娘带着人去参观,那花儿也是完好无损的。” 有人颤巍巍地开口解释,看似没什么问题,却好像又说明了不少问题。 姜娇儿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心里止不住地摇头,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倒霉蛋啊! “应当是有人用了什么东西,与平日红玉株的肥料相冲,才会导致红玉株枯败的。” 这个解释倒还算合理,只不过,刚刚前去参观的众位女眷倒是有些慌了神。 那这么说来,问题岂不是就出现在她们中间? 太子妃平日照料这些花,自然没什么问题,那问题只能是在这些女眷中了。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明日我便亲自去向母后请罪。” 太子妃开口,面色也有些忧愁,却十分识大体,并不打算怪罪这些女眷来。 她不怪罪,可不代表别人会这么轻易地揭过去。 “你!是你!” 一旁的云安公主忽然开口,直接指到宴席之中,“刚刚除了嫂嫂,便只有你离得最近,一定是你身上东西有问题!” 云安公主的视线穿过瑶瑶众人,直直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刚刚姜娇儿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为什么欣赏个花,还非得找她过去,她虽然爱打理那些粮食草药,但对这种精贵的花花草草,却不大懂的。 “云安,不可胡来。” 太子也呵斥一句,看向云安公主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赞同。 “沈夫人,云安性子急,你莫要和她计较。” 太子妃也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这两人皆是一副大度模样,搞得姜娇儿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了。 倒是云安公主,依旧不依不饶道,“你敢说刚刚不是你离得最近么?哪怕此事真是你无心之为,也该去向母后请罪!” 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娇儿眼里的笑一点点冷了下来,一株花儿的枯败,本就是个说不清楚的账,谁又能断定它是为什么枯败的。 偏偏这花又是给皇后的。 偏偏这太子和太子妃皆是一副宽厚的表情,若是她再不去,反倒是显得她有些不知礼数了。 今日这一出,他们是算好了姜娇儿是欲辩无辞的。 “沈将军护国有功,我们又怎能为难沈夫人呢?今日花厅本就人流众多,虽然沈夫人离得近了些,却也不能断定就是沈夫人的问题,明日我会向母后说明问题,她仁慈宽厚,必然能理解。” 姜娇儿听着一番话,却觉得有些不对味来。 虽然大家都在说不怪她,可是言外之意 却好像已经断定就是因为她了。 “你难道不去向母后请罪?” 云安公主横了姜娇儿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于情于理,你都该向母后说明情况,而不是让嫂嫂一人面对!”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云安公主这么善解人意? “公主真是说笑,若要说离得近,只怕没有人比你离得更近吧?” 沈鹤倏地起身,开口打断了云安公主的话。 这…… 好像还真是这样。 刚刚虽然姜娇儿离得近了些,但是始终站在太子妃身边,又离红玉株最近的人,应当是云安公主才是。 云安公主正欲发作,身后的拓跋玉忽然拦住了她,轻声道,“云安公主自然也要进宫请罪,连我也要一同过去,怎么?难道沈夫人不去吗?” 第316章 步步紧逼 “自然是应该的。” 姜娇儿笑着开口,心里却一阵发寒。 这一位太子妃,两位公主,她们一个个都要进宫请罪,倒是她,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而已,居然敢在这托大? 她们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要逼着她答应进宫。 如此一来,姜娇儿倒是有些好奇了,如此大费周章地要让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好。” 太子妃犹豫一番才点头,还不忘宽慰姜娇儿几句,“沈夫人放心,明日我自会向母后说明情况,你也不要太忧心。” “多谢太子妃。” 姜娇儿垂眸行礼,又不忘开口,“不知娘娘可还有红玉株的种子?” 太子妃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道,“种子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沈夫人是何意,莫非是要种花么?” “可笑至极!你知道这花有多名贵呢?嫂嫂在这上花了多少心思么?莫说百金,就是千金万金,也比不上那一朵花瓣!” 云安公主率先呵斥出声,好似姜娇儿说了多么可笑的话一样。 姜娇儿真想掏掏耳朵,嘲讽的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云安公主也不知道换点说辞。 好在太子妃及时开口,打断了云安公主的话,“这种子自然是有的。” 说完,便命人给姜娇儿拿了一小袋出来。 “她不会是想自己种出来红玉株吧?” “简直不自量力,那红玉株品种珍贵,是太子妃找了多少能工巧匠才一起培养的,她居然说的这么轻松?” “人嘛,总有这种时候。”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于嘲讽。 姜娇儿神色淡淡,收好那一小袋种子,又朝着太子妃行了个礼,“多谢娘娘。” 这一场宴席除了姜娇儿,其余人都是挺开心的。 回去的马车之上,沈鹤一脸不忿,“你绝不能进宫,今日这几人便是想了法子要逼你进宫认罪,简直可笑,你何罪之有?” “你酒气好重。” 姜娇儿伸手推了沈鹤一把,也不知道沈鹤今日喝了多少酒。 “真的,不能去。” 沈鹤靠在姜娇儿的肩头,握着她的手道,“那些人可没安好心。” 马车颠簸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姜娇儿眯着眼轻轻应了一声,“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沈鹤目光幽深,眼底隐隐泛寒,“若是长公主出面,他们都要让她几分面子的。” 他说得如此自然,姜娇儿却轻笑出声,眯着眼睛伸手打他一下,“你说的倒是轻松,长公主的身份,岂是我们能请动的?” 况且这无恩无惠的,长公主又为何要帮他们? “你且放宽心,他们这样想方设法地要我进宫,事情又闹得如此人尽皆知,若是我再不去,难免会被人落了话柄。” 姜娇儿像是顺毛一样摸着沈鹤的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第二日一早,太子府的人便来请了姜娇儿,说是要一同入宫。 直到马车入了皇宫,姜娇儿才看见了太子妃的身影,还有她身侧的云安公主。 “走吧,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太子妃笑得温柔,姜娇儿却生不出笑意。 无形之中,连太子妃都已经默认了那红玉株是她搞坏的。 得了通报,进了皇后的寝宫,姜娇儿便顺从地跟在太子妃身后跪了下来。 皇后的声音似乎并无多少怒意,而是招呼着几人道,“都起来吧,闹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就算着本宫不会责罚你们啊!” “儿臣自然是知道母后仁慈的。” 太子妃脸上的笑多了几分俏皮,上前给皇后斟了杯茶,小声道,“倒是沈夫人,跟着受了这无妄之灾了。” 姜娇儿心底冷笑,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是无妄之灾。 直到听见太子妃的话,皇后才好似刚刚注意到姜娇儿,缓缓道,“你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说起来,你还是本宫的救命恩人。” “臣妇不敢当。” 姜娇儿立马摇头,她真怕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还要被他们索命。 太子妃站在皇后的身侧,替她揉捏着额头,皇后则是眯着眼缓缓道,“红玉株的事情本宫都知道了,也的确是心疼,不如这几日你们就陪在本宫身边抄写佛经,如何?” “自然是好的。” 太子妃立马答应下来,姜娇儿又怎么可能有拒绝的道理,也只能就此答应下来。 过了午时,皇后便让人带着姜娇儿去她的偏殿。 皇后的椒房殿位置极好,空间也极为宽敞,姜娇儿的位置就是偏殿的一处小院,位置不大,但是却极为惬意。 姜娇儿坐定之后,便拿出了那一小包种子准备研究一下。 这红玉株就这么值钱?那她要是种出来之后卖出去,那岂不是赚大钱了? 若真是如此,只怕那些说千金万金也难买这红玉株的人,就要气疯了吧? 想到这里,姜娇儿的唇畔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来,真是有趣啊。 “沈夫人在想些什么,竟如此开心。” 太子妃走了过来,依旧是一幅温婉的模样,朝着姜娇儿道,“若是夫人对这红玉株感兴趣,我可以将这些种植的法子都交给你。” “多谢太子妃了。” 姜娇儿起身,“不过这红玉株价值连城,我不过是讨要过来随便一试罢了,怎敢和太子妃相比较?” “你也是过谦了。” 太子妃有些不甚走心地摆手,“母后让我来告诉你,过会儿便要去静心堂抄写佛经了。” 自从上次寒光寺一事之后,皇后便开始信奉这些,在椒房殿设了静心堂不说,还常常在此诵经念佛,还被皇帝夸赞了一番。 皇后倒是没再出现,一直是太子妃带着姜娇儿前往,她倒是轻车熟路,十分熟悉皇后宫殿的位置,“沈夫人请吧。” 姜娇儿坐定,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摸了摸鼻子,连墨汁都要自己磨,看来这一趟,也不是那么舒心的啊。 “沈夫人,皇后宽厚,身为一国之后,从未出过差错,心里唯一惦念不下的便只有太子了。” 太子妃观察着姜娇儿的神色,声音中也多了些真情。 “沈将军战功赫赫,是可塑之才,若是能一心辅导太子登基,更是功不可没啊。” 第317章 抄佛经 “太子妃若只是为了说这些,只怕我也做不了沈鹤的主。” 姜娇儿摇头,夺嫡如今也是迫在眉睫,若是沈鹤不愿意,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对沈鹤有害的决定。 太子妃的拳头微微一紧,皇后娘娘说得果然不错,这个姜娇儿,才是个硬骨头,难啃得很。 “这也是母后的意思。” 太子妃脸上的笑,几乎有些维持不住,“那日在寒光寺,多亏了有你,皇后娘娘才能保住性命,她也一直记挂着你的这份救命之恩,若是沈鹤归于太子麾下,单是这份恩情,皇后娘娘也不会亏待你。” 姜娇儿听得只觉得一阵可笑,他们倒是恩威并施,一边威胁着要她归顺,一边又说记着她的恩情。 若真是如此,皇后又何必如此为难她?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这些人玩弄着权利,把自己所有决定都当做是一种恩赐,根本不管别人是否需要这些。 见她始终沉默不语,太子妃的耐心也渐渐耗尽。 太子妃望着姜娇儿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下眼底的不悦,淡声道,“沈夫人觉得如何?” 她么?她觉得这不怎么样。 姜娇儿唇角的笑有些淡,“我想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沈鹤的事情,应当由他自己做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子妃的面色一冷,也不再和姜娇儿废话。 这一对夫妻还真是一样执拗,却也一样愚蠢,真以为自己能在这京城之中明哲保身吗? 直到太子妃离开,佛堂内才重新恢复安静。 供香的味道布满整个佛堂,姜娇儿心里很是平静,慢条斯理地坐正些身子,开始给自己研墨。 她的毛笔字写得并不优美,不过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接触得多了,倒也有了些进步。 姜娇儿提笔,掀开佛经的第一页,开始慢吞吞地抄写着佛经。 外头那抹眼神若有似无地飘进来,姜娇儿勾着唇角,心底有些后悔,当时她就不该那么轻易就救了皇后的。 至少,也该给自己留点筹码在手上。 这么一想着,时间竟然也不知不觉地过去,却始终没有人提醒姜娇儿用膳的消息。 她心里清楚,只怕自己在椒房殿的这几日不会好过啊! 也幸好她让寻风留在了偏殿没有跟过来,不然挨饿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她空间里的物资那么丰富,倒也不至于饿着,这样想着,姜娇儿便再次进了空间之中。 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除却那些医疗资源她没有办法再生,像那些粮食什么的,她都已经补仓了很多,她还特意给空间中留出来了一个仓库,用来存放一些大件物品。 红玉株的种子姜娇儿泡在了灵泉水中,她就不信这红玉株到底能有多么的名贵,若是连灵泉水都种不出来,那才是真的特殊。 原本干巴巴的种子已经泡开,绿油油的十分惹人喜爱,姜娇儿从中挑出几个最为饱满的种子,种在了花盆之中,又浇了一些灵泉水。 这空间中与外界本就不一样,生长速度要快许多,用不了几个时辰,这红玉株就能生长发芽。 “沈夫人?” 外头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那嬷嬷看着入神的姜娇儿,出声又多唤了几遍,“沈夫人莫不是睡着了?” “怎么会。” 姜娇儿回神,看着有些脸熟的嬷嬷,这好像是皇后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上下打量姜娇儿一眼,别的不说,这位将军夫人的模样是真的俊俏啊,这模样比不少贵女都水灵。 “皇后娘娘让老奴来问问沈夫人想得如何了,若是考虑好了,便去前厅用膳。” 嬷嬷微微垂眸,笑意盈盈道,“要奴婢说啊,您和皇后娘娘较什么劲儿呢?娘娘宅心仁厚,绝不会亏待您的。” “嬷嬷您说得有理。” 姜娇儿点头,却依旧不打算松口,“只是这件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那今日,夫人只怕是要继续抄写佛经了。” 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佛堂内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声一阵阵吹进来,带着呜呜的响动,倒是有几分骇人。 姜娇儿也不急,先摆弄了一会儿那红玉株,这才从空间里找出了一些吃的,东西存储在空间中,就像是进了一个天然的保险大冰箱,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会坏掉。 但是空间中的时间,也并非是停滞状态,这才是空间里最牛之处。 姜娇儿咬了一口饭团,在佛堂里四处环顾起来,从架子上随便找了一本书。 这书好巧不巧,正是一本关于皇室的介绍。 她之前对皇室的了解,也仅限于李公子和苏夫人和她偶尔说得一些。 太子乃是皇后说出,也是皇帝的嫡子,至于云安公主,则是自小养在皇后膝下的,二皇子的生母晨妃,在二皇子逝世后便久居深宫,鲜少露面。 而皇帝却对她欣赏有加,大概是因为丧子的原因吧? 姜娇儿咬了一口饭团,接着往下翻看,接下来便是三皇子了,三皇子的母妃越贵妃,素来受陛下恩宠,那圣恩几乎要比皇后还要隆重,怪不得三皇子不甘心居于太子之下。 至于四皇子,书上的记载寥寥,大概是因为他出身于卑微的宫女吧,连皇帝都不待见这个儿子。 至于几位公主,除却养在皇后膝下的云安公主,还有柔妃膝下的瑞安公主,静安公主的母妃乃是慎常在。 而成安公主,年幼丧母,与四皇子的出身也有几分相像。 窗棂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姜娇儿心里微微一动,赶紧将饭团收起来,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谁在那里?” 姜娇儿刚刚打开窗,一道矫捷的身影便跃了进来,一把捂住姜娇儿的嘴。 落进熟悉的怀抱,姜娇儿瞬间安心下来,拍开沈鹤的手,“你怎么来了?你太大胆了。” 这可是皇后的寝宫,他一个外臣,竟然敢趁夜跑到这里来。 “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沈鹤握着姜娇儿的手,上下打量他一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第318章 针锋相对 他抿着唇角,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找陛下。”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拉住沈鹤,“你在胡说什么?你去找陛下?” 就算是生气,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胡话来,对外皇后只说留着她抄写佛经而已,更何况还有她弄坏皇后的红玉株在先,怎么说他们也不占理。 “她不是想让我帮太子么?若是让皇上知道他们私下拉拢朝臣,看陛下会如何处置。” 沈鹤说这话,就多了些赌气的意味。 姜娇儿叹了口气,笑道,“你别担心,皇后也是有所忌惮,况且这宫中还有越贵妃在,我猜,越贵妃绝不会让皇后如此为所欲为。” 这也是她一直不着急的原因。 相信这会儿,越贵妃比她还要着急。 若是他们真的归顺于太子,只怕越贵妃要比她更担心。 沈鹤抿着唇,紧紧抱着姜娇儿,“让你受委屈了。” 一开始,姜娇儿心底还觉得有些感动,直到沈鹤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姜娇儿的身上游走,她才觉出些不对劲儿来。 “沈鹤,你到底要干嘛?” 姜娇儿绷着脸,一脸严肃地看向他,摁住他还在乱动的手,“这里可是佛堂,面对着佛祖呢!” 沈鹤面不改色,趁机伸手在姜娇儿的腰上捏了一下,“这才一日,你就被饿瘦了。” 这怎么可能! 姜娇儿红着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根本没饿着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瘦? “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鹤从怀中拿出还热着的油纸包,里头传来一阵香气。 算他还算有良心。 姜娇儿打开油纸包,还有些担忧沈鹤的安危,“你就这么进了皇宫,真的没事吗?” 他一个外臣,要是被人发现偷偷闯进这后宫,还是皇后的椒房殿,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沈鹤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这佛堂内的布置,漫不经心道,“无妨,这都是些小事。” 皇后看来有意要为难她,整整一夜,都没有人来过问一句。 吃饱喝足之后,沈鹤便自觉把人搂进了怀里,美其名曰,靠着他比较舒服。 姜娇儿冷笑一声,但是男人身上暖烘烘的,的确是舒服不少,这一晚,姜娇儿倒是睡得安稳。 直到天色蒙蒙亮,姜娇儿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沈鹤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她自己正趴在桌上。 “沈夫人,这一夜可还好?” 又是熟悉的嬷嬷,脸上的笑看不出情绪,只是恭敬地福身,“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皇后娘娘坐在上首,今日倒是没见着太子妃的身影。 见姜娇儿进来,皇后娘娘才睁开眼睛,目光沉沉地看向姜娇儿。 “瞧本宫这记性,竟然我忘记了你在佛堂,让你受委屈了。” “臣妇不曾受委屈。” 姜娇儿摇头,面色十分真挚,昨晚她真的算不上受委屈,沈鹤不仅给她带了吃的,还给她当了人形靠枕。 “你啊,就是倔强。” 皇后摇头,面色有些无奈,却唯独不见生气,反倒是轻笑道,“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了,你就陪着本宫好好抄写佛经,本宫的寿辰时,要将这些佛经统统上供,有你帮忙,本宫也轻松些。” 姜娇儿心底腹诽,这位皇后对外宣称吃斋礼佛,但是什么事都是假手于人,自己倒是落了个好名声。 皇后都这么说了,姜娇儿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娘娘,景阳宫那边来人了。” 嬷嬷走了进来,附耳在皇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还意味深长地看来一眼姜娇儿一眼。 姜娇儿垂眸,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看来越贵妃比她想得还要着急。 “去告诉越贵妃,就说本宫正和沈夫人用膳,只怕暂时没有时间。” 皇后抬头,淡淡道,“待佛经抄写完之后,本宫自然会放人。” 提到越贵妃,皇后虽然极力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但是那紧握着的拳头却出卖了她。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越贵妃如今已经是贵妃之位,加上陛下的恩宠,那地位几乎直逼皇后,加上那三皇子也颇受器重,她怎么能不上心? 姜娇儿低头,假装听不出这二人之间的争斗,反正她没有什么话语权。 只是姜娇儿没想到,那午膳才刚刚布下,外头便传来了通报声,“贵妃娘娘到——” 皇后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寒意,“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哎呀,是我来的不巧了。” 越贵妃掩着唇笑出声,动作却不假思索地继续往前走,“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介意妹妹同你们一起用膳呢?” 她都这么说了,皇后自然不能拒绝,吩咐人又准备了一副碗筷。 姜娇儿假装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地。 “我早就听闻沈夫人的名声,如今一见,真是让人倍感亲切啊。” 越贵妃轻笑,亲昵地拉着姜娇儿的手,“若不是你如今已经是将军夫人了,我还真想将你许配给三皇子呢!” 这话听着口无遮拦,却是皇帝最喜欢的直爽。 姜娇儿也识趣地红了脸,一副羞赧的模样,“多谢娘娘厚爱。” “三皇子如今还未婚配,皇子妃的位置还空闲着,你在宫外自然要比我方便,若是有什么熟识的姑娘,一定要替他留意着。” 越贵妃态度熟稔,别的不说,单是着聊天话术来讲,的确要比皇后舒服不少,最起码,越贵妃并非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皇后沉着脸,看着越贵妃这亲近自然的模样,冷声打断她的话,“饭菜都要凉了,还是先用膳吧。” 哪怕是被她打断,越贵妃也不曾生气,轻笑道,“好,先用膳。” 这一顿饭姜娇儿吃得开心,不愧是皇后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虽然清淡了些,但是吃得舒心。 越贵妃显然没有多少吃饭的意思,状似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您也真是的,来者是客,我可是听说,您昨个儿可是让沈夫人抄了整整一日的佛经呢。” “本宫身子不舒服,休息得早,底下的人不懂事,本宫已经罚过了。” 皇后懒洋洋开口,将越贵妃的话驳了回去,“怎么?难不成越贵妃还有什么意见?” 第319章 保持中立 “这我哪里敢呀。” 越贵妃立马笑了出来,打着圆场道,“妹妹只不过是心疼沈夫人而已,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皇后几乎懒得维持脸上的笑,淡淡点头道,“本宫明白。” 一顿午膳,姜娇儿吃得十分舒服,越贵妃看着姜娇儿吃得这么香,忍不住笑道,“沈夫人还真是好胃口,看来皇后娘娘真把人给饿坏了。” 姜娇儿尬笑一声,“还是御厨的手艺太好,我一时间没忍住。” 这没出息的样子,的确是小门小户中出来的。 “既然吃完了,那妹妹便把人带走了,听说沈夫人的医术一绝,近日我这头啊,老是一阵阵地疼,皇后娘娘不会舍不得放人吧?” 越贵妃笑意吟吟地看向皇后,“姐姐尽管放心,我保证会让沈夫人完好无损回来的。” “本宫怎么可能会不放心,只是本宫的生辰宴迫在眉睫,这佛经也是急需,妹妹是善解人意之人,应该不会让本宫为难吧?” 皇后目光沉沉地看过来,看来是不打算放人。 姜娇儿神色坦然,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越贵妃点点头,不等皇后惊讶于她怎么这么好说话,越贵妃便继续开口道,“桂枝,你留下来帮着皇后抄写佛经。” “是。” 越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垂眸,立马应声。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强撑着笑,冷嘲一句,“那妹妹可要记得把人送回来,不然本宫怕沈将军前来要人。” 姜娇儿心头一跳,想到昨夜的事情,不免有些惊讶,难不成皇后知道了什么? 但是看皇后这表情,又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姜娇儿跟在越贵妃身后去了景阳宫,不愧是后宫的二把手,越贵妃的宫殿可谓是极尽奢华,入目皆是值钱的玩意。 “皇后娘娘自视清高,素来看不上本宫。” 越贵妃懒懒地靠在自己的贵妃榻上,吩咐人给姜娇儿赐了座,“在本宫这儿,你不必太拘谨。” 姜娇儿点头,随即坐了下来,她看得出来,皇后对越贵妃是挺无语的。 只是,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姜娇儿心里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娘娘,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了。” 宫女才进来通报,三皇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母妃的宫中有客人?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就知道贫嘴。” 越贵妃懒懒抬头,“是镇北将军的夫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皇后的宫里请来的。” 姜娇儿的目光看向说话的三皇子,此人面带笑意,朝着姜娇儿的方向微微颔首,一副爽朗的模样。 倒是身后的四皇子,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姜娇儿想起那只黑猫来,比起三皇子,四皇子更让姜娇儿感到好奇。 可惜关于外界的传言各种各样,都说这四皇子不过是三皇子的一条走狗。 “这位是四皇弟,沈夫人应该在太子的筵席上见过才是,怎么还一直盯着他瞧?” 三皇子轻笑出声,又替四皇子解释道,“我这个皇弟素来安静,不喜说话,夫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 姜娇儿有些不大好意思,她也没有盯着这四皇子看,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母妃,关岭县那边整年干旱不说,如今却又闹了水灾,陛下已经派人送去了赈灾银。” 三皇子旁若无人地和越贵妃说起了朝堂的政事,“那关岭县的刺史,好像是户部的人。” 而户部,正是太子的部下。 姜娇儿低着头,忍不住瞟了一眼四皇子的方向,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这母子两人是经常这般交谈。 “嗯。” 越贵妃懒懒应声,“陛下最关心百姓问题,这次赈灾银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这是陛下的逆鳞所在。” 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陛下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要真是伤及了百姓根本,陛下的怒火,他们可是承受不起。 “母妃放心,儿臣心中有数的。” 三皇子懒懒一笑,看向姜娇儿道,“沈夫人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 姜娇儿摸摸鼻子,毫不犹豫地否认,这种朝堂上的政事,她能发表什么意见。 见她这缩头乌龟的模样,三皇子有些无趣地轻哼一声,“母妃,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他如今只是一个皇子,还没有留宿在宫中的权利。 “我这个儿子,你瞧着如何?” 越贵妃也不避讳姜娇儿,索性直言道,“我就不明白,比起太子,他有哪里差的地方。” 太子那些满腹理论,她的皇儿也有,是不是只要她坐上皇后之位,她的皇儿就成了储君? 这话,姜娇儿可是不敢回答,不管哪个答案,都是大逆不道的。 “你果然和传言般谨慎。” 越贵妃轻笑出声,上下打量姜娇儿一眼,“你在边境的事情,我早有耳闻,本宫对你,是有些佩服的。” 她出身静候府,也是一个武艺世家,可是却局限于女子的身份,到了年纪便入宫为妃,若是她能去边境,想来也能有一番作为。 “只可惜西凉求和,否则这会儿,他们已经是我中原的附属小国了。” 越贵妃唇畔的笑多了几分讽刺,“我们这位皇帝年轻时意气风发,凡事都敢闯一闯,如今年纪大了些,便事事求稳,当太子递来西凉求和的消息时,他几乎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和亲的事情。” 姜娇儿压下心底的惊讶,这越贵妃果真是胆量过人,竟然敢如此公然议论陛下的决定。 不过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是些实话。 有时候姜娇儿也觉得可惜,西凉本来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若是沈鹤能够辅佐我儿,必然是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越贵妃开口,最终还是有拉拢沈鹤的心思。 不过比起皇后娘娘的威逼利诱,姜娇儿的确是更喜欢越贵妃,但是这也不代表她会替沈鹤答应。 “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与沈鹤并不打算参与夺嫡的斗争。” 既然越贵妃如此有诚意,姜娇儿索性也直接实话实说。 第320章 成全 “保持中立?” 越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倏地笑了出来,“你们果真是刚刚入京城,连想法都如此单纯。” 这京城就是一个大染缸,多少人都想独善其身,最终却都做不到。 想要在乱世中独善其身,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见越贵妃如此真性情,姜娇儿心中也多了几分感慨,“这样的确困难,但是我们还是想一试。” “好!” 越贵妃起身,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些赞许,“届时你们若不能做到,可否考虑加入三皇子麾下?” “荣幸之至。” 姜娇儿微微垂眸,心底忽的生出一种心思,好像自己已经收到了入职邀请书一样。 从越贵妃的景阳宫回去,姜娇儿心中还颇有些感慨,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与越贵妃相处也比皇后要舒服许多。 姜娇儿才到椒房殿的宫门外,便看见一个宫女等在了那里。 这人姜娇儿也觉得眼熟,正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静云冷脸挡住了姜娇儿的方向,沉声道,“沈夫人,皇后娘娘正在等着您。” 姜娇儿点头,跟在静云身后进了前厅之中。 “今日,在越贵妃的宫中可好?” 皇后眯着眼睛看向姜娇儿,眼底多了几分打量,“越贵妃性子直率,想必同你说了不少话。” 不愧是宫斗了多年的两人,对彼此果然是十分了解。 “是。” 姜娇儿直接承认,“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关系亲密,臣妇不敢有所隐瞒,您和贵妃娘娘果真是心有灵犀。” 反正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 皇后的目光微眯,眼底迸发出一阵锐利的光芒,“你答应她了?” “臣妇不敢。” 姜娇儿垂眸,心里觉得有些郁结,在这皇宫之中,心理素质不强大点,还真没办法生存。 皇后轻哼一声,眯着眼扫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慵懒道,“先退下吧,明日记得去给本宫抄佛经。” 姜娇儿倒是一脸无所谓,和皇后行礼之后便直接去了偏殿,这一天倒是让寻风着急得不行。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寻风抓着姜娇儿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没事这才彻底放心,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想着,您今日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实在不行,就回将军府报信。” 虽然现在她连出宫都有些难度,但是她拼死也要救夫人。 “傻样儿,我能有什么事。” 姜娇儿捏捏她的脸颊,十分悠然自得地伸了个懒腰,“昨夜没睡好,今夜要补回来。” 那佛堂里阴嗖嗖的,还好有沈鹤在,不然姜娇儿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失眠个一晚。 哪知道姜娇儿才刚刚入睡,外头便传来了嬷嬷的声音,“沈夫人可在,皇后娘娘头疾犯了,如今疼痛难忍,劳烦沈夫人一趟了。” 扰人清梦,着实是讨厌。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吩咐寻风进来给她更衣。 以往这种事情都是姜娇儿自己动手,但是今天实在是太困了,她整个人搭着胳膊,好似下一秒就会睡过去一样。 “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就是故意的。” 寻风小声地嘀咕,不然这皇后娘娘的头疾为何早不犯晚不犯,偏偏深更半夜犯病。 姜娇儿睁开一只眼,颇有些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皇后娘娘的头疾根本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想借着这种法子为难一下姜娇儿而已。 这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姜娇儿才从皇后的寝宫离开。 用不了一个时辰,她还要去佛堂抄经。 姜娇儿眉心直跳,忍不住暗自吐槽,就是资本阶级也不带这么剥削劳动力的吧? 皇后也是存了心想要治一治她,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都是些小事情,却也让她心烦。 佛堂内一片静穆,姜娇儿握着笔的手还稳稳当当,眼皮却早已耷拉下来。 “沈夫人!” 外头忽然传来嬷嬷的声音,姜娇儿心里一惊,收下的狼毫在纸上落下重重一笔,墨迹晕染了整张宣纸。 这张又废了。 姜娇儿有些懊恼地捏捏眉心,看了一眼神色怪异的嬷嬷,皱眉道,“嬷嬷突然打扰,可是有什么事?” 那嬷嬷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深,却又恭敬地福身,“夫人随我来就知道了。” 整个椒房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尤其是宫人更是一脸惶恐,看见姜娇儿的时候,眼底也有些意味不明。 姜娇儿微微皱眉,不太理解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直到进了大殿,姜娇儿看见被几个嬷嬷钳制着的寻风,心里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寻风的衣衫凌乱不堪,脸上高高肿起一片,嘴里也被塞了一块破布,整个人几乎粗暴地被人钳制着。 看见姜娇儿的瞬间,寻风立马激动起来,唔唔地说着什么,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身后几个嬷嬷死死地摁住寻风,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寻风瞬间跪倒蜷缩在地上,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姜娇儿从昨夜被召进皇后寝宫,便一直没有回去,不过一夜的时间,寻风竟然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质问。 姜娇儿稍微松了松拳头,抬头看向皇后,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寻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这个丫鬟做错了什么,冲撞到了娘娘?” 皇后的眼神细细扫过姜娇儿的脸,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只是她的眼中全是平静,完全没有其余任何的情绪。 “把人带上来。” 皇后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轻轻锁着眉头,似乎头疾还未消散去,颇有些烦心的模样。 几个人架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相比之下,男人身上似乎更为狼狈,深灰色的衣服黏在身上,上面的血渍已经凝固,看着更为触目惊心。 皇后撑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伤痕累累的两个人,神色淡漠,“你和沈夫人解释一下吧。” 男人抬了一下眼皮,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夫人成全我和寻风吧!” 第321章 我和她青梅竹马 寻风在听见男人的话时,瞬间激动起来,拼命挣扎着却发不出声音。 “成全?” 姜娇儿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寻风的方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声音有些冷漠,“你倒是说明白,要我成全你和寻风什么?” 皇后眯着眼睛,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好似这件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求沈夫人成全我和寻风,让我们在一起吧。” 男人咬紧牙关,又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 “胡说!” 姜娇儿忽然出声呵斥一句,“我怎么从来不知,寻风还与你相识?” 皇后抬手,指着一旁的老嬷嬷缓缓道,“你把你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是。” 那老嬷嬷点头,随即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昨晚她起夜时,发现有人在花园内幽会,竟然是姜娇儿身边的婢女寻风和宫中的侍卫。 在宫中私通乃是大罪,皇后命人将这二人分别关了起来,没想到这寻风也是个硬性子,不管怎么询问都不肯说,甚至直接灌了一壶热茶,烫坏了嗓子。 这侍卫倒也算是个硬骨头,挨了一顿刑罚,直到最后扛不住了才承认,她和寻风早就心意相通了。 “求夫人成全我和寻风吧!” 那侍卫又咬牙朝着姜娇儿磕了一个头,神色诚恳。 姜娇儿却握紧了拳头,回头看向寻风的方向。 寻风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含热泪地拼命朝着姜娇儿摇头,不是这样的,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人! “皇后娘娘。” 姜娇儿忽然开口,猛地跪了下来,“此事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寻风跟在我身边许久,我从未见过此人,况且寻风也是头一回来皇宫,怎么可能就与这侍卫心意相通了呢?” “夫人有所不知,我和寻风,乃是青梅竹马。” 侍卫低着头,又轻声解释了一句。 “唔唔唔——” 寻风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姜娇儿的拳头紧了紧,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也不知道寻风到底糟了什么罪。 “皇后娘娘,仅凭这侍卫的一面之词,怕是说明不了什么。” 姜娇儿脸色也有些冷了下来。 “寻风毕竟是将军府的人,还请娘娘给我几日时间,我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若是寻风真的胆大包天,敢与人在宫中苟合,我必然会给娘娘一个交代。” “哦?” 皇后缓缓站起身,扫了一眼姜娇儿,“沈夫人初来京城或许不知,宫中私通乃是死罪,本宫能留着他们到现在,已经是看在镇北将军的面子了。” 那沈鹤的面子还真是值钱啊。 姜娇儿心中冷笑,明明清楚眼前的人或许就是事情的策划者,却又没有办法动她分毫。 “皇后娘娘,此事,事关您宫中的名誉,一个小婢女的命不打紧,莫要毁了您的名声。” 皇后在这后宫之中素来有美名,这次,这侍卫竟然出自椒房殿,那传出去确实不大好听。 皇后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淡淡扫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那沈夫人需要几日?本宫的寿宴将近,可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白白丢了她的人。 “三日之后。” 姜娇儿开口,和皇后立下了三日的约定。 而三日之后的日子,就是皇后的寿宴。 虽然皇后给了她三日的时间,但是寻风却依旧被关在宫内的慎刑司之中,姜娇儿只有探视的权利。 从椒房殿离开,姜娇儿便直奔慎刑司,她倒是顺利地见到了寻风。 寻风很是狼狈地坐在地上,见姜娇儿进来,便立马迎了过来,无声地喊了姜娇儿一声夫人。 “喝点水。” 姜娇儿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灵泉水,让寻风先缓解一下。 那灵泉水虽然有效,却不是什么神药,这种情况下,最多也只是能缓解一下寻风的痛苦,姜娇儿握着寻风的手,“委屈你了。” 寻风摇头,焦急地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先别着急,不会说话没关系,我问你回答就可以了。” 相比于她的着急,姜娇儿表现得就十分淡定,“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那个侍卫吗?” 寻风立马摇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晚夫人被皇后的人带走,直到半夜都没有回来,她心里担心,想着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人才出院子没多久,就被人迷晕了过去。 她也是会些功夫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出现,对面一定是有备而来。 再等她醒过来,就被皇后的人抓着,还说什么私通,要她承认,她当然不答应。 那壶热水,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灌下去的。 只要寻风不认识那个侍卫,那就说明,她是被冤枉的。 姜娇儿转了个方向,又去了那侍卫的牢房。 那侍卫身上的伤不亚于寻风,整个人背脊挺拔地坐在一堆杂草之上,姜娇儿冷笑一声,“你为什么要陷害寻风?” 闻言那人才缓缓抬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声音哑得厉害,“我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意思,我和寻风青梅竹马,希望夫人能成全。” 还是刚刚在皇后面前说得那些话。 姜娇儿脸色一冷,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这种话,你哄哄别人就罢了,难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还是他觉得,寻风的嗓子永远不会好了?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那侍卫微微垂眸,看来是打算一直装傻到底了。 姜娇儿上前一步,一双手缓缓搭在他的肩上,手上却缓缓用了力气。 男人的脸色立马变得痛苦起来,身子也弓了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姜娇儿面不改色,一点点地加重手里的力道,“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夫人的意思。” 那侍卫咬紧牙关,就是不愿意松口。 “沈夫人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要动用私刑么?” 一道清冷的男声响了起来,来人穿着一身常服,目光落在姜娇儿的手上。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322章 我听你的 周奕就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姜娇儿的动作。 眼前的女人面容清冷,那双眉眼精致又明媚,可是偏偏眼底淬着的寒意让人心里都忍不住发寒。 她葱白的手指上沾着鲜血,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那侍卫满脸痛苦的模样。 姜娇儿回头,看见来人是周奕,目光没有丝毫波澜,反倒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满手的鲜血,故作惊讶道,“怎么流血了?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呢?” 那侍卫面色苍白,而周奕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刚刚姜娇儿可是一直在摁着他的伤口。 “周大人怎么来了?” 姜娇儿找出秀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鲜血,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周奕的方向。 他记得周奕的身份便是管理京畿卫,难道这侍卫,是他的人? 像是看出姜娇儿的心中所想,周奕点点头,指了指她身后的人,“这是我的人。” 看见周奕来,男人脸上才终于露出几分别的情绪来,却始终一言不发。 姜娇儿面无表情,只是扫了一眼侍卫的方向,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心里清楚,从这个侍卫那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方舟!我救了你,让你进入京畿卫,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姜娇儿人还没走出去,便听到里面里头传来周奕愤怒的声音。 她微微顿住脚步,想要听听那叫周方舟的侍卫有何反应,却什么也听不见。 难不成那侍卫才是一个真哑巴? 姜娇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可笑,既然是周奕的人,却又为何会替皇后卖命? 难道连周奕也是皇后那边的人? 如今她一个人在皇宫孤立无援,又怎么能找清楚事情的真相呢? 椒房殿的偏殿,姜娇儿躺在廊中,眯着眼思索着对策。 她倒是好奇,为何那周方舟会如此守口如瓶,要为皇后卖命。 “你可有什么头绪了?” 周奕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姜娇儿甚至都没有坐起身,轻飘飘地丢了一句,“怎么?周大人也关心这个?” 对面却好似没有听出来姜娇儿的冷嘲热讽一般,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当然,周方舟是我的人,他在皇宫闹出这种事,我也要被责罚。” “哦?” 姜娇儿挑眉,几乎有些不近人情地冷冷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周奕却忽然笑了出来,朝着姜娇儿的方向笑道,“难不成,你是生我的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起来,好整以暇道,“这我可真的冤枉,此事与我可没有半分钱的的关系。” 相反,周方舟闹出这么一档子事,他还要跟着一起受害,搞不好京畿卫的风评都要被害。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娇儿才坐起身,“这么说,周大人也是想知道实情了?” 如果他说是,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个周奕并不是皇后身边的人? “这是自然。” 周奕点头,目光落在她瓷白的皮肤上,忽而又移开了目光,淡声道,“周方舟是我救下的人,跟我入了京畿卫,性格沉稳,在今日这件事发生之前,我从未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根本就不像是他。 “不管我怎么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周奕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来找你,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见他神色还算诚恳,姜娇儿的表情才算是缓和一些,悠悠道,“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一个人在宫中孤立无援的,胳膊可拧不过大腿。” 她怎么可能会是皇后的对手? 况且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若是她真想弄死一个寻风,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周奕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如果你不嫌弃,我倒是愿意相助。” 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好!” 姜娇儿立马答应下来,“事不宜迟,咱们得尽快行动起来。” 没想到她态度转变得竟然如此丝滑,周奕轻笑一声,“好,我听你的。” 从周奕这,姜娇儿才知道,原来这这个周方舟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人,被周奕救回来之后便进了京畿卫,这么多年一直在皇宫。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皇后那么言听计从? “他不肯说。” 周奕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也知道自己是在害人,给他磕了头,说他不该这么做,但是他无怨无悔。 “难不成是皇后拿捏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以此来威胁?” 姜娇儿忍不住蹙眉,心底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皇后想要寻风的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姜娇儿总觉得,她的目的,或许不在寻风。 “沈夫人。” 外头传来嬷嬷的声音,姜娇儿只是回头看一眼的功夫,再抬头时,院中早已空无一人。 周奕人呢? 姜娇儿压下心中的惊讶,看着走过来的嬷嬷,面色淡然道,“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嬷嬷环顾了一眼周围,笑道,“老奴是来替皇后娘娘传信的,娘娘说,最近夫人您还有要事办,佛堂您就不必再去了。” “那真是谢过皇后娘娘了。” 姜娇儿点点头,要是这种时候,皇后还想着让她抄写佛经,那未免也过分了! 嬷嬷的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院子,又落在姜娇儿面前的茶桌上,这上面还有刚刚她给周奕倒的一杯茶。 “难不成,夫人里刚刚有客人?” “没有。” 姜娇儿摇头,毫不犹豫地否认,转而话锋一转,“难道嬷嬷看见了有人?” “当然是没有的。” 那嬷嬷立马回答,朝着姜娇儿行了个礼,又转身退出去,“沈夫人,您去向皇后娘娘认个错,那丫鬟的事情自然就揭过去了,又何必非要闹得如此人尽皆知呢?” 这后宫本来就藏不住事,这件事才闹出去,现在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皇后却没有要管的意思,任由这些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等丑事传出去,可是有辱椒房殿名声的。 姜娇儿却有些不甚走心地挥手,她和沈鹤皆是孤家寡人一个,哪里会这么在意这些虚名? 第323章 交易 见姜娇儿如此油盐不进,那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偏殿再次安静下来,姜娇儿心中没有什么头绪,只觉得有些心烦,一脚踢开脚下碍人的凳子,转身出了院子。 事实也的确如同那嬷嬷所言,姜娇儿沿着青石板的小路走得这么一阵,就已经收获到了无数目光。 大多是好奇中带着几分同情的。 姜娇儿也不知道自己和皇后娘娘的保证有几人知晓,心里还在思索着该从哪里作为突破口才能找到线索。 “哎哟,还不赶紧把人给带进去?” 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的哭腔。 不少宫女都听见了动静,却低着头纷纷四散跑开。 姜娇儿微微皱眉,她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转身就往另一侧走。 事情似乎偏偏事与愿违,一道身影径直朝着姜娇儿这边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姜娇儿的手,“求求你,救救我吧。” 眼前的姑娘年纪不大,泪流满面地看着姜娇儿,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 身后太监模样的人,指挥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哎哟,静安小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都是娘娘的吩咐。” 眼前这瘦弱的白衣少女,正是静安公主。 说着那太监还抬头打量一眼姜娇儿,目光露出几分了然。 “您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夫人吧?哎哟,真是个水灵的人啊!” 这太监说话的时候,像是被什么掐着嗓子,声音又细又尖,的确是和印象中的太监形象有些相重叠。 “见过公公。” 姜娇儿也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比起那些颇有重量的官员来说,这种跟在皇帝皇后身边的宦官,地位才是举足轻重的。 “您可真是客气。” 常公公被姜娇儿的态度取悦道,指着静安公主无奈道,“夫人您瞧瞧,这公主未免忒不懂事了,皇后娘娘给她指了亲事,谁曾想她竟然死活不同意,还寻死了一回。” 寻死? 姜娇儿挑眉,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静安公主,将她的手一点点拿下来,“公主殿下许是太激动了,我一个外臣的夫人,哪有资格管这宫中的事情?” 静安公主一脸祈求地看着姜娇儿,姜娇儿却不打算多管闲事,任由身后几个小太监拉着成安公主往回走。 常公公颇为满意地看一眼姜娇儿,“多谢夫人行这个方便,那奴才就先告辞了。” 姜娇儿四处环顾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打断了思绪,转身走了出去。 “沈夫人。” 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姜娇儿吓了一跳,回头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假山后,看向姜娇儿的眼神,还有些犹豫不决。 姜娇儿眼底多了几分疑惑,这位又是谁? “我是成安。” 少女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声开口解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沈夫人是否愿意请我进去?” 眼前的少女身形瘦削,却透着一股温婉,“沈夫人,我知道你想救你身边的丫鬟,我有个交易,不知道沈夫人是否愿意。” 姜娇儿并没有立马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成安公主。 静安公主与成安公主这两位在皇宫中的生活并不算顺畅,直到现在长大,有了点价值,才逐渐被人记起。 她会知道寻风的事情,姜娇儿一点也不惊讶,反而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公主打算如何和我交易?” “我告诉你实情,你要答应我,救静安。” 成安公主神情有些犹疑,见姜娇儿迟迟不说话,才表现出几分焦急来,“难道沈夫人真的不在意你家婢女的性命吗?” 见她如此着急,姜娇儿反倒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一定会救她?” 既为皇室中人,最看不起的,应该就是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吗? 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丫鬟和一只小小的蚂蚁有什么区别,杀他们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成安公主显然是被姜娇儿的这番话吓得不轻,旋即不解道,“沈夫人不是还和皇后娘娘立下了三日之约?如果不是在意那丫鬟的性命,又何必这样?” “那三日之约,不过是为了还我将军府一个好名声罢了。” 姜娇儿可不希望有人把她当成一个滥好人,什么事情都要找她参与点。 成安公主快走两步,有些迫切地看着姜娇儿,“所以我们完成这个交易,岂不是更合适吗?” “那公主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们来找我合作。” 姜娇儿始终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成安公主握着拳头,还是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你要救静安,让她不嫁给静候府的小公子。” 静候府的小公子?姜娇儿微微皱眉,要是没记错的话,越贵妃的母族,就是静候府吧? “沈夫人可能有所不知,那静候府的小公子自在战场上断了腿之后,从此变得暴虐无比,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府里不知道多少丫鬟妾室都被折磨致死。” 可是现在,静安居然要嫁给这种人做正妻,那岂不是要落入火坑之中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成安公主真是高看我了。” 姜娇儿自嘲一笑,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更改这种皇室之间的婚约,她还不会蠢到连越贵妃都要一同得罪。 “我知道此事很难,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帮忙了。” 成安公主的神色焦急,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姜娇儿,“沈夫人素来聪慧,那么多次你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求您也帮帮静安吧。” 姜娇儿觉得自己要笑了,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心安理得地道德绑架别人? 寻风她当然要救,却不想以这种方式。 “公主请回吧,莫要让别人瞧见误会了什么。” 姜娇儿侧身,让出了一条路,她可不想和皇室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麻烦。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成安公主咬咬牙,盯着姜娇儿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第324章 侍卫与公主 “我记得公主与四皇子关系匪浅,公主为什么不找四皇子帮忙呢?” 望着她的背影,姜娇儿忽然开口,“四皇子与三皇子素来交好,此事或许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成安公主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姜娇儿,笑得有些勉强。 “沈夫人果然性子直率,不懂这皇宫之中,最淡薄的当属是情谊这种东西了。” 姜娇儿挑眉,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成安公主的背影,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姜娇儿半个身子靠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冒了芽尖的树木。 就这么站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夫人这是在等我?” 沈鹤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姜娇儿回头,讶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从这边来了?” 沈鹤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伸手将把人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宫里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姜娇儿抬了抬眼皮,心里却没多少惊讶,“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沈鹤搂着她的手微微发紧,淡淡道,“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这下姜娇儿是真的惊讶了,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震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先不管这些。” 沈鹤摆手,很快便扯开了这个话题,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这件事当中。 “这周方舟为什么会死死咬定和寻风之间的事情,你可知道原因?”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难办。 “因为静安公主。” 说这话的时候,沈鹤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因为他与静安公主互通情意,被皇后娘娘发现,她以静安为要挟,逼迫周方舟做这种事。” 怪不得,周奕说这周方舟连命都是他给的,还能有什么把柄在皇后手里,姜娇儿原本也怀疑是为情献身,可是她又想不出来会是谁。 想着想着姜娇儿忽然低声笑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静安公主。” 那周方舟倒也是胆大,怪不得连周奕询问他也不肯说。 “也不知道那周方舟是否知道,静安公主被许配给了静候府的小公子。” 姜娇儿冷笑一声,他虽然是为了救静安,却无形之中害了寻风,根本没什么可怜之处。 “距离你和皇后的约定还有两日,两日后我会想办法进宫,你尽管放手去做,大不了咱俩就一起掉脑袋。” 他说得这么轻松,姜娇儿忍不住嗔怪地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掉脑袋?” 沈鹤笑了出来,大手轻拍着姜娇儿的后背,忽然站了起来。 原先两人还依偎在一起,现在沈鹤忽然站起来,还勾住姜娇儿的腰不肯放手,她只能搂住沈鹤的脖子。 沈鹤抱着她径直朝床榻走去,姜娇儿心头一紧,说话也不自觉地磕巴起来,“你,你要干嘛?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要是被人发现,那他们两个的脸才算是彻底丢光了。 “你说我要干嘛。” 沈鹤望着她通红的耳尖,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随即伸手压住姜娇儿的双手,整个人覆在她的身上与她平视着。 这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 偏偏这样躺着,姜娇儿使不出一点的力气,只能瞪他一眼,“你快把我放开。” 沈鹤侧身躺在姜娇儿身边,抓着姜娇儿的手向下腹探索去,声音有些哑,“娇儿,你的手好软。” 姜娇儿的脸色霎时变得通红,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旖旎的画面,伸手推了推沈鹤,“你赶紧回去吧。” “难道娇儿都不想我吗?” 沈鹤的嗓音低低的,温热的气息洒在姜娇儿的脖颈间,有些发痒,他像是故意的一样,一边拉着姜娇儿的手摸索,一边贴着姜娇儿的耳朵道,“我可是很想娇儿呢!” 手掌触碰到滚烫的热度,姜娇儿立马缩回手,瞪了一眼沈鹤,“你快回去,不许胡来了。” 这可是皇后的椒房殿啊! 想想姜娇儿都觉得心跳加速。 沈鹤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姜娇儿,没想到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这个沈鹤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心头有些懊恼,似乎自那日之后,这沈鹤就对这种事格外地热衷。 不过仔细想一想,沈鹤打了那么多年光棍,还要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后来又一直在外行兵打仗,可能的的确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吧? “娇儿——” 沈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姜娇儿的思绪,他拿着帕子,替姜娇儿擦着手,眼底一片餍足。 现在姜娇儿还太害羞了,他不能跨太大一步,免得吓到她,还是徐徐图之最为合适。 腥燥的气味传到鼻尖,姜娇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沈鹤牵着鼻子走了,立马甩开了手,转头不去看他。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这种事情,她以前可是想都没有想过。 “好好好。” 沈鹤立马抱着姜娇儿的肩膀安慰,他原本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她,可是谁想到—— 是他自己控制力太差了。 沈鹤赶紧转回正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姜娇儿的后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 姜娇儿眯着眼,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靠在沈鹤的怀里。 男人身上暖烘烘的,房间内静谧一片,姜娇儿竟然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鹤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每次姜娇儿都表现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但是沈鹤心里却清楚,每次遇到点什么事,姜娇儿总会思索许久。 “好好睡一觉吧。” 沈鹤俯身在姜娇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不管发生怎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她。 “主子。” 暗卫的声音忽然出现,像是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关岭县那边,一切皆如您所料。” 沈鹤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姜娇儿素来灵敏,心思也缜密,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还能瞒她几日。 若是让她知道这些事,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人? 第325章 试探 姜娇儿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了沈鹤的身影。 有他在的时候,自己睡得果然安稳。 姜娇儿伸了个懒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就是这个沈鹤最近无师自通地有点厉害,她还得想法子治治他。 这几日,皇后倒是没有再找人来为难她,她也乐得自在,想到昨日沈鹤和自己说的话,姜娇儿心头闪过几分思索。 也不知道这周方舟知不知道静安公主要嫁给静候府小公子的消息。 若是知道了,他还能这么为对方卖命吗? 那静安公主呢,她又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 姜娇儿坐在床上发了会呆,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的,这些人实在是过分,秉持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处处给她找麻烦。 可若是她真的站队了某一方,那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不管她站了太子还是三皇子,对方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朝堂上的事情还是交给沈鹤来处理最为妥当。 姜娇儿收拾一番之后便去了宫中慎刑司,昨日他们倒是没有对这两人用刑,依旧是分开关押,姜娇儿先去看了看寻风,比起昨日,她的脸色看起来要好了许多。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姜娇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在这后宫之中,私通乃是死罪。 寻风却摇了摇头,她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死,她一条贱命不足为惜,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害了将军和夫人。 周方舟的牢房要在里面一点,姜娇儿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周奕。 两人相对而坐,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坛酒,两人却都没有动弹。 见姜娇儿来了,周奕倒是不惊讶,而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姜娇儿径直走向了周方舟的方向,上下打量他一眼。 昨日她在气头上倒是没有仔细看,这小侍卫长得倒是的确有几分清秀在,也难怪能得到公主的芳心了。 周奕见她一直盯着周方舟,皱眉道,“你可有什么发现了?” 不等姜娇儿说话,周方舟便一副惊讶的模样,“大人,您和她——” 周奕冷冷地扫他一眼,“这件事,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让整个京畿卫都跟着背负这种臭名,还好意思在这里指责。 他现在还留着他的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有啊。” 姜娇儿十分坦然地点头,“我刚刚仔细瞧了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的确可人啊。” 她话语中透着几分轻佻,周方舟立马红着脸生气起来,指着姜娇儿看向周奕,“大人,这女子如此出言不逊,您千万不能和她有什么牵扯!” 周奕却懒洋洋地瞥了姜娇儿一眼,“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这么拐弯抹角地侮辱人干什么?” “也幸亏,你有这么一副好皮囊,否则,怎么会得了公主的青睐呢?” 姜娇儿声音轻轻的,似乎还带着些笑意,周方舟的脸色却蓦地变得难看起来。 周奕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方舟的方向,心里多了几分了然。 怪不得他这么守口如瓶。 “夫人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周方舟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姜娇儿,心里却忍不住地打鼓。 他不承认,姜娇儿也不生气,反而和周奕说起话来,“周大人可知晓,静安公主许配了人家的事情?” 听着她的话,周奕立马明白过来她的意图,他对这几位公主也并非不认得,不过是有个几面之缘的人。 “啧啧啧,可怜静安公主一个妙人,竟然要嫁给静候府的小公子,听说是个残废。” 姜娇儿状似不经意地感慨,看见周方舟猛然变了的脸色,继续道,“昨日我还遇见静安公主朝我求救,说来也可笑,我哪里有能力救得了公主呢?” 连成安公主都过来和她谈交易,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魔幻。 哪怕是听见姜娇儿这么说,那周方舟也只是稍稍冷了脸,却依旧不打算开口。 一旁的周奕却听出来了问题所在,拧眉看向周方舟,“你真是糊涂,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岂是你能染指的?” “大人,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周方舟摇头,显然是要把装傻进行到底,并不打算承认他和静安公主的关系。 姜娇儿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挺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脑子就糊涂了呢?” 周奕默不作声地看着姜娇儿,这女人说话是真的毒舌。 “那许是我弄错了。” 姜娇儿点头,压根不打算和他多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还需要再想一想,虽然周方舟的行为可以解释得通了,但是姜娇儿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有些怪异。 “姜娇儿。” 周奕在后面喊了她一声,男人阔步走了过来,“你是如何得知周方舟和静安公主的事情的?” “这个很重要吗?” 姜娇儿顿住脚步,并不打算回答这个没有用处的问题。 周奕摇摇头,轻笑出声,“不重要,只是我心里好奇而已,沈鹤如今权势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么?” “你什么意思?” 姜娇儿皱着眉头,尤其是看着他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心里的疑虑顿时更加重了许多。 周奕却一脸坦然地耸肩,“自然是字面意思,最近沈将军的风头很盛,在朝中很得陛下圣心。” “那周大人要加油了。” 姜娇儿点点头,这也只能说明沈鹤的事业心比较强,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见姜娇儿这副全然信任沈鹤的模样,周奕握了握拳头,“你就这么信任他?朝中风云变幻,他和国师之间的关系匪浅,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他越是这么说,姜娇儿越是表现得面无表情。 她的确没有过问过沈鹤在朝堂上的问题。 “周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问题。” 姜娇儿冷声提醒他一句,“我与沈鹤之间,信任是最基础的。” 要是因为他这几句话就去怀疑沈鹤,那他们的关系,未免太经不起风雨了。 周奕站在原地,眼底多了几分莫名,随即笑了出来,“你说的倒是不错,那我就静候你的好消息了。” 第326章 落水陷害 姜娇儿懒得理会周奕,扭头就往前走。 春天越来越近了,外头暖烘烘的一片,姜娇儿却只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寒意。 “沈夫人。” 又是熟悉的声音,姜娇儿回头,确实是熟悉的面孔。 姜娇儿微微一笑,“见过公主。” 哪怕对面只是一个不太受宠的公主,姜娇儿也不会失了礼数。 慎刑司的位置有些偏僻,毕竟是皇宫中比较阴暗的地方,偏僻一些也是正常的。 成安公主面带微笑,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夫人问出什么来了吗?” 她知道,那个侍卫就被关在这儿。 “公主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姜娇儿漫不经心地开口,随即笑道,“若是公主真的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里面瞧瞧。” 她觉着这个周方舟的状态不算特别好。 成安公主面色发白,看向姜娇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祈求,“那沈夫人能不能随我去看看静安?” “这些日子,静安的状态很是不好,几乎得到机会就要寻死,你今天去,应该是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成安公主几乎是肯定,姜娇儿已经知道了静安和那个侍卫的事情。 说实话,姜娇儿的确是打算去见一见静安公主的。 “那还真是一对有情人。” 姜娇儿的话隐隐多了些讽刺,那周方舟也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还是一口咬定他和寻风之间的关系。 成安公主自然听出来了她话里的讽刺,抿着唇角没有回答,转而便给姜娇儿带路。 “皇后娘娘担心静安有什么不测,便让宫女嬷嬷们日夜看着她,几乎和软禁没有任何区别。” 成安公主走在前面带路,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亦或是在和姜娇儿说话。 “我与静安的出身不好,我们两个几乎是相依为命长大,静安好歹还有母亲,我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格外珍惜这个朋友。” 她像是自说自话,静安公主的院子也不远,在皇宫较为偏僻的位置。 “我来看看静安。” 成安进了院子,里面的宫女倒是没那么警惕,成安公主与静安公主素来交好,他们也没什么好警惕的。 听见成安公主的声音,静安公主立马跑了出来,身后的宫女赶紧追了出来,生怕静安公主出事一样。 “都退下吧。” 静安公主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宫人,忍不住有些发怒。 “连成安都在这里,难不成我还能出什么事吗!还是说我连说句悄悄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她神色愠怒,日日被看在这小院中不说,如今连说句话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几个宫女垂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静安,你还好吗?” 成安公主走到静安公主身边,她比之前要瘦了好多。 静安公主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成安,你有没有办法,我不想嫁给那个恶魔!” 成安公主倒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姜娇儿的方向。 那意思好像是不是她不救,而是因为姜娇儿不肯救人。 “沈夫人!” 静安公主忽然一把抓住了姜娇儿的手,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你会救我的对吧?” 她动作快得连姜娇儿想躲避都来不及,被她这么猛地往前一拉,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静安公主则是紧紧抓着姜娇儿的手,拉扯间便走到了角落,身后便是院子中的一处人工湖。 姜娇儿眉间一跳,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要如何回答?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静安公主和成安公主都要抓着她不放,为什么认为她能做到? “静安公主,您许是糊涂了,我哪有如此神通?” 她的婚事可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她又怎么可能有法子组织? 静安公主猛地甩开手,大声吼了一句,“你怎么做不到?” 她的情绪激动,仿佛姜娇儿不答应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一样,搞得姜娇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件事她当然是拒绝的,可又担心现在静安公主的精神状况。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姜娇儿的意料,静安公主直勾勾地盯着姜娇儿,忽然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随即尖叫一声,“救命啊——” 整个人转身便跳进了水里。 姜娇儿稍微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而不过她愣神的功夫,身后的成安公主拿出一把匕首,径直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快来人啊!” 水里的静安公主还在拼命扑腾,岸边的成安公主也一脸的虚弱苍白。 听到动静的宫女纷纷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幕纷纷惊慌起来,“公主落水了!” 姜娇儿站在原地,觉得浑身有些发寒。 她大概应该已经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皇后为了逼她,竟然不惜这么大费周章。 如果这两位公主出了点什么事,哪怕她们是最不受宠的,但毕竟是也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姜娇儿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还在大声呼救的静安公主忽然安静下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姜娇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人工湖看着不大,水竟然还有一米多深。 初春的湖水还有些刺骨,姜娇儿屏住呼吸,伸手去捞人。 静安公主就直直地躺在水里,紧闭着双眼,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姜娇儿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在朝着自己靠近。 等到姜娇儿好不容易拖着静安公主上岸,却突然发现最先赶到的人,竟然是太子。 这更让姜娇儿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太子殿下的脚步不急不缓的,缓缓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即便是对上姜娇儿的眼神,他也没露出多少惊讶来。 姜娇儿浑身湿透,整个人很是狼狈,而静安公主则是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像是一个残破的娃娃。 “你们都退下吧。” 太子挥挥手,示意众人先退下。 姜娇儿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冷,“难道殿下不该先找一个太医来么?” 第327章 她杀了公主 没想到即便是姜娇儿这么说了,太子面色却依旧没什么变化,“我听说沈夫人就颇通医理,不如沈夫人自己看看?” 他脸上的笑让姜娇儿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如今人命关天的大事,姜娇儿也只能蹲下身子,搭在了静安公主的脉搏之上。 人死了。 姜娇儿的手握成拳头,稍微有些发紧,明明她下去的及时,静安公主怎么可能会死? 在这些人眼中,什么都可以成为夺权的工具,哪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太子观察着姜娇儿脸上的表情,脸上露出几分微妙的笑来。 “沈夫人若是愿意为本宫效劳,那今日静安便是失足溺水,若是不愿,那就不好说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姜娇儿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今日不答应太子,那她就是杀害当朝公主的凶手。 哪怕静安公主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这样惨死,这丢的是皇室的脸面。 姜娇儿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缓缓站起身,“若是我不答应呢?” 她最讨厌别人这样威胁自己了,怪不得皇后要设计寻风,却不置她于死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皇后一定是知道自己会帮寻风,这样一步步调查到了公主身上,一切看起来没有那么缜密,但是姜娇儿却没想到,她竟然敢以一位公主的性命来设计这一切。 而这位静安公主,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能在这皇宫之中坚强地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求死? 退一步说,若是她真的求死,那又怎么会让自己帮她? 太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冷了下来,甩甩袖子递给成安公主一个眼神。 成安公主立马会意,脸色一瞬间变得惊恐起来,指着姜娇儿大喊道,“镇北将军的夫人杀人了!” “快来人,救救静安啊!” 她一边哭着,一边跑向静安公主的方向,身上那一刀虽然不致命,却也是实打实地刺进了肉里,鲜血几乎要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衣裙。 姜娇儿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许许多多的宫人,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姜娇儿只觉得耳边吵闹得很。 很快,皇后便得了消息走了过来,看见这种情形,自然是震怒无比,当即便让人把姜娇儿拿下。 “皇后娘娘,求您为静安做主啊!” 成安公主自己都浑身是伤,还不忘替静安公主喊冤,真是让人不由得感叹这一份姐妹情啊! 而皇后的眼中似乎也有些动容,亲自上前扶起了静安,“好孩子,先让太医给你医治一番。” 成安公主被人扶了下去,皇后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太子的身上,“太子怎么也在这里?” 这母子二人的演技还真是不错,刚才还满脸恼怒的太子如今早已换了一副模样,似乎是有些心痛看见这一幕。 “儿臣从御书房出来,听见有宫女大吵大闹,说这边出事了,静安毕竟是儿臣的妹妹,所以儿臣便进来瞧瞧。” “那你都看见什么了?” 身后多多少少站了数十位宫人,还有不少嫔妃都在围观这一幕。 太子面色如玉,闻言神色变得有几分凝重起来。 “儿臣进来时就看见沈夫人站在岸边,而成安跌倒在地,至于静安,已经在水里没了动静。”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姜娇儿唇角的笑有些嘲讽,还真别说,事情还真就是太子说的那样,他一进来看见的,的确是这一幕。 可这足以让所有人误解她。 “你好大的胆子!” 身后不知是什么嫔妃出声呵斥了姜娇儿一句,“你区区一个从淑夫人,竟然敢在皇宫之中如此放肆!” 静安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卑微是众人心知肚明,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公主身份就要被无限放大。 说来也真是悲哀,静安公主也许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这么重视的一天吧? 姜娇儿微微勾着唇角,低头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指责控诉。 很快,成安公主就赶了过来。 身后几个宫女扶着她,无奈和皇后解释道,“奴婢们让公主先休息一下,可是公主说一定要说出实情,不能让静安公主受委屈。” “既如此,那你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皇后捏捏眉尖,似乎是有些疲惫,声音中又多了些严肃。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镇北将军对朝廷有功,沈夫人也是陛下亲封的从淑夫人,你可莫要胡言乱语。” 听完这番话,成安公主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情悲戚,“儿臣绝对不敢有一句谎言!” 闻言姜娇儿也只是掀掀眼皮,没有谎言? 能从这些人嘴里听到真话,才是不容易的吧? “是沈夫人把静安推进湖里的!” 一开口,成安公主便一脸愤怒地指着姜娇儿控诉。 “静安公主想求沈夫人救她,没想到沈夫人竟然起了杀心,直接把人推进了水里!” “还有我身上的伤,也是在阻止的时候被刺伤的!”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偏心于受伤害的人,而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姜娇儿,自然是成为了头号嫌疑人。 “什么?” 皇后好像也是很惊讶的模样,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指着姜娇儿怒道,“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本宫请你入宫抄写佛经,连你婢女私通都还没有处置,你竟然!你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字字句句,好像姜娇儿是多么的十恶不赦一样! “是啊,她竟然敢杀公主。” “听说以前她还和沈将军一起上过战场呢,难怪如此嗜杀,这种人简直太可怕了!” “她这是目无王法,这可是皇宫,一死一伤的可是公主啊,她和沈将军不会是要造反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姜娇儿的脸色一点点地冷下来。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也许是在宫中日复一日的生活太枯燥,这才造就了他们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吧? “好了!” 等自己听够了这些议论声,皇后才缓缓开口,不疾不徐道,“姜娇儿,还不从实招来?” 第328章 下狱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到了姜娇儿的身上。 “我什么都没有做,皇后娘娘让我招什么?” 姜娇儿脊背挺直,直直地看向皇后,目光坦诚磊落,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皇后蹙眉,声音多了几分严厉,“那你说说,静安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成安呢?” 也不怪别人发火,所有人都觉得,姜娇儿一定是凶手。 “可是我有什么理由,伤害两位公主呢?” 姜娇儿耸肩,语气有些无奈。 这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如果她是凶手,整件事都不符合逻辑啊! 不等别人再说什么,成安公主便立马开口,怒声道,“你当然是为了给你的婢女出气!” 她话音才落,众人立马开始议论起来,“婢女?就是前几日和侍卫私通那个吗?” “她真的是好大胆,私通可是死罪!” “你们没听说吗,她还和皇后娘娘立下了三日之约呢,没想到就是这么处理的。” 大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皇后皱着眉头看向成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和那婢女又有什么关系?” 姜娇儿也抬起头,她也想看看,成安公主会怎么解释。 “这……” 成安公主却神色犹豫起来,连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太子此时也一脸沉重地开口,“成安,有什么事情就和皇后实话实说,你难道真的想看着静安枉死吗?” 姜娇儿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反正静安已经死了,不管她说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再对静安有什么影响了。 成安公主咬牙,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是刚刚沈夫人自己说的,说要为了那叫寻风的婢女出气,说他们陷害她。” 这话说得就有些艺术了,她这话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但是寻风的事情又是真切发生的,而姜娇儿也确实和皇后有了三日之约,听起来似乎是有些离谱,但是却合理。 大家的眼神又再次回到了姜娇儿的身上,似乎想听一听她的解释。 姜娇儿叹了口气,这个事要她怎么开口呢? 解释说静安公主和侍卫私通的事情? 那这样,好像更加能坐实她为了寻风报复别人的事情了。 “成安公主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姜娇儿摊手,态度无比诚恳,“今日,是成安公主拉着我来探望静安公主的,后来静安公主自己跳进了湖里,成安公主的伤口也是自己刺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眼神清澈澄明,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本正经,但是其他人的表现,却有些精彩纷呈了。 “简直是可笑,沈夫人这话,说的自己相信么?” 太子率先开口,看向姜娇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嘲笑,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姜娇儿也很无奈啊,她说的的确是真话,可是没人信。 成安公主闻言,更是指着姜娇儿怒声道,“沈夫人就算是要为自己开脱,也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吧?难不成我会自己刺自己一刀?还有静安,她何至于如此寻死?” 原来她也知道静安公主压根就不想死啊,可还是这样轻易地就杀了她。 姜娇儿不知道她和静安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能让静安公主自己心甘情愿地跟着一起设计她,但是最后发生这种事,她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她没有说话,就是静静地看她,眼底还带着些许的嘲讽。 被姜娇儿这么盯着,成安公主的底气也有些不足,索性直接扭过头,再次跪倒在皇后面前。 “求皇后娘娘一定要给静安一个公道啊!” 最终,姜娇儿还是被关进了天牢。 姜娇儿被押走的时候,听见了皇帝来的消息,不光是皇帝,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沈鹤。 天牢的环境比姜娇儿想象中要很多,环境也还算干燥,那些狱卒对她也客气,和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连床铺都是干净的,还是软乎乎的。 姜娇儿靠着冷硬的石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人出招,还真是防不胜防。 “呵。” 一道轻笑声忽然在外面响了起来,高大的身形由远及近缓缓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着的姜娇儿。 周奕的眼底多了几分戏谑,“我还想等着看你出手,怎么还把自己弄进天牢来了?” 能进这天牢,她也算有本事。 但是进了天牢的人,活着出去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姜娇儿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不想理会周奕的冷嘲热讽。 周奕似乎也有所察觉,伸手摸了摸鼻子,“宫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别的或许我没什么办法,你在天牢中安心住下,不会有事的。” “我真是谢谢你。” 姜娇儿有些气结,难道在天牢安心住下,还是什么好事吗? 安心等死吗? 周奕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嘴角的笑有些自嘲,看来沈鹤的动作要比他还要快一步。 他抬头看向姜娇儿,女人完全没有京中贵女所谓的端庄,整个人瘫坐在床榻上,即便是周围的环境如此恶劣,她却像那不染尘世的一颗明珠。 周奕抿着唇角,这女人看着精明,从来不肯吃一点亏,唯独对沈鹤,似乎格外信任。 她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沈鹤一个没有靠山的人,是怎么在朝中混得这么风生水起,甚至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至于他的目的,还不知道。 周奕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好奇,难道姜娇儿就不会关心这个吗? 再次抬头,周奕的眼皮突然跳了跳,这女人竟然眯着眼小憩! “这一次,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周奕忍不住出声提醒一句,这次死的人,可是当朝公主啊。 “陛下也发了怒火,也许你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愚蠢,他竟然没有直接下令处死。” 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人一旦下了天牢,若是谁想要下手,那机会可就多得很了。 姜娇儿应了一声,不大关心这天牢究竟如何。 她心里还在想着整件事,还有要怎么样才能脱身。 第329章 大声密谋 “你!” 见她态度如此懒散,周奕也有些无语,“你好自为之吧。” 亏他得知她被下了天牢之后,甚至不惜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才进来探望一眼。 直到周奕离开,姜娇儿也没说话,反倒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要是说起狼狈来,没人比得上她,她才从水里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还是这狱卒有良心,知道给她一身干净的衣物。 “娇儿,快醒醒,别睡了。” 沈鹤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响起,姜娇儿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想睁开眼却觉得有些困难。 “别睡,娇儿你千万别睡啊!” 沈鹤又开始伸手摇晃她,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更加晕了,姜娇儿张张嘴,“沈鹤,你要把我晃晕了。” 见她终于清醒,沈鹤才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她只记得自己在这里睡着了,然后又被摇醒了。 原来是自己发烧了。 沈鹤将姜娇儿抱在怀里,一脸自责,“是我不好,没能及时过来。” 地牢里光线昏暗,几乎分辨不出外面的天色。 姜娇儿抬头,眼里闪过几分迷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沈鹤有些担忧,又压着心中的怒火,“这个天的水这么冷,你是不是傻,非要跳下去救人。” 印象中沈鹤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冷脸着骂人,姜娇儿有些愣住,只见沈鹤再次把她抱了起来,“对不起娇儿,我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手。” “没事。” 姜娇儿摆手,“我只是想看起来诚恳一点。” 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救人。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用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姜娇儿抓着沈鹤的袖子,也没注意到两人这会儿的姿势,沈鹤盘腿坐在榻上,姜娇儿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外面怎么样了?皇帝有说什么时候杀我吗?” 沈鹤伸手在她的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瞎说什么,谁要杀你了。” “毕竟亡故的,是他的女儿。” 姜娇儿有些感慨,“寻风那边怎么样了?” 沈鹤唇角的笑容有些讽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寻风他们怎么样,自然就不会再管了,只不过人还在慎刑司罢了。” “这样也好。” 姜娇儿点头,朝着沈鹤勾勾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鹤的脸色一点点缓和起来,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笑意,“你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现在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还有一个秘密……” 姜娇儿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的笑还有些张扬,“不过这个,等以后再告诉你吧。” 见她精神状态不错,沈鹤也不在乎姜娇儿所说的是什么,只要姜娇儿能够好好出来,一切就很好。 “对了,这件事,别告诉三个孩子。” 她已经出府这么多天了,几个孩子性子聪慧,只怕有些事情瞒不住,但是姜娇儿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 “嗯。” 沈鹤摸摸她的发丝,外头传来铁门敲击的声音,规律的三声,沈鹤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在这等我几日,届时我来接你回去。” “好。” 姜娇儿笑着点头,目送着沈鹤离开。 终究是不见天日的地牢,虽然她这间牢房还算干净,但是这牢里总有一股霉味,闻得多了,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小侯爷。” 外头忽然响起狱卒的声音,“这里是天牢,没有陛下的手谕或者令牌,是不能进来的。” 那狱卒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想要拦着眼前的男人,却被人一脚踢开,“怎么?有什么地方是本小侯爷进不来的?” 狱卒硬生生地挨了一脚,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依旧挡在他面前。 “滚开!有什么事,本侯爷兜着!” 说完便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姜娇儿坐直了身子,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男人。 他跛着双脚,身影一上一下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离得近了,姜娇儿才看清他的脸,他面色有些过分得苍白,可是身上却穿着一身红衣,一红一白格外刺眼。 “就是你,杀了我那未过门的妻子?” 男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姜娇儿,那眼神中满是阴郁,像是毒蛇一般盯着她,让人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小侯爷说笑,我与静安公主无冤无仇,怎么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呢?” 姜娇儿勾了勾唇角,表现得却极其淡定。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灭了自己的士气。 “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动作夸张得离谱,身上那件红色的袍子都被掀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有了几分红晕,大喊道,“杀得好!” 这人是个疯子。 姜娇儿心里有了判断,他一个臣子,居然在这里公然说皇帝的女儿死得好?莫不是也不想活了? “你不怕我?” 小侯爷又像是找到什么趣事一般,上下扫了姜娇儿一眼,眼底也闪过几分惊艳。 没想到这传闻中的乡野女子,竟然如此出尘。 姜娇儿垂眸,原本她是觉得有些渗人,可是小侯爷说出这话的时候,姜娇儿心里又平静不少,“怕。” 小侯爷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她死的也算好,皇后竟然想着给我们秦家安排这么一个废物。” 姜娇儿知道,眼前这位小侯爷是越贵妃母族,静候府的人,也难怪他憎恨皇后了。 而姜娇儿此时心头一动,“我倒是有个好玩的主意,不知道小侯爷有没有兴趣?” 闻言男人倒是抬眸扫了她一眼,“那你说来听听。” 姜娇儿摇摇头,“这里是天牢,我纵然是再大胆,也不敢这样密谋。”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合适吗?” 男人嗤笑一声,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满脸写着愚蠢。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说什么不敢密谋。 “你尽管说就是,消息绝对传不出去。” 小侯爷虽然狂妄自大了点,但是姜娇儿心里也相信他的话,这偌大的静候府,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第330章 有人探望 “小侯爷果然爽快。” 姜娇儿轻笑出声,看来这位小侯爷的确是讨厌皇后娘娘啊。 男人忽然咧着嘴笑了出来,看得人心里有些瘆得慌。 他紧紧盯着姜娇儿的方向,唇角的笑容透着几分恶劣,“你很有趣,不如嫁给我如何?” 说着还四下环顾了一圈,“看来那沈鹤的确是在意你,我还是头一回见住进天牢的人,能有这般待遇,不过这也无妨,你若是从了我,今日咱们便回侯府。” ? 简直是荒谬至极,这人果然是有什么大病在身上,不愧是疯名在外的男人。 “小侯爷真是说笑了,我已经嫁人了。” 虽然她姜娇儿还不算嫁人,但是和沈鹤却是实打实的夫妻关系,何况原主,确确实实是和沈鹤在一起拜过天地的。 而小侯爷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反而是挑眉一笑,浑然不在意道,“嫁人又如何?” 他忽然低头凑到姜娇儿的面前,脸上的笑有些癫狂,“你信不信,我就是看上皇帝的妃子,他也能让给我。” 啊这…… 姜娇儿一时间有些无语,这人果然和传言中一样,不仅是疯了,恐怕还疯的厉害。 皇帝的妃子,就算是皇帝他给,你难道敢要?这不是在给皇帝戴绿帽子么? 姜娇儿摇摇头,忍不住真诚发问道,“小侯爷,难不成你救过皇上的性命?” 不然怎么可能敢这么口出狂言呢? “你怎么知道?” 对方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旋即又恢复那阴郁的模样,冷冷道,“我一个臣子怎敢肖想这些,是我说胡话了。” 这幅副彬有礼的模样,与刚才大相径庭,看得姜娇儿是瞠目结舌。 这人莫非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时而是主人格,时而是副人格? 只是她还是有些震惊于这人的口出狂言,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小侯爷还是赶紧回去吧,您不怕死,我还惜命呢!” 不知道姜娇儿这话哪里又戳到了他的笑点,对方竟然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好!本侯记住你了,我叫秦煜。” 直到小侯爷离开,姜娇儿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招惹这么一个人到底对不对,但是她要在皇宫做得事情,如果没有人配合,只靠沈鹤一人,怕是很难完成啊。 姜娇儿心下叹了口气,希望这男人疯归疯,但是最起码还有点自知之明吧。 被关在天牢的这些日子,姜娇儿的待遇倒是不错,狱卒也不曾为难过她,直到有人拿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要来见她。 这几日来,姜娇儿过得倒也算舒心,唯一让她心中不安的就是外头的形势。 “好久不见了,将军夫人。” 来的人姜娇儿也并不陌生,正是李元清的夫人。 自那日中元宵宴两人提前离场之后,姜娇儿便再也没有遇见过她,但是也未曾听说她与李元清之间和离的消息,想来应该是选择了忍耐。 姜娇儿微微勾起唇角,正愁着不知道外面的形势,这就来人给她套话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又递给狱卒一点碎银子,“你退下吧,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那狱卒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姜娇儿,心中有些忐忑,这些日子可是不少人都打点过了,似乎是要保住这位将军夫人的性命。 直到姜娇儿点头,他才退下,还不忘公事公办地提醒一句,“夫人,咱们注意着时间,这位现在可是重点刑犯。” 李夫人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姜娇儿,“皇后娘娘让我来看看你。” 皇后倒是算得好,安排一个同她有过节的人来探望,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姜娇儿点点头,倒也不算惊讶,否则这种时候别人对她是避之而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过来探望? “娘娘说,若是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从这天牢离开。” 李夫人的神色有些莫名,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姜娇儿,你还是真是好运气啊,竟然能有如此厚待。” 要不就说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她觉得这种棘手事情在她看来却是好运。 也不知道这福气给她要不要。 “我在这里挺好的。” 姜娇儿面色坦然,兀自打开了那个食盒,里面竟然是皇宫御厨的点心。 李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不敢相信姜娇儿竟然会拒绝这种事,转而又冷笑起来,“那你可想好了后果?若是拒绝,只怕你等不到秋后问斩了。” 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姜娇儿拒绝,她可自行动手。 姜娇儿微微挑眉,“难不成你还敢在天牢杀了我不成?” “有何不可?” 李夫人缓缓靠近姜娇儿,声音有些发寒,“你自知杀了公主,已犯死罪,便畏罪自杀。”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了。 “那你也得能杀得了我才行。” 姜娇儿轻笑出声,像这种久居深宅的贵夫人,姜娇儿自觉自己的战斗力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 偏偏这里又是天牢,恐怕也没什么人敢大着胆子让杀手来杀人吧? 李夫人忽然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不怕死,我倒是有个交易,你做不做?”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微微有些发紧。 “你将那本账簿交出来,我就想办法救你一命。” 她压着声音说出这话,让姜娇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能从天牢里把她救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眼底的惊讶,李夫人冷笑,“我自然是没有这种本事的,但是李元清或许有。” 那账簿几乎可以决定李元清的生死,她又与他是一条绳的蚂蚱,连这次机会,都是她主动进宫,暗示一番才得来的。 “可是那账簿,现在不在我身上。” 姜娇儿耸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越是这样,李夫人就越是揪心,不知道姜娇儿和沈鹤这两人在筹谋些什么。 不过姜娇儿倒是真的好奇,那李元清的权势已经大到可以将人从天牢救出去了么? “你不要不识好歹。” 李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你们将军府如今已经是墙倒众人推的状态了,你知道朝堂有多少人在弹劾沈鹤么?” 第331章 她不像你这么蠢 闻言姜娇儿抬了一下眼皮,忽然笑了出来,“原先我还不知道,但是你一说,我反倒安心许多。” 她现在还能跑过来和她谈这些交易,那就说明,将军府现如今还平安无事。 “你!” 意识到自己被姜娇儿的套了话,李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随即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层,“这酒是皇后娘娘赐的,沈夫人自己喝,还是我帮你?” 既然她不识好歹,那就去黄泉里倔强吧!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这杯酒就更加不能喝了。 李夫人甚至亲自为姜娇儿倒了一杯酒,然后便举手递给她,“请吧。” 皇后钦赐的酒,那是她能推拒的么? 她举着酒杯好一会了,姜娇儿却迟迟没有接过去的打算。 “皇后娘娘钦赐的酒,你不喝?” 李夫人冷笑一声,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些寒意。 姜娇儿却笑了出来,“夫人想得未免太简单了,若是我喝了这杯酒,死在这天牢里,你觉得,会不会怀疑到你?” “你这是畏罪自杀。” 李夫人眼中多了几分不屑,还有些不耐烦,正准备给姜娇儿灌下这杯酒,姜娇儿继续开口道,“难道夫人觉得事情有那么简单?纵然你是奉了皇后的懿旨过来,但是我最后见的人可是你,到时候别人会怎么说?” 姜娇儿歪头,轻声道,“别人会说,将军夫人与李夫人积怨已久,所以一杯毒酒将其毒杀。” “啧啧啧。” 姜娇儿摇摇头,轻声道,“你觉得,到时候谁会信我是畏罪自杀?不说别人,你觉得沈鹤能轻易饶过你吗?” 居然想直接就杀了她,想的未免也轻松了。 说完姜娇儿也不等她反应,直接举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李夫人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了这杯酒,瞬间有些恼怒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皇后娘娘可不会像你这么蠢。” 姜娇儿冷笑,眼底泛着几分寒意,将酒杯随手丢到一边,“这杯酒根本就没问题。” 皇后就算是真的想杀她,也绝对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法子,最起码不会让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天牢送毒酒。 被姜娇儿这样明晃晃地羞辱,李夫人的脸色也霎时难看起来,“你敢耍我?” “你不也一样么?” 姜娇儿唇角的笑有些冷,“莫非我拿出账簿,李大人真能把我救出天牢?” 对方果然一阵沉默。 姜娇儿往后靠了靠,也懒得维持笑脸,“李夫人请回吧,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如果皇后这一次不能弄死她,那她以后可不会逆来顺受了。 姜娇儿懒洋洋地靠在后面,眼神中的凉薄让李夫人有些心惊,她和姜娇儿接触得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姜娇儿这幅模样。 以往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但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而像今日这样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让人心中无端有些胆寒。 近日因为静安公主离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原本就是京城焦点的镇北将军府,这几日更是受尽了各种目光。 沈鹤却好似不受影响一般,每日依旧正常上朝,偶尔还会去练兵场,连陛下都迟迟没有对此事进行发落。 “爹爹,娘亲还没有回来吗?” 外头夜色正深,沈小甜揉着眼睛进了院子,小脸上满是失望,“娘亲都出去好久了。” “嗯。” 沈鹤应了一声,伸手摸摸沈小甜的头,“小甜快回去睡吧,娘亲过几日就回来了。” 沈小甜却有些不情不愿,“爹爹前两日也是这么说的。” 他有些无奈,看来孩子大了,还真是不好哄了。 不仅如此,沈鹤很快便发现了鬼鬼祟祟躲在院子里的沈知宝和沈云升两个人,平日他对这两个男孩是有些严厉的,如今两人便静悄悄的躲在院子里。 “进来吧。” 沈鹤的深情柔和下来,朝两个孩子招招手,“想你们娘亲了吗?” “嗯嗯!” 三个孩子点头如捣蒜。 沈鹤抬头看向不远处,缓缓道,“真的,再过三日,爹爹向你们保证,三日之后,娘亲肯定就回来了。” “真的吗?” 他们向来相信沈鹤的话,在他们眼里,爹爹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说的话从来都作数。 沈鹤点头,在他们的头上摸了一把,“当然是真的。” “现在,你们都去睡觉,不然等娘亲回来,可是要生气的。” 听见沈鹤的话,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往回跑。 望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沈鹤捏捏眉心,眼神渐渐凝重起来,直到身后暗卫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沈鹤才回神,“事情怎么样了?” “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静候府那边也很配合。” “好。” 沈鹤点头,“天牢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天牢守卫太森严,十一只能守在外面,今日下午李元清的夫人拿了皇后的懿旨去见了夫人。” 皇后这一次竟然这么着急,不过用不了多久,这把火就会烧到她自己的身上了。 到时候,只怕她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而听了沈鹤今日的这番话,沈知宝和沈小甜甚至开始期待起三日之后了。 唯有沈云升,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云升,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在想什么呢!” 沈知宝推了沈云升一下,“过两日娘亲回来,咱们给娘亲准备一个惊喜吧。” “我们去买娘亲最爱吃的那个糕点!我们去买给她!” 沈小甜率先开口,“那家糕点可好吃,软软糯糯的,甜而不腻……” 想着想着,沈小甜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知宝毫不客气地拆穿她,伸手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 “嘿嘿。” 沈小甜笑出声,“我还小嘛,想吃点糕点怎么了。”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沈云升却一直没有说话,那双过分寂静的眸子似乎有些沉重。 “二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沈小甜发现沈云升不对劲,以前他虽然也很安静,可不会像今天这样一直走神。 第332章 你们都要死了 “是不是有人又欺负你了?” 沈小甜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出声怒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小郡王!我要去找她!” 说着沈小甜气呼呼地就要往前冲,却被沈云升拉住,“不是这样的小甜。” “那你是怎么了?” 沈云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曾经听见过别人的议论,有关于娘亲的,可是知宝和小甜都不知道。 “没事,我们走吧。” 沈云升笑了一下,也许他应该相信爹爹。 三人刚刚出现在国子监,原本还在交谈的小孩子们纷纷走开,躲避着这三人。 “这是怎么了?” 沈小甜一脸的困惑,连沈知宝也不解地挠头,“就是啊,都跑什么?” 唯有沈云升,一直抿着唇角不说话。 “你们三个怎么还敢来?” 又是熟悉的宁小郡王的声音。 “居然还敢来国子监,不赶紧去逃命吗?难道要等着被砍头吗?” 宁小郡王一副神气的模样,一脸的傲慢,“我要去告诉夫子,你们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在这里读书!” “她娘亲都杀人了!你们可不要跟他们三个玩了!” 说着宁小郡王还不忘朝着其他人嚷嚷。 “你胡说什么!” 沈知宝最先上前,一把揪住了宁小郡王的衣领,“你还敢再这里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 宁小郡王这一次也硬气起来,毫不示弱地瞪一眼沈知宝,“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全京城的都知道,你娘亲要被砍头了!” “你闭嘴!” 沈知宝气得满脸通红,沈小甜却红了眼眶,被他的话吓到了。 为什么要砍娘亲的头?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娘亲杀了公主!现在都被关在大牢里呢!” 宁小郡王大吼出声,“你是这种人的儿子,怪不得你动不动就要打人!我爹还说了,杀公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都要被砍头了!” 这话还是他在爹爹的书房偷听到的。 比起沈知宝的暴怒和沈小甜的哭泣,沈云升算是表现最淡定的人了,早在昨日,他便在府中偷听到了下人们的议论。 说什么会不会将军府都被抄,还想着要去逃命。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几个丫鬟看见沈云升时候那害怕的模样。 应该爹爹严令禁止他们在府中胡言乱语,可是他们却阻挡不住悠悠众口。 “在干什么呢!” 好在夫子又一次来的及时,手里拿着戒尺便走到了沈知宝的面前,“沈知宝,你怎么又打人?” 说着还扯过沈知宝的手重重地打了一下。 他的手心瞬间红了起来,可是沈知宝却依旧死死盯着宁小郡王,“我不许你这么说娘亲!” “就是!爹爹昨天还说了,娘亲过几日就回来了,他从来不骗人!” 沈小甜也跟着附和,声音却带着哭腔。 听着这三个孩子的话,夫子也明白过来这几个孩子在争吵什么了。 “我没有胡说!你们娘亲就要被砍头了!” 宁小郡王也不甘示弱,朝着两人大吼出来。 “闭嘴!” 夫子怒喝一声,这些孩子懂什么,嘴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孩子们看不懂形式,别人难道还不懂么? 皇上迟迟没有发落,而镇北将军府也没有受影响,说明此事很有可能还会有转机。 “好了,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些话夫子自然不会和这些孩子解释,而是沉着脸让他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 “小甜,你还好吗?” 周如萱悄悄靠近沈小甜的方向,小声安慰着她,“你别太伤心了。” 她其实也听说了这件事,但是看沈小甜还不知道,害怕她上心,周如萱便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个事。 “我没事。” 沈小甜抹了一把眼角,固执地摇头,“我相信爹爹,他从来不骗人。” 他说娘亲会回来,那娘亲就一定会回来。 “都安静下来,今天我们来小测。” 夫子敲了敲桌面,严肃地扫了一眼周围,“都保持肃静。” 听见要小测,孩子们瞬间紧张起来,不管什么时候,考试永远都是最让人害怕的,原来还在对着姜娇儿这件事议论的人瞬间变了话题, 连那个宁王府的小郡王这会也彻底慌了神,伸手便戳了戳沈云升的后背,“等会给我看看。” 沈云升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搭理他。 而小郡王这会也没了脾气,又一次戳了戳沈云升,“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的父亲和母亲什么地方都会宠着他,唯独在学业这方面,对他格外严格,如果这次小测他做不好的话,肯定是免不了训斥的。 一直等到夫子说开始,桌上燃起了一炷香,孩子们的眼神逐渐紧张起来。 小郡王更是一脸紧张,一直瞅着沈云升的方向,沈云升的身形偏瘦,加上写字的愿意,他刚好可以从右侧看见沈云升的卷子。 “这样保持就很好。” 小郡王压低声音,见沈云升开始动笔,他便也跟着动笔。 前头的沈云升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动作,并没有遮掩自己的答案,反而还不着痕迹地朝一边挪了挪,好方便小郡王能看的清楚些。 一炷香结束,夫子又重新燃起一炷香,声音严肃,“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都注意抓点紧。” 沈云升落下笔,盯着桌子上的那盒墨砚,轻轻一抬手,下一秒,那墨汁悉数倒在了桌上,好巧不巧的直接盖住了卷子上的字迹。 “夫子。” 沈云升怯生生地看向夫子,“这张脏了,不知道夫子能否给我一张新的?” 也许是平时沈云升太过乖巧,加上他又是皇甫文言的亲徒弟,夫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重新拿了一张给他。 重新拿到卷子,沈云升再次开始埋头写了起来。 身后的宁小郡王一脸得意,压低声音朝着沈云升道,“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啊?” 回答他的自然是沉默。 “就还一炷香的时间了,你可要抓紧咯。” 宁小郡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见沈云升不理会他,便开始摆弄桌子上的笔,甚至开始思考这一次要问父亲要什么赏赐。 第333章 小小教训 一炷香结束,沈云升顺利完成卷子,交给了夫子。 许是因为看了他的卷子,宁小郡王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去找沈家三个孩子的麻烦,而是和别人开始炫耀起来,还让他们帮着想一想应该要什么奖赏才好。 坐在前面的沈云升一言不发,重新将笔墨收好。 就在宁小郡王自己还在得意洋洋的时候,夫子猛地抬头,正好和宁小郡王来了一个对视,严肃的声音在台上响起,“你给我过来!” 宁小郡王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夫子是发现了自己看了沈云升的答案,瞬间有些忐忑。 可是转念一想,只要自己不承认,夫子又能把他怎么样? “夫子。” 宁小郡王老老实实地站在夫子面前,并没有多少害怕,反倒是笑嘻嘻道,“我这次是不是做的很好?” 夫子气得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欺负着,忍下自己想要发怒的冲动,沉声道,“做得好?好个屁!” 他一个文人,气得差点爆了粗口,若不是也忌惮宁王府的身份,这一顿板子宁小郡王也是少不了的。 “你这写的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夫子沉着脸,“老夫会如实告诉宁王爷宁王妃。” 他是管不了,还是让宁王爷和王妃来管。 “什么?” 宁小郡王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随即一把拿过自己的卷子,上面被夫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这根本不可能,我是——” 话到嘴边,宁小郡王及时闭嘴,要是再被爹娘知道他竟然去抄别人的答案,肯定要罚的更重了。 即便是这样,宁小郡王心底还有些不服气,正准备开口,“夫子,那沈……” 夫子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众人道,“沈云升这一次做得非常好,你们若是有人想要观摩,可以自行去找沈云升。” 宁小郡王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是看了沈云升的,怎么可能沈云升做得那么好,而自己却不合格。 “给我看看!” 宁小郡王一把伸手扯过沈云升的卷子,仔仔细细看了起来,果然和他的不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刚刚沈云升中途换了一张卷子,立马大怒道,“沈云升,你是故意的!” 闻言沈云升才慢慢抬头,小脸上满是平静,不解地看他,“你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宁小郡王气得不行,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恨恨地瞪一眼沈云升,他一定是故意的。 直到放学,宁小郡王便气势冲冲地拦住了沈云升的方向,“你给我站住!” 沈云升墨太太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见他又来找沈云升的麻烦,沈知宝和沈小甜第一时间赶过来挡在他的面前,“你真讨厌,为什么一直欺负二哥哥!” 他真的是自己见过最讨厌的人了。 “沈云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小郡王又生气又害怕,一会自己回府,肯定是少不了一顿训斥了。 沈云升依旧是一脸的淡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都现在了你还在装傻!” 宁小郡王有些崩溃地大喊,“我的卷子都是看你的,为什么我的全部都错了!而你却那么好!” 他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说着伸手就要打他,却被沈知宝吓退。 一打三…… 他打不过。 宁小郡王看了一眼眼前的形式,识趣地后退一步。 沈知宝却一脸的不屑,“你抄了云升的卷子,还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就是就是,要是我早就没脸地躲起来了。” 沈小甜冲着宁小郡王做了一个鬼脸,她小脸本就肉肉的,做这种表情的时候更是灵动,一双大眼睛闪着光。 宁小郡王没由来的脸一红,心里有些羞愧,却还是理直气壮道,“沈云升这是故意在害我!” “是你自己抄的。” 沈知宝冷着脸,警告道,“你要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要把这件事告诉夫子了。” 到时候不仅夫子会惩罚他,其他的同窗肯定也不会再理会他了。 说完沈知宝便拉着沈云升往外走。 宁小郡王虽然生气,却没有再追上去。 “云升,他说的是真的吗?” 走得远了,沈知宝才出声询问沈云升来。 “嗯。” 沈云升点头,耳尖泛起微微的红晕,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沈小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亮晶晶地看着沈云升,“那二哥哥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是故意把错误的答案给了宁小郡王吗? 闻言沈云升脸上的红晕似乎更多了些,有些不好意思道,“谁让他今日这么说娘亲。” “干得好!” 沈知宝一把搂住沈云升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这种人就是应该教训一下。” 谁让这个小郡王总是找他们的麻烦。 “可是这样,他会不会记恨我们呀?” 沈小甜有些担心,大家都那么害怕宁王府,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给爹爹带来麻烦? 沈知宝左右两边分别牵着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一脸骄傲的模样,“没事,爹爹知道我们保护了娘亲,会为我们骄傲的,你们放心吧。” 几个孩子回了府,沈知宝便迫不及待地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了沈鹤听。 “做的不错。” 沈鹤点点头,关注点却在另外一方面,“那你们知道娘亲是怎么回事吗?” 他话音才落,三个孩子陷入了沉默。 他们光顾着想着今天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他们说姜娇儿被关进了大牢。 “爹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 沈云升还算是最淡定的一个,很快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比起他们的话,我更相信爹爹。” 爹爹说娘亲会回来,那娘亲一定会来。 “对!我也相信爹爹!” 沈小甜也跟着点头,“不过大牢里会不会很可怕,娘亲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见他们并没有哭闹,沈鹤倒是松了口气,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几个孩子,这三个小家伙的聪慧程度远比他想的要厉害多了。 “爹爹,我们可以去看看娘亲吗?” 沈知宝小心翼翼地开口,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334章 皇后贺礼 沈鹤顿了一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沈知宝的头,又看向了沈云升和沈小甜,“你们也想去见娘亲吗?” 两个孩子立马点头,眼神中满是渴望。 沈鹤没有说的是,他也很想去见一见姜娇儿,但是现如今多事之秋,他们见面越少,越能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爹爹向你们保证,娘亲很快就会回来。” 沈鹤的神情难得柔和许多,“如果爹爹带你们去大牢,娘亲回来可是要和爹爹生气的。” “那我们不去了。” 沈知宝率先开口,沈小甜也跟着点头,“我们乖乖在家等娘亲。” “好。” 沈鹤也很心疼这几个孩子的懂事,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人从皇宫中救出来。 即便闹出这么一档子事,皇后娘娘的寿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早几日皇宫中便开始准备为皇后娘娘开始贺寿。 连皇帝都说皇后这么多年管理后宫,乃后宫表率,此时寿宴应当大肆操办一番,相比之下,静安公主的死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帝后二人共坐上首,两人之间倒也般配,众位朝臣立马下跪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鹤站在人群中,跟着众人的动作一起,朝着这中原最尊贵的二人朝拜。 “都平身吧。” 皇帝笑着摆手,似乎心情还颇为不错,“皇后掌管后宫十几载,从未出过差错,朕深感欣慰啊!” 越贵妃坐的位置仅次于皇后,闻言也只是勾了勾唇角。 今日那静候府的小侯爷也算是老实一回,一身青色的官服站在人群中,倒是也不算显眼。 姐弟二人稍微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 “近日妾身一直睡得不安稳,梦里静安总是哭闹,她是不是在怪本宫没能照顾好她?” 皇后的神色颇为哀伤,这话一出,全场更是静了几分。 没有人搭话,也没有人敢搭话。 这可是皇族的家事,他们这些人若是说错了一句话,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况且如今陛下的态度还不明朗,他们更是不敢随便表态。 “今日可是皇后娘娘您的寿宴,这吉利的日子可莫要说这种话。” 越贵妃缓缓开口,笑道,“静安公主是个有福气的,若是她知晓您如此惦记她,心底必然会感念您的恩德。” 唯有越贵妃敢在这种档口开口说话,“而且陛下自有断绝,皇后娘娘等着便是。” “难道一国公主的死就这么不被重视吗?” 底下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只见拓跋洪允站了起来,先是朝着皇帝行了个礼,随即一脸严肃道,“或许此事我一个西凉人不该多嘴,但这种事若发生在我们西凉,凶手可是要受剥皮抽骨之刑的!” “知道不妥你还说?” 秦煜一时间没忍住竟然直接怼了出来,“再怎么说,我中原皇族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们西凉插手吧?” 他话虽然难听,但却说得也没错,拓跋洪允的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再说话。 倒是太子缓缓站起身,不赞同地看向秦煜,“小侯爷,来者是客,西凉如此有诚意让拓跋太子亲自前来我中原,你怎可无礼?” “况且,静安也算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如此这般,有失礼数啊。” 秦煜眼底闪过一份不屑,皇后娘娘倒是会做主,将宫中一个无名无分的孤女扔给他做侯府的女主人?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虽然疯,但也不是没脑子,不会在这种场合大闹,只是冷冰冰扫了一眼太子,“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太子还是慎言,莫要让公主殿下九泉之下还不安稳。” 他从没同意过这本婚事,谁也别想为难他。 “煜儿,休得无礼。” 越贵妃出声呵斥一句,只是脸色却毫无责备之意。 皇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秦煜说得不错,皇后还是不要乱点鸳鸯了。” “是。” 皇后的脸色有些白,顺从地低头应声。 “静安乃是公主,身份自然尊贵,她死的如此不明白吗,朕心中也甚至痛心。” 皇帝环视一眼周围,沉声道,“凶手,朕绝不会放过,此时便交由大理寺处理,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大理寺卿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最终还是没躲过皇帝的安排。 这种事最难处置,他一点都不想接手此事,倒不如让刑部接下。 “微沉遵旨。” 大理寺卿无奈地站出来,只能接旨。 皇后娘娘的脸色有些凝重,朝太子使了个眼色。 这大理寺卿性子也很是固执,算是朝中难啃的骨头之一了,任谁去都不给面子,皇帝安排大理寺卿查这件事,倒也算公正。 而此时的天牢中还是一阵灰蒙蒙的,只有偶尔的烛光透过来,姜娇儿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把薅着床榻上的稻草。 算算时间,皇后的寿宴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吧? 也不知道沈鹤有没有把自己的贺礼给送到。 大殿之上,静安公主的话题被揭过去之后,气氛才渐渐进入正常,不少人为了讨好皇后娘娘,从各地搜罗来了各种奇珍异宝来。 沈鹤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看着皇后一脸笑意的模样,眼底的笑有些发冷。 直到送礼的人稍微安静了一波,沈鹤才缓缓站起身,“臣也有贺礼要送给皇后娘娘。” 看见沈鹤主动开口,皇后先是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才缓缓开口,“将军有心了。” “那沈将军不如给大家看看,你准备了什么?” 说话的人是李元清,他现在对沈鹤是又忌惮又恨极了他。 沈鹤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手,很快有宫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而上面的东西则都被用红色的绸布盖着,看不出里头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东西,还搞得这么神秘?” 皇后脸上的笑深了几分,不得不说,沈鹤这送礼的举动倒是取悦到了她。 “都拿下来吧。” 随着沈鹤的声音落下,托盘上的红绸布纷纷被揭开,周围响起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这,这是红玉株!” 第335章 刺杀失败 “这么多的红玉株!是怎么弄出来的!” “天哪!我没看错吧,这,这真的是红玉株……” …… 众人议论纷纷,眼底都是难掩的惊讶。 唯有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光是皇后的脸色不大好看,太子妃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而惊讶的众人也渐渐反应过来,似乎前段时间太子妃便种出了一株红玉株,原本似乎还打算是要给皇后做寿礼的。 当时甚至太子妃还借口这个理由,让姜娇儿跟着进宫请罪,接着又发生了这种事。 而当时姜娇儿是不是要了一包种子来着? 宫人们端着红玉株,这每一株花都格外鲜艳,也没有被娇养着,甚至只用了十日左右的时间便能培育出这么多的红玉株,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苏夫人的声音也难掩惊讶,“这是沈夫人培育出来的?” “正是。” 沈鹤点点头,“这是我与夫人,送给皇后娘娘的贺礼。” “送上来给朕瞧瞧。” 皇帝不知道那日在元宵宴上的事情,对这盛开的红玉株十分有兴趣,吩咐最中间的那位宫人将东西递了过来。 每一株花瓣都开得极好,眼色鲜红欲滴,连叶子的眼色都是鲜绿。 “这是你夫人培育的?” 皇帝的眼中有些惊奇,“朕记得,太子妃是不是也在培育这花?” “是。” 太子妃站起身,脸上的笑有些尬住,“只是儿臣没有沈夫人的才能,只培育出一株来,还没能保护好。” 她现在断不能说是姜娇儿弄坏了那株花。 “那你可还要多学习啊。” 皇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红玉株的花瓣,唇畔的笑有些深意,“只是这花多了,看着似乎也没那么稀奇了。”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是其他人依旧沉浸在惊讶之中。 短短几天怎么可能培育出这红玉株来? 唯有瑞王府的世子,不那么惊讶,似乎凡是姜娇儿做出来的事情,不管有所么的不合乎常理,都没那么让人惊讶。 她如今人在天牢,却从未找过他帮忙,还真是……自信满满。 李公子抿了一口酒水,有些无奈地笑笑,也不知道为何,他对姜娇儿,是真的信任。 望着这满殿的红玉株,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姜娇儿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人在天牢,竟然还敢拿红玉株来挑衅她! 太子说得不错,看来这人果真是留不得了。 宫殿中宴会还在继续,献礼之后便是歌姬献舞,整个大殿一派歌舞升平。 天牢之中却显得格外安静。 “吃饭了。” 狱卒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紧接着便端着托盘一步步朝着姜娇儿的方向靠近。 打开牢房的大门,狱卒将手里的托盘慢慢放下,紧接着便浑身僵硬地倒在地上。 几个黑衣人从狭窄的甬道上冲了出来,各个脚步轻盈,二话不说地就朝着姜娇儿攻击去。 大牢里的空间本就狭小,几个黑衣人左右合击,姜娇儿一个躲避不及,手臂上就被划了一刀。 姜娇儿抿着唇,这是在天牢之中,她进来之前可都是被搜身的,身上断不能有什么兵刃。 纵使她的空间中兵器不少,现在都不能拿出来。 好在姜娇儿在末世的时候,为了躲避那些怪物,身形比一般人都要灵敏许多,一个弯腰闪身,姜娇儿就地来了个翻滚,一把抽出狱卒腰间的佩刀。 这几个杀手的质量明显要比之前的都要高很多。 论力气,姜娇儿不是对手,论技巧,姜娇儿也没有多么更胜一筹,几招之内姜娇儿身上就又挨了一道,人也被重重打了出去,径直摔在牢房的木栅栏上,直直吐出一口血来。 黑衣人显然明白速战速决的道理,举起手里的长剑便朝着姜娇儿刺去。 叮地一声,一颗石子射了出来,原本要刺中姜娇儿心脏的长剑歪了方向,扑了个空。 姜娇儿趁机躲到一边,却没有着急爬起来。 这些人下手果然狠,姜娇儿只觉得自己后背像是散架了一般火辣辣得疼。 又是一个黑衣人。 看见姜娇儿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模样,十一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出手太晚了。 他明明记得夫人的伸手还算不错的,看来今天的杀手果然不一般。 十一没有丝毫废话,直接便和几个杀手纠缠在一起。 意识到这是友军,姜娇儿便往后挪了挪,给对方腾出来了空间。 疼死了。 姜娇儿疼得龇牙咧嘴,却又看不见身后的伤口,只能先从空间中掏出点药,又就着灵泉水喝了下去。 先止止痛吧。 十一也没想到,这几个杀手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而且竟然胆大到直接杀了狱卒。 “夫人,快来帮帮我!” 面对这几个高手,十一也有些吃力,渐渐便落了下风来。 姜娇儿暗暗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人的实力也一般。 这种情况下,再不出手,只怕她真要带着弑杀公主的罪名死掉了。 姜娇儿从空间中拿出自己的长鞭,往外一甩,便制止住了从后面偷袭的一人,见状几个杀手很快便转变策略,兵分两路攻击这二人。 再这么打下去,他们估计都在死在这几个刺客的刀下。 姜娇儿拧着眉头,一边吃力的抗下杀手的招数,一边从空间中随便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朝着远处丢去。 直到砰地一声爆炸声传来,巨大的冲力把几人都炸了出去,姜娇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丢的东西,威力有点大了。 随着这声响结束,剩余的火星一点点燃烧起来,借着东风,火势立马蔓延起来,那红色的火光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走水了!” 有惊呼声传来了,几个杀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撤!” 这女人实在是诡异,他们现在就算再动手,一时半会也杀不了这个人。 “你也走。” 姜娇儿咬牙从地上坐起来,瞪了一眼还目瞪口呆的十一。 十一反应过来,立马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众人都散去,姜娇儿仰天叹了口气,直接躺倒在地上。 第336章 放火烧天牢 “快!是天牢走水了!” 姜娇儿躺在地上,看着那些众人慌慌张张地开始灭火,眼底的笑有些嘲讽。 虽然威力有点大,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看着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是蛮有意思的。 好在火势很快就被熄灭,天牢走水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不光是走水,那些狱卒都被灭口的消息跟着一起传了出去。 这无异是在打皇帝的脸面! “给朕仔仔细细地查!” 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公然去天牢刺杀。 “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动了怒,底下前来禀报的人纷纷跪了一地,“奴才们也不知道啊!只是去的时候,发现镇北将军夫人倒在地上,而给她送饭的狱卒也早断了气。” 这话说得稍微有些微妙。 “把人带上来。” 皇帝甩甩袖子,脸色有些难看。 皇后被人带过去的时候,甚至连手臂上的伤都没来得及包扎,后背还是火辣辣得疼,浑身都不得劲。 “见过陛下。” 姜娇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娇儿,“你给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一脸无辜,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被关在天牢里,人都是在外面死的,她身上又是伤痕累累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是她真的有这种能力,干嘛还要在天牢里待着? 皇帝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这件事,脸色有些难看,“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到朕的天牢里杀人!” 他脸色有些阴郁,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人,气氛沉重得有些过分安静。 众人都知道,现在这位皇帝,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觊觎属于他的东西,挑衅更是不可能原谅的事情。 姜娇儿低着头,现在幕后黑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理寺卿何在?” 皇帝的声音多了几分寒意,目光直直落到大理寺卿的方向,“天牢修葺期间,犯人移至大理寺关押,刺客之事,朕也交由你来查探!务必给朕找出凶手!” 听着皇帝的声音,大理寺卿只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 这他要怎么去查? 敢去天牢动手的人,又怎么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而现在,所有的线索几乎都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臣,遵命。” 大理寺卿无奈,也只能认命地接下皇帝的旨意。 姜娇儿还没来得及歇一下,又被人带去了大理寺。 相比于天牢,大理寺的环境似乎要好许多。 “娇儿——” 姜娇儿才进牢房,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一下正好触碰到了她后背的伤口,姜娇儿疼得脸色一白,倒吸一口凉气,“疼。” 沈鹤立马松开手,抓着姜娇儿的胳膊隐隐有些发紧,“怎么回事?哪里疼?” 怪不得十一不敢出来见他,原来是没有护好姜娇儿。 沈鹤心里暗自思忖,目光却紧紧盯着姜娇儿的方向。 “撞到了后背。” 姜娇儿脸色发白,不用看她也知道,后背肯定已经肿起来了。 沈鹤不由分说地便要扒开姜娇儿的衣服,声音又冷又硬,“我看看。” 她甚至都来不及阻止,身上那薄薄一层囚衣就被沈鹤扒掉了一半,冷空气拂过姜娇儿的肩膀,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动,我看看。” 沈鹤动作缓和下来,让姜娇儿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后背的伤,脸色有些难看。 十一的这一场责罚怕是少不了了。 “怎么这么重的伤?” 沈鹤从怀里拿出金疮药,有些冰凉的粉末洒在姜娇儿的后背,一阵火辣辣得疼,姜娇儿疼得头皮发麻,后背也是一阵战栗,咬牙道,“今天的杀手身手很好,我打不过。” “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沈鹤眉尖微挑,几乎是以肯定的语气说的。 而姜娇儿的注意力也渐渐被转移,听见沈鹤的话,背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放了这把火,只怕我现在已经凉透了。” “不会的。” 沈鹤握着药瓶的手有些发紧,有十一守着她,十一就是拼死也会给姜娇儿留出一条生路来。 姜娇儿也没有往深了想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杀手是皇后的人吗?” “暂时还不知道。” 沈鹤摇摇头,但是大致能猜出来,应该就是皇后和太子一派的人。 “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姜娇儿冷笑一声,“不管是不是他们的人,这次的刺客,也必须是他们的人。” 沈鹤很快便明白过来姜娇儿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好了,这件事交给我,这下谁也不敢这么大胆了,大理寺还是安全的。” “嗯。” 姜娇儿应了一声,心里的那股羞耻也渐渐消散不少,甚至敢歪头去看沈鹤,“你怎么来这里了?大理寺卿你很熟?” 不然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传出去不大好听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沈鹤上完最后的伤药,笑着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拢了拢衣服坐了起来,那药的效果倒是不错,初碰到后背的时候确实是疼,但是现在却有股冰冰凉凉的感觉。 “三日之后,便是静安公主的葬礼,陛下下了令,要全宫的人默哀一日。” 对于一个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公主来说,皇帝这道命令,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姜娇儿点点头,面色没什么波澜,倒是沈鹤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反倒还要委屈你在这大理寺再待几日了。” “这儿挺好的。” 姜娇儿耸肩,有吃有喝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沈鹤把沈云升的事情和姜娇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云升性子最闷,倒是最有主意的那个。” 小小年纪就这么腹黑,以后肯定大有所为。 “他们没有什么异常吧?” 几个孩子虽然比同龄人聪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姜娇儿也担心这种流言蜚语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第337章 冤魂不散 “我会多注意一些,倒是你,还要再多委屈几日。” 沈鹤目光隐忍地盯着姜娇儿,又怕再吓到她,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姜娇儿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点头催促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免得陛下也对你起疑心。” 沈鹤又把金疮药全部塞给姜娇儿,这才起身离开。 大理寺的牢房的环境要比天牢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鹤又想了法子的原因,他离开之后,大理寺卿甚至给她安排了太医过来。 周围又恢复寂静,姜娇儿瞥了一眼黑暗中,“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姜娇儿话音落下,周遭依旧是一阵安静。 她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沈鹤这次打算怎么罚你?” 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从暗中掉了出来,十一的脸色苍白,看见静静坐在那的的姜娇儿,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 姜娇儿看在几乎要与黑色融为一体的男人,他看着还很年轻,脸上还有些稚嫩。 “十一。” 十一低着头,神情有些沮丧,刚刚将军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怎么责罚他,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这顿责罚一定少不了。 姜娇儿微微皱眉,眼底闪过几分思索,“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边的?” 这么说来,这十一也算是有点本事,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十一居然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 “大概一个月了。” 十一的头更低了,赶紧和姜娇儿解释,“对不起夫人,您可千万别怪将军,他也是担心你,又知道您的性子,才会让我暗中跟着保护你。” 姜娇儿古怪地看她一眼,倒是没有立马回答,“除了你,我的身边还有人吗?” 十一的眼神中也透着几分茫然,依旧是有问必答,“有,除了我,还有十三和十六也是跟着保护夫人的。” 只是从夫人进了天牢之后,将军便吩咐了十三和十六去做了别的事,只留下他一个人。 姜娇儿抿着唇角,沈鹤什么时候偷偷培养了这么一波人? “夫人?” 十一试探着问了一遍,心里也有些捉摸不透姜娇儿的想法,只能试探着问一句。 “怎么?你担心我怪沈鹤啊?” 姜娇儿收敛心神,看向十一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笑意,“我当然要怪他了,这么好的资源,居然不直接和我说,害我白白废了那么多功夫。” 十一被姜娇儿的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了一下,整个人先是呆滞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谢夫人!” “拿去用吧。” 姜娇儿刚想把金疮药扔给他,转而想起这是沈鹤拿给她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空间中拿出自己的药来。 他受的伤可比自己要严重多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光是那眼中清澈的愚蠢就要溢出来了。 也难怪沈鹤安排给他了一个保护人的活。 姜娇儿暗自摇头,挥挥手让十一退出去。 她忽然想起那日周奕说的话来,或许沈鹤比她想得还要厉害许多,又或者他真的参与了什么,正在有自己的筹备。 姜娇儿觉得有些烦躁,原本这种事她不该太多过问,最好是沈鹤主动告诉自己。 罢了。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等自己从这大牢中出来再说吧。 皇后的寿宴之后,紧接着就开始筹备静安公主的葬礼,皇帝的态度已经可以看出来,是要大操大办一场的。 前几日还是欢欢喜喜的寿宴,隔了一日便是葬礼,这转变实在是有些快。 皇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似乎从寿宴之后便隐隐有些病倒的意味。 太子妃也特意入了宫服侍在皇后左右。 当晚便有些说法陆陆续续地传出来,说是静安公主死的太冤,魂魄迟迟不肯散,便缠着皇后娘娘。 宫中的人素来信奉鬼神之说,这种事情一传出来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一时间大家也是议论纷纷,最多的便是质问为什么还不将凶手处决。 哪怕这种说法流传出来,静安公主的葬礼还是要继续筹备。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静安公主常住的院子燃起了烛火。 毕竟静安公主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那些守夜的宫人也是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擅自离开。 一阵寒风吹来,烛火摇摇晃晃,变得明明灭灭,在场的宫人无端打了个寒战,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几分害怕来。 “成安公主到——” 一道通报声响起,宫人们松了口气,像是遇见了救星一般,纷纷下跪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成安公主和静安公主不愧是好姐妹,这种时候也是第一个出现的。” “是啊,静安公主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 众人议论纷纷,听得成安的脸色有些怪异,半晌没有说话。 “给我拿几炷香来。” 成安公主微微皱眉,吩咐身边的宫人给她拿香火。 “是。” 宫人垂眸,取出三支递给了成安公主。 成安公主垂眸,伸手去点燃这几支香,遮下眼底的情绪,静安啊,你也不要怪别人,只能说碍了别人的路,你也不要怪我,我也只是无奈之举。 九泉之下,好好安息吧。 成安叹了口气,手上的香却怎么也点不起来。 接二连三地尝试之后,依旧燃烧不了。 成安公主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眼底闪过几分恼怒,将香放在烛火中放了好一会。 过了好一会,这香烛却没有一点变化。 “我听说有冤屈的人,魂魄不愿离开死去的地方,该不会……” 众人环顾四周,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成安公主微微皱眉,眼底飞快地闪过几分慌张,“胡说什么?换几支香烛来。” 没想到换了香之后,不管她怎么点,依旧是不肯燃烧的情况。 “是真的!静安公主是真的死不瞑目啊!” “你们说,静安公主她不会就在附近吧?” “一定是心里有冤屈,所以静安公主才迟迟不肯离开。”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惊恐起来。 第338章 她回来了 “都闭嘴!” 成安公主出声河池呵斥一句,尾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都胡说什么!这里乃是皇宫,什么邪祟敢在这里逗留?” 虽然嘴上这么说,成安公主还是环顾了一眼四周,清清嗓子道,“你们就给静安好好守夜。” 她话音才落,身后忽然飘起一阵阴风。 似乎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后面飘了过去。 “啊——”有胆小的宫人直接尖叫出声。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有宫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静安公主真的回来了!” 比起惊讶,更多的人是恐惧。 成安的脸色也一寸寸地白下来,又是一阵阴风吹过,那白色的身影似乎更近了一点。 “啊啊啊啊!” 尖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响彻了整个皇宫。 第二日一早,关于静安公主的鬼魂留在了院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听闻这个消息,皇后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现在宫人们都在传静安公主是有冤屈,死不瞑目,所以才逗留在皇宫不肯离开。 眼见着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太子妃的神色却还算淡然,解释道,“母后,儿臣以为,这样才刚好。” “毕竟现如今凶手还在大牢里关着,若书此时静安公主的冤魂迟迟不肯离开,是不是将凶手绳之以法之后,她便会走了?” 不管会不会走,但是姜娇儿,现在是必死无疑了。 “你说的倒也是有理。” 皇后皱着眉,似乎头疾又犯了,面上透着些烦躁。 皇宫的传闻愈演愈烈,光是这几日,皇帝收到加速处决姜娇儿的折子就压了不少。 按理说这种罪名,应当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是陛下却不曾将沈鹤下狱,那大家也不会自讨没趣。 皇帝收了奏折,压力便传到了大理寺卿的身上。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头疼,这种事完全没有头绪,他还能怎么破案?难道直接砍了姜娇儿的脑袋吗? 这种方法,倒是最简单的。 但是他不敢如此随意啊! 大理寺卿为了此事愁得白发都多了几根,直到接到了贴身管家的通报,“镇北将军来了。” 沈鹤一身便装,悄悄拜访了大理寺卿。 “沈将军。” 即便现如今姜娇儿还在大牢之中,大理寺卿对沈鹤的态度依旧十分客气,“不知道沈将军深夜到访,是为了何事?” “大人应当明白才是。” 沈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站起身,朝着他恭恭敬敬行了个拜礼,“沈鹤自知这些日子弹劾的折子颇多,但大人却依旧坚守本心,不冤枉一个好人,沈鹤代夫人谢过大人了。” 见沈鹤如此,大理寺卿也只能强颜欢笑,他那不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么? “沈将军言重。” 大理寺卿亲自扶起沈鹤,随即面上露出几分难色,“只是如今证据迟迟没有着落,连昨日杀手的信息也全被抹去,若是这样下去,我担心陛下他……” 他会直接杀了姜娇儿,来维护他们皇室的威严。 这种事并不少见,皇室的威严向来不允许别人挑衅,莫说是姜娇儿了,就是一品朝臣,陛下也是照杀不误啊! 沈鹤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这么多弹劾的折子送上去,陛下的耐心已经耗尽,隐隐有发怒的征兆,若是他再催促一次,只怕姜娇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嗯。” 沈鹤点头,神色也有些凝重,又朝着大理寺卿行了个礼,“我今日来这一趟,也是想请求大人再多坚持几日,我相信很快,事情就会有转机。” “这是自然。” 大理寺卿点头,没有具体的证据,他也不愿意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并非是想象得那么简单。 得到大理寺卿的首肯,沈鹤这才放心地离开了大理寺。 自从皇宫之中传出来静安公主的鬼混还留在她所住的院子的传言之时,每晚的守灵就变得可怕起来,没有愿意呆在那种鬼院中。 成安公主更是夜不能寐,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直到宫人过来给她燃了安神香,成安公主才缓缓睡过去。 “成安,你为什么要害我?我那么信任你,你说过会帮我离开的!” “成安,成安,成安……” 静安公主的声音一遍遍在脑海中响起,成安公主面色发白,却怎么也睁不开眼,静安死去的时候,脸色青紫,浑身湿漉漉的,与梦中相差无几。 “不是我!” 静安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小屋内亮着微弱的光亮,外头空无一人,成安公主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这是梦,一定是梦。 她缓缓下床,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 只见地面上留着一串串带着水的脚印! “啊——” 成安公主尖叫一声,白着脸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成安是在皇后的椒房殿偏院之中。 “静安,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 成安哆哆嗦嗦地坐起身,一眼便看见了一脸冷意的皇后。 皇后娘娘沉着脸,抬手一巴掌打在成安公主的脸上,“堂堂公主,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静安她,她真的回来了。” 成安公主的嘴唇哆嗦着,静安回来了,她恨自己害了她,她回来一定是来报复她的。 这该怎么办才好? “糊涂!” 皇后娘娘猛地起身,抬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这一巴掌十分清脆,成安公主的脸也跟着高高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红。 “这里是皇宫,什么邪祟敢来这里?你莫要被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吓到,真正的凶手如今正在大牢等着斩首。” 皇后声音狠厉,警告地看她一眼,那眼底夹杂着一丝杀意,若是她再敢胡言乱语,她不介意让她去给静安陪葬! 一个卑贱之人生下的女儿而已,若非现在西凉和亲在即,她早就没了价值。 皇后冷冷看她一眼,而成安的一颗心顿时冷了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表现得这么不正常,最后等待她的,也只有一死了。 第339章 请他看戏 “成安明白,是成安糊涂了。” 成安公主低着头,死死咬着唇瓣,被子下的手隐隐还有些发抖。 若是再在皇后面前说这些话,只怕下一个溺亡的人,就要变成她了。 “你自己心中知道就好。” 皇后娘娘冷笑一声,眼底隐隐有几分寒意,瞥了一眼成安公主的方向,“你与静安是好姐妹,这次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成安公主低低应了一声是,便再也没有说话。 直到皇后离开,成安公主才缓缓抬起头,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皇后撑着头坐在榻上,一双凤眸微眯,紧蹙着的眉尖彰显着几分不悦,似乎是头疾又犯了,皇后拧着眉,吩咐一旁的宫人将药丸拿过来。 “娘娘,您今日已经吃了三粒宁神散了。” 身侧的宫女贴心提醒一句,“太医说这东西一日不可过食三粒的。” “无妨。” 皇后摆摆手,脸色有些难看,“本宫今日烦躁得很,你去把安神香也点上。” 宫女缓缓退了下去,大殿中只剩下了皇后娘娘一人。 那宁神散的效果真是不错,皇后才服用一会,头疼便缓解不少,迷迷糊糊休息了起来。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响在寂静的椒房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皇后眉尖动了动,似乎有被吵醒的趋势。 滴答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皇后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有些不悦地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回应她的是一阵寂静。 皇后捏捏眉心,熟悉的疼痛似乎再次涌起,让她有些烦躁地起身。 地面上不知何时滴落了许多水滴,隐约还能看见脚印的样子。 “来人!” 皇后抚着胸口,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朝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句。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皇后的心开始猛烈跳动起来,地上的z水渍似乎越来越多,紧接着屋内的门窗全部发出嘭地声响,水流声缓缓朝着里面靠近。 “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要骗我?” “成安都告诉我了,是你让她喂我吃毒药的——” 女鬼一身长长的白衣,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慢慢地朝着皇后身边滑动。 “为什么?!” 女鬼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紧接着外头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开女鬼脸前的黑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你休想装神弄鬼!” 皇后往后退了一步,却仍在大声呵斥着,“立马给本宫献出原形来!” 她这椒房殿怎么可能会有鬼魂进的来? 她越是慌张,那鬼魂就越是步步逼近,身后便是软蹋,皇后胡乱摆着手,手边的东西都被碰倒,发出一阵劈了哐当的声响。 “滚出去!” 皇后尖叫,有些破音地大喊着,“本宫乃是后宫之主,谁敢来作怪?” 那女鬼盯着皇后,忽然伸出手,长长的指甲透着青紫,狠狠掐住了皇后的脖子。 皇后翻着白眼,立马开始挣扎,女鬼却像是恨极了她,手上的力道越发大了起来,眼看着皇后翻着白眼马上就要昏迷,外面的风忽然又大了一些,像是带着一些哭腔。 “皇后娘娘!” 宫女的惊呼声响起,那女鬼忽然收了手里的力道,飞也似地逃离了椒房殿中。 很快,太医也匆匆赶到了椒房殿之中。 “娘娘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太医快速把脉之后,抬头瞟了一眼皇后的方向,只见她斜着靠在床榻上,脖子上围着一条布帛。 皇后瞥了一眼的太医的方向,脸色还隐隐有些发白,“有劳了。” 说完便朝宫女使了个眼色,让人送太医出去。 直到太医离开,椒房殿内伺候的所有宫人和内侍齐齐跪在了一起。 尤其是最开始发现皇后晕倒的人,正是她的贴身宫女。 “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宫女跪在地上,脸色有些发白,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说!” 皇后将手中的茶盏全部丢了出去,眼底散发着阵阵戾气。 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吓唬她,那静安的鬼魂怎么可能回来? “奴婢看见娘娘您……您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还记得自己刚看见皇后时的样子,她瞪着眼睛,脸色涨红,一双手却死死地掐在自己脖子上。 “什么?”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当即站了起来,“不可能!” “奴婢不敢说谎啊!” 看着跪了满地的宫女和内侍,皇后眼底浮现几分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梦? 椒房殿上上下下的宫人都说,今夜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可是偏偏那种窒息的感觉又那么真实,皇后冷下脸来,冷声道,“此事绝对不可外传,否则……” 她冷冷扫了一眼跪着的众人,眼底闪过几分杀意。 “是。” 这些宫人颤颤巍巍地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皇后才失力般地跌坐在榻上,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脖子。 那里红红的一道勒痕还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因为静安公主的事情,闹得宫里人心惶惶,哪怕皇后已经下令禁止有人再谈论这些东西,但是还是避免不了越演越烈的舆论。 成安公主也彻底没了消息,直到静安丧葬这一日,才重新出现。 她面色苍白,眼底的乌青很是明显,尽管能看出她已经在用粉黛尽力遮掩了,却还是盖不住神色之中的憔悴。 而此时,沈鹤偷偷入宫,面见了皇帝。 “臣斗胆,想请陛下,随臣看一场大戏。” 沈鹤抱拳跪在地上,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皇帝正在和国师下棋,明明今日是她女儿的葬礼,偏偏他也是一幅不大在意的模样。 听见沈鹤的话,皇帝执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转而笑着看向沈鹤,“怎么?是为了那姜娇儿?” “是。” 沈鹤低头,并没有在意头顶的两道目光,只是固执地跪在地上。 皇帝的笑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看向了国师,“国师以为呢?” “这棋局,一时也僵持不下。” 国师看都不看沈鹤一眼,笑道,“不如陛下去散散心,说不定回来就有头绪了。” 第340章 一出好戏 “也好。” 皇帝忽然笑了出来,随意地理了理袍子,便要起身往外走。 国师跟在他后面,经过沈鹤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眼底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沈鹤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转身跟在了几人的后头。 哪怕静安公主活着的时候,在宫里没什么人重视,但是这死的时候倒是风光,以皇后为首的众位嫔妃都亲自过来送她一程。 “皇后娘娘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是有什么事吗?” 越贵妃面色红润,虽然今日穿了身素雅的衣服,但是却难掩面上的风采。 皇后紧握着的手有些发紧,看了一眼满面春光的越贵妃,脸上的笑有些淡,“我只是忧心静安的事情而已。” 越贵妃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皇后的确是应该忧心一下静安公主的事情。 “最近宫里这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臣妾都有所耳闻,若是静安公主真的死不瞑目……” 越贵妃微微俯身,凑到皇后面前低语了几句,“若真是如此,那今日发丧之日,只怕静安还会再回来啊!” 随着越贵妃的靠近,一股奇异的香气传了过来。 “胡说什么!” 皇后的脸色猛地一变,瞪了一眼越贵妃的方向,“越贵妃,你高居贵妃之位,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她还特意提高了一些音量,引得不少人都看过来。 越贵妃低低笑出声,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起棺!” 随着礼官的声音响起,一身白衣的内侍用力开始准备抬起棺木。 前后一共八个人,共同抬一个棺木,暗暗使力好一会,棺木却在原地纹丝不动。 “起棺!” 前头的礼官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又一次高声喊了出来。 八个人咬着牙一起用力,那棺木却依旧是丝毫没有挪动。 “大人,棺木抬不动啊!” “这是怎么回事?” “静安公主不会回来了吧?” “都说有冤屈的人不愿意离开啊……” 众人脸色纷纷变了变,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也不怪他们多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很难不让他们往这方面去想。 “休要胡说,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帮忙!” 皇后起身,冷冷地扫了一眼棺木的方向,随即呵斥着站着的人去帮忙。 但是不管多少人一起用力,那棺木依旧是纹丝不动。 “呼——” 场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将白色的幡帷吹得漫天乱飞,连白色的纸钱都被全部吹起来,满天飞扬。 成安公主站在人群中,神色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静安,静安——” 又是一道阴风吹过,成安公主忽然尖叫出声,“静安回来了!” 成安公主的声音尖利,这一声喊出来,其他人都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皇后甚至来不及阻止,成安公主便疯疯癫癫地尖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啊!你别来找我,要找你去找皇后娘娘啊!” “我都是被迫的啊!” 这几日成安公主几乎不敢睡觉,一闭上眼,就是静安那张惨白的脸,而刚刚,她又看见了静安了! 成安公主实在是受不了,一边喊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你别来找我了!” 一瞬间,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看向皇后的眼神多了些震惊。 而皇后也终于反应过来,指挥着宫人大声道,“还不赶紧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我抓起来!” “给本宫堵住她的嘴!” 皇后的声音狠厉,这个贱人,果然还是出事了。 “静安公主回来了,是静安公主回来了!” 又是一阵惊呼声,众人惊奇地发现,那纹丝不动的棺木上,竟然多了几个水淋淋的手印!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一时间大家又是尖叫,又是躲避,生怕被鬼魂给缠上。 “是皇后娘娘指使的!静安根本就不是溺水而亡,她是被毒杀的!” 成安公主好似真的疯了一般,大声吼了出来,“要找你就去找皇后吧!我也是被迫的。” 皇后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杀意,转而看向一旁的禁军,“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要让这个疯子闹到什么时候!” 终于有人抓到了疯癫的成安,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皇后脸上的血色尽失,有些疲惫地看着这些眼色各异的人,“成安这几日忧思过重,早就有太医和本宫说过,她常常出现幻觉。” 这话显然没多少人相信,但是却也没人敢反驳,纷纷低着头一言不发。 “抬棺!” 这一次,是皇后亲自吩咐的。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尝试,那棺木依旧是一动不动。 越贵妃一脸惊讶地开口,“会不会静安公主真的有什么冤屈?” 皇后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阴风一阵阵地刮来,恍惚间,皇后似乎也看见了静安的身影。 她站在人群中,穿着一身白衣,一脸恨意地看着她。 “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不由分说地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装神弄鬼?” “来人!还不赶紧把静安给本宫拉下去!” 皇后一声令,周围人却没有丝毫,甚至有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而被打了一巴掌的女子脸色更是变了又变,由一开始的惊讶恐慌再到委屈落泪,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姐姐,这位可不是静安啊,这分明是刘家的小姐啊。” 越贵妃惊疑开口,看向皇后的眼神满是关切,“娘娘,要不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皇后也是微微一愣,再次看过去,发现眼前的人又变了模样,根本就不是静安公主。 “谁在这装神弄鬼!给本宫滚出来!” 皇后几乎要被折磨得有些崩溃,她不在大声呵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了。 而此时,站在偏殿之中的皇帝和国师,已经将这一幕全部尽收眼底。 从刚刚成安的反应来看,皇帝就已经看出来了不对劲。 此时他的面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第341章 降罪 沈鹤在他的身后直接跪了下来,“请陛下降罪。” 能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皇帝可不是傻子,相反还精明得很,他们这点把戏根本瞒不了他。 眼下,就是看皇帝如何选择了。 “你有何罪?” 皇帝冷冷睨他一眼,“朕瞧着你胆子大得很,不仅如此,还深情得很呢!” 沈鹤低着头一眼不发,默默承受着皇帝的冷嘲热讽。 这件事,其实也是在赌皇帝的态度。 皇帝甩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沈鹤脸色微微一变,思索一瞬还是跟了出去。 “沈将军真是好大的主意。” 经过国师的时候,国师的沉声开口,看向沈鹤的眼神有些阴沉,“你竟然算计到了皇后的头上?” 岂止是皇后,连皇帝也跟着被算计在内。 沈鹤微微侧头,快步走了出去。 “都闹够了没有!” 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偏殿传出来的时候,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皇后,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都给朕退下去。” 皇帝拧着眉,难掩眼中的不耐,大手一挥,便将无关紧要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再留在这里一起看着他们皇室的丑闻么? “陛下——” 皇后正准备福身行礼,皇帝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巴掌。 越贵妃眼底闪过几分惊讶,很快便被掩饰下去。 她心里清楚,皇帝他不是生气皇后杀了自己的女儿,而是在生气皇后丢了皇室的颜面,皇室就是这样,亲情淡薄得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皇后也有些懵,很快便换了一副模样,跪在皇帝面前泫然欲泣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臣妾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皇帝有些粗暴地打断,“你当朕什么也不懂么?” 只这么一句话,皇后便彻底没有了动静。 皇后咬紧牙关,仰头看向皇帝,“皇上,臣妾听不懂您的话。” “呵。” 皇帝冷笑一声,有些恼怒地看她一眼,“皇后,你陪着朕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朕最讨厌什么。”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心存异心,还来算计他。 而皇后,几乎是在他的雷点蹦跶。 “你以为朕不知道么?那些刺客,能杀了所有的狱卒还悄无声息,朕都不知道,朕的天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这是他的江山,尤其是天牢更是直属禁卫军,也是直接听命于他,而现如今,他连天牢的主意都做不了了? 皇后的脸色猛地一变,立马和皇帝解释,“陛下恕罪,妾身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好了!” 皇帝有些厌烦地摆手,“朕喜欢聪明人。” 这些年皇后的手段他并非不知道,但是并不妨碍皇室的颜面,也无伤大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事就此作罢,静安与成安争执之中失足落水,成安心怀愧疚,导致精神不振,从此幽禁长春宫。” 皇帝摆摆手,随意安排了罪名,又看向皇后道,“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未尽到指责所在,特罚半年俸禄,禁足椒房殿一个月。” “游越贵妃,暂管后宫诸事。” 皇帝瞥了一眼越贵妃的方向,迅速将此事解决掉。 “臣妾遵命。” 越贵妃眼底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还能从此事中得利,立马福身谢恩。 沈鹤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也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此事有些草率,皇帝的惩罚也并不严重的,也并未提及姜娇儿的问题,但却是默认了此事和她无关。 “姐姐,请吧。” 等皇后离开,越贵妃才笑意盈盈地看向皇后。 皇后猛地抬头,盯着越贵妃的方向,“这件事也有你的手笔吧!” “娘娘这是什么话?” 越贵妃故作惊讶地抬眸,“不是您自己看见了静安公主么?不过还是要小心些的,刘家那位姑娘的脸可都肿了,娘娘还要好好安抚一番才是啊。” 她可是什么都没干,不过是用了一些容易让人致幻的香薰而已罢了。 细细说来,这姜娇儿也是大胆,竟然直接算计到了皇后的头上。 虽然这法子不多精明,但是也算是让自己完美脱身了。 “还不赶紧带娘娘下去?” 越贵妃稍微拔高了一些音量,瞥了一眼身后的宫人,又笑道,“本宫还得替娘娘备一份厚礼,好好安抚刘家姑娘一番。” 不然莫名挨了皇后一巴掌,可别记恨才好呢! 皇后死死咬着唇瓣,恨不得撕烂这女人得意的嘴脸,却还是忍下了。 身后的禁军亲自上前请皇后离开,经过沈鹤的瞬间,皇后脸上的笑忽然多了几分诡异,“你真以为你已经救下了姜娇儿吗?” “也算是你们有本事,这一次是本宫栽了。” 皇后冷笑一声,也不等沈鹤说话,便快步朝外走去。 沈鹤皱眉,脸色微微一变,猛地想起什么,快速朝外走去。 而此时的大理寺内,姜娇儿还在等着今日的消息。 此事她做的很大胆,不光是算计了皇后,连皇帝也在她的谋算之内。 他就是赌皇帝还有几分明君的良知,但是同样也是在威胁皇帝,必须要放了她。 至于皇后么…… 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 不过也多亏了有静候府的帮助,皇宫中有越贵妃打点着,否则以她们现在的实力,只怕还做不到这样。 姜娇儿思索着,门外忽然进来了几个婆子。 这几个婆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姜娇儿心头一震,升起几分警惕来。 “见过将军夫人。” 为首的嬷嬷手里拿着个食盒,装模作样地和姜娇儿行了个礼,“老奴奉命来探望夫人,夫人可安好?” 这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一切都好。” 姜娇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哪位贵人挂念,有什么吩咐?” 那嬷嬷轻笑一声,朝着姜娇儿的面前缓缓走过去,“夫人您或许不知,陛下那边的折子已经批下来了,不日就要问斩了。” 姜娇儿眨眨眼睛,对这个消息不是很相信。 “夫人莫非是想要连累整个将军府?” 嬷嬷垂眸,“我们娘娘说了,那三个孩子很是可爱。” 第342章 尘埃落定 姜娇儿脸色微微一变,皇后这是在拿着孩子来威胁她。 “若是我不从呢?” 姜娇儿神色多了几分凝重,他们会拿家人来威胁,这是姜娇儿意料之中的。 她在等,看看是皇后的手更快,还是他们的动作更快。 “夫人自可以试一试。” 这嬷嬷果然不是一般人,只是微微笑着看向姜娇儿。 说着她还从食盒中端出一晚药汁,不光是药汁,甚至太贴心地为她准备了蜜饯。 那嬷嬷递给姜娇儿一个眼神,“夫人请吧。” 姜娇儿看着眼前这碗漆黑的药汁,眼中多了几分嫌弃,连毒药都要给这么大的量,是生怕毒不死她么? 见姜娇儿迟迟没有动作,那嬷嬷脸上的笑也有些维持不住,“怎么?夫人这是不愿意?” 这不是废话么? 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这么给自己找罪受?居然自己喝毒药吗? “那就不要怪老奴失礼了。” 嬷嬷脸色一变,一把夺过姜娇儿手里的药碗,转而朝着身后的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马上前,伸手钳制住姜娇儿的胳膊。 “对不住了夫人,老奴也是奉命而来。” 说着便拿起那个药碗就往姜娇儿的嘴里灌。 姜娇儿皱着眉,伸手想要挣扎,发现这几个婆子的力气果然是大的惊人,皇后果然是有备而来。 “放开!” 姜娇儿面色慌张,心里却没多少害怕,十一现在还在暗处看着呢。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大理寺卿带着侍卫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大声呵斥了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大理寺的牢房中毒杀犯人!” 那嬷嬷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随即又笑着看向了大理寺卿,“大人,老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 “本官管你们是谁的命令?” 大理寺卿似乎也格外硬气,“本官是中原王朝的官员,只听命于陛下,本官倒是不知,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可以管得到我大理寺了?” “你!” 嬷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她还想着拿皇后来压着人,没想到这大理寺卿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大人误会了。” 嬷嬷很快便反应过来,朝着大理寺卿轻笑道,“这药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碗普通的药汁而已。” 她绝不能说是皇后命她来毒杀姜娇儿的。 “是么?” 大理寺卿冷笑一声,“你当本官是傻子么?”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是在逼迫着人喝药,若只是药汁而已,对方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大人这是什么话?” 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暗骂一声这大理寺卿实在是难缠,不仅难缠,还不懂变故,迂腐顽固,“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她就是死活不肯喝。” 姜娇儿终于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立马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嬷嬷喝了吧。” 嬷嬷的脸色大变,回头瞪了一眼姜娇儿。 姜娇儿却轻笑出声,“怎么?不是说皇后娘娘赏赐么?怎么,你脸皇后娘娘的赏赐也瞧不上么?” 这话她怎么敢搭腔? “夫人真是说笑了。” 嬷嬷立马低头,“这药是娘娘赏给夫人您的,我怎么敢擅自享用?” 这话说得,对方给了她一碗毒药,自己还得感恩戴德。 “取银针来。” 大理寺卿回头看了一眼,吩咐人取来银针。 皇后大概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不顺利,银针只是稍微试探一下,立马就变成了纯黑色。 姜娇儿嘴角微抽,皇后这是多恨她,得下了多少毒药啊? 嬷嬷嘴唇微动,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此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 大理寺卿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冷看一眼这几个嬷嬷,“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们通通拿下!” 说着也不顾几个人的挣扎,便将人押了进去。 临走之前,那嬷嬷还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声。 “沈夫人,皇宫下了令,静安公主乃是失足落水,成安公主也被幽禁,沈将军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大理寺卿笑着看向姜娇儿,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这个案子,他是一点也不想查。 现如今刚刚好,陛下已经将这个案子全部断了。 “多谢大人。” 姜娇儿垂眸,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下。 见到久违的阳光,姜娇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更舒服啊。 “娇儿。” 沈鹤朝她微微一笑,看见她完好无损,才终于放下心来,“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歹毒。” 甚至直接让人送来了毒药。 姜娇儿心底却不害怕,甚至还有些轻松地耸了耸肩,“亏得皇后是今日才派人送毒药。” 若是再早一日,没准大理寺卿就不会来得那么及时了。 “娘亲!” 沈小甜掀开帘子,激动地看向姜娇儿。 停在府外的马车内,露出来三个小脑袋。 爹爹果然没有骗人,不出三日,娘亲就已经回来了。 “走吧。” 沈鹤主动握起姜娇儿的手,两人一起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几个孩子缠着她闹了一会就各自去玩自己了,沈鹤则是把这几日的事情和她解释了一遍。 “皇上果然还是更在意颜面。” 姜娇儿勾着唇,眼底的笑有些冷,若是狠狠责罚了皇后一番,那就说明此事确实皇后所为,到时候也丢了皇室颜面。 而现在此事也算是得过且过,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希望此事再有人提起。 唯一可怜的便是静安公主了,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她到底是什么感受。 “走吧,去城门一趟,送一送故人。” 城门外也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女子戴着帷帽,依稀能看见略微苍白的脸色。 而外头驾着马车的年轻男人则是时不时看向城门的方向。 “来了。” 直到看见马车,男人才低声提醒了一句马车内的女子,扶着她缓缓下车。 “谢过夫人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女子低着头,朝着姜娇儿行了个礼。 第343章 护她周全 姜娇儿摇摇头,“此事,你也算帮了大忙。” 如果不是她亲自出面,恐怕那些人也不会那么信服。 两人又客套地寒暄几句,那女子这才再次上了马车,只是从始至终,女子头上的帷帽始终没有拿下。 直到姜娇儿再次上了马车,沈鹤才轻笑道,“谁能想到,原来该葬身于湖底的静安公主,竟然还活着呢!” 见到她的时候,沈鹤心底也是震惊万分,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静安公主出面作证,只要她出面,那姜娇儿害人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连静安一开始也是愤怒至极,真的想要找成安报仇的。 只是姜娇儿却觉得,这样下来反而不痛不痒,对皇后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所以,她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能自证清白,也能救她出那个金丝笼。 “你啊你,嘴硬心软。” 沈鹤眼底的笑有些明朗,若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也完全没必要把人送出京城,甚至连那小侍卫也给安排了出来。 对这话,姜娇儿倒不甚赞同,“反正也是举手之劳,现在谁还会在意,一个小侍卫的生死呢?” 才回了将军府,姜娇儿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姜父。 姜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管家还在一旁好言相劝,让他进府里坐着等,偏偏姜父就是不肯。 看着姜父严肃的神色,姜娇儿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沈鹤。 沈鹤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有我在。” 姜父远远地看见了马车,便朝着管家挥挥手,“不必了,我就在这等着。” 离得老远,姜娇儿就发现姜父的脸色不大好看。 她下意识地便要往沈鹤的身后躲,却被姜父狠狠瞪了一眼,“还不赶紧过来!” 姜娇儿垂头丧气地往前走,只听姜父严厉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你真是大胆,竟然闹出这种大事!这是小事吗?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姜娇儿低着头一言不发,姜父说的没错,这次的事情确实惊险。 “岳丈大人,此事,也不能怪娇儿。” 沈鹤站了出来,还没等他说完这些话,姜父便一眼瞪了过来,“你,我也要说几句,你就由着她如此任性吗?” 看得出来,姜父是真的有些发怒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还是里正告诉他的,他们那小院子附近,很少有知道姜父的身份的。 里正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爹,咱们进去说。” 姜娇儿有些不大好意思,她都多大了,还被姜父在大街上训斥。 姜父似乎也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转身快步朝将军府内走去。 “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沈将军说。” 姜父瞥了一眼姜娇儿,转而又看向沈鹤。 沈鹤赶紧带着人进了书房。 本以为他还能护着姜娇儿,没想到姜父来兴师问罪的人竟然是他。 “沈将军。” 姜父看了一眼沈鹤,双腿一弯就要跪下,被沈鹤及时扶住,“岳丈,您这是何意,要跪也该是我跪。” 沈鹤的脸色猛地一变,随即跪倒在地,“应当是我向岳丈请罪才是。” “这可使不得。” 姜父赶紧摇头,伸手要去拉沈鹤,对方却不为所动,索性姜父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沈将军,我并非有意训斥,只是这次真的是太凶险了。” “是。” 沈鹤垂眸,他心里也知道这次的情况有多危急,但凡皇帝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姜娇儿就必死无疑。 “此事其实是因我而起,我……” 沈鹤低着头,重重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唉——” 姜父也叹了口气,“我自然是明白,朝堂之中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但是娇儿她因为我这个老头子已经吃了不少苦了,所以往后的日子,还望将军多多照拂啊。” 他一个老头子没什么能力,只能不去给他们添麻烦。 沈鹤的眼中颇为动容,十分凝重地应下声,“是。” 等到两人出来时,姜娇儿正猫着腰趴在门边偷听里面的讲话。 也不知道这两人声音太低,还是这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居然什么也听不见,不由得更加贴近一点。 这一下猛地推开了门,姜娇儿差点摔倒在地,还好沈鹤及时弯腰扶住她。 “你这是做什么?哪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姜父不由得黑了脸,瞪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姜娇儿摸着鼻子干笑两声,看姜父这反应,姜娇儿就知道,他已经不怪罪自己了。 “外祖父!” 沈小甜的声音在身后及时响起,率先扑进了姜父的怀里,“外祖父,我都想你了,小甜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你啦!” 她窝在姜父的怀里撒娇,姜父的脸色也瞬间发生了变化,笑得一脸慈爱,“哎哟,小甜好像又长高了哟。” “我呢我呢!” 沈知宝也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让姜父看一看自己有没有长高。 “知宝也长高了不少。” 姜父笑容满面,姜娇儿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还是隔辈亲啊。 姜娇儿成功从天牢里出来,整个将军府府气氛才重新轻松起来。 姜娇儿索性让人做了一桌子菜,留着姜父在府中吃饭。 等吃完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姜父却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宿在将军,只好让人把他送回去。 那牢里虽然一应俱全,环境也不差,但是哪里比得上她的小院? 姜娇儿伸了个懒腰,放松之后,心里便有些沉重,“咱们这一次,可算是彻底得罪了皇后。” 不光是皇后,估计太子那一党,也得罪了个遍。 “嗯。” 沈鹤沉沉应声,面色有些冷,原先他不想故意针对什么人,或是帮助什么人,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娇儿可有什么想法?” 沈鹤抬头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发丝,“若是你觉得太子不能担此大任,那咱们……” 闻言,姜娇儿是真的有些震惊,看向沈鹤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这么简单地说出这种话来? 他自己又不是皇上,太子之位,哪是他能决定的? 姜娇儿坐正身子,一脸正色地看他,“沈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344章 又是熟人 “沈鹤,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姜娇儿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前她只把沈鹤当成搭伙过日子的人,所以沈鹤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都觉得无所谓。 可是现在,姜娇儿觉得事情有些不一样了。 她与沈鹤,已经是实打实的夫妻了。 “娇儿……” 沈鹤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她,“此事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姜娇儿微微挑眉,看着沈鹤一脸纠结的表情,抿着唇角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沈鹤的下文。 “我其实……” 沈鹤才刚要开口,外头却传来管家的声音。 “将军,夫人,外头来了几个人,看样子像是乞丐,却怎么也不肯走,非说是您的亲戚。” 管家无可奈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现在深更半夜的,这几个人在门口闹得厉害。 “什么亲戚?赶出去就是了。” 沈鹤眸中带着几分不悦,冷冷地朝着门外说了一声。 自从他们来到将军府之后,偶尔也会有人过来冒认,都被沈鹤给打发了。 管家的声音有些犹豫,外头便有些尖细的声音传过来。 “好你个沈鹤!你发达了,连我这个老娘也不要了是吧?” “就是,要不是我们前几天看见了告示,还不知道沈二一家都这么飞黄腾达了!” 这声音,听着确实熟悉。 姜娇儿眼底流露出几分惊疑的神色,回来的人居然真的是沈大的媳妇,还有她的便宜婆婆,沈老婆子? 这两人的蛮不讲理程度,姜娇儿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这几人。 “先出去看看吧。” 姜娇儿起身披上衣服,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哪怕当时已经说了断绝往来,但是如今在京城,又是多事之秋,难免会惹出什么别的麻烦。 沈鹤却一把拉住姜娇儿的手腕,附耳在她面前低语了几句。 “什么?” 姜娇儿的眼底满是惊讶,还来不及多问沈鹤些什么,门外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沈二!你要气死你娘是不是?” 沈老婆子还用着和以往一模一样的招数,蹲在地上又开始又哭又闹。 “天杀的哟!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哦!自己在城里享福,却对老娘不管不顾!” “娘,您快起来吧,我看沈二是不打算出来的,咱们去找官府,官府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公道。” 李氏也跟着帮腔,跟着沈老婆子一起闹起来。 “咱们先出去。” 姜娇儿递给沈鹤一个眼神,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外头虽然天色暗,但是月光清亮,姜娇儿能清清楚楚看见躺在地上哭闹的三个人,沈大家的李氏,她的婆婆沈老婆子,还有李氏的儿子沈龙。 这三人脸上脏污,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看样子的确是受了委屈。 站在三人身后的小厮眼底露出几分紧张来,“将军,夫人,他们非要硬闯进来。” 他的脸上还被挠了好几下。 “我就说是他们吧!” 李氏的眼里露出几分狂喜,推搡着沈龙,就往姜娇儿和沈鹤的面前推,“快去给你叔叔和婶婶打招呼!” 比起在沈家村的时候,沈龙好像瘦了一点,但还是个圆鼓鼓的胖子,触及到沈鹤阴沉着的脸时,他还有些发憷,“叔叔婶婶。” 沈鹤面无表情,转而看了一眼李氏,“大哥呢?” “你大哥他……他死了。” 提到自己丈夫,李氏又哭哭啼啼起来。 “当时战乱,我们一家人逃亡,沈大他被安歇流民硬生生打死了!” 看她哭得伤心,姜娇儿心头也有些触动,倒不是可怜这个李氏,而是觉得沈家的大哥难得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好了,好不容易找到沈二,你哭什么!” 沈老婆子就没那么好心情了,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呵斥一句李氏,便对着姜娇儿和沈鹤颐指气使,“我们饿了一路了,赶紧弄点吃的!” 姜娇儿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看着这几人大快朵颐的模样,尤其是沈老婆子,那眼底的贪婪简直令人作呕。 若是事情像是沈鹤说的那样,那这沈老婆子的嫌疑,可就太大了。 “你们混得不错啊。” 沈老婆子的眼神在姜娇儿和沈鹤身上细细打量着,看这两人身上穿的这布料,得值不少钱吧? 刚才在那房间外头,她都差点没认出来这两个人! “这些,都是沈鹤用命拼来的。” 姜娇儿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沈老婆子和李氏,不是什么善茬。 她们的到来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但若是任由他们出去胡言乱语,也不妥当。 如今,也只能暂时先把人留在这里。 沈老婆子却好似完全没听见似的,一点也不在意沈鹤的安危,“你现在飞黄腾达了,总能好好孝敬你这个娘了吧?” “娘?” 沈鹤冷笑一声,眼底隐隐有些寒意,“你真的是我娘吗?” 沈老婆子心里一惊,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又大声喊了起来。 “哎呦!你这个白眼狼,我这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给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真是没天理哟!” 看她这反应,姜娇儿愈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行了,你们先吃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姜娇儿摆手,又转身看向管家,“让他们去东跨院住。” “是。” 管家低头,心里却暗暗打量了一眼这自称是将军亲娘的人。 这老婆子身形不高,年纪看着也不小,而且尖尖细细的脸透着一股奸相,和将军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将军丰神俊朗,与这婆子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你看什么?” 沈老婆子察觉到管家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是你们将军的娘!以后就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管家低着头一言不发,将军府的主人,怎么可能会变成她呢? “几位请随我来。” 管家微微垂着眸子,带领着三人往外走。 东跨院的位置偏,若是将军真的敬重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安排在东跨院之中? 他们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将军的意思? 第345章 身世之谜 况且,他们的主子是沈鹤和姜娇儿。 “这房子真不错。” 李氏进了院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这院子,眼底迸发出几分惊喜,“你瞧瞧,这花开得真不错。” 身后的管家低着头,不由得笑出来,这东跨院是将军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了。 沈老婆子也打量一眼,回头瞅一眼管家,“不是说都有人伺候的吗?还不找人过来伺候我们?” “将军说府中要勤俭,人手只怕不够,几位今夜先休息着,明日再安排。” 管家低声解释一句,听得李氏和沈老婆子有些不悦,“我怎么看着沈二他们有人伺候?你们该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吧?” “怎么会?” 管家立马赔笑,嘴上又夸了几句,这才从东跨院离开。 离开东跨院,他又去和沈鹤禀报了情况。 得知这三人的做派,沈鹤冷笑一声,“没事,不用管她们。” “你就不怕这几个人闹啊?” 想想这两人的难缠程度,姜娇儿就觉得有些头疼。 这种人蛮不讲理,还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别人要以她们为中心。 “以前我不知道她不是我母亲,还会容忍一些。” 沈鹤冷笑一声,摩挲着姜娇儿的手背,“倒是委屈娘子了,白白受了那婆子这么久的委屈。”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盯着沈鹤,现在想想还觉得震惊。 沈鹤居然是长公主的孩子?那他为什么又会在边陲小镇长大? 沈家村距离京城的位置,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远啊。 “你先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沈鹤的神色不由得缓和许多,“初听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觉得震惊,可是又有理有据,况且我也一直怀疑沈老婆子并非是我母亲。” “那长公主为何还没有认回你?” 姜娇儿皱眉,而且看样子,长公主对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难道长公主她,她不喜欢你?” 这个倒是也说不通,之前京中似乎还有传言,长公主的逆鳞,便是那个早夭的孩子。 早夭? 姜娇儿猛地瞪大眼睛,“不是说长公主的孩子夭折了么?” 那沈鹤这…… “他说,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只不过他一直知道,那孩子是假的。” 沈鹤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姜娇儿大概也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了,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商策吧? 姜娇儿听得有些懵,但是看沈鹤的兴致似乎不大高,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你不必多想,长公主还不知道这件事,日后你离商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鹤唇畔的笑有些冷,明明知道长公主的心结,便是这个早夭的孩子,他却迟迟没有告知她真相,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好。” 姜娇儿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再让别人知道。” “原本,此事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 沈鹤摇头,神色有些歉疚地看她,“倒是连累你同我一起受苦了,娘子。” 这不是沈鹤第一次这么叫她,但是现在听来,却与以前的意味大有不同。 姜娇儿的脸颊有些泛红,轻轻摇摇头,“谈不上受苦。” 对沈鹤的身世,她不好多言,而且沈鹤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此事,她也不好揭开他的伤疤来看。 “怪不得你行事如此乖张。” 姜娇儿瞥了他一眼,如此一来,事情倒是说得通了,他能说服皇帝去看那场大戏,只怕也有国师的帮助。 还有周奕说的话,沈鹤与国师走得很近。 谁能想到,这二人竟然是父子? 也许是国师实在是太过风光霁月,看不出年纪。 若非沈鹤亲口说出来,她甚至都不觉得两人之间,竟然差了一个辈分。 姜娇儿正了正神色,抬头看向沈鹤,“那她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这个她,姜娇儿说的是沈老婆子。 “我不清楚。” 沈鹤的脸色有些冷,“但是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我并非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还处处拿着母亲的威严来压他,还总以亲情作为要挟,这就很恶心了。 “那你把她留下,是想从中得到些什么?” 姜娇儿挑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沈鹤的真实身份可是长公主的儿子啊。 以现如今琴瑶长公主的地位,足以见得若是沈鹤小时候没有出事,现在的身份会有多么尊贵。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绝非是一般人。 “试试吧。” 沈鹤拧着眉,若是赶走沈老婆子,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让人注意到自己的身世问题。 想必会有人比他更加不希望这个沈老婆子出现。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些魔幻,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姜娇儿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怪不得从第一次见沈鹤的时候,姜娇儿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不一般,原来他真的是贵公子。 “沈鹤,你会恨吗?” 姜娇儿盯着头上的床幔,有些好奇,“你的人生,原来不该如此的。” 不该生活在一个沈家村,不该有这样的家庭,在没有立军功之前,他就是个村野汉子。 沈鹤解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便利落地脱掉了外衣,搂着姜娇儿躺了下来。 “不后悔,不在沈家村,怎么能娶得到你?” 姜娇儿那么耀眼,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庆幸,才能遇得到她。 “油嘴滑舌。” 姜娇儿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跟着那些纨绔公子学坏了?” 这些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还挺会哄人开心的。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沈鹤搂着姜娇儿,嘴角的笑多了几分深意,“娘子不困吗?娘子要是不困的话……” “我忽然觉得很困。” 姜娇儿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随即闭上了眼睛,即便是面上一派平静,姜娇儿的心却七上八下起来。 那种事情是愉悦的,沈鹤无师自通,也会顾及她的感受,但是唯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沈鹤体力太好了,她太累了。 这样想着想着,姜娇儿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第346章 签字画押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 “沈鹤呢?” 又是沈老婆子的声音,寻风小声解释,说沈鹤已经进宫早朝去了,但是沈老婆子却不知收敛,又大声嚷嚷起来,“那姜娇儿呢?她人呢?” “这个死女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 沈老婆子骂骂咧咧,“大郎家的都已经起床洗好衣服了。” 寻风看得一脸鄙夷,他们夫人可是将军夫人,又是陛下钦赐的诰命夫人,哪里用得着做那种粗活? 而且这婆子满脸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姜娇儿睁开眼,脸色有些不悦,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这才抬头看一眼门外的方向,“怎么回事?” 寻风白了一眼沈老婆子的方向,这才起身走了进去,“是那个老婆子,一大早就来闹。” 她实在是叫不出什么老夫人的名号。 “她来干什么?” 姜娇儿也不打算出去见她,反而坐在了铜镜前简单洗漱了一番,寻风立马会意,上前给她挽着发髻,“不知道呢,来了就要找将军,说了将军不在,又要来找你。” “这婆子,真的是将军的母亲?” 寻风忍不住瞪大眼睛,眼底有些怀疑。 姜娇儿忍不住失笑,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怎么?不像吗?” “当然不像啦!” 寻风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光是我,府里的人都这么觉得呢!” 虽然沈鹤也是出身乡野,但是却彬彬有礼,和这个婆子完全不同,而且两人之间的长相也大相径庭,将军丰神俊朗,与这婆子也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总之,怎么看都不像。” 寻风小声嘀咕一句,尤其是这婆子还在这府里狐假虎威,大家背地里都笑话她呢。 姜娇儿轻笑,以前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而现在但凡是有个人看见沈鹤和沈老婆子,都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是母子。 “走吧,出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收拾妥当,姜娇儿这才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姜娇儿才发现,不光是沈老婆子,连沈大家的李氏也在。 “母亲,嫂子都来了。” 姜娇儿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径直坐了下来。 沈老婆子因为等待这么久,脸色早就难看下来,而李氏看着姜娇儿这么光鲜亮丽的模样,眼底更满是嫉妒的光。 许久不见,姜娇儿好像又变了很多,再看自己,一身粗布衣,手指粗粝,脸上更是不用看,头上也是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这京城富贵,到底是养人。 “你怎么这个时辰才起?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沈老婆子不由分说地就要发难。 姜娇儿面不改色,让寻风端来了一个托盘。 这盘子上白花花的银子,更是让沈老婆子和李氏看红了眼。 沈老婆子更是当即换了一副表情,笑语盈盈地就要去接,“我就知道沈二是个孝顺的。” 李氏看着这么多钱,眼睛都红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这沈鹤这个官当得值啊! 眼见着沈老婆子伸手要去接,寻风却端着托盘往后退了一步,沈老婆子的脸色登时变了,瞪了一眼姜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给母亲和嫂嫂的。” 姜娇儿脸上露出几分哀伤的表情来,“大哥的事情,我和二郎心里都难受得紧,毕竟他正值壮年,可怜嫂嫂这就没了丈夫,沈龙也没了父亲。” 提到这件事,李氏也适时露出几分难过来,“是啊,我们孤儿寡母,差点就死在流年灾荒里了。” 好在西凉和中原及时议和,他们才没能被饿死。 “这些银钱,是我和沈鹤昨夜努力凑出来的。” 姜娇儿面色也露出些无奈来,“二郎出身不好,这将军府每日的开销也不少,只能靠着二郎的俸禄和陛下的赏赐,这些银子,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上限了。” “好好好。” 沈老婆子一心扑在这些银子上,根本就不管姜娇儿说什么。 “这些钱,母亲和嫂子就分了吧。” 姜娇儿神色诚恳,又看向这两人,“只是需要母亲和嫂嫂签一个字据。” 说着姜娇儿又给寻风使了个眼色,寻风便将一张纸盖在了银子上。 “什么字据?” 沈老婆子瞬间不悦起来,有些不高兴道,“给钱就给钱,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母亲不知道,以前有很多人都来这里,自称是二郎的亲戚,府上的管家不晓得事情的真相,白白送出去好多银子。” 姜娇儿说得煞有其事,一听到有银子,沈老婆子的脸色立马一遍,“什么?还有这种事?” “那可不。” 姜娇儿点头,“这字据就是为了证明,是娘和嫂子你们拿的银子,不是旁的人。” “那我们签。” 沈老婆子当即就答应下来,那沈家村的人谁不知道她是沈鹤的老娘?这有什么签不得的? 李氏比沈老婆子要谨慎许多,警惕地看着姜娇儿,“这真的是这个?” 她可没忘记姜娇儿这人怪得很,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歪心思。 “你废话什么?这钱你不要拉倒。” 沈老婆子立马瞪一眼李氏的方向,这段日子她穷困潦倒的,别说去赌了。 就是温饱都成问题,拿了这些银子,她岂不是能狠狠潇洒一把? 被沈老婆子呵斥一句,李氏也不敢多言,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地签字画押。 见字据到手,姜娇儿才示意寻风把东西收下,转而看向这两人,“这些银子,娘亲自己和嫂嫂分配吧。” 沈老婆子迫不及待地抓起银子就往身上兜,李氏见状也赶紧围了过去,两人争先恐后地就去抢银子。 姜娇儿悄悄带着寻风离开了正厅,寻风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贪婪的面孔,甚至为了谁拿到的银子更多就要打起来,不由得撇撇嘴,“夫人真的打算把这些钱给他们吗?” “这二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钱给了他们,也是浪费了,他们也不会记得夫人的好。” “相反他们还是个无底洞,指不定要怎么吸咱们将军府的血呢!” 第347章 拿银子打发 “小寻风真是会为我考虑。” 姜娇儿笑出声,回头捏捏她的脸颊,上次的风波之后,寻风便瘦了很多,好在她的嗓子没有受影响。 每每听到寻风说话,姜娇儿心里就在庆幸,好在她的嗓子没有因此受伤。 “夫人!” 寻风忍不住跺跺脚,“我可没有开玩笑,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那么多银子,就这么白白地给了她们,想想她都觉得有些不值。 姜娇儿嘴角的笑淡淡冷下来,“这些钱,我会让她们原数吐回来。” 寻风这才反应过来,又跟着笑了起来,“原来夫人早就有了打算。” 那是自然。 拿了钱,这两人最起码能消停几日。 姜娇儿回了院子,便懒洋洋地靠在树下,朝着空中喊了一句,“十一。” 几乎是姜娇儿开口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立马从树上跃了下来,吓得寻风差点尖叫出声。 “你,你是何人?” 寻风惊讶之后,很快便一脸警惕地看向他,不由分说地便要动手。 十一他十分轻松地避开寻风的招式,又坏笑道,“嚯,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怎么没学到夫人的从容不迫?” “你找死!” 眼见这男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地调笑她,下手也重了一些。 这还是姜娇儿第一次看见寻风动手。 很明显,她的武功不是很高,也不可能是十一的对手,那十一分明就是在逗着寻风玩儿。 “十一。” 姜娇儿再次开口,警告地看他一眼,“不许欺负寻风。” 闻言十一果然停了手,忍不住撇嘴,“夫人您可是看得清楚的,是她先动手的。” 寻风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夫人是知道这个十一的。 她愤愤停手,扭头走到姜娇儿身边站住,嘲讽一笑道,“原来是将军派来保护夫人的,夫人要我说啊,还是让将军换一个人,此人吊儿郎当,实在难当重任。” “你!” 十一脸色一变,不由得想起上次天牢的那场意外,要不是夫人开口替他免去了罪责,否则将军一定会责罚他的。 “好了好了。” 看着这二人在这拌嘴,姜娇儿的唇角不由得浮现几分笑意,“我还有正事吩咐呢。” 听见这话,两人瞬间收敛了神色,皆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十一,现在身边有多少人可以用?” “将军说了,夫人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她可以调动将军手下的所有人。 “那好。” 姜娇儿朝十一勾勾手,“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十一得了命令,又飞快地消失在院中,看得寻风又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姜娇儿眯着眼睛躺在那里,不自觉地又想起沈鹤说的话来。 沈鹤是长公主的孩子,那国师商策应该是他的父亲,但是现在,国师知晓沈鹤的身份,长公主却不知道。 这又是为何呢? 长公主既然念子心切,为什么国师不肯告诉她呢? 想到这二人似乎一副貌合神离的样子,好像又能理解一点了。 而那国师…… 姜娇儿想起他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儿,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姜娇儿便觉得身上落下一道阴影。 姜娇儿睁开眼,便看着沈鹤一身朝服站在自己面前,她还是头一回看见沈鹤这么正经的模样。 那暗红色的官府更加衬得他星眉剑目,那张脸棱角分明,尤其是姜娇儿的位置,更能看见他清晰锋利的轮廓。 “你回来了。” 姜娇儿眨眨眼,往一旁挪了挪,给沈鹤腾出一个位置来,“坐。” 他倒是没有拒绝,“你今日吩咐了十一做事?” “嗯。” 姜娇儿应声,倏地笑了出来,“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用了你的暗卫做这种小事,大材小用吧?” “怎么会。” 沈鹤摇头,他之前一直不敢告诉姜娇儿暗卫的事情,一个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姜娇儿还不知道,另一个则是因为害怕姜娇儿会生气。 “今日,我给了沈老婆子和李氏一百两银子。” 姜娇儿把事情都和沈鹤说了一遍,“沈老婆子这种人,就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你尽管处理就是。” 沈鹤说着,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地契来,“这都是我名下的铺子,之前你不知道我的身世,我就没告诉你。” 他抿着唇,还有些紧张地看她,生怕姜娇儿因为这个和他生气。 “这是……国师给你的?” 姜娇儿有些惊讶,他以为两人应该是没什么亲情才是,再一个就是沈鹤的性子,也不像是会要这些身外之物的东西的样子。 “嗯。” 沈鹤点头,神色还有些不大自然,“他说这是我这些年受苦的补偿。” 见他神色还有些沉重,姜娇儿便笑着打趣他,“我还以为你这么正经的人,是不会要这种东西的。” 没想到沈鹤沉吟一声,竟老老实实回道,“一开始我确实不打算要。” 对上姜娇儿疑惑的眼神,沈鹤这才继续道,“但是我觉得,你会喜欢。” 姜娇儿沉默一瞬,沈鹤对她倒也算了解,这东西,她真的很喜欢。 在末世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囤货和钱,穿来这里之后,姜娇儿的爱好就发生了变化,两个位置稍微变化了一下,她最喜欢的事变成了钱和囤货。 “那我就收下啦。” 姜娇儿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那一沓纸,不由得有些惊讶,公主府的家底果然深厚啊,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多东西。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好好打理。” 姜娇儿像是找到了乐趣,当即坐起身就开始整理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姜娇儿才知道国师出手有多么的大方。 这么多个京城声名远扬的铺子,居然都是他底下的。而且还就这么交给了沈鹤? “不错不错。” 越看,姜娇儿的心里越发满意,将这些东西简单盘点一下。 这铺子涉猎之广泛,几乎包含了各行各业,连脂粉铺子都有。 她正愁着自己手里那么多方子无处可用,沈鹤就把机会送到她的面前来了。 第348章 节败退 见姜娇儿不似生气,沈鹤这才放下心,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若是早知道姜娇儿这样豁达,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娘子——” 姜娇儿正看得起劲,沈鹤不满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拉着姜娇儿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 望着他眼底的不满,姜娇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避开自己的眼神。 沈鹤却好似知道姜娇儿的意图似的,掰正姜娇儿的肩膀与她平视,“已经好几日了,娘子应该歇好了吧?” 他竟然能把这种露骨的话,说得这么自然! 姜娇儿脸色微红,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亏她活了两世,却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这种实战了! 沈鹤一脸期待地看着姜娇儿,等待着她的答案。 “没有啦。” 姜娇儿摇头,把头埋进被子里,脸色微红。 沈鹤也跟着一起躺了下来,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娇儿,你也得体谅一下为夫啊……” 男人的大手滚热,隔着薄薄的中衣,姜娇儿只觉得后背一阵战栗,浑身有些发颤。 “沈鹤!” 姜娇儿有些忍无可忍地回头瞪他一眼,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呢? 只是姜娇儿转身的瞬间,沈鹤便欺身压了过来,堵住了姜娇儿喋喋不休的唇瓣,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没一会儿,姜娇儿就浑身瘫软地靠在沈鹤的怀里喘着粗气。 沈鹤唇角的笑隐隐多了几分得意,随即一步步地逼近,“娘子,天色晚了,咱们该休息了。” 天早就晚了! 姜娇儿瞪他一眼,但是沈鹤却假装看不见,手上的动作重了些,她立马娇呼出声,却被沈鹤覆住了唇。 这一晚,屋内的红烛许久才熄灭。 放纵的后果就是姜娇儿第二日直到沈鹤下了早朝,都还没有醒过来。 这几日,沈老婆子和李氏倒是消停了,没有再出现在姜娇儿的面前。 从十一那里姜娇儿也知道,沈老婆子得了这么多钱,便卯着劲儿冲进了赌场,这几日都不见人影。 那一百两银子,被沈老婆子弄去了大半,李氏心中虽然愤恨,却也怕惹了沈老婆子发怒,毕竟现在她也是靠着沈老婆子才留在将军府的。 沈鹤回来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见姜娇儿还睡着,又转身走了出去。 李氏进来的时候,没想到沈鹤就在院子里,顿时吓了一跳。 她这个兄弟,常年不在家,李氏见得不多,只是每次看见他,她都觉得有些发怵。 这许久不见,沈鹤身上的气势似乎又发生了变化,这样看一眼过来,李氏心里就打起鼓来。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可是沈鹤的亲嫂嫂,那沈龙也是他的亲外甥,这有什么不能找他帮忙的? 这么一想,李氏心里的底气瞬间足了不少,阔步朝这边走了过来,“沈二,原来你在啊。” 沈鹤抬头,淡淡瞥了一眼李氏的方向,虽然他并非沈老婆子亲生的,但是沈大应该是真正的沈家孩子。 沈大虽然治不了李氏,但也算明事理,可如今这孤儿寡母的,他也不会为难他们。 “嫂嫂有事吗?” 沈鹤淡淡扫了一眼,神色有些淡漠疏离。 李氏也能看出沈鹤的冷漠,笑了笑走到他身侧坐了下来“嫂嫂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点事。” “你大哥走得早,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 李氏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哀愁起来,“要不是遇到了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啊!” “嫂嫂,娘子已经给了你们银子,这足够你们做点小生意了。” 沈鹤淡淡开口,撇清关系的意味有些明显。 他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他还有娘子和孩子要养,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散自己的钱财呢? “这个我知道。” 李氏尬笑一下,随即嗔怪地看向沈鹤,“二郎,以前是嫂嫂对不住你们,可是我们家过得也是捉襟见肘,实在是帮衬不得啊。” 沈鹤拧着眉头,听着她在这里哭穷卖惨,眼底隐隐有几分不耐,“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当初在沈家村,我就说了咱们还是少来往,如今你们孤儿寡母可怜,娘子心软给了你们些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反复提醒着李氏,不允许她有丝毫念想。 “是是是。” 李氏的脸色早就变了又变,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点着头赔笑。 “我今天来找你啊,是为了沈龙的事情。” 她今天可是瞧见了那三个孩子,各个瞅着那叫一个威风神气,还能去上学堂呢! “沈龙可是你的亲外甥,是咱们老沈家的孩子,你是孩子的二叔,能不能让他也跟着那几个孩子去读书?” 李氏笑了一声,随即又笑道,“毕竟那三个孩子都是前头那女人留下的,你把他们养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沈龙才是你们老沈家的孩子啊。” 那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真是好命。 “嫂嫂!” 沈鹤的音量忽然高了一些,警告地看了一眼李氏的方向 “他们都是我沈鹤的孩子,嫂嫂还是慎言。” 他一冷下脸来,身上的气势就有几分骇人,李氏吓得瑟缩一下,又赶紧陪笑道,“是是是,瞧我这嘴,该打该打。”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两下。 沈鹤冷着脸开始赶人,“这件事我知道了,嫂嫂请回吧。” 李氏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见沈鹤冷着脸的样子,又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转身往外走。 沈鹤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姜娇儿正站在屏风后,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沈鹤立马起身走了过去,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姜娇儿摇头,听见这两天说话的时候她就起来了,李氏竟然也想着送沈龙去国子监? “你打算把沈龙也送进去?” 姜娇儿疑惑,按理说这样也不是不行,但是以前沈龙总爱欺负云升他们,姜娇儿心里又难免有些担心。 第349章 找上门来 “怎么会。” 沈鹤摇头,把沈龙送去国子监,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京城中普通的学堂也不少,给他找一个就是了。” 说难听一点,那沈龙资质平庸,如今比三个小家伙还要大几岁,却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去了国子监,也只会给他丢脸。 姜娇儿点头,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不能再让沈老婆子和李氏那么潇洒了。 当天中午,沈老婆子便鼻青脸肿地让人拎了回来。 “我跟你们说了,我可是将军他亲娘!” 沈老婆子跺着脚,指着将军府的牌匾,“不就是几十两银子么?我这就让他拿给你们!” 赌坊的人面面相觑,也有些狐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将军还有什么亲娘,你莫要胡言,把钱赶紧拿出来!” “你们给我等着!” 沈老婆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又跑去拍将军府的大门。 “开门!我回来了!赶紧给我开门!” 沈老婆子又喊又叫,但是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你不是说你是将军的亲娘么?哟?怎么还让人拒之门外了?” 身后响起一阵讥笑声,沈老婆子的咒骂一句,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这杀千刀的,给我什么宫银,根本就不能花!那贱女人!” 沈老婆子一边咒骂,一边使劲拍门。 没错,姜娇儿给她的银子,是朝廷赏赐下来的宫银,一般人,是不能花的。 这种银子,一般需要存入指定的钱庄后进行兑换才能在市面上流通,普通人若是敢随意使用这银子,那可是大罪。 “你到底有没有钱?” 身后赌坊的人多了几分不耐,这老婆子玩得熟练,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认识将军府的人,他们才给了她一次机会。 不然就这老不死的,上哪里能值几十两银子? 没多会儿,外头便围了不少人。 “这婆子是谁啊?” “不认得,但是身后那几个,不是赌坊的几个打手吗?” “又来一个碰瓷的。” 有人跟着摇头,对沈鹤,他们还是很敬重的,毕竟是镇北将军,而他的封号也是实打实地靠军功累积起来的。 “沈鹤!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竟然把你老娘都扔在这里?” “我这是养了一个什么白眼狼啊!” 沈老婆子又故技重施,当即就坐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嚎啕大哭起来。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这人自称是沈鹤的母亲,又能说出小时候是如何一把屎一把尿将人拉扯大的,难不成,真的是沈将军的母亲? 眼看着外头的人越来越多,姜娇儿就隔着将军府的大门,听着沈老婆子的哭喊声,整理了一下情绪,让人打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你怎么又来了?” 看见沈老婆子,不等她骂出声,姜娇儿便先发制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说拿了银子,就再也不回来的么?” “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沈老婆子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咒骂道,“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拿钱出来。” 身后赌坊的人似乎没想到,这沈老婆子真的认识将军府的人,不过眼下这么多人围观,他们赌坊做得又是正经生意,又是这老婆子欠钱,怎么说,他们都是占理的。 “沈将军,沈夫人,这老太太自称是你们将军府的老太太,欠了我一百二十两的赌银!” 一百二十两!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一百多两银子啊! 寻常人家就是一辈子也不见得见过这么多钱啊! 这婆子竟然在赌坊生生花去了这么多。 姜娇儿也是心头一震,随即便开始庆幸,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不然要以沈老婆子这种挥霍程度,迟早有一天整个将军府都得被挥霍一空。 “哪有一百二十两,你这分明是坑人。” 沈老婆子乍一听见一百二十两,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那沈鹤现在都是朝廷大官了,这点钱又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不就是一百二十两么?你去找沈鹤要,我是他老娘,给我花点钱,天经地义!” 沈老婆子越说越理直气壮来了,沈鹤又怎么可能缺这点钱呢? “她和我们早已没了关系。” 姜娇儿指着沈老婆子,又给寻风使了个眼色,“这婆子早在沈家村的时候,便沉迷赌钱,还差点把孩子卖了去。” 越说,姜娇儿的神情越发悲伤起来,“可怜我那记忆的孩子,差点就被卖到了员外家作丫鬟!” “从那时起我们便断了来往,前几日她突然找上门,将军感念旧情,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谁曾想……” 姜娇儿的神情悲戚,还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眼泪,说得可谓是声泪俱下。 这沈老婆子本就得理不饶人,再加上姜娇儿的这么一番控诉,众人心中的天平已然有了倾斜。 “这老太太倚老卖老,着实可恨啊!” “就是啊,什么样的家庭禁得起这样的挥霍?要我说沈将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是尽早摆脱这吸血的蚂蟥吧!”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跟着附和,沈老婆子脸色难看起来,指着姜娇儿的鼻子怒骂。 “你这小贱蹄子胡说什么?我可是沈鹤的老娘!儿子养老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身为儿媳,好吃懒做还不孝敬公婆,你这样可是要沉塘浸猪笼的!” 沈老婆子说得越来越激动,姜娇儿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越是这么说,大家越会觉得是这老婆子蛮不讲理。 “诸位,家丑不可外扬,今日让大家看了笑话。” 姜娇儿擦了一把眼泪,又将寻风手中的字据拿了出来,“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她拿了钱,与我们便再无关系。” “这样虽不是好法子,可是将军与我,实在是背负不动她这般挥霍啊!” 她这番真情实感,的确是起到了想要的效果。 “做得好!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是啊,养着这种无底洞做什么?要我说,那一百两也不该给!” 眼见着众人开始讨伐自己,沈老婆子也觉出不对劲来,“沈鹤,姜娇儿,你们敢!” 第350章 滴血认亲敢不敢 “诸位都散了吧,这是我们的家事,让大家见笑了。” 姜娇儿垂眸,眼底那真诚的样子,更是拉近了和这些百姓们的关系,就好似这是他们之间的家长里短一样。 “里面请。” 姜娇儿看了一眼赌坊的人,又瞥了一眼沈老婆子,“你也进来吧。” 这个小贱人! 沈老婆子恶狠狠地瞪一眼姜娇儿的背影,以往的时候,她要钱,沈鹤就给自己了,又怎么敢像现在这样推脱? 都是这小贱人从中作梗! “要钱没有。” 刚到正厅,姜娇儿便表明了立场,“她手里的那一百两宫银,是将军府所有的钱了。” “你放屁!” 沈老婆子直接爆了粗口,对着姜娇儿怒骂道,“这些钱根本不能花,你要让老娘供着吗?” 姜娇儿挑眉,“你要是愿意的话,供着也不是不行。” “你!” 沈老婆子气得不行,这贱人都是装的,刚才在门外装得那么一副样子,惹得大家都同情不已,实际上这才是她的真面孔。 “这字据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拿了钱,你与沈鹤再无关系。” 姜娇儿的神色有些冷,抬头看一眼沈老婆子的方向。 沈老婆子脸色一变,“你坑我!这东西,你不是说是确定关系的么?” 可不就是确定关系的么?确定两人没有关系的啊。 姜娇儿轻笑一声,沈老婆子这种人蛮不讲理,她也只好用点不光彩的法子了。 “沈二!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居然任由这婆娘这么欺负我?” 见从姜娇儿那里讨不着好,沈老婆子又把矛头对准了沈鹤身上。 这孩子是个死心眼的,最看重亲情,连那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野种都能养到那么大,她一个当娘的,难道还愁要不来银子吗? “娇儿已经说过了,钱给你了,以后咱们没关系了。” 沈鹤站在姜娇儿的身后,丝毫不给沈老婆子留面子。 从小到大,沈老婆子就一直从他身上搜刮这种价值,不让他读书,总是问他要钱,以前他不懂,算是愚孝,现在他都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这么容忍她? “我是你亲娘!” 沈老婆子瞪他们一眼,恨不得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挖出几个窟窿来,“沈二,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把她给我休了!” “亲娘?” 姜娇儿冷笑一声,猛地看向沈老婆子,那眸光中很是锐利,“你说你是沈鹤的亲娘?” 沈老婆子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娇儿,不由得有些发憷,说话的底气也有些不足,“怎……怎么?我拉扯沈鹤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那你们怎么长得丝毫不像?” 姜娇儿挑眉,步步紧逼道,“既然你是亲娘,为何对沈鹤如此不管不顾,还只顾着从他身上捞取好处?我怎么从未见过这样当娘的?” 她越说一句话,沈老婆子的眼神就越躲闪一分。 一看便知道她心里有鬼。 姜娇儿顿住脚步,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还是说,沈鹤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说完,沈鹤也跟着看了过去,神色无比平静。 他倒想看看,这女人会怎么说。 “你,你胡说什么!” 沈老婆子眼神躲闪,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底气,只是瞪一眼姜娇儿的方向,“你这个贱人,别想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 要是以前沈鹤是个穷光蛋也就罢了,现在他可是发达了,成了大将军,她就是将军的娘了,这可是贵夫人了。 沈老婆子就更不可能承认了。 姜娇儿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正好,寻风,去拿碗水来,滴血认亲,如果她真的是将军的亲娘,那以后就是咱们将军府的老夫人,必须好好伺候着。” “但如果不是……” 姜娇儿的目光猛地看向沈老婆子,冷声道,“那她就是个骗子,给我送去官府!还有那一百两的宫银,也得全数奉还!” “你你你!” 沈老婆子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慌乱起来,指着姜娇儿的手指都在颤抖,“你这个女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沈鹤的亲娘?” “是不是,一验便知。” 姜娇儿冷冷瞥她一眼,这老婆子,绝对不敢验,“还是说,你心里有猫腻,不敢验?” 沈老婆子的眼睛心虚地左右乱瞟,嘴上却不饶人,“怎……怎么不敢?” “那正好。” 姜娇儿顺势点头,寻风端了一碗水来,沈鹤率先上前,滴了一滴血进去。 而沈老婆子却站在原地迟迟不肯动弹。 “怎么?你不去?” 姜娇儿冷笑一声,“刚才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沈鹤的亲娘吗?现在连滴血认亲都不敢了?” 沈老婆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终于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你若是不想让我送你去官府也好。” 姜娇儿长舒一口气,又循循善诱道,“说出沈鹤的身世来,这赌坊的银子,我便替你还上,这宫银,也留你做盘缠了。”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沈老婆子的眼神已经开始四处躲闪了,可是却依旧嘴硬不愿意承认。 “既然这样,那就送官府吧。” 姜娇儿脸色一冷,“根据我朝律法,冒认朝廷官员的亲眷,按律要重罚的。” 沈老婆子脸色当即一变,又是理直气壮道,“那都多少年了?我怎么记得那么多,我就是在山脚下捡到的他!” “既然不记得,又怎么会知道是在山脚下?” 姜娇儿的目光犀利,直直盯着沈老婆子来,“我看你是要进了官府,才能想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老婆子被她这副冷脸的模样吓到,当即往后缩了一下,“是,是有人给了我银子!”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几分震惊来,但是面色却一派平静,姜娇儿沉声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沈老婆子这会彻底没了脾气,想着当时的情形,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那天晚上我在镇上刚赌完,一个婆子从拐角忽然冲出来,当时还吓了我一跳。” 第351章 陈年旧事 回忆起那晚的情形,沈老婆子也有些害怕。 “当时那婆子都快死了。” 沈老婆子说着,“她浑身是血,不过我摸着身上的那布料却是极好的,她直接把怀里的东西塞给我,我一见,竟然是个孩子。” 那孩子粉雕玉镯的甚是可爱,也十分乖巧得紧,就眨着眼睛,不哭也不闹的。 “当时那婆子就哭着求我,让我帮着养孩子。” 听到这,姜娇儿的眼中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来,“你会这么好心?” “那当然……” 沈老婆子有些底气不足,随即讪讪道,“她给了我不少银子。” 当时沈老婆子还觉得晦气,她刚赌回来就被鲜血染了手,这可是影响她手气的,更别说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了。 可是那婆子直接塞给了她一荷包的银子,还把一块玉佩塞进了孩子的襁褓中,说这孩子日后必是贵人,这玉佩让他留着。 “那玉佩呢?” 姜娇儿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只是看着沈老婆子这神情,随即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你把玉佩卖了?” “没有。” 沈老婆子立马否认,“我只是把玉佩当给了赌坊而已。” 那时候拿了银子,在赌坊挥霍了好一段时日,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赚回本,便将那玉佩也典当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就是沈鹤在沈家村慢慢长大。 越长大,沈老婆子越发现沈鹤的外貌越发出众,这让她心里也有些不安,生怕哪一日真的有什么贵人找上门来。 事情竟然是这样。 姜娇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随即道,“你走吧,赌坊的银子你就不用管了。” “那这宫银,怎么办?” 沈老婆子也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反而和姜娇儿小心翼翼地说起话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宫银,外头根本就不要。” “寻风,给她拿点银子来。” 姜娇儿又给寻风使了个眼色,寻风将一个小荷包拿了过来,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才这么点?” 沈老婆子脸色一变,看着那小小的一个荷包,“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用的?” “你要是不去赌,这些银子还能留着你买一副好棺材。” 姜娇儿冷笑,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给沈老婆子什么好脸色,那沈老婆子收了别人的钱,却并没有照顾好沈鹤。 沈老婆子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对姜娇儿叫骂,只能愤愤地收了钱走了出去。 “去把赌坊的人请进来吧。” 姜娇儿捏捏眉心,又吩咐人去请赌坊的人进来。 “沈夫人,沈将军。” 男人朝两人行了个礼,却不显害怕,“我们家主人说了,这件事算是还了之前沈夫人的人情,就不必再麻烦了。” 姜娇儿虽然提前让十一找了赌坊的人,没曾想对方竟然认得自己。 “你们的主子是……” “静候府。” 原来是秦煜。 姜娇儿点头,“那替我谢过小侯爷了,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侯爷亲自出手。” “哪里的话。” 男人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深意,“小侯爷十分欣赏沈夫人。” 姜娇儿嘴角微抽,想到那男人的口出狂言,心里暗暗回复一句,那秦煜还是别欣赏她比较好。 “我将军府不差这点钱。” 沈鹤的脸色黑了下来,这静候府的小侯爷是要干什么?当着他的面来挖墙脚吗? “沈将军别为难我一个做事的,小侯爷的话,我不敢不听啊。” 小侯爷的性格也是人尽皆知,他这说一不二的性子谁敢得罪? 沈鹤抿着唇角,眼神有些不快。 直到送走赌坊的人,沈鹤还绷着脸站在那,看得姜娇儿忍不住有些发笑,“你这是怎么了?” 沈鹤一言不发,冷着脸站在那里,像是郁闷的大狗一样。 “当时可是你和秦煜在宫中配合演得那场戏,怎么?现在还吃飞醋吃到我头上来了?” 姜娇儿调笑地看他一眼,难得有自己能占上风的时候,她可得好好把握住,“那要是这么说的话,该吃飞醋的人是我咯。” “油嘴滑舌。” 沈鹤回头,瞪一眼姜娇儿,伸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姜娇儿惊呼出声,没想到沈鹤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吓得她立马搂住了沈鹤的脖子,“你干什么?这可是白天,赶紧把我放下来!” 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么? 沈鹤得意地看她一眼,随即抱着姜娇儿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你,你干嘛?” 姜娇儿咽了口唾沫,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生怕沈鹤在这青天白日的,做出什么禽兽的行径来。 沈鹤一脸正色,抱着姜娇儿坐了下来,“既然夫人如此有闲心,那不如和为夫好好畅谈一下,关于这将军府日后的发展如何?” 说的这是什么话! “等一下。” 眼见着沈鹤挥手就要落下床幔,姜娇儿赶紧出声阻止,“别别别,我不该笑话你。” “娘亲!” 沈小甜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姜娇儿吓得立马坐了起来,一把推开沈鹤,飞快地翻身下床。 这一下倒是没有控制好力道,沈鹤后背一空,竟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姜娇儿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是该去看沈鹤还是去看沈小甜。 只是纠结了那么一秒钟,姜娇儿便朝着外头走去,“小甜,你怎么来了?” 沈小甜探头往里探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见了爹爹一脸幽怨的模样,看见沈小甜,又瞬间恢复了严肃。 沈小甜偷笑一声,立马扑到姜娇儿的身边,“娘亲!你快过来看。” 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姜娇儿心头一软,跟着沈小甜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还歉疚地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抱歉了。 “娘亲,你看,这是我找到的。” 沈小甜拉着姜娇儿的手回了卧房,拿出一小把草药来,“是不是和这个是一样的!” 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书上画着的药草,与她手上拿的那个,的确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东西可完全不一样。 “小甜,这东西是从哪找到的?” 姜娇儿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这个不是瞿麦。” 第352章 是蛊毒 “这是我在路边找到的。” 沈小甜没想到姜娇儿的神色会这么严肃,也瞬间好奇起来,“娘亲,那这是什么呀?” “这是曼陀罗。” 姜娇儿随手将花瓣碾碎,“这东西可是会上瘾的,以后咱们可千万不能碰这个。” “嗯!” 沈小甜点头,抬头一眼就瞥见了沈鹤的方向,瞬间捂着嘴笑了出来,“娘亲,爹爹好像不开心了。” 姜娇儿回头,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发现他的脸色还是有些阴沉。 “呵呵。” 姜娇儿干笑一声,刚才她也只是随手一推,也没想到沈鹤就倒了下去。 沈小甜伸手推了一把姜娇儿,“娘亲快去哄哄爹爹吧,爹爹很好哄的。” 说完也不等姜娇儿反应,就被沈小甜推了出去。 “说完悄悄话了?” 沈鹤挑眉看了一眼姜娇儿,霸道地伸手把人拉了过来,“现在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吧?” 只是不等姜娇儿说话,门外的小厮便跑了过来,“将军,怪物,有怪物来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好像身后是有人在追他一般,事实上也的确是有人在追他。 “你跑什么!” 娇媚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我说了,我不是怪物,我是人。” 姜娇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皮跟着跳了跳。 来人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衣服,脸上不知道是画的还是戴的面具,上面的伤口十分逼真,也难怪吓得门外的小厮乱跑。 只是她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沈鹤脸色微沉,低低呵斥一句,“萨娜,你这是干什么?” 就这样被戳穿了身份,萨娜有些无趣地一把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真没意思,不是你们找我来的么?” “因为萧衡。” 沈鹤俯身在姜娇儿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又看了一眼萨娜,“既然来了,那就跟我去看看人。” 说完沈鹤便径直朝着萧衡的院子走去。 萨娜翻了个白眼跟了过去,忍不住吐槽道,“真是无趣。” 说完还不忘喊了一声姜娇儿,“喂,你是怎么能跟这么个木头生活在一起的?” 姜娇儿笑了笑没有说话,对萨娜也有些好奇,萧衡的身体她也试了许多种方法,却找不到病因,也许萨娜真的能做到。 这些日子来,萧衡的院子一直都被人守着,就是怕他哪一日忽然发狂伤人。 在灵泉水的滋养下,萧衡身上的外伤早就已经全部恢复了,唯一让人揪心的是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不记得他自己是谁,智力似乎也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见沈鹤和姜娇儿过来,萧衡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依旧看着院子发呆。 “就是他啊。” 萨娜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眼萧衡,伸手就要去拍她的肩膀。 沈鹤紧紧拧着眉,正准备说她几句,就被姜娇儿拉住了。 她递给沈鹤一个眼神,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道,“你不能一直这样护着他,也许萨娜会有什么办法呢?” 他不能一直不让萧衡接触别人。 果不其然,被人打扰了思绪,萧衡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立马就要暴起,伸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姜娇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和沈鹤随时准备出手,只见萨娜忽然笑了出来,抬头一把握住萧衡的手,整个人轻盈一跃,便扯着萧衡动了起来。 “这么暴躁?” 萨娜勾着唇角,一把拿起脖子上的银哨吹了起来。 这哨声姜娇儿听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萧衡却渐渐冷静了下来,乖顺地靠在萨娜的身上,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震惊,萨娜朝着沈鹤这边喊了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太沉了!” 奇怪的是,萨娜的声音不算小,萧衡居然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沈鹤立马上前,将萧衡扛进了房间之中。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 萨娜探头打量一眼萧衡,忍不住摇摇头,“真是太可怜了。” “好好说话,不要卖关子。” 沈鹤忍不住冷脸,这萨娜就是太爱玩,性子又跳脱,总是在挑战他的耐性。 “切。” 萨娜白了沈鹤一眼,整个人往姜娇儿的身上凑了凑,“你这么凶,小心姐姐生你气哦!” “好了好了,我赶紧说就是了。” 眼看着沈鹤就要发脾气,萨娜立马识趣地开口,“很简单啦,他身上中的是蛊毒而已。” “蛊毒?” 姜娇儿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其实姜娇儿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点,但是这蛊这东西,说玄乎实在是玄乎。 如果不是真正了解这些东西的人,只怕很难解毒。 “是啊。” 萨娜扬了扬手里的银哨,“这东西,可以操控大部分的蛊,当然咯,这是我们族里的秘密。” 是秘密,她还这么轻易就全盘托出,姜娇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有解毒之法吗?” 沈鹤皱眉,萧衡的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如果萧衡不能恢复正常,只怕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提到这个,萨娜的脸色也多了几分严肃。 “不好说,他体内的蛊很好解决,但是这些蛊在身体的时间有些久了,只怕已经侵蚀了他的神志,想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眼见着气氛有些沉重,萨娜立马笑道,“你们放心好啦!还没有我解不了的蛊毒呢!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有我在,他肯定没事。” “不过嘛……” 萨娜笑嘻嘻地看一眼沈鹤的方向,“那就要麻烦沈大将军要养着我咯!” “好好说话。” 沈鹤脸色严肃地瞪她一眼,“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可如此儿戏。” 他这番说教的模样,忍不住让萨娜又翻了个白眼,“你简直是比族长还要能说教!姐姐,咱们走!你带我去京城逛逛吧?” 说着,萨娜便挽住了姜娇儿的胳膊,“我终于能有机会出来,姐姐,你可得带我好好玩一玩。” 小姑娘年纪不大,正是性子活泼的时候,姜娇儿能感觉得出来她并没有恶意,随即点点头,“好。” 第353章 她是主人 萨娜挽着姜娇儿的胳膊,还不忘回头朝沈鹤做了个鬼脸。 刚出将军府,萨娜便松开了姜娇儿的胳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姐姐,要不然你把沈鹤让给我吧?” “嗯?” 姜娇儿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地看她,“此话怎讲?” 两人一边上了马车,萨娜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忍不住撇嘴道,“族里不太平,我需要一个厉害的夫婿,才能稳住局面。” 族长一直都看好沈鹤,所以如果她能嫁给沈鹤,没准就能解救所有的族人了。 不知道为何,姜娇儿听到她的这番话,也不觉得惊讶,萨娜的性子洒脱,倒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你很喜欢沈鹤?” 姜娇儿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有些疑惑地看向萨娜,按理说萨娜和原身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她毕竟多活了一世,看事情自然也更通透一些。 萨娜并没有回答姜娇儿的问题,反倒是皱眉,一脸的不解,“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难道你不喜欢沈鹤?” 这算是什么问题,姜娇儿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去问她一句,她也要反过来问自己一句? “寻常女子见到别人觊觎自己的夫婿,肯定要气得发疯了,你怎么这么淡然?” 萨娜抱着胳膊,嘟着嘴看她,“还有,你分明就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怎么老是一副如此老成的模样?” 姜娇儿笑而不语,只怕她说出来要吓到她。 见姜娇儿不说话,萨娜撇撇嘴,“装什么神秘嘛。” 她性子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萨娜便被街上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吸引。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嘴角微微上扬,哎,还是年轻好啊。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萨娜扬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指着周围一圈的手势,“全部包起来,送到将军府,她付钱。” 姜娇儿站在萨娜的身后,觉得心都在滴血。 像是察觉到姜娇儿的目光一样,萨娜回头粲然一笑,“将军夫人不会舍不得吧?可是那个萧衡的事情,有些棘手啊……” “买!当然买!” 姜娇儿说得斩钉截铁,当即就答应下来。 直到最后马车都放不下,萨娜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沈鹤!我们回来了!” 萨娜脚步轻快地踏进将军府,迎面就被一个身影差点扑倒。 萨娜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脚踢开要扑上来的人。 “萧衡!” 姜娇儿惊呼出声,眼睁睁地看着萧衡就被踢飞,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好在踉跄几步之后,萧衡渐渐稳住了身子。 他呆呆地看着姜娇儿,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手还摸着刚刚被萨娜踹的位置。 “这是……” 姜娇儿的脸色也露出几分疑惑来,萧衡这是怎么回事? “我忘了说了。” 萨娜摸了摸鼻子,语气还有些心虚,“应该是认主了。” 残留在萧衡身上的蛊毒还保存着为蛊时候的习性,下意识地臣服,而现在,萧衡自然是将萨娜认做了主人。 闻声而来的沈鹤听见这套说辞,也是稍微愣了一下。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衡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萨娜的方向,萨娜也后退了一步,逃也似的往前跑,“这人我救不了,你们别找我了!” 眼见着她要跑,萧衡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追了过去。 “这真的没事吗?” 姜娇儿抬头,疑惑地看一眼沈鹤。 沈鹤也是一头雾水地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去看看再说吧。” 萨娜跑得飞快,萧衡虽然失忆,但是身上的功夫还在,亦步亦趋地跟在萨娜身后。 “你别跟着我!” 萨娜的声音有些郁闷,“族长说了,凡事皆有因果,不能随随便便改变,否则自己就要承担相应的因果。” 没想到她只是稍微查看了一下萧衡的情况,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萧衡慢吞吞地跟在萨娜身后,见萨娜进了房间,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 不管萨娜说什么,他脸上总是一副疑惑呆滞的表情。 姜娇儿和沈鹤远远地看着,稍微思索了一下,姜娇儿便朝着萨娜的房间走去。 “我可以进来吗?” 姜娇儿敲门,只听见萨娜一脸的郁闷,“不见,你们马上送我离开,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好。” 姜娇儿答应得倒是利落干脆,“只是你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你能走得了吗?” 萨娜沉默了一瞬。 “若是事情真的像你所说,你已经种下了因果,木已成舟,一切已经成了事实。” 姜娇儿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留下她或许很自私,但是此事也不是萨娜逃避就可以的。 “嗯。” 萨娜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说到底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姜娇儿安慰她几句,“萧衡原先六亲不认,时不时还会发疯,现在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于你们是好事。” 萨娜坐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要是被族长知道我触犯了清胥族的禁忌,只怕又要一顿责骂了。” 她有些垂头丧气地低着头,清胥族现在本就摇摇欲坠了,她身为圣女,却不能为族长分忧,也不能保障族人的安全。 “这算不得什么禁忌。” 姜娇儿摇头,却不认为萨娜这番话是对的,“那照你这么说,给萧衡下了蛊毒的人,又该承担什么因果?” 她素来不信所谓因果报应,若这世上真的有报应,那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冤假错案了。 “你倒是看得开。” 萨娜给姜娇儿翻了个白眼,“如果不给我做几身衣服,你都对不起我。” 她倒是好哄,姜娇儿轻笑出声,立马答应下来,“当然可以,萧衡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了。” 萧衡一直是沈鹤心中的一根刺,她也希望萧衡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进来。” 萨娜瞥了一眼姜娇儿,朝着外头没好气地喊了一句。 说来也是奇怪,萧衡却好像知道她是在喊他一样,直接跑了进来,愣愣地站在萨娜面前。 第354章 我买了 “你过来。” 萨娜朝他勾勾手,萧衡便十分顺从地走了过来,安静地站在她面前。 见他像是个机器人一样,萨娜忍不住翻白眼,“你不能这样僵硬,像是个假人,你要自然一点。” 萧衡却好似理解不了萨娜的话,疑惑地看她一眼。 “算了。” 萨娜摆摆手,指了指萧衡的脑袋,“你这里记不记得你是谁?你现在怎么了?” “不记得了。” 萧衡摇头,眉头拧得很紧,“我,我叫萧衡。” 磕磕绊绊好一会儿,萧衡也只记得这么一句话。 萨娜无奈地摊手,看向姜娇儿道,“你也看见了,这个我根本没有办法治,蛊虫在他身体中的时间太久了,能不能恢复,我也不知道。” “有希望时,总要试一试不是吗?” 姜娇儿抓着萨娜的手,“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救萧衡,我会说服沈鹤帮助你族中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萨娜歪着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那好吧。” 自这一日之后,萧衡便总是跟在萨娜的身边形影不离。 萨娜觉得萧衡要多与人群接触,这样说不准就能刺激他恢复记忆,两个人倒是整日在将军府内潇洒。 “娇儿姐,你快过来看看这东西!” 远远地萨娜便一脸兴奋地朝着姜娇儿挥手,一边拿起摊位上的簪子在自己的头上比划,“怎么样?我戴着好看吗?” “好看。” 姜娇儿点头,萨娜性子跳脱,又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一颦一笑都是少女的洒脱与娇羞。 “萨娜,好看。” 一旁的萧衡木着脸,也跟着一起点头,“嘿嘿,好看。” 姜娇儿简直没眼看,这萧衡怎么像是一个痴汉? 萨娜更是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有问你!” 萧衡却好似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冲意,反而笑嘻嘻地将发簪戴到了萨娜的头上。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萨娜愣了一瞬,直到听见萧衡的傻笑声才反应过来,瞪他一眼之后,匆匆忙忙跑出去。 而萧衡则是立马跟了过去,留下姜娇儿一个人站在原地惊奇。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萨娜,是不是在害羞? “这位夫人,那簪子是一两银子。” 小贩朝着姜娇儿笑眯眯地伸出手,她的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从荷包中面不改色地掏出点碎银子给了萨娜,心中却在滴血。 这小姑娘不知人间疾苦,花钱如流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改日,她得想法子好好治一治她。 “给老子滚出去!好大的胆子,还敢逃跑!” 萨娜跑到无人的路边,就听见不远处的小巷子传来男人的叫骂声,萨娜当即皱起眉头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人,正对着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拳打脚踢,身后还跟着数名打手,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住手!” 萨娜当即呵斥出声,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被打断的教训人的进程,为首的男人面露几分不悦,上下打量一眼萨娜。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的奴隶,从笼子里跑出来的。” “什么奴隶也不能这样对待!” 萨娜面色发冷,尤其是被打的两个男人瘦得说是皮包骨都不为过,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块好肉,一看便是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男人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招呼着几个打手,拖着那两个男人就要往回走。 这件事最好不要张扬,他暂且不跟这小女子一般计较。 “站住!” 萨娜却快步追了上去,“这两个人快死了,你不是说他们是你的奴隶么?多少钱?我买了!” “买了?” 为首的男人脸上露出几分轻蔑,“老子不差钱,不卖!” 萨娜被噎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随即瞪了他一眼,“那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说着,萨娜便作势握起了拳头,男人却轻蔑一笑,朝着打手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就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的事情,她都能管的。” 几个打手纷纷朝萨娜的方向扑去,而男人则是泄愤似地一脚踹向两个男人。 “胆子倒是不小,我能收留你们,给你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敢逃跑?” 打手人高马大的,萨娜又只会些拳脚功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落了下风,眼见着那拳头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萨娜立马大叫出声,“萧衡!” 一道身影从天而落,利落地出手踢开离她最近的几个打手,又迅速地解决掉了剩余的几人。 萨娜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萧衡来的及时。 “怎么?现在卖不卖?” 有了萧衡在背后撑腰,萨娜瞬间得瑟起来,趾高气扬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我给你钱,买这两个奴隶。” “说了不卖。” 男人咬牙,看向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你难道还能强买强卖不成?就算是闹到官府,我也不怕!” “你!” 萨娜涨红脸色,却彻底没话说,本来没有这种道理,她要难道别人就要给吗? “这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笑着走向那华服男子。 “我妹妹他还年幼,性子单纯,我在这里替她给您赔个不是。” 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贵气,身上的衣服也极为考究,一看便是有些身世背景的。 那男子自然知道这些道理,随即笑笑,“都是小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在男人要转身的瞬间,姜娇儿忽然开口,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男人。 “这二人的伤势太过严重了,就算是奴隶,他们也是人。” “夫人说得是。” 见姜娇儿没有再插手的打算,男人轻笑了一声,这才吩咐人拖着两个人离开。 “喂,你怎么不救下他们?” 萨娜一脸不满地看向姜娇儿,明明刚才他们是可以救下那两个人的。 姜娇儿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打算怎么救?闹到官府去么?” 第355章 鬼王现世 “我……” 萨娜瞬间不说话了,而姜娇儿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几人的方向,随即朝着萨娜招招手,“你是不是想救他们?” “可是你不是说不行吗?” 萨娜撇嘴,半晌才开口,有些不快地看她一眼,“还是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不觉得刚才那几人怪怪的吗?” 姜娇儿挑眉,附耳在她身边低语道,“不如这样,你和萧衡偷偷跟上去,没准还有什么新发现呢?” “对啊!我这就去!” 萨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拉着萧衡就往前走。 刚才那男人故意遮掩着这奴隶的身份,也许是有什么秘密要隐藏。 有萧衡照看着萨娜,姜娇儿也不担心,毕竟萧衡的武艺不差,保护一个萨娜还是足够的。 刚回到将军府,姜娇儿便遇到了神色匆匆的沈鹤。 “怎么了?” 单是看他的脸色,姜娇儿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还记得前些日子,陛下给关岭县送去的赈灾银么?” 沈鹤面色有些严肃,“那笔银子,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 姜娇儿脸色露出几分古怪了,好端端的银子怎么会不翼而飞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是。” 沈鹤冷笑一声,“说来倒也是可笑,那关岭县竟然向朝廷上报,说是那银子被鬼王觅了去,说这是孝敬他的。” “鬼王?” 越听姜娇儿越觉得离谱起来,那照这么个意思,这赈灾银的丢失,并非是意外?而是天灾了? 陛下听闻此事很是恼怒,但是皇室又素来敬重神明,哪怕皇帝也觉得此事是无稽之谈,也不能太过严肃地否认。 “陛下让我去关岭县调查一番。” 过了好一会儿,沈鹤才说出皇帝的打算,皇帝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派人去追查,而是让沈鹤拿着他的令牌微服私访,去关岭县查清所谓鬼王吞银的真相。 “陛下还有令,让你同我一起去。” 沈鹤拧眉,眼底带着一抹浓浓的担忧,“陛下说我们二人同行更容易遮掩耳目,不会引起注意。” 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既然是陛下的口谕,那自然是要遵旨的。” 姜娇儿却表现得十分淡然,“今日在街上遇到了几个奇怪的人,萨娜和萧衡跟上去查看了。那此次关岭县,他们两个……” “娇儿姐!” 萨娜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娇儿姐,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你知道我们看见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中又是兴奋又是惊讶,“那些人竟然在黑矿场里做工!”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那黑矿场,应该是朝廷不允许的吧?” “这是自然。” 姜娇儿点头,矿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属于国家的,在这种时候,矿场更是由皇帝派人管辖的。 “那就对了。” 萨娜猛地一拍手,怪不得那些人表现得那么怪呢! 她要买下两个奴隶而已,对方都舍不得卖,原来是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 萨娜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咱们应该怎么做?”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虽然此事也让她觉得震惊,但是眼下他们还要去一趟关岭县。 再说了,这黑矿场的事情必然不会这么简单,这么大的一个矿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做到的? “咱们得先去一趟关岭县。” 姜娇儿说了一下此行的目的,萨娜一听瞬间来了兴趣,“鬼王?我倒是要去瞧瞧,什么样的鬼王能这么厉害!” 姜娇儿无奈一笑,她就猜到了萨娜会是这种反应,“不然你和萧衡在京城吧,关岭县山高路远的,一路恐怕不安全。” “怎么会?” 萨娜立马反驳,“我又不需要你们保护,而且萧衡想要恢复正常,就需要多与别人接触才好呢!” 她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姜娇儿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萨娜的话。 几个孩子便留在京城,由管家照看着,当天下午,姜娇儿一行人便启程准备赶往关岭县。 关岭县的位置并不算远,而且那附近靠近岭河,货运也比较发达,只是距离河水太近,也就有相应的弊端,比如随时可能出现的旱涝灾害。 而今年的赈灾银,正是为了应对关岭县的涝灾。 马车行驶了一下午的时间,便抵达了关岭县。 从外头看,关岭县城中还算正常,也有不少小商小贩,倒也算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这里看着挺热闹的啊!” 萨娜左右环顾一眼,街上的小贩还在叫卖着,倒是看不出旱灾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姜娇儿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的确是像萨娜说的那样,整个县城都很平静,只有看不出什么问题。 “咱们要去找县令么?” 姜娇儿抬头看向沈鹤,只见沈鹤严肃地环顾了一眼四周,还是点点头,“走,咱们先从县令那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毕竟他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清楚。 关岭县的县令府此时大门大开,一行人站在这气派的衙门外,却无人问津。 直到沈鹤吩咐人下去通报,那关岭县的县令才姗姗来迟。 “几位这是……” 县令上下打量一眼他们一行人,心底了然面上却没什么变化,朝廷派人来的消息并不是秘密,只是他也没必要全部公之于众。 沈鹤出示了皇帝的令牌,那县令脸色一变,双腿一软就要下跪,却被沈鹤及时扶住。 “不必多礼,我奉陛下的命令来调查鬼王吞银一事,不知道县令能否和我们详细说一说?” 那县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即眼神变得惊恐起来,“真的是鬼王!陛下运送的赈灾银走得是水路,当晚下了一场大雨,听说几声雷闪过去,那船被劈中,银子便不见了。” 说得倒是玄乎,听着却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那银子呢?” 沈鹤皱眉,“你们都没有打捞过吗?” “自然是打捞过的。” 县令垂眸,又引着沈鹤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屋子摆放着几个木箱,而打开木箱,里面清一色的都是石块! 第356章 我要和她一起 “怎么都是这个东西?” 萨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几个大箱子,这要是装的银子,那得装多少钱啊! 那县令似乎也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此时也是一脸的为难。 “这,我们也不知晓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赈灾银运来的那一日,不少百姓可是亲眼看见了,是鬼王将这银子抢了去。” 听他说得如此煞有其事,沈鹤却是面色冷凝,“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王,不过是有些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大人,万万不可这么说啊!” 县令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似乎很是忌讳这个鬼王,“正是因为有鬼王,方能保护我们小小关岭县风调雨顺,百姓平安呐!” “荒唐至极!” 沈鹤面上露出几分怒色,正准备再呵斥几句,却被姜娇儿伸手拉住了。 此时县令的脸色已经已经很难看了,姜娇儿给沈鹤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他们这一趟是来查案子的,可不能才来就得罪了对方。 见状,沈鹤才压下心口的怒火,往后退了一步。 “有劳大人了,不知我们歇在何处?” 姜娇儿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再提银子的事情,反而询问起了他们的住处。 “这个……” 县令稍微犹豫了一下,随机有些为难地开口,“原本下官是应该请大人住在我县令府上的,但是现在县令府还在修葺中,只怕几位要自行寻找住处了。” 对方这意思是直接不管了! “哎,你们这是凭什么?” 萨娜忿忿不平地开口,“我们可是来办案子的,你们怎么能如此不尊重我们?”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他们嘛。 “恕下官实在是做不到。” 县令语气有些生硬,他们几人却没有一点办法。 从衙门出来,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萨娜,更是气得不行,“这些人分明就是看碟下菜,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正是因为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这样。 姜娇儿却觉得正常,萨娜心性单纯,不清楚人之间相处的弯弯绕绕,更何况还有官场之上的尔虞我诈。 “萨娜,这样是正常的。” 姜娇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咱们几个人单枪匹马的,要是真出点什么问题,怕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敢?” 萨娜本来还觉得不可能,但是看姜娇儿神色严肃,又觉得她说的都是事实。 姜娇儿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举荐沈鹤来查案不说,竟然还让他们微服私访。 “怎么能这样嘛——” 萨娜小声嘀咕两句,倒是安静了不少。 见她理解了自己的话,姜娇儿这才放下心来,生怕萨娜性子冲动,到时候再影响了他们的计划。 沈鹤这会儿也已经冷静下来,“不知道这鬼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如此的影响力。” “你们觉得是真的有什么鬼王,还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当然是有人是故意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怪? 姜娇儿轻笑一声,好在他们这一行人还算清醒,对鬼王没有那么信服,但是关岭县的人就不一样了。 “走吧,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吧。” 姜娇儿捏捏眉心,觉得有些头疼,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知道要住几日,到时候还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给他们报销这些费用。 “老板,来几间上房!” 萨娜率先进了客栈,回头瞥了一眼几人,随即伸出三个手指,“三间上房!” “什么上房?” 姜娇儿笑着上前打断了萨娜的话,“掌柜的,我们要普通房间就可以。” 住什么上房? 出门在外,要有能够吃苦的精神才行。 萨娜撇撇嘴,“你怎么这么抠,身为将军夫人,沈鹤还能差了你的钱不成,对吧沈鹤?” 沈鹤却好似看不见萨娜的眼神一般,而是站在姜娇儿的身侧,轻飘飘道,“夫人持家有道,贤惠有加,这怎么会是抠?” “就这么说定了,三间普通房间。” 姜娇儿看向掌柜的,还不等掌柜的说话,身后响起一道闷闷的男声,“和娜娜一起。” 几人回头,惊讶地看一眼沉默了一路的萧衡,他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不仅主动开口说话,一说话还这么语出惊人? “你胡说什么!” 萨娜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怎么能住在一起?” 萧衡抿着唇角,却格外的固执,“一起。” 姜娇儿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沈鹤的方向,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怪怪的了。 “不行。” 萨娜还是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萧衡的话,“老板,就三间。” 现在她连上房都不要求了,只想赶紧逃离萧衡这边,生怕萧衡再继续缠着她。 “先三间房间吧。” 姜娇儿轻笑出声,沈鹤却板着脸,快步上了楼,提着萧衡的衣领就往后院走去。 萧衡满脸怒火,一脸警惕地盯着沈鹤,自然是要反抗,却被沈鹤轻松拦下。 后院有一片宽敞的院子,两人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 沈鹤一边打,还一边教训萧衡,“你是男人,怎能如此孟浪?” 随随便便便要和女子同寝,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他们镇北军! 姜娇儿撑着头站在二楼,看着底下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没有丝毫下去阻拦的意思。 这样也好,因为萧衡的事情,沈鹤心中满是愧疚。 如今他终于有点好转,也算是释放了他这些日子的情绪。 不知什么时候,萨娜也跟着站在了姜娇儿的身侧,看着底下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原来萧衡这么厉害吗?” “他是沈鹤的副将,自然是有点本事的。” 姜娇儿轻笑,想到以前那个性子大方的萧衡,心情也有些沉重。 “要不还是别打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萧衡便落了下风,几乎是被沈鹤碾压着教训的,看得萨娜都有些于心不忍,毕竟现在萧衡是病人。 第357章 祭祀的新娘 姜娇儿轻笑出声,“你其实对萧衡,没那么讨厌吧?” 萨娜瘪瘪嘴没有出声,毕竟一个时时刻刻护着你,总是跟在你身后,对你唯命是从的人,当然不讨厌啦!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忠犬人设吧? 看着萨娜一脸别扭的样子,姜娇儿也了然于心,出声喊了沈鹤一句,“差不多得了。” 别忘了他们这次出行的目的,万一再把萧衡打出个好歹来,还平添麻烦。 一见沈鹤收手,萧衡立马飞快地跑开,直奔萨娜身边而去。 “好了,走吧,咱们分头去打探打探这鬼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姜娇儿拉了沈鹤一把,刚来关岭县,人生地不熟,尤其是鬼王的事情,他们更需要仔细查探一番才好。 听见这番话,沈鹤才终于收回落在萧衡身上的眼神。 关岭县虽然遭遇了灾害,但是县城中还算是规整,小商小贩也都有,偶尔能看见些许流民在街上的角落时不时乞讨。 姜娇儿和沈鹤坐在了茶馆之中,点了几道小菜,又朝着店老板打听情况,“老板,听说咱们这儿鬼王特别灵,是许什么都行吗?” 她眼中又真诚又好奇,语气中也满是虔诚,老板的态度立马热络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关岭县多亏了有鬼王,才能如此风调雨顺啊!” “哦?” 姜娇儿目光微微一顿,“我们夫妻二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不知鬼王是否有此神通,能为我们送子?” 她明显感觉到,说完这话的时候,沈鹤的目光沉了沉。 姜娇儿心里干笑两声,面上却一派真诚,打听消息嘛,总要找一个靠得住的理由。 “这个嘛……” 店老板也面露几分难色,似乎还是头一回有人找鬼王求子的,“城北那边有个鬼王庙,你们倒是可以去求试一试,不过今日可不行。” “今日为何不可?” 沈鹤拧眉,声音有些冷。 店老板觉得此人身上的戾气稍微有些重,尤其是男人板着脸的模样,格外凶狠,不由得有些惧怕,压低声音道,“因为今日,是鬼王成亲的日子……” 什么?鬼王也要成亲? 若是说之前姜娇儿只是怀疑有人在装神弄鬼,现在她几乎是可以肯定了这个想法。 鬼王成亲,若真的是什么鬼怪,怎么还能成亲呢? “鬼王成亲,素来忌讳外人在场,每月的十五,鬼王都是要娶亲的。” “每个月都要成亲?” 姜娇儿的声音有些错愕,每个月都成亲,那这一年就要有十二个新娘,这未免也怪异了。 店老板对鬼王似乎很是敬重,竟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十分自然地点点头,“是啊,每个月都要的。” “那这新娘……” “自然是谁家的女儿,自愿供奉给鬼王的。” 姜娇儿听得呼吸一滞,脸色一瞬间的严肃起来,几乎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信奉这种东西,竟然每个月还要进贡一名少女。 “多谢老板,那我们改日再去。” 姜娇儿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平静,抬头朝着店老板道谢,随即拉着沈鹤往外走。 “太诡异了。” 姜娇儿压低声音凑在沈鹤耳边说道,“这鬼王,一定有什么猫腻。” 沈鹤的面色也很是凝重,“若非此次赈灾银的丢失,估计朝廷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每个月进贡一名少女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人告诉朝廷。” 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何无人禀报朝廷? 若是那鬼王真的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这些进贡的少女,又都弄到了哪里去? “此事非同小可,沈鹤,咱们得活着回去才行。” 姜娇儿握着沈鹤的手,“你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查清楚赈灾银的下落。” 她心中也对此事感到气愤和震惊,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好自身的安全,然后找到赈灾银。 至于这个鬼王,若是能不与其交锋,那最好是不要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嗯,我知道。”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我不会带你冒险的。” 姜娇儿这才放下心来,她还担心沈鹤会钻牛角尖呢。 “那咱们去看看吧。” 姜娇儿虽然说着要自保为主,但是也并非要对这件事制止不管,总之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在保护好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去准备这些事。 城北的位置并不难找,四周的环境荒芜,唯有一座高大的庙宇修葺得十分气派,红色的砖瓦看着还很新 村民们聚集岸边,而中间,则站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女子一身喜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姜娇儿拉着沈鹤躲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村民们似乎是完成了什么仪式一般,随即将新娘放在了竹筏之上,切断了绑在岸边的绳子。 “鬼王大人,少女已经送到,还请您一定要息怒,保佑我们关岭县风调雨顺,大家出海平安。” “是啊是啊,鬼王大人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村民们纷纷跟着跪下,神色十分虔诚。 而竹筏上的少女,则慢慢浸入了河水之中。 沈鹤拉着姜娇儿躲到了一边,“娇儿,你在这等着我。” 两人找了个稍微隐蔽一些的位置,沈鹤直接跳进了水里。 姜娇儿坐在岸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水里,其实这样贸然出手,实在是有些冒险,毕竟不知道这鬼王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这样下水救人,会不会惊动对方? 但是现在姜娇儿也考虑不到这些,只希望沈鹤能赶紧带着人上来。 一直等到村民散去,沈鹤才带着人从水面出来。 “怎么样?” 姜娇儿立马走了过去,沈鹤甩甩身上的水,立马松开手上拽着的女子,“不太清楚,只把人给带上来了。” “咱们先回去。” 这距离什么鬼王庙太近了,要是真的被人发现,只怕惹怒的是整个村的村民,到时候才是难缠。 但是两人怎样,未免目标太明显了。 尤其是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新娘。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姜娇儿递给沈鹤一个眼神,自己则是跑了出去。 第358章 救了个麻烦 她空间中倒是有不少东西,但是不能当着沈鹤的面拿出来。 直到走到一处空地,姜娇儿才去空间中搜寻了一番,之前她甚至还把牛车藏了进去,现在证明她还真是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算了,不能拿出来太多东西,否则也会引人怀疑。 姜娇儿牵着牛车,重新回到了林子里。 对上沈鹤疑惑的眼神,姜娇儿面不改色地开口,“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这个牛车。” 也不知道沈鹤到底有没有相信,姜娇儿就赶紧带着人先上了牛车。 牛车缓缓驶入城镇,沈鹤把车停在了小巷的角落之中。 姜娇儿掀开新娘的盖头,只见新娘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已经晕了过去。 “姑娘,醒醒?” 姜娇儿从空间中取出些干净的布给她擦了擦,轻声喊了她几句。 这姑娘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呛了水晕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昏迷着的小姑娘才慢慢清醒,一睁眼,她就吓得缩到了一边,“你是谁?” “你先别害怕,是我们救了你。” 姜娇儿出声安抚她一句,“你看看这四周是不是很安全了?来,你先把这衣服换上。” 说完姜娇儿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人醒了?” 沈鹤抬头看她一眼,神情有些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 姜娇儿轻轻应了一声,“我让她在换衣服,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你说得对。” 沈鹤忽然抬头看向她,“眼下我们更该做的,是找到赈灾银的下落,至于这所谓的鬼王,等我们回京之后自然会如实禀报,到时候再看皇上如何安排就是。” “至于这位姑娘,我们便给她些盘缠,让她离开就是。” 姜娇儿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要是真的和鬼王作对,他们只怕也不是对手。 “多谢姑娘和公子的救命之恩。” 那姑娘换好衣服,从牛车中走了出来,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们。 “无妨,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我给你些盘缠,你远远地离开这里吧。” 姜娇儿掏出一小荷包的银子递给那女子,朝她挥了挥手,“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求公子和姑娘收留我吧。” 那姑娘眼眶微红,起身就要跪下,却被姜娇儿稳稳扶住。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是途经此地,没有办法顾你周全,拿了这些盘缠,你自己离开这,找个活计吧。” 她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能救下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可没有要照顾人的义务。 “公子……” 那女子楚楚可怜地看向沈鹤,希望他能开口把人留下。 沈鹤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抬头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咱们先走便是,我相信姑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这两人不肯留下她,那姑娘才眼含泪水地下了牛车。 姜娇儿望着那姑娘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 沈鹤凑了过来,顺着姜娇儿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拧眉,“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随即伸手推了沈鹤一把,“你快回去让店小二烧些热水,别再感染了风寒。” 两人进了客栈,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收回了目光。 萧衡和萨娜早已经回了客栈,见他们两个回来,萨娜瞪大了眼睛,“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身上都湿了?” “出了点小意外。” 姜娇儿没有细说,反倒是看向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别提了。” 萨娜撇嘴,“这些村民们简直是太疯狂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鬼王的坏话,就被她们追着打,还好有萧衡在,不然我今天可能就回不来了。” 敢情这两人是一路逃回来的。 “萨娜,你记好了,从现在起,我们只查赈灾银的事情,绝不和鬼王的事情牵扯半点。懂了吗?” 鬼王的事情牵扯复杂,他们现在势单力薄,暂时不要干涉其中。 “可是我觉得,赈灾银的丢失,就是和鬼王有关,这怎么可能避免嘛。” 萨娜小声嘟囔一句,分明就是有人假借着鬼王的名号在作威作福,可怜那些村民们被蒙在鼓里,还对鬼王俯首称臣的。 话的确是这么说,但如果这件事是人为的话,他们只需要找到赈灾银就好了。 “娇儿说得对。” 沈鹤推门走了进来,“咱们只需要找到赈灾银就好,至于鬼王这种事,只怕皇上容忍不了。” 若是他知道鬼王在这里,甚至比他这个皇帝的威严还要大,恐怕不用别人多说什么,皇帝第一个就坐不住了。 “那咱们再去一趟县衙。” 姜娇儿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我们两个去县衙,你们两个去码头看一看,尤其是当时运送赈灾银的船只,看看还能不能找到。” “好!” 四个人分开行动,姜娇儿和沈鹤很快便再次去了一趟衙门。 县衙门口,姜娇儿正好遇见了神色匆忙的县令,“大人,您这是……” 看见姜娇儿和沈鹤,那县令的脚步忽然顿住,眼神狐疑地扫过眼前的两人,“原来是沈大人和沈夫人。” “刚刚有人来报,说鬼王的新娘被人掳走,不知二位是否知道此事啊?” 县令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自从这位朝廷命官来了之后,还是头一回出现。 “新娘?” 沈鹤眉头微微一皱,“什么新娘?还有鬼王的新娘?难道县令也对这种事情如此认同吗?” 用活人祭祀,这种事,居然还是一方父母官所默许的。 似乎是知道这样有所不妥,县令立马变换了一副语气。 “这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百姓们跪在这衙门前请愿,说要为鬼王修建寺庙,又要为鬼王安排新娘,这,民心所向,下官如何能阻止得了?” 他说得如此煞有介事,好似他是多么为民着想的一方好官一样! “原来如此。” 沈鹤点点头,随即面不改色地开口,“此事,我并不知晓。” 第359章 掉包 县令自知此事是他不占理,倒是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看向沈鹤和姜娇儿道,“不知道二位前来,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为了赈灾银一事。” 沈鹤面露几分愁色,“陛下将赈灾银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也是不得已才来麻烦县令,若是县令还有事,尽管去忙,我去看看那日打捞上来的箱子就是。” “好。” 许是真的有急事要忙,县令匆匆点头之后,便走了出去。 再次进了那日的房间,姜娇儿和沈鹤开始细细查看起这些箱子来。 这些箱子做工结实,而且单从这外头看,没有丝毫损坏,甚至连锁都是完好无损的,那日县令也说过,这些箱子,都是到岸的时候才打开的。 “这箱子,我瞧着并没有什么损坏地方,为何要说这赈灾银是被鬼王拿了去?” 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师爷,县令到底是对他们两个人还心存怀疑,还是安排了师爷跟着。 闻言,那师爷面色露出几分敬畏,“是因为赈灾银在运送的时候,曾有百姓亲眼看见了鬼王现身。” 听说赈灾银到达关岭县的那一晚,电闪雷鸣,有百姓亲眼看见鬼王现身,说要取了那赈灾银一用,第二日船靠岸的时候,拿到的赈灾银便成了这样。 “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这东西是被人掉包了吗?” 姜娇儿疑惑,难不成所有人都如此信服,说是鬼王便是鬼王? “当然有人怀疑。” 师爷轻轻一笑,随即道,“只是在铁的事实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这些装着所谓赈灾银的箱子,是我们县令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亲自打开的,这里头,就是石头。” 这么多村民亲眼所见,又怎么可能作假呢?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又检查了一番,这才从县衙离开。 “你怎么看?” 出了县衙,姜娇儿才出声询问沈鹤的意见。 “故弄玄虚罢了。” 沈鹤冷哼一声,“当着诸多百姓的面亲自打开,又何尝不是一种计谋?毕竟只有这么多人亲自看见,才能消除他们的疑虑。” 进而更加信服他们的风调雨顺是鬼王给的,又死心塌地去信奉这些东西。 姜娇儿唇畔的笑容深了几分,“可是这箱子,的的确确没有破坏的痕迹。” “怎么?你故意在考验我?” 沈鹤眉尖一挑,“也就是这些人太过沉浸于鬼王的故事之中,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是这箱子在半路便被人掉包了呢?” “路上运输的人有不少是朝廷派来的人,想要在路上掉包,只怕没那么容易,但是若真的想掉包,也不是没有法子。”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下船的时候。” 赈灾银被运下船的时候,是有机会动手脚的。 彼时众多百姓都等在岸边,关岭县又是靠海运谋生的人居多,码头上更是什么人都有,如此人多眼杂的情况,想动点手脚,自然没什么难度。 “可是这些银子,被运到哪里去了呢……” 姜娇儿皱眉,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这些银子会在哪里。 还有这幕后主使人又是谁,一个小小的县令,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胆子呢? “只要找到这些赈灾银,相信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沈鹤握紧姜娇儿的手,两人也不着急回去,反而又在关岭县的城中慢慢逛了起来。 “你瞧,这里虽然才经历过灾害,如今看着却十分平和。” 县城街道上的小商贩正在奋力地吆喝,还有哪些酒楼之中,也是热闹得很。 “咱们找个酒楼坐坐,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姜娇儿拉着沈鹤朝着最为热闹的那个酒楼走去。 这里装潢气派,老板娘一见沈鹤,立马便笑了出来,“哎哟这位公子,里边请。” 完完全全地无视姜娇儿。 姜娇儿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环顾了一眼周围,这里头饮酒作乐的人倒是不少,而且看面孔有不少都是异域人。 “公子来喝酒,怎么还带着自己家的夫人?” 老板娘扫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朝他抛了个媚眼,“我还是头一回见公子这样的呢。” “你也看见了,夫人同我一起来吃酒,还是注意些的好。” 沈鹤轻笑一声,拨开那老板娘的手臂,转而拉着姜娇儿往楼上走,“给我们安排个雅间。” 楼下歌舞升平,沈鹤揽着姜娇儿的腰肢,临进门之前,还瞥了一眼楼下。 “这里来往的商户,倒是不少。” 姜娇儿透着二楼的窗户,看了一眼楼下,不光是这些商人们身穿异域的服饰,连跳舞的姑娘们各个也是风情万种。 话音才落,那老板年亲自端了酒水过来,“这可是从异域传来的,二位客官慢用。” 酒气醇香浓厚,姜娇儿低头轻嗅一下,嘴角便浮现几分了然的笑,亲自给沈鹤倒上一杯,“来,沈大人,这杯酒我敬你啊。” 她眨着眼睛的样子多了几分俏皮,尤其是那一句沈大人,更是多了几分娇媚。 沈鹤的眸光一暗,盯着姜娇儿的脸,“娇儿,你这是在……讨好我?” 姜娇儿笑而不语,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那这杯酒,沈大人是喝还是不喝?” “当然喝。” 沈鹤笑着接过姜娇儿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过了好一会儿,听着屋里没了动静,老板娘才推门进来。 “你们倒是胆子大,居然敢对鬼王不敬,他要用的银子,谁敢不给?” “都出来吧。” 几个黑衣人从暗处闪现,老板娘的眼中露出几分不屑来。 “原以为我还要花些功夫才能解决这二人,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把他们处理了吧,免得碍眼。” 直到这二人消失,老板娘这才又换了一副笑脸,重新走了出去。 几个黑衣人倒也还算有脑子,把两人套进了麻袋,拖进了密室之中。 姜娇儿从空间中取出匕首,将麻袋划破个口子。 只见这密道修得倒是宽敞,顺着密道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隐隐约约看见些光亮。 第360章 关系匪浅 因为在装晕,姜娇儿几乎是完全被这几个人拖着走的,觉得浑身都火辣辣的疼。 “把人都处理了吧。” 脚步声渐渐停下,姜娇儿听着外头人的交谈声,紧接着就是吭哧吭哧挖土的声音。 姜娇儿微微一愣,这是要把他们活埋了啊! 几个黑衣人埋头挖坑,姜娇儿则趁机用那点小孔环顾一眼周围,又把身上的绳索全部划开。 这倒是像是一处荒废了的地方,到处都是荒草。 姜娇儿还没来得及思索完,忽然被人腾空抬了起来,紧接着便丢到了坑里。 姜娇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便是一抔黄土洒在了身上。 再装下去,他们恐怕真的要被人给活埋了。 “沈鹤,还不赶紧起来。” 姜娇儿踢了踢沈鹤的方向,分明他也是在装晕,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一声闷笑从麻袋中传出来,划拉一声,麻袋被撕碎,沈鹤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又将姜娇儿给拉了出来。 “还说我,你不也是?” 沈鹤眼底的笑意明显,抬头扫了一眼眼前的三个黑衣人,眼底划过几分寒意。 原以为跟着他们能发现些什么线索,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三个黑衣人见状,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来,立马警惕地就要出手。 这几个人沈鹤对付就够了,姜娇儿四下环顾一眼,才发现这里并非是荒郊野外,而是一处宅子的后院。 只不过这儿看着便有些荒废,也不知道已经废弃了多久。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身后几个黑衣人面露杀意,手上的刀刃微微一转,便一起朝着沈鹤的方向冲去。 沈鹤抿着唇角,伸手一把抓住左右两个黑衣人,猛地用力便把人甩了出去。 比起最初只会用蛮力,沈鹤如今习武倒是多了不少技巧。 也许是对方以为他们中招便掉以轻心,只派来了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沈鹤的对手,没一会就被沈鹤打得爬不起来。 姜娇儿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站在其中一人面前,“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那男人横了姜娇儿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挺好的,很有骨气。 姜娇儿轻笑一声,抬脚便踩在了那人的手上,她这人下手吧,向来不会只使用蛮力,反而用了巧劲,很快对方便面色苍白,一脸的冷汗。 “这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问题,你这样不配合,我很不爽。” 姜娇儿开口,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下手却没有丝毫的留情,而是又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啊——” 男人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姜娇儿却没了兴致,转而蹲下身子看向另外一个人,“我来问问你,这儿,是哪里?” “一处别院。” 黑衣人有些怯生生地看一眼姜娇儿,吞吞吐吐地开口。 “那你们又是谁?” 这几人看着不大聪明,应该就是一些普通的侍卫罢了。 “我们是心悦饭庄的打手。” 黑衣人索性和盘托出,而心悦饭庄,就是他们刚才吃饭的地方。 这心悦饭庄可不是个普通的客栈,这里常常来往得都是些异域的商人,这里可以说是藏龙卧虎也不为过。 “那你们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姜娇儿目光幽深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对这关岭县实在是不大熟悉,也不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想要动这些人,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我们主子就是心悦饭庄的老板啊!” 那黑衣人有些惧怕地看一眼姜娇儿,“我们兄弟几个平时就负责给主子处理一些琐事,也就平时帮着埋些死人……”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低,毕竟眼前这两个死人,就没死。 姜娇儿环顾一眼周围,这废弃的院子倒是有不少新土,一看就是刚从地里翻出来的,姜娇儿心头不由得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这里……埋过不少人吧?”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把头埋得很低不敢再说话。 说是别院,但是这里头埋地可都是些死人。 “关于你们主子,还有县令,还有什么鬼王,都知道多少,和我们聊聊吧。” 姜娇儿拍拍手站了起来,“若是我满意,没准还能让你们死的痛快一些。” “两位饶命啊!我们都是奉命办事啊!” 既然已经开始招供,那黑衣人索性便招了个彻底,朝着姜娇儿疯狂求饶道,“具体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县令经常来饭庄吃饭,主子每月十五也都会去一趟鬼王庙。” 每月十五…… 那不就是昨天,鬼王娶亲的日子么?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飞快地闪过,但是姜娇儿一时间又捕捉不到。 “你们都处理好了吗?怎么这么磨蹭?埋个死人还要这么久?” 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直接砍晕了眼前的两人,飞快地逃离了这后院。 “你觉得这里是怎么回事?” 两人躲在后院的树林中小声探讨着,总觉得他们就这样跑了,也许会打草惊蛇。 “不太清楚,但是我总觉得,这关岭县的县令,还有这个神秘的饭庄老板,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鬼王,应当是一丘之貉。” 沈鹤冷哼,就算不是一丘之貉,那也绝对是狼狈为奸。 “所以我们更应该速战速决。” 不管这心悦饭庄的老板是受了谁的指使,他们现在已经被他们盯住了,更应该加快脚步,找到赈灾银,就该立马离开这儿,“鬼王的事情,那就交给皇帝决断吧。” “嗯。” 沈鹤应了一声,拉着姜娇儿的手,两人一路避开百姓,从后院进了客栈之中。 “你们怎么才回来?” 萨娜见两人回来,立马迎了过来,“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说着就把自己找到的东西全部拿了过来。 “这可是萧衡从水里找到的。” 萨娜有些心虚地看一眼萧衡的方向,他身上还有些湿,一脸乖巧地站在萨娜的身侧。 他们拿到的是就是一块木板。 这木板上涂了一层油脂,看着就是床上的木板,但是上面却有些烧焦的痕迹。 第361章 兵分两路 “一定是这些人在船上动了手脚才拿到赈灾银的。” 萨娜说得忿忿不平,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可是朝廷的赈灾银,他们居然如此丧尽天良。 “我和沈鹤已经去检查了一遍那装着石头的箱子,根本就不是装着赈灾银的箱子。” 姜娇儿抬头,和萨娜解释一句,“现在你和萧衡赶紧离开这儿,这些钱你们拿着,你们换一处客栈,等我们的消息。” 还好他们两个露面的次数不是很多,如果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他们在一起也只会增大目标。 “那你们呢?” 萨娜当即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两人,“这些人连赈灾银都敢抢,说不定真不把什么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她的思维倒是转变的快,现在就已经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妨。” 姜娇儿摇头,他们是奉命签来调查真相,若是找不到赈灾银,回京城之后也难免会被责罚。 “那好吧,我和萧衡等你们的消息。” 萨娜点点头,自知这种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很快便答应下来,回头招呼着萧衡道,“傻子,走了。” “与其相信这两人,倒不如让十一来处理。” 沈鹤看了一眼一路打打闹闹的两人,不免皱紧了眉头,如今萧衡的情况特殊,万一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他们还要分神。 姜娇儿忍不住睨他一眼,“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在这方面萨娜还是专业的,再说了,你找人家来不就是为了救人吗?” 现在人家找出了病因,而且萧衡的情况也在好转,沈鹤又开始担心起这些来了。 她以前倒是没发现,沈鹤的爹味竟然这么浓。 “过来。” 沈鹤抿着唇角,过了好一会才朝姜娇儿招手。 姜娇儿有些不解地看他,脚下的动作倒是没有什么犹豫,“怎么了?” 男人抬手,直接把姜娇儿搂进怀里,随即抱者她坐到了床榻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姜娇儿也是一头雾水,她以为沈鹤喊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把她拉到榻上了? “我看看你的后背。” 见姜娇儿还是一头雾水,沈鹤不免冷了脸,“以后还是听我的,今日可是白白受了这些罪。” 尤其是她身上的皮肤已经蹭得发红,看得沈鹤脸色又冷了几分。 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沈鹤下手却十分轻柔,轻轻拂过她的后背,将那些上药缓缓涂上她身上的伤口。 “其实没什么大碍。” 姜娇儿脸色有些红,她其实没有那么娇气的,末世时候的条件比现在要恶劣多了,受伤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点小伤,姜娇儿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沈鹤却固执地拿着那些药膏,一点点地涂在她的身上。 这些价值连城的药膏,就这样被他用来涂后背,姜娇儿咂着嘴,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姜娇儿主动提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先等着。” 沈鹤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才缓缓开口,“看看他们是不是能沉得住气,明日咱们再去那心悦饭庄上查探一番。” 入了夜,姜娇儿闲来无事捣鼓了一会草药,沈鹤则是负手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若是闲着,就过来帮我把这些东西都碾碎。” 姜娇儿喊了沈鹤一句,随即继续低着头忙活着她的东西。 她的桌子上摆了不少小瓷瓶,还有一些精致的小瓷器,几个鲜红的花瓣虽然已经成了干花,却依旧可见其长势喜人。 “这是什么东西?” 沈鹤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却不敢胡,开始帮姜娇儿一一碾碎、 “这你就不懂了吧?” 姜娇儿抬头,狡黠一笑,“这些啊,是胭脂水粉。” “那日我看了,你的那些铺子里,有个胭脂水粉的铺子,就是没什么起色,倒是金缕阁,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方地赠与了你。” 别的她不行,但是做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难度。 还有那金缕阁,虽然金缕阁在京城如今已经是早有盛名,但是花样太老,她倒是可以提供些新鲜花样,还有哪些手势,她也有不少想法。 京城中达官贵人不少,那些贵夫人更是不在少数,她有预感,她的铺子一定会大火! 沈鹤见她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些,他喜欢看着姜娇儿这样忙忙活活的样子,尤其是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那眼中是有光的。 “娘子,如今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歇着了?” 外头打更的声音传了过来,沈鹤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颇有几分期待地看向姜娇儿。 “可是我还不困。” 姜娇儿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你先去睡吧,等我弄好这一点我再睡。” 沈鹤的神色微微一僵,这丫头压根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娘子,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了。” 沈鹤轻咳一声,略有些不满地看向姜娇儿,她虽然哪哪都好,但是就是眼里时常忽略他,以往在府中有三个孩子牵引着她的心神,如今在外头,她又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如果那些人想要动手的话,今晚也许是个好时机。 “马上马上。” 想到几人还有计划,姜娇儿也赶紧将东西收拾好,合衣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两人大眼瞪小眼毫无睡意,好一会也没听着有什么异常。 “要不先睡吧。” 姜娇儿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随即闭上了眼睛。 沈鹤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发闷,娇儿她,她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睡吧。” 他伸手搭在姜娇儿的肩膀上,眼底是浓浓的无奈,罢了,这种时候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沈鹤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的窗户忽然被人戳了个小洞,一根迷烟吹了进来。 房间中寂静一片,过了一会黑衣人才缓缓推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朝着床榻的方向靠近。 床榻上的两人皆是闭目而眠,就在黑衣人举起手中的短刀时,沈鹤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362章 深夜刺杀 那黑衣人明显被下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却被沈鹤一把抓住了手腕将人甩到了一边。 姜娇儿也早已清醒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眼中透着些寒意,“果然还是来了。” 至于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姜娇儿其实根本就不感兴趣。 不管是县令还是所谓的鬼王也好,现如今她已经知道这几人身上早有关联,所以是谁倒也无所谓了。 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直直朝着两人身上砍去。 这几人身上的气势明显地就有些不同,只是小小的一交手,姜娇儿便能感觉到这几人的身手不一般。 看来这些人是笃定了要来杀他们的。 很快,房间中便乱做了一团。 这几个黑衣人来势汹汹,身上更是气度不凡,这么多人一同出手,沈鹤一时间也占据不了上风,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一人出面。 姜娇儿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个黑衣人将两人围得密不透风,出手也是又狠又快。 姜娇儿跟在沈鹤的身后,握紧手上的匕首,瞅准机会便会出手,但是刺客的数量却不见减少,好似今晚是铁了心地一定要取他们两个的性命。 “走!” 沈鹤一刀落在最前面的刺客身上,拉着姜娇儿的手,从窗户一跃而下。 他一手托着姜娇儿的腰肢,一边砍杀身后追过来的刺客,才刚刚落定,姜娇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淡淡的月光映照着院子中的惨像,整个客栈的小厮都倒在血泊之中,院子中悄无声息,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他们居然杀了整个客栈的人。 姜娇儿心头来不及震惊,就被沈鹤拉了出去,“先离开这。” 他抓着姜娇儿的手一路跑了出去,身后的刺客跟着紧追不舍。 沈鹤目光微微微凝,拉着姜娇儿向前跑,两人双手紧握,姜娇儿甚至能感觉到耳边的风飞快划过脸颊。 整个街道都静悄悄的,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姜娇儿觉得,这关岭县也许真的没有那么安全。 “这儿。” 姜娇儿指了指前方的一处桥洞,拉着沈鹤跑了进去。 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在看不见两人身影的时候停了下来,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人呢?” “一定就在这,咱们分头搜。” 听见他们说要分头,姜娇儿才放下心来一些。 刺客这么多,少那么一两个也看不出来什么吧? “你在这等我。” 沈鹤点点头,递给姜娇儿一个安心的眼神,自己则是闪身跃到了房梁之上。 没想到沈鹤的轻功竟然也不错。 姜娇儿有些羡慕地抬头,看着男人轻快的身影,很快便绕到其中一小队之后,解决掉了两个刺客。 他一左一右地提着两个刺客重新回到桥洞下,姜娇儿不由分说地便要开始解开他们的衣服。 “等一下,这个我来。” 沈鹤脸色微沉,默默瞪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 姜娇儿撇嘴,就这种时候了,还要吃这种飞醋。 “好吧。” 姜娇儿转身,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袍,与这两个刺客进行的交换。 其余的刺客始终都没有走远,分成了三五个小队正在四处搜寻。 眼见着这两人处理好,姜娇儿这才一人给了一针,两个刺客先是一激灵,随即正准备出声,又被姜娇儿一人点了一下哑穴。 “驾——” 一道马蹄声在夜晚显得格外突兀,马车的两人紧紧挨在一起,扶在马背上在黑夜中狂奔,只有眼尖的人才能发现,这两人的手都被绑在一起,束在了马上。 “是他们!” 这突兀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刺客们的注意力,几个刺客飞快追了过去。 直到这些刺客都消失,姜娇儿和沈鹤才从暗中站了出来。 “去一趟心悦饭庄。” 沈鹤面色微冷,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就要他们死,那他们还伪装什么? 饶是平时热闹的心悦饭庄,这会也是一阵安静。 刚进饭庄,姜娇儿一把迷魂散撒过去,所有小厮都软软地倒了下去。 二楼尽头的厢房中,老板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你们怎么在这!” 老板娘吓得一激灵,立马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姜娇儿和沈鹤,一会又恢复了正常,“你们还真是命大。” “比不得老板娘你。” 姜娇儿轻笑一声,“既然醒了,那就说说吧,赈灾银被你们藏在哪里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板娘忽然娇媚一笑,猛地凑近沈鹤的方向,露出脖子上白花花一片肌肤,“哎哟,大人,你自诩正人君子,就这样闯入我这女子的房间,怕是不合适吧?” 沈鹤面不改色,甚至颇为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你也配?” 他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还是关岭县的这帮人实在是太过分。 姜娇儿绕着房间四处打量起来,先是在桌上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又打开衣橱看了几眼。 “你干什么?真以为这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老板娘的脸色一变,朝着外头厉声道,“来人!” “人?” 沈鹤目光越发寒了起来,“人不都是让你派去杀我们了么?”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老板娘咬紧牙关,盯着姜娇儿的方向,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床上的被褥。 “很简单,告诉我们赈灾银在哪。” 姜娇儿回头,眼中一派平静,“至于什么鬼王,你们那些什么算计,我们都不会多管,我们,只要赈灾银。” 皇帝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让他们这样单枪匹马就来查,到时候丢了性命也不知道算谁的,她姜娇儿可不是什么圣母。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老板娘轻哼,“整个关岭县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赈灾银被鬼王拿了去,你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见她依旧执迷不悟的模样,姜娇儿轻轻笑了一声,“你说你,干嘛这么执迷不悟呢?” 她环顾了一眼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她床前的那双绣鞋上,“赈灾银,被你们藏在了鬼王庙吧?” 第363章 耐心等待 “你胡说什么!” 老板娘脸色一变,瞪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姜娇儿轻笑一声,虽然老板娘嘴上否认了,她可没错过她眼中的那抹慌乱神色。 看来她没有猜错,老板娘应该就是那鬼王的下线。 “鬼王在这关岭县如此权势滔天,只怕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姜娇儿面色微冷,这些人竟然用这种法子来操控百姓,能让这么多百姓对鬼王如此信服,只怕他们用了不少时间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板娘皱紧眉头,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她们派出去那么多杀手,竟然还能让这两个人全身而退,这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姜娇儿挑眉一笑,“我们是什么人,老板娘不是很清楚么?” 她既与县令关系密切,又和鬼王有直接关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朝廷派来的而已,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哪一派。” 哪一派? 姜娇儿忽然笑了出来,“那你们呢?你们又是哪一派?” 老板娘轻笑出声,随即懒洋洋地靠在了后头,神色轻蔑,“二位空口无凭,还能真的抓了我不成?” “小夫人的想象力还真是好,这种事情,居然也能想的出来。” 她面色淡淡地靠在那里,“难不成二位这样趁夜闯进我的房间,还妄图往我头上扣这么个帽子,这罪名我可真担待不起啊。” 无凭无据,他们又是深夜闯入,她还能怕了不成? “倒也是这个道理。” 姜娇儿点点头,不打算同她废话,“东西在不在,我们一查便知,我倒是好奇,若是我们拿下你送到县衙,不知道县令会作何反应。” “你不用说这些来诈我。” 老板娘轻蔑一笑,“空口无凭就不要随便污蔑人了,我还要休息,二位请吧。” 姜娇儿推开了窗子看了一眼外头,面色有些凝重。 “今日,只怕是要在这心悦饭庄借住一日了。” 沈鹤轻叹一口气,朝着姜娇儿招手,又看向老板娘,“烦请老板娘为我们准备一间房吧。” 那老板娘原本想拒绝,最终还是揽了揽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心悦饭庄的外头,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面色有些恼怒,“你们这是何意?” “放心,明日一早就醒了。” 姜娇儿勾着唇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我们单枪匹马过来,总要保证一下自身安全不是。” “我看你们根本不像是什么朝廷命官,而是那山道的土匪!” 老板娘恨恨地看了一眼两人,将二人带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间,随即甩手而去。 直到人消失,姜娇儿又四下打量一眼,这才走到沈鹤面前,“现在怎么办?” “等。” 沈鹤面色微冷,“我已经让十一和十六跟过去了。” 他们在暗处,会找准时机和萧衡他们协助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赈灾银是不是就在鬼王庙。” 姜娇儿扬眉,也有些不大肯定,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注意到了老板娘的绣鞋。 那绣鞋上不仅沾了泥土,还沾了不少香灰。 而在他们来的之前几日,关岭县才下过一场雨,地面泥泞,加之他们对这些人身份的怀疑,她才大胆推断是在鬼王庙。 “无妨。” 沈鹤面色淡然,“不管那赈灾银藏在了哪里,明日咱们就能见了分晓。” 只是明日……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心知肚明,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还未可知啊。 心里装着事,姜娇儿便有些睡不着。 “沈鹤,你一个武将,皇帝为何要派你来查这种事?” 姜娇儿抬头,有些好奇地看他一眼,难不成朝中已经都没什么人了么?要派一个武将来查吞银案? “陛下的命令,谁敢不从?” 沈鹤眯着眼,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锋芒,“如今天下太平,我这个武将,也没什么用处,还不是皇帝找不着人,才派我前来。” 没人愿意来这么个地方查案,连自身安全都难保。 姜娇儿大概也是明白了什么,当初运送赈灾银的时候,可是人人抢着要干的差事,而如今出了事,谁都不愿去查探。 她歪着头,盯着沈鹤那张脸,怪不得第一次参加长公主宴席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原来这二人竟是母子。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鹤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原先此事我自己来便足够,但是不知道为何陛下说你胸有谋略,让你陪我一同前来。” 他心里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兴许是有人故意在皇帝面前提起了她。 “嗯。” 姜娇儿轻轻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看向沈鹤,“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已经决定了,好好留在这里。” 她语气很轻,但是眼神却十分坚定。 虽然不知她为什么会从末世来到这儿,在末世的她就已经没有了亲人,如今她早已把沈鹤和三胞胎当成了亲人。 所以她甘愿留在这里。 沈鹤的手微微一抖,嘴唇翕动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声音坚定,“好。”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国师并没有把我的身世告诉长公主么?” 说这话的时候,沈鹤还有些不自然,他从小便以为自己是沈家村的孩子,当对方找到他,说他是当年丢失的小皇子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不信。 直到现在,每每提起国师与长公主,沈鹤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不知道。” 姜娇儿狡黠一笑,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过你若是想和我倾诉一下,我听听倒也无妨。” 分明就是想知道。 沈鹤脸上多了几分笑,慢慢道,“你也应该看得出来,长公主与国师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两人之间的导火索,也该是十几年前了。” 当初那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长公主并没有发现,直到那孩子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长公主才发现,这人压根不是她的孩子。 第364章 假冒朝廷命官 姜娇儿趴在沈鹤的腿上,听着他淡淡的讲述,眼睛一眨也不眨得十分认真。 “虽然那孩子并非是亲生的,长公主这么多年也算是费心教导,但是最后却发现孩子并非是她亲生的。” 沈鹤的神情也有些复杂,这些记忆他全都不知道,听商策说这些的时候,他也是毫无波澜。 姜娇儿却有些不解,作为从小看大的孩子,难道长公主会不认得自己的亲生孩子?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沈鹤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那也耐不住有人故意隐瞒,更何况还是枕边人。” 姜娇儿错愕地瞪大眼睛,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惊讶起来,那这件事,商策竟然知晓? “正是如此。” 沈鹤点头,肯定地看她一眼,“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也是为何两人这么多年,关系始终如此淡漠的原因。” 琴瑶长公主悉心爱护的孩子去世,又发现这孩子并非她的亲生儿子,这种又生气又伤心的情景下,她病了许久。 姜娇儿有些唏嘘,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国师为何不说?” “这话,我也曾问过他。” 沈鹤面色稍微冷了一些,“他回答我说的是,总有些事情,要比这个更重要。” 从他说出这句话开始,沈鹤便明白,这么多年之后,他又找回自己,或许事情并不简单。 姜娇儿沉默了一瞬,她对国师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此人让人捉摸不透。 他像是谪仙一般一尘不染,但是事事仿佛又在他的掌控之中,姜娇儿甚至觉得,他甚至不懂感情为何物。 “那他如今,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娇儿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到底是有什么原因,他能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在外受苦这么多年? 而如今沈鹤军功在身,他为何又告诉沈鹤的身世,难不成还想以这些血缘关系来束缚住他? “我不知道。” 沈鹤摇头,随即笑了出来,“我从未拿他当过我的父亲。” 他对父亲的印象实在是太少,父亲这样的角色在他的生活中几乎从未出现过,哪怕是对商策,沈鹤也从未以父亲的眼神去看他。 “算了,不说这个了。” 姜娇儿坐起身,已经有了些许的睡意,还是强撑着看向沈鹤,“聊聊那三胞胎吧。” 以前她和沈鹤是搭伙过日子,觉得离婚带娃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姜娇儿便开始好奇起来。 “你今日,问题怎么这么多?” 沈鹤俯身凑了过来,有些无奈地看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若是睡不着,不如用点别的办法,我保证你一会儿就能睡着。” 他眼神实在是太过暧昧,暧昧得让她难以忽视,姜娇儿的脸上不由得攀上了些许红霞,抬头瞪他一眼。 “这都什么环境了,你还想着这些。” “我看你倒是精神不错。” 沈鹤轻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姜娇儿的发丝,“你不是知道么,这三个孩子并非是我的孩子,而是……” 后面的话他忽然说不出来了。 “是什么?” 姜娇儿凑了过来,笑眯眯地看他。 “知道还问?” 沈鹤倏地一黑,伸手钳制住姜娇儿的腰肢,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故意看我笑话,嗯?” “怎么会?” 姜娇儿立马往后缩,她也是听村中那些长舌妇笑话过她,说她年纪轻轻嫁给别人当后娘不说,还说沈鹤也是个倒霉的,娶了个婆娘,连人都没见着,反倒是留下了三个拖油瓶。 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 沈鹤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我那时正在参军,到了娶亲的年纪也没人愿意跟着,媒婆便介绍了一个女子给我。” 结果他们连拜堂都没有,那女子就消失不见,还留下了三个孩子。 大家当时都劝他说这三个孩子留着就是拖油瓶,留着也是拖累,让他把人送走,或者卖到那些大户人家。 沈鹤望着那三个孩子的黑黝黝的眼神,没由来地就选择了留下他们。 “明明都是些孩子,那眼神,倒让我觉得比一些军人还要坚定。” 沈鹤轻笑,低头一看,才发现姜娇儿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他俯身在姜娇儿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这才抱着她小憩一会儿。 沈鹤不敢睡得太熟,毕竟这里的环境并不安全。 直到后半夜,十一和十六也没有传来消息。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一大早的寂静。 “那两个犯人呢?” “大人!人就在上面,求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楼下传来两人的交谈声,正是这心悦饭庄的老板娘,还有关岭县的县令。 “诸位,这二人冒充是朝廷命官,说是前来查鬼王吞银案,结果却杀了客栈所有人,甚至挟持了心悦饭庄的人。” 县令看向围观的百姓,大声喊道,“今日,本官就要在此将这二人抓拿归案,为民除害!”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到了窗边。 “在那里!他们在那里!” 有人看见站在窗边的两人,大声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的人!” “你们仔细看清楚了,这是陛下钦赐的令牌,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大胆?” 沈鹤目光微沉,亮出皇帝给他的令牌,对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本官为何要看?谁知道这是你从哪里仿冒来的?又有谁能证明你的身份?” “他们一定是山中的匪徒。” 那老板娘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没准这东西就是他们劫了真正的朝廷命官,胆大妄为地冒充对方。” “对!” “这种亡命之徒,一定要当众斩首!” …… 这些人的想象力,倒是还算丰富。 县令勾着唇角,眼底闪过几分得意,这里可是关岭县,他有无数的法子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就是她!” 一道颇有些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就是她,就是他们两个把我带走的,是他们抢了鬼王的新娘! 一个女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女子指着姜娇儿的方向,语气肯定。 姜娇儿稍微愣了一下,这女子,就是那日祭祀的新娘。 第365章 祭祀的新娘 “什么?就是他们惹怒了鬼王?” “太该死了!大人,这种人就应该立马处死!” 原先还在观望的百姓们,一听见姜娇儿他们竟然打乱了鬼王的祭祀,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处死他们!” “处死他们!” ……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姜娇儿扫了一眼指认他们的女子,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早知道就不那么好心了,非要救这么一个人做什么? 她眼神发冷,而那女子在触及到姜娇儿的眼神时,也心虚地往后缩了缩。 “好了,各位,国有国法,今日本官便命人将他们拿下,择日再审!” 说着便朝着身边的官兵挥手,众人立马冲上前,将二人押住。 “关进大牢!” 县令一声令下,两人便被押进了衙门之中。 偏偏姜娇儿和沈鹤的神色都无比淡然,好似即便是进了大牢也不觉得有什么一样。 “大人,这女子既然扰乱了鬼王的祭祀,为了避免鬼王大人生气,我们应该将她祭祀给鬼王!”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提了一句,立马引起了大家的赞同,“对!就应该这样!” 县令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随即有些为难地看一眼众人,“此事我也做不得了主,这二人应当是朝廷要犯才是……” “就该如此!” 村民们的情绪格外激动,纷纷跪下来请愿道,“此女扰乱了鬼王的祭祀,放走了鬼王的新娘,于情于理都该将她祭祀给鬼王!” “对!” “大人,赶在鬼王降下惩罚之前,我们应该赶紧举行仪式啊!” “是啊!万万不可惹怒鬼王啊!” 看着这些百姓惶恐又虔诚的模样,姜娇儿只觉得震惊。 这些人对所谓的鬼王,竟然信服到了这种程度。 眼见着众多百姓都纷纷下跪,县令最终才不得已松口,“既然如此,那便如你们所愿。” 沈鹤被押进了大牢,而姜娇儿则是被带进了一处院子。 不用官兵看守,那些百姓们就自发地将这里围了起来,看向姜娇儿的眼神也满是警惕与厌恶。 “若是惹怒了鬼王,降下惩罚来,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姜娇儿垂着眸子,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这些百姓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院子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心悦饭庄的老板娘。 百姓们眼神憎恶地看着姜娇儿,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不懂规矩的几巴掌,但是这又是鬼王的新娘,他们又不能真的做些什么。 为了平息鬼王的怒火,百姓们更是加班加点地筹备着祭祀仪式。 姜娇儿要做的,就是安心等着被祭祀。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心悦饭庄的老板娘身姿摇曳,手指轻轻拂过那鲜红的嫁衣,“只可惜,你就要没命咯。” “不是嫁给鬼王做新娘么?” 姜娇儿抬头,挑眉看她一眼,“这鬼王如此神通广大,我又怎么会没命呢?” 她自己说这话,不觉得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么? “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忽然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日后你就是鬼王新娘,也是要受这些百姓朝拜的了。” 姜娇儿淡淡扫了她一眼,心底却没多少惧怕在。 原本她还想着不插手鬼王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却不由得她了。 大家是真的很害怕鬼王发怒,只用了一日的时间,便准备好了祭祀所需要的东西和仪式。 姜娇儿换上嫁衣,身后伺候的丫头便迫不及待地把人推了出去。 她是被绑着上了花轿的。 花轿外头有人在念着奇怪的咒语,姜娇儿深吸一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手上被绑的结实,但是这也难不倒她。 不知不觉间花轿也停了下来,有人递过来一杯热茶,“姑娘,喝了这杯茶,就该出发了。” 姜娇儿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这种情况下,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茶水不对劲。 “姑娘,喝了这个,才能成功入鬼王寺。” 外头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这次倒是多了几分不耐,“我劝你一句,喝了它少受罪。” 说完也不顾姜娇儿的意愿,直接掀开了花轿的帘子,将热茶直接灌了进去。 “咳咳。” 姜娇儿重重咳了几声,一时半会儿倒也觉不出什么来。 “祭祀开始吧。” 外头燃起了火把,盖头盖在姜娇儿的脸上,她被人扯着往前走,又将她绑在了河边的木筏之上。 耳边是一阵奇奇怪怪的咒语,村民们围着火把转着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身后其他的村民则跪在地上,神色虔诚。 耳边聒噪的声音渐渐消失,姜娇儿合上眼睛,觉得一股困意袭来。 “鬼王大人,搅乱您祭祀的人如今已被送去任由您处置,您可千万不要降罪啊!” 百姓们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放下竹筏,任由它渐渐沉入水中。 竹筏下面被绑了石头,接触到水面的瞬间,便快速地朝着水下沉去。 冷水侵袭而来的瞬间,姜娇儿也清醒过来,立马开始闭气,她倒是没有着急地解开绳索逃脱,而是在静静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娇儿都觉得自己要憋不住了,一道力道传了过来,拉着姜娇儿开始朝一个方向走。 再次清醒过来,姜娇儿躺在了一处密室之中。 还是中招了。 姜娇儿心里暗骂几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还是那件湿漉漉的嫁衣,手脚都被绑在了这密室中的石床之上,而周围却空无一人。 “这个女人不简单,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主子,咱们还是尽快处理掉她吧。” 不知从何处传来两道交谈的声音,这声音,姜娇儿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心悦饭庄的老板娘和县令。 难不成,鬼王的戏码是这两人在自导自演? 事情必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嗯,你亲自动手,我去解决掉沈鹤。” 县令沉沉应声,“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些原材料务必要准备好才是啊。” 什么原材料?又有什么计划? 姜娇儿听得一头雾水,直觉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第366章 你怎么在这里 交谈声渐渐结束,密室中一道石门被打开,穿着黑衣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果然是你。” 看着这熟悉的身影,姜娇儿冷笑一声,“你们倒是演得辛苦。” “这又如何?” 老板娘挑眉,手指轻轻拂过姜娇儿的脸颊,“你们不还是落在了我们的手里?瞧瞧你这脸蛋,一定是最好的药引了。” 说完她便疯狂地笑了起来。 姜娇儿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药引?这些人要干什么? 老板娘手腕变换的瞬间,拿出几样工具来。 “你要干什么?” 姜娇儿眼神瞬间警惕起来,手脚却被锁链捆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近自己。 那老板娘似乎格外欣赏姜娇儿此时的表情,动作也不急不缓,反而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工具来,“好端端的贵夫人不做,偏偏要来搅和我们的好事,现如今,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咯。” 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弄,“你们倒真是狡猾,害得我损失了那么多的杀手!真是该死!” 为了解决掉这两人,竟然折了他们那么多杀手,真是可恶。 “鬼王,是你们假扮的吧?” 姜娇儿目光十分平静地看她,“赈灾银,也是你们掉包了吧?可怜关岭县的这么多百姓,以为自己信奉的是神,没想到竟然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老板娘直视着姜娇儿的眼睛,倏地大笑起来,“是他们自己蠢!而且这鬼王有什么不好?他救了这些百姓啊!凡是遭受灾害的村民,均可到鬼王庙来领每日的吃食,鬼王庙还可以帮他们实现愿望,有什么不好?” 他们就是靠着这种下三滥的把戏,玩弄着这么多的村民。 只是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要那些赈灾银是要干什么,而且他们口中的计划又是什么? “你们要赈灾银是为了什么?” 姜娇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找了个鬼王做替身,不只是为了钱财吧?” “还想套我的话?” 老板娘眼中露出几分不屑来,“这都大难临头了,你倒是还有这种闲心,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想想下辈子该怎么过吧。” 姜娇儿抿着唇角,这老板娘倒是警惕,这种时候也什么也不肯透露。 “好了,不废话了,你就和沈将军一起,下黄泉吧。” 老板娘唇角露出几分笑来,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眼见着那匕首就要刺中姜娇儿的脖子,一只箭矢忽然破空而来,直接刺中了她的手臂。 “谁?” 哐当一声,她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老板娘脸色大变环顾了一眼周围。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对方面色微冷,手上还持着弓箭,瞄准着老板娘的方向。 见对方抬头,男人毫不犹豫地又射出一箭,直接刺中了对方的小腿。 “你是谁?” 老板娘直直看向男人的方向,眼中满是震惊与恼怒,“你怎么进来的?” “我?” 对方冷笑一声,“我盯着你们好久了。” 姜娇儿沉默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又将手重新拷在了那石床之上。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男人声音微冷,静静地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起身快步朝她身边走去,“没想到沈夫人还有今日?” 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让姜娇儿沉默一瞬,目光平静地看他,“周大人在这里,才最奇怪吧?” 周奕身为京畿卫,为何会跑到这关岭县来? “自然是奉命前往。” 周奕眉尖微挑,目光落在姜娇儿身上。 许是石床冰冷,她发丝黏腻地贴在脸颊,面色有些苍白,那双眸子却格外清亮。 “那多谢周大人出手相助了。” 姜娇儿笑笑,晃了晃手上的铁链,“烦请周大人打开吧。” 别以为他没看见,这女人完全可以自己弄开这东西。 周奕冷哼一声,直接斩断了那铁链,身后大批的禁军涌入,而倒在地上的老板娘则是在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主人不会失败的。” “把人带下去。” 姜娇儿抿着唇角,心里意识到,鬼王吞银一案,牵扯的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还有沈鹤! 姜娇儿目光微微一顿,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走,即将离开石洞的时候,姜娇儿忽然回头,“周大人此次奉命前来,想必不会置之不顾吧?” 说完又看向门外的禁军道,“借快马一用。” 周奕盯着姜娇儿的背影,朝着身后的禁军挥挥手,“注意点看着,别让人死了。” 这些人,还大有用处呢。 借着快马出了这石洞,姜娇儿回头便发现这里也是鬼王庙! 看来这鬼王庙,还真是大有乾坤啊! 眼下姜娇儿也没心情去思索那么多,也不知道那狗县令会对沈鹤做什么。 刚刚进入城中,姜娇儿就发现远处围了不少人,只是定睛一看,姜娇儿一脸震惊,那狗贼竟然要将沈鹤当场斩首示众? 果然是大胆! “驾——” 姜娇儿夹紧马肚,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眼见着那县令的脸上露出几分佞笑,沉声吩咐道,“午时已到,行刑!” “刀下留人!” 姜娇儿沉声开口,见着马匹飞速冲过来,百姓们自发给姜娇儿让出了一条路。 “这,这不是鬼王的新娘吗?” “她怎么在这里?” 姜娇儿一身红衣坐在马背之上,面色冷肃,却掩盖不住那面上的绝色,沈鹤盯着姜娇儿的眼睛,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看见姜娇儿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县领的脸色也陡然一变,随即意识到什么,大声道,“来人!还不把她给本官拿下!” 姜娇儿勒紧缰绳,马儿朝天嘶鸣一声又猛地停下,姜娇儿却依旧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颇有几分英姿。 沈鹤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娇儿的方向。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姜娇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身姿轻盈地约到了高台上,走到了沈鹤身边,压低声音看他,“你真打算让他们就这么行刑啊?” 第367章 奉命查案 沈鹤倏地笑了出来,“怎么会?娘子这不是来了吗?” 男人眼中盛满细碎的笑意,他身上早已没有了当初在沈家村的粗糙感,姜娇儿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皮囊好,没想到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县令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交谈的两人,脸色蓦地难看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竟然还在此谈笑风生。 “来人!还不把这妖女给本官拿下!” 县令目光微眯,眼底闪过几分寒意,月娘那边一定是出了情况,他要赶紧解决掉这两人。 官兵们一一上前,扣着姜娇儿的肩膀,摁着她就要下跪。 “你好大的胆子!” 姜娇儿扬眉,目光直直看向县令,“那赈灾银,就是被你们掉了包!还故意拿出鬼王的说辞,分明就是你们居心叵测在故弄玄虚!” “一派胡言!” 县令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本官乃是朝廷官员,受朝廷俸禄,怎能做出这种事?” “妖女!鬼王大人护佑我关岭县,你一个女子懂什么!” “胆敢质疑鬼王大人的存在,县令大人,既然此女子如此执迷不悟,还是早早处决得好!” 底下的百姓群情激愤,早已把姜娇儿当成了对鬼王大不敬之人。 姜娇儿抿着唇角,这些百姓还真是,无可救药。 也不知道这县令伙同那老板娘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将他们迷惑至此。 “那就不说鬼王的事,赈灾银的事情,你可认?” 鬼王的事情自然有周奕在查,他们只要负责找到赈灾银就可以了。 “你身为县令,却有眼无珠,不仅私自吞了朝廷给予百姓的赈灾银,甚至还要斩杀朝廷命官,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她字句清晰,冷冰冰地看向眼前的县令,这狗官,死期将至了。 “胡言乱语!” 那县令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地看着姜娇儿,“来人,给本官将这两人就地正法!” “我看谁敢动手。” 沈鹤冷冷地环顾了一眼周围,直接挣开身上的镣铐,轻轻一招便制服了即将行刑的官兵。 “你,你们!” 那县令吓得后退几步,“给本官把他们拿下!” 沈鹤眼神冰冷,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沉声道,“周大人戏看得也差不多了,该出面了吧?” 一声轻笑从人群中传来,玄色青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低喝一声,“禁卫军何在?”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穿着银灰色的铠甲,步履整齐地列在路两旁。 县令脸上的血色尽失,瘫坐在椅子上。 “还不退下。” 姜娇儿冷冷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那几个官兵,这些官兵何时见过禁军,纷纷退到一边,丢掉手上的大刀。 “本官奉三殿下之命,前来查探鬼王一案,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周奕懒洋洋地扫了一眼上首的县令,朝着禁军微微一挥手,便立马有人上前将县令拿下,“沈将军,可找到赈灾银了?” 沈鹤微微活动一下手腕,“这是自然。”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似乎还有火光闪过。 “赈灾银就藏在鬼王庙之中!” 一道娇俏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抬眼看去却是一个身着朴素的老妪,看得众人皆是一脸雾水。 姜娇儿轻笑一声,早在祭祀的时候,萨娜便易容成了老婆子的模样偷偷潜入了进来,还递给了她一碗热茶。 自从那日两人分开之后,她和萧衡一直负责暗中监视心悦饭庄人的动向,果不其然,在姜娇儿试探他们的当晚,便有人去了鬼王庙。 这些人狡诈奸猾,他们差点中招,还是沈鹤的暗卫及时赶到才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如今赈灾银就完好无损地躺在县令府呢!” 萨娜顶着一张老太婆的脸,朝着县令的方向做了个鬼脸,“你这狗官,自己装神弄鬼还不算,竟然还敢吞并赈灾银!” 简直胆大妄为。 “萨娜。” 底下的百姓们看着萨娜这么一张年老的脸,说话的却如此轻盈,忍不住出声提醒一句,“先回去再说吧。” 再这样下去,百姓们只怕要怀疑人生了。 将百姓们都散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县衙赶去。 县衙中,萧衡沉着脸等在门口,见萨娜回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 姜娇儿抿着唇角,眼底闪过几分笑意。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萨娜伸手拍了拍萧衡的头,又指了指正放在了县衙中的那几箱银子,“都在这里了。”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沈鹤上前,直接打开地上的箱子,果不其然,箱子中都是赈灾银。 底下还有官府的印记。 一看便是那些人拿了银子还没来得及转移,甚至连箱子都没有打开过一次。 “在下先祝贺沈将军旗开得胜了。” 周奕微微挑眉,“既如此,我也不打扰沈将军了,鬼王一案还没有查清,咱们京城再见。” 说着周奕便大步朝前走去,边走还朝着身边的人开口道,“去大牢,我要提审那两个人。” 沈鹤若有所思地望着周奕的背影,眼中多了几分思索。 “你这嫁衣好漂亮啊!” 萨娜拉着姜娇儿的手左右转了两圈,眼中多了几分光亮,“你和沈鹤成亲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看的嫁衣吗?” 姜娇儿愣了一下,她和沈鹤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在这个世界呢! 而且当时沈鹤压根就不在,和她连堂都没有拜过,而且当时两人都是不情不愿的状态,谁还会注意嫁衣是什么样呢? 听到萨娜的话,沈鹤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姜娇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不会没有吧?” 见两人都是一脸沉默,萨娜忍不住猜测道,见两人都不说话,萨娜小声嘟哝一句,“我不管,沈鹤你娶我的时候,我一定要最漂亮的嫁衣。” 她声音虽然小,但是在场的几人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胡闹!” 沈鹤脸色微沉,低声呵斥了一句萨娜,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娶她了? 第368章 不情之请 “切。” 萨娜翻了个白眼,瞪了一眼沈鹤的方向,“你这么凶干什么?” 姜娇儿却是满脸笑意,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这萨娜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嘴上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沈鹤,怕是连情爱什么的都不懂。 倒是一旁的萧衡,抿着唇角,有些不快。 “好了,赈灾银一事算是解决了,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回京吧。” 沈鹤沉声看向了萨娜的方向,“以后不可再说这种话。” “为什么?” 萨娜立马不满地控诉,追上沈鹤的脚步。 “族长可是说了,你会庇佑我们清胥族的,我是圣女,你难道不打算娶我吗?” 沈鹤眉心跳了跳,“族长对我有恩,但是我不会娶你,我已经有了夫人,这种话,日后不要再提。” 他神色淡淡地走在前头,自然地勾住姜娇儿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萨娜轻哼一声,赌气似的快步往前走去,直接走在了两个人的前头。 身后萧衡也加快了脚步追上萨娜,始终不近不远地跟在萨娜身后几步远。 “你不觉得,萧衡和萨娜倒是挺配的么?” 姜娇儿抬头,忍不住轻笑出声,若是萨娜能和萧衡走在一起,倒也不算是一段佳话。 只是萧衡如今这种状态,只怕还要再加努力啊。 既然找到了赈灾银,几人便快马加鞭地准备回京。 鬼王的事情,姜娇儿没有刻意去了解过,当晚她倒是从沈鹤那里听来了消息,县令和心悦饭庄的老板娘都在大牢里自尽了。 “都死了?” 姜娇儿拧眉,眼中满是狐疑,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沈鹤的面色也有些凝重。 “此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周奕是奉了三皇子的命令前来查案的,咱们倒是被牵扯进来了。” 他这话说得倒是颇有几分深意,姜娇儿和他对视一眼,三皇子为何会派人前来查鬼王案? 答案呼之欲出——夺嫡。 和三皇子夺嫡的人,无非就是太子殿下了。 赈灾银的案子他们也牵扯其中,如今又是三皇子在查这鬼王的案子,似乎怎么看都说不清了。 姜娇儿沉默一瞬,要是这么说的话,三皇子的嫌疑倒是最大。 “先回京,鬼王案的线索如今已经断了,不知道周奕那里掌握了多少证据。” 沈鹤很快便做了决定,这关岭县并非是什么好地方,哪怕是周奕此次前来,也不过带了一百禁军。 “客观,底下有位客人,说想见见两位。” 掌柜的过来敲了敲门,“不知二位是否要下去见一见?” “知道了。” 沈鹤应了一声,直到外头的声音消失,才看向姜娇儿,“应当是周奕。” 周奕坐在一落角落的位置,正在品着手上的茶,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今日,我也算救了沈将军一命。” 周奕轻笑一声,伸手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如今这鬼王一案线索已断,在下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二位心中应该也清楚,这小小一个县令,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奕脸色微冷,“这背后必然还有隐情,如今沈将军找回赈灾银,只怕是已经得罪了所谓的鬼王。” “有什么话,周大人直说便是。” 沈鹤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两人话虽然不多,但是却好似有暗流涌动一般,看得姜娇儿是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奇奇怪怪的。 “在下想让沈大人在这关岭县多留几日,查一查这鬼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鹤并不意外周奕会说出这话,转而看向姜娇儿道,“娘子觉得呢?” “鬼王怪异的很,我觉得还是少管。” 姜娇儿实话实说,她可不是什么圣人,大家都是聪明人,万一这鬼王查到最后,真的和皇室有关,皇帝如此看重颜面,搞不好他自己就会出面压下去。 况且这周奕是三皇子的人,他们一同查案,难免会被有心人误会。 周奕倒是没想到姜娇儿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沈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周奕抿唇,抬眸看向沈鹤。 沈鹤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姜娇儿的手,面色坦然,“夫人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 “那是我打扰了。” 周奕嘴角微抽,十分利落地起身往外走,临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对了,关岭县令和那月娘,对外是自缢,但是我却发现了两人身上的致命伤,并非是自缢,而是一种奇怪的暗器。” “这东西,姜姑娘或许会感兴趣。” 姜娇儿的脚步微微一顿,微笑着看向周奕。 “周大人误会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对兵器这种东西感兴趣?” 倒是一旁的沈鹤,看向周奕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忽然拉住了姜娇儿的手。 “不劳周大人费心了,赈灾银的事情,我会如实禀报。” 直到出了客栈,姜娇儿才察觉到身上那道目光消失。 “马车我让人准备好了,咱们敢在今日城门关闭之前离开这儿。” 沈鹤捏捏姜娇儿的手指,望着天上阴沉沉的天,心中有些沉重。 “好像要下雨了。” 姜娇儿抬头,空气中微微泛着些潮意,乌云在慢慢聚集,姜娇儿抚上心口,那里跳动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马车一路驶出关岭县,刚出关岭县不久,外头一声闷雷闪过,紧接着大雨便倾盆而下。 “这天气也太古怪了。” 萨娜只是稍微掀开了一点帘子,外头的雨点便打了进来,她出声嘀咕两句,赶紧松开手,又关上了那扇小木门。 外头萧衡正在闷不吭声地赶着马车。 “喂,你这个呆子,不知道穿上蓑衣啊。” 萨娜没好气地朝外喊了一声,萧衡背对着她,身上的那身黑衣早已湿透。 萨娜将蓑衣扔了出去,还不忘嘀咕两句,“到时候病了,还要来麻烦我。” 姜娇儿忍不住轻笑出声,分明是萨娜自己关心萧衡,却要如此口是心非。 “沈鹤,不然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他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些。 第369章 危在旦夕 沈鹤抬头望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明明还是白日,但是天空早已黑了下来。 马车驶入大道,两侧还是高耸入云的山脉,在这阴沉的天气中根本看不见顶。 姜娇儿心跳越来越快,心中的不安也越发强烈起来。 “沈鹤……” 姜娇儿再次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紧接着后边的车厢剧烈晃动起来,下一秒几人都被甩飞出去。 前方不知是谁设了绳索,马儿被绊,整个人朝前栽去。 萨娜尖叫出声,甩出去的瞬间,姜娇儿及时抽出软边,缠住萨娜的腰间,自己被重重甩到了树上。 真疼。 姜娇儿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觉得自己的肋骨好像已经断了一根。 沈鹤和萧衡也被甩飞出去,雨幕中,数十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将几人围了起来。 怪不得今日心跳那么快。 “你没事吧?” 萨娜被姜娇儿拉住,整个人只是摔在地上,见状也匆匆忙忙爬起来,伸手要去扶姜娇儿。 姜娇儿摇头,抬头看一眼这些悄无声息的黑衣人,只觉得脑袋一阵头疼,数十个黑衣人脸上皆是带着一块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远远看去,这些人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黑衣人像是鬼魅般开始出手,他们手中用的皆是双头短刀,一个闪身便朝着几人攻来。 萨娜如今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避开了攻击。 姜娇儿忍着后背的疼站起身,手上的鞭子甩了出去,直接勾住了对方的短刀。 几个黑衣人前后夹击,姜娇儿咬牙,猛地用力扯过对方的武器,向后猛地用力,直接刺入对方的心脏。 姜娇儿脸色微微有些白,却依旧无比镇定。 这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姜娇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随即握紧了手上的短刃。 “娇儿,来我这儿。” 沈鹤声音低沉,手起刀落飞快地解决掉前后的两个黑衣人,朝姜娇儿伸出了手。 大雨还在哗哗落下,地上已经悄无声息地躺下了许多尸体。 哪怕伙伴们在不断倒下,几个黑衣人依旧在不断往前冲。 这些人武艺不弱,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最难搞的是,这些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身后,他们根本应付不暇。 “小心!” 姜娇儿挨着沈鹤,看着身后的刺客举着刀,几乎是下意识地护在了沈鹤的身前。 沈鹤反应也十分及时,勾着姜娇儿的腰飞快转身,自己则是迎面挨下了这一刀。 刀刃没入肩胛骨,沈鹤却一声不吭,反而漫不经心地抬手,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杀手的数量太多,很快他们便落了下风,萧衡身上也落了不少伤痕。 气氛压抑得有些过分。 半山腰处,几个黑衣人立在那儿,为首的男人一身白衣,身后的手下为他撑着一柄雨伞,他身上的白衣纷飞,神色淡漠得不似常人。 “殿下,咱们要出手吗?” 身后的手下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战况,对付这么多刺客,小殿下实在是有些吃力,再这样下去,只怕小殿下要葬身在这个雨夜了。 男人神色漠然,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再等等。” 身后的属下欲言又止,这些刺客并非是一般刺客,对小殿下来说,的确不算是有利。 只是主子不发话,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主子素来运筹帷幄,小殿下,算是主人唯一的一次意外,尤其是这孩子的血脉,还是和琴瑶长公主所生,真是难为他们殿下了。 属下抬头,看着眼前男人恍若神祗的背影,蓦地发现他的发间竟然生出了不少白发。 两人说话间,底下的局势似乎更加糟了。 几人的体力几乎要耗尽,姜娇儿换了把匕首,尽量只守不攻,再好的技巧也抵不过对方的人多。 几招下来,黑衣人很快便找到了机会,精准地朝着她的心脏刺去。 此时的姜娇儿正被另外一个黑衣人缠住,对方招招精准,姜娇儿被逼得步步后退,完全没有分心的机会。 “小心!” 沈鹤一剑甩开眼前的黑衣人,直接站在了姜娇儿的身后,替她挡住了前面的一击。 “沈鹤!” 姜娇儿惊呼出声,单手撑住沈鹤,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另一边萨娜和萧衡的情况也很是糟糕,两人身上都留下了不少伤口。 萨娜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她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在这些黑衣人手中过不了几招。 萧衡一边护着萨娜,一边拧着眉头,脑子像是要炸裂了一样得疼。 没有人注意到,萧衡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出手也愈发暴躁。 “呆子!你傻啊,哪能这么打?” 萨娜注意到萧衡的不对劲,抬头却发现萧衡的眸子猩红,她心里咯噔一下,“萧衡!你清醒一点!” 情况实在是太糟了。 萧衡隐隐有些要失控的趋势,沈鹤身受重伤,只有姜娇儿一人还在苦苦支撑。 这瓢泼大雨下的,让她想下毒都不行。 萧衡出手越来越暴躁起来,几乎是打得毫无章法,很快便被对方抓到了短处,一记杀招便出了手。 短刃没入萧衡的胸口,他发狂似的不管不顾地一刀刺过去。 “你不要命了!” 萨娜快步朝着萧衡身边跑去,他们早早已落了下风,萨娜也认命地闭眼,根本打不过。 预想之中的刀并没有落下,萨娜睁开眼,发现萧衡正挡在她身前,替她又挨了一刀。 他眸子还是一片猩红,眼中还有些烦躁,却毫不犹豫地护在了她身前。 沈鹤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两道几乎是致命的伤口让他都有些站不稳,姜娇儿咬紧牙关,一手撑着沈鹤不让他倒下,一手摸进了空间。 “殿下,还不出手吗?” 半山坡上的男人有些焦急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不等他出声,咻地一声,一道箭矢破空而入,原本正准备动手的刺客轰然倒下。 几个箭矢先后射出,箭无虚发,每一箭射出,都会有一个黑衣人倒下。 第370章 鬼王发怒 周奕拧眉,目光紧紧盯着在林中相依偎的两人,目光越发冷厉起来。 “殿下,我们还要出手么?” 半山腰处,男人皱眉看着下头拿着箭矢的男人,他没有错过刚才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伞下的白衣男人轻轻摇头,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有了帮手,局势很快便发生了逆转。 姜娇儿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晚,雨下得极大。 周奕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狼狈的几人,挥手让人先把人带回去。 而此时的岭河之上雷声滚滚,百姓们早早地就回了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鬼王!是鬼王现身了!” 原本寂静的夜晚渐渐躁动起来,不少村民们自发走了出来。 岭河之上黑云滚滚,大雨倾斜而下,一道闪电划过,岭河上空倏地露出一张鬼脸来。 “啊!真的是鬼王大人!” 不知是谁率先跪了下来,身后的百姓们纷纷跟着跪了下来,“鬼王大人。” 豆大的雨滴打在他们身上,这些人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样,满脸虔诚的朝着岭河的方向朝拜。 “今日一定是鬼王大人生气,才会降罪于我们!” “鬼王大人息怒啊……” 百姓们诚惶诚恐地磕头,那虚空中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人,那些百姓们都自发跪在街上,非说看见了鬼王。” 侍卫为难地看向周奕。 “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不管官兵们怎么说,他们都无动于衷,非要跪在那,说要祈求鬼王的原谅。” 屋子里燃着暖黄色的灯光,这些人身上的伤都不轻,连郎中都忍不住擦汗。 “那就由他们去跪。” 周奕冷哼一声,一群愚不可及的人,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所谓的鬼王? “大人,那位夫人醒了。” 县衙中的丫鬟快步跑进来,和周奕通报姜娇儿的情况。 周奕目光微微一顿,随即转身阔步走了出去。 “夫人,郎中说您身上断了根肋骨,连五脏肺腑也有些移位,要卧床静养。” 丫鬟赶紧上前扶住姜娇儿,“奴婢们已经去通知周大人了。” “其他人呢?” 姜娇儿微微皱眉,环顾了一眼周围,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样,似乎连呼吸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都被大人安置在厢房中。” 外头的大雨似乎还未停歇,姜娇儿立马准备起身,“我去看看他们。” “姜姑娘这么迫不及待要去找沈将军?” 周奕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站定在姜娇儿不远处。 这话说的,她不去找沈鹤,应该去找谁? 不过今日多亏了周奕,否则他们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姜娇儿微微颔首,抬头看一眼周奕的方向,“多谢周大人的救命之恩。” “早知如此,你们就应该留在这里,仔细查一查鬼王的案子。” 他眼中有些嘲讽,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这幕后黑手会真的放他们离开吗? 姜娇儿沉默一瞬,倒是没有去呛他,若是这幕后黑手真的想要他们的命,留在哪里都没用。 “我要见沈鹤。” 姜娇儿顾不得身上的疼,沈鹤的伤口比她眼中多了,她得去救人。 “你不要命了?” 周奕皱眉,只见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直接朝外走去。 身后的丫鬟见状,赶紧撑伞追上去。 沈鹤的情况的确有些棘手。 他肩胛骨和心口的那道伤口都太深,现在也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中,他不敢随意处理,只怕一个不小心便让人一命呜呼了。 “他怎么样?” 姜娇儿忍着身上的疼,快步朝着床榻边走去。 沈鹤面色苍白,身上还是那身黑色的衣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这……我不敢随便动手啊。” 那郎中实话实说,“这伤口太深,若是处理不当,只怕血崩而亡啊。” 这两道伤口的位置太过刁钻,又太靠近要害。 “让我来。”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上的疼,声音轻轻的,“去准备些剪刀和热水,还有烈酒来。” 见姜娇儿要动手,那郎中倒是松了口气,立马转身就要退下。 姜娇儿屏退了屋内的所有人,只有周奕还站在原地。 “周大人,不如您先去歇一歇,今晚多谢您了。” 沈鹤的伤太严重,她空间中药品多,但是可不能当着周奕的面拿出来。 “姑娘身上还有伤,我在这里,或许还能帮到你一些。” “周大人也说是也许了,这是我们姜家祖传的秘方,只怕不能留周大人在场了。” 姜娇儿垂眸,祖传秘方这个理由屡试不爽,也从未有人怀疑过。 “也是,那姑娘请便,若是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可以叫我。” 周奕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屋里只剩下她一人,姜娇儿拿起剪刀,剪掉了沈鹤伤口周围的衣服,衣服贴在了伤口处。 姜娇儿沾了些热水,小心翼翼地揭掉身上的衣服。 从空间中拿出消毒酒精,又将药物一一都拿出来,姜娇儿深吸一口气,手还有些发抖。 没想到在这她第一个手术病人竟然是沈鹤。 姜娇儿不得不感慨,麻醉真是个好东西。 约莫小半个时辰,姜娇儿在伤口处的绷带打了个结,又取出灵泉水喂着沈鹤喝了一些,才起身往外走。 真是造孽啊,不光是沈鹤,她还得去看看萨娜和萧衡的情况。 外头的大雨渐渐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姜娇儿沿着长廊去了隔壁的房间。 萨娜身体没什么大碍,倒是萧衡,身上的伤口有些严重。 姜娇儿又给萧衡重新处理了伤口,这才起身往外走。 今日精力耗费太多,刚出房门姜娇儿双腿一软,整个人便朝外倒去。 一双手臂及时捞住她,男人一只手握拳勾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多谢。” 姜娇儿有些虚弱地开口,抬头看一眼周奕的方向,很快便站直身子,刚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身后的人及时扶住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 第371章 你是谁 刚刚赶来的属下眼中露出几分错愕来,随即垂下头,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 “有什么事,等会儿禀报。” 周奕面不改色,直到余光里的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面色淡然地打横把人抱起。 怀中女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周奕低头瞥了她一眼,目光毫无波澜地收回了手。 此时的鬼王庙中闪烁着鬼火,绿色的鬼火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几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隐匿在光下,看不清脸色。 “主子的意思是,这些人,都别想离开关岭。” “今日已经失败了,这些人实在难缠。” “不管如何,这些人都不能活着回去,这是上头的死命令。” 一道惊雷闪过,鬼王庙内重新恢复安静。 这一夜注定有些不太平。 第二日一早,关岭县的天空再次放晴。 姜娇儿是被疼醒的,嗓子又干又疼,五脏六腑也像是移了位置。 “娇儿。” 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床边的男人立马坐了起来,伸手扶着她的手臂。 姜娇儿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沈鹤,忍不住有些发笑,沈鹤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却还要来照顾她。 只是刚刚扯了扯嘴角,姜娇儿的胸口便开始泛疼,疼得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倒是沈鹤,面不改色地坐起身,将人小心揽在自己的怀里,“别乱动。” “你还有力气来看我。” 姜娇儿白他一眼,伸手搭在沈鹤的脉搏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惊讶。 这男人的体魄竟然如此惊人,比起昨天的虚弱,现在竟然已经恢复了这么多。 沈鹤轻咳一声,面色还有些苍白,握着姜娇儿的手不肯放开,“再没力气,看娘子也是有力气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如此油嘴滑舌,反倒是让姜娇儿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能留给他一个白眼。 这一趟,他们算是损失惨重,现在几个人都是病号。 “这一次,我们怕是不能那么简单脱身了。” 沈鹤轻轻摇头,目光有些严峻,转而伸手理了理姜娇儿头上的发丝,“我已经修书送往京城,相信不久,朝廷便会派人过来。” “嗯。” 姜娇儿轻轻应了一声,心头有些沉重。 自从关岭县县令自杀狱中之后,周奕便带着人暂时住在了县衙。 此事后院的厢房之中,萨娜正眼巴巴地看着萧衡的方向。 她眼眶有些发红,忍不住伸手轻轻锤了萧衡一下,“你傻不傻,这种时候往前冲什么?要是真的出事怎么办?” 明明就是因为身上残存的蛊毒才会对她亲近,结果还真得这么不要命。 萨娜揉揉眼睛,又伸手搭在萧衡的脉搏之上,眼中闪过几分惊奇,他身上竟然看不出中过丝毫蛊毒的痕迹了。 直到第二日下午,姜娇儿才勉强起身,让人喊了萨娜一起来吃饭。 唯有萧衡还在昏迷之中。 “都怪我。” 萨娜低着头,忍不住红了眼眶,“他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这么严重。” 姜娇儿看着她红着眼的模样,出声安抚道,“这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刺客。” 虽然她是清胥族的圣女,但是萨娜毕竟年纪还小,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反倒是因为跟着他们,才让她经历了这些事。 “若要是道歉,那也该我们道歉。” 姜娇儿轻笑一声,声音又轻又缓,加上受伤的原因,声音中又多出几分温柔来。 萨娜急忙摇头,怎么能怪他们呢,是她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周奕拧着眉头,扫了一眼这几人,冷哼一声道,“沈将军可还坚持要走?” 两个男人目光相对,空气中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姜娇儿面露不解,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不对付了? “大人,百姓们纷纷自发到鬼王庙长跪不起,说是要祈求鬼王原谅。” 下属前来禀报,那些百姓们简直是愚不可及,竟然对这鬼王信奉到了这种程度。 姜娇儿也不由得皱眉,这些人对鬼王信奉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信仰,他们几乎是把鬼王当做了救世的神。 只是鬼王这件事,他们是否要插手? 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沈鹤的方向,两人目光相对,沈鹤才幽幽开口,“周大人是奉了三殿下的命查鬼王案,而我们只是负责查赈灾银的事,如今赈灾银已经找到,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不想再深入插手这种事。 “沈将军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指使关岭县县令的么?” 周奕抬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姜娇儿的方向,“一个小小县令,怎么有如此胆量?沈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可能,却还要选择装聋作哑么?”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不是要逼着沈鹤选择一位皇子站队。 “周大人说笑。” 沈鹤淡淡一笑,并不打算接这个话茬,“这天下有周大人这样的人才就好,我一个武夫而已,哪有这种心思?” 周奕的脸色似乎难看了一些,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惊恐地和周奕禀报,“大……大人,不好了,住在中院的那位公子醒了,但是他……他……” “他怎么了?” 萨娜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侍女的面前,“他人醒了吗?” 那侍女点点头,还有些支支吾吾,“就是那位公子他,他发疯了,几个人都拦不住,已经掐晕了好几个人了。” 闻言萨娜第一个冲了出去,姜娇儿和沈鹤的脸色也多了些严肃,自从那日萨娜吹响哨声之后,萧衡已经许久没有发病过了。 此时的中院之中,萧衡双目发红,发狠地挣开拦着他的人,抬手掐住对方的脖子,“滚开!” “萧衡!” 萨娜最先赶到,大声喊了出来,“你快住手!” 萧衡的脑袋本就一阵胀痛,听见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眼中稍微恢复了一丝清明,很快便又甩开身上的人。 见他终于松手,萨娜终于松了口气,立马朝他身边走了过去。 “终于醒了,下次你可不许这样了。” 她边说边要伸手查看他的伤势,却被萧衡一把甩开,一脸陌生地看着她的脸,“你是谁?” 第372章 又是假的 萨娜愣了一下,很快便再次伸手,“你在说什么呢?” 萧衡又一次打开了萨娜的手,看向萨娜的眼神多了几分陌生。 紧跟着过来的姜娇儿和沈鹤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剧情发展的方向竟然是这样的。 “将军!” 没想到萧衡在看见沈鹤的瞬间,神情立马变得激动起来,“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嫂子,你怎么也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姜娇儿和沈鹤稍微愣了一下,很快两人就反应过来,真正的萧衡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衡挠挠头,似乎有些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什么意思?” 萨娜倒是没想到是眼前这一幕,见萧衡还有力气和他们说话,便气呼呼地走到了他面前,“萧衡,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故意不理她? 看见萨娜,萧衡一脸陌生,甚至还后退了几步,朝着她摆手,“姑娘请自重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萨娜顿时更加炸毛起来,“你说什么?你让我自重?”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两人之前甚至都在一间房中待过了,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绝对不能说这种话! “你,你离我稍微远点。” 萧衡吓得蹭蹭后退,仿佛萨娜是什么蛇蝎一般,恨不得避而远之。 姜娇儿轻笑出声,恢复正常的萧衡和萨娜倒是更像一对欢喜冤家。 “好了,你们先别吵。” 沈鹤拧着眉头出声,“身体都好利索了,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萧衡素来惧怕沈鹤的威严,如今他脸色一沉,萧衡立马就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萨娜,小脸气鼓鼓的,盯着萨娜的方向不说话。 几人坐到一起,又问了问萧衡的情况,这才知道,萧衡最后的记忆,就在那破落的小山村,对在京城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你不记得我了?” 萨娜拔高音量,忍不住站直了身子,愤愤地瞪了一眼萧衡。 萧衡摸摸鼻子,终于意识他的记忆出了差错,看着萨娜生气的模样,半晌也没有说话。 “大哥,咱们镇北军中绝对有叛徒。” 想到那场惨烈的战役,纵然已经过了这么久,对于萧衡来说,却好像还是在昨天一样。 他的脸色不忍,那么多弟兄,竟然无一生还,他也是那些兄弟们拼死,才给他留下了一条生路。 提到那场战事,沈鹤的面色也有些凝重,轻轻应了一声。 “大哥!咱们……” 萧衡情绪有些激动,还想说什么,姜娇儿却稍微拔高了一些音量,打断他的话道,“萧衡,西凉与中原议和,如今西凉使团还在京城之中。” “什么?” 萧衡脸色蓦地一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议和?竟然议和了?” 距离议和已经过了许久,正因为战争进行到一半突然议和,皇帝甚至连镇北军中的事务都没有过问。 至于萧衡所谓的背叛与李元清的事情,皇帝也是几句话轻飘飘地揭过。 “怎能如此?” 萧衡面色隐忍,紧紧握着拳头,不敢相信这场战争最后,竟然就这样草草收场。 沈鹤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伸手,轻轻拍了拍萧衡的肩膀。 “战争已经过去了,如今陛下已经决心议和,你万万不可置气。” 京中不比军营之中,万事都要小心,千万不可被别人拿捏住把柄。 “大哥!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那可是几千弟兄啊!” 萧衡深吸一口气,浑身都有些发抖。 几人皆是一阵沉默,皇帝身为九五之尊,他愿意粉饰太平,其他人若是硬要揭下这层丑陋的面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我明白了。” 萧衡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萨娜,这才缓缓道,“大哥,我,我不清醒了多久?” “很久。” 沈鹤出声,指了指萨娜的方向,“你身中蛊毒,多亏了清胥族的圣女萨娜,才能恢复清醒。” “多谢姑娘。” 萧衡点头,神色认真地道谢,“刚才是我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他乍一这么有礼貌,反倒是让萨娜不习惯起来,扭扭捏捏地开口,“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你计较。” “原来这里竟这么热闹。” 周奕的声音在后头响了起来,微笑着看向了萧衡的方向,“这位便是萧将军吧?” 萧衡不认得眼前的人,只是警惕地看他一眼,一句话也不多说。 “如今他并无官职。” 沈鹤拦了萧衡一把,“他重伤刚刚痊愈,周大人莫要再提之前军中的事情了。” 原以为周奕还会再和沈鹤呛几句,结果周奕竟然也只是点点头,“城中出了些事,不知道沈将军要不要去看一看?” 今日一早,城外一处人家前来报案,说自己家的女儿,失踪了。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失踪案,只是这家的女儿原先是心悦饭庄的舞女,这就不得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心悦饭庄的老板娘月娘被抓之后,心悦饭庄便被关店处置了,如今才不过几日,里面的舞女便出了问题。 “也许没什么大事,是你们草木皆兵了呢?” 萨娜小声嘟哝几句,怎么想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吧? 周奕轻飘飘地扫她一眼,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沈鹤与姜娇儿。 “就算沈将军不打算插手鬼王的事情,那赈灾银的事情,可远远没有结束。” “什么意思?” 姜娇儿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不对劲,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那些赈灾银,是假的。”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瞬间炸在他们耳间,姜娇儿第一个反驳。 “不可能!这些赈灾银我们都是仔细检查过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周奕无奈摊手,“原先我也是没有怀疑过的,只是今日再去查看时,才发现这银子竟然是假的。” “先去看看。” 沈鹤捏捏姜娇儿的手背,示意她放松一些,几人这才动身前往库房。 姜娇儿走得飞快,若是银子又被掉包,那这关岭县也太邪门了吧? 第373章 别想离开他 “慢点。” 沈鹤伸手拉她一把,明明身上的伤这么重,还走得脚下生风。 “我这是担心。” 姜娇儿话说得急了一点,忍不住又咳了起来,每咳一声,就牵动着身上的伤。 沈鹤冷冷地瞥了周奕一眼,这人惯会给他们找事情。 当初找到赈灾银之后,他们便把赈灾银放在了县衙的库房之中。 临进门之前,姜娇儿四处环顾一眼,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外头看不出什么区别来,哪怕是有什么痕迹,只怕也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一行人进了库房,这里头一切正常,甚至连箱子的位置似乎都没有挪动。 沈鹤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 箱子中摆放着银锭,萨娜快步上前,抬手拿了一个便察觉出端倪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银锭轻的不像话,根本就不是银子! 她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便将这些银子全部碾成了粉末。 真的被人掉包了! 从库房离开,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为了找回赈灾银,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如今这些银子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掉了包。 而且几人如今都身负重伤,哪还有力气再去查。 外头的天已经放晴,姜娇儿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 无论他们怎么避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被卷进这个漩涡。 “这是怎么回事?” 萧衡完全不记得关岭县的事情,“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打官府银子的主意?” “你才知道啊。” 萨娜翻了个白眼,“你刚刚没听见呀,这都是第二次被掉包了,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来的,你都忘了?在鬼王庙?” 他们跟着那个月娘的手下一路追到鬼王庙,还很惊险呢! 见萧衡一脸无知的模样,萨娜气呼呼地转身不去看他。 “此事需从长计议。” 沈鹤神色淡淡地看向周奕,“眼下我们身上都有伤,只怕短时间内没办法动作了。” 周奕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目送几人回了院子。 姜娇儿早就觉得累了,一回到院子便迫不及待地躺了下来,“周奕为何一定要我们插手鬼王的案子?” 沈鹤倒水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中露出几分沉思来,“也许是因为三皇子吧。” 既是三皇子派他来的,也许他是三皇子麾下的人,如此一来倒是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一定要让他们加入鬼王一案了。 “总感觉,咱们似乎避免不了。” 姜娇儿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没有这鬼王一案,也会有别的事情,越贵妃说得对,想要独善其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沈鹤的眸光有些深,把姜娇儿揽在怀中,“娇儿可有有什么想法?” “那日,我们算是把太子得罪了彻底。” 姜娇儿掰着手指头和沈鹤开始算,“而且皇后的性格古怪,只怕是早已记恨了我们,越贵妃性子豁达,三皇子也算通情达理,如今看来,三皇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心中有些不快,就好像这是别人逼着她的选择一样。 “目前看的确是这样。” 沈鹤点点头,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镇北将军,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直到现在也从未提起镇北军的去处,他曾主动将兵权上交过,当时皇帝是怎么说的来着? 皇帝大手一挥,说如今整个中原海晏河清,如今并无战事,只让沈鹤好好训练镇北军。 好似对他十分信任一样。 只是这种信任,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你打算如何做?” 姜娇儿歪头看向沈鹤,且不说日后的站队问题,如今这赈灾银又一次丢失,若是真的算起来,只怕责任又落在了他们头上。 只是这样想想,姜娇儿便觉得有些头大。 “不急不急。” 沈鹤轻拍着姜娇儿的后背,放缓了声音,“你先好好休息,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姜娇儿应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腾出些位置给沈鹤,“你身上的伤比我要重多了,你也休息一会儿。” 两人合衣而眠,空气中燃烧着的熏香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午后的房间一片静谧。 这环境实在是太适合睡觉,姜娇儿迷迷糊糊差点就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姜娇儿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确定沈鹤睡得正熟,这才坐起身,从空间中拿出许多药物来。 现在的医学技术自然比不得她那个世界,她空间中那些药物资源这么丰富,对于沈鹤这种外伤处理起来更是见效快。 姜娇儿小心解开沈鹤的衣服,露出男人健壮的胸膛,姜娇儿脸颊有些发烫,沈鹤的身材很完美,就是典型的倒三角的身材。 尤其是换药的时候,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沈鹤的肌肤,脸色就红了几分。 她脸红什么! 姜娇儿忍不住咬牙,这不过是一具肉体而已。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给沈鹤换好药,这才重新上床。 看来真的是伤得很严重了,这样居然都没醒。 姜娇儿也没有多想,若是在沈鹤清醒着的时候给他换药,虽然她清楚沈鹤也会答应,但是那些药物该怎么拿出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样也好。 姜娇儿重新躺下,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很快便没了动静。 原本应该睡着的沈鹤,却在姜娇儿睡着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刚才他看不见姜娇儿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得到她拿出来的东西,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联想到姜娇儿总是能拿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连战场上的武器都能找出来,沈鹤的心中微微一沉。 她果然不是姜娇儿,是么? 越是同她接触,沈鹤便能清楚地感受到。 她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她性格豁达,从不在无关的事情上生气,又如此聪慧,这样的她,他何德何能才能娶到。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沈鹤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抱着姜娇儿的手稍微紧了紧,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第374章 西凉商队 在关岭县休养的第三日,沈鹤一行人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回信。 是皇帝的口谕。 皇帝听闻鬼王一事,倍感荒谬,命沈鹤一行人彻查此事,一定要搞清楚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如今就算是他们不愿,也不行了。 这个答案,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几日沈鹤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多亏姜娇儿勤给他换药,如今沈鹤身上的伤已经结痂。 倒是姜娇儿自己,好像是那日大雨之后感染了风寒,一直陆陆续续地没有好彻底。 这些小病症,姜娇儿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普通的小感冒而已,等她在空间中随随便便吃点药一准好得快。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去找赈灾银。 外头的天气放晴,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姜娇儿撑着头,看着一片太平的关岭县,有些出神。 会是谁转走了赈灾银呢? 这小小一个关岭县,还有什么样的大佛没有露面呢? 皇帝让周奕与沈鹤共同查办鬼王的案子,明明县令与月娘都已经死了,为什么关岭县的鬼王依旧那么嚣张。 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这关岭县之中,操控鬼王的另有其人。 “姜娇儿!” 萨娜气呼呼地走过来,叉腰看向她,“你们是怎么管萧衡呢?他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救命恩人的吗?” “怎么了?” 姜娇儿有些莫名其妙,不理解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 “就是……就是……” 萨娜抿着嘴角,又有些欲言又止。 她是好心去看望萧衡,毕竟他是因为救自己受伤的,结果这个男人竟然开口闭口就是要她要自重! 姜娇儿听得忍不住发笑,萨娜还是小孩子心性,以前她还担心与萧衡之间该如何相处,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人之间也并非是全无可能啊! “你对萧衡,当真只是愧疚?” 姜娇儿眉尖微挑,看向萨娜的眼中多了几分戏谑。 “那要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忧,毕竟之前他身中蛊毒,也是你帮了他。” “那……那这个也不一样嘛。” 萨娜支支吾吾的,“那蛊毒的事情其实我没怎么帮上忙,但是他救我是真的,我们清胥一族,从来不会欠别人人情。” 她说得磕磕巴巴,姜娇儿看在眼里,也没有要戳破的意思,反而赞同地点点头。,“你不要误会萧衡,毕竟在京中,大家都十分看重女子名节,他这也算是为你考虑。” “真的吗?” 萨娜撇撇嘴,“可是我都不在意这些,他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她有些不大理解,难不成看望一下救命恩人,也算是不自重么? 姜娇儿扶额,按理来说这种想法是没问题的,但是总有人不这么想。 “哼。” 萨娜轻哼一声,拉着姜娇儿就往外走,“看在你上次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不和你抢沈鹤了。” 她这么说,姜娇儿更觉得哭笑不得了,沈鹤知道他这么轻易地就被对方给放弃了吗? “你身体好了吗?” 萨娜撑着头看向姜娇儿,“你如果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咱们便出去玩吧?我听说西凉的商队来了这儿,今晚还有表演呢!” 她一直跟着族人生活在清胥族之中,那里的生活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哪有京城这么快活! “西凉商队?” 姜娇儿露出几分惊讶来,嗓子有些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那咱们去看看。” 萨娜却有些怀疑地看她一眼,“你还可以吗?” 说着萨娜还围着姜娇儿左右看了几眼,“你好像瘦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让丫鬟陪我去吧。” 明明这几日都在府中休养,她怎么看着还虚弱了不少? 姜娇儿摇头,她就是觉得嗓子有点痒,便咳嗽两声缓和一下。 也许是季节变换,她这一次风寒竟然这么久都还没好利索,“我没什么事。” 县城中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商队驻足,但是像西凉商队阵仗这样大的倒是头一回。 因为之前同西凉的战争,西凉的商队也从未踏足过这里,如今两国议和之后,西凉商队便大张旗鼓地来了关岭县之中。 一辆辆马车载着丰富的货物,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之上,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为首的商人面带笑意,甚至还能朝着围观的人点头示意。 浩浩荡荡地队伍径直进了最繁华的酒楼之中。 “你不知道吧?心悦饭庄倒台之后,这里被另外一家酒楼接手了,热闹得很呢!” 萨娜探头探脑地四处环顾着,这几日都在休养,唯有她算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也算是和下人打成一片,知道了不少消息。 “哎哟,几位客官可要住店啊?” 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酒楼的老板娘咬着手中的扇子,盯着这商队的人双眼冒光,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 “都让开!让开!” 身后有人挤开人群快步朝前走,萨娜被推了一个踉跄,直接朝后面倒去。 一双大手及时搂住她的腰,还没站稳身子,萨娜便愤愤地朝着马车的背影骂了一句,“急什么啊?没看见有人啊!” 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回头便看见了萧衡的脸,立马后退了一步,“怎么是你?” “我可得离你远点,不然又要让我自重了。” 萨娜嘲讽一笑,又故意离萧衡远了一点。 萧衡没说话,只是走到了沈鹤的身边。 “没事吧?” 沈鹤满眼只有姜娇儿,握着他的肩前后左右地检查一番,“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跑出来了?” “我哪有什么事儿。” 姜娇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么多人都在呢。 “沈将军,有什么事,还是回府再说吧。” 周奕在一旁冷声开口,睨了一眼两人的方向,目光却始终落在姜娇儿身上。 萧衡看了一眼周奕,又看了看沈鹤,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立马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周奕的目光,“那周大人先请吧。” 周奕冷冷一笑,“如今西凉商队已经入城,事情刻不容缓,难道沈将军不打算找到赈灾银了吗?” 第375章 河神节 直到回了府中姜娇儿才知道,这件事竟然与西凉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事情的发展,似乎慢慢变得有点严重起来了。 如今西凉可是与中原在议和,若是此时爆出来西凉的人觊觎中原的赈灾银,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沈鹤的面色也有些凝重,摩挲着姜娇儿的手指,沉声道,“那日我们追查鬼王庙的人,意外发现了西凉人的踪影。” “那这时候的商队……” 姜娇儿目光微动,“莫非是为了赈灾银?” “不排除这个可能。” 周奕适时插话,“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这次西凉商队的首领,喜好女色,他如今下榻的酒楼,也是一处有名的青楼。” 只不过名字比较高雅罢了。 “你们打算怎么做?” 看这样子,便知道几人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自然是去查一查这商队有什么猫腻,只是如今赈灾银下落不明,只怕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去做。” 周奕说得理所当然,“咱们不妨先靠近一下这些商队,看看他们此次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商队的首领既然好女色,那他们不妨借助这个机会查一查他们的身份。 “怎么?莫不是你打算深入查探一番?” 周奕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姜娇儿身上,姜娇儿原先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他的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友好。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周奕怪怪的,总是有些阴晴不定。 若是说他不是什么好人,那周奕也算是救了他们两回,但是他又偏偏是这种态度。 姜娇儿轻轻摇摇头,并不打算与他多计较,“那周大人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至少我不会想出这种贸然假扮进去的念头。” 周奕瞥了她一眼,这种法子,实在是太过冒险,一个不慎就会暴露出他们所有人。 “我倒是不觉得这种方法有什么不妥。” 尤其是在眼下还没有更好的方法之前,她觉得这个就是目前来说最为稳妥的办法。 “我也觉得不妥。” 沈鹤难得与他站在同一战线,拉着姜娇儿的手,摇头道,“这样太危险了。” 而且也不清楚那商队首领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让姜娇儿以此去冒险、 “不然咱们同去。” 姜娇儿眼睛转了转,“届时你们便扮作是周围的富家公子,一同与他商量些买卖,我再假扮舞女,你若是能和他套得了近乎,那我的安全也有所保障。” 其实姜娇儿压根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若只是那肥头大耳的西凉商队头领,她自己解决起来也毫不费事。 “不行。” 沈鹤却还是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倒是一旁的周奕,忽然转了目光,点点头道,“这个方法倒是可行。” 姜娇儿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算是发现了,这周奕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和她抬杠。 “不可!” 即便是如此,沈鹤还是选择拒绝,“要去你自己去。” 姜娇儿轻笑出声,随即眼睛一亮,目光在沈鹤与周奕之间来回逡巡了一下,“这……似乎也不是不行。” 周奕的脸色瞬时黑了不少,瞪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那你们说要如何做?如今赈灾银也不知所踪,难不成我们要一起掉脑袋吗?” “那自然是有别的办法。” 沈鹤却丝毫不为所动,“但是我绝不会拿我娘子的安危冒险。” “……” 周奕嘴角微抽,“那刚刚她不是也说,大家一同前往么?还是说,沈将军对自己就这么没把握?” “不然就去吧。” 姜娇儿晃了晃沈鹤的手,在他面前小声说了两句,“毕竟咱们还要查赈灾银的去向,这是唯一一条线索了。” 若是这条线索再断了,想要找到赈灾银就更难了。 沈鹤微微皱眉,面色还有些犹豫。 周奕一回头,就看见两人正在咬耳朵,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是你们都在么?” 姜娇儿极力说服沈鹤,“大不了我问萨娜再要一些毒药防身。” “不可。” 沈鹤摇头,“前些日子那县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咱们只怕早已被那些人记住了。” 这点倒是忽略了。 “不是还有两个人么?” 周奕率先开口,“那萧副将与那位姑娘,倒也是合适,届时咱们只需要守在暗处即可,过几日便是关岭县的河神节,那一日热闹得很,咱们稍微伪装一下便可以守在附近。” 得知这件事后,萨娜倒是想也不想地直接答应了下来,倒是萧衡,有些犹犹豫豫的。 姜娇儿看出他的不对劲,询问道,“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萧衡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他倒是没有什么顾虑,就是与萨娜在一起,他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不乐意起来了!” 萨娜有些忿忿不平地开口,清醒之后的萧衡实在是太讨厌了,一点也不讨喜。 说完萨娜便匆匆跑了出去。 “这话,萨娜说的倒是不错,她都不害怕,你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姜娇儿眼神含笑地看向萧衡,这两人之间必然有猫腻,每次萧衡遇见萨娜,似乎总有些不太对劲。 像是察觉到姜娇儿眼中的戏谑,萧衡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扭头就往外走,“那就这样安排吧,我去准备准备!”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沈鹤盯着他的背影,皱眉看向姜娇儿,“他这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沉吟一声,思索半晌道,“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她猜测应该是因为之前与萨娜之间的事情,让萧衡觉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便只能到处都躲着她。 沈鹤依旧是一脸不解,倒是一旁的周奕,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一句,“后日便是河神节,咱们需要尽快准备好。” 盯着商队的人来报,说他们那一行人里有不少高手,他们都不敢盯得太近,生怕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这些人的嫌疑便更大了一些。 河神节当日,姜娇儿特意让人给自己准备了一身男装,这样也好能混进酒楼之中。 第376章 逛青楼 换上男装之后的姜娇儿,倒是多了几分清爽,加上她可以改画了的眉眼,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英气。 尤其是当她出去之后,周奕和沈鹤皆是瞪大了眼睛。 这副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像是俏生生俊公子。 “怎么样?这样他们可认不出来吧?” 姜娇儿转了个圈,她的身形本就不算矮小,虽然现在也有些女相,但是一身男装倒是也不显得突兀。 “不错。” 沈鹤轻笑出声,上前拉住姜娇儿的手,“既如此,那咱们就出发吧。” 早在昨日,萨娜便寻了个由头进了那酒楼。 “哎哟,好嬷嬷,您就让我也去吧。” 这会儿萨娜还在缠着老鸨,让她也送自己进那西凉商人的房间,“没准我就能让那大人瞧上,一步登天了呢!” 萨娜娇笑着晃着嬷嬷的手,“到时候要是大人赏赐下来,我再多分给您点,您瞧着还不成吗?” “这……” 那嬷嬷虽然有些心动,但是这毕竟是昨天才来的新面孔,底细还不清楚,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怎么和贵人交代? 萨娜缠着嬷嬷不撒手,嘴角的笑却是志在必得,果然,下一秒一个小厮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嬷嬷,那春柳姑娘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正难受着呢!” 春柳可是今日的头牌,是要送给大人物的。 “什么?” 嬷嬷的脸色一变,瞬间有些恼火起来,“这死丫头,怎么如此不长心?今晚可是一个大日子。” 那小厮也是一脸苦闷,这他哪知道是因为什么啊。 “嬷嬷,不如让我替春柳姐姐去吧。” 萨娜又适时站了出来,“不然大人那边该怎么交代?” 那人可是特意交代,今晚要找几个姑娘送进他的房间之中的。 嬷嬷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伸手戳了戳萨娜的头。 “你这死丫头,那便你去吧,小心着伺候,若是让贵人开心了,那可是大大有赏赐。” “是!” 萨娜欢欢喜喜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还不忘给春柳道了个歉,是她在春柳每日必喝的花茶中加了点料。 回了房间之中,萨娜兴冲冲地开始试穿起衣服来。 不得不说,这里头姑娘的衣服可是真漂亮,每一件都让人爱不释手。 萨娜挑选了一件自己看着最满意的衣服,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萧衡那冷冰冰的模样,气得轻哼一声,“你不喜欢我,肯定还有别人喜欢。” 欢欢喜喜换上衣服,老鸨又跟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都在放光,“哎哟,你这丫头捯饬起来还真不比春柳差,来来来,那贵人正在外头喝酒呢,你去给他跳个舞。” 说着便把人往外推。 河神节这一日,整个关岭县都格外热闹。 姜娇儿随手在路边小贩那买了两个面具,丢给沈鹤和周奕一人一个,“喏,等会儿别让人认出来。” 街上戴面具的人不少,他们也不显得突兀。 纯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 姜娇儿颇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面具一戴,倒是分不出你们谁是谁了。” 两人身材相当,又皆是一身黑色的衣袍,若不是相当熟识的人,只怕真的会认错。 她话音才落,姜娇儿能明显察觉到两人的脸色都冷了冷。 姜娇儿摸摸鼻子,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地方 倒是沈鹤,一把抓住姜娇儿的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长点心吧。” 霎时间,姜娇儿察觉到周围投过来各种各样的眼光,有戏谑,有惋惜,也有些不屑。 姜娇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一下,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现在可是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在青楼外头拉拉扯扯,这摆明了不清白! “先别这样。” 姜娇儿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想被别人误会有断袖之癖吧?” 沈鹤的呼吸重了一些,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哎哟,三位公子里边请。” 几人才到门口,便有人热情地来招呼着,那眼中的光都挡不住。 这两位公子,戴着面具都挡不住身上的贵气,那位各自稍矮小一点的小公子,虽然有些女气,但是也是个俊俏公子。 姑娘们更是柔弱无骨地贴了过来。 相比于沈鹤和周奕的僵硬,姜娇儿倒是从善如流地一手搂着一个姑娘走了进去。 “姜——” 沈鹤压低声音,忍不住磨了磨牙,换了身男装,她倒是潇洒。 心里憋着火,沈鹤一把甩开贴过来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必跟着。” 大厅内燃烧着熏香,这香气有些腻人,沈鹤忍不住嫌弃地拧眉,一旁的周奕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们几个别闲着,去伺候伺候那位公子。” 几个姑娘立马朝着沈鹤的身上扑过来。 沈鹤咬牙,还准备推开,周奕却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人都来了,沈兄还客气什么,你看咱们姜小公子,可开心得很。” 两人看向姜娇儿的方向,她早已十分适应地靠在了后头,由着那些姑娘给她喂葡萄。 沈鹤的脸黑了一瞬,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快。 “好!” 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在距离台下最近的一处位置,坐着一个身着西凉服的男人。 男人一脸络腮胡,身形高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子。 而台上的女子一袭轻纱,身形纤细,尤其是那腰肢,更像是柔弱无骨一样,舞姿轻盈。 萨娜面上还戴着轻纱,这是他们清胥族的舞蹈,直接让台下的男人看直了眼睛。 那老鸨也十分满意,虽然不知道这女子跳得是什么舞,但是总之看着还不错,而贵人的反应,她也十分满意。 萧衡抱着胳膊,同那西凉首领坐在一桌,他早来了这里一会儿,几杯酒下肚,便与这个人相谈甚欢。 “兄弟,你瞧着这姑娘怎么样?” 那西凉商队的首领目光在萨娜身上来回逡巡,又朝着台上丢了一锭金子,“今晚,让这姑娘单独跳给我看!” 第377章 谁都别想走 “好嘞!” 那老鸨立马捡起地上的金子,朝着萨娜招手,“还不快去!” “今日与老兄相谈甚欢,不知能否进一步聊?” 萧衡面色有些僵硬地扫了一眼萨娜的方向,随即凑到了那西凉首领面前,在他面前低语了几句,对方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一起去!” 说着两人便一起朝着二楼的雅间过去。 眼见着几人一起往里走,姜娇儿和沈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着急,先让他们上去打探一番。 这里的姑娘模样俊俏,说话娇媚,还会伺候人,难怪男人都喜欢来这里。 姜娇儿摊在身后的椅子上,由着几个姑娘来伺候自己,舒服地喟叹出声。 她要是男人,她也喜欢这些美人。 “这位小兄弟,玩得这么开心,不如咱们喝几杯如何?” 沈鹤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黑着脸看着姜娇儿这副享受的模样。 “不必不必。” 姜娇儿挥手,又吃了一口美人送来的葡萄,“沈兄还是自己喝酒吧。” 对上沈鹤阴沉沉的眼睛,姜娇儿有些心虚,却还是大着胆子朝沈鹤挥手。 沈鹤气结,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早在进入这里他便察觉出来了,这小小一个青楼,可藏着不少高手。 姜娇儿可不是一味过来享受的,她一边沉溺在这些美人的伺候中,一边时不时注意着楼上的方向。 二楼雅间的位置,却始终没什么动静。 一炷香时间过去,楼上的门却依旧丝毫不动,按照他们之前的打算,若是能试探出些什么,便会立马抽身。 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消息。 姜娇儿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走!陪小爷上楼去休息休息!” 姜娇儿好似喝醉了一样,一左一右搂着两个美女便往楼上走。 看见姜娇儿的动静,沈鹤立马就要起身,却被周奕拉住了。 他漫不经心地给沈鹤倒了杯酒,又伸手摸了一把身侧姑娘的脸,余光扫过二楼的方向,“先别轻举妄动,再等等。” 姜娇儿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这会儿连他们都跟着动了,那些守在暗处的人,怕是要忍不住了。 “咱们去给他们找点事做。” 周奕勾了勾唇角,眼底的笑有些恶劣,拉着沈鹤便往外走。 姜娇儿搂着姑娘,径直朝着二楼的那处雅间走去。 身侧的两个姑娘见状,赶紧就要拉着她,“公子,那里可是有贵人住的呀,咱们可不能去。” 两个姑娘神色惶恐,那可是嬷嬷特意吩咐过的,他们不能随便进。 “小爷有钱!” 姜娇儿满身酒气,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脚上却不含糊,径直朝前走,“伺候好了,大大有赏!” 两侧的姑娘挣扎着要跑,却被姜娇儿死死摁住。 越靠近雅间,姜娇儿心头便跳得有些厉害,房间内有些安静,甚至安静得不正常。 “好好伺候小爷!” 姜娇儿高呼一声,一把推开了雅间的门。 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房间中,原先那笑呵呵的西凉首领正蹲在地上,满脸狠毒冰冷地看着两人,而地上萨娜嘴角还挂着鲜血,虚弱地靠在桌子上。 萧衡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姜娇儿睁着醉醺醺的眼睛,四下环顾一眼,两侧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声音都在发抖,“公子,咱们走错了。” “错了?” 姜娇儿大着舌头,“那你们怎么不早说,那咱们走,这些人干什么呢!玩这么花?” “站住。” 那西凉首领猛地抬头,那眼神像是淬毒一样落在姜娇儿的身上,“既然看见了,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两个姑娘早就吓得瘫倒在地。 “是吗?” 姜娇儿微微勾起唇角,他们这都进来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没什么动作。 看来他们知道这房间中有高手,而且已经是把他们当死人处理了。 她飞快抬手,将两个姑娘砍晕,又看了一眼蹲在原地的西凉首领。 他们倒是小瞧了这个男人。 “你们是一伙的?” 男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抬腿一脚踢在萧衡的胸膛,“竟然派出这种废物来试探我?” “这姑娘的姿色,倒是不错。”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萨娜身上来回探了一下,随即笑道,“倒是可以好好玩一玩。” 说着伸手,便要开始扯她身上的衣服。 “拿开你的脏手!” 萧衡低喝出声,挣扎着要动手,却被他身后的侍卫一脚踢了出去。 “你傻不傻!” 萨娜气得不行,明明根本打不过,却还要在这里逞强。 “那也不能让这个死肥猪动你。” 萧衡又吐出一口血,却还是气不过地回了一句。 这两人还有心情吵架,看来还能撑得住。 “把他给我解决了。” 男人一发话,身后的男人身形便如鬼魅地朝着姜娇儿身边冲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男人是下了死手的,姜娇儿很快便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真是不讲究。 她眯着眼从空间中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装了消音器的枪。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抓着她脖子的手骤然松开,男人直直倒了下去。 “这……” 那首领瞪大眼睛,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人就这么倒下了。 姜娇儿摸了摸脖子,还没有什么武器能快过她的枪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西凉首领咽了口唾沫,盯着姜娇儿手上的东西,那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我告诉你,外头可是埋伏了我西凉数十高手,若是半个时辰内没有消息传出去,他们便会血洗这里。” 那人恶狠狠地警告一句,姜娇儿却轻笑出声,“那真是太感谢你告诉我了,本来我是不知道的。” “嫂子。” 萧衡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朝她笑了出来,“还是嫂子厉害,这个人太厉害了。” 姜娇儿没说话,在这些武功面前,她空间中的那些现代化武器,就是开挂般的存在。 第378章 只有一个时辰 姜娇儿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四周,“你这儿,只有他一个?” 看来那个人的武力值不一般,能让他单独只留下这么一个人保护。 “你想要干什么?” 那人警惕地看向姜娇儿,“我警告你,这周围可都是我的人。” “废话真多。” 姜娇儿有些不耐烦地掏掏耳朵,那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抵住了对方的额头,“赈灾银在哪里?” “什么赈灾银?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丝毫没有害怕之色,姜娇儿眨眨眼,忽然想起来,这些人不认得这些东西,自然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这个想法一落实,姜娇儿毫不犹豫地在男人的腿上开了一枪。 又是一声闷响。 男人疼得立马嗷嗷叫了起来,姜娇儿随手塞了一根香蕉在他嘴里,堵住那些哀嚎声。 这什么东西,如此古怪,却还这么疼。 “知道它的威力了吧?” 姜娇儿笑嘻嘻地看着他,又将这东西重新顶在他的额头之上,“那就说说吧,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想从我这里得到情报,门都没有。” 男人疼得咬牙切齿,姜娇儿却捏着他的下巴,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别出声,不然你可以试试,它快还是你快。” “你想要干什么?” 男人咬牙,腿上的疼让他有些难以忍耐,忍不住低声呵斥,“我不知道你说的赈灾银是什么。” “不用你说。” 姜娇儿环顾一眼周围,问了一句不着边的话,“你们一直都住在这儿吗?” “是。” 对方虽然有些狐疑,却还是点了点头,又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衡。” 姜娇儿朝一旁的萧衡招招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拿稳点,这东西最容易擦枪走火了。” 萧衡捂着肚子,忍下腹部的疼痛,接过姜娇儿手中的东西,瞄准了对方,“听见了吗?你最好老实点。” 得了空闲,姜娇儿便开始四处搜寻起来,屋子里的东西摆放还算整齐,她一连打开几个箱子,都没能找到些可疑的东西。 看出她的意图,那西凉首领不由得冷笑出声,“我早说了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就是过来做生意的。” “正经生意,你带这么多杀手?” 萧衡忍不住白他一眼,做什么样的生意需要带这么多高手,莫非是杀人的生意? “这是为了安全。” 姜娇儿却一言不发,在房间里细细观察起来,若是这一行人目的不纯,她一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东西到底在哪里呢? 香炉里的香又掉了一截,姜娇儿却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萧衡早已把人绑了起来,顺道还堵住了对方的嘴。 “大人,要不要添点酒水啊?” 门外是老鸨的声音。 “不用了嬷嬷。” 萨娜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又娇又媚,“大人现在正玩得开心呢,你可千万别进来。” 说着,还适时发出一声娇吟。 姜娇儿赞赏地看一眼萨娜的方向,她倒是随机应变。 一旁的萧衡耳根微红,忍不住暗暗咬牙,如此孟浪,简直成何体统! “好好好。” 那老鸨听着这暧昧的声响,随即会意一笑,“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不要打扰。” 房间中重新恢复安静,姜娇儿继续手上的动作,目光落在了屋子中间的香炉之上。 有点怪。 姜娇儿低头,伸手轻轻敲了敲,声音敦实。 她又四下环顾一眼,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香炉下方的一个小孔轻轻拧了两下。 下一秒,这香炉竟然弹了出来一小部分。 姜娇儿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将东西取了出来。 竟然是一块赈灾银。 花白的银子,下方还刻着官府的章印。 “这就是赈灾银!” 萨娜没忍住惊呼出声,“你还不承认,你说你不知道,那这赈灾银哪里来的?” 姜娇儿没有说话,反倒是又发现了这香炉里头还有一封书信。 书信上只几个字∶速来关岭县。 但是下面的印章却有些不一般了。 竟然是鹰印。 在西凉,鹰印就代表皇室,这代表着,赈灾银一事与西凉皇族脱不了干系。 这件事问题可就大了。 姜娇儿走到男人面前蹲了下来,扯下他嘴里的布条。 “你说说吧,这些东西是哪来的?我劝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男人却没有多害怕,反而是挑衅地看一眼姜娇儿,“这附近都是我的人,我若是出事,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谁说要你出事了?” 姜娇儿冷笑,眼中闪过几分不耐,毫不犹豫地又朝他的另一条腿来了一下。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姜娇儿有些嫌恶地后退一步,适时将布条又重新塞进他嘴里,将他的尖叫声也跟着塞了回去。 她最不喜欢这种不识相的人。 “真以为这关岭县是你们的地盘了?” 姜娇儿把玩着那块银子,忽然笑了出来,“让我来猜猜,是有人给了你信,让你来这里与人接头,对吧?” 这一块官银,应该就是信物,或是定金。 对方疼得冷汗直冒,却没有说话。 “没想到你们西凉,竟然手脚如此不老实。” 萧衡对西凉更是深恶痛绝,朝廷要议和他没有办法,可是这些奸诈狡猾的西凉人假借议和之名,竟然私下里偷偷进行这种事? 男人唔唔唔叫着挣扎,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姜娇儿扯下他嘴角的布条。 “什么官银,我根本不知道,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这边有生意可做,如今两国议和,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单凭一块银子和一封书信,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如今我西凉的使者还在你们中原,我若是出事,你以为你们能逃脱吗?” 姜娇儿拧眉,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管怎么说,这官银能在西凉人手里,一定不简单。 “嫂子,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萧衡抬头看了一眼香炉,上面的香已经燃烧了不少,从刚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头藏着不少高手。 第379章 是鬼王杀了他 “嗯。” 姜娇儿点头,“既然你不说,那就留着去和阎王诉苦吧。” 她举起手中的枪支,面不改色地扣动了扳机。 对方的额头上露出一个血窟窿,紧接着便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也许是姜娇儿的手法太决绝,萧衡与萨娜都是一脸怔愣,她居然这么毫不犹豫就杀了他,难道不打算再问一问官银的下落吗? “他不知道官银到底在哪里。” 姜娇儿将东西收起来,“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在这关岭县之中看着我们。” “你们还能走吗?” 姜娇儿伸手扶了一把萨娜,又看了一眼萧衡,咱们得赶紧离开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桌上的灯盏推到在地,很快便点燃了地毯,屋子里的火光慢慢大了起来。 “萨娜你去开门。” 姜娇儿递给她一个眼神,又看一眼萧衡,“等会儿,你就趁乱带他出去。” 姜娇儿则顺势躲在了门外,直到屋内火光冲天,萨娜便推开门,大喊一声,“走水了!着火了!快来救人啊!” 猛地一开门,屋内灌进了不少风,火势又一瞬间大了起来。 底下立马躁动起来,那些隐在暗处的人也一股脑儿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萧衡适时扶着那人往外跑,两人皆是一脸的灰,“快!快救人!” 原本隐藏在暗处的手下本想往前冲,姜娇儿却将屋内箱子里的银子朝外洒了一把。 金钱在前头,这些人也不怕死了,救火的,抢钱的,一股脑地全部冲在了前头,硬生生把那些人挡在了后头。 姜娇儿给两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从人群中悄悄溜到了后院。 “你们胆子真是够大的。” 周奕和沈鹤早就等在了后院,看着屋内冲天的火光,不由得咋舌,“你们竟然敢放火烧了这儿。” “何止是放火。” 萧衡立马嘴快地开口,“嫂子可是连人都敢杀。” “什么?” 周奕的脸色霎时一变,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你们把人给杀了?” “是啊。” 姜娇儿点头,直接坐上了马车,“他什么也不肯说,我就把人杀了。” 沈鹤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先回去再说。” “你怎么能把人杀了呢?” 周奕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死了,那岂不是线索又要断了?” “只找到了这个。” 姜娇儿把东西扔了出来,“他应该也是刚来,并不知道跟他接头的人是谁。” “你这样贸然把人杀了,那岂不是更难找到接头人?” 周奕眼中含着怒气,“你这样我们如何才能查案?” “她这么做,必然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沈鹤幽幽开口,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姜娇儿这一边。 周奕冷笑一声,斜睨了两人一眼,“你们夫妻倒是一体,那商人一死,只怕这调查又陷入了僵局。” “那咱们就打破这个僵局。” 姜娇儿眯着眼,眼中隐隐有些不耐烦,她只想好好做生意,好好搞钱,谁知道竟然被卷进这种事情中来。 几人趁着夜色回了县衙,他们前脚才到,后脚便有人找到了官府。 青楼发生了命案,死的还是西凉来的商人。 “几位大人,这事怕是难办啊。” 前来禀报这件事的人,是原来县令的师爷,“死的是西凉的商人,和他们同行的人,这会儿就等在外头,一定要给个说法。” 师爷面露难色,如今两国议和的事情可是传遍了,虽然死的只是一个商人,但是毕竟是西凉人,传出去怕是不合适。 萧衡和萨娜早就被她安排到了外头,他们在青楼里露脸过,不宜再出现。 “那咱们去看看。” 沈鹤点点头,主动起身走了出去,“师爷,你在这关岭县比较有威信,你也跟过来吧。” “是。” 那师爷点头,垂头跟在两人身后。 姜娇儿没有跟过去,而是走到了偏厅,来报案的人正是青楼的老鸨,震怒之余还有些害怕地看一眼同行的男人。 “大人,此事与我们无关啊!我们可是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对贵人下手呢?” 周奕与沈鹤对视一眼,面色严肃,“带我们去现场看看,还有,死者在哪里?” 那间雅间已经被烧成了灰黑色,屋内的火已经灭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而死了的商人则被人抬到了一边。 周奕掀开盖着的白布,此人依旧是死不瞑目,头顶上一个血窟窿格外明显。 “怎么会有这种伤口?” 周奕微微皱眉,面露几分不解来,倒是沈鹤,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姜娇儿用的东西。 “是!是鬼王!” 围观的群众忽然有人惊呼出声,指着房中的一处忽然喊了出来。 众人循着目光看去,之间光秃秃的房梁之上,明晃晃地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这上面的符号,赫然就是鬼王庙中最常见的那个符号! “是鬼王大人显灵了!” 百姓们的神色立马变得敬畏起来,周奕与沈鹤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让人先将百姓们都遣散开。 鬼王杀人,这倒是个好主意。 “先把人带回去。” 周奕招招手,让人把尸体带回去,又看了一眼西凉商队中的人,“你们且安心等着。” 回去的路上,沈鹤便回头看一眼师爷的方向,“师爷可相信鬼王的存在?” “鬼王大人自然是存在的。” 那师爷一脸诚惶诚恐,“若不是鬼王大人显灵,关岭县的百姓们早就要死在那场旱灾之中了。” “那师爷觉得,鬼王为何要杀那西凉商人?” “这……” 师爷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先退下吧,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查探。” 沈鹤挥挥手,又看向周奕,“周大人觉得呢?” “听沈将军的。” 沈鹤回了院子,姜娇儿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见沈鹤回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是你的主意?” 沈鹤做了下来,主动给她倒了杯茶,“这个法子倒是妙啊。” 鬼王杀人,似乎不需要解释。 第380章 风寒 姜娇儿撇撇嘴,出来查这么一桩吞银案,竟然牵扯出这么些事情。 “眼下倒是还能确定,这赈灾银,应该还在这关岭县之中。” 姜娇儿撑着头,神情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来,“操控鬼王的人,应该也还潜伏在这关岭县,搞不好还就在我们身边。” 她状似玩笑的一句话却让沈鹤的面色多了几分严肃。 “事情,似乎也说不准……” 西凉商人死了,事情又牵扯到鬼王,别的不说,反正关岭县的百姓们算是被安抚到了。 就是莫名其妙背了黑锅的鬼王知晓这些事,会不会被她气得吐血。 姜娇儿轻笑出声,心情莫名地舒畅不少。 “你呀,就是不想让周奕那么好过是吧?” 沈鹤的唇畔也浮起一抹淡笑,那周奕越是想要找到鬼王的证据,她越是不按照他的想法来。 “先不说这些,如今若是真牵扯到西凉来,你说咱们这位陛下,会如何处置?” 在安乐窝生活久了,这些贵族们比谁都厌倦战争,连野心也在这种安逸的日子中渐渐被磨平。 沈鹤的脸色沉了沉,半晌没有说话。 他心里也清楚,若不是皇帝应允,当初两国又怎么可能议和? “别担心,咱们只管找到赈灾银就好。” 沈鹤摩挲着姜娇儿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像泉水般缓缓传了过来,“西凉人也不傻,此番出了这种事,他们若还不知收敛,最后只怕真要闹个鱼死网破的局面来。” “也对。” 姜娇儿点头,心中却还有些狐疑,“你说,和西凉人接头的人,会是谁呢?” 两人目光相对,眼里皆是一片了然,若是真要说起来的话,那自然是太子的嫌疑更大,毕竟当初主张议和的人,便是太子。 更何况拓跋洪允一行人来了中原之后,与太子的关系也是颇为亲近。 “你说,这该不会是专门给太子下的套吧?” 姜娇儿眼睛一转,忽然轻声笑了出来,“要真是这样,我还真想看看呢!” 她眼中蕴着笑,眼波流转中满是灵动,沈鹤心中微微一动,伸手覆在她的眼上,应了一声,“嗯。” 沈鹤压下心中的悸动,娇儿的眼睛,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双了。 当初从沈家村的第一面,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不一样了,她眼中似乎永远都是带着笑的,却又比许多人都要清醒。 “你干嘛?” 姜娇儿眨眨眼,有些不解沈鹤为何忽然蒙着她的眼。 睫毛蹭着他的掌心,传来淡淡的痒意,沈鹤忽然俯身,一个吻便落在了姜娇儿唇上。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姜娇儿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眼睛看不见,她其他地方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有些紧张地抓着沈鹤的手,“不要……” 话音刚落,姜娇儿的脸颊便彻底红了起来,她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来…… 沈鹤低低笑了起来,倏地放开姜娇儿的眼睛,随即便躺在了她的身侧,“我只是想亲亲你,你说不要什么?” 姜娇儿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外头的天色越发黑了起来,半夜忽然起了风,窗户砰地一声被风吹开,一阵冷风吹来,姜娇儿猛地睁开眼。 “无事,你继续睡。” 沈鹤俯身亲亲姜娇儿的额头,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自己翻身下了床。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起了大风,看样子又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姜娇儿披了外衣走到了窗边,沈鹤替她拢了拢衣服,“外头风大,你风寒未愈,别再吹了风。” 姜娇儿摇摇头,看着外头的天,忍不住拧眉,“当初陛下赈灾,是因为旱灾么?” “嗯。” 沈鹤应了一声,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目光有些凝重。 姜娇儿望着外头的天,“可我瞧着,这关岭县也不需要赈灾。” 从她们来的这几日起,这关岭县便下了好几场大雨,即便是旱灾,也该有所缓解才是。 “百姓们只会觉得,鬼王拿了赈灾银,又为他们送来了甘露。” 沈鹤将披风给她披在身上,这才沉沉地看向窗外,“不得不说,这幕后之人玩弄人心,倒是一把好手。” “这么说,这幕后之人,还得会卜卦求雨。” 姜娇儿轻笑出声,要真是这样,这鬼王还真是有点本事。 嗓子里那又痒又麻的感觉再次传了过来,姜娇儿忍不住咳了出声。 沈鹤立马关了窗户,拉着姜娇儿重新回了房内,“快睡吧。” 她咳了好一阵儿,嗓子中的痒意才渐渐褪去。 夜里果然下了大雨,姜娇儿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有停下。 姜娇儿觉得自己好像又感冒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不说,人还晕乎乎的,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她的身子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姜娇儿哑然失笑,感受着外头潮湿的空气,忍不住拧眉。 她不太喜欢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要是这样出去走一遭,浑身都要变得潮湿起来。 沈鹤匆匆从外头走进来,见她又站在廊上吹风,不由得沉了脸,一边将披风往她身上裹紧了一点,一边板着脸教训她。 “在外面做什么?还嫌自己病得太轻了不是?” 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你去哪了?” 姜娇儿任由他牵着手,她觉得自己估计是发烧了,整个人也没什么力气,跟在他身后进了房中。 “去查了查那商队。” 沈鹤微微挑眉,“除了死了的那个首领,商队还有个人说得上话,算是副首领,我去试探了一番。” “那可有什么结果?” 姜娇儿稍微来了点兴致,现在线索差不多是断了。 沈鹤摇头,“他倒是正经的很,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倒真像是来做生意的。” “那你怎么看?” 姜娇儿挑眉,这种秘密的事情,不可能整个商队人尽皆知,若是这副首领真不知道,似乎也说得通。 “不是假话。” 沈鹤面色凝重,“咱们眼下要做的,就是揪出这隐藏在关岭县,操控鬼王的人。” 第381章 出事了 “你有主意了?” 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姜娇儿唇角的笑容又深了一点,“那我就等着听沈将军的好消息啦。” 周奕站在廊下,看着姜娇儿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沈鹤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周大人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他抬腿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这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暗器。” 周奕将东西拿出来,拿起那小盒子,不知道扣了哪里的机关,一根银针飞快地从里头射了出去,这东西的冲力还很大,直直射入了木桌也有一寸。 “这东西,你可见过?” 周奕将东西放在桌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没有。” 姜娇儿摇头,这东西虽然看着精巧,但是内部的原理却简单,再说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来这小小一个关岭县,还算是卧虎藏龙。” 周奕轻轻摩挲着那个盒子,转而看向了沈鹤的方向,“不知道今日沈将军有什么收获?” “周大人消息还真是灵通。” 沈鹤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似乎有火光闪过。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大对啊! “不敢当。” 周奕轻轻摇头,“只是现如今鬼王吞银一案毫无头绪,我也为沈将军着急啊!”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讨喜。 “没有什么线索,只怕有线索也早就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沈鹤摇头,转而看向周奕,直白道,“周大人此行既然是奉了三皇子殿下的命令,那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皇子殿下与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查清楚这鬼王到底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他一脸正气,抿唇看向沈鹤,“沈将军莫非是觉得我是三皇子一党,所以会刻意为难太子?” “这话,我可不曾说过。” 沈鹤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这朝中谁人不是好多个心眼,若是单凭这几句话便信了对方,也不知道是谁太傻。 两人在这针锋相对,姜娇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有些无奈。 “娇儿,过来。” 沈鹤朝姜娇儿招手,“这几日你便在这好好休息,外头的事情我来查。” 她轻轻应了一声,姜娇儿心中也有预感,自己这一场风寒,怕是要拖上许久,她其实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要生上一场大病。 周奕目光落在眼前两人身上,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用来形容他们再也不为过。 “周大人还有事?” 沈鹤看过来,眼中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周奕眼中的兴趣,否则单凭这点小事,他也不至于处处针对于他。 都是男人,彼此之间的心思,也看得明白。 周奕敛了眉,转身走了出去。 “你是故意的啊?” 直到外头人的身影消失,姜娇儿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周大人倒不像是坏人,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怎么讨喜。” “嗯?” 沈鹤眯着眼睛,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不错?” 姜娇儿干笑两声,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她小脸很是严肃,就差举起手指朝他发誓了。 见她如今精神还算不错,沈鹤也稍微放心了一些,“嗯,他风评也算不错,这一趟,也许是真是三皇子赶了巧。” 姜娇儿坐正了身子,拿起周奕落在这的那个机关盒查看了一番,这东西的确是巧妙,主要是威力大,外形又小巧,用作暗器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大人!” 外头师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朝着沈鹤拱手道,“周大人让我来告知您,速速去堤坝一趟,那堤坝,竟被河水冲塌了!” “什么?” 沈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先是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只见她点点头,他便匆忙走了出去。 姜娇儿轻轻咳了两声,目光落在面色惶恐的师爷身上,出声喊住了他,“师爷留步。”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师爷低着头,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不知道师爷怎么称呼?” 姜娇儿给他倒了一杯茶,见他似乎有些紧张,轻笑道,“师爷别紧张,我们虽是奉命来这查案,但是这里,你应该更熟悉一些。” “不敢不敢。” 师爷立马惶恐地低下头,姜娇儿上下打量他一眼,师爷的年纪看着不小,背脊已经有些佝偻,一脸惊恐地站在那里。 姜娇儿将那杯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不必紧张,坐吧。” “这……” 那师爷似乎真的是很惶恐,手都有些抖,颤颤巍巍坐了下来,“我姓管,大家都叫我一声老管。” 姜娇儿点头,“管师爷可以和我讲一讲鬼王的事情吗?” 她眼中带着点笑,颇有几分虔诚道,“原先我也觉得鬼王的存在很是荒谬,但是在这关岭县待的这么几日来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在百姓心中看来,鬼王就是能给他们带来福运。” 提起鬼王,师爷似乎还有些激动,“对啊!鬼王他真的是百姓们的福音啊。” “鬼王是在一年前出现的,从下岭村开始兴起,那时候下岭村有户人家,几年下来生了四五个孩子,但是都活不过八岁,有一回那男主人在山上砍柴,遇见了鬼王,鬼王便出手救了孩子。” 想起这些事,师爷还有些激动,“自那之后,凡是家里有难事的人,都会去山上祈求鬼王。” “只是鬼王也不是时时都在,若是赶巧了便能遇上,后来百姓们便自发为鬼王修建了庙宇。” 姜娇儿听得入神,不由得惊讶地看他,“鬼王真的什么都能实现?” “那必然不能。” 师爷轻轻摇头,“天机不可泄露,鬼王庇佑我们整个关岭县,那种小的烦心事,鬼王也不会事事插手。” 姜娇儿听着,唇畔的笑也越发深了些,这个意思就是说,鬼王啥忙也帮不上呗? “原来如此。” 姜娇儿好似颇有几分受教似的点点头,“辛苦管师爷了,只是不知今日受灾的村庄是……” “正是下岭村。” 第382章 滚出关岭县 “夫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退了。” 管师爷站起身,有些着急地看向外头,“周大人还在下岭村等着我。” “好。” 姜娇儿点头,目送管师爷离开,又喊了外头正在洒扫的丫头。 “管师爷在这县衙之中多久了?” 那丫鬟似乎有些惶恐,但是见姜娇儿似乎真的只是在闲聊,神色也放轻松了一些,“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做工才三年多。” “那管师爷平时人如何?” 姜娇儿若有所思地看着院子,一边听丫鬟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管师爷为人随和,有时候县令责罚人,师爷都会悄悄救下呢!” “是啊!师爷才是真的心善呢!” 这县衙之中对管师爷的评价,竟然无一例外都是说他是个好人。 既然这样,她就去下岭村也看看。 如今赈灾银的事情毫无头绪,这关岭县竟然又出了这种事。 堤坝塌了这种事,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导致整个堤坝都决堤。 嗓子那股痒意又传了过来,姜娇儿捂着嘴咳了两声,接了些灵泉水喝了一口。 温润清甜的泉水流过喉咙,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 这短短几日就下了两场大雨,姜娇儿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马车穿过有些泥泞的土地,直奔下岭村的位置,姜娇儿掀开车帘,能明显地感觉到这是在走下坡路,下岭村的位置,有些低。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姜娇儿便听见了嘈杂的声响。 哭喊声,吵闹声混在一起,是那些村民们在争吵。 周奕正站在那指挥着众人加固堤坝,沈鹤不知道去忙了些什么,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一定是你们惹怒了鬼王,他才会如此降罪!” “对!这就是鬼王的怒火!” “自从这些人来了之后,咱们县就没有太平过!你们就是些祸害!” 百姓们直接将怒火发泄在了沈鹤和周奕身上,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声骂了起来,“朝廷有什么用!朝廷能庇护得了我们吗!” “滚出下岭村!滚出关岭县!” “对!让他们这些人都滚出去!” 大家的怒火越来越旺盛,甚至有人开始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着他们动手。 “住手!” 姜娇儿低喝出声,掀开帘子快步走了出去,怒声道,“简直愚不可及!” “妖女!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滚出我们村!” 整个下岭村都被和谁淹没,他们的家,他们的庄稼粮食都被毁得一干二净,这些事情总需要一些发泄口。 “当初天降甘霖,你们说是鬼王给的福泽!如今甘霖多了些,你们又要怪在人身上,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姜娇儿面色冰冷,压着自己的怒火,这些人宁愿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也不愿意依靠自己的努力。 “这妖女就是在妖言惑众,咱们把他们赶出去!” 不知是谁先动手,有人将手中的东西朝姜娇儿身上砸过来。 一道高瘦的身影快步冲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石块重重砸在了周奕身上。 周奕拧眉看向姜娇儿,眼神多了几分不悦,“你来做什么?这些百姓正是不满的时候,你说这些,只会激怒他们。” 她自然知道这样会让他们不快,但是姜娇儿心里实在是憋得太久了。 “都住手!” 周奕说完,不待姜娇儿说话,便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 “诸位生在中原,受陛下的护佑,如今竟然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是要造反么?” 他眼神冰冷,隐隐有些杀意闪过。 村民们被他的气势吓到,不敢再说那些言辞,只是那愤恨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的情绪。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四下环顾一眼,村庄已经被毁,临时堆砌的防护墙暂时阻挡住了河水。 “将军回来了!” 沈鹤的身影在水里露了头,他身上湿漉漉的,一只胳膊还拉着一个孩子。 姜娇儿立马快步走了过去,从一旁小厮的手中拿过披风递给他,人群中一个女人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哭喊,“我的儿啊!” 她抱着人就开始摇晃,嘴里又哭又喊的,“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啊!” “闭嘴。” 姜娇儿脸色微冷,低声呵斥了一句,“人还没死。” 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好,但是她真的很难和对自己满是敌意的人和颜悦色。 “你……” 那妇女张张嘴,看着姜娇儿冷冰冰的眼神,不敢再说话。 姜娇儿蹲下身子,将孩子往高处抱了一些,开始摁压他的胸腔,身后的妇女见状直接上前,一把将姜娇儿推到一边,“你干什么?不许你们动我的孩子!” 她本就蹲着,被这猛地一推,整个人踉跄倒在地上,直接跌坐在了泥坑之中。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很是烦闷,有一瞬间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大吼出声。 这种感觉让她心中很是烦躁。 “你做什么?” 沈鹤眼神冷冰冰地看她,抽出一侧侍卫腰间的佩剑,直接搭在了那女人的脖子上,“你好大的胆子。” 周围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手持长剑的男人如同地狱来的修罗,浑身杀意。 沈鹤常年在沙场征战,身上自然而然便练就了一种气势,只是一眼望去,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妇人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大声哭闹起来,“青天大老爷要杀人了啊!” “你杀了我吧!我儿子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女人又哭又闹起来,却始终不敢靠近刀刃一点点。 沈鹤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心中的怒火在一点点上升。 “好啊。” 清脆的声音响起,姜娇儿颇有些厌恶地看她一眼,将一把匕首扔在了她的面前,“既然这样,你就随你儿子去吧。” “你,你们……” 那妇人神色惊恐,又看向身后的一群人,“你们这是要逼死我!” 姜娇儿轻笑一声,指了指地上面色苍白的孩子,“他本来还有存活的希望,是你亲手扼杀了他活下来的机会。” 第383章 假扮鬼王 她原先还打算救一下这无辜的小男孩,但是这妇人,实在是不讨喜。 “你,你说什么?” 那妇人呆滞地看向姜娇儿,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既然鬼王有如此神通,那想必,鬼王也必然能安顿好你们。” 姜娇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村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既如此,那我们也不费力不讨好了,周大人,你说呢?” “收兵!” 周奕扬声开口,周围还在奋力修筑堤坝的士兵们通通停下,等着周奕的下一步命令。 姜娇儿真是有些气了,这些人脑子都被什么糊住了,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看不清楚,非要相信一个不一定存在的鬼神。 信仰这种东西,她不好多言,但是他们这样,就是愚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收了兵,姜娇儿转身就要走,却被那妇人拉住了衣角,“求你救救我儿子。” 姜娇儿脚步微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那面色苍白的孩子。 这是沈鹤费尽心力救上来的。 “我救他,并非是因为你,也并非是可怜他,只因为这是我夫君费心救上来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姜娇儿再次蹲下身,继续摁压着孩子的胸腔。 周围一片安静,静得似乎连针落的声音都可闻。 姜娇儿抿着唇角,神色认真,不辞辛苦一次又一次尝试。 过了好一会儿,那孩子终于咳出来了几口水。 “儿!我的儿!” 那妇人立马冲了过去,姜娇儿收回手,转身往后退了一步。 “周大人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姜娇儿压低声音,看向一旁的周奕,这些人毕竟都是周奕带过来的人。 周奕摇摇头,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我原以为,你会同这些人好言相劝,好好安抚他们。” “我瞧着,他们不需要安抚。” 姜娇儿冷笑,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全村上下这么多有劳力的人,有些人却宁愿在那站着怒骂,也不愿上去搭把手。 好似这一场大雨是他们造成的一样。 周奕忽然笑了出来,姜娇儿一愣,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来,不解他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说实话,这些村民,我瞧着也不大顺眼。” “阿嚏!” 一道响亮的喷嚏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沈鹤唇色有些苍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娇儿的方向。 “咱们快回去吧。” 姜娇儿回神,拉着沈鹤快步往回走,“这几日天有些冷,你别再染上了风寒。” 两人急匆匆地往回走,将周奕又晾在了身后。 周奕脸上的笑渐渐凝固,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唇角的笑立马淡了下来。 虽然姜娇儿嘴上说着不管这些村民,却还是和沈鹤提了一句,让人去盯着几处的堤坝,别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快去洗一洗。” 姜娇儿伸手推他,他从水上出来,身上着实不大干净。 他却一把拉住了姜娇儿,指了指她裙角处的脏污,“不如一起?” 男人眼中的笑有些戏谑,姜娇儿脸颊微红,忍不住瞪他一眼,“好啊!那走吧。” 沈鹤震惊地看她,他原先只是逗一逗她,知晓她脸皮薄,时常脸红,也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应了下来。 其实姜娇儿说完也后悔了,谁让每次自己都落在下风。 两人一时间都有点愣。 “你快去吧,我风寒还没好。” 姜娇儿轻咳一声,最先反应过来,推着沈鹤进了隔壁的房间。 直到门被关上,沈鹤才有些懊恼地反应过来,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句,这种时候发什么呆。 这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还有一场大雨。 姜娇儿心中有些担忧,治水这种事,他们可不在行啊,若是再有一处堤坝塌了,那他们可不好处理啊。 此时,县衙外头不知不觉地聚集了不少百姓们。 “滚出关岭县!” “滚出关岭县!” 烂菜和臭鸡蛋砸在县衙的大门上,百姓们群情激愤,“说什么朝廷命官!只会给我们带来灾祸!赶紧滚出关岭县!” 这些人闹得厉害,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姜娇儿的耳朵里。 姜娇儿撑着头,听着外头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来。 她快步跑到厢房门前,敲了敲门,“沈鹤,你好了没有?” 没人回应他,姜娇儿将耳朵贴在门边,也没有听到声响。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她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沈鹤的怀中。 “夫人怎么这般投怀送抱?” 沈鹤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娇儿脸色微红,立马站直了身子,“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见她这笑容,沈鹤便知道她又有什么歪点子,“哦?你想做什么?” “外头百姓们正在闹,咱们去一趟鬼王庙。” 百姓们不是信奉鬼王么?这操控鬼王的人不是抓不到么?那咱们就主动出击好了。 鬼王庙中香火很盛的,即便是现在这种天气,依旧有不少人正在上香。 姜娇儿拉着沈鹤,从后门溜了进去。 她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各种各样的玩意,沈鹤笑着站在她身后,看她在那捣鼓这些东西。 “咱们稍微等一下。” 等外面的天再黑一点,她就开始自己的计划,“等会儿,还要麻烦你一下了。” “你打算让我扮鬼王?” 沈鹤挑眉看她一眼,很快便猜到了她的意图。 姜娇儿点头,又指了指地上的一摊东西,“等会我帮你造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两人目光相对,一同笑了起来。 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来上香的人并不见少,姜娇儿拿出火折子,朝空中猛地洒了一把粉末,粉末立马化作了绿色的火光。 “鬼……鬼火?” 那堂中响起一道惊愕的声音,众人纷纷抬头,却不见有任何的异常。 外头适时刮起一阵风来,姜娇儿勾起唇角,又朝空中洒了一把粉末,又是一阵绿光。 “真的是鬼王大人!” 众人纷纷跪下,朝着鬼王像的地方磕头,“见过鬼王大人!” 第384章 鬼王宴 层层重叠的纱帐后忽然显现出一道黑影,紧接着便是一道粗犷的男声,“都起来吧!” “真的是鬼王!” 百姓们激动地出声,恨不得匍匐在地,“求鬼王救救我们吧!” “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已知晓。” 男人声音低沉浑厚,很快便响在了庙宇之中。 外头的天气似乎也在配合着他们,轰轰炸炸地响起,将庙宇中的火光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不少香客们跪在地上,等着鬼王的吩咐。 看他们这么虔诚的模样,姜娇儿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感,这样虽然不太好,但是转念一想,这鬼王本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若是不尽快解决鬼王一事,搞不好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天降甘霖,引得到处堤坝坍塌,吾甚是心痛。” 男人的声音持续响起,“朝廷既已派人赈灾,你等尽可放心,切不可添乱。” 底下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鬼王竟然会有这种吩咐,但是出于对鬼王至高无上的信仰,还是信服地应了声。 身后的鬼火熄灭,鬼王也再没了声音。 沈鹤抓着姜娇儿的手,两人一起跑了出去。 “你说,真正扮鬼王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姜娇儿笑了出声,临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鬼王庙的方向。 院子中有一道略微佝偻的身影,正在清扫着地面。 外头明明还在飘着雨,这人却还在打扫地面,真是奇怪。 鬼王现身的消息又不胫而走,那些在县衙门外大声吵闹的人也自己散开了。 “又是你们干的?” 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两人,周奕拧着眉。 关于鬼王的消息又传得沸沸扬扬,这二人不知去向,联想到西凉商人的事情,周奕很快便猜到了,这件事应该姜娇儿的手笔。 姜娇儿点点头,“这些人不信任我们,自然要找些他们信任的人来。” 再说了,堤坝塌陷的事,他们又不能真的不管。 “随你们吧。” 周奕轻叹了一口气,鬼王一案没什么头绪,倒是整日忙治水去了。 “大哥,我回来了。” 萧衡偷偷摸摸地探头进来,见没有什么人,才拉着萨娜一起走了进来。 为了避免让人认出来,萧衡与萨娜便一直居住在外头,尤其是前几日沈鹤交给他一个任务之后,便一直在忙着。 “大哥,你真是料事如神。” 萧衡兴冲冲地开口,“那人果然是有猫腻,我跟了他许多日,每日除了在县衙当差,就是去鬼王庙做些洒扫的工作,倒是没什么异常。” “你在查那个管师爷?” 姜娇儿有些惊讶,她才刚刚怀疑上他,沈鹤就已经让萧衡盯了那么久。 “是啊。” 萧衡点点头,只见沈鹤眯了眯眼,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危险,“这么说,你什么也没有查到?” “那怎么可能?” 萧衡立马否认,朝着沈鹤嘿嘿一笑,“自然是发现了点什么的,就在昨日半夜,他出去了一趟,只是我跟丢了。” “跟丢了?” 沈鹤拧眉,萧衡立马解释,“其实也不是跟丢了,是他自己消失了。” 原来昨日他们照往常一样跟着他,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动作。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管师爷忽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那几间小屋,往后山走。 他们自然是跟了过去,可是没想到他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应当是有什么密道。” 沈鹤很快便得出结论,“原先我还没有怀疑过他,之前有县令在这里,倒是替他挡了不少怀疑。” “后山的位置么……” 姜娇儿目光微沉,“今日他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他的脚底沾了不少泥,现在看来,应该是沾上了后山的泥土。” “先不要打草惊蛇。” 沈鹤很快便下了命令,“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你带我去一趟后山的位置。” 姜娇儿很快便下定决心,“说不准,我便能找到那些银子呢?” “不行!”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了起来。 沈鹤和周奕同时否认了他的答案,“这样太危险了,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 姜娇儿张张嘴,好像也无法反驳。 “若真是管师爷,那就引蛇出洞好了。” 沈鹤脸色有些冷,这件事已经拖得够久了,他们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自从那日鬼王显灵之后,百姓们的情绪似乎都被安抚了下来,连修筑堤坝时候,都热情了不少。 而‘鬼王’显灵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这个任务,姜娇儿交给了萨娜,她与萨娜没事就蹲在鬼王庙之中,按着姜娇儿交给他们的东西,时不时让鬼王显灵一下。 他们就是在逼着所谓真正的鬼王露面。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幕后黑手能否愿意他苦心筑起的信仰,被他们一点点摧毁,同时他们也让人盯紧了管师爷,以防他狗急跳墙。 姜娇儿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这赈灾银藏的地方,应当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果不其然,没几日,对方就坐不住了。 “鬼王宴?” 姜娇儿听着这奇怪的称呼,不免抽了抽嘴角,萧衡点点头。 “没错,听说每年鬼王都会从这些从哪些显贵之中挑出一些人参加他的鬼王宴,只不过今年有些提前了。” “看来,真的是被逼急了。” 姜娇儿轻笑出声,要是再不出面,只怕鬼王的威名,也要被糟蹋得差不多了。 “咱们的帖子,在这里。” 周奕的声音传了过来,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来。 大红色的帖子上没有丝毫字迹,周奕忍不住冷笑,“故弄玄虚。” “这个我知道!” 萧衡立马开口,“百姓们传言,能有幸参加鬼王宴的人,只需要坐上特定的船只,然后便可抵达。” 沈鹤从他手中抽出两张纸来,“既如此,那咱们更要去看看了。” 没准这场宴,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呢! 三日后,三人出现在了指定位置的码头。 受邀参加鬼王宴的人,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望见他们三人,眼中皆有些惊讶。 只是很快,那惊讶的神情便被掩盖住,“几位大人莫慌,一会儿船只来了,咱们只需要上船即可。” 第385章 真面目 此人的话音才落,一艘船从远处驶了过来。 船只不算大,姜娇儿环顾一眼周围,真正来参加鬼王宴的人,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左右,这只船应该也能容纳得下。 “鬼王接引使者来了。” 看见船只过来,大家也开始激动起来,纷纷指着不远处的船只,“是鬼王的接引使者!” 黑色的船只上飘着红色的纱幔,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船只越近,姜娇儿越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船只上,竟然空无一人。 周围却无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想必之前几次鬼王宴也是如此。 即便是没人,船只依旧准确地停在了码头之上。 大家陆陆续续地走了进去,原先和他们搭话的男人也招呼了他们几句,随即走了进去。 “走吧。” 周奕率先开口起身往船上走,这船上的装饰十分精致,精致的红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杯茶水。 姜娇儿暗暗数了一下,一共是二十六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今日参加鬼王宴的人,一共就是二十六个人,看来这个茶,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几位,把茶水喝了吧。” 还是刚才招呼他们的那个人,见他们三个皆是一脸不解,随即小声解释道,“这都是鬼王的规矩了。” 说着还凑到了几人面前,小声道,“也是为了防止那些有心之人,对鬼王有什么非分之想。” 姜娇儿嘴角微抽,感觉说到了他们的身上。 其余的二十来个人都直接将茶水全部喝了干净,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众人的目光全部看了过来。 船只一直迟迟未动,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们喝下这杯茶。 “几位赶紧喝吧,一会儿别耽误了时间。” “是啊!这可是鬼王亲赐的茶水,别人想喝都喝不着呢!” 几人面面相觑,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这杯茶水喝了个干净。 好像就是在等他们一样,只待他们喝了这些茶,船只就开始轻轻移动起来。 姜娇儿打量着这搜船,这船只内饰精致,黑红的搭配虽然有些诡异,但是这内饰一眼望去皆是名贵的东西。 这么大的一艘船,鬼王平日都把它藏在什么地方? 想着想着,姜娇儿忽然觉得有点头晕,下意识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临闭上眼睛之前,姜娇儿看着其他人早已安祥地闭上了眼睛。 这茶水,果然有问题。 静谧的船只一路朝前,直到卡在了一处山口才停下。 忽然间,另一侧的山发出轰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敞开了一处大门,船只顺着水流继续飘了进去。 直到船只完全进入,那山又自发关上,从外头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姜娇儿清醒的时候,几人已经身处在一处悬崖之上了。 这里的环境十分巧妙,背靠一处山崖,挡住了来自悬崖之下的风。 山崖一侧立着一块巨大的红色纱幔,两侧还燃烧着火把,遮住了隐隐约约映着纱幔后的情形。 有个人坐在那里。 众人也渐渐清醒,看着上头的人,瞬间变得恭敬起来,“鬼王殿下!” 几人对视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依旧站在原地,想看看这鬼王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诸位坐吧。” 男人刻意压着的声音传了过来,身形似乎也随着火光的晃动而轻轻晃动着,“诸位都是关岭县的有功之人,今日特意宴请诸位,也算是感谢各位了。” 姜娇儿听着觉得心中发笑,他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关岭县的头了?什么时候需要他来犒劳这些人了。 相比之下,其他人则是一脸的惶恐。 沈鹤拧紧眉头,盯着纱幔的方向。 “这酒中加了我最真挚的祝福,诸位请尽情宴饮吧!” 男人的声音响起,纱幔后忽然恢复了平静。 这山崖之上摆了许多桌,每桌都有美酒和饭菜。 “多谢鬼王恩赐。” 其他人纷纷跟着跪下,口口声声地喊着谢鬼王的恩赐。 姜娇儿几人始终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谢过鬼王之后,大家纷纷坐下来,准备享用鬼王给他们准备的宴席,这菜品可谓是十分丰盛,连空气中都飘着酒香。 “等等!” 姜娇儿抿着唇角,抬手制止众人,“这个酒不能喝。” “什么?” 正准备欢饮的众人错愕地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随即笑道,“夫人您这是说什么呢?这可是鬼王赏赐的酒,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 “是啊!你们不喝也别来扫兴!” 姜娇儿垂眸,盯着那杯醇香的酒水,拿起酒杯闻了闻。 单闻一下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你看,这都没什么事,你瞎嚷嚷什么?” 银针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有太多的毒药是银针测不出来的了。 “今日,我倒要看看这鬼王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鹤忽然出声,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轻轻一跃便朝着那薄薄一层的红色纱幔冲了过去。 “哎!万万不可冒犯鬼王啊!” 身后有人阻止,却阻挡不了沈鹤的身形飞速朝着纱幔的方向飞去。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沈鹤手起剑落,随着他站直身子,红色的纱幔也缓缓落了下来。 姜娇儿也盯紧了纱幔的方向,他也想知道,鬼王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纱幔一点点落下,露出纱幔后的场景:空无一物。 什么所谓的鬼王,根本就没有出现。 周奕立马上前查看一番,发现这后头,居然连着一处溪流,至于那后头又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一群无知之辈,鬼王殿下的真容,又岂是你们想瞧就能瞧见的?” 人群中有人开始不满他们的做法,怒声道,“鬼王殿下心胸宽广,邀请你们来参加这鬼王宴,你们不仅不珍惜,反倒在这胡搅蛮缠!” 姜娇儿看着眼前这些群情激愤的人,忍不住扬声道,“你们所信奉的鬼王,不过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而已!今日这场鬼王宴,应当是我们的送葬宴才是!” 第386章 果然是他 她话音一落,便引起了众人强烈的反响,指着姜娇儿怒声道,“你什么意思?” “鬼王庇护我们关岭县的世世代代!你休要满口胡言!” “你们是朝廷派来的人又如何?又能帮我们些什么?” 她这一句话似乎是激起了群怒一般,大家纷纷朝着他们大声指责。 沈鹤环顾一眼周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现在这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在后面盯着他们。 “啊——” 不等姜娇儿回答,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那人口中直直吐出一口血,紧接着便倒了下来,嘴中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吐。 “你,你怎么了?” 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纷纷惊恐地看着那人的方向,紧接着又有第二个人倒下,症状与第一个人一样。 姜娇儿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搭在男子的脉搏上,面色有些凝重,“他们是中毒了。” “他们都喝了酒!”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四下跑开,尤其是喝了酒的人,立马使劲伸手扣着自己的嗓子,想要将喝了的酒吐出来。 “往哪里躲!” 一道身影从山崖后闪过,沈鹤不由分说地追了过去。 忽然,山崖四周冒出许多戴着面具的男人,手上皆持着弓箭,瞄准了众人。 咻地一声,那些箭矢像是雨一样朝着众人射去。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姜娇儿立马往后撤,想要找石头作为遮掩。 沈鹤一路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追到,也被几个黑衣人缠住。 大家慌慌张张地跟着往后躲,眼见着箭矢朝自己面前射来,最先找他们搭话的男人竟然一把扯过了姜娇儿,让她挡在自己面前。 “姜娇儿!” 周奕惊呼出声,飞快地闪身挡在她面前。 漫天的箭矢依旧在不停射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剩下的人都躲到了石头后面。 “你找死!” 周奕拧眉,抬腿一脚将男人踹了过去,不过瞬间的功夫,那人便被射成了筛子。 姜娇儿冷冷看了男人的方向,拉着周奕躲到了石头后面,强制着让他坐下,“先别动,这箭上有毒。” 凡是倒下的人皆是一脸青紫,这东西一定是有鬼。 周奕抿着唇角,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的容貌,忽然笑了出来,“死不了。” “你要是再多嘴,一会儿人就没了。” 姜娇儿扫了他一眼,拿出藏在靴子后的匕首,划开他身上的衣服。 “咱们得赶紧走。” 沈鹤解决掉几个黑衣人,又匆匆赶了回来,“他估计早就料到了今天,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四周,只怕是陷阱重重。” 姜娇儿应了一声,简单地给周奕处理了伤口,转而看了一眼周围。 原先射箭的黑衣人消失不见,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终于回过神来,声音还有些颤抖,探出个身子却不敢往外走。 众人都没有说话,姜娇儿心头清楚,那幕后之人,打算要他们都死在这儿。 “什么声音?” 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让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啊!是蛇!” 有人惊呼出声,众人这才注意到,从那山崖的后方,数不清的黑蛇正朝着这边爬过来。 这密密麻麻的一群,吓得众人脸色一片苍白。 姜娇儿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密密麻麻的蛇群,实在是让人有些害怕。 “蛇……怕火。” 姜娇儿开口,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沈鹤,这么多蛇,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即便有了火折子,这周围也没有任何能点燃的东西啊!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蛇就要靠近过来,姜娇儿猛地洒了一把手上的粉末。 她又一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张纸。 磷粉瞬间燃烧起来,那些蛇猝不及防地被烧了一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可这些东西,也不过是能起到一阵短暂的阻拦作用,情况十分不妙。 寂静的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哨声,紧接着,这些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又飞快地朝着他们攻击来。 “别怕,搂紧我。” 沈鹤单手搂着姜娇儿的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但凡有蛇靠近,他便会一剑斩断那蛇的脑袋。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惨叫声不绝于耳。 姜娇儿心跳得飞快,她承认,看见这么多蛇的瞬间,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也有些排斥。 沈鹤就这样单手抱着她,将他们周围一小圈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让任何蛇靠近。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姜娇儿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这么多的蛇,根本杀不干净,只能想办法将他们赶走。 姜娇儿凝神,她空间中说是百宝箱也不为过,很快便从空间中找出一块硫磺来。 她将硫磺分成小块,又用火折子点燃,随手丢在地上。 硫磺燃烧发出的气味刺鼻又难闻,蛇却很怕这个味道,纷纷绕着硫磺的位置。 姜娇儿飞快地用硫磺在周身围成了一个圈,虽然难闻了些,但是却成功将蛇群阻隔在外。 “咳咳咳。” 不少人都被呛得咳嗽起来,却一个个都忍耐着不说话。 那些蛇群围着硫磺圈来回扭动着,却始终发现不了突破口,吐着蛇信子又退回了山崖之中。 眼看着蛇群褪去,沈鹤扬眉看向山崖处,“还不打算出来么?管师爷?” “管师爷?” 众人一脸惊讶,“此事,和管师爷有什么关系?” 有些聪明人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半晌都不说话。 很快,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有些沧桑的脸。 “又见面了。” 他刻意压着声音,同刚刚的鬼王一模一样。 “真……真的是鬼王?”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鬼王!” 不等其他人反应,这些人倒先激动起来。 姜娇儿倒是能理解,毕竟是他们热衷的信仰,现在却发现,竟然就是一个小小的师爷,不管是谁,恐怕都难以接受吧? 第387章 是你们坏了大计 “哈哈哈哈哈哈!” 管师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又沉又冷。 “你们一群蠢货,没想到自己拜的就是我吧?就是你们平时最瞧不起的师爷!” 这些人自诩有几个臭钱,便目中无人,简直死有余辜。 “果然是你。” 周奕撑着起身,面色有些发冷,“你一直都是鬼王背后的人,至于县令和月娘,都是你的替死鬼罢了!” “别同他废话,赈灾银在哪里?” 姜娇儿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果然只有县衙中的人,才能将这些赈灾银转移走,他一个师爷,的的确确能做得到。 “赈灾银?都没了。” 管师爷眼睛微微一动,指了指身后的悬崖,“你们朝廷送来的赈灾银,都在哪些蛇肚子里啊!” 说完他又开始大声狂笑起来,“你们这些京城来的大人物!死了县令还不够,还要继续追查!你们可知今日我做到这种程度,到底有多难么!” 他神色癫狂,像是受了大刺激一般,指着他们怒骂,“我一生都被人看不起,如今做了鬼王,受万人景仰,都是你们的错,害得我从神坛跌落!” “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他恨恨地看着姜娇儿几人的方向,都是因为他们,事情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若不然,他守着小小一个关岭县,始终受万人景仰,这该有多么风光。 “我呸!” 有人看见管师爷,心中的惧意顿时消散不少,指着他大声道,“你一个小小的师爷!真是好大的脸!不过是县衙的一条狗而已!”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直直倒了下来,甚至都没人看见那管师爷是如何出手的。 姜娇儿目光微眯,忽然想起那日周奕给她送来的暗器,县令和那个月娘就是死在这个暗器下。 “谁都别想走,今日这里,不许留一个活口!” 说完他便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黑衣人悄然出现,各个儿戴着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得到命令之后更是不由分说地直接出手,每一招都是杀招。 那些前来参宴的都是些普通人,很快都无声地倒了下来。 周奕身上中了毒箭,姜娇儿握紧手中的匕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山崖的方向,她要去那里,想办法打开那处暗门。 “你们走!” 沈鹤挡在两人面前,目光深深地看一眼周奕的方向,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黑衣人身上。 姜娇儿同沈鹤交换了一个眼神,飞快地点点头,拖着周奕那只完好的胳膊就往山崖的方向走。 “你不用拖着我,我自己能走。” 周奕有些哭笑不得,目光冷冷瞥了一眼凑过来的黑衣人。 就在对方出手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刺客的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随即倒了下去。 姜娇儿愣愣地看他一眼,刚才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周奕是怎么出手的。 “快走。” 周奕面色有些发白,一手握着匕首,一边朝着山崖的方向走去。 “找到机关,打开那扇暗门,你的人才能上来。” 姜娇儿神色沉着,沈鹤不能拦住所有的刺客,也会有人朝他们这边冲来。 余光瞥见黑色的身影,姜娇儿往后下腰躲开他的一剑,随后抬腿一脚踢在对方的脖颈处。 趁着对方踉跄的瞬间,她手中的匕首又准确无疑地刺进对方的心脏。 “走!” 姜娇儿拔出匕首,鲜血瞬间洒在她的脸上。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又朝山崖处走去。 “你提前安排了我的人?” 周奕跟在她身后,压下眼中的惊愕,出声询问。 “是沈鹤安排的。” 姜娇儿面不改色,很快便摸到山崖那处的墙壁,开始四处寻找起开关来。 早在收到鬼王宴的宴请时候,他们便意识到这绝对不简单,索性便提前安排了一番。 只是进来这里的入口被封住,这些侍卫就是想进来,也无能为力。 “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我佩服。” 周奕咳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 姜娇儿回头看他一眼,从空间中取出自己的小瓷瓶,从中拿出一个白色的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对你没坏处。” 只是这种西药,还是先别让他看见的好,免得不好解释。 他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将药丸咽了进去,盯着姜娇儿又开始忙碌起来的身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上面似乎还有刚刚那柔软的触感。 “还能动吗?” 很快姜娇儿便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周奕点头,只见姜娇儿指了指这一面山崖。 “那就一起来找机关,这山崖太大了,我一个人看不过来。” 说完又跑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周奕望着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淡笑,随即用匕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沈鹤一人拖着这些刺客,姜娇儿认认真真地摸索着墙壁,想要找到打开这洞口的机关。 只可惜这面墙凹凸不平的,任由她摸了个遍,也没能找出什么门道来。 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沈鹤身上也挂了彩,却仍旧在支撑着。 姜娇儿心里又急又燥,却只能一遍遍深呼吸。 这上面一定有机关,否则那管师爷也不会凭空消失。 又找了好一会儿,姜娇儿依旧是什么也没找到。 “周奕,这里交给你,我去帮他。” 姜娇儿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快速朝着沈鹤的方向奔去。 周奕微微一愣,望着她快速奔跑的背影,很快便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墙壁上摸索。 渐渐地沈鹤也开始体力不支,竟直直挨了那刺客一掌,往后倒去。 “沈鹤!” 姜娇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伸手扶住他,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一圈,才堪堪避开刺客的死手。 “让周奕找,我来帮你。” 她的眼神坚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凭借着灵巧的身形,解决了一个刺客。 沈鹤也撑着站了起来,与她背对背站着。 周奕远远地看着两人并肩作战的身影,手里的匕首也加重了力道。 一瞬间,好像是卡到了什么一样,发出一丝异常的响动。 第388章 鹤月堂 坚硬的石壁像是刻意留出来这么个位置一般,周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轰地一声,石壁发出一阵巨响。 众人纷纷看过来,只见原先紧闭的石缝竟然渐渐开启,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身穿铠甲的禁军快步朝里走来,原先还胸有成竹的黑衣人愣了一瞬,紧接着便有些退缩。 沈鹤和姜娇儿却没有半分犹豫,趁着他们愣神的瞬间,立马出手,又有几个人倒下。 “周大人!” 禁军首领快步走到周奕身侧,半蹲着跪倒在他身侧,“属下这就带您离开。” “先去帮他们。” 周奕拧眉,指了指姜娇儿和沈鹤的方向,“记住留几个活口。” 那首领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周奕,朝着刺客方向冲去。 有了禁军的帮忙,很快便将这些刺客全部一网打尽。 沈鹤往后退了一步,任由这些人去收拾残局,自己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沈鹤!” 姜娇儿立马扶住他的后背,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眼神之中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焦急。 沈鹤的状态似乎还不错,一边伸手替她挽着发丝,一边轻声安抚着,“我这都是些皮外伤。” “还皮外伤呢!”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神他妈的皮外伤,这些兵器上都是有毒的好吗! 见她如此着急,沈鹤的眼中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看得姜娇儿又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沈鹤抿着唇角,极力隐下唇角的笑。 姜娇儿简单地替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拿出药丸塞进沈鹤的嘴里,转身就往外走,“那个管师爷一定没跑远,我去追他。” 赈灾银的下落如今还不知道,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只要找到赈灾银,他们就可以回京了。 “我和你一起。” 沈鹤反手握住姜娇儿的手腕,“那管师爷诡计多端,难保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他陪在身边,也好放心一些。 “不用。” 姜娇儿摇头,将他的手拿了下来,“你身上有毒,若是再动起来,只怕会加快毒素扩散,在没有解决之前,你不许乱动。” 她的脸色十分凝重,不由分说便把沈鹤摁倒在地,自己快步跑了出去。 周奕远远地看着沈鹤做作的模样,忍不住出声讽刺,“什么时候我们的镇北大将军也这么弱不禁风了?” 一个弱女子就能让他倒地不起? “周大人也听见了,我中了毒。” 沈鹤轻轻挑眉,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身上,莫名带着几分挑衅。 周奕咬牙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撇过眼。 “周大人,沈将军,人都清查完了。” 那首领走了过来,朝着二人拱手,“还留了两个活口。” 周奕忍着身上的疼,缓缓站起身,“把人带过来。” 几个黑衣人此时早已被摘下了面罩,被几人摁着跪倒在地。 “检查一下。” 周奕冷冷瞥一眼这两人,朝身后的禁军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掰开两人的嘴仔细检查一番,果然从牙齿中找到了两粒黑色的药丸。 “休想耍花招。” 禁军瞪一眼二人,又朝周奕拱了拱手,随后退到了后方。 “你们是谁的人?” 周奕虽然面色不大好,却依旧强撑着审问这二人,“说说吧,赈灾银在哪?鬼王的幕后指使又是谁?” 沈鹤半靠在石头上,看着禁军把尸体清理,又把还活着的几人带走,这才重新把眼神落在周奕身上。 他冷冷地看着这几人,不急不换地玩着手上的短刀,“我的耐心有限,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的打算。 周奕眼中渐渐浮现些许不耐,指了指眼前的两人,“我数到三,若是不说,那你们便自己决定,两人留下一个。” 他手中的刀刃在两人面前指了指,又在收手下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二人面面相觑,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3……2……” “老实点。” 姜娇儿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打断了周奕的话。 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侧,则是被五花大绑的管师爷。 “你这个小丫头,怎能如此粗鲁?” 管师爷气得破口大骂,却又浑身动弹不得。 姜娇儿微微挑眉,并不打算同他废话,直接把人拽到他们两人面前,“有什么事情,问就是了。” “赈灾银的下落我已经问了,他不肯说,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姜娇儿摊手,对这种摆烂的人也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直接就不打算理会这些问话。 “你们指望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些什么吗?” 管师爷眼神嘲讽地看了一眼被牵制着的两个黑衣人,好心提醒一句道,“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些人是我花重金请了鹤月堂的人。” 鹤月堂? 姜娇儿微微皱眉,眼中有些疑惑,只是看周奕严肃的神情,先暂时将自己的疑惑压了下来。 “你是如何联系到鹤月堂的?” 周奕的神色果然沉重了一些,抬头看他一眼,不放过他眼中丝毫的表情。 闻言管师爷冷笑一声,眼中有些嘲讽,“鹤月堂么?有钱不就行了,只要钱给到位,就是皇帝,他也能帮你去杀一杀。” 这么厉害? 姜娇儿瞪大眼睛,眼中多了几分震惊,看来这鹤月堂果然不一般啊。 “把人先带下去。” 周奕挥手,让人先把这三人带下去。 “怎么不继续审了?” 姜娇儿疑惑地看一眼周奕,刚刚她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副等着审问的模样。 周奕摇摇头,面色有些沉重,“审不出来的。” 鹤月堂是江湖中有名的组织,据说他们的堂主神出鬼没,不光是杀人的勾当,听说他们的情报网遍布到处,是一个神秘又强大的江湖组织。 姜娇儿听着觉得有些震惊,原来人家这么低调,怪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 而且但凡是鹤月堂中的人,都是些死士,是绝对不会透露任何雇主的信息的。 第389章 真相 怪不得刚才周奕忽然就不审问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先回去吧。” 姜娇儿沉默一瞬,看了一眼周围,这悬崖上到处都是风,还是蛮冷的。 而此时,整个关岭县的百姓们都陷入了疯狂之中。 他们一直信仰的鬼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师爷? 尤其是下岭村的村民,直接闹到了县衙门口,一定要让他们给一个交代。 山崖一战他们几个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负伤,根本没人理会这些人在干什么,任由他们在这里胡闹。 姜娇儿认真给两人检查过,毒素并没有蔓延,只要好好休养,短时间别动武,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走,咱们去会会那位管师爷。” 沈鹤拉着姜娇儿便要往外走,管师爷现如今被关在大牢中,有重病看守,为的就是防止出现上次县令和月娘那样的事情。 他们进来之后,狱卒很是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说吧,赈灾银现在在哪里?” 沈鹤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我猜,你从县衙把银子转运走,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功夫,算算时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赈灾银,应当就在你的老巢之中。” 对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情绪,随即便轻笑出声,“既然沈将军这么有把握,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呢?” 他还能过来问他,那必然是没有找到这些东西。 “那真是太不巧了。” 管师爷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抬头看了一眼那扇小小的窗户,笑道,“现在,那官银只怕已经出了关岭县了。”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 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将这么多东西运出去,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就是对方在诈他们,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似乎是没想到他们还能如此淡定,管师爷抬眸,“怎么?沈将军不去追么?” 他们可是专门为了这个赈灾银来的。 “你出不去。” 沈鹤几乎是笃定地看着他,“赈灾银倒是无所谓,我现在很好奇,你的幕后之人又是谁?” 前有县令与那月娘,后又有一位不起眼的师爷,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沈鹤继续步步紧逼,“若不是你这么说,我倒是还没有想到,原来这赈灾银竟不是被你中饱私囊了,竟然还有背后之人。” 他故意轻笑一声,果真,对方的神色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沉默地看着他。 “你休想知道任何消息。” 管师爷冷冰冰地看一眼沈鹤的方向,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沈鹤也不生气,只是缓缓拿出一块并不算精致的玉佩来,直接放在了他的面前。 看见这东西的瞬间,管师爷瞪大了眼睛,随即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踉跄了几步,“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管师爷你,愿不愿意说了。” 他神色轻松得不像话,姜娇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沈鹤拿到了这些东西,似乎还把握住了管师爷的命脉。 “我……” 管师爷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欲言又止地看了沈鹤好一会儿,最终才沉声道,“你能保证他的安全?” “自然。” 沈鹤十分坦然地点头,“我说到做到。” 对方纠结之后,便露出释然的表情来,忽然笑了出来。 “我这辈子混得不算好,但是最后这段日子也算风生水起,没想到还是护不住我身边的人。” “说重点。” 沈鹤敲敲桌面,有些不大耐烦地打断了管师爷的话。 “好,我说。” 管师爷认命般地点点头,“幕后人的真实身份,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京城的贵人,如今只怕是已经放弃我了。” 他一脸苦笑,他当初其实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要操控整个关岭县的百姓,是对方的提议太过让他心动,所以他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 “你们平时通过什么联系?” 沈鹤拧眉,又问了一遍,“联系的频率是多少,都做过什么,事无巨细,皆给我说一遍。” “其实我没有什么任务,就是为前来通商的西凉人提供些便利而已,让我完成的也都是些简单的事,这次的赈灾银,算是最为重要的了。” “那边并不会经常找我,只有偶尔有任务,会通过飞鸟联系,这次鹤月堂的人,也是京城的那位贵人派来的。” 看来他也是被人当了棋子,眼下这种情况,若真是京城的什么人,只怕早就得到了这边的消息。 至于管师爷能活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赈灾银呢?” “在那处山崖底下,你们沿着林子去走,便能找到我设置的机关,我将箱子坠在了水中。” 管师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说完这些,便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沈鹤朝姜娇儿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 管师爷出声喊住沈鹤,态度有些祈求,“沈将军,可否让我见见他?” “现在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你拆之入骨,他们不愿意见你。” 沈鹤回头留下这么一句,便带着姜娇儿走了出去。 姜娇儿全程都是云里雾里,原先她以为沈鹤是过来试探一番的,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问出来了结果。 而且他们说的什么,她完全也听不懂。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出了大牢,姜娇儿才问出声,“那个玉佩是谁的东西?” 怎么管师爷一看到这玉佩,反应就这么大? “这件事,还得从很多年前说起。” 沈鹤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还记得那些村民说,鬼王帮助一户人家的孩子祈福么?” “嗯。” 姜娇儿点头,随即再次看向沈鹤。 “那户人家,便是管师爷。” 沈鹤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和她解释道,“年轻时候,管师爷沉迷于赌钱,家中几个孩子也并非是重病,而是被他卖了出去,至于说什么活不过几岁,都是他随口杜撰而已。” 后来有人找到他,说了鬼王的事情,他才又将此事夸大,便有了后续这些事情。 第390章 陷阱重重 这枚玉佩,是他从管师爷家人手中得到的。 说来可笑,年轻时曾经亲自卖过自己孩子的人,如今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亲人。 只可惜,家人早已被管师爷给伤透了心,得知这受万人敬仰的鬼王都是他一手假扮的,更加对之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过来看望他? 姜娇儿心头还有些震惊,沈鹤是如何得知这么多事情的? 他们不是整日都在一起么? “其实就算他不说,你也能猜到,赈灾银他根本运不出去。” 这样,只不过免去一些麻烦而已。 沈鹤捂着拳头咳了两声,面色还有些虚弱,“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找赈灾银。” 他们离京这么久,原先只为找一个赈灾银,如今却又搅入这不明不白的鬼王案中。 “嗯。” 姜娇儿点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尽快走这一趟就是了。 山崖下早就被重兵把守了起来,见姜娇儿和沈鹤过来,立马有人给两人让开了道路。 “安排四五个人,同我去山崖底下一趟。” 沈鹤放低了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虚弱,“再放几艘船。” 说完便带和姜娇儿率先往下走。 “你感觉怎么样?” 姜娇儿拧眉,沈鹤的面色苍白,看着随时像是能晕倒一样,还要强撑着去山崖底下,“不然我带人过去就好了。” 不过是找赈灾银而已,应当没什么大碍。 沈鹤摇头,抓着姜娇儿的手有些发紧,“我怕那管师爷耍诈。” 他并不怀疑管师爷说这话的真假,但是却怀疑管师爷是不是会那么轻易地把东西给他们。 毕竟他说出这些东西的下落之后,一定是必死无疑了。 姜娇儿应了一声,心底有些惊讶。 来京城这短短几月,沈鹤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似的,也许是她以前并未注意过,沈鹤的心思其实一直都这么缜密。 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还有半人多高的树林,要是想要找到管师爷说的地方,只怕不容易。 “早知便带着他过来了。” 姜娇儿望着眼前千篇一律的场景,忍不住吸了口气,要是这样找过去,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他们带着众人进了林子,一路沿着溪流的方向仔细寻找。 林子应当是许久没有踏足的,林中潮湿无比,偶尔还有些虫鸣,是不是传来嘶嘶剌剌的声音,听着颇有些渗人的。 “继续走。” 沈鹤偶尔开口稳定一下军心,众人沿着那条不明显的小路,朝着林子的深处继续走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是幽静,虫鸣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大人!这里有根绳子!” 宁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众人立马围了过去,果真看着树上垂着一根不算起眼的绳子。 仔细往里看,根本不止一根绳子,而是密密麻麻垂着十几根的绳子。 这摆明了就是陷阱。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她心中很清楚。 哪怕是真的带着管师爷来了,他也只会让他们一起跟着一起死。 “大人……” 众人陷入了犹豫之中,这么多绳子,他们要选哪一个才好? 沈鹤一时间也没有说话,盯着眼前这些个绳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才好。 很明显,这是管师爷留给他们的一个陷阱。 赈灾银最多也就八个箱子,而这里至少有一半的绳子是多余的。 “沈将军,不如都砍掉吧!” 有人急着开口,“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倒不如直接全部砍掉,总能有赈灾银的下落!” 闻言姜娇儿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沈鹤沉吟片刻,并没有立马答复,而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这些绳子。 “砍这个。” 姜娇儿指着其中一根绳子,直接开口,“这根绳子绷得紧,下面坠着的一定是很沉的东西,赈灾银的重量肯定不轻。” 这应该是最容易判断的了。 听完她的话,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开始仔细观察起来,绷得最紧的几根绳子。 “这个,这个!” “还有这根!” 众人纷纷观察起来,指着几根绷的最紧的绳子便要开始割下。 也不知道管师爷是如何想出来这种法子的,剪断第一根绳子之后,树上的另一段飞速转动起来,像是触碰了什么机关一样,箱子竟然渐渐浮现在水面之中。 “找到了!” 大家惊喜出声,纷纷围了过去,互相搭把手将东西运到了船上。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大家砍绳子也愈发干脆起来。 原先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后几根绳子被剪断的时候,赈灾银的箱子却迟迟没有浮上来。 树丛中发出嘶嘶的声响,众人慢慢聚在一起,下意识地往后倒退。 又是蛇,密密麻麻的蛇,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涌过来。 姜娇儿头皮一阵发麻,这些蛇,显然就是前几日在山崖上的时候攻击他们的那些蛇群。 看这些数量,她不由得猜测,这一次他们是碰到这些蛇群的老巢了。 猛地看见这么多的蛇群,禁军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握紧了手上的长刀。 “大家都别动。” 姜娇儿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沉声吩咐众人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随即从空间中取出硫磺粉。 “拿火折子来!” 姜娇儿低喝一声,引着火折子将硫磺点了一圈。 只是这里到底是他们的老巢,密密麻麻的蛇群蜷曲着身子,围着这小小的包围圈打转,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不管是谁,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心底都会有些不舒服。 姜娇儿心中清楚,若是不彻底解决掉这些蛇,这林子本就露水深重,估计用不了多久,这蛇群还会再次返回来。 但是要解决掉这么多的蛇群,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找些干燥的东西来,用火驱赶他们。” 沈鹤很快便下了命令,但是现在困难的问题就是,这附近都是潮湿的,根本没有能点燃的东西。 姜娇儿咬唇,趁着众人不注意,从空气中拿出些油蜡来,涂在那些潮湿的木棍之上。 第391章 我有月光宝盒 众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围的蛇群,并没有注意到姜娇儿是从哪里拿出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毕竟眼前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渗人了。 “直接斩杀。” 沈鹤清清嗓子,一只蛇微微翘起头,似乎想要从空中攻击,却被沈鹤毫不犹豫地直接砍成了两截。 “诸位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区区蛇群,不足为惧。” 听了沈鹤这么说,其他人反倒是不好意思再做出害怕的模样,只能咬紧牙关,狠着眼开始斩杀蛇群。 “你不能再动武了。” 姜娇儿轻轻扯了一下沈鹤的袖子,他身上本就有伤口,这样下去只会雪上加霜。 沈鹤手起刀落,又斩断半截蛇身,这才笑着看她,“无妨,只是勾勾手指的功夫。” 况且他们站在这个圈内,也算是安全。 姜娇儿没有说话,望着这阴沉沉的林子,眼中有些担忧。 想要拿到赈灾银,怕是不容易啊。 火光照耀之下,禁军们也杀红了眼,忽然之间,那些蛇群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不再群起攻之,而是飞快地往角落钻去。 一会儿的功夫,这些蛇群都消失不见,唯有一些蛇群的尸体留在原地。 “大家小心!” 姜娇儿忍不住出声一句,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白色的大雾忽然弥漫在整个林中。 若非沈鹤紧紧抓着她的手,姜娇儿甚至连沈鹤的身影都看不见。 “沈……” 她甚至来不及说话,脑袋一沉,便晕了过去。 这场大雾几乎弥漫住整个谷底,姜娇儿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沈鹤的胸膛之上。 沈鹤的唇上几乎没什么血色,拧着眉似乎不大舒服的模样。 姜娇儿坐直身子,环顾一眼周围,这四周还是刚才的模样,大雾也有些散去,依稀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但是那些禁军却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的蛇群尸体还躺在那里,这说明他们的位置并没有改变。 别急,不能慌。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握住沈鹤的手。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整个人的状态不大好。 如今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姜娇儿不敢有什么动作,其他人的消失也是疑点重重,她现在绝不能离沈鹤太远。 “沈鹤?” 姜娇儿扶在他胸口,轻声喊他一句。 这种环境,她自己一个清醒着,心中还有些毛毛的。 见沈鹤迟迟不应声,姜娇儿思索片刻,从空间中拿出一个药箱来。 药箱自带保鲜的功能,里面的针剂不管放多久都不会坏。 姜娇儿熟练地拿出针管,又将注射剂抽进去,拿出酒精擦了擦沈鹤的手臂,给他注射了一剂针剂。 还好她有空间。 姜娇儿心中无比庆幸,又喂沈鹤喝了点灵泉水,这才坐下开始思索该怎么办。 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些禁军不见了,而且船只也看不清方向。 她一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暂时先等着沈鹤醒过来。 林子中过于潮湿的环境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甚至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姜娇儿便从空间中拿出一堆东西来。 这种时候,姜娇儿就不得不夸赞自己一句,还好自己平时喜欢储存东西,不然面对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姜娇儿搭了个帐篷,又在帐篷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又费劲巴拉地将沈鹤挪了进来,这才舒服地坐了下来。 帐篷中内狭小的空间给了姜娇儿不少安全感,不知不觉间便靠着沈鹤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发现沈鹤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吓死我了!” 姜娇儿拍拍胸口,那点瞌睡虫也瞬间没了。 沈鹤的面色不错,至少没有那么苍白了,姜娇儿又抓着他检查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沈鹤皱眉,不解地看了一眼周围。 他刚刚已经出去查看过了,周围的环境没什么变化,只是人都不见了,连装着赈灾银的船只也不见踪影。 “我也不知道。” 姜娇儿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但是你昏迷着。” “那这些……” 沈鹤看着推门住的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与他们的军仗差不多,但是又有些差距,似乎更加精致一些。 若这些是姜娇儿弄出来的…… 沈鹤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起来,来的时候姜娇儿身上并没有任何工具,又是怎么找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我也不知道。”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为了改善一下环境,她也没有过多考虑该如何和沈鹤解释,原先她想着趁沈鹤清醒之前将东西再收回去,结果,睡过头了。 “如果我说,我醒来的时候这些东西,你信吗?” 沈鹤唇角浮现一抹笑意,眼中却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好吧,我坦白了,我有月光宝盒。” 姜娇儿摊手,见沈鹤拧眉疑惑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不懂没有关系,但是你知道月光宝盒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就行了。” 沈鹤皱眉,并不了解姜娇儿说的这些,只见她飞速地爬起来,起身往外走,“大雾都散了。” “应该不是大雾。” 沈鹤跟着走了出来,目光有些凝重的看着周围,这雾气来的诡异。 雾气来之后,他们便晕了过去,哪有这种大雾的。 趁着沈鹤观察周围的空隙,姜娇儿飞速地将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扔进了空间中,甚至都来不及收拾。 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这种好东西,她这个囤货狂魔怎么可能会放过? 沈鹤环顾了一眼周围,再次回头,便发现刚刚还有军帐的东西在原地消失不见。 “……”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一眼姜娇儿,若非他愿意相信她,不然真的要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了。 “眼下,是赶紧找到人和赈灾银。” 姜娇儿假装看不出他眼中的无奈,立马转移了话题,“你觉得,人应该在哪里?” “不知道。” 沈鹤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这一切太怪了,不像是管师爷一个人能搞出来的。 第392章 幻境 “我听说西凉有一个秘族,精通幻术。” 沈鹤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伸手触碰任何东西,只是看向姜娇儿,“这些人曾经因为参与夺权而被屠杀殆尽。” “幻术?” 姜娇儿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不少,若是幻术的话,那事情似乎又变得不一样起来。 “听说这幻术十分逼真,有许多人沉浸在幻术中的世界不可自拔,最终困在这幻术中死去。” 姜娇儿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抓住了沈鹤的手,“你,应该是真的吧?” 沈鹤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 “早在那白雾漫上来的时候我便怀疑不妥了,便抓着你的手一直不曾松开,难不成,你是假的?” “那当然不是。” 姜娇儿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随即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这是幻境吗?” 可是这周围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姜娇儿伸手,想要触碰一下周围的树叶,却被沈鹤一把抓住,“先别碰。” 若这些真的是幻术,指不定哪里就是陷阱。 姜娇儿咬牙,“难不成我们要被困在这之中吗?” 之所以会形成幻术,一定是根据人心中的愿望或者执念,如何破除这幻境,只怕也有巧妙之法。 “若是此事真与西凉有关,那中原有人与西凉勾结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姜娇儿摇头,当初西凉一战,皇帝与太子极力议和,现如今又有人与西凉勾结,竟然打上了赈灾银的主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主意。 “那这件事……” 姜娇儿有些烦躁地轻啧出声,看来他们还是卷进了这种漩涡。 不然不至于这么几次三番地遭遇暗杀,可见对方是有多么想要让他们不能活着回去了。 “能回去,便和周奕实说便是,至于西凉幻术,也不过是我的猜测。” 毕竟当时一族人都被屠杀殆尽,而且这么多年来,西凉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也许是他猜错了。 见沈鹤这副表情,姜娇儿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清楚,沈鹤既然这么说了,那真相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又是西凉幻术,又是什么鹤月堂,总感觉我们这一趟,被坑了。” 姜娇儿苦笑一声,他们越是想要独善其身,这些人就越是想要将他们拉下水。 “无妨。” 沈鹤搂着姜娇儿的手紧了紧,“有我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你有危险。” 简单交流了一下,沈鹤与姜娇儿便开始寻找破解这幻术的办法。 “你那个什么……” 沈鹤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看向姜娇儿道,“那个宝盒中可有火?” 姜娇儿愣了一下,没想到沈鹤居然真的相信了她胡诌的说辞。 随即便一脸正色地纠正道,“是月光宝盒。” 说着姜娇儿凝神摸索了一下,便拿出了一盒火柴来。 她怕拿出打火机会吓到沈鹤,还是先用个原始的东西吧。 “这是……” 沈鹤嘴角微抽,很快便恢复平静,他现在已经可以迅速接受,姜娇儿能拿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了。 “我来教你。” 姜娇儿取出其中一根,沿着侧边一划,便出现一道火光来。 沈鹤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很快便上手接了过来,点燃一根火柴之后,他又直接丢到了路边的树丛中。 根本燃烧不起来。 “咱们往里走走。” 沈鹤很快便做了决定,说着还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条,直接系在两人的手腕处,“为了防止等会儿有什么意外,这样绑着更安全。” 姜娇儿点头,两人并肩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似乎越能看见一些白茫茫的雾气。 姜娇儿下意识捂住口鼻,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她这才想起这里应当是环境,自然就不存在这些白雾。 一阵吼声从林子深处传来,姜娇儿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沈鹤。 不过瞬间的功夫,他们便发现了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一头巨大的野猪! 那野猪盯着两人,随即快步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姜娇儿甚至能感觉到,整个树林都在随着野猪的跑步而振动着。 沈鹤握着姜娇儿的手,语气有些紧张,“娇儿。” 两人绑在一起的手紧紧握着,目光相对的瞬间,两人背靠着背,同时跃起,点在野猪的背上,跳到了它的身后。 沈鹤轻轻一跃,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在了它的后背。 疼痛让野猪嘶吼出声,像是察觉到姜娇儿要比沈鹤弱一些,便发疯似的朝姜娇儿的方向冲去。 姜娇儿握着手中的匕首,盯着野猪的方向,一味的躲避只会激怒这东西,倒不如找准机会,给它致命的一击。 姜娇儿抬手,直接划开绑在两人之间的绳子,迎着野猪的方向跑去。 似乎是察觉到姜娇儿的意图,沈鹤瞬间瞪大眼睛,紧跟着往前冲,“娇儿!你别动!” 野猪张大嘴想要撕咬她,姜娇儿没有躲避,将匕首对准了对方的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姜娇儿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一切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娇儿。” 沈鹤伸手一把抱住她,两人的心跳飞快,目光相对的瞬间,也同时明白了。 因为他们心中的执念都是对方,才会一起落入这个幻境之中。 这野猪,根本就是假的,不存在的东西。 沈鹤抱着姜娇儿的胳膊微微发紧,连声音都有些抖。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有我在,你不用冲在前面。” 姜娇儿也是心跳飞快,她知道,如果那野猪真的一口下来,她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周围的环境与幻术中似乎没有多少差别,但是更多了几分真实感。 反应过来之后,姜娇儿的脸颊便有些红,伸手推了推沈鹤,“去找赈灾银吧。” 沈鹤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在姜娇儿的额头上亲了亲,这才扶着她站起来。 禁军依旧不见踪影,船只依旧隐匿在树丛之中,上面是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赈灾银。 “沈将军!” 远处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原先守在山崖上的人找过来了。 第393章 回京 很快便有不少人赶了过来,“沈将军,你们下来已经半日有余,属下担心你们有什么情况,特意下山来寻找。” 沈鹤点点头,指了指飘在湖上的船只,“赈灾银都在那儿了,其余将士中了幻术,如今还下落不明。” 首领点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去找。” 往林子稍微走近一些,他们便发现了不妥之处。 这些人的位置距离林子不远,这会儿早已没了呼吸,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满足的表情。 众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人面带微笑地死去,不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先把人都带回去吧。” 姜娇儿的神色还算坦然,这些人估计是在各自的幻境中离开的,应该是没什么痛苦。 相反,幻境根据人的执念所化,或许死去的时候还觉得很幸福。 这也许不算一件坏事。 几经波折之后,众人才重新回了县衙,随即得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管师爷自尽了。 他甚至在大牢中写下一份忏悔书,血淋淋的大字印在墙上,表明他并不后悔成为鬼王,诸如此类的话。 “他跟你们都说了什么?” 周奕的脸色有些虚弱,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眼中满是打量。 最后见了他们的人,只有姜娇儿和沈鹤。 “没什么,问了问赈灾银的位置。” 沈鹤指了指身后几个大箱子,直直对上周奕的目光。 周奕却有些不大相信,这管师爷执拗得很,沈鹤是怎么从他嘴里得到这些消息的? 加上这一趟又折了这么多禁军,山崖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知道。 “周大人,你是在怀疑我们么?” 姜娇儿拧眉看着他,“那管师爷在山崖下设置了陷阱,我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出来的。” 周奕没有再说话,赈灾银找到了,管师爷这个罪魁祸首也自尽而亡,按理来讲,这个结果应该是最为满意的。 若是三皇子希望此事另有主谋,那也得看皇帝愿不愿意。 这些赈灾银被皇帝用来安置当初的一些灾民,剩下的钱全部用来加固岭河周围的堤坝。 与此同时,一行人也终于开始启程回京。 这一趟岭河治水,可谓是一波三折,有关鬼王的消息,也在京城悄悄传开,只是皇帝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谁也不敢随意拿着这种事开玩笑。 因为两人身上都受了伤,返程时几人老老实实地乘坐者马车。 越是靠近京城的方向,气氛就愈发地低沉。 他们这一趟虽说不是一无所获,但是唯一的证人管师爷,也再不能开口。 一个小小的师爷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有管师爷供出来的背后指使人,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个答案,皇帝会满意吗? 外头马蹄声哒哒响起,马车内一片静谧,身后跟着的是近百禁军,众人低调地进了京城,皇帝身边伺候的公公早早地就等在了外头。 马车帘子掀开,皇帝身边的常公公朝着几人行了个礼。 “几位大人辛苦了,请各位随我入宫去面见陛下吧。” 几人甚至连府邸都没有回,直接跟在常公公回去进了皇宫。 皇宫威严沉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姜娇儿跟在两人身后,朝着皇帝的朝政殿走去。 御书房中,皇帝正与国师对弈,宫人伺候的在身侧,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落下一颗黑子,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笑道,“镇北将军与京畿卫统领,应该也快到了吧。” “应该吧。” 商策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目光望得有些远,淡声道,“不知道几位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皇帝轻笑,抬手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国师你输了。” “是微臣技不如人。” 商策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轻颔首,“陛下的棋艺,越发精进了。” “哈哈哈哈!”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负手站起身,“多亏了国师陪着朕多加练习,听说国师与镇北将军的关系不错,怎么?你们难道还有什么渊源?” “镇北将军出身乡野,边境的许多生活,倒是让人觉得新奇。”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陛下若是喜欢,臣也可以讲给陛下听一听,权当是图个乐子。” 皇帝摆手,面色有些无趣道,“这倒不必了,人都来了,国师陪朕一起出去吧。” 常公公带着人走了进来,一进门周奕和沈鹤便开始行礼。 姜娇儿跟在后面,也随着他们的动作和皇帝行礼。 “都起来吧,几位这一趟辛苦了。” 皇帝笑呵呵地摆手,“如今总有人枉顾皇权,多亏了几位,不知各位对鬼王一案,可有何想法?” “那隐藏在京城中的人,会是谁?” 他这问题还真是致命。 姜娇儿心中暗暗腹诽,这种问题,他们要怎么回答。 她低着头,余光瞥见坐在另一侧的国师。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这位国师总是风光霁月的模样。 如今再这样坐在一侧,似乎不大关心眼前的模样,皇帝对国师还真是器重。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避讳着他。 “微臣不敢随意议论。” 周奕率先表明立场,“那罪魁祸首管师爷极其狡猾,臣怀疑,他极有可能是在诈我们。” “哦?” 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周奕的方向,“朕听说,是三皇子让你去查此案的,他可有什么和你交代的?” 这话一出,周奕立马跪了下来,急急忙忙地表明自己的忠心。 “臣不敢,三皇子最初发现鬼王一案的异常,便让微臣去查,案子的事情,臣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周爱卿,当初朕对周家的处置,是不是让你记恨上了朕?” 姜娇儿低着头,听着皇帝的话,心中有些惊诧。 她不是第一次听他们提及周奕的事情了,倒还是头一次听皇帝亲自说。 而且她心中隐隐也有预感,此事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 “臣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周奕才缓缓开口,将头埋得更低了,手上的青筋都隐隐有些暴起,周奕继续道,“陛下英武圣明,臣不敢有任何异议。” 第394章 试探 “那就好。” 皇帝笑着点头,转而又看向沈鹤,“那镇北将军呢?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猛地被点到名字,沈鹤也不惊讶,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并没有什么看法,幕后黑手已经伏诛,至于那管师爷的供状,并没有丝毫证据,也许就是此人想减轻自己的罪行。” “朕听说,你们最后是在那贼人的老巢找到的赈灾银?” 皇帝忽然转了话题,“朕听说那山崖诡异的很,镇北将军可有遇到过什么异常的情况?” 姜娇儿眼中闪过几分讶异,皇帝这话很明显是在试探他们。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姜娇儿就不得而知了。 “那管师爷设置许多陷阱,的确是难缠了一些。” 沈鹤垂眸,这话说的也有些模棱两可。 毕竟管师爷的确是设计了陷阱,那幻境也是其中之一。 早在返京之前,两人就已经说好了,幻术一事暂时不禀报皇帝。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若是真的这么说,最后只怕会惹祸上身。 “那真是辛苦诸位爱卿了。” 皇帝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多怀疑什么,“诸位这一趟有功,朕要大大封赏!” 皇帝大手一挥,各种金银珠宝的赏赐跟不要钱一样,直接全部赏赐下来。 “鬼王一案,那管师爷实在是罪大恶极,不过人既然已经伏诛,日后此事不许再提,也决不允许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民间中若是人人都信奉什么鬼王,那他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对方岂不是就是土皇帝了? 皇权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亵渎。 从皇宫出来,姜娇儿才觉得呼吸轻松起来。 皇宫之中人人都十分谨言慎行,姜娇儿心中暗暗摇头,只觉得能在这皇宫之中生活的人都是些人精。 他们这位陛下,似乎比想象之中更为敏锐。 马车停在镇北将军府外,姜娇儿离得老远就看见府邸门口,排排坐着三个小家伙。 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道路的两侧。 这么久没见,几个孩子似乎又长大不少,姜娇儿心中有些感慨,总觉得这些孩子长得太快。 “是爹爹和娘亲的车车!” 沈小甜最先发现他们的马车,激动得立马站了起来,小跑着就要迎过来。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姜娇儿从马车上下来,沈小甜迎面便扑进了她的怀里,“小甜好想娘亲啊!” 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 姜娇儿伸手捏捏她的脸,“这些日子在府中有没有乖乖听话?” “听话的!” 沈小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夫子都夸了我呢!说我最近功课都完成的很好!” 沈知宝和沈云升站在沈小甜后面,有些矜持地站在那里。 虽然没有沈小甜那么叽叽喳喳地说话,但是姜娇儿却没有忽视他们,而是摸了摸两人的头。 “知宝和云升呢?有没有听话?” “嗯。” 沈知宝和沈云升点头,两人的脸上甚至还有些害羞。 沈鹤坐在马车中看着外头这么温馨的一幕,嘴角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很快便隐匿下去,沉声道,“好了,娘亲一路舟车劳顿累了,让娘亲回去休息。” 一听见沈鹤这么说,沈小甜立马拉着姜娇儿往回走,“那娘亲我们赶紧回去吧。” 几人才刚刚进了府邸,皇宫的圣旨就紧跟着送到了府中。 和今日在御书房说的一样,皇帝送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除此之外,连官职也给沈鹤升了一阶。 “沈将军,接旨吧。” 常公公面带笑意,将手中的圣旨递到沈鹤的面前, “沈将军真是个可塑之才啊,这晋升的速度可是前所未有啊。” “多谢常公公。” 沈鹤十分平静地接了旨,又让管家给常公公拿了一小袋银子,将人亲自送出们。 晋升太快并非是好事,他锋芒过盛,只会引起大家的针对。 皇帝这一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提醒他。 “今日春意正浓,陛下有意设下春风宴,沈将军届时可带着家眷一同前往啊。” 常公公笑着提醒了沈鹤一句,随即同他道别,“那杂家就先告辞,一会还要去一趟周府。” 送走常公公,沈鹤面色如常地让人将这些赏赐全部入了库房,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说在山崖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确认四周安全,姜娇儿才开口问了沈鹤一句,“其实不管是不是真知道,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敏锐。” “若非如此,你以为他是如何做到这九五之尊的位置?” 沈鹤躺在那儿,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 “等京城的事情平定下来,咱们一家便找一个山水优美的山村生活,你觉得如何?” “你舍得京城的繁华么?” 姜娇儿有些惊讶,沈鹤的身份尊贵,如今只是没有开诚布公而已。 若是真的让琴瑶长公主知道他的身份,还不知道要如何补偿沈鹤呢! 而且她还不知道沈鹤是作何打算的,到底要不要与长公主相认。 “在你眼中,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沈鹤抿唇,一把将姜娇儿拉到自己身侧,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难不成以前咱们在沈家村受的那些苦,都是白吃的?” 姜娇儿干笑两声,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沈家村的环境确实有些落后,京城虽好,但是关系太过复杂,我也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若是能去那种山水小镇,过着慢悠悠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她仰着头,眼中隐隐有些期待,这是她两世的愿望了。 以前在末世,安稳便是最为奢侈的东西。 如今在这个世界,她身上有空间傍身,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心中那些隐秘的愿望也被勾了出来。 “好。” 沈鹤抓着她的手腕,面色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等京城形势稳定下来,咱们就离开。” 皇帝如今正是不惑之年,也算是壮年,但是太子与其他几位皇子,早已蠢蠢欲动了。 第395章 小小舔狗一枚 京城的天气渐暖,如今国家四海升平,既无内忧也无外患,京城的生活也十分奢靡,而皇帝亲设的春风宴也如约而至。 西凉的使团在京中待了许多时日,而当初两国的初心也一直没有忘记,这次的春风宴,或许并不简单。 “等会进了皇宫,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能随随便便碰什么东西。” 姜娇儿一边给三个孩子整理着衣服,一边同他们交代,“今日去参加宴席的贵人很多,可不要冲撞了他们。” 京城中不少人暗中都瞧不起他们这一家,姜娇儿心中也清楚,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放心吧娘亲。” 沈小甜头顶梳着两个可可爱爱的发髻,一身藕粉色的裙子像是春日中最活泼的蝴蝶。 沈知宝和沈云升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长衫,妥妥的小大人模样。 这三个孩子的颜值真是没话说。 这不是姜娇儿第一次有这种感慨,这几个孩子的长相简直是深得她的心。 才隔了一日,姜娇儿又回了皇宫,此时的宫门外停着许多马车,都是各家前来赴宴的人。 “娇儿。” 熟悉的声音在后头响起,苏夫人快步朝着她这边走过来,身边还牵着一个孩童,正是小林生。 “姨姨!” 小林生说话已经清晰了许多,姜娇儿眼中闪过几分惊喜,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小林生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 苏夫人的神色柔软,眼中似乎又有眼泪要流出来,“每每看见小林生,我的心中便是又痛又庆幸,若不是你,我简直……” “芳姐别哭。” 姜娇儿挡在她面前,轻声道,“这外头人多眼杂的,咱们可别让人看去了笑话,我看着小林生过的这么好,心里也很欣慰。” “更何况现在孩子还小,以后机会还有很多,姐姐可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困扰之中。” “你说得对。” 苏夫人点头,随即破涕为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你们从那关岭县回来,也是立了大功。” 陛下赏赐的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听说那些赏赐足足有好几个马车,惹得不少人都红眼呢! “是陛下恩赐深重。” 姜娇儿一句话便揭过去这个话题,和苏夫人一同往前走,“如今的天气是越来越好了。” “小甜妹妹!” 稚嫩熟悉的童声响起,顺着声音看去,一眼便看见一个跑得飞快的小小身影。 他身后则是跟着跑过来的宫女和内侍,“小殿下,您慢点!” “五皇子殿下,您可千万别摔了啊!” 身后的内侍和丫鬟皆是一脸惶恐,生怕李铭轩受了点什么伤。 说起来,姜娇儿也许久没有见过李铭轩了,这孩子性子单纯,她倒是蛮喜欢,只不过他的母亲柔妃娘娘。 想到她,姜娇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小甜妹妹!” 李铭轩兴冲冲地跑到沈小甜面前,将手中的糖拿出来。 “我这几日都被母亲逼着读书,都没有去找你,看,这是我给你带的桂花糖,可好吃了。” 因为一路小跑,李铭轩还在喘着粗气,手上的桂花糖也被温热的掌心热的微微有些融化,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都化了。” 沈小甜撇撇嘴,颇有几分嫌弃往后躲了躲,“太甜了,我不喜欢。”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嘴角微抽,小甜还真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她真怕李铭轩有这些皇室子弟的脾气,会迁怒于她。 但是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被沈小甜拒绝了,李铭轩也不气馁,伸手便要去牵沈小甜,“我带你去御膳房找别的好吃的。” 沈小甜回头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挣脱开李铭轩的手,飞快跑到她的身边,眼中露出几分害怕。 “我第一次来这儿,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那好吧。” 李铭轩小脸上写满了失望,但是很快又重新振奋起来,“我和你一起。” 身后的内侍和丫鬟们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当初柔妃娘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不能让小殿下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至于这不三不四的人是哪些,这谁也不敢随随便便说啊! “小殿下,柔妃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内侍上前,苦哈哈地劝着,“不如咱们先回去找柔妃娘娘,等去了殿中,再来找沈小姐。” “我不要。” 李铭轩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我已经被母妃困在宫中许久了!今日是父皇举办的春风宴,你们都给我回去,不必跟着我!” “这……”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点头,但是也不敢摇头,只能低声下气地劝着。 “小殿下,您可莫要在这里耍脾气了,若是真的磕碰点皮,奴才们身上的皮才要保不住啊。” “我说让你们走便走!” 李铭轩的小脸忽然严肃起来,姜娇儿远远看着,李铭轩原先肉嘟嘟的脸蛋倒是瘦了一些,身上也多了几分皇族的威严,如今冷着脸说话的模样,倒还真是像那么回事。 “哟,这是怎么回事?” 瑞王府世子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五殿下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看见他,几个内侍才终于舒了口气,立马道,“是小殿下非要自己一人独行,但是娘娘有吩咐,奴才们不能离小殿下太远,所以就如此了。” “这好办,让他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李世子很快便做了决定,朝着内侍微微点头,“让他跟着我身边,总可以吧?” “自然是可以的。” 瑞王府与柔妃之间关系亲近,五殿下更是十分亲近瑞王世子。 内侍和宫女们很快便动身回去禀报,柔妃正在亭子中和几个贵夫人在说话,时不时将手中的鱼食扔进水里,看着底下鱼儿们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嘴角便浮现一抹淡笑。 “娘娘,小殿下和瑞王府的世子殿下一起去参宴了。” 内侍低着头,小声和柔妃禀报,“五殿下不愿意和奴才们一起回来,是奴才们无能。” 说着内侍还跪了下来,态度十分诚恳。 第396章 一个小教训 柔妃喂食鱼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是么?” “正是如此。” 内侍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若是让柔妃娘娘知道,门外还有镇北将军一家,只怕是又要生气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柔妃便出声问道,“轩儿他不会无缘无故乱跑,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柔妃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没办法,内侍也只能实话实说,将李铭轩直奔宫门的方向去找沈小甜的事情和盘托出。 柔妃握着鱼食的手微微发紧,眼中飞快闪过几分不悦,但是很快又维持住了那副端庄的模样,轻轻道,“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听话,我早就和他说过,不可如此随随便便同人接触。” 身后一个贵夫人眼睛转了转,很快便附和道,“是啊,五殿下性子单纯,可千万要长心,别让人给骗了去。” “哦?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柔妃回头。 说话的妇人有些微胖,笑着和柔妃说道,“我对镇北将军这一家人倒是有所耳闻,五殿下性子善良,可莫要被这些人给骗了才好。” 她眼中闪着精明的光,柔妃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表情,“宁王妃又是如何得知的?镇北将军于朝廷有功,这种话可莫要再说了。” 柔妃越是这么说,那宁王妃越是起劲,“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善茬。” 她本就瞧不起这些乡野出身的泥腿子,谁曾想这几个孩子竟然还敢在国子监中欺负她的宝贝儿子。 她的儿子都不止一回和她控诉过这些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像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柔妃眼中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来,附和道,“如此一来,那镇北将军府的家教,的确是有些欠佳啊。” 见有人附和自己,宁王妃立马继续道,“可不就是呢!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说着还试探地看向柔妃,“如今在这皇宫之中竟然也如此不知规矩,若是不加以约束,只怕是要冲撞了贵人呢!” 闻言柔妃露出几分犹豫的表情,“但是这毕竟是镇北将军的家事……” “相信镇北将军也会感谢娘娘您的,娘娘身份尊贵,您愿意教导,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呢!” 宁王妃笑着开口。 柔妃被她恭维得笑了出来,随即点点头,“宁王妃您比我更懂这些,还是你去做吧,我身子不好,只能麻烦你了。” “娘娘放心。” 宁王妃福身,飞快起身走了出去。 柔妃娘娘身后的宫女走了过来,有些担忧道,“娘娘,奴婢听说那将军夫人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宁王妃做不好,会不会牵扯到您的身上?” “那宁王府的小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柔妃捏了捏眉心,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再说了,这二人早就有旧怨,与我有什么干系,那宁王妃也是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故意找了个这么理由而已。” 还有轩儿,简直是是不听话,她说了多少次,不要与那沈小甜有过度的接触,他日后的王妃,必然是从那些世家女子中挑选。 …… 进了皇宫之后,男女便自然而然地分开了方向,女眷一般都在后花园的位置。 姜娇儿走得慢,与苏夫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孩子们性子跳脱,哪怕有姜娇儿的嘱咐,还是忍不住兴奋地四处张望。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几人蹦蹦跳跳的身影,心中也放心不少。 “你可知陛下筹备这春风宴的意图?” 苏夫人压低了声音,同姜娇儿小声道,“我听苏谏说啊,今日这春风宴的目的,是为了给西凉那位公主选夫婿呢!” 姜娇儿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这倒是也没什么难理解的,如今西凉使团进京已经许久了,也该有一个交代了。 “若是打算和亲,那岂不是也要有一位公主嫁去西凉?” 如今皇室中的公主并不多,只是不知道这种事,会落在哪一位的头上。 这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啊,西凉的位置并不算优越,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公主们,又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环境呢? 苏夫人招招手,在姜娇儿耳边低声道,“此事已经算是内定了,大概率就是成安公主了。” 成安公主…… 姜娇儿微微皱眉,还来不及说话,苏夫人便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小声道,“这事儿虽然只是有传言,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今陛下只有四位公主,瑞安公主年幼,静安公主人已经没了,只剩下云安与静安两位公主,你觉得会是谁?” 云安公主养在皇后膝下,这么多年深厚的感情,她必然不会送云安公主去和亲。 怪不得当初那么大的罪名,皇后都没有下了死手,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招。 若是连成安公主人都没了,那和亲的名额只能落在云安公主身上了。 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沈小甜兴奋地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像是一只欢快的蝴蝶一般。 “咱们去玩捉迷藏吧。” 李铭轩笑着提议,率先转身背对着她,“你去躲,我来找你,这皇宫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不管你躲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他说的十分笃定,沈小甜很是不服气,“那你等着,我肯定让你找不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宁王妃远远瞧着这一幕,冷笑道,“这倒是个好机会,走吧,得让这小丫头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竟然敢欺负她的宝贝儿子。 沈小甜并没有见过宁王妃,她一路穿过几道小路,却在穿过小桥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掉进水里。 “哎哟!我的金钗!” 一道惊呼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来人,把这个没规矩的小丫鬟给我抓起来!” 身侧的嬷嬷力道大的惊人,一脸恶相地抓住了沈小甜的胳膊,拖着人往后走。 沈小甜还来不及反应,胳膊上便传来一阵疼痛,她几乎是被人拖着拉过来的。 第397章 替你教训而已 “你这不长眼的丫头!” 沈小甜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直接被打偏了脸。 “这皇宫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么?是哪个宫里不长眼的丫鬟,直接给我丢进湖里!” “我不是丫鬟!” 沈小甜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反驳,“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也不是我撞的你们!” 她眼中闪过一丝害怕,但是想到娘亲说的话,沈小甜还是强忍着惧意,倔强地抬头看着他们,“是你们故意撞我。” 她抓着衣角的手在发紧,回头看了一眼,依稀能听见一些说话的声音,却看不见什么熟人。 都怪她自己,娘亲明明早就已经告诉过她,不可以乱跑,是她自己不听话。 沈小甜的鼻子发酸,有些想要哭出来,却还是扬着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从小在沈家村的生活就让她知道,她越是哭鼻子,别人只会变本加厉地来欺负她。 “你这丫头,自己撞了人还不承认?” 宁王妃眼底满是狠毒,指了指自己头顶,“我的金钗都掉进水里了,你还敢不承认,你知道那金钗有多贵么?” 沈小甜的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什么金钗? 宁王妃恨不得直接将这小丫头弄死,但是这又是在皇宫,要是真搞出人命来,反而会惹祸上身。 “这样吧,你从这水里跳下去,给我将金钗捞上来,我便不追究你。” 宁王妃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小甜,年纪轻轻就长了这么一副狐媚子的模样,还是早早料理为好。 “我不要。” 沈小甜吓得后退一步,一边摇头一边急声解释道,“什么金钗?我根本不知道,你不要污蔑我!” “我要去找娘亲和爹爹,我没有碰你。” 沈小甜一边说一边摇头,急得声音都有些哭腔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宁王妃心中越发畅快起来。 “什么爹娘?满口谎言的丫头,你分明就是这皇宫中的婢女,我这也是替你主子好好教训你一番!” 说完便朝着自己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马会意,上前拽着沈小甜就往水池的方向走。 “我不去!我没有偷东西!” 沈小甜吓得眼眶泛红,这池子里的水这么深,她要是就这么被扔下去,是会被淹死的,这样她就太冤枉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金钗。 这是他们在污蔑。 “这可由不得你。” 那嬷嬷瞪大眼睛,唇角泛着冷笑,抓着沈小甜的胳膊将人丢进了水里。 只是那嬷嬷的手始终抓着,宁王妃到底是不敢真的弄出什么人命来。 “救命啊!” 冰凉的水很快就将她的衣衫全部湿透,沈小甜拼命地蹬着腿,也开始大声叫喊起来,宁王妃冷冷扫她一眼,“让她把嘴巴闭上。” 这样叫叫嚷嚷的,不怕将那些人都引来么? 而此时的李铭轩还在四处寻找着沈小甜,他找了好一圈都没有找到,直到遇见了姜娇儿一行人。 “小甜呢?” 姜娇儿的目光在李铭轩的身后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见沈小甜的身影。 “她和我玩捉迷藏,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 李铭轩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嘟哝道,“真是奇怪,这皇宫我明明更熟悉的,怎么就找不到小甜妹妹呢?” “你说什么?” 姜娇儿微微皱眉,神色微凛地看他,“你找不到小甜了?” 见她这么焦急的模样,李铭轩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的地方,转身就开始小跑。 “我一定可以找到小甜妹妹的!” 姜娇儿也赶紧跟上李铭轩的脚步,比起自己,李铭轩更熟悉这个皇宫。 皇宫这么大一片地方,想要立马找到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几人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沈小甜的身影,心中愈发可以肯定,沈小甜一定是出事了。 “继续找。” 姜娇儿面色有些冷,这才刚刚进宫,就有人对着她的孩子出手了? “先别惊动太多人,五皇子,你好好想一想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小甜毕竟是和你一起玩才出的意外,还要多麻烦你一下。” 李铭轩的脸色有些发白,闻言仔细思索了一番,忽然踏着步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那里还没有去过,母妃从不让我靠近那儿,说那里不吉利。” 据说,曾经有父王的美人在这里死去,而且还死了不少人。 一行人又快步朝着那偏僻的小园子走去,才刚刚走进,便能依稀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沈小甜整个人被泡在水中,头发也被湖水浸湿,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姜娇儿才靠近园子,便看见眼前这一幕。 沈小甜被人拽着胳膊,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湖里,小脸惨白惨白的,几乎也要昏迷过去。 “住手!” 姜娇儿眼中满是怒火,快步上前,一脚踹开那嬷嬷,伸手将沈小甜抱了上来。 苏夫人紧跟着过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也满是心疼,立马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沈小甜的身上。 姜娇儿将沈小甜交给苏夫人,自己则起身,又一脚踹在那嬷嬷身上。 这接连两脚直接让那嬷嬷到底不起,哎哟哎哟地惨叫着,“镇北将军您这是干什么?打狗还要看主人,我们王妃可就在那边站着呢!” “打得就是你这条仗人势的狗!” 姜娇儿眼神发冷,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嬷嬷,只恨现在是皇宫四周又都是人。 那嬷嬷被姜娇儿浑身的气势吓到,只能看向一旁的宁王妃。 宁王妃也没想到,姜娇儿会突然动手,尤其是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真是让人有些害怕。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沈夫人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懂事的小丫头?” 姜娇儿冷笑,步步逼近那宁王妃道,“你说谁是不懂事的小丫头?” “这丫头撞掉了我的金钗,我让她下去捞,有何不妥?” 宁王妃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怎么?这丫头难不成与沈夫人有什么关系,她不是皇宫中洒扫的婢女么?” 第398章 是御赐之物 “洒扫丫头?” 姜娇儿暗暗握紧拳头,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沈小甜,恨不得立马动手将这嬷嬷重新踹进河里。 “就是个普通洒扫丫头,什么时候又轮得着宁王妃您来处置了?” 姜娇儿冷笑一声,“难不成这皇宫什么时候成你说了算么?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洒扫丫头,那也自有宫规处置,何时轮得到你来管教?” “你!” 宁王妃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女人还真是牙尖嘴利,宁王妃不敢反驳什么,只能恨恨瞪她一眼。 姜娇儿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敢问宁王妃您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 “她偷了我的金钗。” 宁王妃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挺了挺胸膛,“我不过是让她下去帮我找一找,这小小年纪就如此手脚不干净,将军夫人你也知道这是皇宫,要是偷到了哪位贵人的宫里,那才要命呢!” 话里话外一幅为她着想的语气。 “娘亲,我没有。” 沈小甜有些虚弱地开口,小脸一片苍白,还在执拗地辩解着,一旁的李铭轩都看不下去,指着宁王妃怒道,“你简直一派胡言!小甜妹妹才不会偷东西,况且她是镇北大将军的女儿,才不是什么洒扫丫头!” “哎哟五皇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可不要被这些人的外表给骗了。” 宁王妃冷笑一声,柔妃娘娘看沈小甜百般不顺眼,偏偏这五皇子还真就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 姜娇儿伸手帮着沈小甜擦了擦脸上的发丝,闻言也只是冷笑一声,苏夫人满脸心疼地看着沈小甜,忍不住皱眉道,“宁王妃,这么小的孩子,如今还正是开春,你怎能如此心狠?” “苏夫人,我刚刚说过了,我不过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而已。” 宁王妃脸色微冷,看向姜娇儿的眼神满是倨傲,“我也不知道这是您的爱女,不过以后将军夫人还是要注意才是啊,可莫要再出现这种事了。” 说着宁王妃还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钗子,依旧是趾高气扬的模样。 “芳姐,麻烦你带小甜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姜娇儿动作地轻柔地将沈小甜交给苏夫人,自己则是看向了宁王妃,“既然宁王妃都如此说了,那我必然要给她一个交代。” 苏夫人也知道姜娇儿不是那么容易吃亏得主,只是叮嘱她一句要小心之后便带着沈小甜走了回去。 “我也要去!” 李铭轩也跟着跑过去,“我让人去找太医。” 苏夫人没有拒绝,这小甜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看一看太医总归是好的,“麻烦五皇子了。” 姜娇儿目送他们几人离开,这才冷冷看向宁王妃,一步步朝她身边走过去。 他不说话,只是这样慢慢靠近她,眼中带着些寒意,宁王妃脸色微变,往后趔趄一步,指着姜娇儿道,“你,你要干什么?” “刚刚宁王妃说,你的金钗掉进水里了?” 姜娇儿冷笑,盯着她的眼睛,倏地一下笑出声来,“那可真是太巧了,小甜手上的玉镯,也掉进了湖里。” “什么玉镯?” 宁王妃拧眉,立马反驳道,“根本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什么玉镯。” 姜娇儿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宁王妃不记得不要紧,但是这玉镯,可是大有来头。” 宁王妃正准备嘲讽一笑,只听见姜娇儿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了过来,“这东西,是陛下的御赐之物。” “你也知道,从关岭回来之后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我和将军感念陛下的恩赐,便将镯子戴在了小甜的手上,刚刚却没有瞧见。” 姜娇儿轻笑道,“是不是刚刚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你!一派胡言!” 宁王妃脸色一变,哪有人把御赐的东西戴在身上的,这女人分明就是在故意诈她! “你若是不信,那不如咱们去将此事问一问陛下。” 姜娇儿冷笑,直接搬出了皇帝来,宁王妃的脸色顿时一变,这种内宅之事要是真闹到皇帝面前去,暂且不论皇帝什么想法,光是宁王就能将她休了。 她神色的变化被姜娇儿全部看在眼里,冷笑着等她下一步的反应。 “那你想怎么样?” 宁王妃警惕地看着她,忍不住出声道,“我告诉你,我那金钗也是金贵之物。” “那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禀告皇后或者皇上吧。” 姜娇儿转身就要走,却被宁王妃直接喊住,“你给我站住!” 她越是这么说,宁王妃的心里越是慌张,若是真的闹到陛下那儿,对她没有丝毫好处。 “怎么?难道宁王妃想开了?” 姜娇儿挑眉,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冷道,“既然这样,那宁王妃也下去好好找一找吧,若是能找得到那玉镯,此事便算了。” “你别欺人太甚!” 宁王妃脸色一变,咬牙道,“我乃当朝宁王妃,你敢让我下湖去找东西?” “这不可以吗?” 姜娇儿挑眉,眼中带着些挑衅,“难不成宁王妃觉得自己比皇上的东西还要尊贵么?” 在这个以皇帝为尊的朝代,只要是皇族的东西,那都要比许多人都要高一等。 宁王妃恨恨地看着姜娇儿,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这个贱奴!” 宁王妃气得不轻,又是一脚踢在那嬷嬷身上,她本就挨了姜娇儿一脚,如今又挨了宁王妃一下,却是连一声都不敢吭,只能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王妃饶命啊!” 这种时候,越是将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死得越快,那嬷嬷显然很懂这些,立马开始扇自己耳光,“是老奴该死,误会了沈小姐,老奴该死!” 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脸上却没有变化,摆明了就是在做给她看。 姜娇儿不动声色,对她的这些行为也无动于衷,冷笑道,“既然宁王妃不愿,那就让她代替你下去找一找玉镯,没问题吧?”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宁王妃进湖,但是一个嬷嬷,她相信,宁王妃心中知道该怎么选。 第399章 下水 果不其然,宁王妃闻言,又是一脚踢在那嬷嬷的后背,“还不下去找!” 嘴上这么说,宁王妃心中却是一片恼怒,这是从她出嫁来便一直服侍她的人,如今却要受此侮辱,这与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宁王妃的脸色很是难看,却一句话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嬷嬷弯腰在河水中摸索。 姜娇儿站在岸边,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正好,也让她给王妃找一找你那金钗。” 那嬷嬷弯着腰,在河水中一点点摸索,她心中清楚,这里面根本找不到什么金钗,但是她连玉镯也没看见。 “哎哟,将军夫人,这里头什么也没有啊!” 嬷嬷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这其中什么也没有,她甚至清楚,这就是姜娇儿自己故意的,湖里根本就没什么镯子。 偏偏她又一口咬定镯子就是掉进去了,御赐之物,谁也不敢开玩笑。 “什么也没有?” 姜娇儿冷冷一笑,“那必然是你不够仔细,嬷嬷还要仔细找一下,不要最后闹到陛下那里去,反倒不好看了。” 听她这么说,那嬷嬷也不敢再有什么怨言,只能湿着身子在水中慢慢摸索。 姜娇儿也不着急,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直到那嬷嬷体力不支,直接在水中晕了过去,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姜娇儿的表情才稍微有些变化,缓缓抬手。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人弄起来吧,别到时候弄出人命来。” 宁王妃咬紧牙关,恨不得上前撕烂姜娇儿这张嘴。 “对了,王妃记得,等会人醒了,让嬷嬷继续下去找,万一要是真丢了碎了,岂不是大罪?” 姜娇儿唇角的笑有些残忍,起身便往外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招呼宁王妃一句,“宁王妃不去参宴么?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自然是要去的。” 宁王妃脸色微变,最终还是忍下了那口气,让人先把嬷嬷带回去。 刚出小园子,姜娇儿迎面就遇上了苏夫人,见姜娇儿完好无损,苏夫人才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小甜怎么样?” 这么冷的天,她不知道泡了多久的冷水。 提起沈小甜,苏夫人的眼中满是心疼,“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分明就是故意干这种事的。” 还说什么洒扫丫头,皇宫里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小的洒扫丫头。 “我已经惩罚过了。” 姜娇儿摇头,对面毕竟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她也不能闹得太难看,否则最后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苏夫人点头,随即有些担忧道,“小甜我已经安置好了,就在平日里夫人们休息的偏殿,五皇子说要给她找地方,我没答应,不过御医已经来看过了,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嗯。” 姜娇儿点头,抓着苏夫人的手道,“芳姐多亏了有你,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才好。” “你这是哪里的话。” 苏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那边有人守着应该没什么大碍,春风宴应该开始了,咱们该过去了。” 宴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觥筹交错,除了当朝的几位皇子,最显眼的当是西凉的使团了。 男女分席而坐,沈鹤正襟危坐,端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与周围颇有些格格不入。 他还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 两人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没了动作。 很快,皇帝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太子。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竟逗得皇帝大笑起来,说着还不忘问一嘴国师,“这个法子,你觉得呢?” 国师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臣实在是不好定夺。” “无趣。” 皇帝摆摆手,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摆手走到了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对的地方,皇帝对国师似乎格外信任,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问一问国师。 甚至连后宫事情的处理,偶尔也要询问国师一句。 除了这两人,姜娇儿还看见了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琴瑶长公主也来了这里。 她一身华服,脸上有些淡淡的皱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的气势便不容忽视。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准备开始吧。” 皇帝脸上的笑容消失,朝着台下摆摆手,很快便有人开始奏乐起舞,皇帝则是开口轻笑。 “诸位爱卿尽情开怀畅饮,如今朝中一片太平,又正是开春的季节,形势一片大好啊!” 皇帝如此开心,底下的臣子就跟着开心,纷纷开口附和。 “西凉使团如今在京中也呆了月余,对我中原可有什么意见?” 皇帝的眼神又落在西凉太子拓跋洪允和拓跋玉身上。 拓跋洪允随即起身,朝着皇帝行礼道,“自然没有,我等在这里被照顾得可谓是无微不至,多谢中原陛下厚爱。” 皇帝笑呵呵摆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姜娇儿听着只觉得心头好笑。 分明大家都是各怀鬼胎,却还要在这种地方装着多么和睦。 “今日,我等倒是还有个不情之请。” 拓跋洪允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拓跋玉身上。 “此次西凉入中原,本意也是为了缔结巩固两国之间的友谊,西凉大君也是有意与中原喜结连理。” “好!如此甚好啊!” 皇帝眼睛一亮,立马称赞道,“这是好事,西凉公主,你仔细瞧着,可有看上的人?我中原人才济济,若是你有看上的人,朕,为你们赐婚!” 拓跋玉站起身,朝着皇帝盈盈福身,娇笑道,“多谢陛下,我们西凉人崇尚武力,心中最是喜爱强者,那我可要仔细挑一挑啊。” 她这骄纵却又不失礼数的话,逗得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好!这满朝好男儿,任你挑选!” 拓跋玉轻笑一声,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有不少世家子弟都坐直了身子,想要引得她的注意力。 第400章 我要嫁给沈鹤 拓跋玉虽然骄纵了一些,长得的确是漂亮,况且她又是西凉的公主,娶了她,总归是有面子的。 姜娇儿看着她这发信誓旦旦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拓跋玉环顾一圈之后,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姜娇儿瞬间了然,怪不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敢情这拓跋玉是看上了沈鹤。 拓跋玉抬头,挑衅地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随即道,“之前镇北将军曾率军攻打西凉,让皇兄都觉得棘手,若是要嫁,那玉儿就要嫁给镇北将军,沈鹤!”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来,怎么会选择沈鹤? 连太子拓跋洪允的脸色都有些精彩,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悦,当初不是说好在几位皇子中选一个的么? 她去选一个莽夫,岂不是要丢了西凉的脸? 他可是差点就成为她的灭国仇人了,她怎么还要选沈鹤? 况且沈鹤还是有家室的人,难不成她要嫁过去做妾不成? 姜娇儿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发紧,怪不得今日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原来这拓跋玉是在这等着她呢! 连皇帝似乎都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朕记得,沈爱卿似乎是有妻室的啊!” 沈鹤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随即站起身道,“是,臣已有家室,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孩子。” “我不在意。” 拓跋玉却抢先回答,回头挑衅地看向姜娇儿,“姐姐,你应该也不在意成为平妻吧?” 好家伙,她倒是已经开始自己做主,要将自己变成平妻了。 姜娇儿倒是注意到了拓跋洪允的脸色,在听见她这句话之后,拓跋洪允脸色也变得精彩不少,这拓跋玉怎么如此语出惊人? 不等她说什么,沈鹤便提前冷声打断她的话道,“公主还请三思,我只是乡野出身的蛮人而已,怎么可能配得上公主您的千金之躯?” 眼下之意,就是说他的将军府容不下拓跋玉这一尊大佛。 拓跋玉却好似听不见一般,转而看向皇帝道,“陛下刚刚不还是说任我挑选的么?怎么,如今这话也不作数了?” 皇帝脸色有些犯难,他也没想到拓跋玉会选择沈鹤这么一个刺头啊。 “荒唐!” 一道有些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发现正是一脸严肃的琴瑶长公主。 “西凉民风开放,我们中原可不是如此,沈将军既然已有妻儿,又怎么会抛弃糟糠之妻?” 琴瑶长公主冷笑道,“陛下也请三思,镇北将军夫人为沈将军养育三个孩子,若真是成了这闹剧般的姻缘,那才要让人看了笑话。” 拓跋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准备反驳几句,却被拓跋洪允拉住了手,“玉儿,不得无礼。” 这中原的太子早就和他说过,这琴瑶长公主的地位很不一样,让他们绝对不要轻易得罪。 “皇姐说的有理。” 皇帝也点点头,随即又看向拓跋玉道,“公主还是重新换一个人选吧,我中原人才济济,必然有能入了公主之眼的人。” 拓跋玉轻哼一声,“若是哪一日沈将军愿意娶我呢?” “绝无可能。” 沈鹤绷着脸,眼中隐隐有几分不悦。 拓跋玉却好似不知羞耻一般,继续道,“沈将军,话可不要说的这么漫。” 随即,拓跋玉傲慢地抬起头,朝着皇帝轻轻扬起下巴。 “反正日后我都要嫁进中原来,陛下您就等着看吧。”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随她去闹吧,只要不在这宴席之上闹得太难看就可以。 拓跋洪允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拓跋玉,在这种场合下,拓跋玉如此口出狂言,岂不是把他们西凉的脸面都丢在了地上?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国太子,最起码的休养还是有的,很快拓跋洪允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西凉的确有联姻的意图,我此行也是代表我的皇弟拓跋洪泽,求娶一位公主的。” 拓跋洪允微微低头,他心里也隐隐约约知道中原打算嫁哪一位公主过来,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倒也不必嫁给他。 拓跋洪泽那个废物倒是适合。 姜娇儿听闻这番话,心中暗自比较了一下,拓跋洪泽与成安公主,两人还真是…… “这……” 皇帝思索一番,看了一眼台下,原先最为嚣张的云安公主,此时也乖乖巧巧地坐在下首,不敢有丝毫动作。 至于与李铭轩长得一样的瑞安公主,此时也是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 皇帝瞬间有些纠结起来。 倒是皇后看出他的犹豫来,随即笑着开口,“陛下,成安今日染了风寒,如今还在休息着,听闻拓跋皇子文武双全,而成安也是诗书双绝,倒是与他相配。” 皇后笑着打圆场,皇帝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才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姜娇儿远远看着,只觉得心中一阵好笑,这皇室中的亲情还真是奇怪。 若是说有多么情分,那皇后甚至不惜留下一个成安,专门用来联姻。 若说没有亲情,那皇后却愿意为了保一个云安,考虑如此妥当。 还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苏夫人坐在姜娇儿的身侧,同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今日倒真是让我开了眼,这西凉人说话竟如此孟浪。” 尤其是那位公主,竟然能将这种不知廉耻的话直接说出来。 姜娇儿不置可否,拓跋玉难不成真的喜欢沈鹤? 这倒是不见得。 “你也别放在心上,我瞧着沈将军很是坚定。” 苏夫人轻笑,轻拍着姜娇儿的手背,“瞧见他的态度,我这才放心一些,否则,我还真怕别人会受不住这种诱惑。” 姜娇儿压下心中的跳动,偷偷地看一眼沈鹤的方向,却与他对了个正着。 姜娇儿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随即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同苏夫人小声交谈着,抓着杯子的手指却有些发紧。 苏夫人看破不说破,又拍了拍姜娇儿的手背。 第401章 把他让给我 除却拓跋玉的婚事,拓跋洪泽与成安公主的婚事倒是十分顺利地便敲定,说起来倒是好笑,这两个当事人甚至都不在场。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成安公主如今已经是不人不鬼的半废人,而拓跋洪泽也好不到哪里去,单从这点来说,这两人倒是相配。 赐婚之事结束之后,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 “陛下,我累了,就先退下了。” 琴瑶长公主捏了捏眉心,率先起身要往外走。 “也好,来人,送长公主回宫。” 皇帝点点头,让人护送长公主离开,却被商策打断,“臣也有些乏了,臣送公主回府吧。” 两人站着的距离并不远,姜娇儿远远看着,觉得有些奇怪,这二人分明是夫妻,却又要以君臣相称,还真是有些怪。 皇帝的眼神一瞬间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半晌之后才摆手,“好,退下吧。” 姜娇儿拧眉,总觉得刚刚皇帝的眼神,似乎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但是具体是哪里,姜娇儿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刚刚他的那个眼神很不一样。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皇帝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唇角的笑微微有些冷,朗声道,“诸位爱卿,开怀畅饮!”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连皇帝都走了,众人虽然觉得有些懵的,但是心情的确是轻松不少。 姜娇儿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回头还想看看几人的背影,却被一个人挡住了目光。 女子一身张扬的红衣,趾高气扬地看着姜娇儿,“我喜欢沈鹤,你把他让给我。”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耳熟,萨娜似乎也说过这种话。 若非是这拓跋玉的表情太过讨厌,姜娇儿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萨娜又贪玩,易容成了这拓跋玉的模样。 “你以为沈鹤是什么物件么?你说让便让。” 姜娇儿眼神淡了一些,瞥了一眼拓跋玉的方向,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 “你觉得沈鹤会一直喜欢你?” 拓跋玉上下打量姜娇儿一眼,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头上的发髻简单又端庄,眉眼清丽温柔,却又有着不一样的坚定,确实美貌不俗。 拓跋玉心中升起一股嫉妒之心,恶狠狠道,“你尽管等着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忠心的男人。” 说完拓跋玉转身便走了出去。 姜娇儿皱眉看着拓跋玉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跑过来和她说这种话。 皇帝一走,大家也从一开始规规矩矩坐着喝酒,到慢慢站了起来,四处走动。 沈鹤趁机走到姜娇儿的面前,低声道,“她和你说什么了?不要理会那种疯女人。” 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对拓跋玉这种人,他是一百个瞧不上。 姜娇儿轻笑出声,嗅到沈鹤身上浅浅的酒香,惊讶道,“你喝酒了?” “嗯。” 沈鹤轻轻应了一声,“刚刚几位大人劝酒,我实在是避不过,便喝了几杯。” 姜娇儿点头,伸手推了推沈鹤,“你快回去吧,到底是皇宫的宴席,也不好太过分了。” 而此时大殿之外,拓跋洪允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拓跋玉的脸上,“你闹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说的?” 拓跋玉捂着脸,忽然笑了出来,“怎么?我要嫁给沈鹤,皇兄不开心么?” 拓跋洪允额头的青筋直跳,这拓跋玉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然敢忤逆他的话。 昨日他便提点过拓跋玉,到时候便嫁给三皇子,三皇子背后势力不俗,就算不是三皇子,她也要选一个相当的世家公子。 而非一个沈鹤! 纵然他们与沈鹤不对付,但也绝不是这种方法! “皇兄不是厌恶极了沈鹤么?” 拓跋玉唇角的笑有些勾人,捂着脸凑近拓跋洪允的身上,暧昧的气息洒在他的身上,“我嫁给沈鹤,帮皇兄除掉他,皇兄不愿意么?” 女人像是会吸食人精气的妖精,气息吐在他的身上,拓跋洪允脸色猛地一变,随即一把推开她,“拓跋玉!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 拓跋玉无辜地眨眨眼睛,抬眸看向拓跋洪允,“我不过是想要帮皇兄一把,毕竟以前,我也帮了皇兄许多次啊。” 说着拓跋玉的眼神还暧昧地往下移了移,落在男人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拓跋洪允的脸色猛地变得难看起来,推开拓跋玉转身便往回走,“若是惹出什么篓子来,本王绝不会替你收拾烂摊子!” 直到拓跋洪允的身影消失,拓跋玉才收起嫣笑的模样,啧啧啧,这个时候装什么正人君子。 拓跋玉拢了一下衣裳,朝着一侧的小太监勾了勾手。 “你去告诉沈鹤,就说她的女儿,沈小甜,出事了,在席暖阁等他。” 说着拓跋玉还拨了一下对方的胸膛,见那小太监吓得后退,随即正色道,“你今日也看见了,小甜的情况不太好,这会儿正闹着要找沈将军呢。” 小太监懵懵地点头,随即转身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拓跋玉站直了身子,身形袅袅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姜娇儿在大殿里站了一会,觉得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 “沈夫人,不好了!沈小姐发了高热,这会迟迟不退。” 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朝着姜娇儿焦急道,“奴婢们也束手无策,只能来找夫人您了。” “什么?” 姜娇儿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你把事情和我仔细说一说。” “原先太医开了药,沈小姐喝了药便睡着了,只是睡着睡着,身上便开始发热,这会儿还在烧着,奴婢尝试喊了几声,沈小姐也没醒。” 他们担心沈小甜会陷进梦魇。 “我去瞧瞧。” 姜娇儿起身便要往前走,走了好几步,才发现自己并不认得那些偏殿的位置,便又朝那婢女招招手,“你来带路。” 那婢女立马低着头走在前头,领着姜娇儿往前走。 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娇儿跟在那宫女的身后,慢慢便觉出来不对劲儿,“你根本不是照顾小甜的人。” 第402章 大火 那宫女顿住脚步,回头笑着看向姜娇儿,“夫人怎么会这么说?也许是苏夫人安排奴婢照顾沈小姐,夫人您不认识奴婢也是正常。” 说完那宫女还不忘催促姜娇儿一句,“夫人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小甜姑娘的情况真的很危急。” 姜娇儿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这才抬腿跟上她的脚步。 “沈夫人,就是这了。” 那宫女最终停在一处偏殿外,回头看向姜娇儿,引领她走进去,“夫人,咱们快进去吧。” 姜娇儿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那面色淡然的宫女,忽然有些猜不透对方的身份了。 “沈夫人,您终于来了!快去看看沈小姐吧!” 偏殿之中忽然跑出一个小宫女来,看见姜娇儿的瞬间眼睛一亮,指着房间之中便着急道,“这会小甜姑娘还没有醒呢!” 姜娇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腿便走了进去。 “小甜!” 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脸煞白一片不说,似乎还有些难受地皱着眉,看着不大舒服的模样。 门外两个婢女不知何时走了出去,姜娇儿也无暇去想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赶紧仔细查看起沈小甜的情况来。 沈小甜的脉象很乱,看着便觉得不大对。 只是单纯地发烧,脉象还不至于这样。 姜娇儿伸手拍拍沈小甜的脸,小声喊她几句,“小甜,快醒醒。” 昏迷中的沈小甜眉尖微动,很想要回应姜娇儿,却根本开不了口。 姜娇儿面色有些凝重,小甜的情况不像是一般的生病,倒是有点像中毒。 姜娇儿从空间中取出灵泉水,一点点地滴在沈小甜的唇边,一触碰到灵泉水,沈小甜便迫不及待地张嘴,喝了一杯灵泉水之后,沈小甜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小甜?” 姜娇儿试探着再喊她一声,沈小甜眼皮动了动,鼻尖发出一声轻哼。 姜娇儿稍微松了口气,又给沈小甜擦了擦身上,再喂了一些灵泉水,沈小甜毕竟还小,姜娇儿不太想给她吃那些药物。 主要还是因为沈小甜身上的毒本就没有那么严重,姜娇儿抱着沈小甜,抬头看一眼外头,那几个宫女早已不见了踪影,房间内安静一片。 不太对劲。 原先姜娇儿还以为这些人是故意把她引过来,但是沈小甜也确实在这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头翻滚起一阵浓烟,紧接着就是一阵火光冲天。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火苗几乎舔舐了整个宫殿,隐隐还有蔓延的趋势。 姜娇儿嗅到有些呛人的气味,立马走到门口的方向查探一番。 大门不知道让谁给上了锁,这会根本推不开! 外头几乎没有什么烟,火光冲天,整个偏殿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小甜,快醒醒。” 姜娇儿拍拍沈小甜的脸,心里倏地一沉,是她大意了,原先还想着,这些人是在算计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为了要她的命! 沈小甜依旧没什么反应,姜娇儿也没再开口,撕下一部分床幔,将沈小甜抱在背上,用床幔绑住两人,起身便往外走。 外头被人缠上好几道铁链,姜娇儿伸手拽了几次,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姜娇儿咬牙,抓起长凳砰砰开始砸起来。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热,姜娇儿心里越来越沉。 外头的人也开始躁动起来,脚步声与尖叫声混合在一起,大声道,“走水了!闲秀宫走水了!” 有不少人将桶里的水往里倒,只是这么点水相对于这大火来说,等同于杯水车薪。 “那里有人吗?” “房子要塌了!大家快后退一退!” 姜娇儿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加大了手里的力道。 吱呀一声,房梁有些开始松动,紧接着半截房梁便掉了下来。 姜娇儿往右躲了躲,堪堪避开这些房梁。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现在倒是可以用她空间里的东西直接将门给炸开,但是现在又是大火,姜娇儿也不敢随意冒险。 姜娇儿转身回了床上,把被子打湿之后,又重新放在沈小甜身上。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姜娇儿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抱着沈小甜躲在一边,从空间中拿出一包小炸药。 房间里温度本就很高,嘭地一声发出声响,屋内的木头渣滓到处乱飞,姜娇儿低头掩面,护着沈小甜躲到一边。 墙壁上露出一个大窟窿,姜娇儿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其他的,背着沈小甜快步朝外走去。 “那边还有人!” 有人看见姜娇儿,立马朝着这边跑来,姜娇儿干咳两声,擦了擦脸上的灰,终于松了口气。 “娇儿妹妹!” 苏夫人阔步走了过来,看见姜娇儿后背上的沈小甜,面色有些古怪,“小甜怎么会在这?” “我也不知道。” 姜娇儿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沈小甜到现在也没有清醒的趋势。 眼前这个偏殿,在大火中轰的一声,变成一片废墟。 众人有些唏嘘地面面相觑,还好姜娇儿提前出来了,不然等会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我把小甜安排在另外一侧的宫殿,根本不是这儿。” 苏夫人走到姜娇儿身边,压低声音和她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应该是。” 姜娇儿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闻言也点了点头,眼前一片废墟,火势才渐渐灭掉。 “沈夫人,您没事吧?” 一个内侍低眉顺眼地走来,有些惶恐地看一眼姜娇儿,“是些不长眼的奴才,没拿的住灯笼,才让这宫殿走了水,幸亏沈夫人没事,不然老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那内侍还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 姜娇儿神色严肃地摇头,“此事还请公公仔细查看一番,是个宫女引着我过来的,公公可仔细检查。” “这是自然。” 那内侍的脸色也颇为严肃,这皇宫之中发了这么一场大火,早早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少人都聚集在这边。 “怎么没看见沈将军?”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众人又开始四处环顾起来,的确没有沈鹤的身影。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沈将军?” 第403章 苟且 “是啊,沈将军刚刚不也出来了么?怎么,难不成不是在这?”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姜娇儿却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休要听这些人胡言。” 苏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按理说沈鹤这会儿的确应该已经过来了,但是这也绝不是他们能随意议论的理由。 姜娇儿抿着唇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怎么看见沈将军朝云亭的方向去了?” “对对对,好像还有哪位西凉公主。”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微妙起来。 晚宴之上,那西凉公主才公然示爱,这没过一会便有人看见这二人一前一后地往云亭的方向走,实在是不难让人多想。 “哎哟,要不就是说嘛,沈将军这种人才,又怎么可能居于人下?” 宁王妃阴阳怪气地开口,“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她今日才在姜娇儿这里吃了憋,现在有了机会,立马就开始嘲笑起姜娇儿来。 “宁王妃慎言。” 苏夫人最先看不下去,厉声呵斥道,“沈将军乃是我朝功勋之臣,怎能容许你如此诋毁?” “诋毁?” 宁王妃眼中闪过几分轻蔑,“我可从未说过什么,再说了,沈将军同西凉公主同行乃是别人亲眼所见,又与我何干?” “莫不是自己看不住男人,却还要说这种话来赖到我身上来?” 这话虽然是对着苏夫人说的,但是话里话外都是看着姜娇儿的。 姜娇儿轻笑一声,笑着看向宁王妃,“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宁王妃竟然还有这么闲心来关心我们将军府,不知道陛下御赐的镯子可找了?若是没有,可要多仔细一点了。” “你!” 她这一句话便让苏夫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瞪她一眼。 “几位不如先去殿中歇一会,这边老奴让人好好收拾一番。” 直到这边说完,那内侍才小声开口,也算是缓解了尴尬。 宁王妃轻哼一声,率先朝前走去,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自己看不住男人,还不让别人说了。” 姜娇儿好似听不见一般,抱着沈小甜往前走。 她身上脏兮兮的,衣裙都被炸破了几个口子,脸上更是不用说,只是她抱着沈小甜的后背却挺直。 一行人跟着最前头的人的脚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经过了云亭的方向。 大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开始四处环顾起来,似乎是在寻找沈鹤的身影。 姜娇儿抱着沈小甜目不斜视,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眼神和想法。 才走了几步,姜娇儿便听到有人传来小声的议论声,“那边好像有人。” 这话音一落,整个队伍都变得静悄悄,导致云亭那边的声音越发地清晰起来。 女人娇媚的呻吟声同男人压抑的喘气声传了过来,气氛霎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尤其是联想到刚刚有人说的话。 沈鹤同西凉公主一起来了云亭,那这苟且的男女,岂不就是…… 大家看向姜娇儿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大火,如今自己的丈夫又这样…… 唯有宁王妃,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姜娇儿,惊愕道,“沈夫人,这该不会是沈将军吧?” “刚刚不是还有人说,看见沈将军同西凉公主一起过来么?” 说完宁王妃还不忘朝姜娇儿使着眼色,“刚刚沈夫人不是还说,根本不会是沈将军么?” 任凭宁王妃怎么说,姜娇儿却始终不为所动。 那云亭方向的两人似乎格外忘我,哪怕是这边的说话声都已经这么大了,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将军,沈夫人可都在这里了。” 宁王妃幸灾乐祸地拔高音量,朝着云亭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 这一声倒是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只见原先那暧昧的声音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一片沉寂。 这个反应也更加让宁王妃确定,这云亭中的二人,一定是沈鹤和西凉公主拓跋玉无疑! “瞧,沈将军也许是心虚了。” 宁王妃回头看一眼姜娇儿的方向,转身朝着云亭里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要不说么,沈夫人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那西凉公主长得这么妩媚动人,恐怕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沈将军看来也是不例外啊!” 姜娇儿抿着唇角,并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苏夫人,轻轻扯了扯姜娇儿的衣袖,有些担忧地看她一眼,“我真是没想到,那沈鹤竟然是这种人!” 原先她还以为姜娇儿是嫁对了人,遇上了沈鹤这种好男人,没曾想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芳姐,你别担心。”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姜娇儿,安抚地看一眼苏夫人的方向,“我相信沈鹤,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就算是真的看上了那拓跋玉,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她的话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的看向姜娇儿的眼神不免又多了几分异样,尤其是那些男人,更是一脸艳羡,沈鹤竟然能娶到如此明事理的夫人,简直是走了大运! 而走在最前头的宁王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中满是不屑。 都这种时候了,这姜娇儿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她倒是要看看,若是等会这云亭中的人就是沈鹤,他们又要做什么反应! 心里这么想着,宁王妃脚上的步子越发地快了起来,径直走进了云亭之中。 其余人则是十分默契地停在了云亭之外。 这等丑事,他们还是不要知晓太多为妙。 而姜娇儿也只是站在了云亭之外。 大家都在等着宁王妃的反应,而此时的宁王妃,确实满脸错愕,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几次,最终化作了惊恐,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 宁王妃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扶在地上。 外头的人左等右等,看见里面没了动静,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第404章 竟然是他 “宁王妃,你可还好?” 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边问还不忘往前走两步。 看清楚云亭之中的两人,几人纷纷露出几分错愕的表情,“陛……陛下!”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怎么会是陛下?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云亭之中的两人,正是皇帝与西凉公主拓跋玉! 云亭周围的灯影影绰绰的,虽然看不太清楚里头的情形,但是依稀能看见拓跋公主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躲在皇帝身后,眼中含泪,看不出丝毫的委屈。 姜娇儿抬头,同她的眼神在半空之中交汇,拓跋玉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小鸟依人一样地躲在皇帝身后。 云亭之中还带着一股酒气的醇香,而且还带着些暧昧的气息,大家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诸位都退下吧。” 皇帝捏捏眉心,朝着众人挥挥手。 大家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外走,原以为里头是沈鹤,没曾想竟然是皇上! 现在谁也不敢去问,为什么看见的是沈鹤,最后却变成了皇帝,大家甚至开始思索,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姜娇儿抱上沈小甜,也跟着众人往外走。 连宁王妃,也颤抖着身子爬了起来,甚至走路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走的时候都差点摔倒,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傲气。 只是这等丑事出现在皇帝身上,尤其是被这么多人撞破,就是皇帝心里有气,也绝对不能在这种场合冲他们发脾气。 大家都恨不得溜之大吉,倒是有几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诸位这是怎么了?” 沈鹤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看得众人又是一愣,脸上不由得浮现几分尴尬来。 尤其是几位官员,更是拼命地朝着沈鹤使眼色,“沈将军怎么在这里?” 这些人笑呵呵地开口,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刚云亭的方向,真希望沈鹤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来找人。” 沈鹤看了一眼姜娇儿的方向,自然地接过沈小甜抱在自己怀里,“怎么?几位怎么会在一起?” “刚刚那边有宫殿着火,我等便来了这边。” 除了沈鹤,这同行的人还有周奕和苏谏,闻言周奕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姜娇儿的身上实在是有些狼狈,看来偏殿的那场大火,只有她被困住了。 “既然人没事,那咱们先走吧。” 沈鹤目光遥遥看一眼云亭的方向,一手握住姜娇儿起身便往回走。 大家识趣地没有跟在这两人身后,直到身后的人都看不见,姜娇儿才抽出自己的手,皱眉看向沈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 沈鹤眼神担忧地看她一眼,伸手擦了擦姜娇儿脸上的灰,“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想要了你的命,是我太疏忽了。” 原先他以为那拓跋玉只是算计他而已,没想到竟然还想要了姜娇儿和沈小甜的命。 当初那小太监告诉他说沈小甜受伤,原先他也是没有一点怀疑的,只是跟在小太监之后,沈鹤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等在那里的人,却是拓跋玉。 拓跋玉邀请他喝酒,沈鹤便知道,这酒里一定是加了东西。 那拓跋玉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灌醉他,然后想要借机成为沈夫人而已。 这种把戏,沈鹤完全不在意,他从刚进去的时候就知道,那熏香都是有问题的。 拓跋玉想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他却完全没有办法。 沈鹤让人敲晕了拓跋玉,又将人偷偷送到了云亭,没想到皇帝竟然在云亭之中喝闷酒,这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与拓跋玉成了这桩好事。 “这……” 姜娇儿嘴角微抽,“你确定让拓跋玉成了皇帝的人,对咱们不会更糟糕?” 这拓跋玉本就不喜他们,如今又被算计嫁给一个能当自己父亲的人,只怕现在拓跋玉心里都要恨死他们了。 “无所谓。” 沈鹤却是满不在意地摇头,“倒是你,是我的疏忽,没想到那拓跋玉竟然在宫中有如此大的势力,甚至能安排人在皇宫放火。” 看来这西凉人的野心,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今日那场大火,着实是凶险,也实在是姜娇儿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打算的。 若非她最后冒险一下,只怕今日真的要葬身火海。 沈鹤轻轻拍着姜娇儿的后背,却不小心触碰到她被烧到的伤口,疼得她瞬间皱起眉来。 “受伤了?” 沈鹤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拉着姜娇儿便往外走。 直到了宫外,将沈小甜托付给苏夫人一家,这才拉着沈小甜上了马车。 才上马车,沈鹤便拖着姜娇儿趴在自己身上,然后解开了她的外衣。 这一系列熟悉的动作,短时间内让姜娇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后背红通通的一片,看着有些骇人,沈鹤拧紧眉头,将药膏细细地抹在她的后背上。 清凉中混杂着些许的疼痛,让姜娇儿忍不住呻吟出声。 压抑着的呻吟声让沈鹤心思不由得便飞出去不少,看着姜娇儿的后背,也渐渐多了几分旖旎的心思来。 “娇儿……” 他的声音有些沉,大掌轻轻摩挲着姜娇儿的后背,像是在点火一样,很快就让姜娇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姜娇儿伸手推了沈鹤一把,声音也有些抖,“沈鹤,你,你干嘛?” 沈鹤将姜娇儿调转了方向,盯着她身上的雪白,眼中一片暗色,小心翼翼避开她后背的伤口,沈鹤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处,口中还在喃喃道,“娇儿,今日我中了迷药。” 他说的也是真的,虽然他察觉到了拓跋玉下的迷香,但是还是吸进去了一些。 原先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同姜娇儿在一起,他便觉得那股药效实在是太浓了。 男人的动作霸道至极,完全不给姜娇儿拒绝的机会,很快姜娇儿便软得像是一滩水,直接倒在了沈鹤的怀中。 马车中的气氛越来越暧昧,而外头时不时颠簸的马车,还提醒着两人还在路上。 第405章 封妃 姜娇儿的脸红得不行,浑身烫得像是要冒热气。 “娇儿,你都要烧起来了。” 沈鹤唇角含笑,轻轻咬了咬姜娇儿的耳朵,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鹤!” 姜娇儿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伸手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得稍微远了一些。 直到两人分开些距离,姜娇儿才终于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忍不住又嗔怪地瞪他一眼。 沈鹤眼中含笑,将姜娇儿搂进怀里,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衫,“别人听不见。” 现在是听不听得见的问题吗? 姜娇儿双颊通红,心中暗暗咬牙,在这种事情上,沈鹤好似无师自通一般,而且自己每次都没有招架之力。 见她脸色通红,沈鹤也没有再打趣她,反而是伸手帮她将脸上的脏污擦掉,“今天是我疏忽了,皇宫里眼线众多,我以为他们目标在我,便没让十一他们跟过来。” 这皇宫之中可不大太平,不光是皇帝心思多,其他妃嫔们也不遑多让,不然那拓拔玉的手也不会伸到皇宫里来。 “那拓拔玉难不成真是看上了你?” 姜娇儿眼神有些疑惑,之前拓拔玉还口口声声说瞧不起他们,如今竟然要直接嫁给沈鹤不说,甚至不惜在皇宫里都用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沈鹤轻笑一声,将她轻轻搂在怀里,“不见得,西凉皇室又能简单到哪里去,你可知拓拔玉的生父,并非是西凉皇帝?” 西凉的民风更为开放淳朴,当时还是皇子的西凉王看上了拓拔玉的母亲,彼时拓拔玉已经四岁,但是西凉王还是不管不顾地将人接近皇宫之中。 这拓拔玉,几乎是与那些皇子同龄。 虽说赋予公主之位,但是西凉皇族中谁人不知,这拓拔玉只不过是外来的一个野种而已。 姜娇儿的神色微凛,那照沈鹤这么说的话,这拓拔玉的日子只怕也是没有那么好过。 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在吃人的地方,还不知道要遭受些什么。 但是这也绝对不能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更何况她还与拓拔玉无冤无仇。 “无妨。” 沈鹤的大掌轻轻抚上姜娇儿的发丝,轻声道,“如今再也不必有这种顾虑了。” 也是,毕竟拓拔玉可是与皇帝公然在云亭偷欢,这可是多少人都亲眼所见的。 “是你搞的鬼?” 见沈鹤不说话默认,姜娇儿微微挑眉,笑道,“说别人本事大,我倒是看着你的本事也不小,居然能在皇宫里这样偷天换日。” “难不成娇儿真想让那拓拔玉嫁给我?” 沈鹤的表情忽然变得委屈起来,一时间让姜娇儿都有些招架不住,稍微愣了一瞬。 她当然不会这么想,就从拓拔玉对沈小甜出手,姜娇儿就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更何况他们俩之间…… 姜娇儿脸色微红,她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多么敏感,但是多少也是受了思想熏陶,秉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若是沈鹤某一日真的要纳妾或者移情别恋,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沈鹤见姜娇儿的神色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便知道她又想多了,立马便开口,“别胡思乱想,我沈鹤在此对天发誓,若是敢有任何不忠的心思,便不得好死。” “你这是干什么?” 姜娇儿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他,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我说真的。” 沈鹤却无比认真,男人刚毅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真诚。 望着他严肃的模样,姜娇儿也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 否则她不会选择和沈鹤在一起。 见她这么说,沈鹤才终于松了口气,重新把姜娇儿拉进自己的怀里,“这件事办起来并不难,拓拔玉为了让我身败名裂,早就已经替我遮掩好了宫人,只不过她自己没想到那些媚药对我没用处,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但是……” 姜娇儿微微皱眉,眼中隐隐有些担忧,“那皇帝那里要如何解释?若是让他知晓这些,那你岂不是——” “娇儿放心便是。” 沈鹤声音沉沉的,看着姜娇儿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只不过把人给送到了云亭而已,皇帝今夜心情不佳在那里喝酒,拓拔玉自己贴了上去,谁又能说什么?难不成拓拔玉要自己承认给我下药么?” 更何况她和皇帝这个情况是那么多人都有目共睹的。 这个事本就解释不清。 “你这样真是太冒险了。” 虽然知道这么个道理,但是姜娇儿还是不是很赞同,毕竟如今这整个天下都是皇帝说了算。 “无妨。” 沈鹤依旧是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娇儿不必担心,我绝不会拿着你们来冒险。” 姜娇儿嗔笑着瞪他一眼,“赶紧去把小甜带回来,你倒是心大,她现在还没醒呢!” 不过沈小甜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否则姜娇儿也不会放心沈鹤就这么把人送走。 “你放心就是,苏谏肯定早就把人送回来了。” 等将军府的马车到府门口的时候,御史府的马车早就在那停了好一会了。 苏谏板着脸,看见沈鹤的瞬间便轻哼出声,“沈将军倒是潇洒,直接把孩子扔给我夫人。” “苏谏。” 苏夫人立马瞪他一眼,苏谏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将头扭到一边,苏夫人颇有几分无奈,朝着姜娇儿歉意一笑,又将沈小甜抱给她,“真是苦了孩子了,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荒谬了,那西凉公主简直是无法无天。” 竟然在皇宫之中做出这种丑事。 说着苏夫人还压低了声音,“我听说皇后娘娘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 皇帝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发生这种事,他脸上也挂不住,直接将拓拔玉封为了玉妃,虽说有些荒唐,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西凉那边也没什么话说。 这事整得还真是搞笑,原先送来和亲的公主这一来二去竟然成了皇帝的嫔妃。 姜娇儿抬眸看一眼沈鹤,只见男人面容沉静,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事就与咱们无关了。” 姜娇儿笑了笑,只怕以后皇宫要热闹起来了。 第406章 酒楼命案 拓拔玉被封玉妃,此事并没有太过高调,只是拓拔玉行事却依旧张扬,姜娇儿时不时还能从府中丫鬟口中得知一些宫廷的奇闻异事。 有拓拔玉压制着,皇后也算是被人拿捏住了。 “夫人,这下咱们也算是出了口气。” 寻风握着拳头,心里很是畅快,“皇后娘娘之前还这么为难您,如今也是天道好轮回,那拓拔玉更是不知廉耻。” “寻风,慎言。” 姜娇儿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这里是将军府,若是这种话传出去,原本将军如今就受人忌惮,若是让别人听到这种话,岂不是又要惹祸?” “是,夫人。” 寻风的神色一凛,立马低头答应,“是奴婢自己胡言乱语了。” 姜娇儿看着铜镜,忽然转头看她一眼,“小甜醒了吧?” 寻风点点头,“小姐昨夜就醒了,郎中已经来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昨日在宫里泡了水,沈小甜发了高热,加上那些迷药的作用,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既然沈小甜没事,姜娇儿也稍微放下心来,这几日便让她多在院子里休息,沈云升和沈知宝都吓坏了,这两日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小甜。 姜娇儿赶过去的时候,沈知宝和沈云升两人正乐呵呵地给沈小甜端茶倒水,这殷勤的模样看得姜娇儿都有些想要发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姜娇儿笑着走进去,沈小甜的眼睛瞬间一亮,快步跑到了姜娇儿身边,亲昵地蹭蹭她,“娘亲——” 毕竟还是个孩子,看着沈小甜眼中满满的依赖,姜娇儿的心中也是一片柔软,“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沈小甜摇摇头,又咬着唇看她,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姜娇儿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轻笑道,“怎么了?小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娘亲说啊。” 她心底也隐隐约约猜到应该是因为昨天在皇宫里的事情,只是事情还是要从沈小甜的嘴里说出来才算是真正的解决。 “其实也没什么事。” 沈小甜低着头,想到昨天的情形,还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娘亲,昨天那个人是宁小世子的娘亲吗?” “嗯。”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姜娇儿心头一沉,心里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帮沈小甜消除这些心理阴影。 只见沈小甜撇了撇嘴,忽然道,“她太凶了,我不喜欢,而且她也不如娘亲长得漂亮,难怪那个宁俊峰也这么不讨人喜欢。” 听她这么说,姜娇儿微微一愣,她还以为沈小甜是对昨天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呢! “小甜会害怕吗?” 姜娇儿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声音温温柔柔的,沈小甜顿了一下便点点头,“其实是害怕的,可是看到娘亲我就不害怕了,我知道娘亲会相信我!” 昨天虽然她走了,但是她都听见照顾她的那两个姐姐说了,娘亲好好教训了他们一番,那个嬷嬷在水里被泡了好几个时辰才让出来,有娘亲帮她报仇,她已经不生气了。 见沈小甜说的头头是道,姜娇儿心里也放心不少,“昨天娘亲也有责任,没有看好你。” “才不怪娘亲呢!” 沈小甜摇头,握着小拳头忿忿不平道,“是他们故意欺负我!一定是因为宁俊峰,他真是太坏了,自己没有胆子,居然还搬救兵!” 姜娇儿听得发笑,孩子的想法到底还算是单纯的。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沈鹤阔步走了进来,沈知宝和沈云升立马乖乖站好,只有沈小甜一个人蹭蹭跑过去,抱住了沈鹤的腰。 而沈鹤也是一把抱起沈小甜,姜娇儿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担心起另外两个人,沈鹤平时对沈知宝和沈云升有多严格她是看在眼里的。 尤其是入京之后,沈鹤更是多方面都对他们要求严格,沈知宝想要学武,沈鹤便亲自教,更是请了师傅每日都教他,沈云升倒是拜了师傅,唯一比较宽松的就是沈小甜了。 “娘亲!” 沈小甜大声喊了姜娇儿一句,才让她终于回神,“怎么了?” “爹爹喊你好几句啦!” 沈小甜笑眯眯开口,刚刚娘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了这么久。 姜娇儿回神,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过几日便是春猎,朝中四品以上大员都可以带着家眷,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要!” 不等姜娇儿回答,沈小甜便率先开口,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鹤道,“爹爹,我要去玩!还有哥哥们也要去!” “此行西凉使团也会一同前往,也算是为他们践行。” 沈鹤看向姜娇儿,轻笑道,“最近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倒是也不错。” 春猎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西凉使团在京城中呆了许多日,如今和亲的事宜已经定下来了,西凉使团自然也没有呆在那里的必要了。 第二日一早,将军府还没有开门,便有人开始重重敲门。 “夫人!有人在吗!酒楼出事了!” 来人的声音焦急,很快管家便被惊动,消息就传到了姜娇儿那里。 姜娇儿还有些懵,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清醒过来,抬头看了过去,“你说什么?酒楼怎么了?” “死……死人了!” …… 酒楼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京兆尹的人还没来,姜娇儿只好安排酒楼中的小厮暂时将人群都拦在外头,自己则是快步上前查看了一下死者。 “夫人。” 几个人皆是一脸严肃,“这人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在吃饭好好的,结果忽然就开始抓自己的手臂,然后越挠越厉害,最后血肉都挠出来了,也不肯停手。” 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这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姜娇儿绕过人群走进了店里,酒楼还是刚才的模样,尸体就这么躺在那,只是远远看着,姜娇儿便能看出来他的僵硬。 这事一出,原先还在那吃饭的人全部都跑走了,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第407章 狩猎 “京兆尹来人了!” 不知道外头是谁喊了一声,大家立马让开一条路,让京兆尹快步进来。 京城主城道发生命案,这可是一件大事,要是真影响到了京城的安全,那他头上的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这酒楼又是沈将军家里的产业,他又不能做的太绝,只能先朝着沈鹤拱拱手。 从一开始,沈鹤便一直等在一边。 见京兆尹过来同他说话,沈鹤点点头,“朱大人放心查案,我这一趟也是为了避免有什么不必要的混乱。” 京兆尹一听这话倒是松了口气,沈鹤没有打算要为难他的意思就好。 “沈夫人,臣闻言您也懂医术,不知道对这死者可有什么想法?” 京兆尹的态度十分客气,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了姜娇儿。 姜娇儿摇头,“一时半会我也瞧不出什么来。” “会不会是这万汇居的饭菜有问题啊!” “就是啊!这人正吃着饭,就开始挠手臂了!” “我亲眼看见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把矛头对准了酒楼。 京兆尹面露难色,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个怀疑对象都是酒楼无疑。 “这……沈夫人,我也知道这个情况有些冒犯,但是这也办案所需。” 京兆尹看向姜娇儿,轻声道,“若是二位不介意,我就安排人将这桌饭菜带下去仔细检查一番。” “好。” 姜娇儿很干脆地便答应下来,这种人的症状肯定不是因为饭菜的原因。 很快京兆尹便让人将饭菜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又让人对死者检查一番,这才稍微定下心神来。 “朱大人,情况如何?” 沈鹤和姜娇儿一起走了过来,出声询问了一句。 京兆尹面色有些凝重,朝着沈鹤拱拱手,“沈将军,此事还需仔细调查,在没有得到结论之前,只怕我不能和你透漏有关案子的事情。” “肯定和这个酒楼有关!不然为什么不说!” “是啊!要人命的酒楼,咱们以后可不能再过来吃了,大家都快走,可千万别被这东西给传染了。” 说着周围的群众又纷纷四散开来,仿佛这个酒楼是什么瘟疫一般,听得京兆尹也是有几分尴尬的,他不过是说了句不方便透露而已,这些百姓们的思维倒是发散。 “沈将军,有一件事,可能还需要您来配合。” 京兆尹面露难色,随即索性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这几日只怕整个酒楼都是没办法开业,不管是住宿还是吃饭。” “自然是要配合。” 沈鹤点点头,眼睁睁地看着京兆尹在他们的店上贴上了封条。 姜娇儿和沈鹤远远看着,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你刚刚可见过那人了,是什么原因?” 沈鹤压低了声音,他们来的还算早,姜娇儿也已经进去查看过一番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姜娇儿摇头,神色多了几分沉重,“脉象太乱,我也找不到原因在哪,不过咱们的饭菜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他的症状实在是可怕,竟然会一直挠自己身上,看他下手的力道,恨不得要将自己给开膛破肚。 万汇居被贴上了封条,案子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插手,索性直接让大家都歇息几日。 第二日一早,沈鹤便张罗着出门说要给他们裁一些新衣裳。 如今天气虽然回温,但是猎场的位置风沙大,而且既然是要骑射,那必然是要买一些骑射服的。 沈鹤直接带着她来到了他们自己的成衣铺子。 当初他拿出那厚厚一打的地契,这里头的铺子更是五花八门,种类非常齐全。 沈鹤买东西的方式也是十分简单粗暴,直接让人将所有的成品全部拿了出来供给姜娇儿挑选。 “不必这么麻烦,我随便拿几个便好。” 倒是孩子们,这一行人路程又远又累,必须要提前给他们准备好御寒的衣物才行。 两人又准备了满满当当的一马车,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经过万汇居的时候,姜娇儿发现,门外虽然已经被贴了封条,门口却还是被人扔满了烂菜叶。 姜娇儿沉默一瞬,随即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沈鹤看清外头的景象,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随即轻声道,“无妨,我相信京兆尹会给出一个公平的答案。” “嗯。” 姜娇儿点头,随即解释道,“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误会我倒是也正常。” 也就是在这,大家都扔臭鸡蛋和烂菜叶,这要是在他们现代的时候,那键盘都要被敲烂才是。 见姜娇儿如此豁达,沈鹤这才放心不少,直接把人摁到怀里,“狩猎明日出发,我相信朱大人肯定可以破案的。” 第二日一早,皇帝春猎的马车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从皇宫门前开始,一路向西行。 姜娇儿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外头整齐的禁军,心中不免感慨,这种场合,每一次看见她都会要觉得震惊的一次。 从这里出发到狩猎场,不过一夜的路程。 到夜色降临,他们才终于抵达皇室猎场。 这里虽然是狩猎的场地,但是常常有人走动,也会安排人准备救人,为的就是保证大家的安全。 营地上燃起了火把,大家都支起来了帐篷,这样倒是更像是西凉人的营地,几个西凉使团的人倒是比他们都要兴奋不少。 “快下来歇一会儿。” 马车停在外头,沈鹤立马朝着姜娇儿伸出了手,而其他几个孩子更是兴奋地四处张望,这里的一切都觉得新鲜。 皇后因为身体抱恙,便一直没有来,倒是越贵妃,穿着骑射服很是利落的模样。 姜娇儿远远地看着,只见拓跋玉依偎在皇帝的身上,两人之间的姿势倒是亲密,完全看不出丝毫委屈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帐篷。 帐篷中虽然依旧简陋,但是依旧抵挡不了几个孩子的热情,姜娇儿朝他们摆手,“好了,都快歇一歇,陛下今日还准备了盛宴,你们可不要再闹出什么笑话了。” 第408章 挑衅 这一趟春猎,每个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尤其是此行还有西凉的使团,两国之前的关系不必多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即便现在议和,谁也不想在西凉人面前落了下风。 沈鹤坐在帐篷中,看完手上的密信,脸色有些凝重。 姜娇儿才将几个孩子安顿好,进来便看见神色沉重的模样,心里一紧,“是京城那边出事了吗?” “嗯。” 沈鹤应了一声,朝姜娇儿招招手,将手中的密信递给她,“京城中又死人了。” 这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看清楚上面的东西,姜娇儿的心头也是微微一沉,又是惨死,症状和那日在酒楼的人一模一样。 “那咱们的酒楼……” 姜娇儿有些担心,如此一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他们酒楼的饭菜并没有问题? 沈鹤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京兆尹的朱大人是个秉公之人,这个案子交给他来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必过于担心,虽然皇上离京,但是京城还是有重兵把守的。” 沈鹤轻轻一笑,一把将姜娇儿拉到自己身边,伸手便要开始掀她身上的衣服。 “你这是干什么?” 姜娇儿瞪大眼睛,立马捂着自己的衣服,瞪了一眼沈鹤,刚才两个人明明还是在好好说话的,怎么一下子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沈鹤唇角浮现几分笑意,“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这伤口还没有几日,哪能好的那么快。 “你!” 姜娇儿瞪他一眼,这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沈鹤这一身蛮力,不等姜娇儿反应,沈鹤的手就已经碰上了她的衣裳。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沈鹤的手轻轻抚上她后背上的红痕,眼中满是心疼,“还疼吗?” “不疼。” 姜娇儿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沈鹤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姜娇儿浑身都不自在。 沈鹤的眸光渐渐暗下来,掌心一点点地顺着往下轻移,轻轻咬着她的耳尖,“娇儿,今日可以么?” 他的话直白又露骨,这样的氛围下,姜娇儿脸色红的不行,想到平日里沈鹤总是占据上风,姜娇儿也是脑子一抽,微微抬起身子,直接吻上了沈鹤的唇。 沈鹤也被她的主动惊了一下,很快便化被动为主动,沈鹤一边小心翼翼地撑着姜娇儿的后背,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一边亲吻着她的脸。 这个男人,这种时候还能顾得这么周全。 姜娇儿被亲的七荤八素,很快便没了胡思乱想的精力,整个人像是在海上漂浮一般,像是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抓着沈鹤的衣袖。 直到最后,姜娇儿根本就没什么力气,直接沉沉睡了过去。 倒是沈鹤十分体贴地给她擦了身子之后,才抱着她睡去。 第二日一早,春猎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皇家猎场素来便有专人照料,这一次春猎更是从好几日之前便开始准备,沈鹤换了一身黑色的便装,抱着沈小甜等在院子里。 为了方便他们几个人撒欢,姜娇儿早早地就让人准备了骑射服,袖口和裤脚都被束住,看起来简便又利落。 姜娇儿也换上了一身深色的骑射服,头发高高挽起,整个人也十分的英姿飒爽。 “娘亲!” 看见姜娇儿出来,沈小甜便挣扎着从沈鹤的身上跳了下来,直接扑到了姜娇儿的身上。 被沈小甜扯了一把衣服,姜娇儿颇有几分不自在地又将衣服往上提了提。 沈小甜眼尖,一眼看见姜娇儿的动作,疑惑道,“娘亲,你是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啊?” 姜娇儿知道小孩子童言无忌,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沈鹤的方向,都怪沈鹤,不看不知道,今早醒来的时候姜娇儿就被自己身上的痕迹吓了一跳。 只能穿件高衣领的衣服稍微遮挡一下。 沈鹤眼神歉意地看她,脸上的笑却无丝毫愧疚之意,凑到姜娇儿的耳边低语几句,“谁让娘子你的皮肤这么嫩。” 被他的话闹了个脸红,姜娇儿又瞪了沈鹤一眼,又伸手拉了一把衣服,这才牵着沈小甜往前走,“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不远处不少人已经跃跃欲试,骑着马儿似乎是在练习。 姜娇儿牵着沈小甜往前走,侧方一匹雪白的马儿快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这速度简直是要控制不住。 姜娇儿下意识地将几个孩子都搂住,只见那白马却抬起了马蹄,堪堪停在了几人面前。 马上的女子一脸笑意盈盈,朝着姜娇儿淡淡一笑,“对不住了沈夫人,我这马儿许久没出来跑过,一时间有些兴奋了。” 拓跋玉笑岑岑地看她,眼中却满是挑衅。 这马儿怎么可能这么不偏不倚地刚刚好就跑到他们这里兴奋来了? 只是看破不说破,说多了也无益,毕竟拓跋玉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几个孩子的脸色都吓白了,刚刚那马蹄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脸抬起来的。 “既如此,那娘娘还是要好生看好自己的马儿。” 姜娇儿淡笑一下,把几个孩子往身后又拉了一把。 拓跋玉却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朝着姜娇儿道,“你说得对,但是你也要小心啊,这猎场危险得可不止这些马儿,我可听说了,皇上喜欢勇士,追求刺激,这猎场中的猎物,可都是野生的。” 狩猎的习惯在不少朝代都一直存在,但是许多时候不过是图个乐子,连这里头的猎物都是精心饲养的,攻击性很弱。 姜娇儿倒是没想到,这里的皇家猎场,竟然会是野生的猎物。 “这不劳娘娘费心了。” 沈鹤走了过来,牵住姜娇儿的手,颇有几分警惕地看向拓跋玉。 这拓跋玉诡计多端,又满腹的坏心思,还不知道在想什么歪点子。 看见沈鹤过来,拓跋玉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媚意,“沈将军难道对我没有半分歉意么?” 她的眼神像是钩子一般,连姜娇儿这个女人都觉得,拓跋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妩媚不少。 第409章 比试 “娘娘在说什么,臣听不懂。” 沈鹤面不改色,看向她的眼神却隐隐带着几分警告。 拓拔玉唇角的笑有些冷,轻哼一声道,“不愧是沈将军,说话就是这般有底气,听说沈将军与国师关系甚笃,前些日子陛下还说呢。” 拓拔玉悠悠看他一眼,忽然俯身压低了声音,“我怎么瞧着,沈将军与国师有几分相像呢?” 姜娇儿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抓着沈鹤的手有些发紧。 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地方。 沈鹤长相出众,第一次见琴瑶长公主的时候,姜娇儿就觉得她有些眼熟,现在想想,沈鹤其实更像长公主一些才是。 “所以公主想要表达些什么?” 沈鹤眉尖微挑,神色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国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这种话,可不得胡说。” 拓拔玉拧眉,盯着沈鹤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这些事情,他还是从拓拔洪允的嘴里听来的。 拓拔洪允说沈鹤与国师商策的关系甚笃,而国师商策的身份似乎也有些禁忌,这些事情,甚至连拓拔洪允也不清楚。 就连当朝的太子,好像也对当年的事情颇为禁忌。 “呵,这次狩猎,我倒是很期待沈将军的表现。” 拓拔玉冷笑一声,掉转马头朝着另一侧走去。 姜娇儿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皱眉,“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无碍。” 沈鹤的神色倒十分轻松,“那商策想利用我,若是皇帝真知道些什么,他应该比我还要着急才是。” 见他神色坦然,好似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姜娇儿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你的身世,是不是还牵扯着什么别的事?” 不然为什么总感觉一切都怪怪的。 长公主与国师之间怪怪的,皇帝也怪怪的。 “嗯。” 沈鹤应了一声,“皇帝登基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太平。” 他说得隐晦,当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商策也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 “别想这些了。” 沈鹤揉揉姜娇儿的发丝,“这些事情都与咱们没什么干系,他们的恩怨自然要由他们来解决。” 姜娇儿没有说话,心头却有些担忧,这皇室就是麻烦,每个人都有太多的算计。 厚重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众人纷纷朝着高台的方向走去。 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站了好几排,皇帝也是一身骑射服,身侧站着越贵妃和拓跋玉。 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便缺席了这一次的春猎,同行的妃嫔只有越贵妃,玉妃和柔妃三人。 皇帝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大手一挥,拿起一旁的弓箭,朝着天空中猛地拨了一下弓弦,发出一声清脆的紧绷声。 紧接着又是号角声响起。 这说明这一次的春猎,正式开始了。 越贵妃出身侯府,也是颇为精通骑射,皇帝后宫妃嫔多,倒也算是开明,即便是身为后妃,也允许骑马射箭,不然刚才拓跋玉也不至于如此嚣张了。 “诸位,今日可尽情展示我中原儿女的风采!” 皇帝扬声开口,朝着西凉的使团笑道,“不知道拓跋太子可有兴趣来比一比啊?” “中原人才济济,不乏骑射英才,不过既然陛下盛情邀约,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拓跋洪允微微垂眸,朝着皇帝拱手,紧接着便翻身上马,“我还从未见识过沈将军的骑射功夫,不知道今日能否一见?” 这话算是向沈鹤宣战了。 沈鹤站在前头,闻言倒并没有立马答应,只是看向皇帝道,“刚才拓跋太子也说了,我中原人才济济,相信不少人都愿意与拓跋太子比一比。” 底下摩拳擦掌的人的确是不少。 “哈哈哈哈!” 皇帝哈哈大笑出声,虽然如今两国议和,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屈服在西凉之下,若是今日中原战士能勇猛战胜西凉,他也是喜闻乐见。 “沈将军是不敢应战么?” 拓跋洪允唇角含笑,似乎兵不生气,反倒是有些遗憾道,“之前沈将军出兵西凉,我一直未能领略沈将军的武艺,如今不过是小试一番,竟也不能如愿,真是可惜。” 说着他还轻叹了一口气,一幅颇有几分惋惜的模样。 姜娇儿心底冷笑,这拓跋洪允倒是想了个好主意,这招以退为进,大大方方地说出当初沈鹤攻打西凉的事情,若是这种情况下沈鹤还不答应,那反倒是显得他们有些心虚。 但是若是真的比起来,沈鹤要是输了,那事情似乎又多了几分微妙。 是不是就说明,如果当时西凉出兵的人是拓跋洪允,那他们也不能战胜西凉了?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鹤的身上。 他才是关键。 皇帝的脸色果然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盯着沈鹤道,“沈爱卿觉得呢?” “既如此,那臣便与拓跋太子小试一番,只是臣第一次参加这春猎,若是有不懂规矩的地方,太子也莫怪。” “这是自然。” 拓跋洪允微微点头,随着皇帝射出第一箭,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猎场赶去。 众人的目光紧随着这两人,紧接着便有人开口,“陛下,臣等也在等着狩猎这一天,倒也有些想要试一试了。” 说话的是一个有些粗犷的汉子,想来应该是一个武将,皇帝哈哈一笑,随即摆手道,“诸位想要去便去吧!” 又是不少匹马儿朝着猎场中飞奔而去。 “爹爹好厉害。” 沈小甜抱着手,崇拜地看着沈鹤离开的方向。 姜娇儿应了一声,望着沈鹤的背影,心头隐隐有些担心。 拓跋洪允非要找沈鹤去比试,这件事不难理解,但是姜娇儿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毕竟西凉人对沈鹤一直都是有些介怀的。 “娘亲,我也想要骑马。” 沈知宝扯扯姜娇儿的袖子,眼中有些向往,连沈云升的眼神中都写满了好奇。 “那我也要!” 沈小甜也喊着要去骑马。 看着几个孩子皆是一脸兴奋,姜娇儿点点头,“走,娘亲带你们去找马儿。” 第410章 失控 马厩中守着不少宫人,他们平日里都负责饲养这些马儿,也有不少官员都在这挑选马匹。 “将军夫人。” 见姜娇儿过来,立马有人迎过来,恭敬地带着她往里走,“不知道夫人您想选什么样的马儿?” “给孩子们挑几个性子温顺的。” 姜娇儿指了指身侧的三个娃,“尽量找些小马,性子要温顺些的,跑慢点没关系。” 毕竟安全第一。 “夫人,您看看这几匹马怎么样?” 那宫人指了指马厩中并排的三个枣红色的小马,“这几个小马都还小,性子也温顺,给几位公子小姐骑再合适不过了。” “这匹马,我们要了。” 不等姜娇儿说话,身后便响起一道女声来。 宁王妃牵着宁小世子,指着中间那匹小马沉声道,“这匹马,给世子牵过来。” “这……” 那宫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了一下,随即有些犹豫起来,一边是将军夫人,一边又是宁王妃,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啊! “愣着干什么?” 宁王妃脸色一变,瞪了一眼那宫人,“你这不长眼的奴才,难道没听清楚我的话么?还不赶紧把那小马给小世子牵过来!” 姜娇儿唇角的笑有些冷,这宁王妃分明就是故意的。 “给他吧。” 过了好一会儿,沈小甜抓着姜娇儿的手脆声道,“娘亲,小世子个子不如大哥哥那么高,这匹马给他骑着正合适,我们可以给大哥哥再找一个大一点的。” 小姑娘的声音还满是童真,听得宁王妃的脸色却是狠狠一沉,这死丫头,竟然说她的儿子矮! 姜娇儿稍微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目光在宁小世子身上看了一会儿。 的确,宁小世子的身高并不优越,比沈知宝和沈云升都矮了一截。 那宫人却松了口气,赶紧将马儿牵给了宁王妃。 “你!” 宁王妃被噎了这么一下,这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是宁俊峰的身高又那么真实的摆在那里,要是真换了马儿,可能还真的不行。 “娘亲,我们去给大哥哥挑马吧。” 沈小甜拉着姜娇儿往一边走,主动避开了宁王妃。 直到走远了一些,姜娇儿才抱着沈小甜大大亲了一口,“小甜今天实在是太棒了。” 上次被宁王妃这么对待,姜娇儿原先还担心沈小甜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这么看来,沈小甜似乎已经调整得很不错了。 沈小甜小脸红扑扑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身后沈知宝和沈云升都笑了出来,“是呀,小妹说的就是真的,那宁俊峰又矮又胖的,也不知道那马儿撑不撑得住他。” 姜娇儿轻笑出声,这几个孩子倒还真是毒舌。 “沈夫人,这边还有几匹马,就是血统不如刚才那几个马儿纯正,但是性子都没话说。” 宫人送走了宁王妃,又赶紧过来安排姜娇儿,生怕惹了姜娇儿的不开心。 姜娇儿点点头,十分满意这几个马儿,“如此甚好。” 血统什么的也无所谓,只要性子温顺,骑着安全,一切都好说。 “那老奴给您把马儿都牵出来。” 说着那宫人主动打开了栅栏,将马儿交到姜娇儿的手上。 “你们先和马儿熟悉熟悉。” 姜娇儿抓着缰绳,这几匹马儿的性子的确温顺,看着几个孩子靠近,不仅没有敌意,甚至还用鼻子轻轻蹭着他们的手掌。 出了马厩,便有马场的人开始帮着他们上马。 沈知宝胆子大些,很快便能坐直身子,小幅度地让马儿前进。 而沈云升和沈小甜也紧跟其后,很快便适应了在马背上的感觉,马场的人牵着缰绳拉着他们在马场小幅度地遛着,几圈之后才尝试着把缰绳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自己掌控。 姜娇儿站在马场外,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变远,嘴角的笑有些欣慰。 “啧,你不去骑马?” 一道轻笑声在身后响了起来,姜娇儿回头,竟然是静候府的秦煜。 他坐在轮椅上,与周围策马奔腾的环境格格不入,看着的确是有些不合群。 姜娇儿却面色古怪的看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就好像,这人是在故意装柔弱的一样。 她还记得当初在天牢的时候,虽然秦煜走路有些跛脚,还不至于如此夸张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秦煜忽然笑了起来,看向姜娇儿的眼神越发多了些兴味来。 从他坐着轮椅出现之后,他就收获了不知多少怜悯的目光,连皇帝都不例外,只有姜娇儿,眼中露出来的只有不解,甚至还有几分怀疑来。 “你觉得我是装的?” 秦煜忽然拔高了一些音量,颇有几分异样地看向姜娇儿,眼神甚至有几分阴沉,“你这女人,果真是大胆。” 虽然早就见识过这个人的阴晴不定,姜娇儿还是想送给他一个白眼。 “我就是装的。” 不等姜娇儿说什么,秦煜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姜娇儿面前,“你觉得看着他们的反应很搞笑吗?” 姜娇儿递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其实她真的是不太理解。 秦煜哈哈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姜娇儿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重新将目光放在三个孩子身上。 几个孩子依旧在慢悠悠地骑着马,马场中忽然有人尖叫一声,打破了平静。 “我的儿!” 女子的尖叫声颇有几分凄厉,姜娇儿寻声看过去,宁小世子骑着的马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发起疯来,开始疯狂地往前跑,宁俊峰吓得脸色煞白,死死抓着缰绳,几次都差点要被摔下来。 “快救人啊!” 宁王妃脸色惨白,跑着就往里追,只是人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上马儿,很快,宁小世子的哭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姜娇儿拧紧眉头,想也不想就朝马场里走去。 她倒也不是多么担心宁俊峰,只是担心那发狂马儿的状态,会影响到其他的马儿。 马场的人也是吓坏了,这里的人可都金贵的很,要是他们真的出什么问题,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啊! 第411章 坠马 姜娇儿拧眉抬头看去,只见那发狂的马儿正在撒足狂奔,时不时发出一阵嘶吼声,连带着周围的马儿都跟着躁动不安起来。 姜娇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沈知宝他们的位置距离姜娇儿比较近,他们的马儿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的趋势。 “给我一匹马。” 姜娇儿神色微凛,朝着还在愣神的马夫喊了一声,只见对方一脸慌张,姜娇儿也不再废话,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那匹白马,随即跨马而上。 秦煜站在身后,盯着姜娇儿的身影,嘴角的笑多了几分玩味。 这利落的身姿和御马之术,绝对不是新手,这女人的来历还真是有意思。 只见姜娇儿俯着身子,就在马儿都在躁动不安的时候,姜娇儿的手依旧很稳,飞速朝着三个孩子的方向赶去。 马场中的马儿隐隐有些操控不住的趋势,姜娇儿眯着眼睛,又加快了脚步,在靠近沈知宝的时候立马勒紧了缰绳。 马蹄高高扬起,姜娇儿勒着缰绳,目光盯着沈知宝的方向。 马儿已经开始在躁动不安地转圈,任凭马夫怎么牵扯都不肯停下来。 姜娇儿握着缰绳,一个利落地翻身,直接在马背上站了起来,轻轻一用力,便跃到了对方的马背上。 “娘亲。” 沈知宝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紧,声音也在抖,小脸却还算镇定。 “没事了。” 姜娇儿伸手在沈知宝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又策马将沈云升和沈小甜都按照刚才的法子,把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快去让马儿停下来啊!” 宁王妃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马背上颠簸来颠簸去的。 姜娇儿瞥了一眼宁俊峰的方向,她其实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大家似乎都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刚刚救人的时候,她心里太急,直接将自己的技术漏了出来。 “你快去救人啊!还站着干什么?” 宁王妃指着姜娇儿大声道,怒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这匹马本来就是你们的马儿!” “闭嘴!” 姜娇儿冷冷看她一眼,眼神多了几分寒意,这宁王妃是真的失去了理智,竟然在这种地方胡言乱语。 像是被姜娇儿的话唬住了一般,宁王妃被吓得脸色一白,嗫嚅半晌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姜娇儿站直了些身子,抬眸看一眼她的方向,又重新跃上了马儿。 “驾——” 姜娇儿夹紧马肚,马儿如同离弦一般朝着宁小世子的方向跑去。 “所有人都离开马场!” 一道略有些威严的声音响起,周奕神色有些严肃,朝姜娇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也回去。” 姜娇儿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直接调转马头往回走。 不远处,三皇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周奕的方向,同四皇子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周大人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竟然会去救宁王府的人? 四皇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马场的方向。 姜娇儿从马上下来,退到了人群之中,宁王妃也无暇顾及姜娇儿,只是目光灼灼地跟着周奕的方向。 马场中乱作一团,周奕握着缰绳,直奔宁小世子的方向而去。 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周奕也紧跟而去,众人皆是一脸紧张地马场深处的方向。 “娘亲。” 沈小甜扯了扯姜娇儿的袖子,也有些害怕,“他会有事吗?” 姜娇儿朝沈小甜微微一笑,这件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尚且不清楚。 如果不是宁王妃抢了这匹马,那现在在马上的人,就是这三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回来了!周大人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只见周奕抱着人从林子深处慢慢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些血迹。 “我的儿啊!” 宁王妃几乎要晕厥过去,却还是强撑着往周奕的方向赶过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世子,整个人身形也是一晃,“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 “你是怎么救人的?” 宁王妃大吼出声,几乎整个人都是在混乱之中。 “快,医者来了。” 身后有人立马开口,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将孩子放在了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 姜娇儿护着孩子站在人群之中,宁俊峰的情况不是很好,只是看这么一眼,姜娇儿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小世子的腿,只怕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那医者沉吟半晌,还是说出了他的真实情况。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之后,宁王妃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这不可能!你们必须要救我的儿子啊!” 那太医摇摇头,面色也有些为难,并非是他不肯救人。 而是人从马背上摔下来,能留下这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了。 说着太医还看向了周奕的方向,“周大人身上的伤,应该也十分严重,下官为您也看一看吧。” 最起码坠马的时候,一定是周奕接住了对方。 否则不会只是简单地摔断了腿而已。 周奕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一旁的宁王妃,似乎并不能接受这种打击,转而朝着太医大吼道,“我不管!你身为医者,怎么能如此置他于不顾?” “小世子的腿伤得实在是太严重了,就算是后来完全休养好,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正常行走了。” 太医摇头,还是和宁王妃实话实说。 “这不可能!” 宁王妃的脸色煞白,抓着太医的衣领,怒声道,“你这个庸医!我儿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成为废人?” 她整句话几乎都是吼出来的,这会儿已经完全是不管不顾的状态了,若不是身后还有人拉着,只怕这宁王妃会当场动手。 她说话如此口不择言,太医的脸色也早已阴沉下来,甩甩袖子就往外走,“既如此,那宁王妃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太医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宁俊峰人还晕着,宁王妃气得跳脚,“庸医!都是庸医!” 第412章 太子被困 “来人,去给我另找太医过来!” 宁王妃大喊出声,朝着外头大声道,“还不赶紧去!” 身侧的丫鬟被宁王妃吓到,立马小跑着往外走。 姜娇儿远远地看一眼,并不打算多说话什么,拉着沈小甜他们准备往回走,却被宁王妃呵斥了一句,“你们给我站住!” 她推开众人,直接朝着姜娇儿这边走过来,姜娇儿很明显察觉到宁王妃来者不善,将孩子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都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宁王妃指着姜娇儿大声控诉,伸手就要去打她,却被姜娇儿一把握住了手腕。 姜娇儿的眼神微冷,握着宁王妃的手有些发紧,“我们大家都知道王妃您担心自己的孩子,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冷静一点比较好,毕竟孩子的情况,咱们还不知道。” “你放开我!” 宁王妃努力甩开姜娇儿的手,大声道,“都是你!这匹马本来应该是你们骑的,该摔下马的人应该是你们!” “啊——” 话音才落,宁王妃忽然尖叫出声。 姜娇儿握着宁王妃的手微微紧了一些,对方立马发出一声惊呼,倒是姜娇儿,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沉沉道,“宁王妃还是慎言。” 宁王妃额头上冒出些冷汗,却还是盯着姜娇儿怒声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原本该死的人就是你们!” “笑话,这马儿是宁王妃您自己选的,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都亲眼看见的。” 姜娇儿冷笑,也不再顾及其他,“现在宁王妃说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们故意害我们!” 宁王妃大声吼道,指着姜娇儿质问道,“你赔我的孩子!” 也许是真的发疯了,宁王妃竟然一下挣开了姜娇儿的手,不管不顾就朝着姜娇儿身上扑过去。 一只利箭忽然破空而来,擦着宁王妃的手臂射到了一旁的树桩之中。 男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宁王妃,眼神中的压迫感十足,“宁王妃这是何意?为何要对我夫人动手动脚?” 沈鹤身上坐在马上,微眯着双眸,冷冷看一眼宁王妃的方向。 “沈将军息怒,沈将军息怒。” 宁王快步走了过来,立马解释道,“王妃她也是担心我儿的情况。” 宁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边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新贵,就在刚刚,沈鹤和西凉太子一起进了猎场,如今只有沈鹤一个凯旋而归,不必说皇帝此时一定是心情大好。 他要是还在这时候找沈鹤的不痛快,那才是真蠢。 “王爷!” 宁王妃不满地看一眼宁王的方向,她都没有给峰儿找回公道。 “好了,先别说了,赶紧先带人回去医治。” 宁俊峰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残废,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要尽快保住他的腿。 即便是眼中满是不甘,宁王妃也只能暂时先带着孩子回去。 沈鹤给姜娇儿递了个眼神,先骑着马朝着高台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的箭矢已经全部用完了,所得的猎物也都让人拉了回来。 “好啊!好!” 皇帝兴奋地直接站了起来,尤其是看着一旁西凉使臣沉默的神色,皇帝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沈将军不愧是我国之栋梁啊!” 众人也跟着兴奋起来,纷纷对沈鹤表示恭喜,唯有西凉使团的人沉默一片。 “殿下还没出来,这最后赢家是谁,或许还未定。” 一直沉默着的西凉使臣开口,打破了众人的喜悦。 皇帝也不生气,只是挥了挥手,“这话说的倒是也在理,只是这都已经过了许久了,怎么不见拓跋太子过来?” 这么一说,众人似乎也开始反应过来,拓跋洪允已经进去了好一会。 如果等会拓跋洪允出来的时候,猎物不能比沈鹤更多,那就说明,他已经输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猎场的方向。 “不好了!猎场有猛兽出没啊!” 周围有士兵发出惊慌的声音,大家的心神也瞬间提了起来。 沈鹤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来,“怎么会有野兽?刚刚我还不曾遇见。” 相比之下,西凉使团的人就有些紧张起来,“太子殿下还在猎场之中!” 但是他们身边压根就没有人可以进去救人,哪怕暗中有人,也决不能当着皇帝的面喊出人来,只能朝着皇帝行礼道,“陛下,还请陛下派人前去查看一番,务必保证殿下的安全。” “陛下,不如让臣去吧。” 沈鹤忽然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刚才臣已经去了一趟猎场,对里面还是比较熟悉的。” “好。” 皇帝的神色也严肃不少,朝着沈鹤挥挥手道,“沈爱卿务必要注意自身安全,找到西凉太子,将人平安带出来。” 这时候大家已经默认,拓跋洪允已经出事了。 沈鹤骑着马,重新进了猎场之中。 生怕那些猛兽危及到这些人的安全,禁军早已将整个高台都包围起来,警惕地看着猎场的方向。 姜娇儿护着几个孩子,担忧地看一眼沈鹤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动作。 猎场里的情况的确不算太好,拓跋洪允被两头黑熊团团围住,身上已经好几处都挂了彩。 周围侍卫的尸体有些惨烈的倒在一边,身上几乎都被黑熊撕咬地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看着颇有几分骇人。 这里哪里来的黑熊。 拓跋洪允咬牙强撑着,他不过是给沈鹤安排了一些小陷阱而已,怎么会有黑熊这种怪物?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拓跋洪允多想,黑熊左右看了一会儿,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拓跋洪允一个滑跪堪堪避开,那黑熊虽然身形巨大,反应却还灵敏,很快便调转方向朝着他这边攻过来。 面对体型差距这么大的黑熊,拓跋洪允只能尽量防守。 几个回合下来,拓跋洪允整个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地靠在树上,那黑熊像是察觉到拓跋洪允已经筋疲力尽,又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拓跋洪允猛地仰身,打算故技重施,却一眼看见了站在树上的沈鹤。 第413章 动手脚 “沈鹤!”拓跋洪允心中不免一喜。 自己虽然跟沈鹤不对付,但在生命危急关头,沈鹤的实力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只见沈鹤迅速搭弓,“嗖”的一声,利箭脱弓,直直插入黑熊心脏。 “嗷!” 黑熊痛苦地长啸,仰面朝天,挣扎起来。 就是现在! 拓跋洪允抓准时机,拔出匕首一个滑跪,狠狠插入黑熊胸膛,将它整个肚膛都剖开。 这下,黑熊再无挣扎之力,轰然倒在地上。 鲜血溅了拓跋洪允满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才从死里逃生中缓过来。 一只手臂伸到了他面前。 拓跋洪允抬头,沈鹤正看着他。 他摸摸鼻子,道了声“谢谢”,借沈鹤的力站了起来。 侍卫也都纷纷赶到,见拓跋洪允没事了,都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猎场里的尸体。 沈鹤看了眼黑熊,“这头黑熊,就算殿下的猎物吧。” 侍卫闻言,合力将黑熊抬起,送往大帐。 拓跋洪允闷闷地“嗯”了声,吩咐侍卫拿上之前打的猎物,一瘸一拐地准备往回走。 可沈鹤却没动,目光深深地看向林子里。 拓跋洪允心中一紧,难道沈鹤看出什么来了? “沈将军,不回去吗?陛下还在等我们。” 沈鹤突然回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拓跋洪允,正对上拓跋洪允慌乱的眼神。 可转瞬,又像没事人一样,翻身上马,淡淡道:“走吧。” 皇帝见人抬来这么大一头黑熊,眉头立刻紧皱。 “猎场怎会出现此等猛兽!” 负责猎场猎物的猎官和上林苑令吓得腿一软,纷纷跪下请罪。 乌泱泱的,皇帝看着就心烦。 沈鹤翻身下马,在皇帝面前简单行礼,拓跋洪允也捂着肩头的伤口,微微伏了伏身子。 皇帝见他满身鲜血,生怕拓跋洪允有什么生命危险,忙挥手让太医查看。 “拓跋太子伤势如何?”他关切问道。 拓跋洪允放开手,任由太医替他处理伤口,勉强扯出一丝笑。 “只是一些皮外伤,陛下无需忧心。” 待太医查看过后,也说无大碍,皇帝才松了口气。 倒是西凉使臣容色焦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拓跋洪允横了一眼,只得悻悻缩了回去。 皇帝又看向沈鹤:“沈将军可有事?” “无碍。” 皇帝微微点头,接着厉声训斥上林苑令。 “你们到底怎么做事的!怎会让如此凶兽在猎场出没,今日若伤着拓跋太子,朕如何向西凉交代!” “若是引起两国误会,让西凉以为中原故意陷害太子,再惹两国兵戎相见,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皇帝面上怒不可遏,但话中有深意,场下诸位无不明白的。 西凉使臣互相看看,嘴角颤了颤,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来人,把这几个没用的拖下去,无论官阶品级,统统杖责五十!” 上林苑令一听,傻眼。 寻常人杖二十就受不住了,杖五十……便是要了他们的命。 “陛下!” 沈鹤突然出声。 皇帝还在气头上,压着怒意问:“沈爱卿有什么要说的?” “今日猎场的比试是拓跋太子主动提出的,那赛前,西凉自然也为猎场做了些准备。” 顿了顿,沈鹤沉沉地看向坐在一旁正包扎的拓跋洪允,幽幽道:“场内有凶兽,西凉事先难道不知吗?” “我……” 正巧被太医牵扯了伤口,拓跋洪允身子微微一颤,“嘶”了声,心虚地低头看向伤口。 皇帝以为沈鹤这是要将责任怪在西凉头上,刚想开口缓和,沈鹤又淡淡开口。 “凶兽狂暴,又无心智,一旦放入猎场,那无论谁靠近,都有被攻击的危险。” 西凉使臣一听,立马急赤白脸起来。 “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们西凉做了手脚吗?” “放肆!” 拓跋洪允赶忙斥退使臣,也不顾伤还没包扎好,马上起身面向皇帝抱拳请罪。 “陛下,此事我们西凉也有疏忽,看在本王侍卫也损失惨重的份上,还望莫再计较此事。” 皇帝的目光在沈鹤和拓跋洪允身上来回停留好几次。 沈鹤的话,他不是没听懂。 西凉突然主动停战议和,原以为是被打怕了,诚心休战,如今看来…… 心中几经反转,皇帝方才沉着脸,颇不悦道:“既然拓跋太子发话了,朕便不再追究,今日春猎便到此为止吧!” 说罢,拂袖而去。 西凉使臣微微松口气,却被拓跋洪允狠狠瞪了两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众人见好好一场比试如此收场,颇觉无趣,也都三三两两扫兴离开。 场上只剩下沈鹤和拓跋洪允一行人。 沈鹤盯着拓跋洪允,忽而冷笑一声。 “拓跋太子好灵巧的心思。” 三言两语便把这事给揭了过去。 拓跋洪允心知沈鹤看出什么,索性也不再掩饰,托着包扎好的手臂,扯扯唇。 “多谢沈将军的夸奖,彼此彼此吧。” “你以为在宫中收买内应,你们做的事就没有破绽了吗?” 拓跋洪允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一口气吹走尘屑。 “沈将军说什么,在下听不懂,不过本王还是想劝沈将军,你们的陛下如今正满心欢喜地盼着西凉与中原议和,若是有人打破这和平的局面,你说他该多生气?” 说罢,瞥了沈鹤一眼,笑着走了。 沈鹤深色阴郁,走到马厩边,姜娇儿正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怎么脸色这么差?没哪儿受伤吧?”姜娇儿注意到他,担忧地上下仔细看了看。 “我没事,”他目光望向拓跋洪允离开的方向,“西凉恐怕在暗中筹谋什么。” “你的意思,难道猎场中的凶兽是他们安排的,原本的目标是你?” “是。西凉的手居然能伸进皇家猎场来,可见宫里接应那位不是普通人。” 沈鹤目光沉沉,姜娇儿顿时也明白,恐怕不久后,将有大变故。 “对了,你在这儿忙什么呢?” 沈鹤见马厩前食槽里的草被姜娇儿翻得乱糟糟的,问她。 姜娇儿从食槽底部翻出一块姜黄色不明硬块,手一捻,变成和草料一样颜色的粉末,细细碎碎地落下混入草中。 第414章 痒痒虫 “宁王世子骑的那匹马,被人动了手脚。” 那匹马儿突然发狂,想必就是因为吃了混入这种粉末的草。 “原本那匹马,是给我们小甜的,若不是宁王妃抢去……” 姜娇儿眉头一皱,没再说下去。 沈鹤握紧姜娇儿的手,眸底也一片郁色。 “沈将军,沈夫人,你们还没走吗?”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明媚的声音, 拓跋玉一袭亮红色骑装,挺立在汗血宝马上,眼睛亮亮的,格外意气风发。 见二人正看着食槽里的草,她啧啧两声,状似哀叹。 “宁小世子可真可怜,你说他非去抢这匹马干嘛呢?害得自己摔断了腿,真可惜。” 沈鹤握着草的手一紧,眼中“噌”地燃起怒火。 “这草,是你动的手脚。” 拓跋玉挑眉,装模作样吃惊道:“沈将军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 说罢,大笑起来,拿起马鞭轻点了下:“二位日后还是小心点吧!”说完驾马扬长而去。 沈鹤想要追上去,被姜娇儿拦下。 “你现在追上去也没用,无凭无据的,能拿她怎么办?” 沈鹤冷静下来,一想的确如此,只是一想到她想对沈小甜下手,沈鹤眼神狠戾起来。 不过姜娇儿狡黠一笑,安慰地拍了拍他。 “你也别气,我自有办法教训她。” “哦?” 沈鹤挑眉,见姜娇儿憋着坏笑的样子,心中阴霾一扫而过。 他忘了他的这位夫人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 春猎结束,晚上在猎场边还有篝火晚宴。 西凉这次带了不少美女来献给皇帝,今晚也是西凉使团留在皇宫内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按原计划,明日西凉使臣将会带着和亲的成安公主,启程返回西凉,自此,西凉与中原总算能有片刻的和平。 异域美女们早已装扮好,一个个轻拢薄纱,露出盈盈一握的细腰,风情无限。 连拓跋玉今夜,也要亲自献舞一曲。 夜幕降临,篝火早早点起,带有异域风情的歌曲幽幽唱起。 亲王大臣们难得参加这种新鲜的宴会,皆情绪高涨,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便热情交谈起来。 “陛下到——” 太监一声高呼,众人忙停下议论,起身迎接。 只见皇帝一扫早晨的阴霾,挽着娇滴滴的拓跋玉,大笑着入席。 “今日还真是热闹,诸位爱卿也别多礼了,快快就座吧!”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姜娇儿也随沈鹤入座。 皇帝先是对西凉使臣说了通什么永结同盟,边境再无纷争的话,又提起早上拓跋洪允战胜黑熊,称赞他勇猛,甚至还赏赐给他御用的弓箭。 姜娇儿见状,冷笑一声:“看来那拓跋玉是把皇帝给哄开心了。” 沈鹤目光也沉沉的,看来皇帝现在对西凉,是毫无防备。 “太子殿下、三皇子、四皇子殿下到!” 三位皇子姗姗来迟,忙请罪,皇帝脸上也只是闪过一丝不悦,就让他们速速就座了。 跟在皇子身后的,还有国师商策。 “国师,来得正好,快坐朕旁边!” 商策微微行了一礼,缓步走到皇帝身侧坐下,皇帝便兴致高涨地同他聊起来。 拓跋玉很有眼力见地下去准备献舞了。 姜娇儿喝了口酒,目光追随着拓跋玉。 见她走了,马上起身,和沈鹤打了声招呼,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席间。 沈鹤忍不住扯唇,竟然有些期待姜娇儿,想着她等会儿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丝竹声骤然停止,众人皆有些莫名,连皇帝和商策都停了下来,看向空荡的舞台。 忽然,两道琵琶声像惊雀掠过湖面,打破寂静。 紧接着,便是如急风骤雨般撩拨的音律,异域的美女如翩跹的燕子,轻快地飞入舞台。 开场惊艳,众人不禁拍手叫好! “啪”一声,美女围成圈,齐齐下腰打开,当中站着拓跋玉,蒙着半面的纱,媚眼如丝,不禁叫人看直了眼。 皇帝停下手中的酒杯,竟看痴了。 拓跋玉轻笑,随乐舞动起来。 舞到沈鹤面前时,甚至还当众伸手勾沈鹤下巴。 沈鹤冷眸,嫌恶地躲开,垂目只顾饮自己面前的酒,不看拓跋玉。 可皇帝对她轻佻的行为似乎根本不生气,甚至开怀地笑起来。 “还真是色令智昏。” 姜娇儿很快就坐了回来,刚刚那一幕尽入她眼底,忍不住骂了皇帝一句。 沈鹤脸色这才好些,拉过姜娇儿。 “做完了?” 姜娇儿愉悦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俏皮地冲拓跋玉使个眼色。 “等会儿就瞧好戏吧。” 拓跋玉越舞越动情,动作越发妖娆,连外头的罩衫都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可忽然,她眉头一皱,原本要伸出去的手臂不禁一哆嗦。 紧接着,浑身突然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好痒!”她大叫一声,忍不住抓挠起来。 身旁的舞女被她突然怪异的行径给吓到了,躲得远远的。 原本活色生香的一幕,突然变得滑稽起来。 “啊!本宫身上有虫子,愣着干嘛,快帮本宫抓啊!” 拓跋玉痒得面部扭曲,舞女被训斥,只好上前帮忙。 雪白的皮肤被拓跋玉抓得一道一道血红的印子。 外衫也被凌乱地脱到一边,堂堂皇帝嫔妃,在众臣面前如今只剩下一条抹胸,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像酱茄子,诸位大臣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场面尴尬极了。 “痒死本宫了!” 拓跋玉此刻已经痒得失去了理智,伸手竟要将最后一条抹胸也给除了。 还是拓跋洪允反应过来,他怒斥:“还不快把玉妃娘娘带下去,宣太医!” 侍女这才七手八脚地把拓跋玉扶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宴会气氛尴尬至极。 皇帝面上挂不住,怒饮一杯酒后,摔杯而去。 “哈哈!”皇帝走后,姜娇儿再也憋不住笑了,“她刚刚那个样子,好像猴子!” 沈鹤虽一眼没看,也被她的描述给逗笑了。 “说吧,你使了什么坏?” 姜娇儿眨眨眼,压低声音。 “我向萨娜借的蛊虫,名叫痒痒虫,刚刚溜去偏殿放在拓跋玉的衣服上。这痒痒虫一入体便无形,能叫人浑身瘙痒,直到皮肤抓烂为止。” 第415章 又死人了 越说到后面,姜娇儿神色越沉,声音越狠戾。 沈鹤愣了愣,姜娇儿瞧见,打趣地问他:“二郎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些?” 沈鹤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划过姜娇儿的背,揽过她的腰。 “敢对我们小甜动心思,就该付出这样的代价。” 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娇儿只觉得从耳朵到全身都酥麻了。 “开个玩笑,那个虫子只不过让她痒两日,浑身再肿个几天,要不了她的命。” 说完,姜娇儿居然在沈鹤眼里发现了一丝失望。 啧啧,这个男人,果然比她还狠。 不远处,一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晦暗不明。 “周奕,不该看的别看。” 周奕回过神,忙跪在男人身后,“臣该死。” 三皇子端起酒杯,朝身侧的四皇子微微一笑。 四皇子看上去有些心事,不过也恭敬地举起杯,回应三皇子。 至于太子,则独自和朝臣们应酬,不同他们一道。 拓跋洪允从拓跋玉那儿回来后,脸色很难看,却还得扯出一丝笑,一一接受大臣的敬酒。 一轮敬完,拓跋鸿允看了眼几位皇子的方向,拿上酒壶身形有些摇晃地走来。 太子自不用说,两国储君相见,自是恭敬有礼,官话连篇。 来到三皇子身边,拓跋洪允顿了顿,先敬三皇子。 四皇子默默退到一边。 待敬完三皇子,轮到敬四皇子时,酒壶里没酒了。 拓跋洪允看向四皇子,摇摇酒壶:“殿下,没酒了。” 四皇子垂目,拿起自己的酒壶,给拓跋洪允满上,再端起自己的酒杯,两人碰了碰杯,并无更多的话。 这一幕,全然落入姜娇儿眼中。 她皱眉,拱了拱沈鹤。 “诶,你觉不觉得,四皇子和拓跋洪允之间,有些奇怪?” 沈鹤顺着她目光看去,心中有一丝异样,但转瞬即逝。 “大概四皇子性情冷淡,同拓跋洪允并不相熟吧。” 姜娇儿还是觉得奇怪,直到宴会结束,四皇子匆匆离去,而拓跋洪允也在说了一些场面话后,随之而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从姜娇儿脑海中蹦出来。 可还不等她细想,便有宫人送来一封信。 打开信,沈鹤看了两眼,皱起眉,马上起身。 “回府。” 一路马车疾驰。 回到府中,寻风便迎上来。 “大理寺刚刚传来消息,这两日京中,又多了十数人暴毙而亡,死法同在酒楼死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十数人…… 饶是夫妻二人在战场上见过大风大浪,这个数字也着实让人震惊。 “尸体呢?” “在大理寺。” 寻风刚从大理寺回来,多人暴毙的消息被大理寺封锁,大理寺卿担心引起百姓恐慌。 姜娇儿动身,就要往大理寺去。 “明日再去吧,今日先好生歇息。” 沈鹤拦住姜娇儿,已经快二更天了,经历了猎场那一系列事,姜娇儿需要好好休息。 拗不过沈鹤,姜娇儿只好带着心中疑虑回房。 关门前,她脚步一顿,唤来寻风,附在耳边叮嘱了两句。 寻风点点头,下一秒,消失在夜幕中。 进了房,沈鹤问:“你让寻风干嘛去了?” 姜娇儿打了个哈欠,懒懒地伸个懒腰,仰倒在床上。 “不告诉你。” 沈鹤脱下外衣,大手揽过姜娇儿,掀开被子,抱着她窝进去。 姜娇儿闭着眼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哪怕重重心事,也架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 “娇儿现在对为夫有秘密了。” 沈鹤抱着她,说话的气息扑在她脖颈间。 姜娇儿舒服得快进入梦乡了,喃喃了句“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便睡着了。 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沈鹤有些心疼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抱着她也进入梦乡。 黑夜中,高翘的飞檐上,立着道纤细的身影。 黝黑双目在黑暗中反射着月光,隐隐幽幽。 整座京都都陷入静寂。 突然,一座华府后的小门“吱吖”打开,一人身着夜行衣,警惕地走出,合上门后一个闪身跃入黑夜。 还好寻风轻功不错,她忙跟上去。 那道身影落入驿馆后,寻风便不再追,一跃隐入黑暗。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便和沈鹤一起来到大理寺。 萨娜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有人暴毙的消息,也跟了过来,萧衡随后也来了。 “沈将军。”大理寺卿朱大人冲沈鹤行了一礼,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这几位死者死的位置,下官都在京城地图上标了出来,不过看不出有任何关联。” 原本查案这种事,不该让沈鹤和姜娇儿参与的。 只不过这个案子实在太怪异恐怖了,他不敢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捅到皇帝面前。 而且宫中那位贵人提点他,让他务必让沈鹤参与进来,他这才给将军府送了信去。 沈鹤看了看地区,死的位置零碎分散在京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 “死者的身份都查清楚了吗?”姜娇儿问道。 “查清楚了!”朱大人忙递上一份详细的文件,让姜娇儿过目。 “还有死者死前至少七日的行踪,你们有调查过吗?” “这……” 朱大人面露难色,“这些人死的突然,数量又多,暂时还没查到这么细。” 姜娇儿忍不住有些无语,不过想到古代可不像现代,哪哪都有监控,死者行踪一调监控基本就能查出来,也就不再计较了。 “劳烦朱大人多派些人手去查查,死者这七日内都去过哪儿,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异常……” 姜娇儿一脸串说了不少,朱大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查的越细,难度就越大,以往查案子也没查得这么细过啊。 沈鹤及时止住姜娇儿,对朱大人道:“大理寺查案必然是专业的,相信朱大人一定能查问清楚。” “诶,下官一定尽力。” 说完便要去吩咐下属开干。 “朱大人,我们能否去看看尸体!”姜娇儿叫住他。 “自然可以。” 大理寺寺正领着一行人前往停尸房。 第416章 西坊街 进屋前,姜娇儿突然停下,回头问萨娜:“里面都是尸体,你怕吗?” 萨娜一下子炸开:“笑话!我堂堂清胥族圣女,会怕尸体这种东西?” 她叉腰走到姜娇儿面前,打头阵。 可一打开门,十几具横尸整整齐齐地摆着,尸身早已开始腐烂。 萨娜一个没忍住,抱住柱子吐了起来。 吐得脸都绿了,再无可吐了,可一回头,还是想吐。 姜娇儿失笑:“你不是说堂堂清胥族圣女,怎么可能怕尸体吗?” 萨娜虚弱的身子靠着柱子,还在嘴硬:“我……我不是怕,是味儿太冲。” 借着帮萨娜拍背,姜娇儿另一只手偷偷塞进布袋里,进入空间拿了四套医用口罩和防护手套。 尸体中有大量的细菌,尤其是已经腐烂的,他们必须做好防护措施才能进去。 萧衡拿着这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满脸疑惑地看向沈鹤。 沈鹤倒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媳妇让他戴他就戴,媳妇肯定是为他好。 萧衡只好压下心头的疑虑,学着姜娇儿的样子戴好口罩手套。 四人这才踏入停尸房。 十几具尸体的皮肤无一例外,都被挠得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可想而知死者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尸体上盖着防潮油布,萨娜想揭开看看,可刚一掀开,又“哇”了一声。 “这尸体怎么被开膛破肚了!” 油布下的画面,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姜娇儿也伸手去揭,想要看看,却被沈鹤一把拦住。 “肠子都被翻出来了,你还是别看了吧。” 沈鹤能理解姜娇儿上过战场也杀过人,故而不害怕尸体,但内脏外翻的画面,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姜娇儿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淡然揭开油布,甚至伸手翻看起死者的胃来。 萧衡眼睛都看直了。 “将……将军,夫人这也太生猛了些吧。” 连他军中的大男人,上了战场有时见到些血腥的画面,还会生理心理不适呢。 沈鹤没有说话,却在心中暗暗佩服起姜娇儿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朱大人说,仵作之前已经查验过尸体,这些死者并没有什么寻麻疹之类的痒病,也没有蘸上任何致痒的东西。” 沈鹤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们抓挠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痒导致的。” “真正的痒?难不成还有假的痒?”萨娜问。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查看尸体无果,四人只好退了出去。 这两日,四人几乎在大理寺度过的。 到了第三日,寺正终于拿着一叠文书回来,匆匆送到沈鹤跟前。 “这只是一半死者近七日的行踪,还有一半等查问好,也会陆续送过来。” 这是这是朱大人吩咐的,生怕姜娇儿他们等急了。 姜娇儿接过文书,上面详细写了死者的名字,家住何方,哪日去了哪儿见了何人说了什么话,能查到的都仔仔细细地写了。 她不禁有些佩服,不愧是当年的科举状元,办起事来确实细致到位。 不过有一点,就是太细了,一个死者密密麻麻两大张纸,看完一张都要近一个时辰。 “二郎,萧衡和我,我们三分别看三个人的,萨娜,你去门口等着,若有新的文书送来,便赶紧拿进来。” “好!”萨娜麻溜去站岗了。 三人细细看起来,只是这条目太多,就连姜娇儿看了后面的,前几日的行踪又忘了。 萧衡就更别提了,一个武将,本就不爱看书,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他们中午开始看,一看便看到日头西斜。 萧衡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嘴里抱怨:“这些人一天到晚也太能跑了,短短七日去了那么多地方,做了这么多事。” 他有些好笑地指着文书其中一条:“这个死者是个杀猪的,居然还去度拜寺,也不怕身上的血腥气冲撞了神明。” 度拜寺是设在京都的一个异教寺,专供那些西域邻国迁入中原的外族人祭拜的地方。 那些外族人不吃猪肉,若是知道来祭拜的香客是屠夫,一定会把他赶出去的。 寺正也加入了他们,笑着附和:“度拜寺可在西坊街,京都的最西边,他竟也不嫌远。” 姜娇儿看得也有些累了,分个神,随口问了句:“西坊街?是条什么街?” “西坊乃外族人群居的坊市,西坊街便是主干道,其间有不少外族人开店卖些中原没有的珍宝、香料,京中人也爱去那买卖东西。”寺正解释道。 姜娇儿忽然浑身一震:“你刚刚说,珍宝、香料?” 寺正一头雾水:“是啊。” 姜娇儿立刻拿出文书翻找起来。 “琳琅珍宝阁,在西坊街吗?” 寺正摇摇头:“我不记,不过大理寺内有各个坊市的地图,下官这就去拿!” 很快,西坊的地图就被拿来了。 不得不说,朱大人颇有治理地方的头脑。他让人每月去各个坊市,更新地形环境及店铺更替,绘制成图存在寺内。 这为他们办案节省了不少时间,连一些暗门,有时也能记入其内。 姜娇儿赶紧打开地图,一个一个跟文书上对。 “琳琅珍宝阁、阿伊香料铺、馕饼店……” 待对完所有死者的文书,姜娇儿眉头紧皱,沉沉地看向沈鹤。 “他们所有人,都去过西坊街。” 沈鹤目光立刻一凛,对着闻讯赶来的朱大人吩咐道:“劳烦朱大人拨几个得力的人给我,去西坊街走一趟。” 说完,转头看向姜娇儿:“你和萨娜留在这儿,看还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姜娇儿点头应下,有些担心地叮嘱:“小心,恐怕这次面对的人,不好对付。” 沈鹤心头一暖,暗暗握了下姜娇儿的手让她安心,便带着萧衡走了。 文书里再看不出别的东西,姜娇儿决定和萨娜回去,再看看尸体。 第二次进来,萨娜明显好多了。 姜娇儿仔细检查尸体的每一个细节。 从前在末世,她会对尸体进行简单的尸检,以确认那片区域内有什么样的敌人,持有什么样的武器,因此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她掰开死者的眼皮,发现死者瞳孔紧缩,原本应该是黑色的瞳仁竟然变成了灰色。 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第417章 中了幻术 “诶,这眼珠子真奇怪,看起来像是……像是中了某种幻术。”萨娜看了眼道。 “幻术?”姜娇儿喃喃,突然想起! 曾经调查鬼王一案时,她和沈鹤在林子里,中过幻术。 当时沈鹤说,西凉有一个秘族,精通幻术。 难道说这件事情,和西凉又有关系吗? “寺正,西坊可有西凉人居住?” 寺正想了想:“自然是有的,此次随西凉使团来的人,除了使臣和官员住驿馆,其他随行商队匠人都住西坊。” 姜娇儿心道不好,什么话也没说,赶紧冲了出去。 “诶,娇儿姐,你跑那么急去哪儿啊!” “去西坊!沈鹤他们可能有危险!” 西坊。 沈鹤和萧衡追着一个黑衣人,来到街内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 萧衡捂着肩头,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刚刚,他们一行人来到西坊,拿着受害者的画像,挨个问沿街商铺的人,是否见过死者,和什么人接触过。 问到一间客栈时,忽然发现一全身黑布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人。 起初他们并未在意,外族人多奇装异服,黑布遮盖或许就是他们民族的服饰。 可当他们询问店主是否见过死者,那人便立刻起身离开, 沈鹤敏锐,当即觉得有些不对劲,跟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 “老兄,请问前几日你可曾见过画像上这个人。” 可那人拔腿就跑,沈鹤和萧衡两人与他交手,他竟也能应上几招,可见武功不凡。 然后就追到了这间屋子,大理寺的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不知怎的,黑衣人进了屋子,居然就停下不动了。 沈鹤目光森冷,攥紧手中短刃:“京城死的那些人,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黑衣人没有说话。 沈鹤打算武力制服他时,忽然屋子里弥漫起一股雾气。 “吼——” 突然,众人看见,屋顶上竟然跳下来一头巨大的老虎。 老虎冲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额头的王字霸气骇人。 大理寺那几位吓破了胆,连声音都哆嗦了。 “沈……沈将军,咱们快逃吧!” 这头猛虎体格巨大,尤其是那双爪子,一掌拍下来,估计能把他们都压成肉饼。 “砰!” 众人回头,发现屋门竟自动关了起来。 这下他们谁也逃不掉了。 沈鹤也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凶兽,心中亦是没底。 那老虎整个身子后缩,看着像在蓄力,下一秒就要向他们冲来。 “萧衡,你从左边,我从右边,跳上他的背,刺他的眼睛!” “是!将军!” 萧衡和沈鹤同时握起短刃,在老虎扑来的前一刻一跃而起,刚准备跳上老虎的背,没想到老虎一掌便将他俩狠狠地拍落在地。 黑衣人一言不发,见所有人都和老虎缠斗着,一跃,从窗口逃走了。 “那有窗口,快跑!” 大理寺那几个小伙子早就吓尿了,赶紧趁沈鹤和萧衡拖住老虎时,一个一个从窗口跳出去。 萧衡抵抗着虎爪,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 “将……将军,咱们打不过的,跳窗吧!” 沈鹤也被虎爪压着,喘着粗气。 只剩他和萧衡两人,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的确没有赢的可能。 “一会儿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先跳!” 沈鹤找个机会挣脱,一跃而起,老虎也松开萧衡,扑向他。 萧衡顾不得许多,正打算跳时。 “别跳!” 接着,萧衡感觉自己的腰被鞭子绕住,一道猛力,将他从窗边拉离。 他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龇牙咧嘴时,看到了姜娇儿蒙着口鼻的脸。 “夫人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 沈鹤正与猛虎缠斗,看见姜娇儿进来,当即心惊。 “快出去!” 却见姜娇儿从容不迫,长鞭一甩,鞭头向蛇信子一样向猛虎飞去。 “啪!”忽然,猛虎像化成了一道烟,消失不见了。 沈鹤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房梁上悬着两大袋面粉,随着绳子晃荡来晃荡去。 他一头雾水,不解地看向姜娇儿。 “你们中了幻术,在幻境里,把面粉当成了老虎。” 萧衡傻眼了,可刚刚分明很逼真啊! 姜娇儿走到窗边,掀开窗,沉着脸看向沈鹤。 沈鹤走过去,朝下一看,倒吸一口气。 窗外不是街道,满地竟是密密匝匝的尖刺。 而大理寺那几个小伙子的尸体,便横在下面,双目圆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时间,二人心情有些沉重。 “夫人,怎么了……” 萧衡见两人脸色不对,忍着疼龇牙咧嘴地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当即腿软。 “我……我刚刚若是跳了……” 他脸色苍白,不敢继续想下去。 沈鹤心中腾起怒火,拉起姜娇儿往外走。 “萧衡,在这儿看着,娇儿,跟我走!” 夫妇二人一路疾驰,来到皇宫。 “沈将军这怒气冲冲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鹤此刻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直往皇帝的宣政殿内闯。 常公公守在殿外,见沈鹤脸色有些不对劲,忙拦住他。 “陛下呢?我有要事禀报。” 常公公面露难色。 “陛下正与拓跋太子商议成安公主和亲一事,要不沈将军先等等?” “拓跋太子也在?”沈鹤冷哼一声,“那正好!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常公公无奈,只得进去。 姜娇儿一开始也有些生气,不过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她顺顺沈鹤的背:“二郎,你先冷静。幻术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捅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姜娇儿的声音莫名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沈鹤这会儿理智回笼,也觉得不妥。 “可陛下若不知道西凉包藏祸心,掉以轻心,该怎么办?” “如今陛下一心议和,现在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西凉有异心,他不会信的。” 两人正说着,常公公出来了。 “将军,请吧。” 入殿,国师商策也在,坐在皇帝身旁。 拓跋洪允坐在下首,对上姜娇儿的目光,一愣。 他竟从姜娇儿眼中看到了杀意。 拓跋洪允一头雾水,可再看去,姜娇儿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 “沈爱卿,朕正和拓跋太子商议给成安送嫁的事。” 第418章 试探 “送嫁那日,便由你带领禁卫军,送成安一程吧。” 公主和亲有一个规矩,那便是中原需派一支军队,送和亲公主出京城五十里,名为送亲。 而西凉接亲的军队,则在五十里外等候。 因京城离西凉距离遥远,中间或许会遇到诸多意外,因此特许西凉一小支军队进入中原,在五十里开外等待。 姜娇儿听沈鹤提起过。 她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成安虽说不受宠,但毕竟是代表中原去和亲,狗皇帝面子工程做得倒是足。 不过,这恐怕也是她此生荣光最盛的时刻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皇帝吩咐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拓跋洪允一眼,嘴角不禁上扬。 拓跋洪允如何不懂,沈鹤曾打得西凉节节败退,如今又作为议和和亲队伍的统帅,皇帝这是想羞辱西凉。 袖中拳头微微捏紧,不过拓跋洪允面上却不显,笑着道:“那就劳烦沈将军了。” “对了沈卿,你刚刚说有要事禀报?” 沈鹤刚想说,姜娇儿却率先开了口。 “陛下,京中近日来十数人暴毙,臣等查到些情况,想向陛下禀报。” 姜娇儿说时,余光一直注意着拓跋洪允。 只见他听到时,身子微微一震。 姜娇儿心下当即明白,拓跋洪允一定与此事有关。 “查案?那不是大理寺的事,你们查他干什么?”皇帝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一直默不作声的商策这才开口。 “陛下,是微臣让大理寺向沈将军寻求帮助的。” 皇帝脸色这才和缓些:“你吩咐的啊,这是为何?” “臣听闻这十数位死者死状相同,大概是因为同一原因,而第一位死者……就出现在沈将军夫人的酒楼里,故而想着沈将军与夫人或许更了解情况。” 见皇帝眼中露出疑虑,姜娇儿不慌不忙解释:“回禀陛下,臣妇酒楼里的吃食没有问题,其他死者也从未来过臣妇的酒楼。” 皇帝这才打消疑虑。 “那你们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查出……”姜娇儿余光瞥着拓跋洪允,果然见他面色不安,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他们似乎误食了某种草药,导致浑身瘙痒难耐,抓挠皮肤,惊厥而亡。不过到底是哪种草药,暂时还没查出来。” 拓跋洪允猛地看向姜娇儿。 他们真的……只查出这个吗? 可姜娇儿和沈鹤面色如常,看起来并无异样。 商策微微抬眸,目光沉沉地看着二人。 嘴角,微不可查地弯起一个弧度。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同大理寺抓紧查办,千万不可让更多人误食了!” “是!” 出了宣政殿,拓跋洪允正琢磨着试探姜娇儿,没想到姜娇儿竟主动找上了他。 “殿下,听闻有不少西凉商人如今正住在西坊,可否麻烦帮我打听一个人?” 拓跋洪允心中警觉,面上却不显。 “不知夫人想打听谁?” 姜娇儿歪头假装想了想:“一个浑身穿黑的,轻功很好。” “不知夫人打听此人做什么?” 姜娇儿故意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 “我与沈鹤原本想去西坊看看有没有那种草药,哪知那人鬼鬼祟祟的,沈鹤就多问了他两句,结果他们就打了起来,把沈鹤好一顿伤。”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拓跋洪允:“殿下若是查到那个人,就告诉我,我一定要过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拓跋洪允有些无语。 难道只是因为这个? 他干笑两声:“既然夫人开口了,本王一定吩咐下去,让他们多加留意。” “那多谢殿下啦!”姜娇儿绽开明媚的笑脸。 连沈鹤也冲拓跋洪允客气地点点头,牵着姜娇儿离开。 拓跋洪允眯眼,盯着二人后背。 当真什么都没发现吗? 直到走出宫,沈鹤才松开姜娇儿的手,黑着脸坐上马车。 姜娇儿一头雾水。 “二郎,你怎么生气了?” 沈鹤冷冷道:“姜娇儿,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是欺君?” 姜娇儿愣了愣,随机无所谓道:“这不是缓兵之计吗?待日后查清真相,再同皇帝解释一下就好了。” “没那么容易,万一查不到直接证据呢?到时候陛下得知那些人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草药,到时候你可就有罪了。” 沈鹤难得冲姜娇儿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竟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前一世加上这一世,她都没怎么哄过男人。 “放心吧,今日之后,拓跋洪允肯定坐不住,到时候必定会露出马脚。” 姜娇儿见沈鹤脸色还是一点没好,小脸凑过去。 “我若是因欺君之罪入狱了,二郎就把我休了,另娶一位贤惠的妻子,多好!” 沈鹤更气了,强硬地把姜娇儿箍进怀里。 “你我是夫妻,你欺君,以为我能逃得掉吗?” 姜娇儿被箍得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真是,这男人脾气怎么这么大? “你……”沈鹤下手越来越重,姜娇儿情急之下,轻啄了他下巴。 她明显感觉到沈鹤身子一颤。 “二郎,你弄疼我了。” 姜娇儿故意压低声音,像小猫抓挠过沈鹤的心。 沈鹤浑身燥热起来,咽了口口水。 姜娇儿趁他失神的空荡,滑溜溜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立刻紧贴着马车另一边。 沈鹤怀里一下子空了,有些不悦。 不过瞥了眼窗外,快到府里了,便整理好衣衫,暂时不跟她计较。 回到府,三个孩子都睡下了。 沈鹤写了封信,让萧衡给朱大人送去,然后回房。 姜娇儿已经和衣躺在床上了。 沈鹤从身后抱住姜娇儿。 “今日为何要向拓跋洪允提那个黑衣人?这不是提醒他藏人吗?日后我们若想抓到他,可就难了。” 姜娇儿打了个哈欠,语气里带了慵懒。 “就算我不提,拓跋洪允也会知道,我们已经见到黑衣人了,他一样会藏。我主动提,就是要让他藏得更快,更急。” “哦?此话怎讲?” 姜娇儿翻过身,有些同情地捧着沈鹤的脸。 “你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揭露西凉的狼子野心。只有他们真的做出乱举,我们才能讨伐西凉,否则,哪怕抓住了黑衣人,也无济于事。” 第419章 践行宴 沈鹤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媳妇为什么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夫人为何这个眼神,难道嫌弃为夫愚笨了?” 沈鹤说着,微不可查地凑近。 “也没有啦,二郎办事认真,好不容易追到黑衣人这条线索,不想放过而忽略了大局,也是可以理解的……” 姜娇儿边展开被子边说,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沈鹤圈进怀里了。 她脸“噌”一下红了。 沈鹤打趣:“这都多久了,夫人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哪是她容易害羞?明明是他太流氓好嘛! “累一天了,该……该睡了!” 姜娇儿忙用被子裹住自己,不过这点抵抗对于沈鹤来说,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是该睡了。” 沈鹤一脸宠溺的笑,顺势也躺了进去,只不过被子下的手不太安分。 没一会儿,姜娇儿开始喘起粗气来。 “沈鹤你……朝廷如今都暗潮汹涌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只一晚,不耽误。” 说罢,彻底放肆起来,姜娇儿的控诉悉数淹没在他的吻里。 次日一早,宫里便来了人。 “沈夫人,皇后娘娘请了京中各家女眷,为成安公主设宴践行,您收拾一下,随奴婢入宫吧。” 姜娇儿眉毛微挑。 这皇后娘娘竟如此好心,还特地为成安设了一桌宴。 不过也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好的嘛。 一路坐着马车前往皇宫,姜娇儿手支着头,昏昏欲睡,浑身痛得像要散架了。 正想着日后要不要跟沈鹤分房睡一段时间,马车已经驶到了宫门口。 来到皇后宫中时,已经有不少女眷都来了。 “云安公主,今日您这条绣牡丹繁花裙可真好看!” 姜娇儿一入宫,便听见一阵热闹的声音,她顺着看去。 今日云安穿了条鹅黄的裙子,衬得她面容娇丽,明媚可爱。 云安在一声声夸奖中逐渐骄傲起来,头昂得像只孔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宴会的主角是她呢。 姜娇儿四下看了看,终于在院子的角落,看见了真正的主角——成安公主。 今日的她比前几次姜娇儿见到的要雍容华贵上不少,裙子是上好的水红色锦缎,头上簪着红玛瑙镶金步摇。 一看便是皇后精心为她装扮过的。 可是她看起来并不开心,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花树下,目光时不时看向宫门口,似乎在等待着谁。 还没人注意到姜娇儿,她便乐得自在,独自在不起眼处暗中观察。 有些家世不够显赫的小女娘不敢凑到高傲的云安面前,互相对视一眼,踱步到成安公主面前。 “恭喜成安公主觅得良胥,臣女前日在西坊听西凉人说,他们的二皇子殿下是个俊美的少年郎,公主定会喜欢。” 成安以往在宴会上,鲜少被人关注,所以此刻神情竟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听完小女娘的话后,脸色一白,扯出的笑也不太好看。 那边的云安朝这边瞥了眼,转而拨开身前的人,昂着头走了过来。 “可不是,不过那二皇子也就空有美貌了,听说打仗时,他被沈将军的镇北军给吓破了胆,一直躲在草丛里,直到打完才敢出来!” 说罢,有几个贵女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不过到底要顾全脸面,见成安脸色不对,忙干咳两声掩饰过去。 云安还嫌不够,凑到成安耳边,揶揄:“但姐姐放心,看来那二皇子是个软性子,等姐姐嫁过去,还不任由姐姐拿捏!” 说完,还伸手拱了拱身侧的拓跋玉:“玉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云安就差把“草包”这两个字说出口,可拓跋玉听见别人非议自己哥哥,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附和。 “本宫这位二哥的确没什么志向,最爱守着自己那方领地,养些笨山羊。成安公主日后嫁去,倒是不缺羊肉吃。” 成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睫轻颤。 就在姜娇儿以为她又要当包子时,她意外冷冷开口:“妹妹对二皇子殿下的夸赞,姐姐一定会带给拓跋太子,让他知晓妹妹的‘好意’!” 云安愣住,这包子今天吃错药了?居然敢当众怼她? 当即脸色一变,姣好的五官此刻变得有些狰狞。 “成安,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粗鲁地扯了扯成安身上的锦裙和步摇,恶狠狠道:“你今天之所以能穿上这身好衣裳,是因为父皇舍不得把我嫁给那个草包,和亲是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罢了!” 拓跋玉也冷笑一声:“成安公主难道以为太子哥哥会在乎别人如何说我二哥?在西凉,我二哥处境可比你好不了多少,你俩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成安胸口大起大伏,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刚刚那一句反抗已经是她鼓起极大勇气说出来的。 “如今我中原与西凉正在议和,云安公主却在这编排二皇子殿下,若这话传到西凉人的耳朵里,他们会作何想?” 姜娇儿冷冷的目光掠过云安。 云安不知姜娇儿从哪儿冒出来,见她竟然护着成安,气得更厉害。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本公主?本公主偏要说,就算父皇听见也不会责怪我的!” 云安目露狠戾,一步步逼近成安:“你连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 “云安!”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四皇子黑着脸护在成安身前:“身为公主出言竟如此粗鄙,对待姐妹凶恶狠毒,与乡间毒妇何异?” 云安没想到连四皇子也敢挤兑自己了,气得肺都快炸了:“你们这些下等人,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哦?云安公主竟称自己兄长姐姐为下等人,寻风,去问问皇后娘娘,同为陛下血脉,如今也要分三六九等了吗?” 姜娇儿吩咐身后寻风。 云安心中一慌,她再骄纵,却也并非中宫所出,更何况皇后一向不待见她。 可寻风当真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皇后身边的嬷嬷,很快皇后黑着脸走过来。 “放肆!云安你如今连西凉皇室都敢编排了,传出去若让西凉以为我们中原看不起西凉,两国因此再生嫌隙,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云安有些腿软,垂着头不敢说话,全没了原先的神气。 “你目无尊长行迹也不配公主之称,今日宴席你就不要参加了,给本宫去偏殿抄经百遍,不抄完不许回来!” 第420章 竟然是他 “皇后娘娘!” 云安慌了,抄经百遍,恐怕她手都要断了。 “越贵妃娘娘到!” 一见到越贵妃,云安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哭着跑过去。 越贵妃身旁的敬嬷嬷却拦住了她。 云安不解地看向越贵妃。 越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不过脸色淡淡的。 “云安,本宫素日就是太惯着你了,养成了你这般刁蛮的性子。皇后娘娘罚得对,敬嬷嬷,带云安去偏殿抄经吧。” 云安一脸不可置信,可看母妃毫无商量余地的样子,只能狠狠瞪了姜娇儿一眼,不甘心地走了。 越贵妃这才转过身,向成安和四皇子致歉。 “成安,四殿下,是本宫没教好云安,让你们受委屈了。” “贵妃娘娘言重了,成安没事。”成安微微福了福身子,向越贵妃恭敬地行礼。 但四皇子却一脸冰冷,只微微点点头,便拉着成安走了。 三皇子跟在越贵妃身后进来,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 “老四今日竟如此主动地为成安出头,倒是难得。” “老四与成安素来感情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越贵妃道。 她转身看向姜娇儿,忍不住叹口气。 “这个云安被本宫惯的,是越发无法无天了,还望沈夫人见谅。” 姜娇儿忙摇摇手:“贵妃言重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心里却有些唏嘘。 怎么母子二人差这么多呢?越贵妃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人如沐春风,可云安刻薄刁钻,姜娇儿都怀疑二人是不是亲母子了。 皇后见到越贵妃,自然没有好脸色,黑着脸一言不发离开。 拓跋玉对越贵妃福了福身子,轻轻道了声:“给贵妃娘娘请安。” 行完礼似乎就想走。 却被越贵妃给叫住。 “玉妹妹如今已不是西凉的公主,而是我中原的嫔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日后心里有数。” 越贵妃拨了拨护甲,声音轻飘飘的,听上去却隐隐透着威严。 拓跋玉低垂着头,全然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贵妃的教诲,玉儿记下了。” “哦对了,如今你是妃子,云安是公主,身份不同往日,以后还是少来往吧,”她瞥了拓跋玉一眼,眼中似有嫌弃:“免得云安沾上些不好的习性。” 拓跋玉紧咬下唇,道了声“是”,这才退下。 姜娇儿在一旁看着,心里忍不住发笑。 她倒忘记了,从前云安与她是朋友,如今是不是该唤拓跋玉一声小妈? 打发走其他人,越贵妃这才揉了揉太阳穴,露出真实的疲惫。 “沈夫人,这云安可真不让本宫省心。” 从前越贵妃只忙着看顾三皇子的学业,对云安溺爱有加,管教却不足,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日后云安这张嘴,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沈夫人,你帮本宫想个法子吧。” 姜娇儿虽不喜欢云安,不过见越贵妃如此烦扰,也真心想帮她。 毕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如今姜娇儿也为人母了,慢慢能理解做父母的心。 她细想了想道:“云安公主如今也及笄了,或许为她择一心仪的郎君,为了郎君,她也会收敛些性子。” 越贵妃眼眸一亮,觉得这方法可行。 “那你觉得京中哪家公子最合适呢?” 姜娇儿摇摇头:“贵妃娘娘,若要公主发自内心地做出改变,必然得选她自己心仪的,旁人为她选,若不是她最想要的,反而适得其反。” 越贵妃点点头,不过又犯了难:“这云安孩子心性,能喜欢上谁呢?”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席上。 时辰到了,诸位女眷都入座,皇后娘娘换上了一贯虚假的笑,举起酒杯与大家共饮。 姜娇儿懒得与其他人社交,又因为身份原因,没法和越贵妃坐在一起,于是专心吃起东西来。 不得不说,皇宫里的御厨做的东西还真挺好吃的。 真想让家里那三小只尝尝呀! 她抬眼,迅速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大家都在忙着推杯换盏,倒没人注意她。 她忙夹了一筷子糕点到桌下,然后偷偷放进空间。 等其他人推杯换盏结束,肚子饿了想吃点的时候,却发现桌上的菜已经不剩多少了。 “诶,菜呢?” 姜娇儿邻座的贵妇人疑惑地朝她看了眼,姜娇儿忙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 “不好意思,今日未用早膳,有些饿了。” 贵夫人扯扯唇,也不好跟姜娇儿计较,只是嫌弃地把凳子搬远了些。 姜娇儿挑眉,那正好,剩下的全是她的了。 吃的正香,她忽然注意到成安公主神色匆匆地离席了。 姜娇儿今天一来就觉得她不对劲,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四哥,当真要这么做吗?” 走到一处假山后,姜娇儿忽然听见成安的声音。 很快,又响起了一道男声。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成安,你一定要配合。” 姜娇儿惊了,这不是四皇子的声音嘛! 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沈将军是位好将军,沈夫人今日也为我仗义执言,我不想……” 姜娇儿没想到吃个瓜还吃到了自己身上,顿时警觉。 “成安!你想想这十几年来,我们在宫中过着怎样的日子?你是公主我是皇子,过得却比宫里的奴才还憋屈!拓拔太子允诺我了,待西凉入主中原,便封我为诸侯王,能有自己的封地,到时候哥哥就带着你走,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委屈!” 听到这里,姜娇儿目光彻底冷下来。 原来这宫中接应拓拔洪允的人,竟是四皇子! 她想过很多人,却从未注意过这个不起眼的四皇子。 “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忽然,不远处传来人声。 宫里的宴席已经散了,不少贵女饭后消食,散步散假山这边来了。 假山后面的二人当即噤声。 姜娇儿也假装赏光,离开了这儿。 临近傍晚,她才回到将军府。 刚一进门,沈小甜便哭唧唧地冲入姜娇儿的怀里。 “娘亲,哥哥笑话我!” 第421章 送礼 沈知宝紧跟着也跑了出来,急得满头是汗。 “三宝,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可沈小甜哭得十分伤心,任沈知宝怎么说都止不住。 姜娇儿还从未见过沈小甜这么伤心过,忙抱起她进屋,拍着背安慰。 等沈小甜终于哭得有些累了,泪眼惺忪地抬起头时,姜娇儿才问:“你说哥哥笑话你,他怎么笑话了?你告诉娘,娘替你罚她。” 沈小甜垂下头,手指绞着衣服,嘟着小嘴不肯开口。 沈知宝忙解释。 原来今日在国子监,夫子对他们进行了考试。 沈云升自不必说,在国子监学习一段日子,如今已经会写文章时评了,夫子甚是满意地称赞他,日后若持续勤勉,必能成大事。 沈知宝在文采上肯定比不过沈云升,不过也会写不少字了,算数如今更是得心应手。 只不过夫子不考如何开铺子做营生,不然沈知宝觉得自己一定能让夫子刮目相看。 可到了沈小甜这儿,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她本就学得慢,夫子考下来,发现她识得的字远不及二位哥哥,因此夫子对她严肃了些。 回到家后,沈知宝开玩笑地说了句:“不久之后,我和二宝都能为爹爹娘亲分忧了,三宝你还得缠着爹爹教你认字呢!” 没想到沈小甜听了,竟然生气了。 然后便哭了,给沈知宝吓坏了。 姜娇儿一听,原来只是件小事,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认真地看着沈小甜,问:“三宝是觉得哥哥在嘲笑你,感到委屈所以哭了?” “不是,”沈小甜摇摇头,一下一下拽着衣角,“是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不能帮到爹爹娘亲……” 姜娇儿愣住。 竟是这个原因? 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心疼地把沈小甜拥入怀中。 “三宝忘啦,小时候你帮娘亲烧火、削土豆,比两个哥哥做得都好呢,多能干!咱们还小,不着急,慢慢学,娘亲相信你很快就能帮到我啦!” 沈小甜抬起头,眼尾红红的,小声问:“真的吗?三宝真的能帮到娘亲吗?” “当然!三宝认真学,娘亲还等着把行医救人的本事全都传授给你呢!” “真哒!娘亲亲自教我吗?” 姜娇儿重重点头:“对,娘亲亲自教!” 沈小甜一下子开心起来,抱着姜娇儿的脖子亲她一口。 转头炫耀似的看着沈知宝:“哥哥,你没有娘亲亲自教导,三宝有!” 沈知宝一听,心里还真有些羡慕,娘亲还从未亲自教过他呢! 不过沈小甜终于开心了,沈知宝还是松了口气,忙应道:“那以后三宝肯定比哥哥们厉害!” “当然!我要去习字了!” 有了姜娇儿亲自教导的允诺,沈小甜开心极了,连学习的积极性都提高了,拉着沈知宝进书房,要求他教自己写字。 到了饭点,沈鹤终于从演武场回来。 姜娇儿严肃地把他拉进房,屏退了所有下人后,才将今日听到的事告诉沈鹤。 沈鹤眸光幽沉,冷冷道:“没想到,竟然是他。” 姜娇儿点点头:“起初我也很意外,不过再仔细一想,便也想通了。” 四皇子的生母是身份卑微的宫女,这就注定了他自一出生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明明是皇子,却连伺候的下人都能看不起他,偏偏他还做不了任何反抗。 唯有长大后功课还不错,能得到几句皇帝的称赞。 但前有嫡长子太子,后有优秀出众的宠妃之子,哪个与他不是云泥之别。 而他的前途,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断送了。 若再不为自己筹谋争取,那余生就会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生死皆掌握在他人手中。 沈鹤默然,良久幽幽开口。 “因为自己出身不好,便要与敌国勾结吗?他可有想到,一旦给西凉敞开口子,让他们进入中原,那多少无辜百姓会丧失生命!” 说着说着,沈鹤紧攥拳头,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我在边境戍守的那几年,西凉人时常派人偷偷潜入边境旁的小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见过西凉人的狡猾和没有人性,当然更不希望战火再祸及更多的人。 “我听成安提到我和你,想来他们的计划中,肯定也涉及我们。” 沈鹤犯了难:“可如今却不知道西凉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或许有办法。”姜娇儿思忖片刻后道。 “哦?娇儿想到什么办法了?” “或许我可以从成安下手。” …… 第二日,姜娇儿进了宫,直奔成安的住处。 成安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心虚,有些无所适从地请了姜娇儿进门。 姜娇儿余光打量了下成安的住处。 虽说这几日成安参加宴席都穿得雍容华贵,看上去待遇比之以往好上不少。 可这住的地方还是处处透着寒酸。 因为是间偏殿,所以并不大,多站几个人都显得拥挤。 架子上只有几个寒酸的青窑瓶,连花都没插上,别的再没什么装饰了。 许是看出了姜娇儿眼中的打量,成安局促地到了杯水,讪笑:“沈夫人别介意,我这儿……寒酸了些。” 姜娇儿意识到自己眼神太明显,抱歉地笑了笑。 “那日饯别宴并未准备礼物,但臣妇觉得跟公主很投缘,所以特地进宫想送公主一件礼物。” 成安意外,看见寻风端上来一口药锅,不解。 “这是?” “公主有妇人隐疾,时常小腹刺痛,一到秋冬,便腹部寒凉,夜里整宿整宿睡不着,是吗?” 成安眉心一跳,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因是隐疾,她从未与外人说过。 这些年痛感一直伴随着自己,她深受其扰,却不敢太医来看。 若是让旁人得知她有这种隐疾,指不定如何嫌恶她。 姜娇儿背着手,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臣妇从前也学过些医术,能从人的面相大概诊断其身体有何病症。” 当然这是假的,她不过是收买了曾经伺候过成安的小宫女,问了一嘴罢了。 可成安却真的信了,因为她听说过姜娇儿曾治好过许多得瘟病的人,医术了得。 姜娇儿打开药锅,里面黑乎乎的一锅药,散发着阵阵苦味。 “这锅药是臣妇特地为公主熬制的,能治好公主。” 第422章 劝说 成安将信将疑。 姜娇儿一个眼神,寻风立刻拿了个勺子盛了一勺,当着成安的面喝下。 “公主放心,这药里都是些滋补之物,于女子身体有害无益。” 见寻风喝了无碍,成安这才问出心中疑惑。 “沈夫人……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此前静安那件事,自己还差点害死她。 姜娇儿竟然如此大度,才过去几个月,就不计前嫌了吗? “我只是见公主如今的处境,有些唏嘘,心生不忍罢了。” 成安垂下头,戚戚然扯唇。 “原来沈夫人是可怜我来了。” 她昂起头,唇角带着讽刺的笑,竟直接端起药罐猛喝了一大口。 擦擦嘴角残留的药渍,成安笑道:“不过可怜又如何,总好过那些冷嘲热讽、虚伪利用。” “利用?”姜娇儿挑眉,“成安公主原来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 成安望向窗外,眼底尽是悲色。 “当日我闯下弥天大祸,皇后还留着我,为的就是让我去和亲,这也是我仅存的利用价值了。” 说话间,成安忽然感到小腹传来阵阵温暖。 那股温暖自小腹传向四肢百骸,隐隐的痛感竟然消失了。 她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在冰冷的水中溺久的人,忽然被人拎了上来,带到了温暖的火堆前。 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是姜娇儿带给自己的。 “只是皇后而已吗?” 成安一愣,看着姜娇儿充满深意的眼神,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四皇子呢?可有利用你?” 成安骇然。 她怎会知! 成安眼神慌乱,别过眼不敢看姜娇儿。 “沈夫人在说什么?四哥为何要利用我?” “因为他与西凉勾结,意图引狼入室。” 成安吓得腿一软,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娇儿。 “你……你如何得知?” “那日饯别宴,我听见你与四皇子的对话了。” 成安回想了下, 放弃了挣扎,惨然一笑。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疏忽了,我就说那日不该见面,可四哥……” “他急了,哦,应该不是他急,是西凉急了。” 成安惨白着脸,颓然倒地。 “沈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想必沈将军……哦不,恐怕连父皇也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沈夫人又来找我,做什么呢?” 姜娇儿将成安扶到椅子上,盯着她的眼睛。 “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 “这……是通敌叛国,沈夫人难道不想告发我们吗?” “我没有任何实据,若此时告发,只会打草惊蛇。” “那沈夫人告诉我,就不怕我传信给西凉吗?” 姜娇儿抬眸,撩起成安耳边碎发,轻声道:“你当然可以传,如何选择是你的自由?” “选择?我还有什么选择?” “你以为,助西凉成事后,西凉会善待你们?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等你们再无利用价值,西凉便可像丢垃圾一样,把你们丢出皇宫。” 成安一听,像突然被点醒一般,后背一阵发凉。 “可我没得选啊!” 成安的泪再也忍不住。 她回想起数月前,四哥突然找上她,说了西凉的计划。 当时她以为四哥疯了,坚决不同意。 “四哥,我们现在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若你投靠西凉,被父皇发现了,那可是死罪!” “挺好?这被人当泥一样踩在脚下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她不肯看着四皇子越陷越深,不肯答应四皇子的要求。 可四皇子却冷冷看着她,声音毫无感情:“西凉已在京中谋划许久,就算你不愿意做,也能安排别人来做。” 那天,成安觉得这个自小陪着自己长大的四哥好陌生。 拉回思绪,成安双目已经失了焦。 “沈夫人既然知道了,那便告发吧。”她望着窗外,屋前一棵没花的海棠树把太阳遮了个严实,屋内几乎一点儿阳光都没有。 就如同她的人生。 反正她对人世间再无任何依恋和希冀,倒不如死了痛快。 “那如果我给你另一个选择呢?” 成安看上去没有一点兴趣,姜娇儿继续道。 “出嫁那天,我会让沈鹤安排一个人和你掉包,给你准备好新的身份,此后你便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 成安眸光跳了跳:“沈……沈将军愿意吗?这可是大罪!” “西凉既然存了异心,陛下知道后两国必然再起纷争。兵荒马乱之际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准呢?” 姜娇儿看成安脸上已经有了动容之色,语气温和。 “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才是。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宫墙外的新生活吗?” “沈夫人……”不知为何,成安从姜娇儿的眼中看出了炙热。 她顿时也觉得热血翻涌,黯淡无光的前路忽然漏入一丝阳光。 “那沈夫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姜娇儿唇角笑意加深,拿来纸笔。 “你先将四皇子和西凉的计划写下来,待我和将军商议决断后,再告诉你下一步做什么。” 成安犯了难:“可他们的计划我并不清楚。” “那他们要求你做些什么呢?” “四哥让我在出嫁那日,带一个人进入送嫁队伍,假扮我的婢女。” 姜娇儿一头雾水:“就这?” 成安点点头:“对。” 见姜娇儿皱着眉头,成安怯怯地问:“我说的是不是……没用?” “不,有用,只是还需要再仔细查查。” 将那个人混进送嫁队伍中,必然有大用处。 成安忽然起身,“扑通”一声在姜娇儿面前跪下。 “沈夫人,我知你与沈将军神通广大,说能让我逃出宫,那必然能做到,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她满脸真诚,目光中全然是敬意。 姜娇儿知道,在新生活和旧牢笼之间,她已经有了选择。 “公主快起来吧,待有了新消息,我会来找你的。” 完成这件事,姜娇儿便要回去。 “对了,沈夫人,这药方可否给我一份?刚刚喝了这药,我竟一点都不觉得痛了,当真十分有用。” 姜娇儿笑了笑。 那必须有用啊,为了能一下子医好成安的病,她可在药罐里放了不少灵泉水呢。 第423章 洞悉计划 “放心吧,这药喝一次便好了。” 成安不敢置信,但见姜娇儿一脸笃定的样子,还是点点头。 “那我等沈夫人消息。” 回府后,姜娇儿将今日成安所说告诉了沈鹤。 沈鹤蹙眉。 “看来西凉是打算在送嫁时下手。” 姜娇儿忽然想起什么:“二郎,那日在西坊的黑衣人,你们可有抓到?” 沈鹤摇摇头。 “没有,我派人翻遍了整个西坊,那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 姜娇儿沉吟,心中隐隐有一猜想,像残缺的拼图,还差关键的几块,就能看清了。 “将军!” 萧衡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面露焦色。 “军营里,打起来了!”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忙跟着萧衡来到军营。 “你们有什么可豪横的!咱们兄弟几个,可是跟着沈将军在边疆出生入死许多年,那时候你们还窝在京城享清福呢!” “呵,一群乡巴佬,这儿是京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在我们面前狗叫!” 等他们三人到军营时,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将士们分成了两派,两派你一嘴我一嘴,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呢!” 萧衡大声怒喝,这才震慑住他们。 一边瞧见沈鹤,都有些害怕,恭敬地行礼。 “将军,夫人。” 可另一边却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意地模样,一个个大剌剌地站在那,也不行礼,眼睛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姜娇儿认出这两拨不是一路人,一边是沈鹤镇北军里出来的,另一波是京中禁卫军。 此次送嫁队伍按理说应该由禁卫军负责,但沈鹤担心西凉有异动,因此特地从镇北军中调来一支与西凉作战经验丰富的人, 沈鹤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那群士兵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不得已,瘪瘪嘴,敷衍地喊了声“沈将军”。 “今日为何吵架?” “将军,他们禁卫军不服孙副将管教,我们气不过,才同他们吵起来。”一位将士有些委屈地道。 沈鹤看向孙副将,孙副将不敢隐瞒,如实回禀。 “今日末将领军操练,但禁卫军不听军令,质疑末将,故而耽误了今日的训练。” “质疑?” 沈鹤冷眼扫向禁卫军队伍里那个带头不服的人,“你想质疑什么?” 带头那人面有不服,可面对沈鹤,还是不敢直接顶撞,冷哼一声别过头不说话。 “沈将军。”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姜娇儿回头一看,这不是老熟人吗? “我倒忘了,这些禁卫军是周将军手下的兵,难怪脾气都这么大。” 周奕语塞,眼神示意沈鹤夫妇去一旁说话。 “禁卫军不似寻常军队,大部分都是京中官员子弟,身世背景复杂,轻易得罪不得。” 他深深看了沈鹤一眼:“沈将军不常在京中,所以不明白京中有多复杂。只是送嫁而已,若不是什么大事,劝你还是别太计较了。” “周将军就是这么御下的吗?”沈鹤横扫一眼禁卫军,“难怪带出这么懒散的兵。” 他转头走到禁卫军面前,呵道。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在我的队伍里,只有一条准则,就是军令如山!” 禁卫军咽了口口水,心中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这气势,的确不一般。 对沈鹤也多了几分敬意。 “沈将军,末将有一疑虑,还望将军解答。” 禁卫军为首那个带头不服的陈炳义走上前,问道。 沈鹤微眯了眯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只是送嫁,又不是去打仗,为何还要刻意操练?” “都城城门五十里开外,正有一支西凉军队,在等着我们。” 陈炳义皱眉:“末将知道,可他们不过是来接驾,如今西凉与中原议和,难不成他们还……” 说到这,陈炳义忽然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鹤。 “西凉……已经投降了啊!” 沈鹤看向所有禁卫军,幽幽道:“我与西凉人对战数年,深知西凉人凶狠狡诈,最擅长突袭,出其不意,出尔反尔。” 后面的话不必挑明,看禁卫军们一个个变得严肃的脸,想必他们已经明白了。 “孙副将,继续带他们操练吧。” 士兵们走后,周奕走到沈鹤身边,眉头微拧。 “难不成西凉有异心?” 沈鹤淡淡看他一眼,转身翻身上马。 “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说完,扶着姜娇儿上马,策马回府。 回府的途中,姜娇儿一直一言不发,到了府里仍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鹤为她解下披风,见她思绪神游的样子,柔声问:“夫人怎么了?” “如今有一支西凉军队正在都城外,而都城内又有那么多的西凉人,还有一个人届时会混进我们送嫁的队伍中。” 姜娇儿喃喃,忽然抬起头看向沈鹤,眼底一片清明。 “沈鹤,我想到了!” 她立刻兴奋地铺开一张纸,简单画了一张地图。 “还记得那个黑衣人吗?他擅长幻术,如若随送嫁队伍到了城外,他使用幻术困住你们,又让西凉人在都城内大肆使用幻术,困住剩下的禁卫军,到时候西凉队伍径直入城,将无人可挡。” 姜娇儿边说边在纸上笔画,最后一笔,便是西凉军队直指皇宫的路线。 沈鹤听完,马上也明白了西凉的计划。 他目光沉沉,深深看了姜娇儿,轻轻握住姜娇儿的肩膀。 “夫人,你真是这世上,最最聪慧的女子。” 说完,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温润的触感自头顶传来,姜娇儿忍不住红了脸。 什么嘛,夸她就夸她,有什么好亲的…… “娘亲!爹爹!” 忽然一道甜甜的声音传来。 沈鹤和姜娇儿身子具是一僵,赶紧松开对方。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沈小甜手里正拿着自己写的字帖,一进来便瞧见沈鹤和姜娇儿贴在一起,忍不住“咦”了声,捂嘴偷笑。 “三宝打扰爹爹娘亲了,三宝马上走,你们继续!” 姜娇儿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赶紧拉过沈小甜,轻轻踹了沈鹤一脚。 “继续什么继续,你爹爹正要出门呢。” 说完眼神示意沈鹤赶紧出去。 “这是三宝今天写的字呀,写得真好!” 第424章 买卖兵器 一听娘亲夸自己,沈小甜来劲儿了,不住地说自己今日学习多刻苦、练字有多乖,没两句就把刚刚看到的画面忘得一干二净。 距离送成安出嫁的日子,只剩七日。 都城还是一片祥和之色,多年边境战乱终于得以停息,国境之内再无战火,百姓们心头一直悬着的乌云终于散了。 于是入夜,街坊的夜市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热闹的景象。 而城门外,两匹快马疾驰。 距离都城五十里开外的林子中,藏匿着两位黑衣人,默默观察着河对岸。 河对岸亮着许多火把,人影憧憧,脚步声来来往往。 “将军,你看!” 一行人抬着十数个乌木大箱子,“哐哐”往地上一放,箱子里隐约发出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 “这些就是你们主人要的货,查查吧。” 为首那人压低声音,对另一行人道。 另一行为首的充身后下属使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打开箱子。 月光洒落,箱子中隐约闪过寒光。 沈鹤目光登时阴鸷。 中原竟然有人将兵器卖给西凉人。 西凉人的军队在中原,还有武器,离都城只有五十里远。 哪怕他们只有百人……也是巨大的威胁。 皇帝……还真是心大啊。 萧衡也看了出来,握紧手中的剑。 “将军,我看对面只有几十个人,咱们把他们都杀了,截下那些刀剑。他们没了兵器,自然成不了气候。” 沈鹤没有说话,眼看那边钱货两讫,兵器就要被拉走了,萧衡心里着急,催促沈鹤。 “将军,再不行动,咱们就错失机会了。” “这边离西凉营地太近,打起来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不好脱身。” 萧衡一想也是,不过他太生气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 “先跟上去。” 沈鹤和萧衡一路跟到了西凉营地,见他们将兵器运进一个小屋子。 那个小屋子不到十平米,断然放不下十几口大箱子。 可所有的箱子都尽数被运了进去,最后只有抬箱子的那几个人走了出来,给屋子上了锁。 很快,营地恢复一片静寂,偶尔有几个巡逻兵,敷衍似的晃来晃去, 毕竟他们自以为中原人还蒙在鼓里,他们只是寻常迎亲的队伍,没有人会注意他们,自然也没有提防的必要。 “走。” 见沈鹤起身,萧衡忙跟上。 “将军,咱是回都城不?” 可沈鹤却走的相反的方向。 “不回,在这边留两日。” “留两日?”萧衡想起什么,快走两步追上去:“那将军跟夫人说了吗?咱们出来得匆忙,夫人好像并不知道。” 沈鹤脚步微微一滞。 今天收到消息后,他便匆匆来到西凉营地,确实忘记跟姜娇儿说一声。 不过……他回头看了眼西凉营地,脚步还是没停。 希望姜娇儿不要担心。 姜娇儿把三个小宝哄睡后回到屋里,沈鹤还没回。 她叫来寻风。 “你去看看,都这个时辰了,将军还在军营吗?” 寻风摇摇头。 “刚刚姜老爷已经让我去看过了,将军不在。” “不在?”姜娇儿皱眉,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心中有些担忧。 “那他有没有说去别的地方?” “没有。” 见姜娇儿忧心忡忡的样子,寻风安慰:“许是有紧急公务耽搁了,夫人先睡吧。” 姜娇儿只得先睡了。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迷迷糊糊间下意识摸向身边,什么都没摸到。 她马上清醒了,叫来寻风。 “昨日将军一天都没回来?” 寻风点头:“问过门房了,没回来。” 姜娇儿这下担心更甚,让人去找萧衡。 结果去的人回来说,萧衡也没找到。 “看来沈将军和萧将军二人有公务吧。” 可姜娇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寻风,你带人暗暗打听,将军和萧衡去哪儿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是!” 都城外。 西凉的军营设在远离都城的郊区,这边背靠大山,远离城镇,不过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 “老板,来两碗葱油面。” 沈鹤和萧衡一番乔装,来到村头的一家小摊上。 小摊临近西凉大营,沈鹤想在这儿留两日,观察一下西凉人的动静。 “哎,我可真倒霉。村长好不容易把我屋后头的那块空地批给我种水稻,结果刚开挖,就挖到地道了。” “又挖到了?哎真是,你说咱们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从前那伙强盗,专爱在地下挖窟窿,这下都没几块地能种水稻,村民们还怎么活!” “诶,不是说村长那有当年那伙强盗留下的地道图吗?咱们按着那图避开地道,不就知道哪块地能挖哪块地不能挖了吗?” 那人听了,愤愤地“哼”了声。 “可村长他不肯拿出来啊!说什么要是被有心人偷去,不安全。真可笑,有什么好不安全的,乡里乡亲的,谁还能想着害谁不成。” “算了,村长年纪大了,也是个死脑筋,咱们啊,自认倒霉吧!” 两人说完,闷头专心吃面了。 可沈鹤和萧衡停下手里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将军,昨天那小屋子,装不下那么多箱子吧。”萧衡皱眉疑惑地问。 “嗯,屋子长十步宽八步,怎么可能装得下十八口箱子。” “那他们怎么装进去的呢?”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沈鹤一个眼神,萧衡马上起身,笑呵呵地同刚刚说话那两人打招呼。 “两位小哥,劳烦问一下村长住哪儿啊?” 那两人有些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你看着眼生,找村长什么事儿?” 萧衡和气道:“我和我兄长是外乡来的,途经此地,想进村住个一段时间,休整休整。” “原来是这样。” 两人见萧衡和沈鹤面相正派,不似坏人,再加上这个村子虽小,不过因离都城近,故而常有不少过路人来村里歇歇脚。 所以给他俩指了方向。 两人来到一处低矮的屋子,村长正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闭着眼悠闲惬意地抽着烟袋。 “村长。” 第425章 地道 “谁啊,一大早打扰我。”村长不耐烦地睁开眼,瞧见俩壮汉一左一右地围着自己,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们俩……是谁?” 村长从两人身上感受到一阵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不由缩了缩脖子。 “我俩是外乡来的,找您有一事相求。” “什……什么事,你说吧。” “听说您手上有曾经村里那伙强盗留下的地道图,可否借我们兄弟俩看一看。” 村长一听“地道图”,脸色立马一变。 “什么地道图,我没那东西。你们两个外乡的打听这个干什么,赶紧走!” 萧衡无奈地看了沈鹤一眼,打算继续跟村长磨时,沈鹤从怀中掏出令牌。 “村长还是看看,这是什么吧。” 村长不耐烦:“我看什么看,看再多我也不……” 可当看清令牌的材质和上面的“圣”字,村长吓得腿都软了。 “这……这位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他一改刚刚不耐烦的神色,“扑通”一声就给沈鹤跪下了。 萧衡汗颜,他们将军可真不低调,区区一个村长而已,用得着那令牌吓唬吗? 说不定自己再多说两句,人就把地图拿出来了呢。 沈鹤没那个耐心磨嘴皮子,慢悠悠收起令牌后,让萧衡把村长扶着坐好。 “你既然有地道图,为何不拿出来给村子里的人看,方便他们开地种田?” 这摸不清地道分布,一挖一个窟窿的,多没效率。 萧衡压低声音,别有深意道:“村长,你该不会拿着那地图做什么坏事吧!” “当然没有,我孙坚六十多了,从未有过坏心眼,我这可都是为了村民的安全着想!” 村长激动起来。 “那你藏着掖着,是为什么?” “当年那伙强盗为了躲避追赶,在这方圆二十里地下,挖了错综复杂的地道,几乎每个方位都延伸到了。” “若是叫人拿到了图,潜下地道,那村子里几乎是家家可达,到时候贼人想干坏事可就太方便了?” “那想干坏事的人无需地图,只要下地道,多摸索摩挲,不也能摸索出来吗?” “大人,你把这地道想得太简单了!” 村长内心好一阵挣扎,郑重其事地问沈鹤:“这位大人,你们要地道图究竟有何用途?” 沈鹤盯着村长,默了会,冷冷道:“朝廷官员办事,还需跟你解释吗?” 萧衡一噎,将军语气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村长又不是坏人…… 村长纠结,终究是害怕权势,领着他们进屋,去里屋拿出了地图。 地图展开,只见一条条地道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竟像蜘蛛网一样盘踞在整张图上。 就连沈鹤见多识广,也被这地道设计的繁复给震撼到了。 “这种地道,若是自己去摸,寻常人恐怕花上大半辈子也未必能摸透。” 沈鹤目光迅速锁定一个点,拿过地图。 “诶,你们……”村长伸手想要抢回,被萧衡拦住。 萧衡还是一开始那副笑盈盈地模样,好声好气道:“村长,地图暂借,用完我们会还回来的!” 村长能说什么呢,只能摆摆手,让他们拿走了。 “将军,西凉人的那间小屋子就在这里,它的下面,有一条地道。” 萧衡指指地图上一个屋子模样的图标。 接着手指往下,顺着那条地道缓缓往下,很快就遇到了分叉口。 萧衡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其中一条,继续走下去。 结果又遇到了一条分叉口。 他只好又选择了其中一条。 就这样反复了好多次,他终于走到了终点。 可是,那竟然是一条死路。 萧衡不甘心,又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结果,又是死路。 “将军,这地道也太复杂了,这样一条条试下去,得试到什么时候?” 沈鹤盯着地图,也尝试了几条路,也是死路。 不过,他比萧衡有耐心些。 “一条条试吧,细心点。” 两人只好用笨方法。 “你们俩,干什么呢!” 两人正忙活着,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鹤猛地转头,竟看见姜娇儿站在门口。 “娇儿,你怎么来了!” 一天一夜没见到媳妇了,沈鹤还怪想的,起身伸手拉过她。 没想到姜娇儿竟打掉了他的手,瞪了他和萧衡一眼。 萧衡吐吐舌头,识趣地出去,还顺手带上门。 走到屋外才松口气,“啧啧”两声。 “看来将军要挨训喽!” “你出来办事,怎么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姜娇儿没好气地瞪着沈鹤,双手抱胸,也不给沈鹤牵。 沈鹤这才明白,看来自己是让媳妇担心了,忙软了声音,双臂环住她。 “对不起娇儿,消息来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我跟孩子有多担心。” 其实孩子倒还好,以往沈鹤去军营早出晚归的,孩子也要去国子监上学,父子之间碰不上很正常。 但姜娇儿不好意思说自己很担心他,只好拉上孩子。 沈鹤心里暖洋洋的。 以前自己去边境行军打仗,也没什么人牵挂他。 他抱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以后出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就算亲自抽不开身,也会安排个人去通知你的。” 见他申请恳切,姜娇儿这才饶过他。 “对了夫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自然是运用了我的聪明才智!” 姜娇儿去问了传令官,最近宫里没什么事安排沈鹤。 她又想到最近沈鹤一心扑在西凉上,大概是去调查西凉的事了,便联想到了西凉大营。 她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来这边看看,结果在河边看到了熟悉的靴子花纹,笃定二人来过这里。 于是一路问路人,有没有见过他们,一路问到了这边。 “放心吧,我从村民们叫你们外乡人,便也说自己是外乡的,是你们妹妹,不小心走散了,他们不会多想的。” 沈鹤轻笑,撩起姜娇儿的碎发:“我们娇儿最聪明了。” “诶,你们这是在玩迷宫吗?” 姜娇儿的目光被桌上的地图给吸引。 “这是地道的地图。” 他把那晚自己看到的,和地道的情况告诉姜娇儿,姜娇儿若有所思,坐下细细研究起地道图来。 第426章 背后有高人 地道图错综复杂,光看看不明白。 她随手从地上捡了根小树叉子,沿着地道图路线一通比划。 “你们要找能通往那座小屋子的路吗?”姜娇儿从萧衡和沈鹤做的记号中判断出来。 “正是。只是这张图,一条主路又分出许多岔路,岔路再分岔路,有些走到最后又是死路,颇为复杂,我和萧衡还没找到能走通的。” 姜娇儿仔细端详了会,开始画叉。 不到一刻,姜娇儿便道:“喏,就是这条。” 沈鹤惊讶,顺着姜娇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极细的地道。 他顺着这条道一路走下去,竟然真的发现一条能走通的地道。 且这条地道入口隐蔽在山林中,而不在村庄,这样来往也不易被人发现。 沈鹤惊喜,揽过姜娇儿,夸赞:“娇儿果真比我和萧衡都聪明。” 姜娇儿听了却没有多开心,锤了沈鹤一下。 “萧衡那个笨蛋,你竟然拿我同他比!” “好好,为夫错了。不过娇儿,你为何这么快就能找到?” 沈鹤仔细看这图看了许久,都不曾发现其中玄机。 姜娇儿拿过地道图,指着地图上一些细小的地标,解释道。 “这一排三角标记处,地道都朝一个方向弯,所以我猜想,这处标记代表山。同理,这处波浪标记没有地道横跨,我猜这代表溪流。” “结合这些标记,就可以排除朝这些标记方向走的分岔路,自然很快就可以找到能走通的路。” 姜娇儿从小地理就好,在末世生存这么久,更是对地形图格外敏感,所以区区小图,难不倒她。 “娇儿,娶妻如你,当真是我的幸运。” 低沉的声音落在姜娇儿耳朵里,竟听出几分欲意。 她转头,视线一下子落入沈鹤炙热的目光里。 “你……沈鹤,想什么呢!”姜娇儿当即明白沈鹤眼中深意,脸噌一下红了。 这……荒郊野岭的,他可真有闲心。 “我想什么,夫人玲珑心思,看不出来吗?” “你你你明天不还要办正事吗?今日早点休息吧!” 姜娇儿连衣服都不敢脱了,直接钻进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颗脑袋露在外面。 “再说我今日废了好大劲儿找你们,很累了!” 沈鹤这才作罢,让萧衡从村妇那儿买了套新的衣裙给她,又借了床被子,这才吹了蜡烛,在她身边躺下。 第二日,姜娇儿被一阵马啼声吵醒。 她起身走到屋外,发现沈鹤正在安抚一匹小马。 “娇儿,你醒了。” “你牵马儿做什么?是要去哪儿吗?” 沈鹤把缰绳放到她手上,看着她道:“你骑这匹马先回去。” “回去?可你……” “这边太危险了,若是被西凉人发现我们撞破他们的计划,想要杀人灭口也不是没可能。” 姜娇儿脸色一沉,拨开沈鹤的手。 “你瞧不起谁呢?我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区区几个西凉人,还不足以让我害怕。” 笑话,她从武器库里随随便便拿出个什么,都能把那几百个西凉兵给端了。 说实话,要不是怕沈鹤没法跟朝廷交代,姜娇儿一颗小型炸弹扔过去,他们全都得没,哪用得着这么复杂。 当然也只是想想了,若真这么做了,这儿的人指定把她当妖女给抓了,一把火烧了。 “娇儿,这里有我和萧衡就够了,你若是在,我们俩还要留心保护你。” “意思我是你俩累赘呗!” 姜娇儿说着,从武器库里掏出把东西,“啪”一声甩到沈鹤怀里。 沈鹤认得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是姜娇儿从高人那得到的很厉害的武器。 “我大老远跑来,就是想帮你俩一把的,你就别跟我墨迹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小声不屑:“到时候谁要谁保护,还说不定呢!” 沈鹤失笑,只得同意了。 三人拿上绳子和一些工具,前往山林中通往小屋子的地道入口。 那处山林树木茂密,看上去鲜少有人来过。 在一处不起眼的草堆里,沈鹤摸到了遮盖入口的石板。 他奋力推开,露出地道。 “记住,进去每走五十步,便绑一个绳子。” 进入地道就不像在地表,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在底下只能靠标记来确认路线。 这条地道很窄,底下有很重的霉味,三人只得捂着口鼻,排成一列向前摸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发现前方地道顶部传来一丝光线,光线照射下,他们看清了几个箱子的轮廓。 “将军,这些兵器竟然是……玄北铁器营造的。” 萧衡打开箱子查看,发现上面竟然有玄北营的标志,不敢置信。 玄北铁器营乃中原一大武器营,专为军队锻造兵器。 他们镇北军的兵器,就来自玄北营。 姜娇儿闻言,拔出一把剑仔细端详。 确实与沈鹤营里所用的兵器一样,剑尾刻有“玄北”二字。 沈鹤面上冰冷如霜,手里握着剑,目光一一扫过每个箱子。 “原以为西凉人只是从兵器贩子手上买些兵器,没想到竟能弄到玄北营的,难道说四皇子的手已经伸到兵部了吗?”萧衡道。 “不,不可能。”沈鹤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沉默寡言的皇子的脸。 他似乎很少露面,很少说话,在朝臣中甚至没有任何存在感。 至于兵部尚书魏宁,他是个擅长权衡利弊的人,决计不会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权势的皇子,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会不会是……三皇子?”萧衡试探着问。 三皇子与四皇子关系不错,三皇子在朝中也有众多拥护,若是他拉拢,魏宁或许会倒戈。 “也不可能,三皇子身后有越贵妃,即便对皇位有想法,也断然不会采取这种叛国的手段。” 也就是说,京城除了四皇子,背后还有更有权柄的人,操控着这件事。 一时间,三人站在箱子前,各自陷入沉思。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 三人赶忙关上箱子,闪身躲到一边。 “你们几个,下去查查,看兵器有没有什么问题。” 第427章 防毒面具 地道门被打开,几个西凉兵爬了下来。 “能有什么问题,咱们都藏得这么隐蔽了,谁发现得了。” 一人听上去像刚睡醒,语气颇为不满,不耐烦地打开箱子。 “你看,不都好好地在这儿呢。” “那也不能大意了!剩下五天你们每天都来查看一遍,直到起事那天,听明白没!” 上头命令的人语气凶恶,底下人也不好再反驳什么,敷衍应了,那人便离开了。 “你说中原人他们还满心议和呢,怎么可能发现咱们要……” “就是,非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诶,明天你来看,我要偷个懒。” “嘿,那行,后天换你。” “没问题。” 二人商量着换班,锁上箱子后便爬了出去。 地道再次恢复安静,姜娇儿和沈鹤走出来。 “看来他们检查并不仔细,将军,咱们把兵器运走吧。” 沈鹤看向姜娇儿,这个眼神,似乎在询问姜娇儿的意见。 姜娇儿扒着手指头数了数:“他们说,五天后起事,那不就是成安送嫁那天?” 沈鹤点点头:“正是。” 姜娇儿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 “先不搬,咱们回都城。” 回到都城后,姜娇儿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副防毒面具。 沈鹤拿着防毒面具看了又看,不解:“娇儿,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防毒面具,能够隔绝空气中各种毒物。” “又是从你那位高人手里得来的?” 姜娇儿有些心虚的别过眼,摸了摸鼻子:“嗯,不是从他那儿还能是哪?” 她觉得这个借口真好用,现在不管她从空间里拿出什么东西,都可以推到那位“高人”身上。 沈鹤无奈地笑了笑。 他自然不信有什么高人,能做出这么多这个世上从未见过的东西。 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姜娇儿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不然,该怎么解释她总是随时随地拿出这些奇异的物件。 不过,哪怕姜娇儿真的是仙女,那也是来帮他的仙女,他可不能得了便宜还非刨根问底,让娇儿难堪。 于是按下不再问。 “这个防毒面具有什么用呢?” “还记得上次我们查鬼王一案时,在林中中了幻术。” 沈鹤点点头,那次他当然记得,他差点就要失去他的娇儿了。 “那次突然生了瘴气,后来我们就全晕过去了。还有那次你们在西坊,我进去后也见屋内一片雾蒙蒙的,所以我怀疑,西凉幻术需用瘴气先迷人心智。” “但如果带上这个防毒面具,就闻不到瘴气,自然不会再中幻术了。” 沈鹤拎起这个前面带有猪鼻子一般的防毒面具带上。 面具并不会遮挡视线,眼睛部位有一层罩子盖住,人在面具下也能自由呼吸。 “既然这样,如果送嫁队伍里给每个士兵都发一个防毒面具,那就不怕西凉使幻术了。” 可姜娇儿却摇了摇头。 “怎么了?难道娇儿没有那么多面具吗?” “那倒不是。” 这防毒面具她有得是,在末世空气质量非常不好,街边还常常有别人丢的毒气弹,所以防毒面具对于她来说已经像口罩一样日常了。 “只是这个东西,只能发给信得过的人。” 沈鹤一听,当即明白了姜娇儿的意思。 如今送嫁队伍由镇北军和禁卫军共同组成。 镇北军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自然同他一条心。 可禁卫军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会像镇北军一样上令下达,让他们带就带,从不废话。 若是把防毒面具给了禁卫军,他们势必要问为何要用这个。 西凉要谋反一事,连皇帝沈鹤都没告诉,就是怕打草惊蛇,让西凉有狡辩的机会。 所以自然也不能让禁卫军知晓。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给镇北军面具,不给禁卫军?” “二郎可会觉得我心狠?” 没有防毒面具,禁卫军必然会中西凉的幻术,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他们个人的造化。 姜娇儿没有那么心善,禁卫军又不是沈鹤的军队,生死由命,她必然不会为了救那些人而耽误正事。 就是不知道沈鹤能不能接受了。 沈鹤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当然不会。”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会安排人在队伍里,一旦禁卫军身中幻术,便将他们控制起来,免得伤害自己。” 姜娇儿点点头,心中闪过一丝欣慰。 沈鹤就是沈鹤,绝不会弃任何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于不顾。 若他像自己一般冷血,那倒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沈鹤了。 她忽然凑近沈鹤,捏着防毒面具的猪鼻子晃了晃,连带着沈鹤整个人也晃了晃。 “娇儿这是做什么?” 姜娇儿眨眨眼,眼里映出火光,满目潋滟,长睫微颤。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特别可爱。” 沈鹤喉头一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不明白可爱是何意,不过瞧娇儿满眼的欢喜,那大概是好意思吧。 “娇儿喜欢吗?” 沈鹤轻轻搂过她,故意拿“猪鼻子”去蹭她。 姜娇儿鼻子都被蹭红了,忍不住笑起来。 满屋朦胧烛火,沈鹤看出了神。 许久未见娇儿这么开心了。 他忽然撤掉面具,对着那片柔软,深深吻了下去。 姜娇儿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次她倒没有抗拒,笑了笑,抱着沈鹤的脖子回吻了过去。 一夜烛火未熄。 离成安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天,姜娇儿被宫人传唤,说成安找她。 “公公稍等片刻,我取个东西就来。” 她挎上个食盒,跟着宫里的马车进了宫。 成安等在屋门口,攥着手帕,来回踱步,焦心地看着宫门口。 等姜娇儿的身影出现时,成安忙迎上来。 “公主为何在门口等着,怎么不进去?” “我……我想快些见到你。” 成安看了眼姜娇儿身后的寻风,姜娇儿会意,转头道:“寻风,在门口等着。” 成安也屏退左右侍女,待侍女关上门,她才焦急道:“四皇兄特向皇帝请命,送嫁那日随我一同出宫,父皇念我与四皇兄感情深厚,已经下旨应允了!” 姜娇儿眉毛一挑。 看来四皇子这是想亲下战场。 第428章 人性不可苛责 “沈夫人,你和沈将军准备得怎么样了?会在我出嫁那天动手吗?” 她攥着姜娇儿的袖子,眼里满是不安。 姜娇儿微一挑眉:“公主是担心我们对四皇子动手?” “不!不是的!”成安忙否认。 “我只是担心,四皇兄在,我就逃不了了。” 成安真的很害怕。 那夜四皇子来找她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他一把她过她的手臂,攥得她生疼,不管她如何叫都不肯松手, “成安,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起的,对吧。” 她害怕极了,四皇兄双目充血,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冷漠。 成安只能答应。 不过她从未觉得西凉能赢,也不觉得四皇兄能赢。 他同自己一样出身寒微,怎么可能赢得过宫里那群人呢。 但她也从未想过劝阻,四皇兄已经走火入魔了,他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若是让他们俩就此死在战场上,也挺好的。 姜娇儿见她整个人太紧张了,扶着她坐下。 “我和将军自会安排好,到时候你只需乖乖呆在屋里,等我们的人去接你。” 成安看着姜娇儿的眼睛,见她说得笃定,身子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不过……”姜娇儿顿了顿。 成安马上又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你的四皇兄此次……定然保不住了。不管是在战场上被中伤,还是侥幸活下来,四皇子通敌叛国,死罪绝不可免。” 成安听完,眸光闪动,头垂下去,戚戚然一笑。 “我自然知晓。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沈夫人放心吧,我不会妇人之仁的。” 姜娇儿点点头,拿过食盒打开。 “想你这几日定然也没怎么吃好,这些是我亲手做的,你多吃些吧。” 成安一愣,低头看向食盒。 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些开胃小菜,第二层是她在宫中从未见过菜式,第三层是甜点软酪。 三层加在一起,足足有十道菜,这会儿还热着,散发出阵阵香味。 这一刻,成安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难怪宫里到处都传,沈将军爱妻如命,若我是男子,定然也会格外珍爱这样的夫人。” 突然提到沈鹤,姜娇儿又想起昨夜种种,脸“嗖”地一下红了。 “宫里传这些干什么?” 成安叹口气:“深宫寂寞,这些女人们扎堆在一起,不传这些,如何打发日子呢。” 往日她虽不同后宫那些女人来往,去皇后宫里请安却免不了。 后宫的女人一坐在一起,就是这家长,这家短的。 不出宫门,京城里各家官员的家事,却都清楚得不得了。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听说姜娇儿和沈鹤的来历和故事。 那些女人嘴上嫌弃着沈鹤和姜娇儿出身低贱,说沈鹤把姜娇儿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她却不难听出那些女人酸里酸气的羡慕。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无趣极了。 从宫里出来,姜娇儿坐车回府。 寻风同姜娇儿一同坐在马车里,见姜娇儿撩起帘子闲适地看着窗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夫人,之前成安公主那样陷害您,您这次为何又要帮她?” 姜娇儿转过头,放下帘子,见寻风不甘的样子,笑了笑。 “你觉得我太心软了?” 寻风别过头不说话,不过看表情,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初我答应过她,只要说出四皇子和西凉的计划,我就助她逃走,我不能不信守承诺吧?” “可是……” “寻风,当初那件事虽然做得不好,但也是因在宫里被欺凌太久,不得已做出反抗,误伤我罢了。她的坏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有的人的坏,是恃强凌弱,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寻风皱眉,有些不能理解。 “可这两种又有什么区别呢?有的人同样生于困境,却并没有想要伤害他人的心啊?” 姜娇儿手支着下巴,撩起帘子又看向窗外。 成安出嫁,就是要从这条朱雀街出城门。 皇帝并没有下令清空街道,而是允许百姓沿街围观,以向世人展示西凉与中原交好之心。 故而这两日,朱雀街延边的商铺都自觉地挂上了红绸缎。 百姓不知宫里那些腌臜事儿,他们只知公主为了两国盟交,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打心眼里想送公主出嫁,像嫁女儿一样为她挂绸。 反倒是宫里,除了前几日宴席做些表面功夫以外,到处冷冷清清的。 姜娇儿心想,得让成安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宫里人那般拜高踩低。 若她生于市井,说不定会幸福得多。 “寻风,若对人性太过苛责,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她在末世的时候,亲眼见到曾经十分疼爱孩子的夫妇,麻木和别人易子而食,吃完后还十分餍足,丝毫不见伤心。 形势所逼,情况所迫,世俗伦理道德,只有在太平的日子里,才有存在的意义。 回到府中时已是傍晚,门房来报:“夫人,今夜将军说他要在军营练兵,就不回来了。” 姜娇儿点点头,看一眼宫门的方向。 后天,就是成安出嫁的日子了。 “东西呢?都给将军送去了吗?” 寻风点点头:“都安排人送过去了。夫人放心,都是信得过的家仆,秘密送的。” 姜娇儿点点头,回屋了。 军营内,所有送嫁的士兵由沈鹤亲自操练,四周围着的火把将演武场照得亮如白昼。 周奕走过来,皱眉:“沈将军真是刻苦,大晚上还要继续练兵,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就要打仗了。” 沈鹤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兵。 “将士保家卫国,应当时刻警醒,常常勤勉,若是太过懈怠,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就成了废人一个。”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轻“哦”了声。 “忘了,你们禁卫军好像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自然不会懂。” 萧衡站在沈鹤身后,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他家将军什么时候这么会阴阳怪气了,跟夫人似的。 难怪别人都说,夫妻呆在一块久了,会越来越像,还真是这样。 第429章 送嫁日 周奕一噎,被沈鹤激起怒火。 不过还是压了下来,声音沉沉道:“沈将军身经百战,自然对战场十分熟悉。可我们禁卫军保卫皇城数十年,也不是无胆鼠辈,还望将军放尊重些。” “尊重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们禁卫军如此懒散,还有当兵的样子吗?” 沈鹤目光定定看向前方。 周奕顺着沈鹤的目光看去,只见禁卫军队伍里,大半的士兵东张西望,动作懒散,一看就不认真。 再对比镇北军一边,士兵们皆神情肃穆,每一个操练动作都标准到位,两边形成鲜明对比。 周奕顿感脸上无光,眼神示意身后副将。 副将得令,走到队伍最前边那个懒散的禁卫军身边,狠狠踹了一脚。 “唔!” 那个禁卫军痛得闷哼一声,见自家将军来了,忙端正态度认真起来。 身后的人见状,也不敢再懒散了。 “让沈将军见笑了。” 周奕转身,冲沈鹤抱拳赔罪。 沈鹤神情淡淡的,这样周奕更觉得憋屈。 “不过,”周奕皱起眉头,察觉到一丝奇怪,“只是送成安公主出嫁罢了,队伍只需出城五十里,将军为何如此紧张?” “我一向如此严谨,周将军习惯就好。” 周奕语塞,感觉有被内涵到。 “时辰不早了,周将军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送嫁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都下逐客令了,周奕也不好再杵在那,转身准备离开。 可心里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挪不开步子。 “沈将军,你当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 沈鹤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与周将军职责不同,即便有所隐瞒,也十分正常吧?” 周奕一时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临了,只能道:“那若是真有什么事,还望护住我禁卫军这几百将士。” 他压低了声音:“这些士兵身份都不凡,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会给将军招来麻烦。” 沈鹤点点头,神情依旧淡淡的:“多谢周将军为沈某着想,沈某心中自有思量。” 这下周奕再不好说什么,他只盼自己这是想多了。 终于到了成安出嫁那日。 肃穆的号角和鼓声响起,拓跋洪允和西凉使臣身着西凉朝服,上宣政殿同百官一起,朝见皇帝和皇后。 礼部举行完仪式后,成安的婚轿才从宫里出发。 沈鹤身披铠甲立于马上,领送嫁队伍等在宫门口,远远便能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 拓跋洪允随队伍来到宫门口,沈鹤下马见礼。 今日拓跋洪允似乎心情不错,接受完沈鹤的礼后,微微一笑。 “今日,辛苦沈将军了。” “护送公主乃本将职责,拓跋太子无需客气,若路上能一切顺利,末将此番才算圆满。” 拓跋洪允身形一顿,别有深意地看着沈鹤。 不过沈鹤却不同他墨迹,转身便上马,一声“出发”,队伍浩浩荡荡地动了起来。 拓跋洪允笑容一僵,脸拉下来。 成安坐在轿子里,心急如焚,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搅烂了。 也不知道沈将军和沈夫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今天沈将军的军队和西凉的军队会打起来吗? 她能顺利逃走吗? 队伍每前进一分,成安的心就悬上一分。 忽然,轿子外飞进来一张纸条。 成安一吓,迟疑好久才捡起来。 展开纸条, 上面歪歪扭怒地写着:“装肚子疼。” 纸条下面没有署名,可成安莫名有一种感觉,这纸条是姜娇儿扔的。 她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欣喜若狂,忙“哎呦”叫唤起来。 “来人啊!” 很快便有个嬷嬷凑近轿子,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嬷嬷,我……肚子疼!” “肚子疼?公主可是临行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成安还没想好怎么答,忽然马车外响起一道女声。 “是公主旧疾。” 成安狂喜,忙道:“对,是我的旧疾。” “嬷嬷,公主以往常常腹痛,需要奴婢为她揉腹才能缓解,让奴婢上车吧。” 送嫁嬷嬷是皇后指派的,得了皇后的命令,要看好成安。 此刻以为成安耍滑头,面色一冷,坚决不同意。 “公主,这不合规矩,你还是忍忍吧。” 成安心一凉。 “嬷嬷,公主若是疼出什么好歹耽误了和亲,这责任你来负吗?” “你!” 送嫁嬷嬷见眼前侍女强势,被气到了。 成安一听,忙配合地“哎呦”几声。 那嬷嬷心里犯起了怵。 成安要是真疼出毛病,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左右这前前后后有不少士兵把把守,就算成安真的想溜,恐怕也溜不掉。 “行吧,只你一个人上去。” “多谢嬷嬷。” 那婢女一只脚刚踏上车,就被送嫁嬷嬷拉住。 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在她耳边道:“给我老实点,别想耍滑头。” 这才放她进去。 成安忙撩开帘子。 看到一张熟悉的清丽小脸,成安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沈……” “嘘!”姜娇儿一根手指压在成安唇上,成安忙噤声,乖巧地坐回去。 “公主躺下吧,奴婢为您揉腹,您忍忍!” 姜娇儿假装冲车轿外喊了一声,成安也配合应道:“你快给我揉吧。” 姜娇儿侧耳细听,感觉送嫁嬷嬷放心远离车轿后,她才点点头,示意成安可以说话了。 “沈夫人,你怎么来了?” 姜娇儿道:“我来给公主送个东西。” 她背过身,假装在衣服里掏什么,实际上手伸进空间,拿了个防毒面具出来。 “公主,一会儿外面一闹起来,你就把这个戴上。” 成安接过防毒面具,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新奇。 “这是什么?” “防毒面具。我和将军怀疑,西凉打算释放瘴气致中原将士中幻术,这样便可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个面具能防瘴气,免得公主一会中幻术危险。” “幻术?中了幻术会如何?” 姜娇儿沉声:“不知公主可听说,京城前段日子,十数人暴毙身亡。” 成安点头:“听过,不是说他们误食了不知名草药,中了毒自己挠死的吗?” 第430章 上当了 “不,”姜娇儿又想起横在大理寺内那十几具没一块好皮的尸体,目光阴沉。 “他们都是中了西凉的幻术,才自残而死的。” 成安惊呼,忙捂住嘴。 “他们为何……要对百姓动手?” 姜娇儿说出自己的推测:“想来他们在此次行动前,需找些中原人练手,以确保万无一失。” 当初查鬼王一案经历过西凉幻术后,她曾向萨娜请教,西凉能否控制每个人中幻术后看到的幻境。 萨娜说:“幻术与幻术之间也有区别,有的幻术能催发人心底最深的渴望,让人陷入其中不知不觉地死去,有的幻术则能让人看见特定的景象,例如鬼怪等恐怖的东西,让人吓死。” “但相同的幻术做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有区别。有些心智格外坚定、无欲无求的,幻术对他们的作用就很小,小到让人以为那只是一瞬间的晃神。” 也许西凉不清楚那一种幻术对中原人的效果怎么样,所以特地挑选了十几个人试验。 想到这一点,姜娇儿便觉得西凉人无比恶心。 简直没有人性。 听完姜娇儿说的,成安忙攥紧手里的防毒面具。 她可不能中幻术,那么痛苦地死去。 “对了沈夫人,一会儿我该怎么逃出去?” 姜娇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把消音枪,悄悄将帘子撩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 四周从繁华的街道变成了开阔的林子,看来已经出都城了。 “一会儿外面打起来,我会冲出去帮将军,到时候你就乖乖呆在车里,我会让一小支队伍护送你离开。” 姜娇儿还从空间里拿出把锋利的匕首,交到成安手里。 “会使吗?” 她下巴点点匕首。 成安握着匕首,咽了口口水。 说实话,她从来没舞刀弄枪过。 “难道一会儿,我还要杀……杀人吗?”一想到一会儿血腥的场面,她声音就直发抖。 姜娇儿瞧她哆哆嗦嗦怕的样子,脸一沉,一掌拍在她肩上。 “胆子别这么小行不行?虽说有人护送你,但一会儿毕竟是打架,难保不会有人发现你,想要对你下手,你也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可姜娇儿这么一说,成安更怕了。 姜娇儿也管不了她了,她给消音枪装好子弹,手里拿着防毒面具,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静静等待着。 “成安。” 忽然,有人在车轿外唤了一声。 成安一哆嗦,慌乱地看向姜娇儿。 “是四皇兄!” 她用嘴形对姜娇儿道。 姜娇儿也听了出来,面色一沉,握紧手里的消音枪。 “四皇兄,怎么了?” 成安内心十分紧张,只能拼命压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 “刚刚嬷嬷说你腹痛,现下可好些了?可要帮你叫太医?” 成安忙道:“不用了,我好多了,多谢四皇兄。” 四皇子在车轿外,听到成安好多了,便打马打算离开。 可忽然瞥见车轱辘滚过的车印,眉头一皱,勒马停了下来。 “你车上有人?” 成安慌了:“是我的侍女,刚刚我肚子疼,让她上车帮我揉揉的。” “那怎么还不下来?一会儿就快到地方了,被西凉的人看见你让侍女上车,不合规矩。” 四皇子说着,就要掀开帘子。 “四皇兄!”成安忽然撩开窗帘,苦着小脸作可怜装。 “皇兄,这一路实在太无聊了,我想留她在车上陪我说说话,等快到的时候我就让她下去。” 四皇子看着成安皱巴巴的小脸,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 他透过帘子缝隙,看见一身宫女打扮的女子正跪着,替成安按摩肚子。 只有一张侧脸,看不真切,不过那按揉的手法似乎挺专业的。 四皇子按下心中的怀疑,前方正好有人来报,急着让他过去,他便道:“那一会儿记得。” 说完刚准备扬鞭,忽然又放下,盯着成安的眼睛,又补充一句。 “一会儿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乖乖呆在车上,我会安排人带你离开的。” 成安忙点点头。 四皇子走后,姜娇儿警惕地透过窗户向外看,已经快到西凉大营了。 她握紧枪,等待着。 随着离大营越来越近,沈鹤也越来越谨慎,行走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送嫁队伍中的禁卫军伸长脖子看看,忍不住嘀咕:“这怎么这么慢?他也太墨迹了!” “哎,我看他就是想在西凉人面前摆架子,故意迟到,气西凉人。” “哼,原以为他是个磊落的将军,没想到也这么嚣张跋扈。” 队伍走入又一片小树林,穿过这片小树林,便是西凉的大营了。 沈鹤四下观察,忽然伸手握拳,示意队伍停下。 镇北军走在沈鹤身后,一看到手势,齐刷刷地停下了。 后面跟着的禁卫军一头雾水,不过他们也没法向前,只能跟着停下。 突然,林子里弥漫起一股蒙蒙的雾气。 “这都快晌午了,怎么突然起雾了?” “是啊,可真奇怪!” 沈鹤盯着前方,突然“唰”一下放下手臂。 镇北军立刻齐刷刷地掏出防毒面具戴上,手持长枪,呈防御状态。 沈鹤又抬起左手,对身后一小支队伍挥挥手。 那一小支队伍忙转身,朝身后走去。 “我怎么……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 “是啊,身上怎么有些痒,难道是林子里的虫子?” “哎呀好痒啊,快帮我挠挠!” 镇北军后的禁卫军吸入了瘴气,已经开始起反应了。 可还没等他们挠,镇北军一群带着“猪鼻子”的蒙面人便将他们双手控制住。 “诶你们……你们干什么?捆我手干嘛!” 镇北军动作干净利落,平均三秒绑一个人。 而且他们用的还不是普通麻绳,而是姜娇儿从空间里拿出的,轻便又坚韧的尼龙绳! “捆我手干嘛!啊!我身上好痒!” 禁卫军一个个被捆住了双手,痛苦地倒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蛄踊,试图缓解身上的痒。 可这也无济于事。 “杀!” 突然,迷雾中冲出一道震天的喊杀声。 尚还残存意识的禁卫军只见上百道人影从迷雾中冲出,待看清楚,竟然是西凉人! 而沈鹤带领着镇北军守在前面,丝毫未动,像一面结实的墙。 “我们上了西凉的当了!他们谋反!” 队伍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第431章 西凉战败 “好……好痒!快给我松绑,我要挠痒!” 幻术已经开始起作用,禁卫军个个神情癫狂,恨不能在地上蹭掉一层皮。 镇北军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那一小支队伍利落地绑完所有禁卫军后,将他们围成一圈绑在树上,再一个个手刀,彻底劈晕他们。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快速并入大部队,准备迎战。 西凉人从迷雾中冲出来,为首的拓跋洪允手握长刀,身披坚甲,目光透着势在必得。 他们西凉人没有做任何防护,因为西凉人自小便开始训练自身意志不被幻术侵蚀,所以早就免疫了。 可当他们冲出迷雾时,见到的却不是想象中溃不成军、哀嚎遍野的景象,而是一群带着怪异面具的军队安静地立于迷雾之中,似乎早就等待于此。 拓跋洪允认出为首之人骑的马,正是沈鹤那批矫健的汗血宝马,大惊,立刻勒紧缰绳。 “有诈!退!” 沈鹤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高高扬起手,在西凉军队慌忙掉头撤退时,骤然落下。 登时,士兵们掏出土枪,子弹如骤雨般落在西凉人的身上。 他们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枪毙命,临死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到底是何种暗器,威力竟如此之大,百米开外便能杀人。 拓跋洪允慌忙逃窜,躲到一颗粗树后,拉过身边一个兵吼道;“快去叫援兵!” 和没等那人出去传消息,副将便匆忙跑来:“太子,不好了!我们藏在地窖里的兵器,全都被人换成了石头!” “你说什么?” 拓跋洪允拽过那人衣领,神情近乎癫狂。 怎么可能!他筹划得如此周密,为何最后会变成这样! 副将被他这样吓着了,连连后退。 却听见“啪”一声,一个枪子贯穿他的身体,他睁着眼,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就倒下了。 拓跋洪允眼睁睁看着副将毫无征兆地倒在他面前,鲜血溅了他满脸。 “怎……怎么可能?” 他回身望去,沈鹤和他身后的军队明明离得那么远,怎么会…… 兵器没了,士兵也死伤大半,他深知这次行动失败了。 另一边,成安听见外面喧天的呼喊声后,忙按照姜娇儿所说,戴上防毒面具,静静等候着。 期间车外各种呼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听得成安心慌。 她只好抱紧自己,闭上眼默默数数,以忽略车外骇人的声音。 忽然,有人唤她。 “公主!” 成安立刻睁眼,撩开帘子。 是寻风。 成安认得,是姜娇儿身边的侍女。 “公主,请跟我走。”寻风向她伸出一只手,声音平稳,面容沉静,和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 成安原本还慌得心如擂鼓,可在看见寻风的那一刻,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不再犹豫,利落地扶着寻风的手跳下马车。 “跟着他们跑,跑出林子,外面有马车,会带着你离开的。” 寻风把成安推向几个穿粗麻布、作下人打扮的男人。 成安皱眉,问:“那你们呢?等你们结束,我们在哪儿会面?” 寻风一脚踹开地上用一块麻布包裹着的东西。 成安视线下落,在看清那东西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那是一具尸体,尸体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身上穿着和成安一模一样的大红色嫁衣。 寻风没管她,一边手上利落地把尸体拖上马车,一半身子露在外面,一边冷静地对成安道。 “这具尸体是夫人寻来替你的,成安公主在西凉谋反时不幸中了幻术身亡,从此以后,你也不再叫成安,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开始新生活吧。” 她拍拍手上的灰,冷静地看着成安:“夫人不会再与你相见了,她让我带句话给你,日后天高水长,还望公主忘记前尘往事,善自珍重。” 成安吐得浑身虚脱,看向前方战场。 沈鹤和镇北军向西凉大营冲去,紧随其后一道娇小的身影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她看着那道身影,忽然推开扶着她的人,跪了下去,无声叩拜。 过往的十数年,她像蝼蚁一般困于宫中那四方天地,没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 而姜娇儿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女子竟也可以如此洒脱恣意。 从今往后,她将为自己而活。 而姜娇儿,往后她不会再提,却也不会忘记。 沈鹤一行人用土枪打得西凉军队七零八落后,长剑一挥,举兵进攻大营。 拓跋洪允仓皇逃进营里,命将士们死守住入口。 自己却回到营内,拿上武器,换了匹马,身上绑上一袋干粮。 “拓跋太子,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幻术能把他们都迷倒吗?” 就在拓跋洪允准备逃走时,四皇子忽然拽住了他。 他脸上写满不甘,愤怒地质问拓跋洪允。 拓跋洪允此刻却无暇顾及他。 “我怎么知道那个沈鹤用了什么法子,他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他!” “难道你就这么放弃吗?我筹谋了这么久,要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结果,快让你的兵打过去!” 拓跋洪允不耐烦,刚想甩开他,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 他回头一看,沈鹤的兵已经冲破大营的防线,直冲他来。 情急之下,他忽然一把拽过四皇子,抽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沈鹤,你再过来,我就把你们四皇子给杀了!” 沈鹤和身后的士兵果然勒住了马。 拓跋洪允狞笑:“好你个沈鹤,我当真是小看你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我们的计划的?” 沈鹤神情没有丝毫慌乱,立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拓跋洪允。 “你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问这些又有何意义。” “丧家之犬”四个字刺痛了拓跋洪允,他刀又逼近了几分:“让你的人都给我退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四皇子不敢相信:“拓跋洪允,我与你是盟友,你竟然拿我做人质?” “我呸!你个没用的废物,还真以为自己配做我的盟友?不过是为我所用的一条狗罢了!” “你!” 第432章 是你害了她 “你什么你?哪怕起事成功,你和你那个低贱的妹妹,也是第一个死的,四皇子,别做春秋大梦了,奴才生的就是低贱,永远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四皇子气血翻涌,忽然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哇”一口吐了出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费尽心思破釜沉舟,原以为能为自己谋得一条好出路,没想到只是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用后便可丢弃。 姜娇儿骑着马儿来到沈鹤身边,冷冷看着拓跋洪允,忽然轻笑一声。 拓跋洪允被刺激到,怒然喝问:“你个臭婆娘,笑什么笑?” “我笑你现在丑。”姜娇儿毫不客气。 “你!” 姜娇儿甚至转身,手伸进马鞍下挂着的袋子里,偷偷从空间里拿出面铜镜来。 “喏,不信你好好看看。” 萧衡:…… 他们家夫人还真是……装备齐全,跟人打仗还带面铜镜。 在场之人无不被姜娇儿这个举动给惊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拓跋洪允。 拓跋洪允现在披头散发,脸上又是血迹又是灰尘泥土,身上的锦衣华服早就烂成布条条了。 他本想发怒,却不小心瞥见铜镜里的自己,形容狼狈,宛如乞丐,顿觉羞耻。 “臭婆娘,你也配侮辱本太子!老子要杀了你!” 姜娇儿不慌不忙,将铜镜放回空间。 沈鹤目睹姜娇儿行为,失笑,刚刚作战时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些。 他媳妇可真可爱。 可他刚这么想完,忽然下一秒,姜娇儿从腰间抽出黑色软鞭,“啪”一声甩出去。 四皇子只觉得腰间被一股力量给拉扯,整个人竟然腾空飞了起来。 “砰”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重重摔在地上。 拓跋洪允眼看着姜娇儿用软鞭把人从自己手上抢走,惊掉下巴。 这女人竟有这样的本事! 沈鹤立刻反应过来,拉弓搭箭,“嗖”一声射中拓跋洪允的小腿。 “姜娇儿你!卑鄙!” 拓跋洪允吃痛,瘫倒在地,很快就被镇北军给控制住了。 “卑鄙?”姜娇儿眸光骤冷,翻身下马,走到拓跋洪允面前,狠狠踩上他的伤口。 “你们西凉人为谋反,假意议和,曲意逢迎,实则暗自串通宫内人,甚至不惜搭上十几条无辜的人命给你们做实验,你就不卑鄙?” 拓跋洪允拼命挣扎,但也无济于事,很快被人带了下去。 太子都被擒了,剩下的西凉人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西凉人被一网打尽。 “萧衡,派人快马加鞭,将西凉谋反一事报给陛下。” “是!”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沈鹤上前牵过姜娇儿的手,放在掌心仔细看。 “可伤到手?” 姜娇儿心一热,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来:“哪这么娇气。”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这么危险的地方你都跑来。”沈鹤语气带了严肃。 姜娇儿吐吐舌头:“这么大的事,你让我呆在家里等消息,我怎么呆得住?” “哪也不能……” “停停!打住!怎么跟唐僧似的。”姜娇儿捏住他的嘴巴,小声抱怨了句,转身看四皇子了。 沈鹤皱眉,唐僧是谁? 四皇子被姜娇儿绑过来后,就像一滩软肉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姜娇儿睨着眼睛看他:“好歹是个皇子,如此这般狼狈,也不嫌丢人?” 四皇子神情麻木,眼神空洞,漠然开口:“我已败,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杀你剐你干嘛?你的罪,自然有皇上来定。” 顿了顿,她道:“只是你不该拉着成安陪你一起。” 一听到“成安”二字,四皇子眼中终于有了神采。 他倏然起身,不顾疼痛朝成安的马车走去。 将士要拦,姜娇儿摇摇头。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马车,却看见一个将士将一具尸体从车上搬下来。 尸体穿的,正是今日成安的嫁衣。 四皇子身子一僵,脚走不动了。 “她身中西凉幻术,死了。” “不,不可能!” 四皇子歇斯底里,疯狂地扑上去。 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整张脸皮都被挠烂了。 “这不是成安!不可能是成安!”四皇子就是不肯相信。 可将士很快拉走了他,将尸体拿白布裹起来。 “拓跋洪允答应过我,只会在中原军队范围内放瘴气用幻术,不会让它漫至成安的车轿。” 他今日还特地把成安的车轿安排在队伍靠后,就是生怕成安不小心也中了幻术。 姜娇儿冷冷道;“殿下对西凉人还真是信任,没听见拓跋洪允刚刚怎么说吗?哪怕成事后,他第一个要杀的也是你和成安。” “不!拓跋洪允,我要杀了他!” 四皇子双目猩红,泪早已浸湿整张脸。 将士们控制住他,一个手刀,把他劈晕,拖了下去。 沈鹤点点下巴,压低声音问:“人呢?” 姜娇儿装傻:“什么人?” 沈鹤笑而不语,姜娇儿见瞒不过他,这才无奈和盘托出。 “已经送走了,从此这世上再无成安这个人。” “她曾经那样对你,你为何还要帮她?” 姜娇儿耸耸肩,捏着沈鹤的下巴,俏皮道:“大概是你夫人人美心善吧,沈鹤,你小子真有福气。” 沈鹤闻着姜娇儿指尖传来的阵阵幽香,喉头一紧。 还是赶紧打扫战场,今天早点回府吧。 “沈鹤!” 忽然一阵快马的声音传来。 沈鹤转身看去,只见周奕黑着脸,骑着马气势汹汹地跑来。 沈鹤心知有人找茬来了,干脆不动,背着手在原地等着。 周奕白了他一眼,先没跟他说话,而是来到被捆绑的禁卫军面前。 镇北军的人已经给他们松了绑,一盆冷水浇上去,基本都醒了。 “将……将军,你怎么来了?我们这是怎么了?” 周奕抿唇不语,亲自一个个绑士兵解绑。 沈鹤淡淡解释道:“刚刚西凉意图谋反,使出幻术,我担心诸位身中幻术抓烂自己的皮肤致死,故而捆住了各位,以保大家安全,对不住了。” “这……” 大家逐渐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一时间都有些后怕。 周奕沉着脸走到沈鹤身前,余光瞥见他身后站着的镇北军手里拿着面具,一把夺过。 第433章 质问 “那将军的镇北军为何一点事都没有?这又是什么?” 周奕难得有情绪如此失控的时候。 禁卫军也反应过来,围在自家将军身边,一个个沉着脸,瞪着沈鹤。 而镇北军也毫不退让,“唰”地一声,齐齐站在沈鹤身后。 “啪!” 一根软鞭甩到周奕和禁卫军脚下,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两步。 姜娇儿立于马上,冷眼看着周奕。 “西凉在中原谋划多时,更是策反了宫里的人做内应。敌在暗我们在明,若是走漏了风声,那必然做不到像今日这般将西凉人一举拿下。” “故而如何御敌、保卫都城保卫陛下,都是沈鹤一人筹划的。” 姜娇儿手拿着鞭子,一一滑过面前的禁卫军。 “若是没有他,如今你们怕早就成了一具具横尸,再也说不出话了。” 禁卫军互相看看,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这个面具呢?没猜错的话,这面具能抵挡西凉的瘴气吧?若是给我们禁卫军每人也发一个,不就好了?我看你们镇北军就是想独自立功,把我们禁卫军撇开去!” 为首的禁卫军刺头不服道。 他一说,其他人像反应过来似的,忙附和。 “就是,他们镇北军就是想自己立功!” “瞧不起谁呢,西凉人咱们也能杀!” 周奕捏着防毒面具,问沈鹤:“这个东西,沈将军作何解释?为何只带镇北军御敌,不带禁卫军?” 沈鹤一把夺过面具,皱着眉擦了擦上面的灰。 姜娇儿看见,忍不住笑了笑。 这沈鹤,倒还挺爱惜东西的。 “这是我夫人自制的防毒面具,为了抵御西凉的瘴气。镇北军带我亲兵,我信得过,你们禁卫军我却信不过,若是给你们发了,你们必然揣测,到时候走漏风声,岂不是前功尽弃?” 周奕还要再问,姜娇儿不耐烦了。 “我说周奕你有完没完?西凉的阴谋是镇北军查的,苦力是镇北军出的,死伤的也是镇北军的人,你们禁卫军是一根毛也没少吧,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贱不贱呐?” 周奕:? 这女人居然骂他……贱? “沈夫人你……” “你什么你!”姜娇儿直接呛回去:“别像个木头一样在这杵着了,不用回去给皇帝复命啊!婆婆妈妈,耽误人正事!” 说完也不管周奕脸上神情如何丰富,拉着沈鹤就走。 身后镇北军和禁卫军皆一脸惊恐。 怎么感觉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沈将军才是那个小娇妻,沈夫人倒成了那个“护妻”,哦不,“护夫”的人。 姜娇儿在前气鼓鼓地走着,沈鹤在后面被她拉着,嘴角抑不住的笑意。 姜娇儿翻身准备上马,忽然瞥见沈鹤的脸,茫然:“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被夫人这般护着,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姜娇儿一愣,脸不自觉红了:“没正形。” 因为害羞,她一下子脸马都没蹬得上去。 沈鹤“嗖”地翻身上马,然后大手一揽,将姜娇儿揽进怀里,慢慢驱马前行。 姜娇儿整个人被沈鹤宽大的身子笼着,鼻尖充斥着男人独有的气味,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 虽然事先她已和沈鹤做好万全的准备,但西凉人狡诈,她担心西凉还有别的部署,是他们没发现的,所以一直不敢放松警惕。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竟歪着脖子睡着了。 沈鹤感觉手臂一沉,垂眸,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臂弯里睡着了。 他一时有些心疼,另一只手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身前,放缓了速度。 来到都城城门口,常公公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将军,陛下有请,还请快上马车随老奴进宫吧。” 姜娇儿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抬眼,一时还有些茫然。 沈鹤轻拍拍她安抚,随后对常公公道:“有劳公公,只是臣刚刚厮杀过,身上都是血腥气,还带着夫人,还望能回府一趟,送回夫人,换身衣裳。” “陛下让沈夫人随将军一同进宫,衣裳老奴以着人备好放在马车上了,请吧。”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下了马,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果然放着干净衣裳,还是沈鹤姜娇儿自己的。 “这常公公不愧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做事就是周到。” 姜娇儿忍不住叹道。 从沈鹤让萧衡把消息报给宫里,到他们到城门口,不过才一个时辰。 发生这么大的事,宫里恐怕已经乱了套。 常公公领命出来迎接他们,还能想到让人去他们府上拿衣裳,的确是心思灵巧了。 宫里的马车宽大,里面还有一张榻,两人活动绰绰有余。 姜娇儿刚准备脱下身上带血的衣裳,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 回头一看,沈鹤正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背过身去,不准看我。” 沈鹤不背身,反而欺身压过来。 “夫人劳累,让为夫为你换衣裳吧。” “不行!一会儿到宫里了,你别闹!” 可姜娇儿怎么拗得过沈鹤,沈鹤一双大手三两下就把姜娇儿带血的衣裳给脱了下来。 雪白的肌肤瞬间露了出来,上面有些细细的伤痕。 沈鹤灼热的目光冷下来。 “这些伤哪来的?” 沈鹤记得姜娇儿分明没和西凉的人动手。 “还记得西坊的那个黑衣人吗?” 沈鹤点点头,他正疑惑今日怎么没见到那人出面。 “今日我一直躲在送嫁队伍后面,见一侍女鬼鬼祟祟进了林子,我便跟了上去,结果那人就是西坊的那个黑衣人。” “等我追上她时,她已经开始施法,瘴气也已弥漫到队伍中了。她发现了我,我只好出手与她打斗。” 沈鹤一想到姜娇儿独自面对他都不曾打过的黑衣人,面沉如冰。 姜娇儿看出沈鹤的担忧,宽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一点小擦伤罢了。萨娜给了我蛊虫,我使在她身上后,她也浑身发痒,抓挠自己致死了。” 第434章 又要打仗? “那替换成安的那具尸体……” “对,那具尸体就是她的。” 沈鹤看着姜娇儿,好久才叹口气,细细摩挲姜娇儿身上的伤口。 “以后,不许你擅自行动了。” 姜娇儿不依。 “这有什么,你忘了你夫人有多厉害了?” 说着,沈鹤忽然吻了上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夫人有多厉害,可她也是肉体凡胎,也会受伤,也会……死。 他不希望看到姜娇儿有事。 马车一路驶进宫门,二人已经换好了衣裳,携手下了马车步行。 行至宣政殿,皇帝和一众大臣已经等着了。 四皇子被捆住手脚,狼狈地丢在大殿之上。 皇帝气得脸都黑了。 “沈卿,你来得正好,快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西凉的狼子野心的?” 沈鹤俯身行了一礼后道:“启禀陛下,臣是从春猎那次开始,对西凉有所怀疑的。” “猎兽场内的猎兽都由上林苑令亲自挑选,以往从不曾出现过凶兽,偏偏在拓跋太子提出与臣进猎场比试后,出了问题。” “但当时也只是猜想,直到后来成安公主的践行宴,臣妇无意间听见四皇子与成安公主密谋,这才发现,四皇子已与西凉勾结,意图谋反。” 皇帝闻言,看了姜娇儿一眼。 “如此说来,沈夫人你倒是立了大功了。” 姜娇儿心中不屑,还不是你这个糟老头心大,轻信西凉,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面上却还是恭敬地道:“臣妇惶恐,听到此等大事,臣妇不敢隐瞒,也拿不定主意,所以马上告诉了将军。” 一旁的御史中丞左穆清却道:“既然沈将军夫妇知道了谋反此等大事,为何不禀报陛下,而是私底下擅自筹划呢?” “是啊,知情不报,岂不是欺君?” “镇北将军该不会是怕西凉和中原议和后,再无仗可打,所以指望这次独揽功劳啊?” 不少朝臣跟着附和。 皇帝微微点头,目光中也露出怀疑。 沈鹤面不改色,回禀道:“臣与西凉打了数年交道,深知西凉人生性狡诈,擅长欺骗。此次他们假意议和,却私下筹划谋反,甚至勾结了宫里的人,臣若贸然上报,打草惊蛇,西凉人便会提高警惕,再想知晓他们的阴谋就难了。” “可是……” “陛下,禁卫军统领周大人求见。” 皇帝点点头:“宣。” 周奕身披铠甲上殿,在姜娇儿的身侧跪下,道:“陛下,臣在宫中查到了西凉人安插的内应,不仅有上林苑令,四皇子府中的人,还有……兵部侍郎贾西。” 朝臣中一阵骚动。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西凉的手竟然伸到兵部去了。 沈鹤闻言,道:“臣暗中前往西凉驻军大营调查时,发现有人将玄北大营的兵器卖给西凉人,想来是贾侍郎的手笔,玄北大营内亦有蛀虫。” 周奕点点头:“是这样的,臣随后亲自去一趟玄北大营,仔细调查一番。” 姜娇儿在一旁垂头听着,忍不住一挑眉,歪过脑袋看了周奕一眼。 这周奕刚刚不还咄咄逼人,这会儿怎么变得跟沈鹤一条心了似的。 周奕察觉到她的目光,睨了她一眼,又挪开。 姜娇儿忍不住心里吐槽,装什么正经。 “陛下,臣等还是觉得,沈将军知情不报,擅自行动不妥,日后若人人都效仿,先斩后奏,那将中枢至于何地,皇权置于何地?” 左穆清仍不依不饶。 姜娇儿忍不住转头,翻他个白眼。 “你……”左穆清瞧见,气得吹胡子。 “还有,沈夫人一个妇人,如何能上朝堂议政了?” 姜娇儿摊摊手:“陛下叫臣妇来的,臣妇不敢不来。” “你!” 皇帝被他们吵得心烦,挥挥手:“是朕叫你来的,不过是问你当时情况的,又不是叫你来吵架的。” “对了,成安呢?” 周奕脸一沉,不敢说话,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道:“禀陛下,成安公主身中西凉幻术,不慎……殒命。” 朝堂满座皆惊,皇帝“腾”一下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 “成安她……周奕,当真吗?” 姜娇儿有些紧张,那具尸体名义上是成安的,周奕一定要查的,万一他发现尸体不是成安的怎么办? 早知道当时放把火把尸体给烧了。 “是,公主的尸身臣已经查过了,的确是身中幻术的症状。” 其实周奕对西凉幻术并不了解,不过综合禁卫军描述当时中幻术时的感受,再看尸体死状,的确如身中幻术般抓挠致死。 至于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成安……周奕从未见过成安,成安身边唯一亲近的几个侍女也说她就是成安,那便只能是成安了。 他根本想不到尸体不是成安的这个可能。 皇帝神色由震惊慢慢转为悲伤。 “是朕轻敌,害了成安啊!” 说话间,声音都带了哭腔。 朝臣们也陪着一起伤心,更有朝臣悲道:“公主这是为国捐躯,还望陛下能追封公主,以安公主亡魂。” 皇帝掩面,伤心了一会后,点点头:“好,礼部,为成安拟封号,以和硕公主之礼为她安排葬礼。” 姜娇儿冷眼看着朝堂上人人一副悲戚的样子,觉得可笑。 成安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关心在乎她,可如今她为和亲而死,一个个倒伤心得不得了。 这皇宫,当真是虚伪。 不过这些她也不会知道了,如今她姓甚名谁,姜娇儿也不得知,想必她一定可以过得很快乐。 “陛下,西凉在宫中收买内应众多,许多双眼睛盯着,沈将军不敢轻易上报实情也情有可原,还望陛下看在沈将军此次成功守住都城的份上,宽宥他知情不报之罪。” 这下,姜娇儿和沈鹤都有些意外地看向周奕。 他怎么突然帮沈鹤说话了? 周奕察觉到二人目光,却像没看见似的,自动忽略。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点点头。 “沈将军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此事朕便不再追究了。不过,此次西凉意图谋反,两国再无议和可能,沈鹤,朕即可派你出兵讨伐西凉!” 姜娇儿和沈鹤具是一愣。 怎么突然就要派沈鹤去打仗了? 他分明刚回来没多久。 姜娇儿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不舍。 第435章 加官晋爵 沈鹤一时犹豫,也没答应。 皇帝不悦,皱起眉头。 “沈卿,可是有什么顾虑?” “臣……” “陛下。” 一直立在皇帝身旁默不作声的国师忽然开了口,狭长的凤眸轻轻在沈鹤身上掠过,随后对皇帝拱手。 “哦?国师你有话要说?” “是,陛下,臣以为,西凉太子如今被囚中原,西凉大君必定心急如焚,不敢轻易对中原用兵。且西凉如今除了太子外,并无得力的将领,派沈将军前去讨伐,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 “况且,沈将军刚立大功,陛下不论功行赏,反倒急吼吼地赶沈将军出去打仗,这多让人寒心。” 皇帝一听,再看沈鹤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顿时也觉得有些道理。 “国师说得对,是朕疏忽了。这一次若没有沈卿夫妇心细如发,提早识破西凉阴谋,恐怕都城要不得安生了。额,那国师以为,该给沈将军什么封赏呢?” “臣以为,”国师顿了顿,“当为沈将军加官晋爵,封征北大将军,嘉赏食邑,扩编镇北军。” 台下众人哗然。 左穆清皱眉,反对道:“国师未免太大方了些,沈将军又没有出征,又没立下军功,怎好加官?” “是啊,朝中还没有四征将军,沈将军如今年纪轻轻就位列四征,恐怕不妥吧。” 征北与镇北,一字之差,地位却大不相同。 征北将军一旦再有军功,下一步便是封侯了。 沈鹤出身乡野,如今能到镇北将军的位置,圣宠正眷,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 他一无家世背景,二不在任何一个皇子阵营中,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这样的人却身居高位,是朝臣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商策缓缓转身,面对众朝臣,一身清冷气质宛若谪仙,甚至让人不敢多看。 “当年西凉在边境何等嚣张,步步紧逼,已经打到了漓水河岸,若不是沈将军用兵如神击退西凉,伤了他们根本,我等如何能在朝中安坐?”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朝中众人:“这一次,西凉打算利用幻术直接攻入都城,若不是沈将军及时识破西凉阴谋,城中半月前暴毙的人,便是在座各位的下场。” 说完,他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沈将军当得征北大将军一职。” 皇帝沉吟,片刻后挥挥手。 “此事还需商议,先退朝吧。” 说完一挥袖子走了。 国师微微行礼,随后起身深深看了沈鹤一眼,随着皇帝一同入了偏殿。 四皇子自上殿起就没有被任何人给注意过,他就这么默默地跪在大殿上,退朝后又被侍卫给拉下去。 姜娇儿和沈鹤走出宣政殿,一路有不少朝臣向沈鹤说着恭维话,直到到了宫门口,各家上了马车,这才消停。 姜娇儿揉揉被吵疼的耳朵和酸痛的肩膀,吐槽:“这些人也太会见风使舵了,陛下封赏的旨意还没下来呢,一个个就上赶着来巴结了。” 沈鹤笑了笑,让姜娇儿靠着自己,给她捏肩。 姜娇儿舒服得闭上眼享受起来。 “陛下一向听国师的,故而朝臣们都觉得,陛下这次一定会答应。” 姜娇儿皱起眉,抬眸。 “可是,国师这次对你未免也太好了些。” 从前国师从未当众帮过沈鹤,或为沈鹤谋功求利,怎么这次突然求个这么大的。 “难道他突然父爱觉醒,见自己宝贝儿子辛苦了,所以替你求些封赏?” 沈鹤听出她话里的打趣,捏捏她的脸,随后笑容渐淡。 “他从来不做对自己无利或者有害的事,这一次定然也不是为我,该是为他自己。” “他自己?他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呢?”姜娇儿想不明白。 不过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有一种自己和沈鹤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的感觉,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被别人推向何处。 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三个孩子今日没去国子监,沈小甜拿着个小碗屁颠屁颠地冲姜娇儿跑来,兴奋地扬扬手里的碗。 “娘,三宝会做甜酪啦,快尝尝三宝的手艺!” 姜娇儿惊喜,接过碗一瞧,白白的酪浆里飘着几片桂花,倒是像模像样的。 “娘,勺子!” 沈小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姜娇儿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登时瞪圆了眼睛。 这甜酪竟比她想象中要好吃上不少。 “三宝,你这甜酪做的,比娘的好吃多了!” 沈小甜被姜娇儿夸得害羞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上的小啾啾:“真的吗?娘亲不要哄三宝!” 姜娇儿忍不住亲她一口,把她抱进怀里爱不释手。 “娘亲怎么会哄三宝呢,我们三宝真是太聪明了!” 原本沈小甜读书进度慢,她还有些担忧,现在明白了,她的天赋原来在这儿呢。 “娘亲喜欢就好!” 沈小甜也贴着姜娇儿,亲昵得很。 姜父追着沈小甜出来,瞧见这一幕,甚是欣慰。 沈鹤后一步进府,姜娇儿忙让沈小甜将甜酪也端给他尝尝。 “三宝真厉害,爹爹很喜欢。”沈鹤笑着摸摸沈小甜的头。 沈小甜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忽然坏笑,昂起头问沈鹤:“那爹爹说,是三宝做的甜酪好吃,还是娘亲做的甜酪好吃?” 姜娇儿:? 她严重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从哪儿听了“你是救你娘还是救你媳妇”这种话,才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沈鹤可没有被她问倒。 “那自然是你娘亲做的更好吃些,三宝还需多多练习才是。” 沈小甜瘪瘪嘴,沈云升和沈知宝恰好出来,笑她:“三宝还不明白吗,在爹爹眼里,娘亲是最好的!” 沈小甜一听,反而不难过了,又乐呵呵地把甜酪分给哥哥们尝。 “今日娘亲和爹爹去哪儿了?我和大宝二宝好不容易休一天学,还想和娘亲爹爹逛铺子去呢。” 沈小甜一问,姜娇儿笑容僵住,姜父脸色也沉了沉。 “娘亲跟爹爹每天有好多正事要忙呢,待他们得闲,再和夫子请一天假,带你们去如何?” 第436章 你背后究竟是谁 “好!” “好了,二宝快带大宝三宝去写字吧!” 姜父将三个孩子哄回屋后,面色沉重地看着姜娇儿和沈鹤。 “今日可曾受伤?” 姜娇儿尴尬地笑了笑:“您知道啦?” 姜父怒道:“都城里现在都传开了,西凉狼子野心意图直闯都城,全靠沈将军力挽狂澜,百姓才得以不受战火纷扰。”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你说说你们,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今日那个公公来家里替你们拿衣服时,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担心了一天!” “哎呀爹,这事不宜打草惊蛇,咱们连陛下都没告诉呢。” “什么!”姜父大惊,“那你们岂不是擅自出兵,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姜娇儿知道姜父现在神经紧张,说什么也不会听的,只好宽慰他:“陛下并没有怪罪,还要给将军升官加爵呢,爹你就别担心了!” 姜父还想再问,姜娇儿适时打个哈欠。 “啊呀不行了,沈鹤我好累,快扶我回房休息吧。爹你也早点睡!” 沈鹤立刻打横将姜娇儿抱起,对着姜父微微一笑:“爹,我们先回去了。” 姜父只好作罢,嘴里念念叨叨地回屋。 另一侧,书房的门悄悄打开一个缝。 沈云升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姜娇儿和沈鹤回屋,神色肃然。 今日门房将消息传回府里时,不仅姜父听见了,他也听见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沈云升早熟,加上国子监里那些年龄稍长些的公子哥们常聚在一起讨论时局,他也听了不少,所以对朝局多少有些了解。 爹爹娘亲在外拼杀,他必须快些长大,为他们做些什么。 第二日,萧衡带来消息,陛下下旨,四皇子被贬为庶人,即刻发往青州流放。 青州,那是中原最靠北的一个州,地冻天寒,去哪流放的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姜娇儿在屋子,听得消息,匆匆穿好衣裳走出来。 “四皇子何时动身?陛下竟不再审问了吗?” “明日便动身。听说四皇子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和拓跋洪允一手策划的,所以周将军觉得,也没什么好继续查的了。” 姜娇儿不悦,回屋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娇儿,你要去哪?” “人人都知道四皇子出身寒微,在宫里根本没有任何势力,怎么可能支使得动玄北大营和宫里那么些内应?他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沈鹤听着这话,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夫妇二人来到京畿卫,正逢周奕急匆匆地往外走。 周奕眯眯眼,看着沈鹤,语气不算友好。 “陛下召我去宫里商量你封赏的事,你倒过来找我了。” 姜娇儿起了个大早,刚刚坐马车又犯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忍不住翻白眼道:“周大人有事就赶紧去忙吧,我们是来找四皇子的。” “四皇子?”周奕皱眉,“沈夫人找四皇子做什么?他如今已是庶人,明日就要去青州流放了。” “周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凭四皇子一人之力,如何能做这么大一个局。” “那不是还有拓跋洪允和西凉在背后部署。” 姜娇儿还打算同他争辩下去,被沈鹤拦住。 “周大人,此事既然我也牵扯其中,便理应查清真相。” 周奕回头看了看随行的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此案已有定论,现在四皇子是要犯,放二位进去不合规矩,还是请回吧。” 说完,门口的守卫手一伸,挡住了两人。 “周大人……”沈鹤还想继续说,周奕抬脚便走了。 “他这人也太死板了吧!” 姜娇儿忍不住吐槽。 这下京畿卫进不去,就没法审四皇子。 “咯噔。” 忽然,姜娇儿听见一阵动静,从京畿卫院墙那传来。 她绕过去一看,地上有块石子。 突然,又有一块石子从旁边被扔出来。 那石子就这么一路扔,姜娇儿跟着走了好一段路,弯弯绕绕,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荒废许久的院子外。 石子不再扔了,姜娇儿只好自己摸索。 “诶,这有个小门!” 满墙的爬山虎下,竟然掩藏着一个门。 她手轻轻一推,竟然推开了。 沈鹤一看,会心一笑。 “想必周大人是不能明面上同意我们进来,故而用这种法子,偷偷放我们进去。” 姜娇儿瘪瘪嘴,还算姓周的有点良心。 二人一路躲过守卫,来到牢房。 也不知是守卫对四皇子根本没上心,还是谅他根本没能力逃出去,竟无人看守四皇子的牢房。 他一人蜷缩在茅草堆上,已经深秋了,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囚衣。 “四皇子。” 姜娇儿轻唤一声。 四皇子听见她的声音,身子微微一僵。 不过却没有转过身来。 “四皇子,我们知道此事绝非你一人之力可以办到,若你能供出幕后主使之人,我们可以向陛下求情,对你从宽处理。” 只听见石床上传来一声冷笑。 “我说了,这件事,都是我一人干的。”他缓缓转过身,悲凉的神色看着姜娇儿:“难道沈夫人觉得,我出身如此低微,怎么干得成这事是吗?” 姜娇儿双手抱胸,坦然道:“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沈鹤扯唇,他没想到姜娇儿竟如此直白。 姜娇儿似乎看出沈鹤的想法,耸肩道:“反正他现在一心求死,也不怕这点刺激了。” 四皇子显然已经麻木了,又把身子转了回去。 “我知道四皇子现在万念俱灰,已经不想折腾了,可我如果说,成安公主没死,你可愿意为了她活下去?” “什么?”四皇子骤然起身,双目死死盯着姜娇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分明亲眼看见了成安的尸体。 沈鹤拉住她,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告诉了他,他传到陛下耳朵里怎么办?” “放心吧,他若泄露出去,那成安就活不了,这恐怕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四皇子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冷眼看着姜娇儿。 “我凭什么信你?” 第437章 一个小太监 “你爱信不信。”姜娇儿翻个白眼,“反正你不说,于我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去流放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若是肯说,待我们查明真相后,倒可以替你向陛下求求情,从轻发落,你自己掂量吧。” 四皇子沉默,良久,才幽幽开口。 “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远离都城去青州,我倒愿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四皇子皱眉,姜娇儿便知这其中必有内情。 “以往我虽心存怨怼,但从未想过要叛国。可不知自何时开始,宫人对我愈发刻薄尖酸。” 他回想起两个月前去找少傅讨教功课时,一宫人匆匆走过,不仅不避让,还撞倒了他,淋了他一身泔水。 他忙避开,正要发怒,那宫人却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竟连一句请罪都没有。 此后,又常有这种事情发生。 起初他只觉得奇怪,可次数多了,他难免心里憋屈,日积月累,最后酿成大祸。 姜娇儿听完,皱眉。 “你即便心生怨气,又怎么会想到与拓跋洪允勾结,是他找的你吗?” 四皇子摇摇头:“不,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 “是谁?” 姜娇儿忙问。 她有直觉,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一个……太监。” “啊?太监?”姜娇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皇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是他给我出主意,让我去找拓拔洪允和兵部的贾侍郎。” 沈鹤皱眉:“四皇子怎么能听一个太监的话?他又如何知道前朝的事?” 四皇子头垂得更低了。 “那日送去我宫里的饭菜是馊的,我气不过,便去御膳房理论。” 听到这话,姜娇儿忍不住有些心酸了。 堂堂皇子,平日的饭菜都是馊的,还要他亲自去御膳房理论。 这要是她,也得疯。 “其他人都对我爱答不理,只有那个小太监偷偷说,一会儿会送新的饭菜去我宫里。” “后来每日都是他送饭菜过来,还陪我说会话。再到后来,就……” 后面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沈鹤沉吟片刻,问道:“那个小太监叫什么?” “小乐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御膳房,找那个叫小乐子的太监。” 姜娇儿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未必是真名字,殿下,你可记得这小太监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特征?”四皇子仔细回想了下,指指手腕:“想起来了,他这儿有块红褐色的胎记,听口音,像蜀地人。” “好,那我现在马上去告诉陛下,此事还需再调查,想必陛下知晓后,也不会这么快让您去流放。” “不用了。”四皇子苦笑,“这京城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去流放也挺好的。” 他顿了顿,忽而昂起头,看着姜娇儿。 “沈夫人,成安就拜托你了。” 姜娇儿见他此时满脸关切的模样,忍不住冷哼:“现在知道关心了,之前利用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 “我……”四皇子语塞。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不再多言。 从牢里出来,沈鹤问姜娇儿:“此事可要奏请陛下?” 姜娇儿想了想,摇摇头。 “不了,陛下当日连问都没问四皇子一声,甚至从没怀疑过四皇子是不是受人指使,想必对这个儿子一点也不在乎。” “那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沈鹤问。 “查,当然查。这次我们捣毁了那人的计划,难保那人在背后不会记恨我们,我们必须防着。” 二人商量着,忽然,姜娇儿想到什么,突然看向沈鹤,笑了起来。 沈鹤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许多事都是你问我,我来拿主意。” 沈鹤经她这么一提醒,细细回想了下,好像的确如此。 他笑着揉了揉姜娇儿的头。 “怎么?娇儿受累了?” 姜娇儿摇摇头,凑近沈鹤俏皮道:“不,只是你们男人不是喜欢女人听自己的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反倒事事都听我了?这要传出去,你大将军的面子往哪搁?” 她为了方便溜进牢里,将一头乌发高高竖起,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少年气。 脸上又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点灰,白皙小脸黑黑的,一双大眼眨巴眨巴。 沈鹤“咕嘟”一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别开颜,揽着她赶紧上马车。 再在外面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亲她。 姜娇儿还一头雾水呢,整个人就被塞进马车里,还没坐稳,一道吻霸道地落了下来。 “唔,你……”姜娇儿不明白,她什么都没做啊?这男人怎么就被撩拨起来了。 直到姜娇儿快透不过气,用力捶打沈鹤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澄沈鹤一眼。 “无缘无故,干嘛突然亲我!” 沈鹤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眼底还有情欲未褪去,意味深长地笑。 “我亲自己的夫人,还需要理由吗?” 姜娇儿:…… 这男人,她真看不明白。 沈鹤环住她,头埋进姜娇儿的颈窝,声音变得闷闷的。 “面子有何重要的,我的夫人最重要。” 姜娇儿一愣,好久才明白,他这是回自己刚刚问的话。 气倒消了些。 没一会儿,颈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姜娇儿有些心疼。 自那日对战西凉后,沈鹤还没好好休息。 “夫人,宫里来人了。” 马车刚到家门口,寻风便来报。 姜娇儿还没下车,眉头一皱。 “谁找?” “越贵妃,说有要事商议。” 越贵妃? 姜娇儿心里顿时有数了,轻轻叫醒沈鹤。 沈鹤睡眼惺忪,抬头的瞬间像个大狗狗。 姜娇儿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进宫一趟。” 沈鹤不多问,只让她在宫里小心说话,保护好自己,便下车了。 到了越贵妃处,她的贴身宫女迎上来,对姜娇儿恭敬行了一礼。 “沈夫人,娘娘被皇后召见了。” 姜娇儿道:“既然如此,那我在这等她。” “娘娘吩咐奴婢,等沈夫人一到,让您也去皇后那里。” 第438章 问罪 “我也去?”姜娇儿有些意外。 大宫女已经领着姜娇儿往翊坤宫走了。 路上,大宫女领着姜娇儿,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不必担忧,皇后娘娘召我们娘娘过去,商量成安公主丧仪一事,听下人说夫人前段时间与公主关系尚好,便叫夫人过去一同商量。” 顿了顿,她又补充:“还有关于玉妃的处置问题。” 姜娇儿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这号人物。 她当时同拓拔洪允一道来的,这次的事,她定然知道。 终于到了皇后宫里,所有的嫔妃都在,皇后坐在上首,越贵妃坐在她右手边。 “命妇见过皇后娘娘,给诸位娘娘请安。” “起来吧。” 皇后声音听起来没多待见,姜娇儿起身,对上越贵妃笑吟吟的脸。 啧,要不说皇上最喜欢越贵妃呢,人家一看就让人开心,哪像皇后,整天一副苦瓜脸。 “沈夫人是本宫请来的,就坐本宫边上吧。” 说完也不顾皇后脸色,直接让宫女搬来凳子放她身旁。 越贵妃下首原本坐的是柔妃。 柔妃拿帕子掩了下鼻子,明显朝旁边挪了挪,不想和姜娇儿挨太近。 姜娇儿才不顾忌,大剌剌一坐,还冲柔妃笑笑。 柔妃:…… “沈夫人,你当时可是亲眼瞧见成安尸体的?” 皇后发问。 姜娇儿点点头:“是,命妇当时和将军一起同西凉军搏杀,未能顾得上公主,待我赶到时,公主已经……” 在座的嫔妃都听说了“成安”死时的惨状,纷纷掩住口鼻,目露恐惧。 皇后叹了一口气:“当真是造化弄人,那日本宫送她出宫门,没曾想竟是最后一面,早知西凉的狼子野心,当时就不该让她去和亲。” 姜娇儿心里忍不住狂翻白眼。 人家在宫里好好的时候,也没见你对人家多好啊。 在座的嫔妃都是人精,哪个心里不明白。 不过面上还是宽慰皇后:“娘娘也别太自责了,这西凉人狡诈,善于伪装,那是把咱们都给骗了!” “是啊,谁能想到,本来高高兴兴地议和呢,背地里竟然如此狼子野心,直接来都城动手了。” 皇后长叹一声,扶额做惋惜状。 越贵妃却不惯着她,淡淡道:“皇后娘娘何必自责,怕是该庆幸吧,毕竟若不是有成安,那此刻躺在灵柩里的,可就是云安了。” “你!”皇后气得瞪眼。 “越贵妃如今真是越发得意了,连本宫的公主都敢诅咒!” 越贵妃丝毫不怵,脸上带着完美无瑕的微笑。 “臣妾哪里是诅咒,这是替皇后娘娘松了口气呢。知道娘娘心疼成安,所以臣妾早就依照陛下的嘱托,让礼部为公主选了封号,慧娴。” “慧娴?”皇后的脸色瞬间又绿了,下面坐着的嫔妃也互相递眼神。 只有姜娇儿不明所以,像个在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猹。 看来这“慧娴”二字有说法,一会儿“散会”后问问越贵妃。 好久,皇后才勉强恢复表情,冷笑一声:“想起来了,如今本宫身子不适,六宫诸事都是妹妹在管。你即决定了,多余来我这儿一趟。” 越贵妃依旧保持微笑:“不敢,臣妾虽代理六宫,但还是要知会娘娘一声的。” 皇后懒得再同她争,别过头不再看她。 “来人,把玉妃带上来。” 很快,有两个宫女将拓跋玉带了上来。 “松手!谁允许你们这么对本宫的!”拓跋玉被明显被宫人架着进来的,衣服都乱了,形容狼狈。 她愤愤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妃子,您如何能让下人这般对我?” “没让你去宗人府,本宫已经很仁慈了!”皇后呵斥。 一听“宗人府”,拓跋玉缩了下脖子。 她听说过这个地方,皇族若有人行为有室,便会被送进去,里面行刑的师傅都是经年老手,最懂如何让人痛不欲生。 “西凉谋反一事,你可有参与?” 拓跋玉忙道:“当然不曾!这些事,都是拓拔洪允一手策划的!” “玉妃改口改得倒是快,以往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如今怎么不唤哥哥了?”越贵妃轻嗤。 “哼,你们西凉步步为营,筹划详密,身为西凉和亲公主,你怎会不知?” 拓跋玉“扑通”一声跪下,早没了一开始的骄傲。 “娘娘,臣妾真的不知。拓拔洪允与我并非一母同胞,在西凉,他们对我也是利用更多,此等机密,必然不会告诉我的。”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柔妃突然掩了下鼻子,淡淡道:“臣妾曾听父亲说过,玉妃在西凉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柔妃父亲乃抚远大臣,对西凉情况再清楚不过。 姜娇儿深深看了柔妃一眼,有些意外。 她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替拓跋玉说话,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皇后一时无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越贵妃忽然看向姜娇儿,问她:“沈夫人以为呢?你同沈将军对此事最为了解,想必知道的定比我们多。” 拓跋玉一愣,目光投向姜娇儿,一时眼中有些惊慌。 姜娇儿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 “命妇以为,玉妃娘娘定然参与其中。” “你!姜娇儿你血口喷人!”拓跋玉慌了,忙爬到皇后脚边哭求。 “娘娘,沈夫人这是公报私仇,臣妾与她不对付,她便抓着机会攀污臣妾。”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忙道:“还有,臣妾如果知道哥哥要对中原下手,那当时为何要与陛下……” 说着,露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摆明了在暗示那天她与皇帝苟且一事。 皇后一脸嫌恶,挪开脚,像看狗一样看着她。 “哦?”越贵妃笑了笑,“那看来玉妃,当真不知道此事呢。” 拓跋玉忙点头。 “玉妃此话差矣。”姜娇儿拂了拂手中帕子,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当初想要勾引的,可不是陛下,而是我的丈夫——沈将军吧。” 拓跋玉脸色顿时苍白,一下子瘫坐在地。 “什么?”这下,连越贵妃都惊讶了。 第439章 怀孕 “沈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后皱眉。 姜娇儿起身,对着皇后回禀道:“那日,玉妃曾着人将我夫君沈鹤引至小亭,亭内燃有催情香,想必是玉妃想嫁给我夫君不成,便使了这种手段逼我们就范。我夫君觉察出不对劲,提前离开了,至于后面……” 她话点到为止,在场的嫔妃无不震惊的。 “玉妃不是口口声声说,仰慕陛下情难自禁,才同陛下……原来一开始想勾引的竟是别人!” 一个一向看不惯拓跋玉的嫔妃立刻讽笑道。 “住嘴!”皇后马上喝止,那嫔妃有些委屈。 “还不让说嘛……” “陛下是你能议论的?”皇后冷眼盯着她。 到底是皇后,还是有威严的,那嫔妃立刻闭了嘴,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皇后面色凝重,虽然她也很看不惯拓跋玉,但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她身为皇后,必须捂住此事。 若让外人知道,皇帝嫔妃要勾引的是别人,皇帝只是捡漏的,那皇帝的面子往哪搁? 姜娇儿知道,此事皇后必然不想闹大,嘴角微勾:“皇后娘娘,命妇并不想将此事闹大,只是这足以证明,玉妃来到中原目的不纯,西凉这次的计划,她定然知晓。” “不、不是的!”拓跋玉已经全然慌了神,西凉倒了,如今她要是出了事,可没人能救她了。 柔妃这时又出声:“即便玉妃当初想要勾引的是沈将军,那可能也只是爱慕他,怎么能说别有用心呢?” 姜娇儿看向柔妃,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老替拓跋玉说话。 “皇后娘娘,柔妃既然想弄明白,那还请允许命妇带个人上殿来。” 皇后点点头。 姜娇儿给寻风使个眼色,寻风立刻会意。 没多久,她便领着个丫头进来。 拓跋玉看见她,瞬间变了脸色。 “你把头抬起来,说说你是谁,和玉妃什么关系?” 那丫头缓缓抬起头,看向玉妃,眼里蓄满憎恶。 “奴婢是玉公主从西凉带来的侍女。” 拓跋玉望着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眼里甚至有些恳求。 可侍女压根不买她的账,坐直了身子,大声道。 “拓跋玉曾命奴婢去黑市求催情香,在亭中点燃,又让奴婢去殿内传话,引来沈将军。” “事后,奴婢曾听见她和太子起冲突,太子质问她为何要这么做,拓跋玉说为了嫁给沈鹤然后杀了他,这样中原没了沈鹤,元气大伤,西凉也可趁此机会攻打都城。” 拓跋玉一脚踹开她,恶狠狠道:“你个贱奴,竟敢污蔑我!皇后娘娘,她是看西凉如今出了事,所以污蔑我以求自保!” “自保?呵,我若不求自保,那早就被你和拓跋洪允给弄死了!” 二人剑拔弩张,皇后被吵得心烦,出声喝止。 “行了!本宫这儿不是让你们吵架的!沈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找到她?” 姜娇儿道:“那日将军察觉有人算计他后,便命人去查,发现了这个丫头行迹鬼祟,曾去买过催情香。后来着人跟踪她,发现她住在驿馆,是西凉的人。过了两日,将军派去蹲守的人发现她天还没亮就带着行李出门,走出城外,却被黑衣人追杀,被将军的人救下。” 如此,一切就都清晰了。 “娘娘,将军已经把拓跋玉所作所为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搜集好了,如何处置,都看您的安排。” 皇后点点头,看姜娇儿的眼神也和缓不少。 不管从前她们有过怎样的矛盾,但此时此刻,二人是同一战线的。 姜娇儿也乐得把拓跋玉拉下马,毕竟在都城里,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些麻烦。 “如今证据确凿,玉妃便送去宗人府,由宗人府查清后定罪吧。” 几个宫女太监马上上来压住她。 “谁敢碰本宫!本宫现在怀有龙胎!”拓跋玉挣脱开,大吼一声。 “什么!”皇后大惊,扶着扶手险些没坐得住。 她这才进宫月余,怎么这么快…… 一直替拓跋玉说话的柔妃,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皱了皱眉。 一时间众人都有着没反应过来。 还是越贵妃镇定,给宫女使个眼神。 “去请太医,来给玉妃把把脉。” 宫女匆匆去了。 姜娇儿微一挑眉,缓缓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 这宫里的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而拓跋玉就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抹干脸上的泪,也不跪着了,站得笔直,脸上还带着不甘。 太医很快垂着头进来,皇后不多说,只让他给玉妃把脉。 玉妃手腕一伸,丝毫不怵。 “回皇后娘娘,玉娘娘的确有孕了。” “居然真的有了!怎么这么快!” “你也不想想,前段时日皇上去她那去得多频繁。” “哼,她倒是命好。” 嫔妃们议论开来,有羡慕的,有说酸话的。 她们讨论得越激烈,拓跋玉的头昂得就越高。 皇后犹豫了,拓跋玉怀有龙嗣,这性质可就变了。 若打入宗人府,皇帝定会心疼,到时候拓跋玉要再流个产栽赃到她身上,皇帝一定会怪罪。 可是她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抓住了拓跋玉的错处,让她就这么放弃,日后等这阵子过去,皇帝对西凉的气消了,她凭着孩子又能获得荣宠。 越贵妃看出皇后的心思,缓缓道:“既然怀孕了,宗人府那地界的确不能再去了。就把玉妃关在储秀宫养胎吧,至于如何发落,由陛下做主。” “本宫要见陛下!” 拓跋玉像拿到了尚方宝剑一般,又硬气了起来。 越贵妃似笑非笑地掩了下唇,声音柔和却透着冷意:“你也别急着得意,说好听点怀的是龙嗣,说难听点,怀的是敌国之后。如今陛下意欲征讨西凉,你觉得他会留下你肚子里那半个西凉人吗?” 拓跋玉听完这话,脸一白。 越贵妃抬抬下巴,宫人上前,不费力就把拓跋玉带走了。 皇后扶额,无力地挥挥手。 “此事本宫会回禀陛下,让他定夺,你们先回去吧。” 第440章 吵架了 出了翊坤宫,姜娇儿跟着越贵妃回了坤宁宫。 越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凤眼一挑看向姜娇儿。 “此事,你怎么看?” “娘娘不是说,皇上不会留下玉妃的孩子吗?此事只待将所有证据都呈给陛下,陛下自会发落玉妃。”姜娇儿道。 可越贵妃却扯唇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话,只是我唬她的罢了,陛下如今正宠着她,知道她有了孩子,只怕会更心疼。” 姜娇儿不解:“那可是敌国之后,陛下就不担心那孩子出生后被西凉人利用再生事端?” 越贵妃看着姜娇儿,笑了笑:“你与陛下接触得可多?” 姜娇儿摇摇头。 她与皇帝大多只在宴会上碰过面,再多的交集就没有了。 “臣妇不了解陛下。” “陛下他,虽然在政务上杀伐果决,但对身边人总是心软,一心软就没法作出公正的评判,所以偶尔有些荒唐举动。”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当初轻薄了玉妃,所以对她多有愧疚,加上玉妃又惯会做小伏低,惹得陛下对她更是疼爱,所以她,陛下一定不会动的。” 姜娇儿看越贵妃说起皇帝对拓跋玉的宠爱,神色平淡如水,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别的不相干的人。 “陛下不是最宠爱贵妃娘娘您吗?” 越贵妃一听,笑了起来:“沈夫人是听外面那些人传的吧?” “不,臣妇是亲眼所见,陛下对贵妃很看重。” 越贵妃为自己泡了杯茶,也给姜娇儿泡了杯,拍拍身侧的凳子,示意姜娇儿坐下。 “看重归看重,可本宫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自然比不过玉妃。男人嘛,总是喜欢更年轻的新面孔。” 说到这,她打趣地看向姜娇儿,问道:“如今你同沈将军感情可好?府里可有再纳妾?” 一谈到自己,姜娇儿脸有些发热。 “臣妇同将军……还好,不过府中不会再纳妾,臣妇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 刚说话,姜娇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越贵妃面前说这种话,忙看向她。 可越贵妃脸上没有丝毫不堪,一直笑眯眯的。 “本宫一直觉得沈夫人不似乡野妇人,想法大胆新奇还有气性,比京城里的贵女懂得还更多些。” 寻常乡野妇人,丈夫发达后,大概也不敢叫丈夫不纳妾。 “可是你父亲从小教你的?” 姜娇儿有些心虚,端起茶杯抿一口后道:“不是,只是臣妇早年间遇到一个山野游客,他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臣妇当时年轻好奇心重,就学了过来。” 越贵妃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姜娇儿担心她再继续问下去,自己就该暴露了,于是忙换了个话题。 “其实贵妃担心的,不过是陛下舍不得处置玉妃,避重就轻地随便罚一罚,等玉妃诞下皇嗣,皇上又会对她宠爱有加。” 越贵妃点头,却又摇头。 “宠不宠爱,本宫倒不在乎,本宫担心的,是西凉人会利用玉妃肚子里的孩子,再对中原不利。” “那咱们不如让事态再更严重些,严重到陛下没法避重就轻,不得不处置玉妃。” 越贵妃一挑眉:“哦?沈夫人心里有成算了?” 姜娇儿扫了圈宫里的侍女,越贵妃会意,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 等从宫里回来,沈鹤已经睡醒了。 三个孩子已经吃完饭回去休息了,姜娇儿一看桌上,有炒土豆丝、红烧肉、土豆烧鸡块和一盘炒青菜,意外地看向沈鹤。 “你今天这么累,怎么还亲自下厨给我做饭?” 沈鹤把姜娇儿推到桌边坐下,脸上带有微微的歉意。 “我那些累不算什么,可惜连累了你,把你卷进宫里这些纷争中。” 保家卫国是他这个将军的职责,却和姜娇儿没关系。 如今姜娇儿因为他,卷入朝廷的纷争中,整日奔波,他觉得于心有愧。 姜娇儿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忍不住笑了。 “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说了,我也很喜欢越贵妃,能帮她解决烦恼,我也挺高兴的。” 沈鹤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拧。 姜娇儿问:“怎么了?” “你同越贵妃来往太频繁了,要是被有心人察觉,一定以为我现在是三皇子的人。”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姜娇儿愣住了,她倒从没想到这一点。 “可是在朝堂上,你同三皇子一直保持距离,也从未为他做过什么,别人就是如此误会,也没有真凭实据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越贵妃为什么事事都找你商量,对你又这么好?” 姜娇儿听着沈鹤的反问,忍不住气上来了。 “难道你想说,越贵妃是为了利用我,拉拢你为三皇子所用?” 沈鹤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娇儿,宫里不像在沈家村,人人善于伪装,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了。” “那你是觉得,我识人不清、不懂分辨是非善恶吗?” “当然不是!娇儿,你误会我了!”沈鹤急了,忙坐到床边准备向她解释。 可姜娇儿现在在气头上,拽着被子就背过身去。 “我要睡了,你今晚睡客房吧!” 沈鹤无奈,只得起身走出去。 走到屋门口时还停下来,不甘心地说一句:“娇儿,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可姜娇儿根本不理他,他也只好作罢。 第二日,沈鹤一早便出去了。 姜娇儿把三个孩子送去国子监后,回到府中,有一小黄门作普通小厮的装扮,送了封信过来。 “主子说,那日沈夫人说的事,可筹备起来了。” 姜娇儿心中马上领会,道:“让你们主子放心。” 说完,就要寻风拿包银子给小黄门。 那小黄门面容清秀,看上去不过十五岁,举止却克制守礼,微微摇手拒绝。 “沈夫人客气了,这是小的分内事。” 说完拱手行了一礼,离开了。 姜娇儿望着小黄门的背影,忍不住对寻风道:“越贵妃很会调教人,我看宫里许多大太监,都做不到像这位这么,喜怒不形于色,不谄媚也不刻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舒服。” 第441章 出兵 姜娇儿打开越贵妃送的信,这才知道,皇帝对玉妃的处罚下来了。 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储秀宫,直到生下皇嗣。 姜娇儿眉头一皱,皇帝还是允许拓跋玉把孩子生下来了。 看来越贵妃真的很了解皇帝,知道皇帝一定会心软。 “寻风,将军今日去哪儿了?” 寻风道:“去宫里了,说是有紧急军务。” 姜娇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寻风赶紧让门房去宫门口等着,一旦宫里有什么消息,马上送出来给她。 一直等到傍晚,门房才急匆匆地跑回来,一进府就喊起来。 “夫人,不好了!” 姜娇儿坐在屋里,正教沈小甜认字。 一听门房喊,手一抖。但在孩子面前,她还是稳住心神。 沈小甜担忧地看向她:“娘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姜娇儿轻声哄道:“爹爹去忙了,没事别担心。” 沈小甜懂事地点点头,姜娇儿让她自己练字后,走了出来。 她脸色一变,眼神示意门房和寻风同她去屋里后,这才开口问:“出什么事了?将军呢?” “今日小的一直等到晚上,才等到兵部新上任的侍郎程大人出宫。小的赶紧去问他,他说西凉那边奋起反击,万将军带的三万将士前去征讨,竟然招架不住。所以陛下紧急派咱家将军去西凉边境,今夜就动身!” “今晚就走?”一向沉稳的姜娇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满脸担忧。 “对,估计很快就要……” 门房的话还没说完,姜娇儿就听见屋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沈鹤,忙出去迎。 来的人却是萧衡。 他风尘仆仆的,胸口还在猛烈起伏,一看就是一路急驰过来的。 他看见姜娇儿,脸上有些愧疚。 “夫人。” “将军呢?” 萧衡支支吾吾的:“将军在点兵,让我来府里说一声。”他看向姜娇儿:“西凉边境,万将军快顶不住了,陛下命将军即可发兵支援。” 姜娇儿问:“拓跋洪允不是还在中原吗?他们大君难道不怕我们把他杀了?” 萧衡苦笑:“原本我们也以为,有了拓跋洪允这个筹码,西凉一定会有所顾忌而投降,可是西凉大君……有三个儿子。” 姜娇儿明白了,即便拓跋洪允是太子,大君三个儿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但比起丧失国土,西凉大君还是选择失去一个儿子。 “西凉没了拓跋洪允,为何会这么猛?” 萧衡也纳闷:“一年前将军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西凉又缺少粮食,按理说应该元气大伤,需要修养好几年才是。可这才不到一年,兵力竟比之前还厉害了!” 姜娇儿脸色凝重,她预感此次前去,一定十分凶险。 “你等会,我收拾行李跟你们一起去!”说完,姜娇儿转身回屋。 “夫人!”萧衡忙拦住她,“夫人,将军就知道您要跟去,这次千万让我拦住您。” 姜娇儿皱起眉头:“为何不让?你们土枪营不需要我带了?” 她神色严肃,萧衡脑海中突然涌起当时姜娇儿带兵时威严的模样,咽了咽口水。 其实,夫人也挺厉害的,不仅自己能打,还会带兵指挥。 战场上若是有了她,说不定如虎添翼。 可惜了,将军舍不得夫人。 “夫人,您一走,将军府老爷少爷小姐们就没人照看了。如今京城局势复杂,您放心得下吗?” 姜娇儿心一揪。 是啊,爹和三个小宝还在家里,还有酒楼正在停业整顿,她走了,谁来打理这一摊子事? “可是……” 她也担心沈鹤。 “夫人别担心,将军有分寸的,绝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 姜娇儿仔细想了想,目前也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只好点点头。 “将军在哪?我要见他。” 姜娇儿给沈鹤收拾了些衣服,又从空间里拿了些装备出来,打包好,跟萧衡来到军营。 军营内,将士们燃着火把,人影憧憧,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严肃。 姜娇儿远远就看到在士兵中间的沈鹤。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硬朗又肃穆。 “沈鹤。” 姜娇儿轻轻唤了声。 沈鹤看过来,原本冰冷的眼神马上柔软下来。 “你来了。” 姜娇儿从沈鹤的声音里听出了些疲惫,忍不住心疼。 昨夜她还同他置气,害得他在外屋将就了一晚,定然没休息好。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沈鹤在她掌心蹭了蹭,轻声笑:“夫人不生气了?” 姜娇儿叹口气,有些愧疚:“昨夜我太激动了,你其实也是为我好,我该同你好好商量的。” 沈鹤心头一暖,把她揽入怀中。 “不,是我不好,我该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不该为你做决定的。” 他只是太担心姜娇儿了,却忽略了自己家夫人不像那些柔弱的女子,她很聪明,凡事比他看得还要透。 沈鹤带姜娇儿去自己帐子里,姜娇儿从身上解下带来的包袱。 “这里面有你的衣物,还有一些防护用具。这个,是软甲。” 姜娇儿拎起件防弹背心。 沈鹤接过看了看,疑惑:“我也有一件软甲,只是与这材质不同。” 姜娇儿动手替他穿上。 “你那件软甲只能抵御刀剑的割伤,但敌人若是用剑、用短刃刺你,你的软甲抵御不住的。” 这可是最高等级的防弹背心,有了它,在末世哪怕是狙击枪都没法穿透它。 沈鹤摸摸防弹背心,甚觉好用。它比自己的软甲轻便,还有些保暖。 “还有这把是消音枪,你要是想偷袭就用它,打出子弹几乎没声音。这是狙击枪,我以前教过你怎么用了,这个是手榴弹,拉开这个拉环赶紧扔出去,爆炸范围能有百米直径……” 姜娇儿一个个地把武器掏出来给沈鹤展示,这次也在乎沈鹤会不会觉得匪夷所思了。 要不是怕东西太大军队不好运输,她甚至想把迫击炮给沈鹤拿出来。 沈鹤已经从一开始震惊到后来归于平静了。 他媳妇这是心疼他,把自己家底都掏出来了。 媳妇真好。 第442章 新暗卫 “多谢夫人,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沈鹤摸摸姜娇儿的脸。 姜娇儿欲言又止,她很想再争取一下,同沈鹤一起去。 可脑海里又浮现出三小只的脸,只能按下心头的想法,郑重地点点头。 “你放心,家中我都会照顾好的。你在边境,凡事都要有分寸,一定保重自身。” 沈鹤也点点头,夫妻二人心中满是浓浓的不舍,彼此相拥享受最后一段相处的时刻。 “对了,你知道……”姜娇儿忽然想起来,刚要和沈鹤说,帐外却响起了副将催促的声音。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姜娇儿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不舍。 沈鹤替她整理碎发,不紧不慢地问:“娇儿,你刚刚想说什么?” 姜娇儿忙道:“你知道拓跋洪允被关在哪儿了吗?” 沈鹤想了想,道:“应该在京畿处,由周奕收监,怎么了?” 姜娇儿欲言又止,想了会儿后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你专心对付西凉,快去吧。” 沈鹤深深看着她,看得姜娇儿心虚,不自然地别过眼去。 看了一会,他终于作罢,只轻轻说了句“顾好自己”,便抱着行李掀开帐子走了。 姜娇儿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见沈鹤翻身上马,神色严肃,沉沉的一声“出发”,大军便跟随在沈鹤身后,稳步前进。 以前她没什么感觉,现在却突然觉得,她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沈鹤的日子了。 “夫人。” 就在她正难受的时候,萧衡领了个人进来。 那人身型欣长,看起来瘦,但透过贴身的劲装,能看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姜娇儿一直打量着他,突然对上他深邃而锐利的眸子,心中一阵震撼。 这人真像个冷杀星,饶是在末世见过那么多杀人如麻的狂徒,也比不上他这一身的杀气。 “这是墨竹,将军留给夫人的暗卫。将军不在的这段日子,由他保护夫人和将军府。” 姜娇儿打量完毕,挪开眼,点点头:“好,你快跟上吧,注意安全。” 没想到夫人也会操心自己,萧衡心头一暖,那你应下出去了。 军营此刻几乎空了,只留下一小队守卫。 姜娇儿也不急着走,在大帐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跟着将军多久了?” 墨竹垂眸,冷清答道:“三年。” 姜娇儿想了想,三年,那时沈鹤还在西凉边境。 “你为什么会跟着他?” 墨竹道:“我冬日在雪地里差点被冻死,是沈将军将我捡了回来。” “你是边境人?” “我是西凉人。” 姜娇儿差点被茶水给呛到。 沈鹤居然找了个西凉人做自己的暗卫?若是被旁人发现,岂不是会以为他与敌国勾结? 墨竹像是看出了姜娇儿的疑虑,主动答道:“我在西凉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我长得像中原人,旁人认不出来的。” 姜娇儿仔细看看他。 他的脸不同于别的西凉人,旁人脸长年暴露在风沙中,皮肤粗糙且黑。 但墨竹却皮肤苍白,像从未晒过太阳一样。 而且他五官并不挺立,和中原人挺像的。 “你的亲人呢?” 墨竹顿了顿,毫无情绪地道:“死了。” “怎么死的?” “我们家是奴隶,西凉大君出来打猎时,嫌不够有意思,就把奴隶放到猎场中,让我们跑,他射杀。我父母妹妹都被射死了,只有我手脚灵活,活了下来。” 姜娇儿听完,咋舌,一时无话。 “真是畜生。”良久,才咒骂一句。 墨竹却面无表情,想必早已经麻木了。 “你能做些什么?” “替主子杀人。” 他语气冷淡,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姜娇儿明白,他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这把刀,她要好好利用。 回到将军府,三个孩子已经被姜父哄睡了。 姜娇儿回头问墨竹:“晚上你就在客房住吧。” 墨竹摇摇头,“唰”地一声,突然人不见了。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暗卫不用住屋子。’ 姜娇儿失笑,看来影视剧里演得没错,暗卫还真是如此。 第二日,姜娇儿去了京畿处。 周奕坐在堂上处理军务,听人来报姜娇儿来了,握着笔的手一顿。 “让她进来。” 姜娇儿款款走上堂,周奕给她倒了杯茶。 “沈夫人怎么这么爱往我京畿处跑,若是被人看到传了出去,对夫人的名声不大好吧。” 姜娇儿无所谓,坐下喝口茶,笑笑:“周大人这是担心我的名声呢,还是在担心自己的?”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周奕反问。 “毕竟你现在是都城中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富贵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你,你要是传出去同已婚妇女牵扯,有损你高大正直的形象。” 周奕皱眉:“何为‘钻石王老五’?” 姜娇儿翻个白眼,这要怎么和他解释? “‘钻石王老五’就是,家世好,人又有本事,长得帅,还未婚配的男子。” 周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沈夫人夸奖,不过你还是多管好你自己吧。这次过来,又有什么事?” “我想见拓跋洪允,还请周将军领我去见他。” 周奕一听,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夫人当这里是哪里?什么人你想见就见?” 姜娇儿也不同他废话,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 周奕一看,皱起眉头,看了看姜娇儿又看看令牌,眼神复杂。 “这么说来,沈将军这是……成了三殿下的人了?” 明明当初他有意拉拢的时候,沈鹤根本就不同意啊?怎么突然变这么快? “看清楚,这是越贵妃的牌子,不是三皇子的。你可以理解为,我是越贵妃的人,但我不是三皇子的人。” 周奕看看姜娇儿,什么都没说,起身拿上牢门钥匙。 姜娇儿从周奕刚刚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一丝丝的失望。 “周将军怎么一副对我很有意见的样子?是我哪儿得罪你了?” 周奕摇摇头,边领他去拓跋洪允的牢房,边淡淡道:“不敢。只是没想到沈夫人到底还是这种人。” 第443章 探监 姜娇儿听他这话,笑了。 “我倒要听听,在周大人眼里,我到底怎样了?” 周奕淡漠地瞥她一眼:“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沈夫人也一样。” “周大人不是三皇子的人吗?我如今帮衬着越贵妃,你该高兴才是。” 姜娇儿盯着周奕的脸,仔细观察,总觉得他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奕轻晃了晃脑袋,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何处,轻声道:“是该高兴,但本以为沈夫人对这些利益纷争毫无兴趣,没想到也站了队。” 姜娇儿这才回过味来。 感情他是因为自己“攀龙附凤”而感到失望啊? 她忍不住讽笑一声:“周大人好双标啊,允许自己站队不许让人站队?允许自己追求利益不许别人也为自己考虑?” 周奕一听,竟有些急了,压着声音道:“周某拥护三皇子,并不为自己,而是觉得三殿下更适合……”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亲近越贵妃,就是为了自己?” 周奕一怔,旋即垂下头。 的确,他看到那块令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姜娇儿看上越贵妃在后宫的地位,和她背后煊赫的母家。 况且聪明如她,一定看得出来,皇帝不喜中宫。 太子性情敦厚儒雅,却魄力不足。三皇子杀伐果断,英勇豪气,自成年后帮陛下处理过淮南水患、渭中时疫,颇得民心。 而太子自小便被皇后在宫中悉心培养,因皇后母家只是次等世家陈氏,故而她特早早就为太子求娶了江左世家之首蔡氏女为太子妃。 因此,太子与各大世家交往密切。 但是,为君者,得民心最重要。世人痛恨世家权柄滔天,世家子弟入仕容易,寒门难以出头。 对世家权力的削弱,乃大势所趋。 届时,三皇子民心所向,想坐上那个位置也不难。 当时他替三皇子向沈鹤抛出橄榄枝时,就是觉得他们夫妇是聪明人,一定看得清局势。 可没想到沈鹤谁也不站,保持中立,孑然自身。 但姜娇儿就未必了,她既然帮越贵妃办事,一定是变相地替沈鹤谋求后路。 “越贵妃为人心善,眼界开阔格局宽广,我喜欢她,所以帮她,不行吗?” 姜娇儿一脸坦然,眼神清澈坚定,丝毫看不出任何私心。 周奕愣了愣,旋即低下头,有些愧疚:“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旁人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是不信的。 可姜娇儿说,他莫名就信。 因为总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像骄阳,不会作伪也不屑作伪。 拓跋洪允是敌国要犯,所以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 因为西凉与中原局势尚未明了,中原还需他作筹码,所以周奕不曾叫人苛待他。 因此拓跋洪允戾气很重。 他一见到姜娇儿,立刻扑过来:“姜娇儿,你还敢过来!” “你陷害我!我要让你和沈鹤不得好死!” 姜娇儿望着他怨怼的模样,面色淡淡的,甚是近前了一步。 “我陷害你?设局妄图篡国的不是你自己吗?再说了,你现在拿什么让我和将军不得好死?” “你!” 拓跋洪允气得鼻子都歪了。 “放我出去!要是我君父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一定会大举挥兵攻打中原的!” 姜娇儿理理袖子,慢条斯理道:“放心,不用你说,沈鹤已经带着镇北军去打了。” 拓跋洪允一听,愣了愣,随后竟不说话了。 姜娇儿疑惑,看着他。 “你难道不担心吗?” 拓跋洪允回到石床上坐下,嘴角似乎带着笑。 “担心?我觉得你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沈鹤也去了?哈哈,那你还是赶紧向你们的神祈祷,他能活命吧!” 姜娇儿的心突突一跳。 拓跋洪允的自信太反常了,难道说西凉真的藏着什么后招在等着中原吗? 可她面上却丝毫不显,轻飘飘地道:“我的丈夫,我自然会担心的。不过,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们以你为筹码,要挟你君父投降,你君父竟然说,宁可你牺牲,也不让西凉一寸国土。啧啧,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杀了,他也不会在乎吧?” 拓跋洪允身子一僵,姜娇儿的话像石头一样深深砸向他的心。 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你君父有三个儿子,即便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可别的也不差,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整个西凉吗?”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二弟拓跋与城虽然傻乎乎的,但君父完全可以为弟弟寻找几位忠诚又得力的部下。 那些部曲只会效忠于西凉皇室,至于是皇室哪一位皇子,并没有区别。 毕竟当初为了避免外族干政,每任西凉大君娶的,都是家族式微的平民女子,这些女子即便生下儿子,地位也不会因此有所提高。 这样,西凉皇子就彻底同母族割裂,也就不存在外人操控皇室立储的情况。 在西凉谁能成为皇储,完全看个人的能力。 君父果真……就这样放弃他了吗? 不!不可能! 从小君父亲手教他射箭骑马,还说自己是最像他的儿子,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他。 一定是君父为了不让中原人拿住他的把柄,才不得不这么说的。 君父分身乏术,自己不能苛责他。 拓跋洪允自我安慰了一番,脸上又恢复了神采。 “我们西凉都是好男儿,哪怕没了我,还有二弟三弟。可你们若是敢动我,西凉一定会如饿狼反扑,到时候你的沈鹤,一定会死在我们西凉的草原上!” “好啊,那我们就看看谁会先死吧。”姜娇儿笑着转身,留下一个轻松的背影。 拓跋洪允一直撑到他们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一下子放松自己紧绷的弦,整个人瘫在石床上。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无论西凉是输是赢,自己留在都城,都无法保全性命。 他侧目,死死盯着牢房门口那把锁。 必须想个办法…… 从昏暗的牢房出来,周奕落在姜娇儿的身后,见她秀眉微簇,全然没有刚刚在牢房里的轻松。 第444章 拒绝 “沈夫人在担心什么?” “刚刚拓跋洪允听说西凉与中原交战,竟然一副神券在握的样子,这太可疑了。” 姜娇儿心思全写在脸上,面对周奕,她已经忘了伪装。 “或许只是拓跋洪允一时逞口舌之快罢了,沈将军昨日才出发,还未到战场,沈夫人莫要太担心了。” 周奕不忍见她烦心,伸手召开寻风。 “送你们夫人回府吧,好生照看她。” 寻风瞥了他一眼,眉头轻皱。 这男人凭什么对她家夫人如此关切?难道是想趁将军不在家,挖墙脚吗? 还有他的眼神,一看就不安好心,哪个正经男人温柔似水地盯着别人家夫人看? 而且还使唤起她来了,要不是夫人魂不守舍的,她才不会乖乖听她的话呢。 寻风走到姜娇儿身边,不着痕迹地遮挡住周奕的目光,余光冷冷瞥她一眼。 周奕:嗯? 怎么感觉这侍女对他有敌意? 自己也没干嘛吧? “对了周大人,有件事,还要劳烦你。” 姜娇儿上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 周奕下意识上前一步,被寻风给挡住。 “大人就在那听吧。” 姜娇儿:? “寻风你挪开一点,我得和周大人小声说。” 寻风不解回头,看姜娇儿眼神坚定,只好让开。 姜娇儿冲周奕勾勾手,周奕莫名耳朵一红,强自镇定地俯身靠近。 一股幽香钻入他的鼻子。 他感觉自己脑子“嗡”一声炸开,车厢前安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姜娇儿却丝毫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她附在周奕迩侧,低语几句。 听着听着,周奕脸色逐渐从微红慢慢沉下来。 待姜娇儿说完,用期待应允的眼神看向他时,他冷冷道:“沈夫人,今日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还请不要做出令周某为难的举动来。” 姜娇儿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决绝。 “你……”她还想再继续说说,周奕已经示意车夫动身赶车了。 姜娇儿只好作罢。 寻风不知道姜娇儿同周奕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男人突然变了脸色,说生气就生气,让人摸不着头脑。 “夫人,日后还是少同这个周大人来往吧。” 姜娇儿坐在车内,揉揉眉心,敷衍地道:“为何?” “这人看起来城府很深,让人摸不透,一会儿好说话,一会儿又不好说话,一会儿觉得是好人,一会儿又觉得是坏人。” 姜娇儿忍不住笑了。 寻风说得倒没错,这个周奕,亦敌亦友,难以分辨。 看来那件事,还得她自己再想办法了。 回到府中,姜娇儿心事重重,叫来墨竹。 “你说,将军此刻行至何处了?” 墨竹顿了顿,随机脱口而出:“到金州边界了。” 姜娇儿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准确?” 他没用“大概”“应该”,而是准确说了地点。 墨竹道:“从前常随将军出征,镇北军的脚程和前往边境的路属下很熟,且昨日天朗日清,又是赶路第一天,他们不会在别处停。” 姜娇儿打心里有些佩服,问他:“这些你都是跟谁学的?” “将军。” 从前没仗可打的时候,沈鹤就陪他坐在山丘上,同他讲天南海北的事,教他认舆图,认车,认屋子,认他从未接触过的世间万物。 他没有离开过边境,但已经对中原的山川河流、各地风土人情了熟于心了。 姜娇儿心道,沈鹤还真会培养人。 “那我可否飞鸽传一封书信过去?” 她想将拓跋洪允的反常告诉沈鹤,让他小心提防。 “可以,镇北军圈养的飞鸽能识人踪迹,只要将军严格按照去往边境的老路行进,飞鸽见到了,就会停下来。” 他带着姜娇儿去了镇北军营。 营帐同那晚她去时没有两样,只不过空荡荡的,少了许多人。 墨竹领他到鸽圈里挑了只,意外看到沈小甜养的那只黑哥。 姜娇儿欣喜,把黑哥捧了出来。 “黑哥,你怎么在这里?” 黑哥“咕咕”两声,低头啄姜娇儿的掌心。 结果什么也没吃到,不满地又“咕咕”两声。 “他跟这些鸽子们生活在一起,是不是也学会送信了?” 墨竹摇摇头:“不,他是八哥,不可能像鸽子。” 姜娇儿一想,也是,是她一时糊涂了。 “不过他已经会学人说话了。” 墨竹俯下身子,盯着八哥绿豆大的两个小眼睛,面无表情道:“学我说话。” 结果八哥真的开了口:“学我说话。” 姜娇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捧过黑哥,声音温柔道:“三宝真棒!” 八哥顿了顿,跟着学:“三宝真棒!” “三宝真棒!” “三宝真棒!” 姜娇儿一连念了好几遍,每一遍黑哥都跟着学,姜娇儿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墨竹在一旁看着,忽然一阵恍惚。 夕阳西斜,昏黄的余晖洒落在姜娇儿的脸上,照得她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放眼望去,宽阔的营地同她一道沐浴在夕阳下,他忽然想起了草原。 一个模糊的侧脸同姜娇儿的侧脸重合在一起,朦朦胧胧,他拼命想要抓住,却又抓不住。 “在看什么?” 待回过神,姜娇儿已经把八哥装进了笼子里,又把纸条塞进小竹筒,盖上,递给墨竹。 墨竹耳朵染上一片红,脸色却依旧苍白,接过信鸽,捂了会它们的眼睛后,抛向空中。 从军营离开,回府后,姜娇儿叫墨竹拎着黑哥,藏到身后。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看,这是我做的甜豆包!” 刚一进府,沈小甜就蹦蹦跳跳地跑向姜娇儿。 姜娇儿早就知道沈小甜在家做了甜品给她,所以早早等着张开嘴,一口将沈小甜的小甜豆包吃进嘴里。 “嗯~” 姜娇儿一边嚼一边露出惊喜的神色,手却别在后面,给墨竹打手势。 墨竹忙把笼子上的布掀开。 “三宝真棒!三宝真棒!” “诶?什么声音?” 沈小甜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可姜娇儿挥了挥手,什么也没有。 沈小甜向墨竹投去目光,跃跃欲试,却又有些怯怯的。 第445章 练武 “去看看。”姜娇儿轻轻推了下沈小甜。 沈小甜也不扭捏了,小手自然地攀上墨竹的胳膊,抄他身后看。 墨竹身子一僵,极不自然地拿出笼子。 “黑哥!” 沈小甜眼睛一亮,忙接过笼子,开心得跳起来。 “刚刚是黑哥在说话嘛?” “对呀,黑哥现在会学人说话了,你试试。” 沈小甜跃跃欲试,捧着黑哥不停地说话。 “黑哥,你说‘今天三宝真开心’!” “今天三宝真开心!” “娘亲真好!” “娘亲真好!” 沈知宝和沈云升本来在屋里习字呢,听见沈小甜银铃般的笑声,都好奇地出来看。 “哥哥,快看!黑哥会学我说话啦!” 男孩子长得快,身为大宝的沈知宝如今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了,却还是难掩孩子心性,看到黑哥立马兴奋起来。 “我还以为爹爹把黑哥给放了呢,没想到竟然教会它说话了!” 连一向沉稳的沈云升,也忍不住怜爱地摸摸黑哥的脑袋。 三个孩子难得脱离书本松快下,姜娇儿看着也高兴。 她边盯着孩子们,边手肘拱拱墨竹。 “这黑哥是沈鹤训练的吗?” 墨竹还愣在刚刚沈小甜拽过的柔软中,猛地回神,有些不好意思。 “是将军吩咐我教的。” 姜娇儿诧异地看向他:“你教的?好厉害!” “西凉大君让我们奴隶训鹰,鹰难训,需通动物灵性才行。” 墨竹不爱说话,常年在草原上同鹰玩,偶尔也有别的鸟飞来加入,所以他很通这类飞禽的灵性。 “多谢。”姜娇儿真诚地道谢。 墨竹在她炯炯的目光下,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自然地“嗯”了声,脚下运力就想走。 结果被姜娇儿看了出来,忙拦了他一下。 “等等,今天就在府上吃吧。” 墨竹一愣:“我……” 没等他拒绝,姜娇儿就把墨竹拉进屋里了。 桌上,姜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姜娇儿招呼三个孩子坐下,墨竹坐在姜父旁边。 三个孩子对墨竹都很陌生,6颗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墨竹虽然历经许多,可心智却不比孩童大多少,被三个孩子盯着,不知所措地看向姜娇儿。 “这是你们墨竹哥哥,爹爹留下保护我们的。” 姜娇儿向孩子解释。 沈知宝眼睛一亮,率先开口:“保护我们?那墨竹哥哥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吧!” 这姜娇儿可不知道,从墨竹到她身边开始,她还没见过他出手呢。 小公子问话了,墨竹细想了想,认真答道:“还行。” “那你能教我吗?” 墨竹无措,看向姜娇儿。 沈知宝也期待地看向她。 “大宝想学武功?” 沈知宝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从前他就想学了,在沈家村的时候,沈龙因着体格大,拳头有劲,总欺负他们三个。 他总想,要是自己像爹爹一样会武功,就没人敢欺负他们了。 不过自从爹爹回来,就让他先读书。爹爹忙,他也不好缠着爹爹教自己武功。 眼前这个墨竹哥哥,一身黑衣的打扮,行动干脆利落,看上去就像武功很好的样子。 “那墨竹你就教他吧,只不过小心些,不准舞真刀枪,只准用木的。” 姜娇儿叮嘱。 沈知宝高兴坏了:“多谢娘亲!” 墨竹默默点头,心里不知怎的,也升起一股愉悦的感觉来。 一吃完饭,沈知宝就缠着墨竹开始教他。 姜娇儿在一旁看着,墨竹从一开始的拘禁无措,到后来逐渐严肃认真。 寻风道:“夫人就放心将大公子交给他?” “有何不放心的?” 寻风神色复杂:“墨竹毕竟……杀过人。” 她也习武,看得出习武之人身上有没有沾染过血腥。 墨竹虽然在姜娇儿和公子小姐们面前刻意收敛,看起来也是个只比大公子年长些许的少年。 可偶然间的一瞥,还是透着冷冽的杀气。 可姜娇儿却不以为意,淡淡道:“我和将军也杀过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寻风忙道:“不是,奴婢只是担心,这个墨竹咱们并没有深交过,大公子也还小,万一教些不好的……” “不会。”姜娇儿相信沈鹤,他带出来的人,一定不坏。 “再说,知宝也大了,男子汉有武艺傍身,也是好事。” 如此,寻风不再多言。 沈知宝今日练了下盘,整个腿酸得都站不住了,晚上瘫倒在床上,疼得嗷嗷直叫。 姜娇儿瞧他那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知宝委屈道:“娘亲,你也不心疼,居然还笑我!” “你这才第一天,疼很正常,日后日日操练,就习惯了,不会再这么疼了。” “真的?”沈知宝半信半疑,见站在床边的墨竹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姜娇儿从空间里拿了两贴云南白药膏,给沈知宝酸痛的大腿两边都贴上。 冰冰凉凉的,沈知宝觉得舒服多了。 第二日,姜娇儿一早便进宫了。 越贵妃正在宫里的槐树下煮花茶,见姜娇儿来,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本宫听说沈将军去边境了,去得仓促,你一定很担心吧?” 姜娇儿点点头:“确实有些担心,不过将军心里有数,我也只能在家等他好消息。” 越贵妃叹一口气:“没想到西凉竟然这么大胆,太子还在我们手上,还敢出兵抵抗?” “西凉大君不在乎自己这个儿子,咱们拿着拓跋洪允,没用的。” “那若是让西凉知道拓跋玉如今怀有陛下的孩子……” 越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陛下如今把她关在储秀宫,说是幽禁,其实也算保护了。毕竟不止我们,朝中许多大臣也不愿皇帝留下这个孩子。” “那三皇子殿下,可有出言劝陛下?”姜娇儿问。 越贵妃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后,才叹一口气。 “以这孩子的性子,自然是劝了的,惹得陛下好一阵火,当朝把他骂了一顿。” 看越贵妃的样子,陛下这火发得还不小。 姜娇儿却又问:“那太子殿下呢?可劝了?” 越贵妃摇摇头:“自然没有,太子一向以陛下的意见为重,从不违逆。” 第446章 自己不想要 太子甚至还在殿上摆出兄长的架子,替皇帝说教了三皇子一番。 越贵妃煮好花茶,修长的手拎着勺子舀了一杯,缓缓递给姜娇儿。 姜娇儿接过,轻啜一口,满嘴的槐花香味。 “贵妃也不必担忧,这是好事。” 越贵妃扬了扬眉:“哦?好事?” “朝臣们不是傻子,肯定看得出来,哪位皇子是真正在为江山社稷着想,哪位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 她又喝了口花茶,咂摸咂摸,一脸享受。 “三皇子殿下不是冲动冒失的人,他敢公然在朝堂上顶撞陛下,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花茶喝完了,她又眼巴巴地望了望锅里,犹豫要不要开口再来一碗。 “沈夫人当真是聪慧,也怪不得沈将军视若珍宝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姜娇儿回头一看,是三皇子来了。 她起身见礼,三皇子忙虚扶,又自向越贵妃行了礼。 姜娇儿这才好好看了看三皇子。 三皇子其实更像越贵妃,眉眼弯弯,见人总是笑盈盈的,但又并非讨好没有主见的笑,而是包容、睿智的笑。 他一进来,便有一种如沐春风、朝气蓬勃之感。 “三皇子谬赞。”姜娇儿客气了下。 越贵妃笑着看了看二人,柔声问三皇子:“不是说去宣政殿给你父皇请罪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三皇子道:“父皇还在气头上,不肯见我。” 听到这话,越贵妃也没多担心:“他既在气头上,那便算了,左右这孩子,他是一定要留下的。” “陛下想留,可若拓跋玉她不想留了呢?” 姜娇儿忽然出声道。 越贵妃和三皇子听到这话,都齐齐看向她。 “沈夫人,你这话……” “殿下,有件事,还需要拜托你。”姜娇儿看着三皇子认真道。 越贵妃立刻给宫人们使了眼色,大家都退了出去。 三人刚刚说完,忽然上次姜娇儿见过的小黄门走了过来。 “娘娘,储秀宫那边传话来,说玉答应又闹脾气了,不吃不喝,吵着要见陛下。” 姜娇儿和越贵妃对视一眼,越贵妃让小黄门退下。 “她若真不吃不喝饿坏了身子,没了孩子,倒也……”越贵妃说着,目光询问似的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却摇头:“不可,且不说拓跋玉现在只是闹脾气,饿了一定会吃,就算她真的饿掉了孩子,陛下知道了,也一定会怪罪娘娘您的。” 越贵妃一想也是。 “这事,还得像咱们说的那样进行。三殿下,那件事,还请拜托你。” 三皇子郑重点头,转身离开。 越贵妃则和姜娇儿一道,亲自去了储秀宫。 刚走到宫门口,就听见里面“砰砰”几道打砸声。 “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 “啪嚓”又是一声,白瓷瓶摔在门上,碎了一地。 两个宫人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浑然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如今储秀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皇后安排的。” 越贵妃压低声音同姜娇儿道。 那日陛下下旨幽禁拓跋玉,越贵妃觉得棘手,没急着把安排拓跋玉的活揽过来。 她迟迟不行动,皇后着急了,特地把她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越贵妃也就顺水推舟,把这活推给了皇后。 因为她知道,皇后比自己更讨厌拓跋玉。 “那今日可能得得罪皇后了。”姜娇儿道。 越贵妃气定神闲,微微一笑:“得罪便得罪了,本宫得罪她的可不少,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说完,换上一副凌厉的神色,走上前。 “没听见玉答应都摔东西了吗?若是她摔到哪碰到哪,你们担得起责任嘛?” 宫人一看越贵妃来了,忙行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瞎了你们的狗眼吗?贵妃娘娘说开,怎么还不动?”越贵妃身旁的翠屏厉声呵斥。 两位宫人吓得不敢再犹豫,忙开了锁。 刚打开门,一个花瓶就飞了出来。 姜娇儿眼疾手快,拉过越贵妃,一个手刀,将花瓶劈到另一边。 花瓶撞到台阶上,“啪”一声,碎了。 手腕隐隐传来疼痛。 这花瓶在意料之外,连越贵妃都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抚一抚胸口,忙去查看姜娇儿的手。 “怎么红了这么大片?” 她再看摔碎的花瓶,白瓷方樽,樽底很厚,整个瓶子能有十斤重。 这砸到人头上,必定头破血流。 “呀,本宫原只想砸门,没想到门竟开了,贵妃娘娘,沈夫人,没伤着吧?” 拓跋玉一脸得意地走出来,一看就是故意的。 姜娇儿捂着手,冷然抬头,一个凌厉的眼刀扫过来。 拓跋玉的笑瞬间僵住,讪讪别开眼。 越贵妃也动了气,冷哼一声。 “听宫人说,玉答应不肯吃饭,可本宫看你力气大得很,是用不着吃饭了!” 拓跋玉又气又心虚,“哼”一声,转身回殿内。 “沈夫人,先让太医来给你包扎吧。” 越贵妃看着,真有些心疼。 姜娇儿眼神示意殿内:“正事要紧。” 越贵妃只得作罢。 二人走进殿内,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瓷片,稍有不慎踩上去,都有可能割伤。 偏偏拓跋玉砸得凶,自己倒一点儿伤没受。 “二位贵客光临,可是有什么指教?” 越贵妃压下刚刚的气,换上淡淡的笑脸,回头吩咐道:“翠屏,让人来把这儿收拾了。再让人去小厨房,把菜热一热,都凉了。” 吩咐完,转身对拓跋玉笑笑。 “听说妹妹动了好大的肝火,本宫担心龙嗣,所以特地来看看。” 一听这话,拓跋玉摸了摸肚子,神情又得意起来。 “多谢贵妃,不过若不是你们,本宫也落不到这步田地!” 越贵妃也不恼,只叹一口气。 “身为陛下的妃嫔,本宫万事也只是替陛下考虑罢了。妹妹的身份如今敏感,这孩子更是众矢之的,是去还是留,定然是要慎重考虑的。” “他是陛下的龙嗣,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拓跋玉紧紧护着肚子,戒备地看着二人。 “这是自然,如今陛下不也下旨留下妹妹和龙嗣了吗?陛下这说是幽禁,实则也是保护妹妹,让你安心在储秀宫养胎。” 第447章 拦我车干嘛 听到这话,拓跋玉眉眼一跳。 她一直以为,陛下降她位份,罚她幽禁是厌弃了自己,可照越贵妃这么说…… 若是厌弃了她,一把锁把储秀宫锁了,任她自生自灭就好,怎还安排这么些宫人看着她。 会不会她误会了陛下的心? 这么想,拓跋玉的怨念消了点。 越贵妃看出拓跋玉的动摇,和姜娇儿对视一眼。 姜娇儿心领神会,补充道:“如今中原和西凉开战,不少人忌惮你肚子里的孩子,想……” 拓跋玉立刻警觉:“他们想干什么?” 姜娇儿装模作样叹口气:“自然是想除掉你们母子了,尤其是你。龙嗣他们或许还不敢动,可你若是每天这样子折腾,孩子不小心掉了,他们可就无所顾忌了。” 拓跋玉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拓跋洪允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了吗?我如今是中原的妃子,和西凉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既然已经是中原的妃子了,那就在储秀宫安心养胎。你若日日这么闹,伤了龙嗣,陛下也会怪罪的。” 拓跋玉闻言,低头看看自己簪还平坦的肚子,后怕地点了点头。 “娘娘,饭菜热好了。” 翠屏把饭菜重新端了上来。 拓跋玉忙坐到桌边,狼吞虎咽。 越贵妃轻轻扯唇,像哄孩子一样柔声道:“这就对了,乖,多吃些。” 拓跋玉忙不迭点头,嚣张的气焰全无。 二人转身,正打算离开,拓跋玉忽然叫住她们。 “贵妃娘娘!” 越贵妃回眸,凤目微挑:“嗯?” “能不能让我……见一眼陛下?” 拓跋玉言辞恳切,眼眶中蓄着泪水,看上去倒有些可怜。 “我已经许久未见陛下了。” 一滴泪从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划过,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异族公主的影子。 姜娇儿有些意外,没想到拓跋玉竟然对皇帝动真情了? 真是可笑! 越贵妃亦瞧了出来,面色波澜无惊,默了片刻,才道:“本宫替你去问问陛下。” “多谢贵妃娘娘!”拓跋玉喜极而泣,差点跪下来感谢越贵妃。 从储秀宫出来,姜娇儿陪越贵妃回翊坤宫。 这一路,越贵妃意外地沉默。 姜娇儿看在眼里,率先打破沉默。 “拓跋玉竟对陛下如此情根深种,真让人意外。” 越贵妃回过神,扯唇笑了笑,淡淡“嗯”了声。 姜娇儿看着她这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有别的女人如此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自己还要保持理智处理这堆烂摊子,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让人难以接受吧。 姜娇儿刚想出言安慰,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参见陛下。”越贵妃已经先姜娇儿注意到皇帝,微微福了福身子。 姜娇儿垂眸,跟着越贵妃行了礼。 皇帝原本神情恹恹的,看到越贵妃,眼睛稍微聚了神。 “是爱妃啊!朕最近事情多,许久没去看你了,不怨朕吧?” 越贵妃笑了笑:“臣妾怎么会怨陛下呢,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切莫太过操劳才是。” “哎!”皇帝长叹口气,想说点什么,但扫了圈稀稀拉拉的宫人,终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爱妃这是从哪儿来?” 越贵妃攥了攥帕子,欲言又止。 皇帝看出她的动作,眉头一皱。 “怎么爱妃现在对朕也遮遮掩掩的了?快说!” 姜娇儿在一旁看得真切,越贵妃那是故意表现出为难呢。 要是放到现代,越贵妃这表演能力,一定能拿个影后。 “陛下,臣妾……刚去看过玉答应。” 皇帝这下闭了嘴,脸色难看起来。 他最近快被朝臣们就拓跋玉和她腹中孩子的去留问题,搞得头昏脑胀。 这会又听到拓跋玉的名字,自然有些烦。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哦,玉答应身子怎么样了?” “今日宫人来报,说玉答应情绪不佳,吃不下也喝不下,臣妾不放心,所以去看看。” “她简直就是胡闹!这样下去,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皇帝急了,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 越贵妃淡淡道:“陛下要不去看看玉答应吧,就算是为了龙嗣。” 皇帝一听,靠在轿垫上,顿了许久后,才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去看看,爱妃辛苦了,先回宫歇着吧。” 越贵妃恭敬地行了一礼,目送皇帝的轿辇转去储秀宫,这才抬脚。 “娘娘可会伤心?”姜娇儿走在越贵妃身侧,突然问道。 越贵妃先一愣,转而笑了。 “沈夫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开始问本宫这种话。” 姜娇儿认真道:“命妇没把娘娘当外人,自然想问什么问什么,不想作虚与委蛇那一套。” 越贵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自然地牵手姜娇儿的手。 “本宫也喜欢你,若是在民间,咱们定能做闺中好友。” 顿了顿,她声音淡了些。 “自我嫁给陛下,便帮陛下处理各种麻烦,倒不为别的。只是女子身在后宫,不像在前朝,不能为家国做些什么。只有为陛下分忧,也算为中原做些事了。” “可日后陛下若知道了真相……” 越贵妃笑了笑:“无妨。本宫失宠事小,若是因为不做什么,而给那些恶人可乘之机,我才真的会后悔。” 姜娇儿心中动容,攥着越贵妃的手不禁紧了些。 送越贵妃回宫后,姜娇儿乘马车回府。 她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寻风看看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姜娇儿似有所感,懒懒睁开眼,看着她。 寻风这才问道:“夫人和贵妃娘娘不是想让玉答应自己不要孩子吗?可今日二位的举动,分明是让她更想留下孩子!奴婢不明白。” 姜娇儿笑了笑,继续闭上眼睛。 “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别急,慢慢看着吧。” “吁!”突然,马车紧急停了下来。 姜娇儿睁开眼,正想问出了什么事,车窗帘突然被撩了起来。 周奕的黑脸冒了出来,把姜娇儿吓了一跳。 “周大人,好端端的,拦我车干嘛?” 第448章 对你有意思 周奕沉着脸,想说什么,又碍于在大街上不便说,只能紧紧攥着窗帘。 寻风急了,这在大街上让别人看见自家夫人的车被男子拦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周大人……”她刚要把人撵走,姜娇儿忽然转过头。 “叫马夫把车拉去香幽馆。” 她看了周奕一眼,周奕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放手。 上了香幽馆二楼包厢,姜娇儿慢条斯理地点了两杯茶。 茶端上来后,所有人都退去外面。 很快,周奕推门,走了进来,在姜娇儿对面坐下。 姜娇儿轻啜口茶,表情略有嫌弃。 “这外面的茶馆真一般,还是贵妃娘娘泡的好喝。” 周奕冷哼一声:“如今沈夫人同贵妃真是越发亲厚了。” 姜娇儿端着茶杯,疑惑:“这不好吗?难道周大人不喜娘娘?” “当然不是。”周奕忙否认。 对于越贵妃,他还是很敬重的。娘娘聪慧果敢,还明智通达,将三皇子教得很好。 “只是你竟然……如此冒险,让三皇子吩咐我做这种事,你可知那人放出来,第一个会去找谁?” 姜娇儿无所谓道:“可能是我。” “不是可能,是一定!”周奕见她还这么不当回事,额头的青筋都突突了两下。 “你还是太不了解拓跋洪允了。” 姜娇儿终于正色,放下酒杯,冷眼看着周奕。 “我将军府有甲兵把守,拓跋洪允若单枪匹马闯进来想杀我,风险极大。他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来,难道会冒险再让自己被抓进去?” 周奕逐渐冷静下来,默不作声,继续听着。 “他此刻最想做的,是回到西凉,或者在中原做点什么证明给西凉大君看,而我和贵妃娘娘就是为了能让他做点什么,才放他出来的。” 话说到这,周奕心里都明白了。 他抿着薄唇,垂眸一言不发。 姜娇儿脸色又恢复了慵懒,端起茶杯喝了口,揶揄道:“周大人教养这么差么?刚刚当街拦我的马车,连句道歉都没有?” 周奕耳朵微红,突然起身,抱拳单膝跪下,对姜娇儿道:“周某刚刚关心则乱,失礼了,给夫人道歉。” “关心则乱?”姜娇儿挑眉,“我竟不知现在我们关系这么好了,你居然这么担心我?” 周奕心猛地一跳,压着慌乱,不动声色地坐回去,喝了口茶。 “沈夫人莫要误会,周某是见沈将军为了家国安危远赴边境战场,在下与他也算得上朋友,替他担心家眷罢了。” 姜娇儿长长地“哦”了声,没再多想,轻快地道了声谢。 “既然周将军都明白了,那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她兄弟似的拍拍周奕的肩膀,离开了包间。 周奕侧过头,那一片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股冷香。 他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刚刚如擂鼓般的心终于稍微放缓了。 桌上对面的茶盏还残留着余温,他盯着,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 替沈鹤担心家眷…… 没错,的确如此。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呢? 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真的。 姜娇儿下了楼,刚想上马车,忽然又被叫住。 “沈夫人,我会从京畿卫调一队人马去将军府,保护你的安全。” 触及姜娇儿的目光,他又补充了一句。 “难保他会不会铤而走险,还是多加点人手,这样保险些。” 姜娇儿坐会车里,掀开帘子。 “多谢周大人,不过我家将军已经给我留了人了。京畿卫的人再去,别人还以为我府上出什么事了。” 周奕还想坚持,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了他面前。 周奕被眼前这个脸色发白、脸冷得像冰块的少年盯着,不得不后退一步。 “将军府有我,你别担心了。” 周奕皱眉:“你是谁?” 姜娇儿探出头来,答道:“这是沈鹤留给我的暗卫,武功高强,拓跋洪允不会是他的对手的,放心吧。” 周奕竟被少年盯得发毛,只好作罢。 这一路,墨竹没有再藏匿自身,而是一直跟在姜娇儿的马车边,拿着剑一路护送。 姜娇儿笑着打趣:“墨竹,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墨竹闷闷道:“周奕,轻浮。” “啊?”姜娇儿一头雾水,“他怎么轻浮了?” “想趁将军不在家,接近夫人。” 姜娇儿忍不住笑起来:“你该不会觉得周奕喜欢我吧?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总想出来操操心指手画脚一番罢了。” 可墨竹却认真地看着姜娇儿道:“不,他的眼神我不会看错的,当初阿爸也是那么看着阿妈的。” 寻风在姜娇儿背后默默点了点头,不能再赞同了。 他们都看出来,周奕对姜娇儿的心思,没那么单纯。 “放心吧,不会的。再说了,我都已婚了,他就算真看上我又能怎么样?” 姜娇儿慵懒得歪在轿塌上,眯起眼,根本没当回事。 反正她对沈鹤死心塌地,这种莫名其妙的桃花,自己就当不知道吧, 钟粹宫内。 柔妃将五皇子交给嬷嬷,点点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回皇子所,你自己要记得念书,不可偷懒,听到没?” 五皇子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应道:“孩儿知道了,母亲放心!” 送走五皇子,一直等在一旁的宫女才上前,附在柔妃耳边说了两句。 柔妃秀美微蹙,缓缓坐回去。 “那越贵妃和姜娇儿真的这么说?” 宫女点头。 “没错,她们回去的路上还遇到陛下,越贵妃让陛下去看玉答应,陛下真的去了!” 柔妃细细拨弄手里的珠串,陷入沉思。 这两人当初可是极力要定拓跋玉的罪,想去了她腹中的龙嗣,如今怎么好像变得关心起来? 难道见陛下一心想护着拓跋玉,不敢触怒龙颜,所以改变态度了? 真是奇怪。 “娘娘,老爷求见。” 柔妃回过神,一听父亲来了,忙让他进来。 “父亲,西凉那边如今有什么消息吗?” 抚远大臣目光扫了屋内一圈,柔妃会意,让所有人都出去。 “西凉一听拓跋玉怀了龙嗣,更不想让她和拓跋洪允回去了。” 第449章 居然算计我 “为何?手握龙嗣,岂不是更有谈判的筹码?陛下如今这么宠拓跋玉那个贱人,为了她放过西凉,也有可能。” 柔妃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醋意。 方万里淡淡看了柔妃一眼:“拓跋玉曾经在西凉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难道不知吗?” “自然知道。”柔妃摸摸猫,唇角勾出一抹讽笑。 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她拓跋玉说是西凉公主,其实出身低贱,只是西凉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本就恨西凉,如今又怀了陛下的龙嗣,她更向着哪边,西凉大君心里很清楚。” 柔妃又想起宫人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手上劲不自觉大了些。 “喵嗷!”小猫被捏痛了脖子,忙跑开了。 柔妃回过神,有些心烦意乱。 方万里看着她这样,微微皱眉:“怎么了?” 柔妃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陛下昨天去看她了,想必现在,那贱人更不想走了。” “只是可惜了,为父原本还想让西凉欠我个人情,没想到大君心真狠,亲儿女都能牺牲。” 方万里背手走到窗边,忍不住惋惜。 柔妃秀眉不禁皱了皱:“爹,不是说好了上次卖兵器赚一笔就收手,不和西凉再合作了吗?” 方万里回过头,轻笑一声。 “这哪算合作?爹只是不忍一位父亲失去他们的儿女,所以善意地问问大君,需不需要我的帮助而已。” 柔妃头别到一边去。 “怎么?生气了?” “爹,要不是上次四皇子一人把所有的罪责都给揽了下来,沈鹤他们说不定就查到你了!” 柔妃听上去有些生气了。 方万里冷哼:“不可能!无论是玄北大营那边,还是西凉那边,我都没露过面,他们怎么可能查到我?” “爹,要不收手吧,你有这样的心思手段,不如帮五皇子……”柔妃目光露出希冀。 “你别痴心妄想了!”方万里忽然斥道。 他微微眯眼,盯着柔妃。 “皇后和太子如今有世家撑腰,也从未有过失德,陛下怎么可能易储?就算要易,底下还有个三皇子,越贵妃,她背后站的,可是蜀中越氏,你拿什么和他们抢?” “可是……”柔妃不甘心地咬唇,“你若助西凉灭了中原,那女儿和五皇子岂不是也要一同陪葬?” “放心,爹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带你们母子离开中原的。” 柔妃眼底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你好好休息吧,为父走了。” 方万里转身准备离开。 “爹,你为何突然这么恨陛下、这么恨中原?” 身后,柔妃忽然有气无力地问道。 方万里脚步一顿,沉默良久,才缓缓转身。 “你真的想知道?” 柔妃点点头。 她记得,曾经的方万里是一名好官。因为人忠直,行事又颇为干练,所以深得陛下重用。 可自从娘死后,他就性情大变,面子上他还是那个好官,可私底下,却利用抚远大臣的身份,和周边各国暗通款曲,为自己牟利。 她不敢多言,只能配合父亲,替他遮掩。 她以为父亲只是被母亲的死给刺激到了,但随着方万里的行为越来越过分,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方万里重又坐了回来。 “你娘死的时候,我正被陛下派去乌金国和谈。” 柔妃想起来,她娘身子本就不好,那年冬天格外冷,她娘得了风寒后便一病不起。 方万里眼眶隐约有些湿润。 “陛下将你娘病了的消息瞒了下来,为了不让我在乌金国分心。直到我回来,你娘已经……” 柔妃瞪大了眼睛。 “陛下瞒了消息?可他分明答应我,让信使快马加鞭赶去乌金告诉你,孩儿以为爹爹是因路上耽误了才……” 方万里眼中的雾气退去,目光森冷。 “我原也以为是路程太远,信使耽误了。可后来我无意间听见陛下亲口和常公公说,他让信使等我与乌金国将和谈事宜谈妥,再进城告诉我消息。” 他看向柔妃,冷冷道:“耽误了整整十日,若我早十日知道消息,说不定还能见你娘最后一面!” 柔妃泪水扑簌落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方万里的恨到底从何而来了。 而她这个傻子,这么多年还把皇帝放在心上,为他生孩子,为他争风吃醋。 帝王之心,从来都是最冷漠的。 柔妃再也绷不住,放声大哭一场。 方万里早就走了,柔妃一直枯坐到夜幕降临。 宫人匆匆走了进来,声音里透着欣喜。 “娘娘,陛下来了!” 柔妃却双目无神,闻言身子一僵,眼底瞬间迸发出厌恶。 她扶额到铜镜前,开始动手拔钗子。 宫人急了:“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陛下就在外面,来不及重新梳妆了……” “去跟陛下说,本宫身子不适,请他回吧。” 宫人懵了,柔妃凌厉地扫她一眼,她这才缓过神来,脚步虚浮着出去,颤颤巍巍地拔话带给皇帝。 皇帝有些担忧:“前几日还好好的,这么突然病了,请太医了吗?” 小宫女吓得都结巴了:“还……还没,娘娘让奴婢明日去请。” 皇上没有多想,只叹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们好好照顾爱妃,等她好些了再来看她。” 说完,便离开了。 柔妃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从脸颊划过。 第二日,晋中。 萧衡手里高高地举着个鸽子,兴奋地穿过人群,跑进大帐里。 “将军,夫人来信了!” 沈鹤正在处理军务,一听,猛然抬头,接过鸽子。 他从鸽子腿上卸下小竹筒,倒出纸条。 看了眼,他扯唇,无声笑了。 萧衡偷偷那眼睛去瞄。 “将军,夫人是出什么急事了吗?” “没有。” “那这么突然飞鸽传书?”萧衡挠挠头。 沈鹤捧起鸽子,凑到萧衡面前。 鸽子很配合地猛啄了下萧衡的鼻子,痛得萧衡直叫唤。 “夫人想我了不行吗?” 萧衡捂着鼻子,怨念深重地盯着沈鹤。 “下官没成过亲,不懂这些,将军也用不着拿鸟啄我吧!” 第450章 中秋 萧衡委屈地接过鸽子,撸撸鸽子毛以表不满。 沈鹤扯唇笑笑,随即笑容淡了下来。 萧衡见状问:“夫人信里是不是还说了点别的?” 沈鹤点点头,面色凝重。 “她说拓跋洪允得知中原准备和西凉开展后,反应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拓跋洪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很高兴,说咱们这次,一定赢不了。” 萧衡一听,马上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不屑地“嗤”了声。 “他是被关疯了吧!咱们镇北军哪次出战,不把他们西凉军打得屁滚尿流,这些难道他都忘了?” 沈鹤表情却没有他那么轻松。 他眉心微凝,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西凉军元气大伤,万将军骁勇善战,应当不会败给他们才对。” “那不是因为陛下轻敌,只给了万将军三万的兵,这才败了吗?” 沈鹤摇头。 “起初我也这么觉得。”沈鹤又低头看了眼姜娇儿的信,“可夫人怀疑,西凉此次这么有信心应战,说明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动作。” 他转头看向萧衡,吩咐道:“传令下去,前往边境前,诸位将士都必须吃好睡好,保持状态,咱们这一仗,会比想象中艰难。” 萧衡领命,刚要出帐,谭副将忧心忡忡地走进来。 “将军的意思,可是要让将士们放开肚子吃粮?” 沈鹤侧头,有些疑惑。 “这是自然,有什么问题吗?” 谭副驾面露难色。 “如今天气渐凉,将士们吃的比春日里多。咱们才走十日,消耗的粮食已经超出计划了,若再下令放开了肚子吃,估计到边境,粮草不够啊。” 沈鹤接过谭副将递来每日消耗粮食的记录本,仔细翻看了一下。 随后,沉吟片刻,道:“不必急,到了边境,可以向当地征粮,也可现种。若在路上就让他们省粮,一路拖垮了身子,对打仗未必有利。” 谭副将闻言,只好先下去了。 萧衡听完也很担心,忍不住叹口气。 “要是夫人在就好了,她一定想得出办法增粮。” 在他眼里,姜娇儿就像天上的神仙,在吃食上,总有许多办法。 沈鹤目光沉沉,看向账外。 如今他们已经行至蜀地,山多,入了夜阴冷潮湿,实在不太舒服。 边境就更别说了,风沙大,物资少,他可舍不得姜娇儿吃苦, 好在他已经学会了种土豆的方法,到时候在边境辟出一块地,多种些土豆充饥。 沈鹤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塞进竹筒里。 他把鸽子递给萧衡,转头叫来一位传令兵。 “以后每两日提醒我写信,我若忙于军务不小心忘记了,安全,你便替我寄一封报平安的信,若我出了事……” 沈鹤顿住。 传令兵心领神会,领命下去了。 萧衡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将军这是在往都城寄平安信呢,若是信断了,说明他遇到了危险。 也就是说,对于这一仗,他也没有把握。 帐外刮起大风,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 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看来前路,并不会太顺坦。 都城内,经过西凉借和亲突袭事件后,街道坊市间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但明日就要中秋了,大家还是在门庭上挂起红灯笼,出来采买些过节要用的菜、物什,所以比往常气氛热络不少。 姜娇儿正和姜父、三个孩子在府内布置。 他们没买现成的红灯笼,姜娇儿拿白色宣纸画了许多不同形态的小兔子,沈云升则在宣纸上用挥斥方遒的笔墨落下诗词。 另一边,姜父年轻时学了几门手艺,其中一门便是编灯笼骨架,他一边编,一边教沈小甜怎么拿竹条子做出只小兔子来。 沈知宝如今个头窜得很高,于是挂灯笼的重任,就交到他的身上了。 一家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寻风忽然提着个信封进来。 姜娇儿手上正握着毛笔,余光瞥了眼信封。 “哪儿送来的?” “京畿卫。”寻风压低声音。 姜娇儿立刻放笔,拿上信封进了里屋,才拆开看。 看完后,她沉默着点燃案头的蜡烛,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京畿卫送信的人可走了?” 寻风道:“还没有。” “去厨房那几盒我做好的月饼,让来的人带回去。” 寻风领命,去了厨房。 厨房里,姜娇儿早就做好了月饼,用不同型号颜色的食盒装着。 几位家仆手里拿着大红色的名帖,正一家一家归拢送月饼的盒数。 如今沈鹤虽还未封征北大将军,但在都城中,地位已是极高,逢年过节自然免不了收那些朝臣贵人的礼。 收了礼自然得还礼,这些,都是姜娇儿在府中操持。 “寻风姐姐,来寻哪家的礼?” “京畿卫。”寻风道。 小婢女闻言,拎来五个黑红雕菱纹的食盒,交到寻风手上。 寻风没想到姜娇儿早就备好了。 “娘亲,灯笼都挂好啦,快出来看!”沈小甜兴冲冲地来寻姜娇儿。 姜娇儿烧完信后,正独自在屋内出神,闻言回过神,笑着拉起沈小甜的手。 “好,娘亲去看!” 院中,每棵树上、廊檐下都挂了米黄色的灯笼,灯笼上黑墨画着生动灵活的兔子,有些是诗词。 可以想象晚上点起蜡烛,在月光的辉映下,该有多好看。 三个孩子开心极了,在院子里又笑又跳。 姜娇儿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可是…… 想起即将开始的事情,她内心有些不安。 姜父看出她有心事,凑过来问:“可是想沈鹤了?” 姜娇儿回神,笑笑:“是有点。” 姜父叹口气:“哎,要我说,还是在沈家村种地最舒服,来这都城,一家人都没法团圆,沈鹤出去打仗,多危险……” 他说着,忙住了嘴,余光去看姜娇儿脸色。 他知道姜娇儿很担心沈鹤。 姜娇儿垂眸,神色淡淡的。 沈鹤即将奔赴的战场危险,这都城无声的战场,何尝又不危险? 京畿卫。 周奕抬眸看着常随带回来的几个食盒,摸了摸,掀开盖子。 食盒里,整齐地摆放着九个精巧的月饼,一个食盒有四层。 这些月饼不同都城点心铺子里的一样,做工更精巧,像玉雕一般。 周奕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第451章 重新开业 这月饼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入口绵密,一抿即化。 周奕参加过宫宴,宫里御厨做的及不上姜娇儿做的十分之一。 “大人,拓跋洪允押上来了。” 两个衙役押着不服气的拓跋洪允上来。 拓跋洪允一见到周奕,便破口大骂。 “周奕!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杀了我,我父君不会放过你的!” 周奕没理他,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月饼咽下去,拿出一方绸帕,仔细擦掉嘴角的碎屑,这才缓缓抬起头。 “谁说我要杀你了?西凉放弃你,你于中原便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别浪费我牢房。” 他眼神示意,衙役便将他推进一旁的普通牢房里。 拓跋洪允一懵。 “你……你什么意思?” 周奕不再理他,将食盒叫到为首那位衙役手里。 “给弟兄们分了吧,明日中秋,衙内留四个人看守就行,每两个时辰轮一次班。” 抽回手时,周奕手一顿,又拿回两层食盘。 这样好的东西,他其实并不想送出去。 不过姜娇儿既然拿了五盒给他,那就是让他分出去的意思。 可惜了。 衙役们一听明日能休息,都喜上眉梢,嘴上道着谢。 吩咐完,周奕连个眼角都没给拓跋洪允,就离开了。 拓跋洪允从刚刚愤怒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坐回石床上,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 傍晚将临,府中过节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姜娇儿让常随搬上一车东西,去了万汇居。 万汇居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此时旁的酒楼因为临近过节,都格外热闹。 反观万汇居,因还在歇业中,所以格外安静。 将军府的马车在万汇居门口停下,几个人浩浩荡荡地从车上卸下东西,倒惹来不少人旁观。 姜娇儿下了马车,看了眼万汇居的牌匾。 店虽没开,但牌匾每日都有人擦,所以看上去还是原先气派的模样。 “夫人,您来了!” 柳氏和方成听见门外动静,忙出来迎接。 见姜娇儿盯着牌匾出神,柳氏声音有些发哽。 “这……只是没挂灯笼,看上去寒酸了些。” 姜娇儿神情淡淡的,垂下头冲就是微笑,反过来安慰。 “没事,等中秋节后重新开业,就不寒酸了。” 柳氏愣住了:“重……重新开业?” 方成也喜出望外:“夫人,咱们酒楼没事了?” 姜娇儿点点头:“对,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酒楼并没有嫌疑,当然能重新开业。” 夫妇二人喜出望外,忙帮着常随一起搬东西。 “夫人,这些东西是?”柳氏问。 “哦,给你们的中秋节礼物。” 方成和柳氏受宠若惊,面露愧疚之色。 “夫人对我们太好了,只可惜我们没用,这酒楼才开张一个月就……” 姜娇儿忙宽慰:“那怎么能怪你们,等重新开业后,酒楼一定能继续赚钱的。” 可听了这话,方成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娇儿问:“怎么了?” 方成和柳氏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夫人,咱们万汇居没有开业,我们夫妇二人想着,人也不能闲着,就每天都去打听都城里各家酒楼的情况。就在咱们万汇居出事后没多久,都城就新开了一家富源居。” 姜娇儿耐心听着,问:“新开酒楼不奇怪,可是有什么异常?” “有啊,我们夫妇原想去尝尝他家菜如何,结果他们家的招牌菜,竟同咱们万汇居的一样!” 姜娇儿皱眉。 万汇居的招牌菜就是土豆宴,由土豆不同的做法构成。 她在沈家村普及了种土豆,可还没在都城流行,所以她刚开万汇居推出土豆宴时,不少人觉得新奇,都来点。 按理说,别的酒楼应该还没掌握做土豆的精髓才是。 “虽说他们的土豆宴口味远远不如咱们万汇居,可做法上却有七八分相似,我怀疑,是有人偷了咱们万汇居的秘方!” 姜娇儿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可知富源居的老板是谁?” 若是和沈家村有关的人,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做土豆了。 “是宁王妃母家兄弟开的。” “宁王妃?” 姜娇儿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难道宁王妃为了报复自己,故意让自家兄弟来都城开酒楼,偷了她土豆宴的秘方抢她生意? “你们先留意着那边,查查是谁泄漏出去的。” 柳氏和方成应下。 天已经彻底黑了,姜娇儿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准备。”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回身补了一句。 “开业前尽量低调,万汇居能不开门就不开门吧,护好自己。” 方成和柳氏有些不解。 怎么听夫人这话,像要有什么危险似的。 姜娇儿上了马车,轻叹一口气。 原本她同周奕说,笃定拓跋洪允一定不会冒着风险来找她的麻烦。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确定。 说不定拓跋洪允破罐子破摔,来找自己同归于尽也说不准。 他知道万汇居是自己家的产业,所以很有可能会去找麻烦。 “夫人,明日有中秋灯会,要不要带小姐公子们出来玩?” 寻风指着街道中央搭起的一个巨大的兔子样子灯笼,颇有兴致地问。 姜娇儿看了眼那兔子,做得栩栩如生,这会儿里面还没放灯,若是放了灯点了蜡烛,一定更好看。 到时候街道上一定很热闹,三小只肯定会喜欢。 可姜娇儿还是摇摇头。 “不了,明日就在府中,咱们自己人聚聚就好,外面人多危险,就别凑热闹了。” 寻风明白姜娇儿在担心什么,故而不再多言。 第二日。 从一大早开始,姜娇儿就给他们三小只安排一些在府内做的事情,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吵着要出去玩。 可到了傍晚,忽然有人敲门来了。 姜娇儿吩咐人将府门关得严实,连迎门的小厮都没有。 沈小甜正在院中玩小兔灯,听见敲门声,一蹦一跳地去开门。 “三宝,中秋快乐!” 门一打开,一只玲珑的小雕花灯笼就伸了进来。 第452章 乖乖呆着 五皇子的小脑袋从灯笼后面歪出来,笑嘻嘻地看着沈小甜。 沈小甜小脸一白,想起上次入宫同五皇子玩,结果被人推进水里。 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 五皇子见状,很是受伤。 “小甜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小甜心情复杂,垂下小脑袋轻轻说了声:“记得,可是……” 五皇子明白沈小甜是因为上次落水的事,急得直挠头。 “小甜妹妹,上次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我来是跟你道歉的。” 沈小甜见他急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那件事他也控制不了。 五皇子的身后,闪出个李公子。 “沈小姐,五皇子好不容易出宫,特地来寻你的,可否让我们进去说话?” 沈小甜犹豫,娘亲说了,不能随便给别人开门。 虽然她记得这个帅气的叔叔和小哥哥,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五殿下、李公子怎么来了?快请进。” 好在姜娇儿先过来了。 她抱起沈小甜,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兄弟二人进府,一下子就被院子里挂的灯笼给吸引了。 “哇,沈夫人,你们这些灯笼都是在哪儿买的?” 沈小甜率先骄傲地道:“是娘亲、哥哥、外公和三宝一起做的!” 李公子一听,向姜娇儿投去欣赏的目光。 明黄的烛光透过月白的灯面,同今夜莹白的月光一样柔和,灯面上的小兔子仿佛活过来一般,灵动非常。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一低头,五皇子恳切的目光看着他。 他忙想起五皇子吩咐他的,冲姜娇儿拱了拱手。 “沈夫人,上次宫里那件事,让你和沈三小姐受委屈了。” 姜娇儿微微颔首:“都过去了,再说了,也不是你们二人的错。” 她虽然讨厌柔妃,但是五皇子这孩子挺善良的,没被他娘养坏。 所以对大人的厌恶,也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 五皇子闻言,期待的目光看向沈小甜。 沈小甜一直盯着五皇子手里的雕花灯笼看呢。 那灯笼做得只比爹爹的拳头大一点点,小巧玲珑,而且灯笼转动,里面的光影也重重,很好看。 察觉到五皇子眼中的恳求,姜娇儿替他问沈小甜。 “三宝,你愿不愿意同五殿下玩?” 沈小甜馋他手里的灯笼,再说了娘亲看上去对他们二人也挺友好的,想必他们是好人。 “愿意。” 五皇子一听,激动起来,赶紧把灯笼塞进沈小甜的手里。 “小甜妹妹,外面有很热闹的灯会,有一只特别大的兔子灯笼,咱们去看吧!” 姜娇儿一听,眉心一跳。 沈小甜却不知道,一听大兔子灯笼,瞬间来劲了。 “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姜娇儿刚想拦着她,结果沈小甜就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想要出府。 “小甜,咱们今天不出去好不好?”她无奈问道。 可沈小甜似乎很期待大兔子灯笼,两只大眼睛汪汪地看着姜娇儿。 “娘亲,我想去看!” 李公子察觉出姜娇儿的不对劲,问道:“沈夫人可是有什么顾虑?” 姜娇儿想了想,摇摇头。 “没什么。” 她不想让沈小甜不开心,只好叫来寻风,让她套马车。 就这样,姜娇儿带着三个孩子,和五皇子李公子,一同去看灯会了。 京畿卫内。 这个时辰负责看守的四个衙役围坐在小方桌旁,正吃着饭。 今天过节,周奕被派去巡视都城,以保安全。 所以京畿卫里,没人管他们。 四个人眼看就快到换班的时候了,干脆开了两坛酒,在那边喝边聊起来。 拓跋洪允隐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那四个人。 四个人很快身形便有些歪倒,酒量不支,意识不清醒了。 拓跋洪允眼看时机到了,缓缓挪到牢门边,向衙役腰间的那串钥匙伸出手去。 那衙役哼哼两声,拓跋洪允心头一紧,马上停止动作。 不过衙役重又安静地昏睡过去,拓跋洪允继续拿钥匙,拿到后,很轻松地打开了牢门。 “吗的,敢关老子!”他低低咒骂了一句。 随后,立刻逃出京畿卫。 周奕骑在马上,领着巡逻的兵,慢慢地在街道上走着,目光警惕地扫过正在街上行走的路人。 忽然,他的双眸一滞,看到那抹红色衣衫的人,领着四个孩子,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 他目光陡然变冷,打马过去。 “沈夫人。” 他只唤了一声。 姜娇儿看向他,从他眼里看出了责备。 她心里清楚,周奕这是在怪她为什么今夜要出来。 在周奕给她送的那封信里,除了说自己会在中秋之夜放出拓跋洪允,还叮嘱她,让她那日呆在府中,不要出来冒险。 结果自己没听。 周奕深深看了眼姜娇儿后,才下马,向李公子行礼。 李公子没有看出二人眼神之间的暗流涌动,对周奕微微颔首。 “周大人辛苦了,今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周奕道:“暂时还没有。”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娇儿一眼:“但一会儿会不会有,我不敢保证。” 姜娇儿撇了撇嘴。 这人怎么还阴阳自己? “沈夫人好雅兴,沈将军远赴边境出征,你倒有心思来看灯会。” 姜娇儿忍不住翻个白眼,露出假笑。 “五殿下来找三宝玩,李公子也邀请我们一家出来逛灯会,所以我才来的。” 言下之意,这并非老娘本意,快闭嘴吧。 周奕不置可否,转而淡淡看向李公子和五皇子。 “灯会上的人鱼龙混杂,周某还是在殿下身侧保护殿下吧。” 说完也不等李公子同不同意,就把马交给身后的兵,自己徒手跟在姜娇儿身侧。 李公子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聪明如他,好像看出些什么来。 眼神立刻变得意味深长。 “周将军真是好心,既然如此,便一同去看灯吧。” 李公子要陪同五皇子,周奕故意放慢脚步,走到姜娇儿身后,压低声音在她耳侧道:“人已经走了。” 姜娇儿后背莫铭窜上一股凉意。 也不知道他接下来回去哪儿。 第453章 灯会 因着灯会,街道上几乎人贴着人。 周奕走在姜娇儿身侧,一开始还能保持一定距离。 可越接近灯会会场,人就越多,空间越狭小。 不知不觉间,两人几乎衣服贴着衣服了。 “寻风,看好大宝二宝和三宝!” 人群将孩子和姜娇儿隔开,姜娇儿不得不踮起脚扯着嗓子喊道。 好在寻风一步不离地跟着孩子,转头冲姜娇儿点点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周奕比姜娇儿高一个头,此时下巴就在她头顶,毛茸茸的几丝碎发撩拨着他的下巴,有些痒。 周奕克制住自己不去抓挠,实际上也没有空间给他伸手。 姜娇儿还浑然不觉,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说,拓跋洪允刚出来,会去哪儿?”她问。 周奕按下心中微荡的思绪,目光沉沉。 “拓跋洪允此次出来,必定徐徐谋之,所以当务之急,是在城内寻一个安全的住所。” “那你可派人跟着他了?”姜娇儿转过头问。 周奕垂眸看着她,点点头。 “放心吧,他去哪儿都会有人盯着的。” 等转过头,姜娇儿才发现两人现在靠得太近了,下意识想往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踩上别人的脚。 恰好被踩脚那人吃痛,缩了回去,便留出了一个空档。 姜娇儿重心不稳,要看就要倒下去。 周奕忙伸手去扶,却被另一只手拦截。 墨竹将姜娇儿放稳后,才冷眼看向周奕,目光里满是敌意。 周奕与他对视片刻,旋即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周大人,有我在夫人少爷小姐们身边,就不劳烦你保护了。” 墨竹黑眸直直盯着周奕,气势夺人,分毫不让。 姜娇儿第一次瞧见墨竹这副样子,完全没有了孩子的青涩,只剩凌厉。 不过周奕也不是吃素的,他不仅没被墨竹盖过气势,反倒背过手,站定。 “在下乃京畿卫统领,保护皇族是我的第一要务。既然五皇子和李公子也在,那本将就必须随行保护。” 墨竹攥紧拳头,二人僵持不下。 走在前头的李公子留神回头望了一眼,见姜娇儿身旁多出了个人,和周奕僵在那,皱眉。 “沈夫人,这位是?” 姜娇儿解释道:“他是我家将军留下的暗卫。” “暗卫?”李公子眉头蹙得更深,“只是看个灯会而已,还需暗卫随行?” 姜娇儿不说话,周奕也别开眼看向别处。 李公子走到姜娇儿身侧,压低声音。 “沈夫人,今日一来我便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娇儿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今日街上人多,鱼龙混杂,我怕有坏人。” 李公子半信半疑,还欲再问,五皇子兴奋地拉过他。 “兄长,那边有猜灯谜对对子的,咱们快去看!” 李公子被五皇子急急拽着,只好作罢不再问。 姜娇儿松口气。 并非她不信任李公子,实在是此事兹事体大,他们现在的行为说起来,可是触犯了律法,要掉脑袋的。 不让李公子知道,他便与这事无关。 几人跟在横冲直撞的五皇子身后,很快挤到了灯会会场中心。 宽大的舞台上,竖着一架宽幅近五米的灯笼架,灯笼架上整齐排列着白色的灯笼,笼面写有句子,表示此次灯会对对子的题。 “多谢诸位捧场,在下先祝各位中秋喜乐,家庭团圆!” 场子一时人声鼎沸。 大家脸上喜气洋洋,相邻的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相对行礼,嘴里说着“中秋喜乐”“幸福安康”等等祝词。 姜娇儿一时被感染,紧绷的弦松了松,抬头望月。 “也不知爹爹今日有没有吃月饼?” 在前头的沈知宝突然问。 姜娇儿笑了笑,揉揉他的头。 “一定吃了的。临行前娘亲叮嘱过随行的厨子,到了中秋要给镇北军每位将士发一个月饼。” “那爹爹一定也有月饼吃,太好了!” 沈知宝这才放心,注意力又回到了灯会上。 周奕闻言,却是皱眉。 “每一位将士都发一个月饼?那得消耗多少米面?” 他虽然执掌的是京畿卫,却也知道,将士出征,粮草都有定数,是按一日三餐、人头数量定的。 过节发月饼,这根本就不在份例之内。 别小看一个月饼,镇北军那么多人,得消耗掉几百斤米面。 还没打仗呢,应该节省些,多多囤积粮草才是。 姜娇儿就知道他会这么质疑,淡淡解释道:“周大人放心,做月饼所消耗的粮食,都是我计算好,私人送给军队的。” 沈鹤走得匆忙,姜娇儿是当晚从空间里拿出几百斤面粉,让小车驮着追上镇北军的。 看到周奕瞠目,姜娇儿翻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身为领导,过节不得给下属发礼品福利吗?” 周奕有些听不懂她说的什么“领导”“福利”,自己揣摩了一下,大概就是在过节的时候给下人赏赐的意识吧。 此举,倒是能为沈鹤凝聚军队士气。 她连这种事都能替沈鹤想到,当真是个好贤内助。 “诸位,今日咱们灯会的主题是对对子,这些灯笼上都是题,场下备有短弓箭,诸位想对哪个,就射下哪个!对上十个对子的,就能拿走今日咱们得彩头!” 底下有人起哄问道:“那彩头是什么?” 场上之人挥挥手,一位婢女捧上一个乌木盒子,里面垫着红绸。 她将盒子向众人微微倾斜,这样场下之人都能看清盒子里是何物。 光滑的红绸之上,是一根碧绿的翡翠镶金簪子。 那簪头镶嵌的翡翠珠子水头极好,在灯笼的映照下,幽幽发着绿光。 台下有懂行的人一看,便惊呼:“这簪子不是凡品,主家,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台上之人捋捋胡须,骄傲道:“这簪子可是长公主殿下特意赏赐下来,作为本次灯会的彩头,为大家中秋贺喜的!” 众人一听,连连称赞。 “这长公主殿下心真好,还想着与民同乐呢!” “是啊!你们见过长公主本尊吗?听说长公主年轻时,美得像仙女一样!” 第454章 赢了灯会 一听到“长公主”,姜娇儿微讶。 在她的记忆里,长公主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竟然有心为民间百姓中秋庆贺添彩,拿出这么件宝贝来。 姜娇儿忽然想起,身为长公主殿下的亲儿子,沈鹤身边竟没有一样和生母有关的物件。 若是能为沈鹤赢得这枚簪子,留在身边,他也能有个念想。 这么一想,姜娇儿内心蠢蠢欲动。 可是对对子……她不在行啊! 在末世生活了那么久,光顾着生存了,哪还记得上学是学的那几句诗? 突然,她的袖子被人拽了拽。 “娘亲,你想要那个簪子吗?”沈云升昂着头认真问道。 姜娇儿微吊眉梢:“怎么?二宝想为娘亲赢得簪子?” 沈云升点点头。 一旁的李公子一把展开扇子,扇尖轻点一圈周围的人,道:“沈二公子真有勇气,不过不要小看今日参加灯会的人,光我目前目光所及的,便有好几位都城有名的才子才女在场。” 沈云升年纪虽小,却一点也没被李公子怵到,眼神坚定地看向舞台。 “无妨,娘亲想要,我便为她赢回来。” 李公子见状,不禁暗自称奇。 他从未在像沈云升这么大的孩子脸上,看到过这种沉稳笃定的神情。 这让他更加期待沈云升一会儿的表现了。 “二宝,你想对哪个?大哥为你射下来!” 沈知宝兴冲冲地拿起身前的短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云升冲哥哥笑笑:“随便,大宝你想射哪个就射哪个。” “真哒?那我可射了!” 沈知宝箭搭上弓,手臂舒展,瞄准灯笼架。 “嗖”的一声,灯笼架直角边那一架灯笼被射中挂灯笼的钩子。 那灯笼便直直地落了下来,稳稳立在里面上。 众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沈知宝脸上难掩得意的笑,一手撑着舞台,纵身一跃来到台上,拎起灯笼大声念道: “中秋赏月,天月圆,地月缺。” 念完,他眉头一皱:“这……也太难了,二宝,你会对吗?” 沈云升垂眸,略略思忖片刻后,便声音沉稳道:“游子思乡,他乡苦,本乡甜。” 李公子倒吸一口气。 会场中的人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待大家细细咂摸出这句话的韵味后,瞬间忍不住拍案叫绝。 “实在是妙啊!这句话对的,不仅对仗工整,表达游子思乡之情也格外贴切,细细品味其中的比喻,简直妙绝!” “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竟对得出这么好的句子,看来天纵英才啊!” 不过,除了夸奖的,也有人酸溜溜的持怀疑态度。 “这么小的孩子,恐怕连家门都不大出,懂什么游子思乡?” “我看,这句子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吧。诺,那不是瑞王世子吗?说不定是世子低调,想出了好对子,借那孩子口说出来罢了!” “就是,他这么小若是对出来,岂不是神童了?” 那些人说起来没有遮拦,话音一日不落地传到了姜娇儿他们这边。 姜娇儿眉头一皱,冷眼扫向那些人。 “一群大人诋毁一个孩子,害不害臊?有本事,你们自己对出来啊?不过是妒忌我家二宝天资聪敏罢了,装什么装?” “你……” 被姜娇儿直勾勾怼的那人气得脸通红,好半天才眯起眼,咬牙冷笑一声。 “我当是谁言语如此粗俗呢,原来是沈夫人。沈夫人出身草莽,想必也不通诗词歌赋,小公子即便有才,肯定也不是你教出来的。” 姜娇儿觉得好笑:“的确不是我教的,这不更说明我家二宝是个神童了?你呢,有本事对个对子给我看看?” “哼,对就对!”那人气急了,自己拿起弓,歪歪斜斜地射了一个灯笼下来。 沈知宝动作快,抢先一步拎起灯笼念道:“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他念完,下巴冲那人点了点:“你先对。” “这……”那人听了,一时挠挠头,半天没想出来。 沈云升也不等他,率先开了口:“去年年尾,今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实在是太妙了!” “沈二公子好才情,不得不服啊!” 对完第二句后,便没人再质疑沈云升。 一直旁观的人也开始射题目,对起对子来。 不过,沈云升和沈知宝两兄弟配合着,第一个对完了十个对子。 “好了诸位!今日咱们灯会拔得头筹的人已经诞生了,就是这位小公子!” 场上的主家笑盈盈地摆摆手,示意沈云升上台。 他这时才微微有些害羞,被沈知宝拉上台。 姜娇儿格外激动,雀跃地为沈云升鼓着掌。 这些时日她忙于西凉的事,都忽略了三个孩子的成长。 没想到他们竟变得如此优秀了。 “沈夫人,二公子如此有才华,日后若好好培养,参加科举,定能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 李公子爱才,此刻颇为欣赏地看着沈云升。 姜娇儿笑容却淡了点,不以为意道:“朝堂水深,我不想二宝去趟这个浑水。我只希望他能天天开心,写自己想写的,做自己想做的。” 李公子闻言,垂眸想了想,轻叹口气。 也是,如今他们的这位陛下,可不是个明君,入仕为官,不见得是件好事。 沈云升从主家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过乌木盒子,忙朝姜娇儿走来。 “娘亲,你戴上这根簪子吧,配你!” 姜娇儿看着沈云升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一暖,捏起钗子仔细端详起来。 这钗子钗头嵌金丝,缠绕着碧绿的翡石,钗尾金把上,雕刻着极精细的枝叶纹,看得出设计者和匠人都十分用心。 “竟是缠枝钗。”李公子看到钗子,微讶。 “怎么了?”姜娇儿问。 李公子欲言又止,目光扫了一圈后,压低声音:“一会同你说。” 灯会结束,众人也就各自散去,在街上逛逛摊子,看看杂耍。 一条不起眼的巷子。 今日中秋,每家每户屋檐下几乎都挂了灯笼。 只这一条巷子,一点光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第455章 灯会相遇 一颗石子“啪嗒”一声,被投入院中。 很快,院子里传来警觉的声音。 “谁?” 门外那人影低低道:“天上的雄鹰高飞。” 很快,门便从里打开了。 “太……”那人惊喜。 拓跋洪允忙捂住他的嘴,进了院子。 两人急步进屋,那人这才着急忙慌地开口问。 “太子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周奕那个蠢货,今日中秋,给衙役们放假。我趁他们换班的时候,偷溜出来的。” 拓跋洪允一想到自己竟这么容易就逃了出来,心里忒不是滋味。 中原对他越不重视,越说明西凉现在已经放弃他了。 呆在京畿卫,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他就没法知道沈鹤同西凉打得怎么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出来想个法子翻身。 好在当初都城外那一战,西凉军并没有全军覆灭,他的几个心腹逃了出来,潜藏在都城内,伺机而动。 下属闻言,眉头一皱。 “不对啊,传言京畿卫的天牢牢不可破,在周奕接手京畿卫后更是没有一个人有机会逃出来过。这次周奕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拓跋洪允一经提醒,这才想起自己逃出来这一路,连个巡逻的人都没遇到。 “太子,有诈啊!”下属慌了。 拓跋洪允心中思忖一番后,摆摆手。 “我如今也不怕他诈不诈的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 下属无奈,只好道:“殿下此番逃出来,说不定已经有人尾随跟踪过来了,殿下在这不安全,随小的换个地方吧。” 两人换上了最普通的灰青色麻衣,打扮成街头常见的流浪汉模样,穿过一条长长的地道,从坊市另一头钻了出来。 外面来来往往很多人,拓跋洪允把头埋得低低的,双手叉在一起,跟在下属身后。 “好!” 忽然一阵呼喝声。 拓跋洪允下意识看去,一个赤裸上身的壮汉正在表演喷火。 只瞄了一眼,刚欲收回,他忽然愣住。 而穿过重重人群,一双秀目也不经意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双方眼底皆是震惊。 “拓跋洪允!”姜娇儿低声惊呼。 周奕在她身侧,闻言立刻说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两个浑身灰扑扑、脸上带着面罩的男人停在不远处。 他立刻握紧手中的刀。 然而,那两个男人只顿了一下,便马上离开了。 周奕这才放下刀,转眼看见姜娇儿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看清了?”他问。 姜娇儿摇摇头:“没看清脸,但他的眼神,我不会忘。” 手掌传来一阵痛意,她攥了攥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太紧张,指甲都嵌进肉里了,一手的冷汗。 周奕察觉出她的异样,忍不住责备。 “都说了让你在府上呆着安全些。” 姜娇儿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看了眼三个孩子,他们正高兴地看杂技呢。 姜娇儿并不怕拓跋洪允,只不过今日三个孩子在场,她不希望孩子出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周奕看向拓跋洪允消失的巷子,一道黑影紧随其后,他沉声道:“先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之后,静观其变。” 姜娇儿点点头。 “周大人上次要拨给将军府的护卫,可否再借一次?” 周奕闻言,忍不住起了揶揄之心。 “一开始沈夫人不是信誓旦旦,说不需要吗?” 姜娇儿也不觉得丢脸,理直气壮道:“就不准我临时起意了?周大人不愿意借就算了,大不了我多雇点打手来。” 周奕蹙眉:“江湖打手哪里比得上我的兵?明日我会派他们去的。” 这还差不多。 周奕莫名觉得心情又好了起来,嘴角微微弯起弧度。 “沈夫人借了我的兵,难道不打算给点好处吗?” 姜娇儿疑惑地看向他。 “不是给了你五盒月饼了?” “那月饼我自己就吃了两块,其余的,分给看牢的弟兄们了。” 想到这,周奕不免有些可惜。 那群糙汉子,估计拿到月饼,囫囵个就吞下去了,也不懂得细细品味。 姜娇儿忍不住笑了笑。 “那你也可以不给,反正你周大人的命令,谁敢不听,就就算你不给任何好处,也没人敢对你有半点怨言。” “我可不是那种苛责的人。”周奕干咳了两声,不着痕迹地瞄了姜娇儿一眼:“那沈夫人还方不方便再做些?” “行,做。”姜娇儿爽快答应。 周奕闻言,心情愉悦,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 等李公子回过头时,就看到姜娇儿和周奕皆是一幅高兴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沈将军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吧,之前一直有下人来传话,说周奕当街把姜娇儿给拦了、姜娇儿又去京畿卫了…… 这俩…… 李公子叹口气,周奕是京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出身名门,又得陛下重用。 更重要的是,皇后还有意将云安许配给他,借婚配把周奕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他若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可就麻烦了。 巷子里,穿麻布衣裳的二人闪进不起眼的一个小屋子里。 拓跋洪允一拳锤在石桌上,咬牙切齿。 “刚刚看到那个姜娇儿了,老子真想冲上去,一刀手刃了她!” 下属在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后,才关上门。 “殿下可得沉住气,先办要紧事。” 他拿出一块木牌,木头并不是什么好木头,摸上去轻飘飘的,上面刻了个图案。 拓跋洪允接过木牌,皱眉看了许久。 “这牌子上的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下属道:“那日西凉军落败,我混进城找到落脚处后,便有个小乞丐找上门来,说有人托他把这个木牌给我,日后若要成事,就去西坊的赌坊找他。” “成事?成什么事?那人难道知道你是我的部下?”拓跋洪允问。 下属也不太确定:“不知。但如今咱们在都城处境危险,若没有人帮忙,行事恐怕很不方便。” 拓跋洪允将那木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才一咬牙:“那明日,你就随我去找那人,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456章 黑衣人 灯会结束,姜娇儿便领着三个孩子,同五皇子告别。 五皇子依依不舍地把手里捧着的给沈小甜买的礼物交到寻风手中,撇着小嘴。 “小甜,这次是我同母妃求了好久,才出的宫,下一次见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沈小甜塞了颗糖到五皇子嘴里,不甚在意道:“你尽早做完功课,不就可以出来了?” 五皇子听到这话,脸拉得更长了。 “少傅留的功课太难了,我……我根本做不完。” 忽然,他想到什么,眼睛放光。 “对了,过两日是昭仁姑姑的生辰,小甜,你同沈夫人一同进宫参加宴席吧!” 姜娇儿心一动。 昭仁姑姑?那不就是长公主? 马上竟是她的生辰了。 可惜沈鹤不在京内,不然,还能进宫,为他生母贺寿。 虽然沈鹤从未表露过对家人的渴望,但姜娇儿心疼他受了这么多的苦,却得不到父母的关怀,得不到他应有的身份和荣耀。 沈小甜转头看向姜娇儿,姜娇儿点点头。 五皇子马上开心起来:“太好了,那我去求昭仁姑姑给你们下请帖,到时候我在宫门口等你!” “好,多谢五殿下。”姜娇儿笑道。 李公子牵着五皇子,身子转到一半,又回过头,目光在面前二人脸上打转。 “李公子还有事吗?”姜娇儿疑惑问。 李公子看着周奕,道:“周大人,可否护送我和五殿下回瑞王府?” 周奕没有多想,看了一眼寻风后,便去牵自己的马。 回府后,姜娇儿拿出那只缠枝金钗,在手指间摩挲。 如今沈鹤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该怎么和长公主相认呢? 且不说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世的东西,就算有,中间还夹着一个神秘莫测,不知是敌是友的国师。 “哎,真难啊。” 姜娇儿苦恼地趴在桌上。 若论生存,论打架,她一点都不怵。 可这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还真麻烦。 “娇儿,饿了没?爹给你煮了碗鸡汤面。” 姜父小心翼翼地端着个碗走了进来,嘴里不停地吹起,急忙把碗放下。 一股鸡汤的浓香钻进鼻子里。 姜娇儿惊喜:“爹,你怎么知道我饿了,真香!” 忙操起筷子吃了起来。 “慢点!我是看你晚上用晚膳的时候心不在焉,没吃多少,肯定没一会就会饿,所以用灶里剩下的一点鸡汤,给你煮碗面。” 细细的龙须面配上鲜香的鸡汤,顺着喉咙流入空空的胃里,瞬间满满的满足感。 姜父看着姜娇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很是心疼。 “沈鹤走了,你一个人照顾家里里外外大小事,真是辛苦你了。我这心里真是担心你,都城这么复杂,万一你们俩又遇到上次那样的事……” 姜父说到一半,声音哽咽了。 姜娇儿明白,姜父还在介意上一次和西凉对战,没提前知会他的事。 她自己心底也有些慌,但面上仍开朗地笑。 “爹,别担心了。你看,京畿卫的周大人知道沈鹤不在家,特意拨了一支兵来将军府保护我们呢,你就放心吧。” 姜父闻言,只好不再多说。 忽然,他瞥见姜娇儿手里的金簪子。 “诶,这簪子,是哪儿来的?” “今日灯会,二宝赢来的。” 姜父觑起眼睛,从姜娇儿手里接过簪子,仔细看起来,嘴里喃喃着“奇怪”。 姜娇儿忙道:“爹,你认得这簪子?” “不认得,”姜父摇头,犹豫了一下后道:“可是,这种样式,觉得眼熟。” 姜娇儿赶紧连面都不吃了,把姜父按在座位上,问道:“那爹你快想想,可是在哪儿见过?” 姜父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缓缓道:“我记得,是十几年前,在镇上的当铺里见到过。” “当时我的腿刚摔断,家里太穷了,我就去当铺当些早年买过的值钱玩意。我当完东西转身要走时,不小心撞到个人,那人从怀里就掉出个长命锁来。” “长命锁?” “对,那长命锁上镶嵌了墨绿色的翡翠,我记得,同这支钗子的颜色一样!” 姜娇儿有一些怀疑:“爹,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你会不会记错了?” 姜爹立刻笃定道:“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当铺很多人,那块长命锁掉出来后,所有人都惊叫着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华贵得像宫里的玩意,所以我就多看了两眼。” 姜娇儿努力按耐住心中涌动的兴奋,对姜父道:“爹,待我忙完京城的事,可否带我去那家当铺一趟?” 姜父疑惑:“你去那儿干嘛?” “我想问问那长命锁的下落。”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那或许是沈鹤证明自己身世唯一的东西,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姜父却道:“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长命锁估计早就卖出去了。” “没关系,”姜娇儿道,“我……我就去打听打听。” 姜父见姜娇儿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只好道:“行吧,那等你忙完,我带你去那镇子上找找。” 姜父走后,姜娇儿还没从激动中回过味来。 她忙走到书桌前,提笔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沈鹤。 可转念友一想,自己还没确定呢,若是说了结果做不到,沈鹤会失望的。 于是她按下这个想法,暗自在心中做了一番打算。 第二日天还没完全亮,拓跋洪允便同他的下属来到西坊。 铁器铺子还没开门,可下属扣了两下门,门便开了一条缝。 下属没说话,把木牌伸进去。 里面的人只看了一眼,便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这铺子从外面看,只小小的一间,可转过一个走廊,他们竟拐进了地下室。 “主子,他们来了。” 拓跋洪允抬起头,看向地下室中央,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你……你是谁?” 拓跋洪允心里有些打鼓,鼓起勇气问道。 黑衣人笑了笑,低沉模糊的声音道:“能帮你们成事的人。” “说吧,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457章 合作 如果放在从前,拓拔洪允碰上这种脸都不敢露的“鼠辈”,别说合作了,只怕还要把人杀了! 然而如今,却不得不低着个头。 他压低了声音:“阁下既要与我谋事,怎么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黑衣人发出“桀桀”怪声,就在拓拔洪允以为这人绝不会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黑衣人却退下帽子,露出了一张叫人怎么也猜不到的脸。 “是你!”拓拔洪允甚至忘了掩饰他的诧异。 “是我。” 拓拔洪允啧啧两声:“想不到三皇子平日一副天下事不入眼的模样,背地里手却伸得这么长。” 那人呵呵一笑,语气诚恳:“见笑,朝中好几位大人都以为我家殿下什么都不做就能赢,但实际上,不伸手去争,好事怎么能落到自己头上。” 拓拔洪允冷笑两声,他实在是没想到黑衣人的身份,居然是平日里一个名声不显的五品文臣。 不过他私下里早调查过了,这是三皇子的人。 “好了,这下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 拓拔洪允却不想多说了:“哦,本太子要如何做,才能帮到三殿下。” 那人一愣,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场合作,其实并不能说是互利共赢,归根结底,不过是要利用拓拔洪允而已。 他居然还想讨价还价。 深吸一口气,黑衣人笑道:“拓拔殿下也不必妄自菲薄,不论如何,我们还是有个共同的敌人。” 拓拔洪允一时没反应过来,黑着脸:“谁?” 黑衣人却一点也不避讳:“沈鹤!” 哦,原来又是害怕沈鹤功高盖主。 不过,拓拔洪允心里总算放心了,他相信了三皇子的诚意。 沈鹤是一头狼王,在草原上,一个狼群是绝对不可能有两个狼王的。 所以,哪怕三皇子没有出现,他却相信了对方的诚意。 咬咬牙:“好,不瞒你说,我如今回不了西凉,身边没有得用的人,而沈鹤却远在战场,我……” 还没等他说完,黑衣人却忽然打断他的话,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拓拔殿下,你知道迎亲的那一次,你是如何输的吗?” 这人问话的语气很是微妙,就仿佛他一直洞观全局。 可,不可能!拓拔洪允背后发凉,三皇子竟然是这等人物,若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计划,却一直旁观着…… 压下那股让人心悸的战栗:“哦,看来三皇子殿下很清楚?” “是因为姜娇儿,就是沈鹤的妻子。” “哼!我知道这个贱人,不过你说是因为她,也太看得起她了。” 黑衣人凉凉瞥他一眼,那模样,就差没明着说他蠢了! 拓拔洪允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却明白了,三皇子想对付姜娇儿。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事儿肯定能给沈鹤添堵。 听这儿的女人们说过,沈鹤似乎很宠爱他的妻子。 若她真的死了…… 也罢,西凉战场他鞭长莫及,对付一个女人他却还腾得出手! “三皇子殿下是怎么想的?” 黑衣人却道:“拓拔殿下,我家殿下是怎么想的,那不是我等能揣测的。不过殿下要是投诚,就把这个,当成投诚的诚意吧。” 投诚?还我等? 拓拔洪允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憋屈,之前哄骗的四皇子就是个傻蛋,这三皇子居然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罢了,等他熬出头,他要让这些所谓的汉人皇族全部变成奴隶! 从黑衣人那里出来,拓拔洪允就开始思索如何对付姜娇儿了。 就今天来看,那贱人身边似乎有几个高手。 另一边,黑衣人等到拓拔洪允离开,冷笑两声。 这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长须的男人。 黑衣人立刻恭敬起来:“大人,他走了。” “嗯。” 黑衣人有些疑惑:“大人,拓拔洪允以为是三皇子,他不会去找三皇子吧?” 那人听了这话,轻笑:“不会。” 黑衣人放了心,又道:“大人不是说,拓拔洪允身上,也就会幻术的手下有些作用,怎么又要让他去杀沈夫人呢?” 那人一时不言不语,忽而道:“沈鹤是一把好刀。” 没头没尾的,黑衣人听不懂,也就不再问。 还没想好计策的拓拔洪允沉寂下来了,像是一只往下打洞的老鼠,让人找不到踪迹。 姜娇儿心里知道拓拔洪允肯定记恨自己,但她也不可能时时提防着。 于是找了几个高手跟在孩子们身边,自己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万汇居一旦重新开业,要忙的事情了可不少。 至于宁王妃开出来和她打对台的酒楼,她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上辈子在末世挣扎,可她还记着呢,那些营销模式,还有无数好吃的菜品,甚至于那些超出这个时代的服务模式,都可以让她的酒楼脱颖而出。 姜娇儿一想到沈鹤在外边带兵打仗,手底下那么些兵,就想自己手里还是得有点钱。 方成今日早早得了信,带着几个半大小子来了将军府。 姜娇儿听到下人来报,立刻去了前厅。 方成一共带了五个小子,都是十五六的模样。 “夫人!”方成一看见他,眼睛就亮了, 在他来看,夫人叫他找人,这就是酒楼要开张的意思啊! 姜娇儿冲着方成露出个笑脸,然后看了看那五个人。 “说说吧,都会些什么?” 那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方成一眼,确定是让自己说话。 五人中,一个比较瘦小的率先站出来:“回夫人的话,我是铁柱,没上过学,别的啥也不会,就是有一把子力气!” 呵!啥也不会还能这么自信,也是个人才。 姜娇儿挑了挑眉,没说话。 这时,挨着铁柱的小子也开了口:“回夫人的话,小子刘家顺,家里都是种地的,我倒是上过学,认得几个字。” 前面两个都说了,后头的也就挨着报了。 只有刘家顺认字,其他的都是文盲,还有一个是做豆腐的,感觉能和酒楼挨个边。 姜娇儿等他们都报了名,道:“知道叫你们来干啥吗?” 第458章 乾坤锅 万汇居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前一阵子虽说万汇居惹上了人命案,却也不至于缺人。 方成找来这几个小子的时候,他们还当是上当受骗。 谁承想竟然真见到了将军夫人! 可夫人一句话倒把他们问懵了,难道不是去万汇居做事? 头一个说话的铁柱此刻又开口了:“签了契,夫人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他人也赶紧表忠心。 姜娇儿暗自叹息一声,当初叫方叔去寻几个机灵小子。 估计方叔是照着干跑堂的找的,也就只有一个铁柱看着还机灵一点。 不过到底不是蠢笨的人,也不是不能调教。 姜娇儿的目光来回在几人身上打量。 “打听消息会吗?” 几人摸不着头脑,却都点点头。 姜娇儿只能叹息一声,任重道远啊。 随即让他们都下去了。 方成在一旁看了一阵,觉得这完全不是选伙计的意思,张嘴问道:“夫人,这是有别的打算?” 姜娇儿:“以前是我太懒怠了,想着万汇居已经了不得了,可在这偌大京城,这样一间酒楼,实在算不得什么。” 方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说的是呢,夫人的夫家如今是征北大将军。 一家酒楼,如同小儿打闹。 夫人终于要干大事了吗,方成莫名觉得老泪纵横。 姜娇儿到底也没说清楚让方成赵这五人来做什么。 不过姜娇儿让铁柱去了一趟富源居。 万汇居开业没几天,铁柱回来了。 “要我说,富源居不行,东西贵得要死,土豆宴也难吃!” 姜娇儿恰巧带着三个孩子来万汇居转转,正听到铁柱吹牛皮。 “夫人来了!” 万汇居这几天是不忙的,因为毕竟不少人看见人死在这儿。 哪怕官府那边洗清了,但平头百姓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就算真的没什么,那也不吉利! 方成倒是想把万汇居盘活,但没辙。 姜娇儿笑了笑:“你去了富源居好几趟了,他们的掌柜是谁,你弄清楚了吗?” 铁柱一愣,随即挠挠头:“夫人,你要问我他们的酒兑没兑水,哪道菜难吃,那我门清。” 恰巧新来的五人都在,姜娇儿扫了一眼:“以后不用关注这些,接下来的半个月,我要你们弄清楚京城各大酒楼背后的掌舵人!” 原来如此,方成才明白她招人的意思。 既然主家发话,底下人也就各自去寻门路了。 方成其实心里急得冒火,只不过一般在小兵小将面前不好显露出来。 这会儿拿主意的人来了,立刻道:“夫人,最近店里生意不太行,不如用用您之前的法子?” 她知道方成说的是最初的办法。 不过,她现在所思所想已不同往日,那些法子,就不必用了。 这是,常随从门外进来,几人还搬了几个奇怪的锅来。 那锅的模样颇为奇特,竟然分成了阴阳太极的两块。 “这是?” “火锅,由天下至阳至刚的玄铁打造而成,取太极阴阳之意,男女老少,用此锅吃饭,滋阴补阳!” 啊? 方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直觉夫人一定要干大事! “刚才我说的话,门口插一面旗子,广而告之!” 姜娇儿气势汹汹地说道。 原本她不太在意富源居,可最近越想越不是这么回事。 原先蠢得不行的四皇子也敢勾结外敌,现在和拓拔洪允勾结的还不定是哪位皇族。 所以,手里这点钱还是不够! 等她赚够钱了,不就是死士,她也要养一批! 夺嫡惨烈,手里还是多点砝码的好。 原本姜娇儿也懒得搞火锅之类,现在一看,还真是不得不了,富源居是吧,那就试试吧! 一面旗子很快就布置好了,且方成不是个蠢人,他不知定制了一面,足足有十几面。 三角的旗子正反两面,一面画了奇形怪状的火锅。 一面就是姜娇儿那“滋阴补阳”的广告了。 虽然深深怀疑,但大家还是很喜欢这一套。 滋补意味着什么,不就是健康长寿么! 所以当十几面旗子插满一条街的下午,万汇居的座就坐满了。 姜娇儿把早早储存在空间里的火锅底料全都拿出来了。 其实就是鸳鸯锅,她统一分成了菌菇和红油。 也恰巧对了所有人的胃口,不吃辣的都愿意吃菌菇。 愿意吃辣的,那红油是再好没有了。 “不错啊!肚子是真舒坦!” “大哥说的是,这一身汗出的,老寒腿也不疼了。” 说着说着,大家纷纷看向平平无奇的铁锅,此锅真的这么神奇。 “我听说这家店死过人,这个锅是请高人定制的。” 几人分分露出了然的模样,又道:“除了这锅,这吃法也是真新鲜!” 可不是么,肉片放进去一煮,竟然能鲜掉舌头! 倒了夜半,客人才终于全部离开。 姜娇儿今天没来,像是不太在意。 方成却忍不住把银子数了又数! “净赚一千两啊,不敢想不敢想!” 柳氏看他那样子嫌弃道:“有啥不敢想的,这可是夫人的主意。” 其实真正开始营业的时间是下午呢,一下午他们就赚了一千两呢! 方成喜滋滋地说道:“明天我就把这钱给夫人送去。” 话虽这么说,可第二天方成并没有时间。 早晨得看着大厨准备东西,还没过晌午,客人就来了。 又这么忙碌一天,接着就是几天,半个月…… 钱没办法送过去,但姜娇儿这边消息还是很灵通。 经过五个人分散培训挑选,除了铁柱,另外一个叫王秋生的迅速崭露头角,表现出了他卓越的收集情报的能力。 “听说富源居的掌柜,已经在定制乾坤锅了。” 哦,对,经过万汇居的起死回生,不少人把铁锅叫成乾坤锅。 毕竟还真是扭转乾坤了。 “嗯,富源居的东家真是宁王妃?” 王秋生顿了一下,随后斟酌着开口:“不大确定,但是富源居每个月回去宁王府送份子钱。” 姜娇儿意外抬头看了一眼他,都看到送份子钱,还说不确定,那就是有其他发现了。 观察挺细,姜娇儿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459章 绑架 “说说,为什么不确定?” 王秋生道:“富源居的确是宁王妃母家的产业,不过却是宁王妃嫂子嫁妆单上的东西。” 姜娇儿也是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宁王妃娘家嫂子的嫁妆!她对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总不是太敏感。 这么一来,就明白了。 好歹宁王妃也是王妃了,她娘家自然不会那么不要脸,用媳妇子的嫁妆。 要说是宁王妃在嫂子的酒楼里入股,也说不过去。 毕竟怎么看,这都是在占她嫂子的便宜。 她这边感受更直接,宁王妃了不像是能拉下这种脸面的人。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说不定,就是专门跟自己打对台,只是不知道这个跟自己打对台还把宁王妃拉下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着姜娇儿不说话,王秋生有点慌:“夫人,小的再去查探一番,一定能搞明白。” 姜娇儿摆摆手:“算了。” 对方藏的这么深,就不可能让他们轻易找到,再往下就危险了。 再说了,火锅最重要的可是火锅底料,单单发酵那一步,就够他们想个十几二十年了。 而且,这时候只能从别人手里买方子,上个暴露土豆宴的,这一次也该浮出水面了吧。 想到这儿,她又让王秋生盯紧万汇居。 沈小甜听到万汇居,就忍不住进了书房:“娘!我们去万汇居吃火锅吗?” 看到她这馋的流口水的模样,姜娇儿就头疼。 万万没想到,火锅推出来以后,最先上瘾的是自家的三个宝! 沈知宝和沈云升毕竟觉得自己是哥哥,很有一番偶像包袱,轻易不会撒娇卖痴要吃火锅。 唯有沈小甜,恨不得住在万汇居。 平时倒也算了,偏偏是拓拔洪允这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在哪猫着的时候。 所以,姜娇儿一般是十天半个月满足三小只一次。 沈小甜也算准了这个规律,一想,上一次吃乾坤锅有个五六天了吧,于是就顾不得什么了。 姜娇儿只能把正在温书的两个小子也叫来。 正好王秋生也没走,她道:“赶巧了,一道去吧。” 王秋生一边觉得荣耀,一边真情实感地夸赞道:“夫人的乾坤锅果然定乾坤!” 姜娇儿无语,什么跟什么呀。 万汇居离着将军府不算远,再说沈小甜不知道为什么,坚定认为自己走的比那车快。 于是一群人就陪她了。 姜娇儿起初还担心了一下,不过好歹也重新选了不少暗卫,也就放了心。 然而殊不知,拓拔洪允也等得焦急的狠了! 他的人手本就锐减,而三皇子高高在上的,饼是画挺大,却一个人也没给! 人家还等着他拿姜娇儿的性命投诚呢! 所以,只能等着一个绝佳的机会,最好一网打尽。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让他等来了! 姜娇儿是在末世摸爬滚打过的人,就算没发现蛛丝马迹,但当气氛有些危险的时候,她就立马察觉到了。 路上觉得不对,立刻就喊:“拓拔洪允!” 墨竹和寻风两人立刻警惕起来。 姜娇儿其实也没看见人,她只是直觉,这么喊了一声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沈小甜拍拍自己的胸脯:“吓死了!” 姜娇儿正要让她躲到寻风身边,冷不丁的暗箭出现了! 三小只吓得脸色苍白,还好姜娇儿反应快,立刻挡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拓拔洪允真的出现了,他有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被那双眼睛盯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啧啧,姜娇儿,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他觉得姜娇儿已经是手下败将,必死无疑了。 姜娇儿知道一时半会逃不出去:“我也没想到,拓拔太子居然这么喜欢中原,竟然还没有回西凉。” 竟然讽刺他! 拓拔洪允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不过一想,这次一过,姜娇儿就落到自己手里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殿下在做什么?忘了答应三皇子的了,这个时候,还是赶快下手吧。” 拓拔洪允一愣,随即怒不可遏,这居然是三皇子的人,还是他从西凉带过来的。 原来,他一直小看了这么一个人! 可,他实在不想就这么把姜娇儿杀了。 拓拔洪允忍住质问的念头:“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事儿,三殿下就这么沉不住气?” 那人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沉不住气,只是害怕有变故。 结果,谁能想到第一个变故就是拓拔洪允。 照这种情况,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呢。 而且看着姜娇儿那一手挥起挡住暗箭的样子,不容小觑! 不是说沈鹤的妻子是个乡野村妇吗? 拓拔洪允也愕然的很,他见过姜娇儿骑马的模样。 却不知道对方可能还是个武林高手! 拓拔洪允不得已放弃了活捉姜娇儿的念头,挥挥手:“放箭!” 墨竹心中焦急:“夫人,必须两队突围,他们的人太多了!” 姜娇儿没办法,咬咬牙:“你们护住孩子!” 王秋生道:“我跟着夫人!” “若是危急关头,我虽然瘦弱,却也能替夫人挡一挡!” 姜娇儿心里清楚,现在来说,王秋生是个拖累,还是跟着自己的好。 两队人马就这么分开。 明明姜娇儿这边没几个人,看到突围成功之后,拓拔洪允却笑了:“全力追捕那几个孩子!” 旁边的人看着,心道,拓拔洪允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虽然说全力追捕,但是为了让姜娇儿心里更相信一下,还是有几个在追她。 终于把人都甩开了,姜娇儿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拓拔洪允手底下能收拢到会幻术的人,不能那么没用吧。 最后又顺着墨竹他们的方向去了,一路上脚印很是凌乱,却没什么线索。 王秋生有些自责,他还觉得要是昨天跟着少爷小姐就好了。 有什么危险还能挡一挡。 姜娇儿立刻回府找人,刚到府门,就有人面色惶惶拿着一张纸过来了。 “夫人,夫人!这上边说少爷小姐被绑架了,是真的假的?怎么会有人敢绑将军府家眷!” 姜娇儿冷肃着一张脸:“集结府兵!” 第460章 千钧一发 匆忙跑过来的,正是将军府的管事。 他怎么也想不通,天子脚下,有人居然敢绑将军府的公子小姐。 且那信上说了,要自家夫人明日午时之前自戕,不然三个孩子必死无疑! 正当他要说出“报官”的时候,夫人的反应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竟然要出动府兵吗? 一想到虽然小姐少爷的确挂着将军府的名号,实际上和夫人没有血缘关系…… 然而此时姜娇儿已经出离愤怒了。 管事本不想闹这么大,但他看着姜娇儿突然阴沉下来的面目,鬼使神差地闭了嘴。 转身迅速找到府兵的统领,八百精锐迅速集结延毕。 铁甲发出的沉闷金属声在夜色中突兀且危险。 将军府的动静不小,周奕也来了。 听说拓拔洪允绑架了将军府的孩子,倒吸一口气。 没想到西凉的太子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周奕下了马,面对姜娇儿时,也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干巴巴道:“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不要客气。” 话音刚落,谁道姜娇儿幽幽开口:“周大人来得巧,我正准备开口。” 周奕微微讶然:“你说。” 姜娇儿自从拓拔洪允逃出来之后,并没有坐以待毙。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旁人却不知她什么时候收到这么一封信。 她从里面抽出信纸:“这几张图纸,我罗列了京中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将军府人手不够。” 周奕忙道:“好,分我一些,我这就去探查!” 说完,又默默在心底惊叹佩服,这封信说不定原是给沈夫人自己保命的。 现在却也用上了,果然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姜娇儿一刻也不敢耽搁,京城还是太大了,好在周奕肯帮忙。 她手底下的人二十一队,分散下去之后,她又寻了几个概率大的地方亲自带人去了。 此时,一个平常没什么动静的胡同里,有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用这种方法,要逼死姜娇儿?”那人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西凉太子的手段,何其荒唐可笑! 拓拔洪允面目狰狞:“怎么,你觉得不行?那女人太邪门了,我倒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在我们草原上,哪怕是狼,也会为了幼兽自找死路!” 那人目瞪口呆:“我看你才真他妈的邪门啊,这三个孩子,不是姜娇儿亲生的,你知不知道?” 拓拔洪允一愣,隐隐约约想起来,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可又想到他看到的,下意识就忽略了,那贱人看着不像是后娘! “我不信!” 拓拔洪允下意识回道,但实际上声音大,却代表着他心虚了。 如果是后娘,会不会自己还成全了她。 想到这儿,拓拔洪允心里纠结不已。 而他对面的人叹息不已,心中对这位西凉太子彻底失望。 甚至在想自家大人一定是看错人了,拓拔洪允之前手握利器,却还是输给了沈鹤,有幻术加持还能输,简直匪夷所思。 虽然心里认定这是个蠢货,但脸上却不能显露半分:“殿下,这几个孩子杀就杀了吧,如今最重要的是西凉那边。” 拓拔洪允此刻心里大起大落,思路就被带过去了,一想,自己的确该回去了。 中原这边出师不利,西凉那边也不能让那几个兄弟占便宜。 “你说的是!” 他忽地双眼冒着怨毒的光:“我觉不能成全那贱人,三个孩子,杀了那个女孩!放走那两个男孩,让他们以后和姜娇儿的孩子作对去吧!” “嗯,你随意吧。” 墨竹和寻风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一不小心中了埋伏。 对方早早准备了毒烟,当时正是无头苍蝇一样,不巧就中了毒。 不过习武之人到底不一样,这会儿已经幽幽醒转。 恰巧,拓拔洪允带着一把短刀进来了。 除了杀了沈小甜,他还要再挑拨离间一下,毕竟不管姜娇儿如何想,这三个好像真是把她当成亲娘了。 可惜小孩子中了迷烟,没那么容易醒。 拓拔洪允有些失望:“看来只能先送你这个小的去地狱了。” 说着,他一刀刺向沈小甜的脖子。 寻风和墨竹都只是暗中不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竹一脚踢到了拓拔洪允。 而拓拔洪允手中还拿着蜡烛,猝不及防被来了这么一脚,不知蜡烛被踢飞了,手中的刀也掉了。 一旁的寻风瞅准机会一个翻身抢过了刀,几乎是瞬息,割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 随后,顺势一甩,那刀顺滑无比地割断了墨竹的绳子。 俩人腾开了手,恶狠狠“呸”一声,转瞬攻上去。 拓拔洪允正要叫人,却不曾想,屋子里一下窜起来一人高的火苗! 竟是刚才的蜡烛点着了这屋里的柴火和帐子。 墨竹和寻风连忙要去救三小只,可没想到沈知宝和沈云升兄弟俩是被绑在柱子上的。 寻风见势拿刀割开,而拓拔洪允忽地哈哈大笑,迅速逃出去,还把门锁上了。 “好呀,这就是报应,这三个,死了就死了罢!” 火光还没多大,烧糊味儿却顺着风飘远了。 幸好,姜娇儿已经排查到这一片,见到隐隐火光,一下就确定了,赶紧带着人跑去。 只是姜娇儿到的还是有点晚了,三小只及时被救出来了。 可是拓拔洪允刚好提前跑路了。 三个孩子还昏迷着,姜娇儿看到他们被抱出来,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他们就是自己身下掉下来的肉。 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乖巧懂事,而是看一眼,就觉得是自己的孩子。 但凡有个不对,她就觉得心揪着疼。 姜娇儿咬着唇,从墨竹手里接过沈小甜,心里又痛又恨。 墨竹也把醒过来的事情和盘托出,她一阵后怕,差一点,差一点三宝就…… 她不敢想,一想上下牙忍不住打架。 拓拔洪允是吧,很好,她记住了! 找了一夜,奶娘把几个孩子带下去睡觉,周奕也得了消息过来看了孩子。 看着孩子和孩子娘受罪的模样,也是后悔:“就不该做这个局。” 姜娇儿却没时间后悔:“周大人,如果有拓拔洪允的消息,还请你及时告知我。” “放心。” 第461章 小产 府兵是不可擅动的,更何况周奕一出手,掺和的还有京畿卫。 一晚上动静那么大,第二天姜娇儿就收到了宣她进宫的圣旨。 三小只醒来虽然心有余悸,但到底是中了迷药,一觉醒来还在家里,并没有太大影响。 也正因为如此,姜娇儿才应下了。 不过因为沈鹤不在,最后她只能去觐见皇后。 好在皇后为了奚落姜娇儿,叫来了不少人。 越贵妃,柔妃之流都在这儿。 姜娇儿不得不跪在地上,皇后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情不错地抿了一口茶。 “这明前的茶,到底差了点味道。” 越贵妃有心替姜娇儿儿说话,忙接过皇后的话头:“是吗?听闻沈夫人于吃喝上很有造诣,不如让沈夫人试试舌头?” 皇后心里不高兴,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能道:“赐座。” 毕竟哪怕姜娇儿动用了京畿卫,那也是情有可原。 说到拓拔洪允,一部分还得算是皇帝这边识人不清,所以还要有安抚的意思在里头。 给姜娇儿倒了茶,皇后道:“今日请沈夫人来,想必心中也是知道缘由的。” 姜娇儿立刻要跪下,皇后没好气的示意宫女拦着。 于是她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坐下了,随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捏着帕子开始抹自己的眼角了。 “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家里那三个孩子,就是臣妾的命根子啊。” “拓拔洪允想给我夫君添堵,却要动他的家眷,这样的小人……我本是想要擒住他的!” “唔,却没想到,还好我的三个孩子还活着。” 皇后万万没想到姜娇儿的路数变成了这个,她不是应该据理力争的吗? 怎么突然就会示弱了? 若她非要说自己没错,那没错也有错。 可她只是没头没脑的哭,不过就是一个为了孩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皇后到底不是蠢人,这么多人看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夫人放心,拓拔洪允,他逃不出京城!” 姜娇儿满意地点点头:“娘娘凤口一开,我就安心了。” 姜娇儿说的安心自然是假的,而说拓拔洪允逃不出京城,这句话也有水分。 姜娇儿怎么也想不到,她真相了。 前头皇后还在懊恼中,殊不知,在一处院落里,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拓拔玉这两天消停的很,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一个总有中原皇帝血脉的孩子,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有这样的造化。 是不是,可以争一争呢? 拓拔玉做着美梦,却又有一丝怅然,三天前皇帝倒是来过一趟。 他居然说,他相信她和拓拔洪允没有瓜葛! 他是中原的皇帝啊,世上尊贵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 拓拔玉眼神里有些易碎的温柔和茫然。 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拓拔玉从没有如此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心交出去了,毫无保留的。 而正当她自己也为这份感情感动的时候,不速之客来了。 “拓拔洪允!”拓拔玉明明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却又不禁拉长的音调。 拓拔玉的眼神里满是戒备:“这里是皇宫,你来送死吗?” 拓拔洪允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忽然道:“你过得不好,都是我的错。” “对,是你的错!” 拓拔洪允叹息一声:“我们回去吧,我来带你走。” 拓拔玉一愣,随即冷笑起来,她的手不禁抚向自己的肚皮。 “不必了,拓拔洪允,你要是走还是快点吧。” 拓拔洪允忽地僵住了,这完全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拓拔玉呵呵的冷笑:“太子殿下,你对我的确不好,但我现在可好的不得了。” 说着,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极致的温柔:“我有了中原皇帝的血脉!” 拓拔玉说着出了神,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美好的幻想当中。 却不知,拓拔洪允又惊骇又愤怒:“拓拔玉!你是西凉的公主,你这是自甘堕落!” 拓拔玉抬起头,脸上露出嘲讽的玩味:“堕落,太子哥哥,这个词,用的很是准确。” 拓拔洪允忽地愤怒的粗喘起来,一把抓住她:“连你也要背叛我吗?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拓拔玉忍不住痛叫一声:“放开我!” 拓拔洪允却有些疯魔:“贱人!又是一个贱人!” 他的动作粗鲁至极,不管不顾的,根本不在意自己拽着的,是一个人。 拓拔玉突然害怕起来,恐惧让她的腹部一缩,微微泛疼。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拓拔玉再被拖出门的时候,死死拽住了门框。 拓拔洪允二话不说踹了门框一脚,而拓拔玉毫无准备。 她猛地被带着扑倒在地上,随即,小腹开始抽痛起来。 “啊……”凄厉的叫声撕破了沉闷的皇城。 拓拔洪允大白天的来找她,原本就冒着不小的风险。 此刻终于是放弃了,骂骂咧咧说了句活该之后,迅速跑了。 那边皇后几个还端着呢,突然内侍就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了。 “娘娘不好了,玉答应小产了!” 现场的人都是一愣,虽然这是早晚的,却也没想过这么快。 皇后不紧不慢的开口:“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你这么失礼?” 那内侍连忙跪下来磕头。 姜娇儿没想到居然撞上了瓜,悄悄扫了一眼,诸位妃嫔不如演戏实在可惜。 个个很是真情实感地悲伤着。 “小皇子还没三个月呢,真是造孽啊。” 如果拓拔玉没小产,其他人是绝对不会说什么“小皇子”的。 可孩子没了,谁还他在乎他是男是女,当然是男的更好。 拓拔玉听着不就更难受啦! 皇后道:“去找人伺候着,那边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产可不算事小是,到底还是要弄清楚的。 姜娇儿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谁下的手。 不过看着这几个妃嫔,都有种我没干我就是没干的坦荡,还真是不好猜。 拓拔玉没了孩子,只怕下场不会好了。 果不其然,前头的皇后很不耐烦。 “她连腹中孩子都照顾不好,就让她待在那祈福反思吧。出来?这事儿容后再说!” 第462章 烤鸭 拓拔玉自己很清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被拓拔洪允给害了的。 偏偏她又不能说出来,何等的憋闷! 越贵妃在拓拔玉小产之后,便想动她。 可惜皇帝到底对她有一丝怜惜,更何况她刚掉了胎。 因为拓拔玉小产的事情,在加上姜娇儿避重就轻,所以她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越贵妃悄悄送了她一程。 “你也是好运,昨天探子禀上来你的事,圣上差点半夜召你。” 越贵妃的语气里,还有点如释重负,劫后余生的意思。 姜娇儿一想就明白了,昨夜里皇帝在越贵妃这里。 盛怒之下,是越贵妃帮忙说的话。 心下承情,她道:“娘娘的恩情,臣妾记住了。” 越贵妃清淡地笑了笑,又突然沉着脸:“昨天来报的内侍是柔妃的人,没想到她盯你盯的这么紧。” “柔妃?” 不知道为什么,姜娇儿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她没抓住。 “是啊,你和她不对付,却没想到她是那么的睚眦必报。” 说起来,越贵妃也觉得麻烦。 姜娇儿敏锐察觉到了异常,但又想不到为什么,越贵妃主动说道,若是柔妃有什么动作,她肯定先给姜娇儿通气。 如此,她才放心。别的倒还好说,要是再冲着孩子来,她只怕会发疯。 眼看快送到了,姜娇儿抬头正要客气两句,却看到越贵妃头上插着一只缠枝的钗。 虽然不如昨天自己手上的那只华贵,但看得出做工精细,式样精美,也是少有的佳品了。 可,姜娇儿回忆着,京城的夫人们很少戴缠枝的钗。 越贵妃心思灵透,拂手摘下了钗子:“很少见夫人这么喜欢一件饰品。” 事关沈鹤的身世,她不敢多说,只道:“好奇,挺少见。” 她还记得李公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缠枝金钗到底有什么她也不知道。 然而这秘密轻而易举地就揭开了。 “可不是少见吗?当年琴瑶长公主得了一幅图,又得了一个能工巧匠,一副缠枝的头面惊艳了整个京城,那一阵,长公主也算是美人美物的典范了。” “不过,真正好的缠枝饰品,以后长公主的匠人才能做出来,我这枝,便是那是请了那位匠人打的。” 姜娇儿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李公子欲言又止了,哪怕是公主的饰品,缠枝金钗肯定也是特别的。 而且后来,长公主肯定还给沈鹤打了不少缠枝工艺的玩意儿。 可长公主的孩子也算是禁忌,这么一来,李公子的反应就很正常了。 “我虽然好奇,却也不是横刀夺爱的人。”眼看着贵妃想要把钗子送给自己,她赶紧道。 越贵妃是真想送,她可不是皇帝那么昏庸无能的人,沈鹤的妻子,对她多好都是应该的。 而离开皇宫之后,姜娇儿觉得还是尽早去一趟姜父说的小镇,调查线索。 从宫里回来,就是一阵心累。 乾坤锅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方成凑了七天,捧着几万两银子来了。 他的嘴巴如今是合不拢了,心想姜娇儿的想法太妙了! “夫人,您点点。” 姜娇儿没兴趣点那几张银票:“不必点了,反正也留不住。” “明天你去一趟牙行,再买一个楼。” 方成一下激动的无法言语,分店!这就是夫人常说的分店了吧? 记得夫人曾经玩笑一般说过,要是她一心挣钱,分店早就来到全国大地上了! 夫人真的要开分店了! 方成兀自激动,实际上姜娇儿早就忘了自己曾经这么说过了。 “夫人要给新酒楼起什么名字?乾坤锅吗?” 这无疑是最赚钱的了。 谁知姜娇儿摇摇头,忽地笑的很是促狭:“全聚德,就叫全聚德。” 啊? 方成实在是摸不到夫人的脉络,不过他听话就是了。 “夫人且等着小的好消息!” 原本她想把火锅迁出来,但是想到富源居,觉得没必要了。 下一步,就做烤鸭吧。 这和火锅不一样,除了蜜汁烤鸭料,还有烤炉。 当天下午,姜娇儿又去了铁匠铺一趟。 上次来的时候,这的掌柜还背地里嘲笑她。 毕竟那锅子的模样太过奇怪,又想到他们万汇居沾了人命。 所以,原先那边乾坤锅的名头还没叫饷的时候。 几个铁匠铺的大男人背地里管那个锅叫驱邪锅。 结果人将军夫人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那锅神奇的很! 里头的饭菜,好像真有滋阴补阳的效果哩! 所以她再来的时候,他们变得很殷勤了。 “夫人这次要做啥。” 姜娇儿意外他们的上道,立刻拿出图纸:“这个大炉子,能做不?” “可以!” 说完,掌柜的还想问问这是干啥的,看了看,这大炉子还不小,奇形怪状的,这个和炉子干啥? “那就先做出来一个看看,一个给你一两银子。” 于是掌柜乐得忘乎所以了。 姜娇儿设计的烤炉上面是铁,中间下边都是土垒的。 所用的铁不算多。 没有两天,烤鸭炉子就好了。 另一边方成的楼也选好了。 方成千挑万选的,买了一个平日里没什么人的茶楼,对方听说东家是将军夫人姜娇儿,钱又降了点,这笔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两娇儿就带人在一楼垒了炉子的下边。 后面铁匠铺的东西送来了,姜娇儿悄悄的找了个理由,从空间里抓了一只鸭子! “这是什么?”方叔看着姜娇儿处理鸭子后,又把鸭子放到了烤炉里。他从来没见过饭还能这么吃的。 “烤鸭。” 方成:“……” 第一批烤鸭的香味很快就出来了。 呼啦啦一群人涌到了全聚德门口:“天啊,这又是什么吃食?太香了!太香了!”说到最后,还恼怒起来。 真是的,应该闷声发大财的。可现在有这觉悟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真的只是太香了。 “上一次是乾坤锅,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姜娇儿心道烤鸭不一定有火锅那么受欢迎,还是需要营销手段。 于是,方成又开始扯着嗓子喊了:“我家东家说了,在全聚德吃五次饭。可以免费到万汇居吃一次!” 第463章 囤粮囤药 烤鸭比起火锅来说,综合花费要多些,姜娇儿觉得有可能没火锅卖的好。 特推出了长达六个月的活动,在全聚德吃五次,得一次乾坤锅的免费吃。 京城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说其他,这活动一出,立刻勾起了原先不专注全聚德那批人的好奇心! “竟然还能这样?”发出疑问的正是新进庶吉士,刘成,蜀地人,原本在京城水土不服,直到吃了一顿乾坤锅,立刻就舒服了。 刘成官小,但能被就在京城的庶吉士,前程可谓一片光明。 所以他这个乾坤锅忠实的拥趸,可是带来了不少的同事来万汇居。 如今一听,本来都不怎么关注,这下兴奋议论起来。 “这全聚德,做的是什么花样?”说话的正是翰林院的编纂,世家子弟程茂。 一旁有人听过一点:“似乎是专做鸭子的。” 刘成有些失望:“诶,鸭子有什么好吃的,干巴的很。” “就是,又不是炖鸭,烤鸭能有什么好吃的?” 程茂却是京城本地人士,不缺钱,又颇有兴趣:“我看东家是个有趣人,明日休沐,我请诸位去全聚德,如何?” 众人齐声道:“那自然去!” 正好,全聚德就在第二天开业。 如同程茂一行人的,且有不少。 一大早,姜娇儿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去店里。 远远的,就瞧见排了个长队。 她暗自咋舌,没想到自家店这么受欢迎! 和设想的不一样,且酒楼只有两层,能容纳个两百人已是极限。 好在,排队的也不过一百五左右。 随着鞭炮想过,牌匾上的大红布掀开,门就开了。 新鲜的烤鸭是昨天半夜就进了炉的,打开盖子,肉香味立刻充盈着酒楼,叫人不住咽口水。 刘成也不由得期待起来,程茂更是等不及:“快些上菜!” 话音落,一溜穿着一模一样,穿着短衫下裙的女人个个包着着头巾,端着盘子就出来了。 四个女人负责一个桌,上边从酱料到面饼再到烤肉素菜,一应上齐全了。 那烤鸭被片得整整齐齐,焦红脆薄的皮肤筷子扔上去就脆脆的响! 前那鸭肉莹白里透着微红,软糯细腻还噙着汁水,怎一个绝字了得! 偏偏那边还来了个娇嫩的小娘子,一双玉手如葱,轻轻拿起饼,卷着肉菜,刷上酱,再一口喂进你嘴里。 俏皮和你说:“这才是咱们全聚德烤鸭的正宗吃法呢!” 姜娇儿实际上看的是有些尴尬的,她本来想找托,教一下怎么吃烤鸭。 偏偏王秋生不知道从哪找来几个伶俐女子,最后就这样了。 刘成一行人疯狂的吞咽着口水,眼睛都不够用了,但这时,那些个少女又忽然不见了。 很快,店里想起来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小二,加一只!” “小二,我这加两只!” “我也加一只鸭子!” “……” 之前的担心完全没有发生,姜娇儿的全聚德一夜之间火遍京城。 第二天宫里的人去了全聚德,特地提了几个食盒回宫。 当然,姜娇儿只管收钱就好了。 三小只虽然也喜欢,但早吃腻了。 她身边是没什么变化的,直到有一天周奕来找他,对方一开始没说正事,只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后来旁边人说起才知道,周奕一天一只烤鸭,胖得肚子都顶出来了! 姜娇儿心说怪不得,看起来确实胖了。 周奕也纳闷着,不过他来找姜娇儿,却是因为更重要的事。 “拓拔洪允逃了,有人在边城看见了他。” 姜娇儿一愣,随即脸色就不好看了:“那他早就逃出京城了?” 周奕的脸色不比她白,为了给拓拔洪允设局,差点让沈鹤的三个孩子出事。 而时候线索的确是冒出来了,可是事实上他们只是更加明白,拓拔洪允背后的人绝不一般。 且这个人的手段瞒天过海,居然在京畿卫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拓拔洪允! “是,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拓拔洪允损失重大,现在他的敌人不止我们,还有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 “而且,这一次他的任务失败,在西凉那边未必讨得了好。” 这一番分析,并没有让姜娇儿的心情好多少。 她道:“我不担心他,我只担心,他要去对付沈鹤,如果和中原的叛徒联手……” 她的眉头越发皱紧了,自打沈鹤离开,已经一个月了。 可是直到现在,一封家书也无。不过听前朝的人说,到现在驿站已收了七封战报。 周奕微微躬身,面上浮出几分惭愧:“征北大将军所向披靡,一般的手段,奈何不了他。” 姜娇儿只叹息一声:“希望吧。” 等到周奕离开,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低沉,甚至于方成送来一沓子银票,都没让她露出个笑脸来。 最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又叫人把铁柱和王秋生叫来了。 姜娇儿一见面就道:“往后,你俩不必为着酒楼跑来跑去了。” 俩人吓得脸白:“啊,是我们做的不好吗?” 她忙摇头:“怎会,你二人格外通透,所以以后你们负责更重要的事!” 姜娇儿神情多少凝重了些,这也叫二人一下深信不疑,受宠若惊。 “但凭夫人吩咐!” 见二人很是上道,她也不罗嗦,拿出一份地图,指着南北两个方向。 “你们二人接下来一个往北走,一个往南走,一个替我找放得住的粮,一个替我收些用上的药材。” 原来夫人要换营生了? 不管二人如何想,她接着道:“到时候分别给你们一百万两,但是从粮到人,都得是你们自己负责!” 俩人都是聪明人,一下就想到了征讨西凉的沈将军。 这是西凉战场出了什么事? “多余的不要想,只按我说的去做!” 二人立刻点头,至于手握巨款敢不敢逃,那自然是不敢的。 “夫人,虽说我二人愿意去收购,镖局也请得起,可是该放哪里呢?一个不慎,丢了就不好了。” 姜娇儿自然也是想过的:“放心,半个月后,我就告诉你们该放到哪儿。” 第464章 可怕传言 二人跟着姜娇儿有一段时间了,最清楚她一向是话一出口,必然就要落地的。 当下就知道,以后他二人和“商”这一行没关系了。 并且,这一趟采买也要尽快了。 正如他们所想,姜娇儿把这俩人挑出来,就不会再做杀猪用牛刀的事了。 话说完,下午姜娇儿就把路引拿回来了,同时买了艘船。 南下的是王秋生,他正好需要船。 大船是在禹州码头,等到了地方,再停船就是了。 两张银票分别给了,他二人也不敢耽搁,就此启程了。 酒楼那边万事不知,只道铁柱和王秋生发达了。 这两百万白银,正是姜娇儿手头上的所有钱,好在两家酒楼每天创造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只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再开分店。 随着拓拔洪允离开,京城一时间平静下来了。 随着土豆的普及,土豆宴显得没那么稀罕,没有姜娇儿创新,终归沦为了“一般素菜”行列。 富源居就这么丧失了巨大客流量,甚至不需要打价格战,毕竟他降多少,万汇居都不可能搭理。 虽然想要跟风改成乾坤锅的酒楼不在少数,可少了底料这一关键,还真没敢和万汇居争个高低的。 此时,距离沈鹤离开,已经两个月。 从京城往西走,路上的山从高而奇崛,逐渐变得缓而绵延。 终于,沈鹤带着第一批数万将士,到了最终扎营地。 是日上午。 沈鹤叫来了随行的将领与谋士。 “西凉一开始敢拿迎亲当幌子,必然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沈鹤沉声道。 众人都认同点头,西凉诈降,必然后头是还有手段的。 不过也有人想不通:“上一次明明都打到他穷途末路了,总不能一开始就是诈降吧?” 这个疑问其实大家都有,当时也问过拓拔洪允。 那时他倒硬气了,一个劲儿喊着永不屈服,认定一开始就是诈降。 沈鹤摇头,说这不是重点,西凉的情况的确该谈谈。 一定要摸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底牌,做不到知己知彼,也不能凭感觉打。 白云飞是刚被沈鹤发觉的苗子,一身出神入化的追踪功夫无人能及。 当即表示,他愿意潜入西凉那边去探一探。 白云飞做这事很合适,但沈鹤最后还是挑了十个。 西凉军队驻扎的地方,和他们只隔着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这河说来也是有意思,名字叫通天河,原先地属西凉,但上一次沈鹤就打过来了,现在就是西凉和中原分界线上的一段。 通天河另外一边,属于西凉皇室,也是因为如此,沈鹤他们一时半会只能占据这一边。 这十个人水性都还算不错,看到他们顺利在对面上了岸,沈鹤便转身回了。 这一次西凉的态度很是奇怪,沈鹤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场仗,没那么好打起来。 只是,京城也没有那么容易回去。 西凉和中原胶着的战况很快传进了京城,从平头百姓的嘴巴里说出来,叫人有些意外。 都说沈鹤是镇国大将军,他往那一站,魑魅魍魉便不敢来犯。 这样的描述让京城百姓听了很激动,一个个还想着当初怎么没跟着沈鹤的军队一道离开呢! 外头的百姓们不明白,姜娇儿确实明白的,西凉那边只怕又有什么变故了。 三小只自然也听到了传言,只不过,第一天听到的重点,还是西凉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等过了没几天,传言中,沈鹤就已经是战神转世了。 这则传言重点突出“沈鹤”,又用了诸如“神”这样其心可诛的字眼。 姜娇儿培养了不少如同王秋生那样的人,也有的很快能出师。 这种传言一出现,她的人就很快查到了源头。 居然是从富源居一个说书先生嘴里传出来的! 宁王妃的母家! 姜娇儿差点气得跳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挑拨“功高盖主”的传言,宁王妃是怎么敢的! 如果没有沈鹤,西凉的铁骑怕是已经踏进京城了。 虽隐隐意识到,这事不能可能那么简单,但本着别人吃亏,我绝不吃亏的宗旨。 她还是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富源居。 因着生意一天比一天糟糕,宁王妃的大嫂,终于忍不住到店里来看看。 本来她这处嫁妆,平时只是租出去收个租子,或者开个书铺,总之一向不瘟不火的。 直到某一天,富源居卖起了土豆宴,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这几个月里最高收益的流水,都夸张到让她不敢相信! 如果没卖过土豆宴,她大嫂也不会意难平了。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气派的酒楼,还有王妃娘娘做靠山! 她怎么能输呢! 翻着富源居的账本,宁王妃大嫂着急得嘴都要起泡了。 这时候,掌柜一脸难色地通报,将军夫人来了。 她一愣,一下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姜娇儿心头的火还烧着,根本就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自顾自走进去。 “哟,夫人也通庶务账目啊?” 宁王妃这个大嫂,只是一般伯府人家,虽然做了主母,却是个嫡次女。 平时叫她家里横还行,在宁王妃大哥面前,也不止一次贬低姜娇儿。 可真正到了见面的时候,她不仅一句话说不出来,还直想躲起来。 “夫人今日生意如何?店里的说书先生呢?怎的不在?” 她大嫂身边的嬷嬷拉着自家夫人:“大娘子,这是怎的了?难不成要借说书先生?” 大娘子觉得不像,毕竟自己楼里那先生并没有长着一张金嘴。 “沈夫人,您看您着急么?那先生告假了一段日子了,等他来了,那时候我叫人告诉你。” 姜娇儿眉眼凌厉:“装什么傻呢?” 大娘子一愣,又觉得委屈,店快倒闭了也就罢了,姜娇儿那么小一个丫头冲着自己吆五喝六,实在难受。 嬷嬷和大娘子默契的很,看着我自家娘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站出来:“沈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看在沈将军的面子,我们夫人好言好语,您做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姜娇儿冷笑:“我咄咄逼人?” 第465章 皇宫奚落 姜娇儿只是反问一句,对面的主仆就有点心虚了。 因为他们富源居,当初可是一比一学习了万汇居,才能日进斗金。 如今是想学也学不来了。 那嬷嬷嘴很硬:“做生意,本就是这样。” “哦是吗?那你楼里先生请的挺好,听了他说的书,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我夫君厉害,厉害到圣上都有点望尘莫及。” “这样的话,居然是你们酒楼里传出来的,岂不是污蔑圣上。” 大娘子被“圣上望尘莫及”这话吓的尖叫一声。 嬷嬷刚想呵斥她大胆,就听她嘲讽表示“你们酒楼传出来的。” 大娘子疯了一般:“我没有,你乱说!” 姜娇儿眯起眼,虽然从未见过这个宁王妃的娘家人。 但她想对方的演技也达不到这种水平,这事儿,多半不是她们的主意。 那难不成,是巧合? 不!这样的传言,这样迅速流传的速度,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姜娇儿低声骂了句:“蠢货!”随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大娘子一口气喘得艰难,看着她走了,开始哭嚎起来。 “这都是什么人啊!”怪不得说女子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 嬷嬷从姜娇儿那几句话里推测出来酒楼里沾了事,也不敢想,只催着大娘子赶紧离开。 大娘子,也就是宁王妃嫂子,这下心里拔凉一片,再也不想出来了。 姜娇儿出了富源居之后,心里头难受又沉重! 居然有人在暗地里对付沈鹤,他尚且还在西凉,就已经要给皇帝上眼药了。 上一次拓拔洪允能从中原离开,就是借了一只看不见的手。 现在又有这么一只暗中的手,轻轻推着,想把沈鹤,乃至将军府推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背后寻不到的,会不会是一个人? 从这两件事来看,这人更像是西凉的,只不过细数中原的皇城权族,实在想不出是哪个能与西凉有过深的渊源。 这边富源居的事情是一头雾水,宫里头也不能疏忽了,于是递上帖子,进了宫一趟。 皇后似乎是起了兴,又把妃子公主召集到了一处。 宫里头待着的,心思活的很。 云安公主上一次在姜娇儿面前出了好大一个丑,尤其是她还帮成安公主说话! 亏得成安现在只是一句尸体了,不然云安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一见姜娇儿来了,云妮冷哼一声,立刻开口道:“沈夫人来了啊,本公主最近可是盼着你来呢!沈将军说过没有,这仗到底打不打?” 姜娇儿先是福身一礼:“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最好的,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她的语气意外柔和,仿佛多么的知事懂礼。 皇后还准备看戏,结果就被问了这么一句。 被人当做筏子,到底气不过,重重放下杯子,冷淡开口:“沈夫人懂得多,不愧是将军府的主母。” 姜娇儿故作疑惑:“娘娘,我说的不对吗?” 皇后险些被她问呛着,胸口喘气更用了些力。 明明姜娇儿今日进宫来还是诚惶诚恐的! 中原与西凉的战事,怎么看都是沈鹤的错,偏偏他的名声还传得那样危险。 可姜娇儿丝毫不在意!这让皇后怎么能不气,但她不是云安公主,可没办法任性卖痴。 只能点头:“你说得对,沈将军是有这个本事的。” 姜娇儿立刻红了脸,一副骄傲却又很是娇羞的模样:“那倒不一定,他尽忠便是了。” 一番话不说是天衣无缝,也是表明立场了。 一旁的柔妃冷笑两声,今儿个越贵妃可不在,没人替姜娇儿说话。 正要出声说上两句,大太监尖细的声音传进来了。 “皇上驾到!” 一屋子妃子,宫女,内侍呼啦啦跪了一地。 姜娇儿垂着头,懊恼地咬唇,真是麻烦! 转念一想,今天她来了,皇帝肯定也要做做面子。 毕竟臣子表了忠心了,皇帝可不能让人寒心。 于是一屋子人,皇帝仿佛就看见了姜娇儿似的:“平身吧,给沈夫人赐座。” 于是,姜娇儿就被安排到了皇后的旁边,这个位置一般是越贵妃做的。 今日的皇帝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和颜悦色,等到姜娇儿再次表示要忠于陛下。 皇帝的脸色才真正放松了,于是道:“西凉的情况,沈将军已经如实报上来了。” “说是不知从哪找到五万骑兵,且个个装备精良,战力不俗。” “在没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头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云安听的嘴角抽搐,父皇可真是礼贤下士,居然还给姜娇儿解释! 姜娇儿于是擦擦眼泪,表示被误会真的很委屈。 “陛下圣明,将军自然是一切以陛下的意思为主。” 这话皇帝听了才舒坦,神情彻底放松下来,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 “要朕说,先不打也好,中原也要休养生息。” 姜娇儿忙点点头:“陛下圣明,最好是冬天再打,那时候地里没粮食,不心疼。” 旁边几个妃子撇撇嘴,真是乡下来的没见识,人家打仗,她心疼粮食! 皇宫里河心思各色的人群呆了一会儿,就要回去。 路上恰巧碰上巡逻的周奕,趁着空隙闲聊了几句。 周奕很是感慨,当初和亲那时候,京畿卫吃想着要向前冲,一个个没脑子。 现在好了,到了外边,还是不能随便动手。 “周大人,若是西凉有什么新情况,差人去府里寻我。” 周奕点头:“放心吧,西凉人那边多出来的人马实在是说不清,上头很关注这事,一旦有消息我就叫人带话。” 姜娇儿自是感激不尽。 回去之后,管事说铁柱和王秋生来信了,姜娇儿这才想起来,他们俩离开已经半个月了。 拆开了信,姜娇儿露出满意的笑容,王秋生收到了不少粮食,还是耐储存的。 而铁柱就更了不得了,他一个人身村做生意,一百年年份的人参就收了不少。 更别提,还有那些田七之类消炎的药了。 眼下俩人都写信回来要仓库了,她不敢耽搁。 好在,仓库的事前不久就订过了,姜娇儿整理了一下,又写了个地址发过去。 第466章 智囊 是夜,通天河。 沈鹤同一位副将猫在芦苇从中,潮湿空气逐渐变成一层薄薄的雾水。 两人一动不动,差点结了霜。 终于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声,夜色下,那点暗色涟漪让人抑制不住的激动。 白云飞匍匐着离开对面西凉军队的监视范围,这才敢大口喘息。 刚长舒一口气,就听见压低了声的:“云飞!” 白云飞吓得一激灵,马上反应过来,兴奋道:“将军!” 三人会了面,沈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先回营帐!” 白云这已经是第七次潜入西凉,除了第一次,后来都没什么收获。 直到半个月前,西凉那边不知为什么,烛火通宵长明一夜。 河对岸的他们还听见,那群西凉人叽里呱啦的乱吼。 见情况有异,沈鹤又一次派他潜入西凉。 营帐中,厨师为着白云飞回来,又准备的一顿大餐。 他却不着急吃东西,营帐的门帐一放下,白云飞就着急道:“将军!这一次有大发现!” 沈鹤拉了一把椅子放在他面前:“吃饭。” 白云飞道:“我在对面那偷吃了不少,不饿!” 俩人干瞪眼,沈鹤只能道:“说!” 白云飞:“将军记不记得我说过,西凉多出来的那五万骑兵,服饰奇怪?” 沈鹤当然知道,不过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是西凉某一部族的人。 白云飞脸上兴奋的都变形了:“不是!对方不是西凉人!” 沈鹤下意识沉下脸:“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白云飞这人也算是个人才了,他从十四五岁就在军队里摸爬滚打。 西凉人,外族人,扮成汉人的西凉奸细,他一眼就能分辨。 所以,沈鹤的神色更显凝重。这事儿从头到尾透着诡异。 当初就是把西凉打到穷途末路了,才有的诈降。 现在寻求外族合作,既然已经结盟,为什么要瞒着。 “去,把几位将军们都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京城的树叶一夜凋零染黄,寒风乍起的时候,西凉和中原的第一场仗,打起来了。 消息传回京城,姜娇儿正带着三小只在万汇居吃火锅。 一入秋,万汇居的生意变得异常红火。 而京城百姓仿佛也一下子把吃“乾坤锅”刻入基因了一般。 天一冷,不吃顿乾坤锅心里就不舒坦。 乾坤锅吃不起,那也吃一顿素锅子或者荤锅子。 这也是让姜娇儿意外之处,火锅流行起来之后,争相模仿的当然不少。 可是少了那灵魂火锅底料。 最后出来的火锅,味道和万汇居的简直千差万别。 但这种吃法本就让人喜欢,所以还是有几家模仿万汇居的酒楼,凭借着原本的手艺活了下来。 只不过,京城百姓一边接受,一边贬低。 外头那种,只能叫荤锅子,素锅子!万汇居才叫真正的乾坤锅嘞! 眼见天渐渐冷了,姜娇儿也就把烧烤店的主意提了提。 现在万汇居的分店已经开了四家,姜娇儿觉得,大酒楼有这么四家就够了。 剩下要是想开乾坤锅的店,只能在小店发展。 方成对于姜娇儿的这种想法不理解,很不理解! 于是他直接把目光放在了烧烤店上。 前有烤鸭,后有所谓“烧烤”,方成便以为烧烤也是向烤鸭那么麻烦。 姜娇儿只好先画设计图。 只不过这个计划实行的有些慢,因为沈鹤的消息先传回了京城。 沈将军差点丢了夜城! 那可是沈将军才收复的地方,被西凉占据整整三十年。 他把西凉人赶到通天河的对岸那天,无数夜城人泪洒城墙。 沈将军带着中原人入了关,又差点出了关。 原本的英雄变得有些滑稽了。 不过好在,西凉人他们虽然越过了通天河,最后还是被沈鹤一招釜底抽薪给打回去了。 他派人到对面把人家的粮草烧了个干净! 本来是挺厉害的,但没想到西凉这边上岸的军队勇猛地有些吓人。 不仅把沈鹤原先驻扎在城外的军队逼进了城,差点还被人攻下城门! 街上,说书先生字字句句,似乎一双千里眼,把夜城的战况瞧得清清楚楚。 姜娇儿带着三小只走过去,旁人冲着他们投过来欲言又止的目光。 沈夫人倒是会赚钱,沈将军差点丢了夜城呢,也不知她知不知道。 明明想奚落两句,可沈鹤偏偏又是“差点”,哎,叫人也说不出话来。 姜娇儿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沈鹤从来都是不可阻挡,总不会败的,这次出现这种情况,不知道他多难受呢。 可又觉得他才不会在意这种事,自己再想也多余。 说书先生正巧说道:“此时沈将军正是懊恼万分,恨自己胡乱指挥,只能想法补救!” 沈云升“啪”站起来:“你胡说!” 说书先生立刻讪讪,说书说书,本就是胡说么! 但嘴上却不能输人:“我胡说什么了?” 沈云升一张小脸气的通红:“我爹才没有胡乱指挥!” 说书人胡子一捋:“小公子,老夫看了兵书千万,沈将军此役,必然是战前疏漏,指挥不当!” 姜娇儿也站起来,拉着二宝:“先生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啊? 三小只另外两宝虽没说话,但心里讨厌死了这说书先生。 听见姜娇儿这么说,一时脸都塌下来了,眼泪噙在眼里,要落不落的。 姜娇儿面色平静,说书人很是得意:“还是夫人明理。” 旁人听了,一副沈夫人明智的模样,又摇头又点头的。 姜娇儿淡淡开口:“没想到陋巷还隐着先生这么个大才,先生且放心,待会我就进宫面见圣上,送先生去我夫君身边,也好给夫君筹谋划策。” “中原有先生这么个智囊,西凉必定大败!” 那说书先生急促的“啊”一声,跌落在地:“夫人说笑,说笑,老夫在这儿待的挺好的。” 姜娇儿:“放心吧先生,庙小容不下先生金身,我自会为先生寻个好去处!” “不不不!沈夫人息怒,我,我,我这张嘴该打!”说着,那说书人开始狂抽自己嘴巴子。 三小只也反应过来,哼了一声。 其他人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跑了。 就怕沈夫人发疯把他们送到战场,这年头,只有功名在身的人才能免除兵役! 第467章 新商路 姜娇儿出来带着三小只散心,却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让墨竹去调查了一下,发现这说书的只有个赌鬼儿子,他自己也一向嘴上不积德。 别人说书讲英勇侠义,各路好汉。他一张嘴把街坊邻居凑对,满口黄腔。 这种人留在京城干什么,浪费空气吗? 立刻就让人把他送到关外去。 而这事儿之后,知情人士见姜娇儿真的把人送到了夜城,意外地闭了嘴。 流言总算消停一些。 方成拿着刚写好的单子,匆匆跑到将军府。 “夫人,这是烧烤店的前期准备,要不您看看?” 方成知道她最近肯定无心于此,但是将军府的家业要不断拓展才行! 沈小甜虽然也担心父亲,但姜娇儿抑郁的状态更让她担忧。 于是守着她,美名其曰让她看着自己学画。 俩人倒也很和谐,一个用墨乱涂乱画,一个就在一旁翻阅讲西凉和夜城的书。 姜娇儿翻到一本地理志,上面说道夜城多奇草花木,正想着沈鹤有没有机会去见识。 方成便来了。 沈小甜接过单子递给她,奶声奶气:“娘,娘,你看看这个,小甜想吃你说的烤土豆!” 姜娇儿摸摸她的头,心里慰贴,结过单子,一下看到方成购入的大批量香料。 姜娇儿想到西凉,问了句:“怎么没有孜然?” 这可是烤羊肉必不可少的调料。 “那东西都产自西凉,现在打起来了,商路不通啊。” 姜娇儿一脸若有所思,想到刚才看的那本地理志。 说夜城多汉人,偏偏又是被西凉管辖,物资不丰,盐价奇高。 当地人烹肉少用盐,多用一种棕色粉末,味鲜,似麻非麻。 初嗅之怪,非蜀地花椒。 这不就是孜然粉? 烤羊肉没有孜然粉是不行的,而且她相信,只要她把烧烤店开起来,孜然粉一定会热卖。 这笔钱要挣,她就要从产地开始,每一片叶子都要赚到钱。 “这事儿先放一放,墨竹,你去给周奕送封信,让他来一趟。” 方成脸色灰败,哎,将军但凡有点什么,可真影响夫人啊。 搞的夫人觉得赚钱都没意思。 殊不知,姜娇儿却正是因为看到了商机,心情终于舒畅了点。 周奕来的很快,自从沈鹤在夜城发现异常之后,家书就送到了周奕手上。 而周奕,也负责帮姜娇儿送信。 只是这么久了,沈鹤那边送来的家书不过两封,姜娇儿更是一封回信没有。 今天墨竹一来,他就猜姜娇儿约摸是让他送信了。 到了正厅,周奕刚下职,盔甲尚穿在身上:“夫人可是已经写好了信?” 姜娇儿笑盈盈的:“别急,大人,信不急。” 周奕挑眉,狭长的眸子闪过诧异,信的是不着急,她找自己闲聊不成? “沈夫人想聊什么?如果是此次夜城一战,本官了解的不多,但是确有变故,只不过,于沈将军来说,并不算大事。” 姜娇儿摆摆手,心道再不济,沈鹤还有一批土枪,她其实并不担心,只是京中许多不知好歹的人让她气愤罢了。 “周大人,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想知道,周大人的信,是怎么躲开圣人的眼睛和耳朵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姜娇儿想要的是他的法子。 夜城如今是重要边防,进进出出都有人盘查。 姜娇儿可不想让自己这一线“商机”被人窥探。 周奕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夜城守备的一个庶女,是府上的一位姨娘。” “我爹的姨娘。” 莫名的,周奕又补上一句。 姜娇儿一愣,小妈文学? 看着姜娇儿的目光实在诡异,周奕道:“我自然不会跟那姨娘接触,是她的陪嫁管事。” “哦。” 姜娇儿总算明白了,这管事长年两地行走,又是守备府的人,不可能是奸细,自然就没必要盘查。 周奕也是个人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人收为己用了。 夜城守备就是本地人,西凉人还在的时候,就是当地一乡绅。 用钱也从西凉那里救了不少汉人,原先以为是百姓推举。 现在这一看,原来这背后还有京中权势的影子。 “好罢,那个管事,能不能帮我带个人去夜城。” “好说,不过带什么人,要仔细点。” 姜娇儿也听明白了,道:“我明白的。” 周奕这条线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而恰好,她私底下培养了能独挡一面的人物。 “那行,三天之后,你让人去春风客栈。” 周奕很快离开了,姜娇儿心道这事儿还是要快些,立刻着手准备。 寻风不大理解:“夫人想去找将军吗?夜城虽说守备森严,但是奴婢还是能进去的。” 姜娇儿道:“我才不去找他,我是要做生意!” 啊? 寻风佩服道:“夫人慧眼独具,这个时候,夜城不好进出,绝对没人和夫人抢生意!” 她以为夫人要去夜城开一家万汇居,实在是太聪明了! 姜娇儿也知道她啥意思,扶着肚子笑:“诶呦笑死我了,你这也是个好想法,不过夜城才收复,你要让他们消费,不容易。” 寻风皱着眉头:“卖土豆?” 姜娇儿心道,还不清楚夜城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能让他们也种土豆。 过了两天,姜娇儿终于把人选定下了。 恰是最开始和铁柱他们一行的。 刘全在没遇到姜娇儿之前,大字不识,姜娇儿把着几个小子弄到一块儿,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认字读书。 而刘全就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他认字一个月,居然浅通诗词歌赋! 教他的秀才激动不已,认为自己遇上了天才。 很希望成就千里马的同时,也能成就自己。 秀才拿出五两银子想给刘全赎身,让他考去功名。 姜娇儿知道在这个时代,科考,是唯一能够改换门庭的途径。 本想同意,谁知刘全不愿意。 他书读的好,却正因如此看的通透,不愿意去科举。 他认为跟在姜娇儿身边,比科举更能出人头地。 差点把秀才气死过去。 姜娇儿原本也觉得新鲜,刘全签的死契,那就是奴籍。 第468章 到了夜城 姜娇儿本以为刘全是个特别能钻营的,选择以退为进。 这样的人贪得无厌,让人讨厌。 于是,本来刘全本事不小,她却只让他在一个小门店做了账房。 没想到对方却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到如今,不管这个人到底什么想法。姜娇儿都决定用他! 他要是真想当什么官,在夜城的事儿,估计不会尽心,到时候直接换人,让沈鹤盯着他,不会出什么大事。 刘全到将军府的时候,看着很激动。 姜娇儿坐在上首,面上波澜不惊:“刘全,你是聪明人,王秋生和铁柱替我办事,瞒不住你,如今我叫你来,你心里可明白?” 刘全道:“明白!” “夫人只管用我,别的我不说,算一算账还是挺快的!” 姜娇儿满头黑线,那秀才和自己说的时候,刘全仿佛一个白切黑,小小少年满肚子城府。 可眼前这个刘全,长得还算精明,但是一说话就暴露情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嘲讽她让他做账房! “让你做账房,你有意见?” 刘全一愣,随后道:“意见?没意见啊?但是夫人肯给我这么个机会,不让我做伙计,让我做账房,一直想和夫人说声谢谢!就是没这个机会!”说着,不由得涕泪齐下! 姜娇儿终于明白了,那个秀才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抹黑刘全! 这一根筋,秀才没办法说服,就记恨上了! 没想到那秀才居然是这种人,还是永不录用吧。 “嗯,你毕竟识了字,做伙计大材小用了。” “那夫人现在让我做什么?” 姜娇儿拿出好大一张纸:“过来看。”” 那上面画着一株草,模样怪里怪气,而且草上掉落的一个圆头,里面有包裹着芝麻大的种子。 图上画的清清楚楚。 姜娇儿指着孜然粒道:“我需要你去夜城一趟,种地,收孜然。” 刘全虽然没见过,还是下意识说“好”。 姜娇儿点点头:“你一个人去,有什么事再联系,有问题吗?” 刘全知道这不就是收购,当初的课程里可是有的呢。 拍拍胸脯:“夫人放心把这事儿交给我!” 姜娇儿觉得刘全虽然有点一根筋,不过做了这么久的账房,没出一点差错,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很好。” 安排了刘全之后,姜娇儿坐下来给沈鹤写了一封信。 “展信佳。” “时已至深秋,闻夜城多奇花奇木,有夜幽昙,一夜绽放,天明凋落。又有金蕊红绒重瓣菊,开至十月。奇甚。” “京中亦有菊,已败。” “今秋不值,君可缓缓度夜城之秋。””末了,姜娇儿还是没写那些个让人提起来就不快的事。 只寥寥几句,本想写孜然的事,落笔又觉得是商业机密。 哎,她长叹一声,今儿可算明白了为啥以前学文言文的时候,觉得不知所谓了。 那边三小只听说要给父亲寄信,都回到自己屋子里悄悄写起来。 沈知宝殷殷切切的把家里发生的所有事儿,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最后着重夸了一下自己的课业。 而沈云升,则是四六不管地随意写一通。 而沈小甜就不一样,姜娇儿看她的信,被逗得笑了。 她每一件事结束,就问“哎,爹呀爹,你啥时候回来呀。” 又一段结尾:“哎,爹呀爹,你可快回来吧!” “……” 四封信装好之后,就这么带去了夜城。 刘全出身于京城的小村中,村里多是当年各地逃难来的。 他如今的模样又变化极大,很少人能认出他。 他和夜城守备计策的那个管事,是出了京之后,慢慢走到一起的。 旁人只以为他们同路,而等到终于到了夜城,已经叔侄相称了。 守备把家书送至沈鹤的手中,匆匆离开。 沈鹤收到信的时候,很不敢相信,毕竟两封信寄出去,还没回信呢! 他以为是因为局势异常。 不管如何,现在有信万事足。 沈鹤进了营帐,小心翼翼把信拆了。 看到三小只的一个比一个厚,而姜娇儿竟然一张纸都没有写满! 一张纸都没写满! 而且就那么几句话里,就跟他聊了聊菊花,昙花? 沈鹤又气又有点生不过气。 好容易盼来了一封信,就这? 其实别看沈鹤外面看着冰山一座,平日里谁也不敢招惹的模样。 但背地里他写给姜娇儿的信,打头就是“卿卿吾爱”! 他自问是没人敢碰他的信,所以信里用词强势又黏糊。 他捏着姜娇儿的信,手指都掐的泛白,这是媳妇写给男人的信?欠收拾! 当然,心里再如何激荡,也没用。 叹息一声,拆了三宝的信,又气又笑,看到沈知宝说姜娇儿给他送了个“智囊”,一时想到她为他出头的模样。 只觉得心里头暖的发烫。 副将掀开门帐,看他失神,也着急了:“木戈尔又来挑衅了?” 沈鹤摇头:“和他无关,怎么,他来下战书了?” 自从上一次的平局,西凉哪怕没赢,但是中原的战神也没赢,那就是他们赢了。 西凉竟然爆发出一股子骇人的士气,而木戈尔的父亲正是死在沈鹤的手上的。 他统领的军队上一次也参战了,怕是觉得看到了复仇的希望,时不时要来挑衅一番。 可是真要他来打,他却连渡河都不敢。 副将越想越气,咒骂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呸!” “人势”,沈鹤头一回觉得头疼:“还没查出来那几万骑兵的来历吗?” 副将听到他提这个也头疼:“上次俘虏了一个,可是整个夜城都问遍了,就是没人知道他们是哪的。” 沈鹤道:“这也是个线索,最起码这个部族,离夜城很远,如果和西凉是邻居,基本排除三个方向。” “那就是最西。” 副将挠挠头,络腮胡子也为难的颤了颤:“他娘的!还得让探子再走远点。” “再说吧,今天我要去城里一趟。” 副将抬头,一双眼眯的贱兮兮:“找乐……啊我不说我不说!” 呼,太可怕了,想到刚才沈鹤那一瞬间冷的至极的眼神,副将心道我这个嘴啊。 永远也别跟沈大将军提女人! 第469章 买对家的楼 九月末,刘全带着人和货从夜城回来了。 同时,姜娇儿也收到了几盆花,其中有两盆花,她从来没见过。 寻风请来京城有名的鉴花人,据说是雪珠红梅和紫龙卧雪! “娘!这几盆花好漂亮啊!” 姜娇儿也很喜欢,摸了摸沈小甜的头。 沈知宝两兄弟围着几盆花兴奋不已,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会跟其他小伙伴争上“我有你没有”的这种话。 前段日子,清远侯府的小公子曾带来一直蝈蝈“大将军”,而两兄弟没有。 现在好了,据鉴花人表示,雪珠红梅和紫龙卧雪整个京城都没我有! 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曾在某某老封君那里见过。 这样的话一下让两兄弟的心膨胀起来,一个说:“二弟,你在这儿看着,别叫娘把花送出去了,我去叫人来看!” 另一个拍拍小胸脯:“大哥你放心,有我在谁也抢不走!花在人在,花亡人亡!” 大哥的眼眶泪滚滚:“二弟!” “大哥!” 姜娇儿看着他俩,实在没忍住,一人给了一个爆栗。 “行了啊,别太过了。” 沈云升揉揉脑袋,小哼一声,随即指着一株没有开花的盆儿道:“娘,这个难看!” “这是滥竽充数的菊花,扔掉!” 沈小甜立刻张开小臂膀,挡在哥哥面前:“哥哥坏!爹送给娘的,不许扔!” 姜娇儿把那盆花单另拿出来,脸上微微泛红发热。 这是一盆已经开过了的昙花,据说是沈鹤看过了的,觉得实在好看,所以送回来。 希望明年可以和姜娇儿一同观赏,并希望她自己侍弄。 总而言之,确实有一点点叫人不大好说出来的暧昧。 她故意在几个孩子面前板着脸:“既然你们都不太喜欢,那就放在我屋里。” 沈云升立刻指着紫龙卧雪:“那这个放我屋里!” 他开了头,其他两个小的也挑了一盆出来。 姜娇儿冷笑一声:“放你们那?我是嫌花死得不够快吗?全部放花房!” 三小只怏怏的,不过很快,下午当小伙伴发出羡慕的惊叹声,他们又迅速被治好了。 刘全看到跟着一块儿回来的几盆奇花,心里不住的惊叹,万万想不到沈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 倒是和沈夫人很相配呢! 刘全带回来将近一千斤的货,这个供货量,对于亩产很低的如今,已经是很够用了。 “夫人,这孜然一般是六月末,七月初就成熟了,夜城山头田间,总是有几颗,并没有人刻意去种,我收了今年的六百斤,和往年的四百斤。” “嗯,好,那你回来之时,有没有把叫人把这孜然自己种上?” 虽说现在不是季节,但现在的草本植物,撒下种子,明年说不定会发芽。 没有第一个种这个的经验,谁也不知道是怎么种的。 不过刘全显然是很聪明的:“现在那边正在种新一轮麦子,这个时候让他们去种孜然,不大现实,但我已经和几户人家说好了,明年雪一化就试试。” 姜娇儿点头:“好,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你能在进城待上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可能还要回夜城。” 刘全点头应声,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回夜城。 种地的事儿,要回去盯着吗? 此时的他并不清楚,接下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慌慌张张急急忙忙赶去夜城了。 孜然来了,姜娇儿重新拿起当初方成准备的清单。 上面的好些东西已经有用掉了,火锅店用的大料和香料,和烤肉店准备的不少是重合的。 好在刘全曾经在万汇居吃过不少次火锅,他以为姜娇儿要开创新口味。 在写信询问之后,这一次除了孜然,他还买了不少其他的香辛料。 方成被叫过来的时候,顺便把这个月的盈利送了过来。 如今天越发冷了,有些身体弱些的,已经穿上了薄袄。 如此一来,他的乾坤锅卖得愈发的好了。 只是如今出现了一些叫他也一言难尽的状况。 那些个平时一出口就是圣人言的书生,居然自己带着肉菜。在万汇居买一个锅底子,就这么呼朋唤友吃上一天。 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姜娇儿不大在意,本就和后世不同,那些菜的定价不高。 想省这个钱的,并不多。 而且她卖贵的是底料。 当然,如果有有一天这个底料被人泄露了,那时候就卖不了高价了。 只是这个时代也没办法用舆论,只能稍加劝诫。 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把方成愁的不行,姜娇儿看他那副模样,觉得是时候给他找点别的事情做了。 “烧烤店!” 方成眼睛都亮了,原先姜娇儿只给他讲了一些设想,就把他吊的失魂落魄的。 如今夫人终于想明白了,事业!夫人她终于想通了,男人都是浮云,事业才是长久之计。 “别以为有了方子就万事大吉,还有的忙呢!” “那,我还要去准备什么?” 姜娇儿咳一声:“嗯,交给你一个很艰巨的任务,我这几天在京城里转了转,发现有一家楼非常合适!” “哪里?今天我就把他买下来!” 姜娇儿抬眼看他一眼,觉得他那副激动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因为,她开口说道:“富源居。” “富,富源居?”方成傻了眼,怎么会是富源居呢? 诶,那时候发现富源居的招牌和他们楼里一样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和富源居的纠葛深着呢。 没想到那酒楼如今都关了,这纠葛居然还没断。 想到富源居后面的人,方成小心翼翼开口:“夫人,你看这样行不?您画个图,我找百来个匠人,一个月就能盖个新楼!” 姜娇儿一脸和煦春风的笑模样:“你觉得呢?” “哎,夫人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那好吧,老奴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我要去试试。” 姜娇儿:“不急,我在铁匠铺定了一批烧烤炉,还得等上半个月呢。” 方成愈发的想哭,这还不急呢,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当天,方成就联系了宁王妃的嫂子,对方听说方成想买她的楼。 一时以为他在侮辱自己,竟然气病了! 第470章 贵夫人的后花园 姜娇儿听到下人说,宁王妃家的大嫂被自己气病的时候,差点没破口大骂。 因为第一时间,她没反应过来这是哪个? 第二个,一旦和宁王妃扯上关系,她就下意识的排斥。 等到方成解释清楚,她才长“哦”一声。 方成面色为难:“如今,也不知她到底是气病的,还是吓病的,竟然躲到宁王府上了。” 姜娇儿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听明白了方成的话。 那人大概率是吓着了,而不是他们以为的气病了。 要不然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狮子大开口吧。 这个所谓的宁王妃娘家的大夫人,心里一点没有生意经,几乎可以说不通庶务了,也不知是如何当上这主母的。 不过想来也是个不怎么缺钱的主,不然富源居整天入不敷出,也该整改整改了。 “夫人,如今这位大夫人在王府里养病,我就不太好出面了。” 姜娇儿觉得头疼,搜了搜太阳穴,叹一声,当初以为自己给方成出了个难题,没想到最后难为的却是自己。 “我知道了。” 方成跟着嘱咐:“夫人,现在外面都传嘴,说是您仗势欺人,那意思还是想抹黑将军。” “不说给这位大夫人道歉,但总要见一面的。” 这个姜娇儿倒是明白,又是那一套。 “你不说我也想见见她这个奇葩,我还真想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方成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虽然他特别想开夫人口中的烧烤店,但心里最希望的,还是将军和夫人能够安好,不要着了宵小之人的道。 不过还是得问一句:“夫人,烧烤店的事,要暂停吗?” 姜娇儿又叹一声:“没想到这大夫人不按常理出牌,富源居我估计是悬了,只能照着那楼的式样重新去找了,这是你负责吧。” “好,夫人就交给我吧!” 富源居这栋楼确实和京城其他同样的二楼有些不大一样。 至于这为什么不一样,就不得不说这位大夫人的奇特想法。 大夫人祖上并不是京城人,她父亲年过五十终于进了京,做了一个六品京官。 而上京的哪一年,他们的积蓄,作为盘缠花光了。 后来他二哥意外发了一笔财,她也有了不少嫁妆。 富源居就是其中位置最好的酒楼。 大夫人想到这一路住的驿站,自认为楼上客栈,楼下通铺驿站,是很好的设想。 于是楼下就用长长的木柜隔开,分了几隔。 而后来,这些长条木柜,又变成了饭桌。 在姜娇儿眼里,她这一楼只有两间房,其中一间,稍微改改,那就是个夜市啊。 实在再方便没有了。 现如今只能算了。 本来这大夫人贪图住的人多,挨的就有些挤了,罢了罢了! 姜娇儿提着一包据说是很贵的茶,去了宁王府。 原本以为宁王妃不会让她进去,或者说,怎么也会晾她一会儿。 没想到这边才通报,那边门房就把她高高兴兴的迎进去了。 她还觉得奇怪呢,等到被下人引到了宁王妃待客的园中,看到那七七八八,坐的不远不近的各位贵夫人,这才明白是为什么。 在这些贵夫人中,那位大夫人也一脸小人得志的坐在他们中间。 姜娇儿不大认得出这群贵夫人,但她估摸着,估计起步怎么也得是侯府正牌夫人。 这种场合,以前这位大夫人,应该都插进去。 现在因为她,大夫人反而获得了一点点的地位。 姜娇儿只觉得好笑,就这么几个张牙舞爪的女人,笑的肆意了点,是想吓人还是想干什么? “沈夫人来了啊?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倒是稀客。” 另一个贵夫人道:“说的可是呢,也不知今日吹的是什么风,把这么一个贵人吹到我们跟前来了。” 姜娇儿一点不客气:“王府在京城西北方向,想来大家都是被西北风吹到这儿的了。” 啊! 宁王妃抬头,气红着眼,满脸“你是故意的”看着她。 姜娇儿挑眉,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就这么这个女人,想用那根本不存在的气势吓到自己? 大夫人见情况不对,立刻出声,弱弱的,苍白的:“夫人,今日是做什么来了?” 言下之意,我可知道你是来赔礼道歉的,说话随时一副弱模样,可分明还是有一丝得意在脸上。 姜娇儿饶有兴味的眨眨眼,突然一副惆怅不已的模样。 摸着自己的胸口,姜娇儿如同西子捧心一般:“夫人说的是,今日我来是有要事。” 大夫人脸上得意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眼前这个,据说被自家夫君最为宠爱的女人,还不是要给自己低头。 可没等她多得意两秒,姜娇儿就欲言又止,话里很有些意思的样子,开了口:“夫人,我也是被传言弄得惶惶不安。” “您说您生病,怎么会与我有关系呢?” 宁王妃在一旁看着二人,听到姜娇儿这句话,不由得大声道:“当然和你有关系!” 姜娇儿连忙摆手:“我不过很久之前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这也能扯上?” 大夫人泫然欲泣:“你,你……” 姜娇儿心里冷笑,脸上愈发的可怜了:“实不相瞒,外面的传言就是无稽之谈,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买下富源居啊!” “毕竟,我觉得那儿风水实在不怎么样。” 姜娇儿一副认真自我剖析着:“真的!是我那大掌柜说有现成的楼,但那楼……哎,我真是不想要。” “只不过后来掌柜的一直说,我来懒得理他了,谁知就这么让他会错了意!” 这下,大夫人表面上的平静彻底裂开了。 姜娇儿她什么意思!明明是方成上门,说价钱好商量,他们主人家喜欢富源居! 现在就变成会错意了? 欺人太甚! 偏偏姜娇儿还一个劲儿的解释:“大夫人为这事而生病真不值得,我真没看上。” “可千万别误会,那富源居实在平常,大夫人实在不必如此。” 大夫人本来没生病,就是想以此逼得姜娇儿低头而已。 现在可好了,低头的不知变成哪个。 “夫人说笑,我也没怎么,更何况那楼已经卖出去了的。” 第471章 做戏 姜娇儿的眉头,微不可察轻轻蹙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跟人家说恭喜。 并且又不动声色地阴阳两句:“不知是京城里哪位,如此的慧眼独具?” 这话一听就是讽刺了,可你真要争,也争不赢。 大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冷着脸回道:“是柔妃娘娘,她只是看上的那片地,夫人可以放心,柔妃娘娘不会去做什么挤满各色人等的酒楼。” 姜娇儿柔柔一笑:“柔妃娘娘很有眼光,那地儿确实不错。” 眼下之意,富源居这个楼就不怎么样了。 这话一说出来,好险差点把大夫人气背过去。 姜娇儿却是不想在这儿呆了,起身:“既然大夫人没有误会,那我就放心了。” 正要告辞,外边一个侍女满脸喜色道:“娘娘,柔妃娘娘和长公主到了!” 宁王妃一喜:“快请!” 大夫人心里知道,这两位贵人,就是为了自己和姜娇儿的事儿来的。 心中正为自己的分量高兴,但随即想到,其实还是为了姜娇儿。 因为如果换成大夫人和宁王妃这个小姑子有了龃龉,这两位贵人估计还不稀罕来。 于是,她心里又恨起来了。 姜娇儿倒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就是觉得疲惫,这一时半会走不脱了。 柔妃一来就耀武扬威的,淡淡瞥了姜娇儿一眼。 “在这宁王府上,沈夫人还真是一位稀客。” 姜娇儿一听这话就想笑,回头一看,宁王妃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毕竟柔妃这话的意思,从某一个角度来理解,那也是看不大上宁王妃的。 姜娇儿一脸你说得对:“这也是不得已。” 柔妃差点呛住,姜娇儿可真敢说。 “怎么,宁王府是配不上夫人高贵的身份吗?”说这话时,脸上已经有了怒意。 姜娇儿随即一脸诧异:“这话从何说起啊?” 柔妃明显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了,却硬生生止住了, 她本想说,姜娇儿看不上宁王府,什么时候会主动拜访? 可是一想,京城里那么多夫人,不也从来没来过。 这么一来,姜娇儿的“这也是不得已”,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哼!阴险狡诈的女人! 琴瑶长公主原本落后于二人,见二人剑拔弩张,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了姜娇儿的手。 “好孩子,你受苦了。” 这句话一出,当时那氛围就变得些许诡异了,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长公主是真的喜欢姜娇儿啊! 她受苦了? 她受什么苦!受了欺负别人成功的苦? 一旁的大夫人是很不服气了,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啊! 可是长公主既然发话了,那姜娇儿就是受了苦了。 天可怜见,今天最生气的其实不是大夫人,而是宁王妃。 一个二个的,她这里是十八层地狱吗? 明明一张脸都要气歪了,却还不得不陪着笑。 柔妃是没那么怕长公主的,或者说,这里头,当着长公主的面还敢说姜娇儿不是的,也就她一个了。 她今天是清楚姜娇儿来王府做什么的。 在宫里听到下人来报,她就慢悠悠赶来了。 只是路上碰见长公主,不得已一道来了。 说起来,她才是不得已! “对了,夫人可听说了富源居的事了?” 姜娇儿看到对方满脸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还没通气了。 此一言出,那边大夫人吓的脸都白了。 姜娇儿却不会因为她胆子小就不说,于是很热络道:“怎么没听说,还是大夫人告诉我的呢!” “原来娘娘您看中了那块地,想要开个茶馆之类的。” “或是书铺?总之我听说,您不想自己的店里让各色人等挤到一块。” 各色人等,这个词用在皇族身上,实在很微妙。 姜娇还在儿兀自点头:“那块地,就是不开酒楼,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柔妃则冷冷一笑:“谁说我不开酒楼?”她就是为了和姜娇儿打对台! 姜娇儿则:“呀,原来竟然如此么!” 大夫人已经开始哆嗦了,姜娇儿笑了笑,好吧,剩下的留给他们自己人发挥吧。 她转头对着琴瑶长公主道:“听闻公主喜欢菊花,夫君曾托人送来几盆稀罕品种,明日我给公主送到府上。” 一是这毕竟是沈鹤的亲娘,该孝敬还是要孝敬的。 二则琴瑶长公主今天一看就是来给自己撑腰的,自己也要有所表示。 琴瑶长公主听了,觉得有些诧异。 之前她到听谁说过,姜娇儿府上有几盆世所罕见的菊花。 可听来的话总是不大清楚,没想到居然是沈鹤送的。 沈鹤那副模样,实在是不像是会送花的,若是说送一张狐裘羊皮,才会叫人相信。 琴瑶长公主很是欣慰,这一家过得好,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难为你惦记着我,只是我年纪大了,什么奇珍没见过,那花要是好看,你留着自己看就是了。” 姜娇儿听得出她不是客气,而是真不想夺人所好。 姜娇儿笑了笑:“臣妾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奇花异草,就是要人人看,人人称奇,那才有意思。” 琴瑶长公主被她这番奇怪的话逗笑了,也明白姜娇儿的意思,点头道:“你要是这么说,那就送来吧。京城又到了赏菊的日子。” “往后,有个秋君宴,那天会评选出一个万花之王,你可要给我争点气。” 姜娇儿还没听过秋君宴,但她听过,在京城,菊花似乎被称为秋君。 她道:“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送您花,您可一定要评一个万花之王出来。” 二人说着,还越来越高兴了。 这让人心里很不是味,好在姜娇儿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回去,没等宁王妃赶人,她就自己离开了。 那头方成知道姜娇儿今天去了宁王妃,大夫都找过来了。 看到姜娇儿回来,立刻涕泪齐下:“夫人啊,我也是才听说,原来王妃和皇子,居然会动不动打人的!” “您没事儿吧。” 姜娇儿摆手:“能有什么事儿,好了,和我说说,地方看的怎么样了。” 第472章 开业 说到这儿,可就精准踩到了方成的心巴上。 “嘿嘿!”方成得意的眉毛都要飞出去了:“地儿老奴已经看好了,富源居正对面!以前老板做首饰的,现在回乡正等着转手呢!” 呵! 姜娇儿失笑,方成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他就是嫌富源居太把自己当回事,故意选的地方。 但是总的来说,一点不出格,那一片本就算是京城商贸中心了。 “夫人,您给的图,那些泥瓦匠都看不懂,到时候您去给讲讲。” 姜娇儿也觉得舒了一口恶气,当下愉悦点头:“好啊。” 这个时候的酒楼虽然还比较简陋,但地广人稀,占地面积大。 姜娇儿看过了,一楼比得上夜市一角了。 不再去管富源居的事,他们的烧烤店进程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没几天,那一楼就装修好了,新木头被工匠用柿漆仔细刷了一遍。 刷好的下午,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就扛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进来了。 这时候,街上围了好些人。不少人听说万汇居的东家又开店了。 乾坤锅还有全聚德已经让人神往,此时那东家居然又有新奇吃食了吗? 这肯定又是一家红火的店吧! “嚯,那抗的是个啥?” “不好说呀,像一个怪模怪样的鼎?” “那可不是鼎,我听前面的说了,那是个炉子!” 众人一听,不由得纷纷点头:“看着挺怪的模样,但要说是炉子,就不怪了。” 大家连道稀奇。 姜娇儿在一楼里按前后左右摆好了烧烤炉。 大家你挤我我挤你的凑过去:“东家,你这什么时候开业?” 姜娇儿一点不拿乔,跟他们道:“过两天吧,到时候大家可以过来给我们新店捧捧场。” “那肯定的,东家啊,你家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大伙满眼钦佩地望着她,一个个恨不得今天就开业。 似乎是比姜娇儿还要着急。 方成笑眯眯揣着手,似满足似感慨地叹了 一声。 谁能想到当初万汇居带着土豆宴从沈家村走到如今呢? 说起土豆宴,他有想起来姜娇儿这两天给他们烤的土豆片,滋溜——方成吸了吸口水。 他已经可以预见,未来这条街因为他们烧烤店人挨人的模样了。 “东家,这开店的日子有没有准数啊?要我说,十七那日子就不错,那可是今年最吉利的日子了!” 原本姜娇儿对这套什么吉不吉的并不感冒,但是方成和柳婶坚持。 只是还没说定,这时候方成有揣着手过来了:“夫人,要不就十七吧,那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姜娇儿看见满街坊的热情,顺势点了头。方成跟着姜娇儿这么久,早就会“造势”了。 他转过身去,一脸惊喜瞬间入戏:“街坊们给选的日子好哇!” “我们东家说了,街坊们想让咱们早点开门,那就定十七了!” 这下,街上爆发出一阵呼声。 大家都乐呵呵的:“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去给掌柜的捧场!” 离着十七的日子不远了,只剩下三四天,而他们开业前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就是烧烤师傅。 主要是由姜娇儿把烧烤的方法传授给方成和柳婶,再由这俩人传授给其他人。 等到了十六那天,姜娇儿从各位师傅手里,终于尝到了那种“没什么事儿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味道了! 至十七日申时,日渐晚,烧烤店的红绸终于被扯下。 伴随着一阵“噼啪”的鞭炮声,人群渐渐围集起来。 “呀,今儿午时见没人过来,还以为换日子了呢!” 另一个人道:“怎么会,那位东家可是将军夫人,怎么会言而无信?” “就是怎么挑了这么个时辰?” 旁人道:“你管他哪个时辰呢,反正今儿就是大吉大利,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大吉大利!” 方成笑呵呵抱着拳:“感谢父老乡亲们厚爱啊!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大家都是厚道人,说了来捧场,那必然是不会食言。 进来的有人一身绸缎,还有人粗衣短褐上打着布丁,方成一概笑脸相迎。 众人一进去,鼻子就被一股霸道的气味震住了。 烤肉味,还有可以闻见的,香,辛,辣! “啧啧,闻过味,老头子我就算过年啦!”门口的乞丐竟也凑到一起。 天色黑下来,灼红的木炭愈发凸显出来,偶尔一阵风,明明灭灭。 姜娇儿在这个时候,带着三小只过来了。 看着坐满了的一楼,要不是这些人穿着长衫短褐的,她还以为穿回去了呢。 “客官哎,羊肉串好啦!”小二端了个铁盘子,上面的肉串堆成了山。 一股子奇妙的香味钻进鼻子里,那买肉串的大汉当即拍着桌子叫道:“好!” 肉串肥瘦均匀,上边瘦的烤得外焦里嫩,肥的滋滋溅着油。都是通透的亮红色,只叫人猛吞口水。 “我天爷啊,好吃得我舌头都保不住了!” “这什么啊,豆皮卷菜,辣子,豆角!土豆,这是个新鲜玩意!” “这素菜真好吃啊。” 二楼是高消费的烤鱼包厢,姜娇儿一行人路过夸张不行的客人们,直接上了天字号包厢。 沈小甜眼睛直勾勾盯着楼下:“有那么好吃吗?” “我觉得有。”两小只咽了咽口水。 因为烧烤这个玩意到底不大健康,之前在家里做的时候,姜娇儿不怎么让三小只吃。 导致他们的馋虫越长越大! “好了,回神,今儿咱们吃烤鱼!” 咦,好吧。三小只只能认命。 烧烤店的牌匾就叫,子时烧烤店,之前许多人都一知半解的。 直到他们吃到了子时,这时候店才打烊! 京城里居然有家店能吃到子时了,还是绝顶美味! 一时间,京郊那些农人侍弄完了地,就要走好长一段路,专门过来吃一顿。 尤其是第二天,不少饮子摊摆在了烧烤店门口。 就着酸甜的饮子,那真叫一个爽啊! 烧烤店再一次给京城创造了一次奇迹,那条街也一下繁荣起来,就连房价也跟着暴涨十倍! 竟然直逼皇城附近的地价。 第473章 捷报传来 子时烧烤店物美价廉,上至士卿大夫,下至苦工农夫,皆可对桌而食。 本来是一派欣欣向荣的面貌,偏偏宁王妃特意来过一次,很是阴阳地评价了一路,子时烧烤店就是泥腿子开的店,更显得出姜娇儿骨子里都有一股泥味儿! 好家伙,先是阴阳怪气不算,第二天富源居改头换面,变成了蜀地雅锅! 方成去看了之后,回来瞪着眼睛,看到姜娇儿连话也说不利索:“夫人,您猜我刚刚看见什么了!” 姜娇儿看着所谓的蜀地雅锅若有所思,轻轻嗤笑一声:“他们卖的乾坤锅。” 方成猛点头,一脸鄙夷:“咱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换个东家还这样,那地风水就跟咱们过不去!” 姜娇儿琢磨着那个“雅”字,没等她琢磨出什么东西来,那头吉时已到,开张了。 接着就开始表演了,眼见着宁王妃手底下的护卫搡开了围观群众,路那边一辆辆装潢富贵的马车慢慢停住。 从上面下来的。不是贵公子,就是贵夫人,小姐。 方成见一个,哼一声。 热热闹闹的乾坤锅被他们吃的安安静静,方成上了二楼,一副见了世面的模样。 “夫人,我瞅着,那些夫人小姐们,吃饭,一人带一个丫鬟涮菜,一人一个公筷,再一双筷子,吃的时候不言不语,也不蘸料!” “世家贵女,不就是规矩多么。”尤其是在在外边。 方成明显也懂一点,但是他想了想,依旧很鄙夷:“规矩多就叫了回家吃去,还在外头吃啥?” 那不是为了捧王妃和柔妃嘛! 姜娇儿:“希望她的生意红火吧。” 说到这儿,方成忽地变了脸色:“夫人,他们估摸着是找了个厉害角色,我闻着,味道是不差的。” 姜娇儿心里有数,看见那个“蜀”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的厨师很有可能是个行家。 这个时候,蜀地那边说不定已经有火锅了。 “不用管了,反正影响不了你做生意。” 方成得意一笑:“我去瞧了,他们这个店啊,开一个来月,就得黄。” 姜娇儿没应声,她如今对富源居不太感兴趣了。 再说火锅这个生意是没法垄断的,哪怕现在极其神秘的烧烤酱,迟早有一天也会被研究出来。 但那个时候,她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烧烤店的生意空前红火,一斤斤的孜然消耗得特别快。 刘全一看就急了,匆匆和姜娇儿说一声,又出发去夜城了。 原本想的是既然那边农民愿意配合,那就种个几亩地试试吧。 但现在可不行了,不说自家店够不够供应的,他出来的时候就打听了,现在京城不少货商都在找孜然呢! 夜城这条路迟早会被人发现,他得回去,得把能拿下的都拿下。 …… 夜城,通天河! 白云飞再一次从通天河里游出来,沈鹤早就等在一旁。 “将军,我……”白云飞丧着脸,已经五次了,可是那几万骑兵的消息始终没有探听出来。 那是一块儿铁板。 沈鹤拍拍他:“不必沮丧,至少我们知道了,这几万骑兵训练有素,背后一定有个了不得的人物。” “此人练兵如神,从这个方向来试试,说不定有收获。” 白云飞无奈点点头:“那下一次,让兄弟们去西凉街上打听打听。” “嗯。” 虽然骑兵没有消息,但白云飞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将军!还有一件事,通天河将迎来五十年一次的断流,到时候水位下降的厉害,那边有意趁此机会攻过来。” 沈鹤不语,心中却思道,若是要等河道出现,那就是骑兵做前锋。 他看了真冷呀,老天爷看身后的兵,对上这么勇武的兵,能胜吗? 能!当然能!沈鹤眼中精光一闪,他的兵,他自然相信。 那队骑兵也并不是坚不可摧,只是器利而已! 他们配备的乃是西凉最神骏的马,一开始的确吓到了人。 可仔细想想,马背上的士兵一往无前,可终归还是借的势!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白云飞刚出营帐,亲卫就进来了:“将军,京城来的信。” 沈鹤一看,居然是姜娇儿和三小只寄来了,真是久违啊。 其实是赶上了刘全要过来提了一句,要不然姜娇儿忙着烧烤店,还真想不到。 信上的内容,还是询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这一下就连姜娇儿都说,要打就打,不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是想我了? 沈鹤心中激荡,哎,他就知道她嘴硬心软,估计已经因思念辗转反侧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握住拳头,目光落在某处,变得危险起来。 好吧!既然要打,那就彻底痛快地打一场,最好就这么一场,然后他就回京了。 说起来,沈知宝信里写的子时烧烤店,据说有个客人要求把自己的舌头放在烧烤架上烤一烤,这样他就能一辈子尝着这味了。 有这么好吃吗? 不由得又是一阵怨念,不过那怨念很快的全部转换成动力。立刻出去叫人布置战场去了。 初冬的第一场雪簌簌落下,京城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晶。 三小只趴在敞开的窗户上:“大冰棱子!” 沈知宝:“嘿,柳枝糖葫芦!” 沈云升暗暗摇头,他这个弟弟啊,太傻了。 沈小甜舔舔嘴:“方伯伯说了,这是在上糖色呢!” 姜娇儿听的直抽抽,搞美食的就是这点不好哇,孩子尽想着吃了,看什么都是好吃的! “好了,别再窗口呆着了,进来看书。” 三小只假装没听到,第一场雪诶,这个时候谁有心思看书啊。 此时,素装银裹的京城原本是被覆盖的安静着。 突然,铁蹄声踏碎了一片银白雪花铺就得地,地上泥泞起来。 “捷报!” “捷报!” “捷报!” “西凉大败,中原又向西一百里,通天河收回来啦!” 突然一下震耳欲聋,姜娇儿猛地一震,被吓的有些心神不宁。 过会儿才听清了外面喊什么,本来应该兴奋的,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愈发快了,总落不下来。 第474章 失踪 沈云升一扭头,眼神里写满兴奋:“娘,我爹要回来了!” 姜娇儿很想笑,但扯扯嘴,僵硬点头:“是呢,你爹快回来了。” 沈小甜张大嘴,一副“不是吧,还有这样的好事”!可爱的叫人窝心。 “墨竹!”姜娇儿喊了一声。 墨竹进来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夫人,将军就要凯旋了。” 姜娇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嗯,你先去驿站问一问,看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是。”墨竹敏锐察觉到了姜娇儿的情绪不对。但他并不觉得沈鹤能出什么事儿,所以一时也不知问什么。 只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和沈将军说一声,夫人似乎在生将军的气呢。 墨竹紧赶慢赶,还没到驿站,就被人叫住了。 抬头一看,是周奕和他的长随。 周奕今日未上职,但却没有休沐的那份惬意。 “要去何处?” “回周大人的话,夫人让属下去问问,说是将军什么时候回。” 周奕沉着一张脸,思索一会儿,才叹道:“不用去了,你回吧。” 说着,周奕骑着马就要转过身去。 墨竹眉头紧皱着,心中忽地漏跳一拍,却还是拦住了人:“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知道将军的归期。” 周奕看着他,一旁的长随也道:“大人,早晚要知道的。” 这一句听的墨竹浑身汗毛直立,什么早晚要知道? 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可是又觉得这个猜测太离谱,太可怕,就强势的让自己不要去想。 “这一次,西凉不知从何处借来五万骑兵,其中有五百世间少有精锐之士。” “一开打,对方就缠上了沈将军,因为攻势太猛,且那些人只为了对付沈鹤。” “最后,沈将军始终奋勇杀敌,直到我军占领了绝对优势。” “他才……如今已是马下尘泥,已经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墨竹越听,手脚越是冰凉。不过他好歹是经过风雨的人,当下就道:“将军应当是失踪了。” 周奕不置可否,战场上的失踪,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逃了。 而沈鹤的确没有必要逃。 墨竹却很是笃定:“将军没有死,一定是中了什么阴谋,如今失踪了。” 周奕:“也许吧。” 墨竹来时还兴冲冲的,回去的时候却很踌躇。 他的心里百分百相信将军是失踪了,所以他并不十分难过。 可是夫人呢,她能撑过去吗? 看见进来的墨竹脸色不太好,姜娇儿的那颗心,反而落了下去。 结果就是结果,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人无端的猜测就改变。 “怎么了?”姜娇儿问道。 墨竹有些难为:“夫人,将军他,可能失踪了……” “失踪?” 听着姜娇儿明显带有疑虑的语气,墨竹急忙道:“是的!外面的人都在传将军是站死了,可是连尸体都没找到,一定是失踪了。” 姜娇儿笑了笑:“我知道,他没那么轻易死的。” 墨竹长舒一口气。 只是,姜娇儿还是忧虑丛生,是失踪还是被谁掳走了,对方究竟又什么目的。 又会不会,他受了重伤,跌落山崖或者掉进河里。 等到过一两个月,再带个乡野村姑回来? 呸呸呸!姜娇儿赶紧把着奇怪的想法屏蔽掉。 但心里的疑惑却没有减少一分。 沈鹤在中原那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可是走出通天河,那可是人人都恨不得啃下他一口肉的! 姜娇儿的心猛地被揪着痛,她要尽快找到他! 此时,三小只也从外面的只言片语察觉出了什么。 京城里的权贵,尤其是皇族,听说在祖宗手里丢的地又收回来了,一个个与有荣焉。 他们肆意欢笑,而将军府,却是少有的沉闷。 两天后,周奕来访。 “沈夫人,节哀。” 他少有这么郑重的时候,面上沉痛也叫人动容。 姜娇儿却摇摇头:“周大人,他没死。” 周奕叹息一声,那样的场面,要真是没死,那就是个奇迹。 可历数几代,哪有战场上的将军能如此死里逃生。 “周大人不相信?” 周奕苦笑:“我对沈将军知之甚少,上一次与拓拔洪允对上,沈将军的确是有手段的。” “若是有一万土枪,对上五万骑兵,未必不能胜。” “可……” “再说,胜已经是胜了的,沈将军却是因为有五百人围攻……” 姜娇儿看得出来,周奕还是不相信。 如今的京城,不是想看她笑话的人,就是想谋夺她的财产。 若不是那日长公主来了将军府,威慑众人,只怕将军府也得遭殃。 周奕:“人死不能复生,沈夫人还有孩子,更要着眼当下。” 他也知道她的困境了。 他走后,沈小甜红着眼找来了。 “娘!他们说我爹,说我爹……哇!不是真的对不对!” 沈小甜哭的满脸眼泪鼻涕,姜娇儿温柔替她擦拭。 “对,不是真的。” 兄弟俩也来了,年纪毕竟还小,听了这话,眼睛里冒出希冀。 他们虽然小,但他们知道,娘是说话最算话的。 “真的吗?” 姜娇儿重重点头,随后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三宝,你们爹是不小心迷路,和大家走散了就没回来,娘去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沈小甜一听,眼睛亮起来:“把爹找回来!好哦,娘快把爹找回来吧!” 兄弟俩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可以吗?” 姜娇儿点头:“可以,怎么,不相信娘吗?” 这下,兄弟俩这才彻底相信,他们爹是真的没有死。 只不过,还要娘找回来,真是想不到,爹也太笨了。 “我也要去!”沈小甜呼喊道。 “你们三个不能去,要乖乖在家等娘和爹!” 三小只撇撇嘴,但到底关乎到找爹大计,所以只能听娘的话。 “那娘你要走快快的,快点找到爹。” “放心!” 这下,一家人才露出笑颜。 真决定了要出发,姜娇儿还觉得恍然,想到远在天边收粮收药的铁柱二人。 她突然想起来,冥冥之中,她就做了这么一手准备的。 这样一想,就觉得沈鹤肯定还活着! 第475章 皇帝的试探 姜娇儿上一次和铁柱二人通信的时间,是一个月前。 如今他二人已经在南北两地稳定下来。 跟着姜娇儿,还有那时候她专门给这一批小子们请来的老师教导。 不说是什么商业奇才,最起码两人都是会做生意的。 姜娇儿便让两人在南北两地的府城开“万汇居”。 如今万汇居的名头可大了,府城里官宦人家或富贵人家,总是听过“万汇居”。 还要说一句吃一回万汇居,那京城才不算白去。 等到万汇居出现在府城,俨然已经被传为了老字号酒楼,里面的土豆宴和乾坤锅又在府城掀起一股热潮。 姜娇儿送去一封信,告诉他们二人,原先存好的粮和药她要取走了。 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是万一呢。 如若要从西凉回来,路上还不知会碰上什么。 姜娇儿想着叹了一口气,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也是以防万一,两个人倒也不错。 真遇到什么危险了,空间里随便拿出两件热武器,无人能阻挡! 她有空间,一切只需要轻装简行。 姜娇儿本想悄悄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要孤身北上的消息还是传出来了。 当天,宫里就来人传话,让她即刻进宫。 迅速换上大衫,这是上一次沈鹤封镇北将军时一同送来的。 往常进宫,姜娇儿见的多是皇后和一众妃子。 偌大的皇后居所,与往常略有不同,过分安静了。 被低着头默然不语的大宫女引至正殿,姜娇儿余光瞥见了突兀的黑色下摆。 原来除了皇后,皇帝也在。 眼下这情况,她但是早就猜到了。 “臣妾拜见陛下,娘娘。”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是何缘由,居然叹了一声:“起身吧,沈姜氏,朕听云安说,你要北上去寻夫?” 姜娇儿一听是云安,也就明了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一向心眼最小。 背地里不知是怎么编排这事儿的。 “是,臣妾从前听过一折戏,说的便是有人受伤之后,居然会丢失记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夫君未必就死了,不是找不到尸骨么,或许也同样丢失了记忆也说不定。” 这完全就是扯淡了,但从一个失去丈夫的妇人嘴里说出来,却情有可原。 皇帝拉着脸:“沈姜氏,你可知道孤身一人去西凉是多大的事?你的三个孩子尚未成人,你真是糊涂啊!” 姜娇儿隐约察觉到皇帝并不想让自己去找沈鹤。 毕竟,如今西凉已退,大将已死。此时,一个守成之君完全可以安稳在位五十年。 狡兔死,走狗烹。沈鹤消失的刚刚好。 想到这儿,姜娇儿有些心急,既然如此,那她就更得尽早出发! 此时,沈鹤失踪,中原百姓正是印象最深刻,心中最沉痛的时候。 就是皇帝为了民心,表面上也必须做出一副痛惜万分的模样! 更何况,之前皇帝对沈鹤,表面看还是不错的,这时候可不能随便翻脸。 姜娇儿理清思绪,当下有些激动道:“陛下有所不知,夫君一向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命格。” “不是亲眼看到,无论如何,臣妾是不会放弃的。” 眼看着姜娇儿的决心不同一般,这事儿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帝心中有一丝恼意,又听什么逢凶化吉,更是心中惴惴不安。 难不成,沈鹤真的没死? 心思只动摇了一瞬,很快皇帝稳住心神,在他这里,沈鹤就是死了。 就算姜娇儿真的带回来一个“沈鹤”,谁知道是不是敌国冒充的。 想到这儿,皇帝目光闪过一丝不屑,妇人就是妇人,耽于情爱,心中毫无成算。 既然如此,皇帝点头:“朕已知晓了,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非同一般,既然如此,赐你五十甲卫,沿途护卫你的安全。” 五十?那算什么护卫! 罢了,小气吧啦的,还不如不要,她还担心泄露自己空间的事呢。 于是姜娇儿一副眼泪涟涟的模样:“谢陛下,但毕竟臣妾是秘密寻夫,如此大张旗鼓,只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推辞几次,皇帝也怒了,只道:“赐金百两,还望早去早回。” 离开宫门,姜娇儿收敛了悲痛神情。这一次进宫,皇帝实在试探她。 虽然这点让人不爽,但是她要去找沈鹤一事,过了明路,就不用防着某些小人暗地里找茬了。 出发的准备基本上是齐全了,眼下她面临着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就是三小只怎么办。 墨竹和寻必然是要留给他们的,其他高手用钱可以雇佣,但这俩人的忠诚却无可替代。 但是偌大的将军府,让他们几个小孩呆着,只怕也会被人欺凌。 毕竟这京城权贵欺人害人的法子多不可数。 正烦恼着,前面来报,说是长公主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娇儿有一瞬间的怔然。 之前沈鹤失踪,她已经来过一次。 但那一次,姜娇儿自己还有些恍然,便无法顾及旁人感受。 然而此刻,姜娇儿自然想到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沈鹤,是长公主的亲子。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直接告诉长公主真相。 毕竟有了长公主的支持,不说其他,皇帝肯定不好做过河拆桥的事。 哎…… 可是真要说了,长公主信不信一回事,更何况,如今在外人看来,沈鹤已死,这让人怎么接受。 还不如,从来都不知道。 “娇儿!”琴瑶长公主第一时间握住了姜娇儿的手。 “听说你要去西凉。” 姜娇儿心里喟叹一声,长公主虽然不知道沈鹤是她儿子。 但她对自己和孩子的好,说是如同亲母也不为过。 “是。”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危险我也要去。” 出乎意料的,琴瑶长公主没有再劝,而是忽然道:“既然如此,就让孩子们住在公主府,这样一来,也免除你后顾之忧。” 住在公主府? 这固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沈鹤和长公主没有关系,她说不定就同意了。 可目前来看,还没认亲之前。她不想过多牵扯。 第476章 托付周奕 可即使心中没有这个打算,姜娇儿也不忍辜负对方的好意。 “公主的好意,臣妾感激不尽,只是眼下却不好……” 这又是另一方面的考虑了,如今外患已除,几位皇子虎视眈眈。 最终的胜利者还不可知,琴瑶长公主表面看和这些没有关系。 但她毕竟是皇室之人。 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 再说了,沈鹤一定没死,她不想到时候两人回京,却卷入夺嫡之争中。 显然,琴瑶长公主也是想到了。 她对姜娇儿的这种想法,并没有丝毫怪罪。 其实她自己有时候也迷惑,第一眼看见三个孩子,她就喜欢的不行。 这种感觉同之前看见认识的妇人生的孩子不同。 这种喜爱之感,就仿佛那时候,看着襁褓的儿子,由心而生的感情…… 她道:“还是你想的周全。”若是她就这么把孩子们接回府里,还不知道会惹什么人觊觎。 “若你有了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一定要和我说。” “我也能看顾一二。” 姜娇儿自是很感激,有了长公主这句话,对于三小只,她就放心很多了。 只是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这么个合适的人选。 直到,周奕骑着高头大马,堵在了沈府门口。 姜娇儿看的眼前一亮! 没看到他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看到他之后,姜娇儿就发现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周奕背后虽然有个人口众多的周家,但他早就搬出来了。 分不分家的不清楚,但是他的住处还算宽敞。 且京畿卫统领的府邸,哪个人敢惹? 周府的确是个好地方,人少事不多,三个孩子在内可以依靠墨竹寻风,哪怕这俩人再不周全,琐事还有柳婶方成!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上上选。 周奕丝毫不知姜娇儿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就算知道,他也会吓一跳。 毕竟他认为,和沈家夫妇有一点私交,但不多。 毕竟这俩人好像还不怎么看的上京畿卫。 “你何时出京?” “后日。” 周奕默然,没想到这么快,虽然他觉得姜娇儿很不明智,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劝阻了。 “要人不要?” 姜娇儿摇摇头,这两天,皇帝,长公主,周奕等都要送护卫给她。 她是不可能要的,里头不知道有哪家的奸细呢。 至于孤身上路,那也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得需要一个向导吧。 当然,也不可能只找一个向导。 只是找护卫的事,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 “既然如此,本官就帮不上什么了。”周奕道。 姜娇儿忽的变了笑脸:“此言差矣,周大人,还真有一个大忙需要你帮。” 听到这话,周奕的脸色好看些许。 他心里对沈鹤其实是敬佩的,只不过骨子里的自傲不允许他表现出来。 如今姜娇儿说需要他帮忙,心底里立刻生腾出名为骄傲的情绪。 沈鹤出事,万万想不到,满京城里。能搭把手的,就他一个了! “什么?你让我帮你看孩子!”周奕瞬间炸毛,他长得像老妈子么! 姜娇儿猜到了周奕可能会排斥,万万想不到会这么排斥。 其实,主要是因为周奕心里的落差,一时觉得不可接受。 “我这一走,心中放不下的唯有孩子,周大人,不能帮这个忙吗?” “若是最终能够顺利找到将军,周大人必然要记首功!” 如此拐弯抹角的夸了两句,周奕这才相信对方没把自己当成老妈子。 他不傻,总而言之,姜娇儿是看上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京畿卫统领,没有宵小敢在他头上动手脚。 “也罢,孩子放在府上可以,只是本官平日早早上职,可没时间帮你哄孩子。” “放心,不会耽误周大人的时间。” 如此,最重要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 鉴于姜娇儿就要离开。周奕只能请假去领孩子。 沈小甜的心头还笼罩着可能失去父亲的恐惧,看见周奕,乖乖的喊了一句:“周叔叔。” 周奕整个人立刻就软和下来了,叹息一声:“走吧。” 三个孩子乖乖的和姜娇儿道别,一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三小只一瞬间爆发出了能够洞穿天穹的哭声。 “娘!你一定要快点把爹爹找回来啊,哇哇哇啊!” 周奕的脸一黑,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小孩这种生物可爱的? 余下一天时间,姜娇儿在京城里用沈鹤的人脉,找了几个高手。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分头上路了。 刘全的身份依旧保密,毕竟那阵子夜城风声紧。 姜娇儿怕给沈鹤带来麻烦,就让刘全一直以夜城守备管事的侄子出面。 她的第一站,就是夜城。 如今孜然的生意一下子火了,上个月一斤孜然居然吵到了五两银子一斤的天价。 等到西凉战败,不少商队都开始往那边走。 姜娇儿和雇来的人汇合,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也扮作商队。 一路上的人不少,原先人迹罕至,多有匪徒的路上,如今也被清剿了。 直到快到了邬城,这地方离夜城已经只有五十里了。 商队越来越多。 姜娇儿一行百人的商队,到了这儿,居然显得不那么够看了。 除了高手,姜娇儿还把自家培养出来的管事带出来了。 这一次她带出来的人是方成推荐的,三十来岁,叫周桐,看着很是沉稳。 姜娇儿毕竟不好露面,一路上都是周桐打点。 于是,旁人就把他当成了商队的领头人。 “哟,你们也是要去夜城收香料的?” 对于莫名来搭话的人,周桐一向敬谢不敏。 但是对方的商队是他们的三四倍,虽然武力不及,但有了矛盾也不能一下灭三四百人吧。 无可奈何,只能敷衍应付。 “正是,如今夜城收复,我们也是才发现,原来小小的夜城,居然有好几种香料。” 那人看了看周桐身后的队伍,他自己本身也是练家子。 一下子就发现这商队不少好手。 商队带这么多好手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打劫? 正因为有这一层考虑,才出口试探。 第477章 夜城到了 那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桐,半晌才开口问:“掌柜的,到时候要将货送到哪里?” 周桐一时不答,随即像是有些难言之隐似的,吞吐开口:“万汇居。” 那人眼睛一亮,万汇居,居然是万汇居! 怪不得这商队里这么多好手,倒是应该的。 “原来掌柜的居然是万汇居的商队!” 周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哪有那个资格,这是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还是头一回,以后不知还让不让供货哩。” 那人连忙道,周掌柜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周桐则为难的很,还说请他帮忙保密。 那人立刻道,一定的。 不仅如此,还有意让两家商队挨的近了一些。 如此一来,姜娇儿手下那些高手护卫四五百人,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姜娇儿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周桐三言两语就化劣势为优势,厉害啊。 不仅如此,很快,他还给姜娇儿安排了一个身份。 跟着商队见世面的富家小姐。 这下,另外一个商队对姜娇儿尊敬的不得了。 一路上再未生什么波折,除了对面商队的掌柜,一直想搭上周桐的关系除外。 到了夜城,两个商队才分开。 刘全依旧未曾出面,倒是他的“族叔”,早早等在了城门口。 姜娇儿再如何隐藏身份,守备大人这里,是无论如何瞒不过去的。 毕竟刘全过来,也是和守备大人打过招呼的,后来姜娇儿送的信,也是守备亲手转交给沈鹤的。 守备的夫人今年已经四十多,保养得还算不错。 毕竟夜城在西凉管辖之时,守备家就是当地乡绅。 “原来您就是沈夫人,有幸得见,妾也终于明白,为何沈将军不会对旁的女子多看一眼了。” 守备夫人还是很亲切的,却不知为何,对方很是关注自己的容貌。 但有人夸自己漂亮,那当然还是很受用的。 “夫人说笑了,您也是二八年华,青春正好。” 守备夫人四十多岁,最大的儿子比姜娇儿还要大三岁。 原先是不敢把姜娇儿当做小辈,但对方如此说,她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姜娇儿嘴甜。 “不过沈夫人一张花容月貌不算,那与将军的感情也是没的说。”守备夫人很感慨。 毕竟他们都觉得沈鹤死了,只有沈夫人,会放下一切,非要找寻一个本就落地的真相。 又道:“夫人,既然已经到了夜城,不如多待两日。” 姜娇儿下意识要拒绝。 守备夫人却道:“夫人深信沈将军只是失踪,那夜城就有必要探一探了。” 姜娇儿敏锐察觉到她话里有话:“夫人什么意思?” 守备夫人却道:“其他的,还是与我家大人诉说吧。” 沈鹤的夫人来了,守备当然要第一时间去见的。 只不过他到底是男人,不好急匆匆出面。 于是就暂且先把人安排到了女眷居住的后院。 守备大人的祖母尚且在世,无论如何,姜娇儿要去拜见一下。 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奇妙发现,官宦人家,尤其是这样的老祖宗,究其过往,必然和京中某位同龄的大人物有点交情纠葛的。 再加上这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尊老,所以拜见必然少不了。 除非是皇室,才能免得这个麻烦。 毕竟,这也是对主家尊敬的表现。 姜娇儿第二日用过早饭,才去了守备祖母的正寿院中。 此时,里面已经叽叽喳喳的聚集了男男女女一群人。 守备夫人早就等着她了,听到丫鬟来报,她立刻带着姜娇儿走进来。 “老祖宗,你看,这位就是沈将军的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那位老祖宗明显也是老态显露,有些耳背。 听清楚之后,又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随后不等姜娇儿行礼,她不停摆手,随后有些心虚道:“使不得使不得,沈将军是大英雄,您也是大英雄。” “就是云儿,她做错了事,您千万不要和她计较,我已罚她在佛堂抄经了。” 姜娇儿听的一脸莫名,守备夫人似乎也有些难堪。 她道:“祖母。这事儿过去了,沈夫人这次来,与后院这些事儿无关。” 那老祖宗这才“哦”一声,随即正常些许,然后叮嘱守备夫人一定要照顾好姜娇儿。 出了正寿院,守备夫人才似自嘲一般:“夫人见笑了,那云儿的娘就是个不安分的,那日沈将军来府上,那云儿也动了心思。” “不过你放心,沈将军根本就没搭理她。” “原来如此。” 姜娇儿是不大在意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没完。 守备夫人的话只说了一半,她没说守备大人宠妾灭妻,那云儿的地位可比嫡女高多了。 佛堂抄经,也不过是老祖宗吩咐下去,底下的人帮着云儿应对。 姜娇儿回到客院,一个女子气冲冲找上门来。 那女子看着不过十五六的模样,明明还只是个少女,却偏偏一脸算计,精明市侩。 “你就是将军的乡下妻子?” 姜娇儿无语:“嗯,我就是乡下将军的乡下妻子。” 那女人一脸气愤:“说你自己位卑低微也就罢了,扯上将军做什么!你不知道吗,英雄不问出处!” 姜娇儿琢磨了一下,饶有兴味问道:“哦,是吗?那你的出处呢?问问无妨吧?” 那女人一愣,随即知道自己碰见个硬茬儿。 原本以为沈鹤的妻子顶多容貌上胜她一些,内里就是个不知所谓的乡下妇人。 谁知对方居然有和她对着干的勇气! 姜娇儿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吓吓她,最好让她以为自己会下杀手。 “我是守备家的小姐!” “哦,你是守备家的庶女云儿,虽然出身官家,但其实和妓子差不多,居然青天白日的勾别人家的男人。” “哦不,有的妓子该不会故意勾成家的男子,你是妓子中的下流妓子,手段最是肮脏不过那种。” “你的来处,我说的对不对?” 姜娇儿冷冷看着她,这女人莫名其妙,如今外界消息都说沈鹤已死,她还来找不痛快。 多半,当日的沈鹤一定非常瞧不上她,让她觉得受到羞辱。 可明显羞辱的不够,还敢来自己这儿找! 第478章 重要线索 那叫云儿的庶女憋得一张脸通红。 “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等那庶女说完,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个眼神极活的丫鬟:“谁给你的胆子侮辱我家小姐!” 那庶女有了丫鬟帮衬,心气才顺了:“红叶,你好好和她说,她是个什么东西!” 红叶得了命令,一脸的倨傲,那模样似乎比她主子还要高高在上。 “哼,纵然你是沈将军的夫人又如何?你这等妇人,德不配位,最最可恶,平白拖累将军!” “将军的三个孩子本来和你没关系,可他们却背上泥腿子娘的污点,我劝你还是清醒点,趁早回你那乡下吧!” “只有我们小姐这样的天之骄女,和沈将军才相配!” 姜娇儿诧异看着红叶,这样森严的等级制度社会中,奴婢甚至算不得人。 她,不怕死的吗? 红叶说话有逻辑,不傻,她难道不清楚自己将军府主母的身份? 因为这点太过震惊,以至于姜娇儿对她那些话都不太在意了。 她只是很疑惑地开口:“你叫红叶?难不成你和旁人不一样,多长了几个脑袋?” “我要杀你,守备大人不会说什么,你确定不怕死吗?” 姜娇儿真是以认真探究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 那红叶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太不一样了! 她本以为姜娇儿会暴怒,甚至会直接对自己上手。 可对方却冷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红叶眼睛一转,立刻回头干嚎:“小姐,看来沈夫人要对奴婢下杀手了!”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想要把小姐的意思表达出来而已!” 那丫鬟转过去开始表忠心,庶女一听就着急了,动红叶就如同动自己! 红叶若死了,那她真是没脸在这府里待了。 于是庶女还是大呼小叫,控诉姜娇儿如何恶毒。 还说若要杀红叶,先从她的尸体上过。 总之比之前还要胡搅蛮缠! 姜娇儿一下拉下脸,毕竟人在屋檐下,还真能对这个庶女怎么样。 然而她这表情却把红叶吓着了,她刚就觉得此人杀伐果断,如今难不成真要动手了,立刻就柔声劝诫自家主子,委婉劝诫她,不要再拱火了。 姜娇儿脑海中猛地闪过什么,再抬眼,她忽的想到了。 这个红叶,太不对劲儿了。 守备家庶女从头到尾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怪不得不怕死呢,原来是有护身符! 见姜娇儿直勾勾盯着自己,红叶心里毛毛的,一时再不敢说什么,只好拉着自家主子跑了。 啧啧,还以为那云儿是厉害的,没想到也就这样。 倒是那丫鬟,姜娇儿冲着门外招招手。 没一会儿,一个灰衣妇人走进来了。 “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查查那丫鬟,事无巨细,彻查清楚。” “是。” 突然出现的妇人,叫陈意如,年轻的时候因着父亲是镖局东家,便学了一身好本领。 如今进了姜娇儿的商队,之前表现平平,但姜娇儿还是很清楚她的本事。 不过一天,守备夫人就知道了庶女又闹事了。 无奈,只能过来和姜娇儿赔礼道歉。 “夫人不必多礼,我知道那云儿所作所为和夫人无关的。” 守备夫人很是感动:“的确,我是很看不上那个的。” 姜娇儿笑了笑,回归正题:“夫人您说过守备大人要见我,最近可是有时间了吗?” 守备夫人猛地拍了拍额头:“差点把这个给忘了,今日下午,我带夫人去大人的书房。” 惦记的事有了着落,姜娇儿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见了守备大人之后,简单几句话,却又让她再一次提起了心。 “夫人能来,下官真是对沈将军万分羡慕啊。”照例互夸了两句,才说正事。 “其实,在将军失踪前,曾经来过一次将军府。” 姜娇儿立刻精神起来,这是重要线索! “夫人莫急,听下管说来。” 守备表情飘忽,仿佛陷入回忆当中。 “那一日,已经临近开战,将军忽然到了守备府,要了一份地图。” “当时下官也很诧异,为什么不是地形图,可后来,意外却发生了……” 姜娇儿心潮迭起,她意识到守备没说完的话,沈鹤有可能是有目的“失踪”! 但,如果是这样,以沈鹤的行事,他会想办法给自己秘密送信。 但,自己并没有收到任何信。 所以说,这只能是一个猜测方向。 守备叹一口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西凉突然多出的五万骑兵,根本不知是哪来的。” “将军到最后,也没查出来具体。” 守备想了一下,又道:“夫人若想了解,可以去卫所找白云飞千户。” 姜娇儿明白,守备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问清楚白云飞的属地,她便离开了。 之后,姜娇儿也拿了一副地图,这地图绘的是西凉和一些没听过的外族。 一连三天,一无所获。 不过陈意如那边正好相反,丫鬟红叶,还真是有问题,且是大大的问题! 陈意如领了三个高手,直接把红叶绑到了姜娇儿的面前。 这一回,蠢钝如猪的庶女并不在她跟前。 是以,红叶看见姜娇儿的那一刻,相当惊恐。 “我还真以为,你不拍死呢。”姜娇儿很是鄙夷地开口。 红叶似乎在发抖:“怎么会,活人,只要是活人肯定都怕死!” “哦,那你不知道,我能让你死么?” 红叶一下就被吓住了,立刻跪在地上。 “沈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奴婢真不是故意的,都是小姐逼奴婢那么做的!” 姜娇儿:“你把旁人当傻子,看样子还是不怕死。” “不!奴婢不想死啊!” 姜娇儿若有所思:“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红叶终于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这一坎儿了。 “夫人想让奴婢说什么?” “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红叶立时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居然暴露的这么彻底。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第479章 有方向了 眼见着姜娇儿根本不信,红叶这才着急了。 因为刚才最后一句,她说的真是实话。 红叶想不到说什么,只能连忙磕头,磕到头上都是血了,姜娇儿才淡淡瞥她一眼。 陈意如冷着脸上前:“一年前,你被姨娘之女云儿挑中,仅用了一个月,让对方对你言听计从。” “三个多月前,沈将军带兵前来,曾住在守备府。” “五天后,你去了夜城的坊市,在一家药堂待了半个时辰。从此以后,每隔六七天,你都会去药堂。” “而沈将军失踪后,药堂关门了。” 听到他们把事情调查地这么清楚,红叶脸上血色尽失。 “奴婢说……三个月前,有人给了我五两银子,让奴婢帮忙给小姐牵线,搭上沈将军。” 说到这儿,红叶苦笑一声:“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后来,奴婢的作用就变成了窃取守备府的信息。” 姜娇儿听到这儿,略微失望,原先以为是条大鱼,到底看走眼了。 “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红叶痛苦摇头:“不认识,就算那人站奴婢面前,也认不出。” 这也,太没用了。 “你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一条命啊,没有付出可留不下。” 红叶那时候眼里只有银子,旁的东西还真记不住。 费劲儿想了想,她忽然睁开眼睛,眼里也有了亮光。 “奴婢想起来了,那人有个领头的,长得让奴婢印象深刻!” “是吗,到底哪里印象深刻?” “那人太凶了,且面上还有一道贯穿半张脸的伤疤。” 脸上的伤疤? 姜娇儿心里瞬间有个人选,拓拔洪允。 这家伙借着中原的内奸还是逃出去了,只不过他半路遇强匪,差点被人把头劈成两半。 据说就留下了这么一道疤。 在试探地问出一些样貌特征,很快她就可以肯定了。 还真是拓拔洪允。 居然闲的发霉,开始给沈鹤找女人了! “还有其他的吗?” 红叶脑子似乎清明许多,又说出一件事。 “和奴婢接头的那人有些傲气,似乎是因为他上头那一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从什么王室借来了奇兵。” 王室? 姜娇儿没管这个,这么几句话,她已经明白了。 是拓拔洪允,当日就不该让他逃了。 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该杀了他的。 不过皇帝不允许,却导致现在后患无穷。 毕竟皇帝的想法,是让拓拔洪允回去继续和兄弟内耗。 现在却是不行了。 沈鹤却一不小心成了皇帝算计的牺牲品。 虽然知道了一些东西,但依旧无法解释沈鹤为什么会失踪。 接下来,只能去找白云飞了。 红叶说了她知道的,就被姜娇儿交给守备了。 听到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居然是奸细,还害了沈将军之后,守备吓出一身冷汗,万分庆幸姜娇儿没计较此事。 从此,守备府对姜娇儿是有求必应,恭敬无比。 整个府里唯一对姜娇儿没有好脸色的,只有那个庶女云儿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下场没那么好。 连带着她的姨娘,一道失宠了,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若守备心再狠点,这二人不是被送到庙里,就是悄悄没了。 几天下来,找人还是没什么头绪,但心里清楚了一些事。 姜娇儿在心里假设各种可能,只是还有些说不通。 很快,见白云飞的日子也到了。 白云飞年纪还小,并没有妻妾,所以姜娇儿省了后院那一套,直奔主题。 没想到白云飞很激动:“属下也觉得将军没死!” 姜娇儿点点头:“你说得对,况且你在现场,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失踪?” “是受伤还是?” “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 姜娇儿轻声说出最后一句。 这个猜测实在是大胆,不过白云飞也并非胆小怕事之徒。 皱着眉头仔细的回忆,思索着,最后他还是缓慢摇头:“故意的倒没可能,将军一向谋定而后动。” “若真是故意的,必然有后手。” 姜娇儿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白云飞接着道:“将军不是故意的,但失踪……也有可能是被俘,被绑架了。” 他不敢说出俘虏二字,用了绑架这个奇怪说辞。 “夫人,虽然属下搞不清楚,但属下相信将军没死。” “还有,将军曾说过让属下不解的一句话,夫人可斟酌一下。” 白云飞顿了一下,随即才道:“那多出来的外族骑兵,属下认为只是西凉的结盟战力。” “将军却说对方野心不小,西凉若是败了,那五万人却不一定败。” 这几句话,白云飞怎么也没琢磨透。 如今姜娇儿要去找将军,他就说出来了。 “知道了。” 回守备府的路上,姜娇儿一路魂不守舍。 她失去了方向,如果沈鹤是主动失踪,她还能推测对方的意图,找到目标。 可是如果是意外,只怕她也要到处去碰运气。 一旁莫不作声的陈意如突然开口:“夫人,若是想不明白,老妇却有个想法。” “你说。” “去找那五万骑兵,听白千户所说,将军不放心那五万人,一定会再调查。” 陈意如劝说着:“不管将军是如何了,总有能力脱困。” “脱困之后,应当就会第一时间来调查他们了。” 姜娇儿如同醍醐灌顶,她怎么就没想到。 真是关心则乱,一叶障目!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发。” 毕竟是找人,那真是一点时间不能浪费。 姜娇儿知道的要比沈鹤多点,她从红叶那得了两个字“王室。” 说的似乎不是拓拔的王室。 可惜夜城留下的西凉人并不知道这个。 于是只能一路继续往西前行,途中,西凉一派衰败的景象。 越靠近夜城的地方,那些西凉人还能讲汉话,彼此间还能交流。 随着深入,姜娇儿只能买下一个能够翻译西凉话的西凉人。 “看来西凉也不怎么样。”姜娇儿嘟囔了一句。 往常总听他们说西凉人骁勇善战,如今一看,不过如此。 败了之后,街上每个人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第480章 奴隶 西凉靠近中原的边城,原本是夜城,如今是通天河以北百里的木叶城。 木叶城中,一片萧索。 姜娇儿一行人默默观察着战败的西凉人,众人脸上遍布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 除却街上耷拉着脸的普通外族人,他们衣衫褴褛,但最起码来去自由。 更有那些手脚被重重镣铐锁住的,身骨单薄的,浑身伤痕累累,被拖行于街市的奴隶, 全是中原人。 就跟在中原,异族少女被当作货物一般,中原人在西凉,也是货物。 而在西凉退败时,他们更是任人宰割的奴隶。 牵着奴隶的西凉人,阴狠恶毒的目光看向了姜娇儿一行人。 他们是汉人的商队,完全不同的样貌非常容易辨认。 但是那些奴隶主并不傻,这一行商队,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隔着半条街,不到几尺的距离,仇恨发酵。 姜娇儿和那领头的对视,终究还是对方败下势来。 他们不敢惹这群汉人。 姜娇儿心底幽幽叹一口气,哎……前路艰险啊。 “求求你救救我!” 蓦地,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爬到了姜娇儿面前。 她一愣,随即定住目光。 面前的这女人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伤痕都已化脓,甚至隐隐散发着恶臭。 她那双眼既绝望又有小心翼翼的希冀,那份希冀实在厚重到叫人承托不住。 在此之前,她一定是绝望到尽头的。 姜娇儿微微张嘴,她并不是圣母,但这种情况之下,无法不动容。 陈意如走过来,她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对这样的苦难,十分吝啬同情心。 “夫人,救下来也活不成。” 这话冷酷而真实,那女人也听到了,却忽然猛磕头:“菩萨,求你!我下辈子报答你!” 哪怕是死,她也不想这么死。 姜娇儿一阵怅然,不管是为了自由,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身前在地狱,单纯想要在死前挣脱。 她并不懂,却有些动容。 叫来翻译,问道:“问问,一个人要出多少钱?” 那翻译的眼眶也红了,听了这话,忙不迭过去和那领头人交涉。 然而,对方却做了一个嚣张至极的动作,他把求救的女人猛地拉起来,然后“忒”一口唾沫吐在女人脸上! 那翻译气得胸口上下急促起伏,一张脸怒红。 姜娇儿明白,对方打定主意不放人了。 那奴隶堆里原先还有人观望,可他们看到最后,想起来姜娇儿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商队的领头。 怎么能和西凉这边的恶人抗衡呢? 终于一个个认命,跟着那些恶人,不知要去什么恶劣的地方。 陈意如看出了姜娇儿眼底的不甘,那情绪过于浓烈。 “夫人,还是不要惹事,毕竟这是在西凉,为了将军,还是要谨慎行事。” 谁知姜娇儿却冷着脸,完全不认可她的话。 “正是为了将军,我是沈鹤的夫人!所以,我绝不可能看着中原人在我眼前,受西凉人欺辱!” 陈意如没想到,这一路上,姜娇儿对自己一直表现的很宽容,甚至有时也会问过她的意见。 可这一次,她立刻就驳回了她的意见。 陈意如一双沧桑的眼睛里满是不赞同,但姜娇儿不说话则已,开口便不容人拒绝。 “夫人这么想,那我们要对他们动手吗?” 翻译过来和姜娇儿搭话,看到出,她对这件事也很热络。 其实这翻译是个混血,生下来没有父亲,而她母亲自然是汉人。 因为这样的身世,让她对这群奴隶很容易感同身受。 “嗯,找人探查路线,半路动手!” 商队的人没一个草包,哪怕就是周桐,不止计谋高深,就是身手也不错。 很快,他们就弄清楚了那群人的路线。 在离着木叶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部族,这个部族乃是慢慢由西凉前线的士兵形成。 部族里基本没有女人,而中原的女人,也不可能替他们繁衍后代,只是专门为了享乐。 探听到这一切,姜娇儿再也不忍耐了:“立刻出发。” 对方带着皮包骨头的奴隶,脚程不快。 姜娇儿带着人很快就追上了。 她带了商队里的七八个好手,骑着高头大马,围住了这一群人。 那领头的万万没想到姜娇儿会半路发难,一时间惊恐万分。 高头大马围着这一群人慢慢绕,那人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姜娇儿诧异:“原来你会说中原话!” “我告诉你们,这一次我是奉塔塔尔部族的命令行事,若我出了事,你们都逃不了。” 姜娇儿身旁的一人冷笑:“是吗,原本还想让你留下放奴隶离开,现在看来,不能放你走了。” 那人脸色立刻变得灰白,一个劲儿摇头。 “放过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他涕泪齐下,突然跪下。 旁边跟着的西凉人,看到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立刻跑没影了。 姜娇儿挥手:“杀,一个不留!” 毕竟还是路上,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挡了她的路。 很快,逃窜的西凉人被杀了个干净,而且这群人手段干净,不会被怀疑。 “我们得救了?” 那些奴隶们眼神是茫然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娇儿。 她走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健康的男人面前:“怎么样,还能走吗?” 那男人连忙跪下:“菩萨!菩萨显灵了。” 这男人有一张朴实宽厚的脸,姜娇儿本想让他带着奴隶离开这里。 但是突然发现,百里的距离,他们是走不回去的。 最后,只能从商队里找出两人,让他们带着离开了。 原先那瘦弱可怕的女人,跑到姜娇儿面前给她磕头,但她自知活不了,只道结草衔环,来世再报。 姜娇儿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和一般大字不识的女子不太一样。 “你,到底是如何被西凉人抓住的?”姜娇儿问道。 那女子苦笑:“回贵人的话,小女子本也是随家父来西凉跑商队的人。” “原本好几年都相安无事,上一次沈将军夺回夜城,也未出事。” “直到这一次,西凉里出现了几个残忍异类,在他们命令之下,西凉人见汉人就杀!” 第481章 大胆决策 姜娇儿暗暗推测了一下,眼前这女子落难的时候,居然是在沈鹤和西凉两相胶着的时候。 她本以为是战败后西凉人的迁怒,如今一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又问了其他几个人,皆是原先在西凉生活还算自由,突然有一天,那些西凉人就特别仇恨,不仅暗地里对他们下杀手,后来更是直接把他们当作奴隶买卖。 姜娇儿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无比烦躁。 事情不太对头,这女子看着是个有手段的,中原和西凉打起来,她肯定会想办法自保。 不说其他,肯定有也像她这样雇佣了高手,最后却被抓住。 是什么人杀了她的护卫?姜娇儿只能想到军队。 “罢了,你们先别想那么多,我会叫人送您们去夜城。” 旁人都是一脸感激,那快死的女人,脸上也露出微笑。 她叫霜杏,父亲已经去世,如今能埋骨故乡,已经是万幸。 姜娇儿转头:“霜杏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西凉这异常的源头,你可清楚?” 这话一问,霜杏的眼睛即刻眯起来,脸色一白,似乎深陷某种恐怖的回忆中。 好半晌,她才惨笑一声:“姑娘,我早看出你并非只是商队头领!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只不过,若你想以卵击石,还是算了罢!” 姜娇儿看得出对方的怨恨,霜杏刚才说她父亲没能活下来,估计就是杀父之仇的愤恨了。 姜娇儿并没有任何退缩:“还望详细告知!” 霜杏深深呼出一口气,她的胸膛仿佛一堆硬茬的骨头,起来时僵硬无比,落下又发出“嗬嗬”杂音。 “是那一只军队。” 霜杏脸色惨白,她咬着下唇,每一个字都十分用力:“他们西域天子的臣民,来自奇迹之城。” 霜杏说她懂一些西凉话,一路上听了不少。 “那些军队,自傲的很,不仅是汉人,他们连西凉本地人也看不上。” “而且,我还听到那些人说,这些奇迹之城的人,要收回天可汗的称号。” “从此以后,西凉没有天可汗,中原以后也没有天子。” “唯有他们,才是真神子民,天子使者!” 姜娇儿一下就明白了,西凉有自己的宗教,这些人,和西凉应该是信仰相同,但这种信仰有等级。 他们的等级明显更高,甚至如果说西凉是奴的话,那些人就是主。 这是最近,姜娇儿得到的最为准确的信息了。 从这一条,就能推测出许多。 “那些兵,是不是很厉害?” 霜杏面色难看地点头:“就是比之沈将军的部下,也不差什么。” “且,他们更为嗜杀残忍。” “好,我明白了,多谢你告知。” 霜杏闭上眼,她并没有恳求姜娇儿帮忙报仇,但她心里觉得,姜娇儿会去报仇的。 她是冲着那群人去的。 等让人把他们送走之后,姜娇儿表示,她要去西凉的王帐。 这下别说陈意如,就是周桐也吓坏了。 “夫人,此举不妥!” 姜娇儿却道:“那群自称为真神子民的人,意图不轨。” 如今她终于明白沈鹤说的话,那五万骑兵,在对上中原的时候,他们的目标是沈鹤。 如今,表面来看,沈鹤已经死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西凉了。 而从霜杏的只言片语中,她察觉道,对方很讨厌中原皇室的“天子”这一套。 在他们来看,真神只有一个,天子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自己!正如教徒要清洗异教徒一样,他们灭了西凉后,一定会南下! 所以,她要先去西凉的王室探一探。 甚至隐约觉得,如果是沈鹤,他的路程必然也是这个。 陈意如气了个倒仰,说干了口水也说不通,于是只能冷眼看着姜娇儿。 周桐则是叹息一声,表示姜娇儿要去西凉王账,他也要跟着。 姜娇儿却摇头:“这一次我只能带两个人,一个是阿代,一个是陈婶。” 陈意如听到她还要带自己,更气愤,一点不听劝,竟然还敢拉着自己下水!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陈婶道。 阿代就是翻译,她听到姜娇儿这么说,心里是很怕的,但姜娇儿给的报酬又实在丰厚,最后只能点头了。 还剩下百十来个高手,站立当场,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办。 周桐考虑周全:“既然如此,那我和诸位壮士,就在外面接应夫人!” 那些壮士跟着周桐表忠心,这些从江湖各处雇佣的侠士,都有个特点,侠义心肠。 看见了那些中原奴隶的下场,他们绝不会灰溜溜离开西凉了。 姜娇儿不经意拿出空间里的化妆品,一会儿就给自己化了个仿妆。 仿的就是这边的异族少女。 周桐大为惊讶,旁人也惊叹道:“想不到夫人的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 可不是么,这可是四大邪术之一呢…… 阿代扮作姜娇儿的丫鬟,而陈意如则是奴隶。 混进西凉的王账倒也不用多精细的谋划,毕竟那地方像姜娇儿这样的女子,还是不少的。 只要有一张异族脸,基本没人会怀疑。 除了同为竞争对手的异族少女。 “站住!你要干什么!”一个女子,带着七八个侍女拦住了姜娇儿。 姜娇儿一口好话,对阿代说:“告诉她,我是西域天子的人!” 阿代连忙翻译。 那女人却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说我们的话!” 姜娇儿强势地翻个白眼:“告诉她,我是夜城来的。” 那女人一听,立刻变了脸,很鄙夷地看着姜娇儿。 “哼,懦夫,你的父兄都是无能之辈,突然丢了夜城。” “父兄在中原人入境时死了,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那少女的脸色一下很难看。 “好了,那芝尔!” 一个年长的妇人,眼神凌厉地在二人身上逡巡。 “这位姑娘,你既然是天子的人,还是快过去吧。” “兀术大人喝醉了酒,正在找姑娘。” 姜娇儿心里警铃大作,好哇,原本她以为这妇人不过时间看着刻薄,没想到那么恶毒。 兀术大人找“姑娘”,此姑娘一定非彼姑娘。 第482章 混入其中 而且那少女一听妇人这么说,就有些不乐意,却也没阻止。 看来这个“兀术”大人,还有一些残暴! 她若无其事地挑眉:“是么,那我就先过去了。” 介于知道她听不懂西凉话,她一走,那少女就开始抱怨了。 “娘,你怎么让她去服侍兀术大人!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轮到她,要是真让她勾搭上大人,一定会爬到我头上的!” 妇人怜惜地看着少女:“好了,如果她不去,你哥哥就会让你去了。” 那少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转头一想,便没说什么了。 阿代把那对母子的话告诉姜娇儿,她一听就明白了。 这个那芝尔,多半是西凉公主了。 而她的兄长,此时正在巴结这位从奇迹之城来的“天子。” 若是可以,他完全不介意送上自己的妹妹。 那妇人的地位并不高,而这少女听到她兄长会把她送给兀术,也不敢反驳。 这俩人,很可能不是一个爹。 西凉一向有妻子兄终弟及的传统,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兄妹俩似乎不是一个爹,但都是王室中人了。 姜娇儿忽地想到一个:拓拔洪允! 这也是那时候的传闻,说他娘原先给上一任西凉天可汗短暂当过妻子。 后来又被新上位的天可汗娶为正妻! 虽然传闻里并没有兄妹二人不是一个爹。 但世上所有的隐秘,都是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看着那妇人像个有手段的,却连阻止女儿所托非人都做不到。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拓拔洪允了。 姜娇儿咬着后槽牙,万万没想到,她们居然在西凉王帐遇上了。 不过再给拓拔洪允一个脑子,他也想不到姜娇儿会混进来! 随便叫了一个侍女,姜娇儿便理直气壮地说道:“带我去兀术大人的营帐!” 那侍女吓了一跳,抖了一下之后就迅速带着她去了一个营帐。 兀术的营帐比旁边的要高大干净一些,姜娇儿很快站到了营帐之外。 带路的侍女并不敢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陈意如在一旁叹为观止,这沈夫人的胆量也太吓人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能带着姜娇儿全身而退了。 对方却一点不在意的模样! 阿代没有那个脑子,并不知道兀术的可怕,只是以奸细的身份混进来,多少还有些紧张。 营帐中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姜娇儿示意阿代听着里面在说什么。 很快,一个男声愈来愈近,随即掀开门帘,一眼看见站在门外的姜娇儿。 她的化妆技术自然是厉害的。 温婉的骨相其实只是稍微添加了些英气的轮廓。 那模样,还是相当吸引人的,对方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而姜娇儿已经学会了刚才让阿代教自己的话。 “我是来服侍兀术大人的!” 对方神色一暗,忽地笑了笑,嘴里说了一句话。 说完他就离开了。 姜娇儿觉得对方没憋什么好话,转头问阿代:“他说什么?” 阿代脸色通红:“他说,他说他的营帐在最东边……” 我去,这是给向上攀附的她,另一个选择啊。 陈意如冷哼一声:“这是个好机会,我手里还有一点砒霜,药完了这个,药另一个。” 嚯,这个想法让人很舒适。 可她还不想明天被追杀。 “我进去了。” 姜娇儿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躺在床上。 那男人明明也长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姜娇儿却觉出,对方和西凉人长得不大一样。 他们,不会不是一个种族吧?姜娇儿想到了上一辈子的种族说。 “你是谁?” 简单的西凉语,她已经能听懂了。 姜娇儿柔声道:“伟大的真神在上,我是神派来侍奉你的人。” 那人被姜娇儿刻意的声音吸引住了,露出一个笑脸:“真的吗?” “是啊大人,我是你一个人的侍从,侍奉大人左右,助力大人完成伟业。” 姜娇儿把一个信徒少女演的活灵活现。 她再清再楚不过,像兀术这样的人,如果有人要爬床,只会被吃干抹净之后,再一刀杀了。 但是你要拿他的信仰说事儿,他反而还觉得这就是上天指示。 他会成事,是因为上天已经认可他了,虔诚的少女信徒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来一点姜娇儿特调的熏香,兀术已经莫名信任眼前这绝美的少女,他噙着微笑去睡了。 虽然躲过一劫,陈意如还是有些害怕:“夫人,要不我们还是连夜跑吧,我看这人脑袋有问题啊。” 姜娇儿摇摇头:“暂时不能跑,这个兀术是重要目标!” 第二天一早,兀术见到她,目光变得冷然。 偏偏姜娇儿还一副信仰狂徒的模样。 恰巧,兀术见过这样的人,那些人为了得到真神垂怜,会在庙前磕头磕到死。 等到血流了一路,那些人才表示自己的虔诚真神一定看到了。 然后他死了,旁人会说他远离世间苦厄,被真神接走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 兀术并没有蠢到那种程度,但信仰深刻的士兵却很好用! 如今来了一个使徒少女,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长了一张好脸,但是脑子坏了,罢了,先放在旁边,总会有用的。 兀术深知信仰的力量,他觉得,只要告诉姜娇儿,真神需要你去死,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悬崖。 姜娇儿安顿下来了,就住在兀术旁边。 陈意如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没等她喘一口气,西凉王室那边就来人,说是怀疑姜娇儿是奸细,要去审问她。 陈意如好险没控制自己,差点当场杀人! 好在,姜娇儿及时道:“我是真神使者,是谁敢怀疑天子的人!” 当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除了她,谁有那个字闲心去关注姜娇儿。 殊不知,当得知那芝尔要去审问姜娇儿的时候,一个男人很有兴趣地跟过去了。 看到他过去,另外一人不解疑惑,也跟过去了。 姜娇儿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被人带到了营帐。 然后她意外发现,这个营帐的熟人还不少! 那芝坐在两个男人旁边,一脸得意:“这个贱人该死!” 第483章 审问 在她旁边,紧挨着她坐的,是昨天那个从兀术营帐里出来的男人! 那男人旁边的男人,就让姜娇儿很诧异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快碰面。 拓拔洪允! 这个姜娇儿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就这么遇见了。 而且,拓拔洪允在中原的时候,脑子不大灵光,他的计划屡屡受挫。 不是被抓,就是在被抓的路上,整天就和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 如今但是一副神威的模样,那横贯了半张脸的疤痕,居然显得他很有神威。 姜娇儿不由得想笑,就这么见面了,想到那时候拓拔洪允想杀了自己,如今眼神中却有一些忧虑。 兀术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敢碰。 但她身上,确实有些疑点。 俗话说,最了解的人不一定是你的亲人,但很有可能是你的仇人。 拓拔洪允看着姜娇儿,只觉得有一些眼熟,但印象里又没见过。 想起这女人是从夜城来的,而他之前在夜城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或许是那个时候见过吧,美女么,是个男人都会多看两眼的。 事到如今,姜娇儿也知道了,在那芝尔旁边坐着的,估计就是二皇子了。 “听说,你只会说汉话?哪怕是夜城来的,也不至于此吧?” 姜娇儿既然敢来西凉的王帐中,准备工作做的也是很齐全的。 “我的确是从夜城来的,也不至于只会说汉话,原因也很简单,我是弃儿,是中原人收养了我。” 接着,她突然抬起头,满脸愤恨地看着拓拔洪允。 “我知道中原和西凉不能共存,打仗不可避免!” “但我的父兄却不是因为打仗死的!” 姜娇儿接下来说着话,咬牙切齿。 “是因为某个无能之人,失了夜城之后。中原军队接管夜城,他们看见我的父兄收养了我,竟然用通敌这样可笑的理由,杀了他们!” “他们本来不必死!” “确实因为我!因为某个无能之人!” 姜娇儿句句都不提那个人的姓名,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芝尔冷笑一声:“原来是被贱民养大的,你有什么资格服侍兀术大人。” 姜娇儿暗自咋舌,摇摇头。这个那芝尔还真是没脑子啊。 却见二皇子瞪了那芝尔一眼,又和拓拔洪允说:“太子殿下,神侍只是不懂,她并非是故意的。” 拓拔洪允脸色相当不好看,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兀术的人,他能如何? 接着,二皇子有又看向姜娇儿:“知道你为你的父兄不值。” “但你实在不必,你身上流的是西凉人的血,如今又被真神选中,他们能为你而死,那是他们的荣幸。” 二皇子用哄女人的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姜娇儿很不给面子地看他一眼:“殿下不必多言,真神已给出指引。” 那芝尔眼看着她二哥倒戈,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拓拔洪允被骂,一定跟自己在同一战线。 “太子殿下,杀了她!” 拓拔洪允幽幽看她一眼:“如果你在胡闹,那就准备嫁去柯热部族吧!” “啊!我不要!” 最后这场所谓的审问,最终以那芝尔的尖叫声结束。 而此时,兀术也进来了。 “诸位,我可不知道,原来我的侍女可以不经我的同意就被审问。” “下一次诸位是不是就要不经我的同意,而取走我的项上人头了?” 二皇子明显比拓拔洪允更要能伸能屈。 “兀术大人误会了,不过是女子间争风吃醋……” 兀术脸色铁青,指着那芝尔:“不,是这个俗不可耐的蠢女,为难我的侍女!” 姜娇儿立刻表现出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 而那芝尔则是呆愣当场,犹如下了地狱,浑身凉透。 拓拔洪允这才站出来:“如果神侍愿意,我们会做出补偿。” 姜娇儿冷着一张脸,却不讨人厌,她仿佛在雪山之上,盛开在山巅,沐浴在日光下的雪莲。 冰冷却耀眼。 “不必了,我将会永远追随真神的指引,直至真神的使者使万民臣服!” 不得不说,这一招在哪都好用。 她圣洁的表象,不容置喙的言语,不可辩驳的气势,仿佛她说的就是既定事实。 兀术自然是开心不已,姜娇儿选择追随自己,这说明什么? 他是众望所归,不论真神存不存在,他的信徒却无条件支持他。 兀术很满意:“好了,以后没事,不要打扰神侍向伟大真神祷告。” 事到如今,姜娇儿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忠实教徒。 而且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姜娇儿是自己混进王帐的。 这样漂亮的女人,一定是哪个首领想要献给谁。 只是如今,谁都没有得到她。 过了两日,陈意如基本把情况打听的差不多了。 兀术的背后,是奇迹之地。 也是西凉人说的王庭。 很早以前,西凉的“天可汗”,全部出自王庭。 直到某一天,西凉一个部族首领杀了这个“天可汗。” 他并没有受到诅咒,反而因此统治西凉。 姜娇儿猜得到,这其中的原因并不复杂。 如今的西凉,还有一些清晰可辨的痕迹,代表他们曾经对什么神很信仰。 估计和如今王庭的“真神”脱不了干系。 但等到了西凉自己的天可汗成功出世,西凉的宗教逐渐瓦解。 而王庭又远在千里之外,他们没有办法派兵讨伐。 直到沈鹤横空出世,西凉不停战败,有人就找到了王庭借兵。 “这个人”,姜娇儿也差不多猜出来了。 之前听说西凉的二皇子最是窝囊,和成安相配。 随即一看,人家就是扮猪吃虎,西凉的水都这么浑了,他却还安然无恙! 然而知道了这些还不够,他知道,除了那可怕的骑兵,王庭似乎还有其他力量。 沈鹤不在西凉王帐,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王庭。 但是听兀术的意思,从西凉出发,王庭并不好找,尤其是要经过一段非常之危险的沙漠。 姜娇儿心道,她是一定要去的。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兀术非常正经地问她:“神侍,你说时机到了吗?” 第484章 老可汗死了 时机。 姜娇儿明白,兀术是想将西凉收归麾下。 待了这么多天,她终于探听出来一个十分有用的消息。 西凉的老可汗生病了。 他昏睡在床上,一睡不醒,任由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全然无知。 在王庭的人没来之前,老可汗就曾经倒下过。 直到兀术出现,他带来了一位王庭的巫医,老可汗就再没有睁开眼过。 至于旁人质疑巫医,他就会说,这是上天的指示。 上天让老可汗昏睡,却没让他死。 因为真正的天可汗还没选定。 这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姜娇儿看了都瞠目结舌,不过她觉得兀术手下的兵虽然骁勇。 但他还是看不清局势。 如今五万骑兵,四万回了王庭,剩下一万…… 如果他真的想取而代之,拓拔洪允和二皇子一定团结一致,一天就能把他和他的兵杀个干净。 毕竟,作为外援,皇子可以争取他。 至于其他,兀术到底还是天真。 就算是信仰渗透,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姜娇儿对这人也算是了解,他是绝对接受不了别人对他说“不”的。 于是她表露出疯狂的状况:“兀术大人,时机来了,千钧一发,但凡失手,不可重来!” 兀术果然哈哈大笑:“正是好时机!” 尤其是失手不能重来这句,更让他确信,他的机会来了。 他转头看着姜娇儿,忽然,他觉得面前的绝美少女,那张脸似乎沐浴在圣光之中。 或许,这真是上天派来辅佐他的! “你放心,一旦我为天可汗,你必然是我的大王后!” 我可去你的吧! 姜娇儿脸上依旧神色沉痛:“不,兀术大人,上天选择您,是因为大人您有机会实现伟业,千万不要把目光放在小小的西凉!” “哈哈!正是。西凉,不过夹缝之地!我要的,是消灭中原伪天子!” 这人的胃口还不小。 “好,此时还需要商议带到机会来时,到时候神侍要助我一臂之力。” 姜娇儿有些疑惑,兀术一口一个“时机”,她却不觉得最近有什么不对的。 等等! 她想到最近异常的地方,最近专门给老可汗的治病的巫医,来的很频繁。 之前巫医多呆在老可汗的帐中“做法”。 她心中豁然明朗,原来是老可汗,看来他终于要遵从上天的旨意长眠了。 而老可汗的孩子这会儿完全顾及不到他。 兀术把时机安排在三天后,这三天,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老可汗帐中的异常。 姜娇儿静静等待兀术发难。 三天后,月上中天。 营帐附近的篝火在无风的夜中偶尔发出“噼啪”声,忽地风声乍起,篝火猛地蹿起。 火光印在黑暗中默然不语的将士脸上。 有人悄悄挥了挥手:“开始!” 忽然,火舌被风卷起,疯狂摇曳,原本平静的夜晚像是被烧起来了。 风中一声长长的痛号,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痛哭。 兀术的属下找到姜娇儿,说是到了她出面的时候了。 姜娇儿早就等着了,那人看着她对老可汗的死一点不惊讶,他倒是很诧异。 没想到这么隐秘的计划,她都知道! 于是,愈发的恭敬:“大人说您明白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姜娇儿明白,这是要她充当神棍了。 另一边,老可汗辞世的消息居然爆出来,拓拔洪允和二皇子被砸懵了。 老可汗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 明明他不死不活才是如今最好的局面,他们默认了兀术对老可汗动手脚,哪怕心里知道兀术的野心不小。 可,兀术就是想拿下西凉,最好的局面,也应该是相互制衡,直到有一方获得绝对胜利的力量! 但现在,有人率先出局。 两位西凉王子心中都隐隐不安,害怕兀术有什么厉害的后手。 老可汗的营帐中,巫医夸张跳着镇魂舞,兀术站在一旁,神情悲戚。 很快,人都到齐了。 拓拔洪允环视一周,全是兀术的人! 心中越发的不安,甚至于愤怒:“兀术,你这是要干什么!” 兀术无悲无喜地看着他:“你不明白么,神接走了老可汗,因为新的英雄已经诞生。” 此时,姜娇儿被人带入营帐中。 兀术眼放精光:“神侍来了!” 拓拔洪允面色漆黑:“你的把戏太儿戏了,这女人不过就是个攀附之辈,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吗!” 姜娇儿凉凉瞥他一眼:“你对神不敬,该死!” 二皇子则看着姜娇儿,若有所思:“怎么,神侍是能与神沟通吗?” 姜娇儿一副神棍模样:“我生而为此,这是我的使命!” 兀术大笑:“的确!神侍选了我!” 拓拔洪允已经出离愤怒:“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砍了!” 姜娇儿呵呵一笑,整个月营帐中,全是兀术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听他的。 显然,拓拔洪允意识到了,他跳起来,抽出剑就要去斩她。 而兀术立刻上前挡在姜娇儿身前,一脚踹向拓拔洪允。 拓拔洪允看着得意的兀术和沉默的二皇子,忽然阴森森地笑了:“原来王庭出来的王子也不过如此!” 兀术神情骤然变冷,眼中隐隐露出杀意。 但他并不傻,如果杀了西凉两个皇子中的一个,剩下一个,那对方一定会反扑。 而且他并不清楚这二人的底牌。 要是都杀了,那些部族也不会承认兀术,一定会乱起来。 最后,只会便宜中原。 想到这儿,兀术眉头一皱,他忽然发现,老可汗死早了。 但是想到姜娇儿说的机不可失,眉头又舒展开。 越晚变化就越多,现在的局面,再好不过。 “洪允殿下因大可汗离世,悲伤过度导致惊厥。” “接下来,洪允就在营帐中养病吧。” 一句话,就把拓拔洪允软禁了。 一旁的二皇子目色更加幽深,但却什么也没说。 姜娇儿表示兀术是天选之子,结束了自己的职责。 刚出去,就看见了等在一旁的二皇子。 “祭师大人。” 如今,姜娇儿有了新身份。 第485章 反抗 兀术兴奋之余,给姜娇儿也封了个官,大祭师,实际上是御用神棍。 姜娇儿觉得兀术有点自嗨。 她抬眼看着拦路的二皇子,对方眼中没有愤怒,恐惧的情绪。 他出乎意料的平静:“你觉得,他能赢吗?” 介于人设,姜娇儿还是昂头挺胸:“当然!” 二皇子听到她这回答,沉下脸:“本殿以为,你并不是个蠢人。” 如今的姜娇儿虽然学会了西凉话,但旁人并不知道。 于是她眨了眨眼,透露出一副困惑,但是明显掩饰的模样:“不论你说什么,结果是注定的。” 她说的斩钉截铁,终于二皇子的脸愈加阴沉,阴鸷的目光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好,很好。”他扔下这么两句话,转身就走。 姜娇儿注视着他的背影,面色逐渐变得凝重,看来二皇子要动手了。 兀术赢不了,剩下的就是他有没有能力留下那条命了。 至于自己,姜娇儿不禁眉头紧皱,是现在离开,还是留在这儿顺势而为? 不管那条路,都是有风险的。 姜娇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陈意如正等着她,见她出现,舒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脸色又凝重起来。 “夫人,闹够了没有?是不是该走了。” 姜娇儿卸下“神棍”装扮,又给自己补了补妆。 其实幸好拓拔洪允如今被软禁了,她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尚在怀疑中。 “现在还不能离开。” 陈意如突然又急又怒:“火烧眉毛了!外头周桐今天递话进来,说是昨天晚上外头有大动静,如果要走,只能是今晚!” 阿代瞪着眼睛,要打起来了吗? 姜娇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下把陈意如急的转圈:“夫人,今天就要拿出个章程来,你要留下,好!那老妇陪你,要是走,就得尽早做准备!” 姜娇儿思索了片刻:“不走了。” 她决定赌一把,拓拔洪允被兀术软禁,如今他的人已经动起来。 二皇子见拓拔洪允被软禁,西凉可汗真正有着一争之力的皇子,只剩下他,所以他的人也动起来了。 并且,依着姜娇儿判断,二皇子的人可能暗中早就有了动作。 毕竟兀术的野心日益膨胀,旁人能看的出来,所以当老可汗死了,二皇子并没有冲动。 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并且这个机会来的刚刚好。 这样一想,当然还是二皇子的赢面最大。不过拓拔洪允一直是正统,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后的结果还是说不定。 陈意如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只知道,今天是唯一的机会! “好!你是主子,你说了算!”她气哄哄的。 姜娇儿笑了笑:“放心,给你的钱翻三倍。” 听了这话,陈意如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鼻子里哼哼着:“怕有命赚没命花哦。” 阿代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哎,行吧,都三倍。” 阿代忙嗯嗯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姜娇儿有一种说不清来由的信任。 既然姜娇儿不走,那就说明,眼下的情况,她还是能应付的! 是夜,拓拔洪允的营帐中。 既然是圈禁,那营帐周围自然布满了兀术的人。 然而,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突然出现。 左边的方脸大汉立刻警觉,看见了过来的陌生人。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十七八的少女。 那青年摆着一张笑脸:“大哥,不要紧张,咱们怎么也算自己人。” 那大汉并不为所动:“谁跟你自己人!” “呵!好吧,你们真神子民最尊贵。好了吧?大哥,是这样,通融一下,太子殿下是我兄弟,如今这也太突然了,我总要看看。” “只是说两句话!” 那大汉冷笑,正要大声呵斥,一旁的女子却娉娉袅袅上前来,玉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衣摆:“大哥……” 大汉一怔,竟没有动作了。 青年人了然一笑:“大哥在王庭,只怕还没娶妻吧?”他冲着那少女道:“娜依,你留在这里,好好伺候大哥!” 那汉子心动了,自从王庭来到这个地方,他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何况如今,他根本不把拓拔洪允放在眼里,所以只是同别人说个话怎么了,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斜了青年一眼:“行,最多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青年赶紧进去了,拓拔洪允正坐在营帐的窗洞边。 “殿下!”青年很是激动:“殿下受苦了,这个兀术狼子野心,如今暴露了也好,父亲和爷爷说,可以动了,也叫我和殿下说一声。” 拓拔洪允缓缓转过头来:“呵,反应还真是慢!” 青年挠了挠头,有些沮丧:“这一次二殿下领了先,是我等的错。” 拓拔洪允摇摇头,事到如今,他并不在意这个:“他这时候沉得住气,也只是一时而已。” 说着,他的突然咬牙冷笑,目光怨毒:“能踩着我上位的人,这世上还没生出来!” “先让他得意两天!你们暂且不要和他对上,待命!” 那青年立刻拱手答应,看着时间不早,带着娜依离开了。 另一边,二皇子召集了吐逊部族的首领。 他与拓拔洪允不同,除却拓拔皇室,西凉第二大的部族,正是吐逊部族。 也是他背后的助力。 拓拔洪允是西凉各个部族联合,实力也不容小觑。 这也是他们底牌,之前兀术查到一些,但并没有弄清楚。 最先按耐不住的,果然是吐逊部族的人。 其实,吐逊部族近年来越来越强大,至于选中二皇子,就未必没有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毕竟比起来,拓拔洪允更显得不好掌控。 如今二皇子与吐逊部族的人,都属于与虎谋皮。 吐逊直接三万大兵围住了拓拔一族,而之前被兀术策反的人,显然立场不太坚定。 在这种情况下,又立刻叛变了。 兀术黑着脸:“吐逊部族的首领是吧,告诉他,我要和他谈判!” 第486章 刺杀 兀术的属下,战战兢兢回话:“大人,他们不答应谈判,说是让您直接拥立二皇子。” 兀术脸色一僵,不可能! “二皇子!呵!怎么,那群家伙是死了吗?没人提起拓拔洪允么!” 属下脸色难看地摇摇头,如今这个局面,叫人着实想不到。 毕竟二皇子和拓拔洪允争斗的这么厉害,现在这时候却突然一致对外了! 兀术眯着眼,现在这个局面,当初也不是没有预想过。 只是拓拔洪允在想什么,他就不怕二皇子和吐逊首领弄假成真? “大人,眼下该怎么办?” 兀术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吐逊部族的人只带来三万兵力,这是一个控制得刚刚好的数字。 而且他们还驻扎在百米之外。 他们一定以为自己会妥协周旋吧。 兀术双手拍桌:“好的很!传令下去,一万骑兵待命!如果吐逊首领有谋反的意图,为保护两位西凉皇子,格杀勿论!” 啊! 下属瞪大了眼睛,这是要打起来了? 可他们如今只剩下一万人了,不仅如此,这样一定会惹怒所有人! “大人,此举不妥,要不……” 兀术一个冷眼扫过去:“怎么,我这个位置要不要给你做?” 话说到这份上,下属只能遵命了。 谁也没有想到兀术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不愿意妥协。 二皇子听说兀术的动作是,好一阵晃神,都没反应过来。 “他真想打起来吗?如今他还有什么凭仗?” 拓拔洪允在圈禁中的得知这个消息,眉头皱的能够夹死蚊子了。 “殿下,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相信真打起来他能赢的。” “是啊,但是也要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啊?” 这,实在是没必要吧,兀术是王庭来的,看不起西凉的一切,那完全可以回西凉么! 大家心知肚明,如果兀术愿意离开,他们是不会拦他,同时也拦不住他的。 二皇子和拓拔洪允虽然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但是心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要打,那就打吧! 在姜娇儿的营帐中,陈意如慌慌张张从外面回来。 “不好了夫人,外面要打起来了!” 姜娇儿抬头:“怎么会?” 陈意如“哎呀哎呀”的拍腿:“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兀术,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就是个夯货!二皇子手下的人来了,还没说什么呢,他那边就要开打!” “不会吧。” 陈意如使劲点头:“可会的很,如今吐逊就在外头叫喊,说要打,他也奉陪!” 姜娇儿听见“叫喊”俩字,失笑摇头。 自从兀术给她封了官之后,她就发现了,这人是有点疯病在身上的。 至于吐逊这会儿了肯定是进退两难呢,毕竟如果开打,他们不怕兀术留下的一万骑兵。 毕竟三对一,而且吐逊其他的兵力也就在附近。 可是如果他先开始了,那不就是让拓拔洪允捡便宜么! 所以,吐逊万万不会自己单开这个头。 兀术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拓拔洪允和二皇子归根结底也只是塑料兄弟情。 没有大损伤的时候,他们还能维持一下一致对外。 但如果利益不平衡,那就拖着吧。 兀术的这一招,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下属兴奋地胖,来找他汇报:“大人,拓拔洪允那边还是没动静,不过吐逊首领只敢叫阵。” “呵。”兀术的笑容中露出些许鄙夷。 这可是拓拔洪允和二皇子的主场,可如今这俩人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正如姜娇儿说的,这果然是一个好时机。 只要这俩人再拖一会儿,他相信,时间足够,他能收回这群西凉人的心! 眼看着营帐中再次平静下来,陈意如有些索然无味。 “不是说这群西凉人最野蛮了,打起架来六亲不认。怎么,这两个皇子这么与众不同呢?” 姜娇儿笑笑:“不打不好么,你不是害怕这里危险么。” 陈意如挑眉:“夫人,你不知道,这种平静,才预示着一旦出事,必然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姜娇儿听闻这话,轻笑出声:“不会的。” 陈意如并不相信她说的话,自己在那长吁短叹。 吐逊的大军在外,兀术的人也在里面严阵以待,这样胶着的局面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直到那天,兀术说接到了“天”的指令,他说西凉的铁蹄终究要踏过中原,西凉人要入主中原。 而实现梦中画面,就要从当下开始。 或许普通人会相信,真有这么一个“梦”。但实际上其他人也清楚,这是兀术的手段。 他再给西凉人做出承诺,一旦他称为可汗,就要征讨中原。 西凉的土地贫瘠,入了冬,他们往往吃不饱饭。 而改变这一现状的办法,那就是入主中原! 一时间,西凉的犄角旮旯处,总而言之是大部分子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二皇子在营帐内不断地踱步,一旁的吐逊首领呵道:“二殿下,不必着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兀术而已。” 二皇子少见地立刻愤怒起来:“小小的兀术!如果拓拔洪允再不愿意伸手帮忙,小小的兀术就会受到西凉子民的拥戴,称为新的可汗!” 他们西凉和中原不一样,他们西凉人更喜欢嘉奖“勇士”。这些勇士心中没有君君臣臣的想法。 一旦机会摆在面前,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上位。 如今的兀术。再西凉子民眼里,不过是一个“勇士”罢了。 “二殿下,既然明面上大家都不想动,暗地里却不是不可以动。” 吐逊首领恶意的笑:“二殿下,杀了兀术,再嫁祸给太子殿下。” “这!这能行么?” 吐逊瞥了一眼二皇子,明明眼睛都发光了,还要装一副兄弟友爱的模样。 “二殿下,只怕那边,也是这么想的呢。” “那就先下手为强,您觉得派什么人最合适,我这里倒是有些高手。” “祭师大人。” 四个字,让二皇子默然无语,随即点点头,这的确是个最好的人选。 毕竟兀术对这个女人,好像有种莫名的信任。 第487章 对峙 二皇子找到姜娇儿的时候,她还挺疑惑,这个时候,他找自己是什么意思? 结果二皇子的来意直接让她无语。 “你体内流着的,是西凉人的血,为什么要帮这么一个外族人?” “如果你觉得他能打得过中原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二皇子冷笑着:“你既然是从夜城来的,沈鹤知道吧?” 姜娇儿下意识觉得他话里有话,顺势接道:“正是因为此人,中原所谓的战神,是兀术大人杀了他。” 二皇子闻言,蓦的哈哈大笑:“大言不惭,那不过是迷惑中原人的说辞罢了!” 他竟然知道! 姜娇儿眉头深锁,一副震惊的模样:“你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沈鹤根本没有死!” 二皇子笑笑:“你以为,单单只是中原那边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么?” “兀术抽调出五百人,全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当初正是为了沈鹤而来,可是战场上混乱一片,那五百人只在最开始和沈鹤对上面过!” 说到这儿,二皇子边恨的咬牙切齿:“五百人的包围圈,按道理来说,那人根本就逃不开,可还是让他逃了!” 仅仅只是这么两句话,她依旧听的心惊胆战的。 看来沈鹤真的不是故意失踪,五百精锐车轮战,不以智取,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姜娇儿想到,王庭的五万骑兵,最后说是回去了四万,实际上那一战绝对有耗损。 只是王庭来的人都有一种极其自矜的自傲。 “既然沈鹤没死,那他为什么失踪?” 二皇子脸色阴霾,其实这个月问题,最初他也想过。 沈鹤几乎已经无敌于西凉,没必要躲躲藏藏。 “不知,或许是不想再给中原皇帝做牛做马,你可能不了解中原,那边的皇帝,最喜欢过河拆桥!” 姜娇儿不悦的瞪着他,胡说八道! 二皇子莫名:“我明白,你想给你养父母报仇,但是兀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说着他感慨一声:“其实,我未尝不想踏平中原,一雪前耻!” ““只要给我五年时间,我就能再次征讨中原。” 居然又是在拉拢她,姜娇儿可不觉得这个时候拉拢她能有什么好处。 秀眉微蹙:“二殿下,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妨将来意说清楚,这个时候,二殿下的时间应当宝贵的很吧。” 二皇子默然,忽的,自嘲嗤笑:“你果然不是个蠢人。” 他知道,眼下委婉劝说已经没有意义,只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事成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五年之内,我保证西凉会再次征讨中原。” 真是的!把自己当什么了,姜娇儿心道,只问:“你要我做什么?” 二皇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把这个……” “停!”姜娇儿无语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并不是个蠢人。” 她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二皇子一怔,随即整张脸肉眼可见的涨红。 姜娇儿:“二皇子,请回吧,不论是你还是兀术,都跟我没关系。” 她这番话彻底触及二皇子的底线,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祭师大人,你知道,一旦打起来,你的下场吗?” 姜娇儿冷声道:“与你无关!” “最好是!我只希望,到时候祭师大人不要过来求我!” 姜娇儿没好气道:“放心,死也不求你!” 或许是因为姜娇儿是兀术的人,最终二皇子自己憋着气,怨毒地看她一眼,离开了。 陈意如等二皇子离开之后,偷偷探出一个头:“夫人啊,这男的不对劲儿啊。” 姜娇儿无语,陈意如也算是一个神人了。 陈意如贼溜溜地望着她:“上一回我以为你们就翻脸了,结果他还舔着脸来。” “陈婶,你又想干什么?” “嘿嘿,夫人,你话别说的这么死么,我看那个兀术纯粹脑袋有问题,你和这个不要掰了,到时候有什么风声,我们也好提前知道!” “陈婶,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陈意如翻了个白眼:“反正都上了贼船了,踏一只和踏两只有什么区别?” 姜娇儿懒得理他。 虽然不可能答应二皇子下毒,但是这是一个信号。 眼见王庭和西凉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这三方势力,肯定会另辟蹊径。 当天晚上,而姜娇儿本以为二皇子的出现只是一个信号,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兀术就摆出了五具死尸。 很明显,昨天晚上就有人对他动手了。 拓拔洪允还在被软禁,但是要说和他完全没关系,那也是不可能。 兀术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越来越阴郁了,他拿着沾了血的鞭子,叫来了以二皇子为首的吐逊部族的首领,还有支持拓拔洪允的散部族的联盟首领。 “这几个小贼真是该死!” 兀术阴恻恻开口:“不过,我想着,既然出身西凉,不会是几位的部族子侄,那就不太好了。” “所以特意请几位过来认认,应该不是吧。” 吐逊首领哈哈大笑:“兀术大人真是会开玩笑,这几个人找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兀术大人,这几人实在是陌生的很,该不会是那些反叛部族之人?” 说话的,正是那天偷偷去见拓拔洪允的青年,江葛提。 江葛提一向最是会说话,三两句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兀术则冷着脸,今天不过就是杀鸡儆猴,不是真的要把凶手找出来。 “西凉王室的防卫太过松散,不如从今天开始,东和西这两个地方的防守,由我王庭铁骑来负责!” “不可!”吐逊首领和江葛提异口同声! 兀术当然是想一点点渗透自己的势力,但是现在可不行! 不对,以后也不行,江葛提额角冒汗,今天要是让出东西方的防守,拓拔洪允也不用救了! 兀术冷笑:“两位都说不行,那怎么办?” “人都已经进来了,要是我一个不防,如今躺在这的就是我了。” “你以为,王庭的怒火是尔等可以承受的吗?” 王庭!又是王庭! 二皇子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 第488章 突然爆发 西凉人并不怕王庭,而兀术的出现,也并不是二皇子特意争取的。 当时,拓拔洪允在中原连连失利,而西凉这边其余的皇子皆不成气候。 他抓住时机,很快崭露头角。 但真正让他立住脚的,是一个偶然的机会。 在西凉一直有王庭之地的传说,却从没有人去过王庭。 直到有一天,他在外喝酒时,听见一个商人吹嘘他曾经误入王庭。 一开始,二皇子也以为不过吹嘘而已。 但很快,他就听出了不对的地方,那个商人描述了王庭神庙。 与西凉王室的隐秘记载一般无二,可外人无法接触到这类记载。 王庭人自古至今便自称是神的子民,而王庭的这位神,乃是佛祖释迦的弟子。 当初这位神,路过王庭,顿悟成神,之后就有了王庭。 而王庭就在西方的沙漠中心,但神倒下的地方,却变成一片绿洲。 王庭的人可以出来,却没人能够找到王庭。 因为王庭是神化身之后的子民,他们天生便有无上智慧,远超常人的神力。 在最初,王庭统治了一片非常庞大的土地。 那时候的西凉不过是附属于王庭的边缘小国,在中原和王庭左右摇摆。 直到百年前,王庭莫名历了一场灾劫。从那之后,王庭默默消失于众人视野中。 等到这个商人出现,二皇子鬼使神差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带路。 商人和他走了有半个月,始终没有找到王庭。 直到他耗尽耐心想杀了商人时,兀术出现了。 而兀术对王庭之外的外界,一知半解。 二皇子和他说了如今的局势,说了西凉,说了中原。 等他说中原的霸主自称天子时,兀术愤怒了,二皇子立刻说道,他如今的愿望就是一雪前耻,可是老可汗懦弱。 兀术本就不是一个愚笨的,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一来二往,不过半月,兀术就同意出兵相助。 那五万骑兵出现的时候。二皇子大喜,果真是与凡人不同! 然而! 中原还有战神沈鹤! 兀术是一只井底之蛙,纵他有掌兵之才,可也敌不过沈鹤。 战败,二皇子依旧想借他的势,真正坐稳自己的位置。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是他没想到的,原本是不想动兵戈。 可现在他真的在想,兀术到底杀得杀不得。 兀术营帐片的尸体,就是明晃晃在扇西凉两位王子的巴掌! 最后,二皇子憋了一肚子气,吐逊首领跟着他离开。 他没好气地问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吐逊首领摸了摸鼻子,觉得又莫名又委屈:“二殿下,可不是我!” 二皇子一顿:“难不成是太子?” “有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家伙最喜欢中原那一套!” “也可能是想先陷害我。”二皇子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也是不小。 吐逊首领似乎处理不了这种难题,眉毛皱得如同一条扭曲的虫:“哎,我是想不通,他明明怀疑的是你们俩么!” 与此同时,拓拔洪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老二未免也太心急了点!” 江葛提灰着脸:“也未必,可能是故布迷阵。” “倒是像他的性子,本事不大,心思却多。” 江葛提有些担忧:“殿下,此计的确下乘,但也的确好用,您要是再这么等着,只怕真要被他拙劣的计谋收服人心了。” 拓拔洪允的脸色露出一丝狠厉神色,站起身,指着桌上的信:“把这个,递给老二的人。” 江葛提的目光落在那张信上,随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双眼放光! “好,这就去!” 不同于兄弟俩一开始的互相猜忌,姜娇儿从一开始就知道兀术在自导自演。 这家伙疯的很,他岂会不知道今天这场戏经不起推敲。 但本来这戏就不是给两兄弟看的,而是那些还没有触及到权利中心的部族。 这些人跟在诸如吐逊,江葛提这样的强者后面,没人挑拨的时候,自然也不会生事。 但一旦有人挑拨,那生事也不过是眨眼的事儿。 这也是为什么江葛提对拓拔洪允不作为的态度,有些着急的原因。 姜娇儿还替俩兄弟头疼,引入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沈鹤的问题没解决,兀术直接去腐蚀内部了。 就在她想着,这俩兄弟要如何解决的时候。只过了两天,西凉王室的营帐,忽然火光满天,喊杀声震天! 陈意如从外面跑进来,一刻不都敢停留地收拾东西,手上动作不断,嘴上也不忘吩咐。 “你俩快点吧,外边打起来了!” 阿代瞠目结舌,真的打起来了? 姜娇儿正在饮茶,好险没呛到,随后叹息一声点头。 是了,这个时候两兄弟要是还瞻前顾后,那还真要把领土拱手送人了, “我们走!” 陈意如一脸心酸感慨:“可真是不容易啊,夫人舍得挪窝了!” 姜娇儿回头:“陈婶啊,现在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你想咱们最先被谁找到?” 陈意如脸色一僵,顿时默默去收拾东西了。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她们居住的地方,正是王室的女眷。 一抬头,那边那芝尔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她也看见她们了。 目光一对视,姜娇儿就心说不好,谁知那芝尔的动作更快。 她转眼就跑到三人跟前:“你们要去哪?” “当然是去能活的地方!” 那芝尔没想到姜娇儿居然敢驳斥自己!更加愤怒:“哼,不准你就这么离开,兀术凭什么灭西凉,你得在这儿,他要是逃了,你就代他受死。” 陈意如毫不客气上前:“诶呦我这暴脾气!” 一拳过去,那芝尔吭都没吭一声,就这么倒下去了。 “跟这种货色浪费什么时间!晦气!”说着,她还踢了踢那芝尔倒下去的身体,很看不上眼。 阿代忍不住为陈意如竖起大拇指,对方则是得意地看着姜娇儿,仿佛再说,“看吧,还是得我开路”。 一路上,陈意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直到快出了影营帐,远远离开了那冲天的火光。 第489章 进入王庭 这天的夜晚,其实和平常并没什么不同。 甚至于一开始,二皇子还若无其事露了个面,而江葛提日常带着几位说得上话的,几天如一日如惯例的给拓拔洪允求情。 兀术一如既往的,一天比一天更不开心。 身上的阴郁和怨毒不甘,几乎都要凝结成实质,变成黑雾笼罩着他。 在他还没有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是,拓拔洪允还是只能跟之前一样关着。 三方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异常。 然而晚上打起来的时候,又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兀术早早把自己留下的那一万兵马集结起来,只能一声令下,就可以迎敌。 而两兄弟,利用自己身后的靠山,各自给对方方便,最后一人三万兵,左右侯着。 营帐之内,兀术有两千精锐护卫。 而二皇子和拓拔洪允,各有三千精锐也跟着。 虽然外面是八千对六万,但这并不是主战场。 且六万兵,根本就不合,外面的局势看着也不是很夸张。 里面,兀术确实输定了。 姜娇儿等在兀术必定离开的地方。 陈意如苦着脸:“夫人,咱们还是离开吧,我觉得那个变态出不来了。” 姜娇儿:“他一定会来的。” 陈意如的脸色有些古怪,半晌才无奈开口:“你倒是信任他。” 而姜娇儿也是一脸“你想什么呢”的无语:“我相信他干什么,我只知道这俩兄弟没那么大胆子。” 陈意如这才似信非信地移开目光,随后又开始不停地叹气。 “等兀术干什么,那就是个变态,让他自己一个人到死,不挺好的。” “陈婶,只有兀术,才能带我们回王庭。” 陈意如撇撇嘴,这个小夫人,你跟她说什么,她都能回怼你。 “陈婶可以告诉周叔,让他挑两个好手,跟在我们后面,千万不要被发现,也不要跟丢了。” 陈意如无所谓地应到:“我知道了,一定带到。” 说着,她就轻飘飘踮脚离开。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受了伤的兀术。 姜娇儿看着对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多少有些诧异,毕竟兀术这个人自矜自傲,平日总是衣冠楚楚,高高在上。 如今很是狼狈,沾了血的脸抬起,此刻他真如丧家之犬一般颓丧。 但当他看到姜娇儿的时候,眼神中迸射出一道光。 “你为何还在这里。” 姜娇儿答非所问:“兀术大人要回王庭了吗?” 兀术站定,同样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兀术大人不要多想,我只是听说,王庭之人,个个都不凡,我很想见识一番。” 兀术沉默:“你若想去,也不是不行。” “但是你要想好,进去了,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这话说的还是说很诚恳的,似乎完全在现在姜娇儿的角度替她考虑。 但实际上,她自己都不信兀术愿意回去再不出来。 不然,他争西凉做什么? “大人不用吓我,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王庭有能人志士,我相信我总能找到办法回来。” 她自信又笃定,兀术竟笑了:“你说得对,我能出去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道去王庭吧!” 兀术的残兵只有不到五千,身后还有追兵。 一路上艰难的很,姜娇儿经常想一把刀夹在他脖子上,然后问出去王庭的路线,再把他扔掉! 西凉的这俩兄弟,似乎余怒难消,追兵一直咬的很紧。 直到他们进入了沙漠的腹地,兀术露出了笑容:“很快,只要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追不到这里了。” 姜娇儿看了一眼陈婶,对方示意她,人还跟在后面,这才放心了。 姜娇儿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对王庭无限向往:“快到了是么?” 那兀术被这样的笑容感染,不由自主提起嘴角:“是,马上就要到了!” 很快,姜娇儿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是兀术的方向一直很确定。 而四野茫茫,全是沙黄色,这时候,要是兀术突然要杀她,她只怕也不敢真的杀了他。 不知走了多久,姜娇儿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冷风。 是要晚上了吗,她想。 毕竟这里昼夜温差大,这么低的温度,要天黑了吧。 可抬头一看,太阳向东斜挂,明显还在下午。 “到了!”兀术的心情很是感慨,明明想逃离,却又不得不会来的地方。 姜娇儿心里也很复杂,她看着远处的那绿色,越来越大。 王庭,果然是这沙漠中心的绿洲。 这披着神秘色彩的地方,终于在她面前毫无遮挡的出现了。 几人早就换乘了骆驼,明知走不快,还是用力挥鞭。 “兀术王子回来了!” 王庭并无守门人,且王庭的“城门”,倒不如说是个牌匾,中间没有木门。 毕竟这地方一般找不过来,城门也是属于多此一举。 街上的人似乎都认识兀术,他们笑着和他打招呼。 “听说您去给我们找生存之地了,不知道是否找到了,现在回来一定是有消息吧?” “上次回来的兄弟们,都说外面的人不太友好,真是如此吗?” 姜娇儿听着这对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这些人好似有些“淳朴”啊。 而且回来的,是吃了败仗的。可说外面的人不太好相处,又是什么鬼? 为什么这些兵不说实话? 兀术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这些人的问题。 而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姜娇儿,王庭的语言和西凉有些像。 实际上,王庭统治过西域的时候,曾经搞过文化入侵。 他们三个小部族首领的子侄,来王庭接受教育,在神庙听经。 小部族有语言没有文字,王庭人就让他们可以使用王庭文字。 这么一直传下来,导致西凉话和王庭话很接近了。 姜娇儿听见有人对兀术说道:“王子,您母亲已经给您安排了妻子,您怎么能带外族女子来这里呢?” 兀术立刻骂道:“关你屁事!滚开。””那人讪讪离开,临走却瞪了一眼姜娇儿。 姜娇儿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明白了,兀术未来的妻子,一定和这位沾点亲带点故。 第490章 重逢 兀术的心情始终没有平复下来。 他对着姜娇儿也有些暴躁:“你待会跟我一块儿回到王宫之中。” 说着,他一脸倨傲:“中原伪天子简直可笑,待会我就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天子居所。” 然后,姜娇儿七拐八拐的就看见了一座还算庞大的宫殿。 比之王庭的其他建筑,的确算得上富丽堂皇。 但跟中原的皇宫比起来,这只能比得过一个不太入流的皇帝的女人,住那种比较大的院子吧。 看着姜娇儿不为所动,兀术还道:“不错,古井无波,你的心态很好。””姜娇儿淡笑,这根本不必扯上心态。 俩人正现在王宫门口,忽地一个大胡子男人跑过来,一把抱住兀术。 “王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法墩,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是有做错什么事了?” 法暾明显心虚,目光都不敢看他。 “王子,这事儿说起来,是我一不小心的疏忽!” 法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来的时候您嘱咐了,咱们吃了败仗的事情,绝对不能说。” “真神的子民不能输!” “但是我明明千叮万嘱,还是有个小子说漏嘴了!” 姜娇儿听的心一跳,回来了没有四万,也有三万五吧。 这么多人每一个人犯这种错误,偏偏只有这么一个…… 应该就是他了! 姜娇儿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仿佛对他们的言谈并不感兴趣。 然而兀术很是愤怒:“多少人知道了!” “他们几乎都知道了。” “所以,您要是再不回来,王上就会让我去找您了。” 兀术狠狠向着地砸了一拳头:“坏事的家伙杀了吗?” 谁知问出这句话之后,法暾更是瑟缩:“王子,这就是我想跟您说的另外一件事了,那小子逃了,逃进神庙里去了,关键是,佛子真的留下了他。” 神庙,佛子? 如果真是沈鹤,他莫不是要出家?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从法暾的语气中,完全可以推断出来,佛子并不是个简单的。 兀术头疼:“既然如此,那就先算了。” 姜娇儿上前:“佛子?佛子是什么人?你们不是信奉真神的吗?” 法暾看着她:“你是何人?我王庭的佛子,岂是尔等可以议论的!” “行了,你退下去吧!”兀术打断他的话,转头对着姜娇儿解释:“我族的确是真神的子民,但真神是佛的弟子。” “三百年前,王庭被降下灾劫,从此土地一寸寸流失,预言中,只有佛子能带领王庭子民活下去。” “佛子,便是真神转世。” 姜娇儿无语地看着他:“你是说,在某一天,有人发现了土地变成沙子,然后预言说是灾劫?” 兀术因她的语气皱起眉,却还是耐心点头:“是这样。” “三百年前,正是王庭鼎盛之时,可乐极生悲,我们终究还是背离了神的初心。” 姜娇儿整一个大无语,谁能想到啊,土地沙漠化,居然会导致一个王朝的没落! 按照兀术的意思,他们认为,那时候的王庭人欲望太胜,导致灾劫降临。 然而实际上,很有可能是那时王庭的人口超过了绿洲的承载能力。 因为提供不了这么多人所需,所以环境崩坏,水土流失。 介于大家对这种情况畏惧,但是并没有合适的处理方法。 甚至到最后,王庭的人便以为这是天罚,根本没想过怎么解决,反而只是默默祈求。 但是,吃饭的人没有变少。 环境一直再崩坏,最后超过了临界值,已经没办法自我平衡修复了。 姜娇儿理清了思绪,道:“我能不能见佛子一面。” 兀术看她一眼,有些犹豫,半晌,他叹一声:“我可以说一声,但见不见,就要看佛子的意愿了。” “好!”姜娇儿压抑着兴奋的情绪,终于要见到佛子了,也就能探下那人是不是沈鹤了。 兀术的动作还是很快,当天晚上姜娇儿的请求就递过去了。 经室。 沈鹤一身纯白丝绸的外衫,目光柔软。 他手里拿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这时白色僧衣的佛子走进来。 他冲着沈鹤双手合十:“施主,昨日你与我出的题,我已经算出来了。” 沈鹤回神:“哦,你说算术啊,很好很好。” 佛子抿唇一笑:“今日施主的心情似乎不错。” 沈鹤茫然:“有吗?不过是早上似乎听见喜鹊叫,似乎是轻松了些。” 佛子叹息一声:“施主想离开,但您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能够离开王庭和进入王庭的办法,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是啊。”沈鹤敲敲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阵法,我只看得出,却不会破解。” 佛子拿了功课坐在沈鹤对面:“施主倒也不用担心,兀术还会带着军队离开,到时候我会襄助施主。” 二人正说这话,忽的一个小沙弥跑来:“外面来了一个外面来的女子!” 佛子笑笑:“女子当然是外面来的,小玄,下次不要这么慌张了。” 小玄急忙摆手:“她是外面来的,跟着兀术王子一起!” 沈鹤一怔,随即心脏猛地跳起来。 佛子却愣住了,然后过了个怔愣的时间,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施主,昨天兀术递话来,我还以为他要见我,还想着要替你们说合呢,其实兀术出去,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沈鹤忍不住打断他:“佛子,这个人,我想跟你一起见,行吗?” 佛子:“自然可以的。” 姜娇儿被引到一间静室,里面除了满面佛经,就只有一个茶几,上面摆着一壶散发着奇怪香味的茶。 “施主。”佛子匆忙感慨,沈鹤跟在他的身后。 姜娇儿穿着一身靛蓝色,异族少女的衣裳,下摆和袖口等都装饰着细细的红绸。 一头青丝,一缕垂在胸前,大多数都柔软散在身后。 发丝飞舞间,一张俏生生的脸露出来。 沈鹤喉咙里短促的“嗬”声,再出声,有些微微颤抖。 魂牵梦萦,当真的见到了,这四个字才显得更加深刻。 不等佛子说话,他已开口:“果然是你。” 第491章 九九乘法表 姜娇儿的眼眶红了,千山万水,她终于再见到他了。 “娇儿!”沈鹤心情激动。 姜娇儿却憋住了眼泪,恶狠狠道:“怎么,沈将军是要出家吗!还是说假死也是安排好的,特意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一上来就一句接一句,沈鹤满脸不由得苦笑:“娇儿,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吗。” 姜娇儿哼唧一声,终于眼泪不住往下掉。 沈鹤快步到她身边,不等他伸出手,姜娇儿就紧紧抱住他。 毕竟是刀枪无眼,刚听说他“阵亡”时,心里直往下坠。 那种感受,她是绝不想在体会一遍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鹤脸色苍白开口,自从被迫来到这个地方,他没有一天放心过。 佛子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 姜娇儿扭头看见佛子,面色微窘,立刻推开沈鹤:“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二人情不自禁,等反应过来这不仅是神庙,还是人家佛子的静室。 一时间,就连沈鹤也是耳朵微红。 “法师,这位就是我的夫人。” 佛子冲着她点头,随后道:“听沈施主说,中原距王庭千里,且一路穷山恶水。夫人之情,感天动地。” 感天动地啥的也太夸张了,姜娇儿一双明媚如水洗的眸子里如今盛满了愉悦。 她道:“并没有法师说的那样艰难,说起来,王庭的兀术还帮了我大忙。” 兀术? 沈鹤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姜娇儿白他一眼:“我要找你,难道能算出来你在哪儿吗!” 沈鹤愕然,双唇微分。 而后才有些颤抖又确定地说道:“你去了西凉,兀术在王帐,你是在那里认识他的。” 他再抬头,脸上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放松,长舒了一口气:“拓拔洪允在那儿,你胆子太大了!” 姜娇儿:“哼!马后炮,现在你好歹是见到我,才知道我曾经在西凉的王帐待过。你月月年年在外头打仗,想过我们娘仨么!” 沈鹤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开口:“夫人,我也想一劳永逸,只想把西凉打怕了,让他们安静个三五十年。” “如果……” 姜娇儿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如果没有王庭的人突然出现,他们一家只怕正在京城团圆呢。 想到这儿,姜娇儿又想到了三小只。 还不知道,那三个皮孩子在周奕府上如何呢。 心思一转,姜娇儿便说道:“如今,我已经找到你了,寻个机会我们就回去吧。” 此时在一旁一直安静的佛子忽地道:“这位施主,是要和沈施主离开王庭么?” 姜娇儿回头看向这位佛子。 一身月白的僧袍,浑身肌肤如玉,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若不是面容有些稚嫩,真如一尊神只。 “正是,我听说是法师救了我夫君,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法师可有什么愿望,我虽人微力小,但一定愿意为法师付诸全力。” 佛子失笑:“施主说笑了,佛家慈悲为怀,见死不救,等同杀生。贫僧不过是没有犯戒。” 沈鹤忽的道:“其实法师对算术很感兴趣,中原的那些着名算题,他从未听过。” 又冲着佛子道:“法师有所不知,真要论起算之术,我夫人才是真正的先生。” 佛子的眸子一下亮起来了,目光灼灼看着姜娇儿:“这位施主,沈施主说的可是真的?” 姜娇儿心头一个大震撼,什么玩意,他喜欢数学? “额,是真的,我就是比他多知道点。” 佛子低头躬下身子:“请先生教我。” 这不伦不类的礼,想必就是他想象中的中原礼仪了。 还好她面对的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佛子,她那些东西应该够用。 可是教什么呢? 对了!姜娇儿一下咧开嘴,她必然要教他一个最经典的啊。 九九乘法表! 姜娇儿先让他写下西凉文字中的,一至九。 然后在相应的数字下,写上了相应的阿拉伯数字。 佛子看见陌生的符号,只觉得非常激动:“这是什么?” “这是一到九,并非是我所创,而是借了旁人的智慧。” 姜娇儿让他先抄写熟记,然后又和沈鹤到一旁去腻歪了。 沈鹤抓着她的手:“我看你的架势,好像要教佛子做生意似的。” 虽然他知道阿拉伯数字很有用,但由于姜娇儿每次教给别人都是为了算账,导致他有这样的想法。 “做生意怎么了?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呢。” 听了这话,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人家是佛子,知道王庭的佛子是干什么的吗?” 姜娇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切,我知道的可比你多,这是真神的转世,肩负着王庭生存的重任。” 沈鹤真的意外了,毕竟当初他孤身一人,探听消息可不容易。 也是在最近,他才发现王庭的佛子,虽然尊贵,但那也是有原因的。 “哎,王庭的生存啊。”沈鹤渐渐又露出愁容:“夫人你不知,虽说咱们团聚,是时候回京城了,但王庭却没这么好出去。” “如果没人带路,出去的几率太小了。” 姜娇儿也想到了:“要不我们把兀术抓起来吧,威胁恐吓,让他给我们带路!” “异想天开。” 俩人正说着兀术,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兀术大人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沈鹤立刻爆发出一股戾气! 姜娇儿在心里暗暗嘟囔,刚才明明这男人问了一句,就被自己给怼回去了。 可心里的怨气是一点没放下啊,真是小气又小心眼的男人。 为了防止沈鹤在别人的地盘打起来,她赶紧道:“肯定是来找我的,你先进去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番话简直就是在拱火啊! 果不其然,沈鹤眼冒火光:“你男人都在这儿了,你还要跟别的野男人走么!” 真无语,野男人都出来了。 姜娇儿立刻道:“当然不,但现在还不能暴露你,我会跟他说要留在庙里的。” 第492章 创世玉石 沈鹤脸色好看了些许,又道:“我是针对他,好了,你快去快回,超过半柱香,我就出来找你。” 呵,居然还威胁一次,还不是针对她! 姜娇儿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嗯,我知道了。” 耳边兀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娇儿终于把沈鹤推进去了。 兀术冷着脸,看见姜娇儿的那一刻,才缓和些:“怎么,还没完吗?” 姜娇儿一秒恢复自己的高冷人设:“兀术大人,小女子要在神庙为父母祈福。” 兀术的眉头跳了跳,直接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的掌心里跳出来。 “我可以将你父母的牌位设在府里。” 姜娇儿摇头:“我已见过佛子,当真是一副普度众生的佛相。” 只两句,兀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离开王府。 “在神庙有什么好的,且这里都是和尚,你一个女子实在是不方便。” 姜娇儿这下就什么都没说了,只是摇头。 其实王庭有许多处,都和外界并不一样。 在这里,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男女平等,且因为王庭的女人少了些,说是她们的地位更尊贵,一点也不为过。 神庙,姜娇儿不仅可以留在这里,若是想要出家,神庙也收,除了离佛子有些远之外,还是很通情达理。 前几届佛子还更夸张,几乎把神庙当成后宫。 直到那个佛子死后,当时的王庭之主立刻就下达了一个命令,若是佛子娶妻,神庙才能入住女眷。 但招待女香客的地方还有,要不然佛子的老婆从哪里来。 兀术有些生气,明明神庙在王庭之内,姜娇儿曾说让自己把握机会,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他从来不觉得是姜娇儿的错。 直到现在,姜娇儿拒绝了居住在自己的王府,却让他不可抑制的愤怒。 压抑沉默了片刻,他才抬头,用刻薄但恶毒的语气,问道:“是因为佛子,你看上他了?” 姜娇儿被这句话吓得一激灵,原本以为兀术对自己好,纯粹是出自对神棍的尊重。 谁知道,这家伙对自己还有点说不清的占有欲! 她可不想要啊。 “大人既然辜负了上天的旨意,难道就不能允许我有别的想法吗?” 兀术惊怒,不可思议间又带了点恼羞成怒:“你耍我!” “大人慎言!机会已经给过了,可是您没有把握住。” 如果兀术能够深度总结出自己是怎么输的,那他也就不会输了。 可他还没有聪明到那个份上,所以,姜娇儿这甩锅的话,他听了居然还有几分心虚。 心一虚,他就泄了气,恶狠狠注视着姜娇儿,道:“好,现在你又选了别人,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让你得偿所愿。” 几乎是很明显的,她听出兀术并不喜欢王庭的佛子。 这位几乎承载了王庭所有子民的佛子,兀术却厌恶他? 赶走了兀术,姜娇儿如负释重。 扭头一看,沈鹤正在一旁默默地看她。 “你干什么,吓人啊?” 沈鹤委屈道:“什么叫又选了别人?” 额……她觉得头疼。 又是花费好一阵时间,才把事情解释清楚,而且看样子,似乎沈鹤也接受了。 “施主,我记住了!” 那头,佛子又兴高采烈表示自己记住了阿拉伯数字。 姜娇儿立刻把九九乘法表写给他,让他去背。 佛子刚看到的时候还不明白,直到看了两遍,他忍不住拍起手来。 “如此,如此!” 佛子看着姜娇儿的眼神再放光:“夫人比我更适合做佛子。” 这也太离谱,姜娇儿道:“法师,难道你们这儿是算术越好,就是出家的好苗子吗?” 被她这么一问,佛子一愣,随即脸上的神情居然有点紧张。 姜娇儿很快反应过来了。佛子是另外一个意思。 她很清楚的记得,佛子身负让王庭活下去的重任。 既然算术好和出家没关系,是和王庭的生存有关系! 姜娇儿忽地道:“法师,我们没有恶意。您救了我夫君,如果真有什么我能做的,直说无妨。” 佛子似乎被她的敏锐聪慧震住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施主应当是发现了,刚才贫僧说漏嘴了。” 一旁的沈鹤最为意外,他来了这么久了,每日绞尽脑汁给佛子想算术题。 却从来不直到这里还有隐情。 佛子道:“沈施主是好人,想必他的夫人,必然也是好人。” 他这句话说的,更像是在劝他自己。 “两位施主,三百年前,王庭没落。大家都说是自己的欲望惹怒了上天,但其实,王庭从来不是什么神的化身。” 姜娇儿当然知道对方这话是真的,以前她还说自己是龙的传人呢,实际上祖先是猴子。 “虽然没有真神,但是先祖却有其人。” “先祖曾经留下一间密室,里面诸多奇妙,可是有一个盒子,我怎么也打不开。” “那就和王庭的入口处一样,迷阵丛丛,我也是从小研究到大,最后才知道和算术有关系。” 忽的,他像是做了一个极其郑重的决定:“夫人若真的想报答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试试打开那个箱子。” “那箱子里是什么?”姜娇儿问了一句,她可不想自己被当成小偷。 到时候打开了,却被诬陷拿了东西。 “那里面装着的,是先祖的创世玉石。” 什么玉石?听着又有一股子神神鬼鬼,很是迷信的感觉。 “当初这片绿洲,就是先祖用创世玉石创造出来的。” 姜娇儿还以为这位佛子多清醒呢,原来就是一个另类迷信者。 “好吧,照你的意思,那里头就是一块儿石头。” 佛子很执着:“创世玉石。” “行。我知道了,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开。” 姜娇儿估摸着上面应该就是一个密码锁,应该不难。 然而,佛子却并没有因为姜娇儿就这么轻易答应而高兴,他面上还透露出几分为难:“好,等我禀告王上,他若同意,我们就去。” 姜娇儿无语,佛子自己居然做不了这个主。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佛子知道自己是假的,那王上肯定也知道。 第493章 好消息 当沙漠开始吞噬绿洲,王庭没落。 王庭子民恐惧,最终,他们发现了佛子。 与其说佛子身上承载的是王庭生存的希望,不如说佛子本身就是希望。 一个统治者,亲手塑造的希望。 姜娇儿终于知道,为什么兀术对佛子不太感冒了。 作为权利中心的人物,兀术当然知道佛子是假的,希望是假的。 生存之道,唯有走出去。 但王庭子民认为只要走出去,就会被真神诅咒。 他们只需要把希望寄托在佛子身上就好了。 而佛子,本来是给众人生存希望的人,最后也成了禁锢他人的锁链。 姜娇儿捋清楚了这些,对兀术扭曲的人格也有了新理解。 沈鹤不太喜欢看她在王庭,替别人忧虑的表情,猛地抱住她:“想什么呢!” 姜娇儿被抱的喘不过气,推也推不开,只能嘟囔着:“还不是在想我们怎么出去!” 沈鹤这才放开她:“你同情这里的人?” 姜娇儿摇摇头,随即有些迟疑道:“若我说,有办法能够阻止沙漠吞噬王庭,你说他们会信吗?” 沈鹤摸摸她的头:“想什么呢,你又不是佛子,兀术好歹清醒一些,要是其他人,你会被当成妖怪烧了的。” 她听了,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自己脑袋。 沈鹤“叭”一声,亲在她圆鼓鼓的脸颊上。 “但你要真有办法,这办法从佛子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上天的指引了!” 姜娇儿“嗷”一声:“我这脑子,怎么就突然没转过来!” 沈鹤抱着她:“不过,我看王庭的土地消失也没那么快。” “应该是诅咒一说,吓坏了他们的胆儿。” 姜娇儿跟着点头,她明白沈鹤的意思,毕竟如果知道这是土地沙漠化,那就没那么害怕了,这个过程是缓慢的。 他们有充分的时间,找到新的居住地,并安排好一切。 可“诅咒”二字,变成了一把刀,这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尤其是他们认为,一旦落下,一夜之间,他们就会被沙漠吞噬。 “若是创世玉石搞不出来,我们就把办法告诉佛子,佛子立了功,到时候再让他想办法给咱们送出去。” “嗯。” 沈鹤又叮嘱道:“你不是说当初过来的时候,还跟着一队人,尽量快些将他们安排好。” 周桐他们一道跟进来了,只是在王庭,陌生人太难藏了。 这两天还是东躲西藏,姜娇儿还不敢和他们见面。 好在这两天有佛子帮忙,今天晚上可以见见了。 “你跟我一块儿去。” 沈鹤:“好。” 在佛子的帮助下,周桐带着五个人,伪装成了心灵力量崩溃的信徒,住进了神庙的一间小院。 晚上,陈意如带着夫妻俩到了地方。 这么多天不见,一路上惊险不断。 饶是周桐这样四平八稳的人,再见到姜娇儿,也是有些激动。 等他看清了沈鹤,又倒吸一口气:“沈将军!” 看着周桐似乎想对他行大礼,沈鹤扶住他:“多谢先生一路护送夫人。” 周桐立刻道:“应该的,当初在京城,我便是万汇居的管事。” 沈鹤倒是很意外,眼前的五人,哪一个看着都非普通高手。 而周桐,更隐隐约约有一种领头人的意思,没想到却在万汇居。 “还是要谢谢。” 姜娇儿安抚道:“诸位,今日我来,是特意和诸位说,我们可能得晚些离开了。” 周桐不解:“将军不是已经找到了么?” 沈鹤道:“王庭的入口是个阵法,非得有个向导,不然咱们一旦迷失,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周桐立刻抱拳:“将军,夫人,周某不才,对奇门八卦恰有些了解,王庭入口处的阵法,却是前人最经典的迷阵。” “这迷阵的破解之法早已失传,但巧的是,我见过他的破解之法!” 真是意外惊喜! 姜娇儿:“你的意思是,你能带我们出去!” “是,实际上,我们已经出去过一次了。”周桐道。 旁边的五个人也跟着点头:“周先生觉得王庭这地方,不好混进去。” “如果在城门附近,很可能被发现。” “所以,上一次我们就跑出去了。” “是周大人又进去探听情况,刚好遇到陈婶让我们去神庙。” 姜娇儿大喜,就连沈鹤也微微笑起来。 “先生这样的人才在万汇居太大材小用了,是不是,夫君?” 沈鹤看向一脸娇笑的夫人,鬼使神差点头:“是。” 只是一个字音,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 沈鹤也明白了,姜娇儿是把这个人才给了自己,心中一暖,悄悄握住她的手。 的确,周桐在沈鹤这里,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才能。 行军打仗,自然需要懂阵法的人才。 其实沈鹤也懂,但肯定没有周桐精通。 周桐也满面红光地道谢,他所学的是小道,本来是糊口都难。 是方成看他有一颗玲珑心,推荐他去万汇居,而他恰好对姜娇儿有所耳闻。 因对其有些佩服,便带着好奇心去了万汇居。 直到后来姜娇儿去寻夫,他更是主动毛遂自荐,不因为别的。 他本就喜欢做不平常之事。 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让他可以大有作为的一片天地! 姜娇儿拉着沈鹤:“走,我们现在就去和法师说,告诉他我的办法,那箱子呢,王庭要是不同意让外人见,那就说了我的法子,咱们就回中原去!” 沈鹤:“好,那我们快些回家。” 两人匆匆找到佛子,恰好,佛子也正在找他们。 “法师,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佛子脸色有些苍白,他扯出一个笑来:“我也有个好消息。” 姜娇儿嫌弃道:“你都快哭出来了,还好消息?” 佛子一下僵住,而后开口:“真是好消息,王上同意了。” 那确实是好消息,只是姜娇儿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好消息,那就是你做出了什么巨大的牺牲?” 佛子摇头,他听不出姜娇儿的潜台词,心里还有些感动:“不是,是因为兀术。” “本来我去和王上说,王上严词拒绝。” “兀术却劝说王上,最终王上同意了。” 第494章 先祖地库 兀术? 沈鹤一秒变脸:“他想干什么?” 佛子哪里知道兀术是如何想的。兀术从一开始就讨厌他,大概是认为他如同臭虫一样恶心。 原本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天在王上跟前,兀术替他说话,他心里头就如同堵了石头。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替他着想,那就是另有原因。 看笑话? 兀术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姜施主,可他觉得又不止如此。 他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心里惴惴不安,自然笑不出来。 姜娇儿却觉得没什么:“他是不是要求,自己一定要在场。” 佛子点头:“是。” 沈鹤拉长的脸愈发黑了:“他竟然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我也必须在场!” 佛子:“这……” 他的权利并不大,佛子只是表面光鲜,外面那些子民虚假的崇拜让他看起来仿佛身在云端。 实际上,在王上和兀术的旁边,他根本没什么话语权利。 毕竟假如下一秒他出了什么意外,王上能立刻找出一个替代。 更别提,兀术对他还有杀意。 所以,沈鹤的要求,他并不能够满足。 姜娇儿道:“也好,兀术那人心理扭曲,到时候我就说夫君是我的帮手。” 沈鹤用“这还差不多”目光赞许她,姜娇儿哼唧两声。 这人真是泡在醋缸里了,多少天了还那么酸! “那,什么时候去开箱子?” 说到佛子能做主的事了,他立刻道:“明天就可以去,今天两位施主养精蓄锐,如果明天能够打开箱子,那就是我王庭的大恩人。” 姜娇儿摆摆手,佛子真是太想当然了。 创世玉石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第二天一早,兀术的人便来接姜娇儿。 还是个熟人,姜娇儿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却知道这人和兀术一向走的挺近。 那人很熟悉姜娇儿,看见她就冷笑几声:“王子特命我等来接祭师大人。” 姜娇儿看也不看他,走到沈鹤身边:“我与他一道。” 那人一愣,随即仔细观察着沈鹤,突然道:“你是外来人!” “原来被佛子救下的,就是你!” 那人猛地拔刀:“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娇儿立刻挡到沈鹤面前:“你干什么!他是我的帮手!” “呵,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护着这个外来人!果然王庭以外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那人不敢对姜娇儿动手,阴狠目光扫过沈鹤:“也好,能从地库出来,你们俩的人头就都保不住了!” “法师,你可是王庭的佛子,以后可不要随便和外人接触。” “毕竟,真神化身千万,转世一点不难找到!” 看来这人不清楚佛子的内情,只口头上警告了佛子。 沈鹤走到姜娇儿前面:“以后,不要为我挡刀,任何时候,我都不希望你挡在我前面。我希望,你能一辈子被我庇佑在身后。” 姜娇儿道,情话虽然动人,但场合明显不对。 虽然两人说的是中原话,但其中黏腻的气氛叫人脸红。 果然,兀术的属下看见这一幕,更加愤怒。 果然水性杨花! 殊不知,人家可是正经夫妻呢! 佛子看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立刻走在了中间。 “就在前面了。” 姜娇儿一行人过去,看到了一个井口模样的地方。 “地库,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伸头向下,漆黑的洞口仿佛如无底洞一般。 为什么在地下呢?姜娇儿向着周围看了看,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这是哪儿,要是有人告诉她,这地方在沙漠里,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这地方,当初难道真的不是绿洲吗? 在这一刻,姜娇儿的心里隐约动摇了。 旁边人已经准备好了火把:“走吧,我们下去吧。” 让姜娇儿没想到的时候,她以为无底洞的黑暗,其实只有五六米。 然后就到了一个斜坡,从斜坡过去,就到了地下通道里。 佛子在前面左拐右拐,突然,前面透过来火光。 这么地下的地方,点这么多火把,居然不缺氧,也是神奇。 “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姜娇儿和沈鹤的视野开阔起来,一个将近一百平的大厅出现在眼前。 大厅呈椭圆形,两侧隔一米,便有烛火嵌在墙壁上。 在正中,一道深红色的铁门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门前面,站着两人。 其中一个是兀术,另外一个一身黑色玄服,不出意外就是王庭的王上了。 佛子向王上一拜:“王上,这便是能够破解宝箱的姜施主。” 姜娇儿向前两步,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什么表情。 且并没有对王庭的主人卑躬屈膝。 那位王上五十来岁,意外地看了姜娇儿一眼,居然没有呵斥她。 兀术则直勾勾盯着她:“却不知,原来祭师大人还身怀奇技。” 姜娇儿回头,眸子清澈:“兀术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宝箱真的能拯救王庭呢?” “或许,我的到来是必然的,而兀术大人,不过是命运安排的一环。” 兀术冷眼:“胡言乱语,我不受老天愚弄!” 姜娇儿发现了,在王庭这样的环境中,兀术的心态十分别扭,他似乎厌恶与“神”有关的一切,可就是因为这样的厌恶,让他潜意识里相信“命运”。 而在所谓的命运中,与愚昧王庭之人不同的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所以当她说他不过是命运的一环时,他愤怒。 王上无疑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并不像儿子一样完全不相信“神”。 他相信先祖的存在,相信先祖有非人的手段。 却不相信先祖会庇佑他们,也不相信绿洲的消失是先祖的诅咒。 是因为绿洲,本就难存于沙漠。 “好了,兀术!”王上出声警告:“我让你来已经是对你的忍耐,不要打扰佛子和这位姑娘。” 姜娇儿拉住沈鹤的手:“这位是我的助手,要和我一同进去。” “好。” 王上答应的果然很干脆,倒是兀术,眼神不善地盯着沈鹤。 很快,有几个人奋力拉开了那道铁门。 第495章 真相的包装 姜娇儿进去之后,立刻就被金光晃了眼。 满地库的宝贝,金银珠宝,这四个字,应有尽有。 姜娇儿指着那些东西问佛子:“这不会是王庭的国库吧?” 佛子摇头:“这是先祖的私藏。” 私藏? 姜娇儿心里毛毛的,这位先祖的私藏。 她发觉自己知道了一个大秘密,看着那各色各样的私藏,有些明显是出自同一个女人身上。 原来王庭的先祖,居然是个沙盗。 沈鹤显然也意识到了,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拿起一卷竹简,问道。 “自然是先祖宝藏,那个好像是用一种奇特的植物做成的。” 兀术理所当然地说道。 兀术看着还有些骄傲:“先祖的地库,是五年前才打开的,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已经研究了五年了。” 姜娇儿和沈鹤面面相觑,姜娇儿打开竹简,看着上面的古汉字,一时无言。 王庭的先祖,居然他奶奶是中原人!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么! “这里面是先祖用来联系神鬼的文字,凡人是看不懂的。” 姜娇儿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因为这竹简上的古汉字,和中原现在使用的汉字,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连蒙带猜的都能猜出来,而写一篇竹简的内容,写的是个日记。 里面写,他作为中原的刺客,白辛,被人出卖了,只能往西走。 路上碰见一队长得和鬼一样,嘴里叽里呱啦的夫妻缠上了。 他们语言不通,白辛赶都赶不走,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沈鹤找到一堆竹简,他们被和一箱珠宝放在一起,当成了先祖收藏的宝贝。 第二个竹简没有接上上一个,但是描述了一件事。 白辛晚上住在石洞里,有一天晚上,看见一颗很大的流星朝着自己过来了。 流星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很大的坑。 那两个外族人差点被烧死,白辛去救了他们,然后看到了一个大坑。 里面有一个绿色的石头,莹莹发光。 白辛觉得自己找到了宝贝,就把天石捡了起来。 两个外族人立刻十分佩服他,从那以后,他就更甩不开这俩人了。 天石! 姜娇儿眼睛一亮,她知道了,这就是那宝箱里装的东西了,一块陨石。 原来所谓的创世玉石,只是一块儿陨石。 她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佛子必然要失望了,陨石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是她掉下来的地方。 别说神了,连空气都没有。 兀术和王上,还有佛子。 三人呆愣地看着姜娇儿与沈鹤。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佛子才开口:“两位看得懂那上面的文字。” 姜娇儿点头:“其实,这是竹简。这种植物在南方,随处可见,中原人在以前,会在这上面记录事情。” “而这所谓与神沟通的文字,不过是几百年前,中原的文字。” 兀术的眼神僵直,忽然他爆发出一阵狂笑:“竟是如此!荒唐啊!” 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姜娇儿有几分同情。 兀术,作为下一任王上,他对于以往所有王庭之主的做法,都是不屑的。 对于王庭的皇室,王庭生存的希望并不在佛子身上。 历代王上都只是掩耳盗铃,他们以为百姓愿意相信佛子,日子不算难过,王庭就平和美满了么。 危险一直潜藏在这平和之下,所以他求变。 他知道百年前王庭的繁华,当得知如今的天下,中原才是霸主时,他不甘,愤怒与仇恨说是对准中原,倒不如对准的是他自己。 沈鹤面无表情,只把手上的竹简递给姜娇儿:“看看这个。” 她顺手接过,看见沈鹤的神色有些凝重,立刻就开始看。 这一篇,说的是天石的事情。 因为白辛口袋里揣着天石,所以异族夫妻把他当做了神明,一天三次朝拜。 并且很快,在异族夫妻的带领下,有几十个异族人都来朝拜他。 不仅如此,白辛还在这些人家里白吃白喝,他觉得倒也不错。 但是这地方的异族人都是部落群居。 而且几乎每个月,都会有部落被全灭,这一次有人找到了幸福部族。 打起来的时候,白辛为了回报这些人的供养之恩,出了手。 他本就是中原排得上号的刺客,当时就把人打跑了,但这也让对方恨上了。 而且,对方的部族比他们的部族要厉害好几倍。 正面对抗是赢不了的,他只能带着这个部族逃跑。 所有人几乎盲从一样跟着他。 白辛第一次来沙漠,哪里知道方向,结果最后,他们到了沙漠深处。 那些人一点没提醒他,依旧每天朝拜。 最后,白辛走累了,语言不通,他没告诉他们,所有人都快死了。 他并不是神明,没有食物和水,在沙漠里,人是会死的。 结果第二天他醒来,入眼处,一片绿意。 沙漠居然长草了? 白辛觉得很诧异,但很快,他发现是因为天石。 天石的绿光非常之神奇,半个月,方圆五里的沙漠就长满了花草树木。 又半个月,当初白辛倒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湖泊。 这下,白辛已经彻底被当成了神。 很快,三个月,这俩被建成了一个小型的城池。 为了防止这些人再有灭族的危险,他在城池的四周布置了迷阵。 这些人把他当神,他却没有教义去教化他们。 于是,他打劫了一个寺庙,除了抢了一些经书,还有一个博闻强识的和尚。 这个和尚很快明白了白辛的神奇之处,于是,他给了白辛一个身份。 就是释迦的大弟子。 这就是一切的来源。 姜娇儿怔愣着看完,除了一切这么戏剧的想法之外,还有一个,好奇那颗创世玉石的神奇之处。 她和沈鹤翻了很多竹简,上面无一例外都是这么写的。 还有的说,等到了第五十年,玉石变成了黑色,王庭也终于不再扩大。 而那石头却还有温度,但是却和土地没有关系了。 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其他用处。 姜娇儿抬头,看着王庭的的三人,说出了创世玉石的真相。 第496章 打开了 这其中最为激动的便是佛子了。 “这么说,创世玉石是有用的?” 沈鹤只道:“也不一定,这里面记载着,那玉石五十年后,便不能使绿洲变大了。” “可绿洲毕竟来自创世玉石,它的神奇之,处先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佛子眼中的希望依旧灼灼,一点也没有被浇灭。 一旁的兀术似乎有些怀疑,但脸上的震惊之色确实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先祖为了维持王庭表面的平静,让“佛子”横空出世。 他很小的时候,也以为“佛子”是王庭脊柱,直到他十三岁时,看到上一任佛子痛哭流涕地跪在他父王面前。 他在求饶,因为和父王妃子偷情。 而父王面无表情说出的那些话,叫他的世界崩塌。 原来,他们王庭的希望,竟然是被这样一群肮脏到流脓的东西撑着的吗? 他父王说,可以容忍他去睡别人的女人,但他的手也太长了点。 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父王是怕佛子的野心太大。 毕竟在王庭的百姓心里,佛子,甚至比王上要重要。 他不允许超出掌控的佛子存在。 看着算计与被算计,兀术一夜之间长大,他想他若是王,一定要削掉这块儿脓肉。 可惜,他想尽一切办法,知道了如何出入王庭。 却功亏一篑。 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是一时挫折而已。 可现在,他们居然告诉他,佛子虽然是假的,但先祖的确以一种神奇的状况存在这儿。 而能够解决王庭灾劫的办法,真的超脱了凡人的力量。 这叫他如何不震惊! 王上的眼神变了几变,最终冲着姜娇儿拜了一拜。 这是他们王庭之人拜真神的礼。 “请姑娘帮王庭打开宝箱,若王庭解困,必有重谢。”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他们也没说那创世玉石一定有用。 不过,姜娇儿还是拿起了那被佛子珍而重之放置的宝箱。 佛子愈发激动了:“我原本也在前人留下的字句里发现了些许线索,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 姜娇儿吹了吹宝箱上面沉积的灰尘,小包厢看着方方正正的,然而宝箱的正中却积灰更多。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磁力。 看来这块儿陨石,真是很不一般呢。 姜娇儿仔细观察了一下,白辛作为刺客,也懂一点奇门八卦。 而这个宝箱,运用的则是一种几何密码锁,做起来像是魔方。 只不过解锁方式完全不同,姜娇儿很快发现和角度有问题。 王上紧张地凑过来:“姑娘,可有问题?” 沈鹤看了他一眼,食指轻竖,王上居然就这么安静了。 佛子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姜娇儿,他最开始学习算术,完全是因为他想打开这个小宝箱。 后来学得多了,便越来越感兴趣。 可在封闭的王庭,他没有老师也没有同窗。 当沈鹤告诉他第一个算题时,他心潮澎湃。 此刻见姜娇儿游刃有余的模样,他的心中感叹一声。 怪不得他们的先祖会把白辛当做神! 众人屏气凝神。 明明没有任何危险,但气氛却越来越紧张起来。 几人加起来的呼吸声,都没有姜娇儿碰触宝箱的声音大。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咔嗒”一声,她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王上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姑娘,可是……” 这下,兀术脸上什么纠结的神情都没有了,他急切地伸头去看。 王庭盼了三百年啊! 沈鹤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丝警惕,这毕竟是王庭至宝。 要是没用,他们怪罪夫人怎么办? 姜娇儿显然也不想出风头,她确认自己打开了锁,退后两步:“既然是王庭先祖留下的,还是王上来吧。” 王上有一丝激动。 佛子却道:“那位先祖也是中原人,况且他的算之术,和姜施主不分伯仲,若是里面还有机关……” 佛子更想让姜娇儿打开,这和别的没关系,只是他内心崇拜她,心里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不过他还不算太傻,话说一半,就知道自己不能反对王上。 殊不知,他这两句话正提醒了王上,要这里头还有些东西呢。 锁机关还是好的,若是暗箭呢? 所以,王上退后两步:“佛子说的是。姑娘,还请你来吧。” 沈鹤原本是想不管好的坏的,都别让姜娇儿沾手。 现在却不行了,于是上前两步:“我来。” 姜娇儿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立刻也跟着走近:“一起吧。” 两人缓缓摸上小宝箱,发现提不起来,这才改为推。 那宝箱很快露出一线缝隙,可很快,这一线缝隙传出一股奇怪的“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周围的空间。 俩人推开宝箱只在瞬息,沈鹤明显更敏锐一些。 他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只能凭借最迅速的本能反应推开姜娇儿。 只在瞬息,她就失去了意识。 在眼前黑下去的瞬间,她还在想,有神秘力量的陨石! 她为什么要碰啊。 这不是穿越标配么,现在好了,又穿了。 可,这一次穿越,就没有三小只,也没有他了…… 此时,在地库,兀术和佛子等三人看着晕过去的俩人,愕然不已。 佛子更是痛惜:“两位施主。” 王上却猛退后几步,末了才道:“也是,既然已经被先祖封存了,自有原因,如今起出来,带出来,果然是灾害。” 佛子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庭,没救了么。 没人赶去靠近宝箱半步,突然佛子仰天长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说完,他径直走上前,看向宝箱。 只见里面果然躺着一块儿黑色的石头,触手生温。 先祖没有骗人! 王上“咦”一声,那石头只攻击一次么? 佛子立刻去探姜娇儿和沈鹤的鼻息,这才松一口气:“王上,只是晕过去了。” 王上的目光在二人和创世玉石上逡巡,三者之间可有关联? 想也想不通,王上挥挥手:“将他们二人送回去休养。” 一夜过去,二人没醒。 第497章 又穿越了? 姜娇儿捂着自己的头,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是摔倒头了? “嘶”这是撞到车了吧,也太疼了。 恍惚中,她一直揉自己的脑袋。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明明失去意识前,她只是被撞到地上,而且不是头先着地。 等再一抬头,看见面前直耸入云的陡峭山峰,一下愣住。 随后心房被一股叫人窒闷的潮水淹没,突然之间,浑身乏力。 她想起来,她又穿越了。 离开了沈鹤,离开了三个宝。 可她对他们的眷恋还那么深! 然而姜娇儿却来不及伤心,一身狼嚎自不远处响起,她立刻站起身。 随即,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是因为触碰到上个世界的陨石才穿越的。 她还带着空间,想必这个世界也不一定没有。 她会回去的! 但回去的前提,是活下来。 整理好心情,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来山里洗衣服的。 在她的不远处,一个木盆里放着几件破烂的麻衣。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布料了。 还是在沈家村的时候,那时候不少人都穿这样的衣服。 “喂!好你个臭妞儿!让你洗衣服你跑到河边来偷懒是吧!哼,今天的饭你不用吃了!” 突然,一个凶神恶煞的肥胖夫人出现在她面前。 姜娇儿下意识皱起眉头,穿麻衣的条件下还能吃的这么胖。 又是毒辣妇人一类了。 那人见姜娇儿居然还敢瞪自己,举起手就像打她。 姜娇儿立刻跳起身,想要灵巧躲过去,结果差点脚滑掉进河里! 这具身体太弱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这就是新手村,随机分配孱弱身体一具,恶毒长辈一个。 见姜娇儿自己摔倒了,那妇人心满意足:“行啊,胆子大了!” 姜娇儿恨恨看着她。 肥胖妇人哼一声:“我要回去了,你要不想回,也行,那你就朝山里跑!” 姜娇儿心道,原身居然也有想跑,这就有些不好了,不会被人防备着吧。 那肥胖妇人看了看盆,里头的衣裳动都没动,她一脚踢下去:“行啊,你不洗,那就让你哥给我买!” 什么哥?这人不会是她嫂子吧? 眼看着她嫂子要走,姜娇儿也赶紧跟上去,她可没那么傻,要是真一个人在这儿,那就要喂野兽。 然而等姜娇儿到了家里,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原来,这地方叫胡头村,是她嫂子娘家。 她哥是一个窝囊大汉,平时对媳妇言听计从。 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姜娇儿并不受重视。 所以当她嫂子提出带她回娘家的时候,没人反对。 哪怕知道,她嫂子就是想让她去给娘家干活。 据说,是要伺候嫂子怀孕的弟媳。 她嫂子有两个弟弟,最小的一个今年娶妻,原本她嫂子还想让两家换亲。 可是姜娇儿瘦瘦黑黑,眼眶都突出来,一点也不好看。 最后,他们商量了办法,山里有不出山的猎户。 这样的猎户是在深山里,根本娶不到老婆。 都是花钱买的,有时候生过孩子被人休弃的妇人都要。 这样一来,姜娇儿反而算是比较好的货色。 所以,她就被卖了五两银子。 才五两银子!她空间里还有几十万两银票呢! 当然,对于现在的姜娇儿,几两银子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可是对于原身,那就是只有跑,才能逃离的命运了。 这一回,她没接受到原身的记忆。 好像这人已经死透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醒来的情况,姜娇儿也明白了。 当时原身是想跑的,结果太激动了,河边的石头又滑,最后头摔倒石头上死了。 哎,比上次更艰难! 她怎么可能嫁给山里的猎户? 她除了沈家村的沈鹤,谁也不嫁! 哎,这么看来,还是要跑啊。姜娇儿忧愁地挖了一勺空间里的鸡蛋羹。 这么弱的身子,必须得好好养养。 晚上,姜娇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屋子,柴房。 也是作为爹不疼娘不爱的,她在这儿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房间吗? 然而刚进查房,一个脸色木讷的男人就跟过来了:“云翠。” 这一天,终于有人愿意,好好叫她的名字了。 原来原身叫云翠,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土得叫人耳熟的很。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这是哪位,不知道自报家门么? 木讷男人欲言又止,后唇张张合合,最终下定决心:“云翠,那个男人不到四十,听说能顿顿吃肉,你嫂子,到底还是想着你的。” 姜娇儿震惊。 这货是她哥? 不到四十,顿顿吃肉? 深山里的猎户能吃着肉我信,可是顿顿吃肉,这吃的是老鼠肉吗? “哥?嫂子不是说,被休弃回家的女人,猎户也是抢着要的吗?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舍不得,我让给她吧。”姜娇儿一脸真诚。 而她哥那张木讷的脸差点破功,云翠什么意思? 姜娇儿不放过他:“嫂子可是咱俩的功臣,委屈嫂子了,特意让哥你来提点我。” “放心吧,我不会和嫂子争的。要是嫂子原因,可以让她去猎户家一个月,再回来一个月。” “去猎户家吃肉,吃饱了,再给咱家传宗接代,多好啊。” 他哥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这,这不是给他戴绿帽子吗! 可是要说是姜娇儿是故意的,他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可若说不是故意的,他并不记得妹妹从前是个傻子。 讥讽的目光在姜娇儿眼里一闪而过,自己这个哥也是绝了。 “咳,云翠,人家成亲生子是一辈子的事,你最近在家绣两幅帕子,过两天,人家过来接你。” 姜娇儿恨不得手上来一把钢针扎透这男人的脸,他就是这样麻木地卖妹妹的? 若不是这样,原身也不会死了! 心中虽然愤恨,却更着急,必须要跑了,谁知道过两天是不是明天! 姜娇儿看了看那一片绵延的大山,若没办法,只能往山里跑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不想嫁进山里和她往山里逃,一点不冲突。 铁柱和王秋生早就收藏了一些驱逐野兽的药粉,凑合一两个月,还是可以的。 第498章 回到过去 事不宜迟,为了防止第二天落入一个四十多的猎户手里。 姜娇儿从空间里取出一双改良版的登山鞋,立刻就往山里跑了。 这鞋是她早就准备好了,外面用古代的工艺进行了伪装。 一路攀登,孱弱的身体还在拖后腿,最后天熹微亮的时候,姜娇儿饱餐一顿,随后找了个地方,拿出一个定制的睡袋睡了。 好在王秋生他们准备的药粉很厉害,一夜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姜娇儿又好好犒劳了自己一顿。 毕竟身体实在太弱,吃罢了银耳燕窝羹,姜娇儿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往里走。 然而没想到,晚上,姜娇儿看到了几束火把! 居然找到山上了,除此之外,还听见她那个废物恶心哥哥喊“云翠”! 他们逼得很紧,姜娇儿并不太敢往深山里走,心下只想跟他们耗。 或许再过一两天,他们就会认为她被野兽吃掉了。 然而直到第三天,她彻底熄灭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因为她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四十来岁,一个男声。 他有理有据地拿着姜娇儿燃烧过得柴火:“云翠姑娘真厉害,在山里有吃有喝,比我更适合做一个猎户。” “放心,嫂子,哥。如果能找到云翠。我就给五十两的聘礼!” 五十两应该是这个猎户能拿出的所有财产了。 姜娇儿倒吸一口冷气,真叫人烦心! 这下她的身价变成了五十两,她哥她嫂子,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别说一两天,一两个月,哪怕一两年,她俩都会找下去。 更有甚者,为这五十两银子找一辈子人也不是不可能。 姜娇儿心里恨透这对夫妻俩,逼死了亲妹,难道还要逼死她? 可正面对上,她一定会被猎户抓走的。 姜娇儿想了想,咬咬牙,最终决定向着深山进发。 好吃好喝了一个星期,身子总算没有一开始那么弱了。 姜娇儿这两天偶尔还是可以看见一两束火把,但随着她越往山上去,见的也少了。 只不过,心还没彻底放下,山林中一声虎啸响彻天地! 有虎。 姜娇儿早知道自己会遇见猛兽,可没想到自己遇见这么早,还是百兽之王。 哪怕是一只野狼呢。 她小心翼翼远离虎啸,然而那老虎不知在做什么,一声高过一声,且听着声音越来越近! 它在追她! 姜娇儿心想要是有悬崖,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 什么叫刚出狼窝,又遇猛虎,如今可是深切体会到了。 耳听得那虎啸声越来越近,姜娇儿慌忙又选了个方向跑过去。 可那头猛虎,还是紧追不舍,姜娇儿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见了山壁中一道细小缝隙。 容纳她这么个瘦弱姑娘不在话下! 而且,还不耽误她从空间拿东西,可以苟个两三天。 哪怕猛虎守株待兔,她也能耗过去。 等躲进缝隙里,又听见猛虎在不远处一直嚎叫。 姜娇儿心道,原来猛虎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恰好和自己选了一个方向。 随后又伤心起来,能追赶猛虎的野兽,呜呜呜,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外面安静了好一阵儿。 就算是还要吃老虎,这会儿也该啃完了。既然没动静,那应该是跑了。 姜娇儿小心翼翼从缝隙里出来,不远处一片红色映入眼帘,还有扑面而来的腥气。 这么重的味道,难不成那头野兽还在进食? 虽然这么想,但是她没听见任何声音,于是又向前几步。 如果那个野兽走了,这头老虎也得处理。 给她的空间里增加一张虎皮,何乐而不为呢。 姜娇儿走近几步,突然她的瞳孔骤缩,原来和老虎打斗的,不是另一头更为强大的野兽。 而是一个人,只看他躺在地上的身形,仿佛还很年轻。 姜娇儿掂量了一下,最近爬上爬下,力气也多少回来了,扣动扳机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慢慢靠近那人,看得出来,他也不容易,流了不少血。 尤其是头那块儿,把草都染红了,姜娇儿皱着眉头想到了原身,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毕竟原身也是这样死的。 她伸出手去翻动那人,下一刻,那人的正脸就露出来了。 随后,姜娇儿的嘴巴就闭不上了。 她失神喃喃:“沈鹤,你,你也来了。”一时间喜极而泣:“你也来了,也对,我们都碰了陨石。” “可惜了三小只。” 姜娇儿一想到这三个孩子以后无父无母,而天真灿烂的沈小甜将来也会被迫长大。 还有她爹,一个老实却可怜的汉子,没过两天好日子,又失去女儿。 她默默落着泪,抱起变年轻,身体也轻了的沈鹤。 很快,她找到一个山洞。最后在山洞外挂了厚厚的帘子,又洒上药粉。 空间里有不少草药,煮了给沈鹤喝。 姜娇儿心想,看来陨石把他们放在了这片山林里。 难不成,这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姜娇儿发现沈鹤的伤是腹部被虎爪撕裂的伤痕。 如果不是遇见她,十有八九是活不下去的。 突然,她猛地愣住了。 她想起来了,沈鹤的腹部就是有这么一块儿疤的! 她那是以为是刀剑留下的,可后来就看多了,发现并不是。 但他战场杀敌,什么情况遇不到? 只告诉他如果被铁伤了,要喝药。她专门准备了预防破伤风的。 原来这伤疤竟然源于此时。 那么,那一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突然,姜娇儿脑海中冒出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不成她不是穿越异世,而是时空回溯? 云翠! 云翠!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可她又实在想不起来。 唯一能肯定的时候,云翠后来没有跟在沈鹤的身边,到底是什么原因? 姜娇儿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团,同时也意识到,原来情况和她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就在她怎么也想不起云翠的身份时,一旁微微发热的沈鹤,微微睁开眼睛。 “水……” 姜娇儿浑身一阵,如果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未来的沈鹤回来了吗? 她目光灼灼盯着沈鹤,是他吗? 第499章 山中精怪 姜娇儿的视线是那么的炙热。 沈鹤天生敏锐,他饮下水,又被人这么盯着,便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个黑瘦的孩子模样的姜娇儿就这么被他看在眼里。 他想起来遇到的那头老虎。 他以为他和那老虎同归于尽可,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深山里,居然还有人。 不是想象中的猎户,而是一个干瘦的孩子。 他很是感激,看着那人:“是你救了我。” 姜娇儿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没有认出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模样变了吗? 还是因为,他不是他。 “你叫什么?”姜娇儿几乎是急切的问出口。 “我姓沈,单名鹤。” 是沈鹤! 只是,此沈鹤和彼沈鹤不一样。 这是年轻的沈鹤,姜娇儿欢喜的盯着他尚显得青涩的眉眼,原来他更年轻的时候,是这个模样, “多谢你——” 姜娇儿听出他的犹豫,竟然是没看出她是个女的! 不悦的噘起嘴:“你什么你,我是女的!” 啊? 沈鹤更加惊讶了,一个女子,竟然出现在这儿深山里。 难不成是山里的猎户? “你父母呢?” 他只是看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有此一问。 姜娇儿:“没爹没娘,就我一个。” 这下,沈鹤眼里的诧异再也掩盖不住,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 不至于为何,他忽然想到村里老人讲到的精怪。 看着姜娇儿黑瘦的如同猴子一般,却想不起猴子是否能成精怪的。 莫不是山鬼? 他蓦的背脊发凉,姜娇儿毫不在乎男女之防的给他给他换药,随即看着那倒吓人的伤疤:“要不是我,你就死了!” “可你哪有那么好运,次次碰到像我这样的?以后还是惜命点!” 姜娇儿现在无比感谢创世玉石,看来这就是注定的缘分了,她就是要来救她的。 殊不知,她很是感慨的时候,沈鹤却越发的惊悚!她的话,更让他误会她是山中精怪了! 姜娇儿不由分说的脱去他身上那件破烂的不成样子的短衫。 沈鹤原本是撑着一口气和她说话,如今更是羞赧着急。 就算是个精怪,那也是个女精怪! “姑娘,不要!” 十八九岁的沈鹤,红了一整张脸,少年意气,男人气概全然不见。 姜娇儿听他着急的拒绝,竟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要是换了那个没脸没皮的沈鹤,也就只能自己喊叫不要了。 “哼,换个药而已!” 沈鹤:“男女授受不亲!” “快死了你还授受不亲?” 姜娇儿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幸而如今的沈鹤虚弱至极,三两下就叫她给得逞。 很快,她惊讶发现,十八九岁的沈鹤,一身皮肉白嫩的很。 沈鹤分明看见姜娇儿眼里的得意,一时间心血上涌,随即,竟然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姜娇儿望天无语,她竟然不知沈鹤还有这样的时候。 随即眉头皱起来,她想起来问沈鹤腹上那道足以致命的疤时,他语焉不详,似乎是多年前的伤,但是如何好的却忘了。 他一直以为,重伤的时候,除了腹部,估计脑袋也手上了。 的确,姜娇儿发现他脑袋上也有吓人的伤口。 他居然忘了人生的这一段吗? 给沈鹤包扎好之后,姜娇儿把山洞整理了的一下,从空间里拿出了三个月的吃食,放在最里面。 还有好些炮制好的珍贵药材,一并拿出来了。 沈鹤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这一次猎了一头老虎回去,他娘和他哥十分高兴,竟然做了一顿荤菜。 他心里不由得期待,然而要去吃食,两人却只说没有。 他心里滋味复杂,再一睁眼,只见一簇火光在黑暗中跃动。 还有,鸡汤。 姜娇儿见他醒了,终于放下心来,幸好她还有些消炎的药品,不然要是发烧,就不好了。 “你醒了啊。”姜娇儿尾调雀跃上扬。 再次醒来,他已经恢复些许,身上的衣裳已经重新穿好。 沈鹤闻着浓郁鸡汤味道,心里诧异更甚:“你抓到的?” 姜娇儿:“不然呢。” 果然不愧是精怪。 沈鹤抿着唇,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精怪示好。 姜娇儿哪里知道这人的脑袋这么神奇,居然把她当成了精怪。 她只对有点别扭的青年说道:“咋了,你不想活了?” 这么年轻的沈鹤。难不成是在叛逆期? 是了,他想到,不吃就要死。至于其他的,在生死这样的大事面前,都以后再说吧! 一口鸡汤入喉,他简直快哭出来,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鲜香,微麻微辣! 他从未吃过这样的口味,一时入口只觉得怪异,但下一秒,就和唇舌贴合! 他尽然不知,自己是如此喜欢这样口味的吃食。 姜娇儿得意洋洋:“好吃吧?” 沈鹤点头,他只顾埋头喝汤,旁的实在顾不上。 姜娇儿费劲许多好料最终熬了这么一锅汤为的就是给两人补身体。 吃完了饭。姜娇儿把东西整理了一下。沈鹤这才又闲心去打量那个山洞。 然后,他心里愈发的不能平静了。 姜娇儿不了解沈鹤的聪明,他一下就看出来,山洞里遗落没有打扫的蜘蛛网,那些新置办的吃食布料,全是新从别处搬过来的。 只是姜娇儿一开口,就是:“我家就是这儿的,这个山洞是从我爷爷那辈儿就住着了。” 沈鹤呆滞的想,那她爷爷那辈,还没化形? 不管如何,沈鹤被她救了,就必须认这个恩情。 所以,他从来没有开口问一句。 后来修养了七八天,两人已经很是相熟了。 这时候,沈鹤心里的疑虑一点点当下,对方的生活方式和人一般无二。 太阳月亮底下都是有影子的,对外界也有些许的了解。 综上可知。姜娇儿应当是一个不怎么下山的猎户家娘子。 而这几天。两人的情况都肉眼可辨的变好了。 姜娇儿临水照镜,发现这个女人和后来的自己,有些微微相像。 她的皮肤也渐渐表白了,而这地方,能清楚感受到她变化的也就只有沈鹤了。 第500章 以身相许 眼见着,姜娇儿一日好看过一日,估计再不久,那模样就和地主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了! 原本他坚定的信心又开始动摇,她这幅模样,有点像吸人阳气的精怪。 不过,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等到沈鹤腹部的伤结了一层厚厚的伽,姜娇儿这才把心放下来,他头上的伤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 “你是怎么到这边来了?”姜娇儿道:“底下是胡头村,认得吗?” 沈鹤摇摇头。 “那你知道如何回去吗?” 沈鹤依旧摇头,他对这地方毫无印象。 “那你,是从哪里来?” 沈鹤忽的皱眉,他想不起来了,记忆变得模糊,昨晚还记得家里人的模样,现在却模糊了。 他抓了抓头,是要变傻了,还是被吸阳气了? 沈鹤突然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姜娇儿,她怔愣片刻:“怎么了?” 沈鹤扭过头去,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便觉不自在,抿了抿唇,费力的想了想。 一闭上眼,脑海里却出现一片被烈日炙烤的黄沙。 “沙漠……”他喃喃道,语气里也有诸多不解。 姜娇儿却是猛的顿住,抬头,不敢置信! 这个沈鹤也意外的和后来的那个有了联系,是吗? 她心里一酸,便道:“想不起来便算了,哪怕一辈子在这山上,也没什么不好。” 沈鹤听了这话,身子微不可见的一僵,随即道:“不是,我的家人在世。” 哼,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娇儿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沈鹤却误会这精怪听到自己不愿意陪她,估计是生气了。 顿时叹一声,也不知精怪发起怒来,是何等的可怖。 二人又在山洞过了半月,此时姜娇儿就如同褪去一层旧壳,整个人如莹白的鸡蛋一般。 到了现在,沈鹤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 “姑娘,我已经好多了,打算明天下山回去了。”沈鹤斟酌许久,最终还是开口。 他看姜娇儿一个人生活在山上,也称得上是有条不紊,心下觉得自己能报答的太少,倒不如早早离开。 这几天,沈鹤没有离开山洞,但是到了如今,既然早晚都要离开,不如早些。 姜娇儿看着他收拾了一些适合打火的灯心草,莫名生气。 “你要走?”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下来。 沈鹤面上一丝难为情:“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万死不辞!” “那你以身相许吧!” 沈鹤猛然抬头。 姜娇儿自觉失言,她看的出来,现在的沈鹤只不过是行事有些青涩。 这个时候,他不怀疑自己对他不测,都已经是很好的了。 “我开玩笑。”僵硬的解释。 沈鹤深吸一口气:“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嗯? “那天虽然我昏迷,但是模糊间记得,这个山洞是个废弃山洞。” “但再次醒来,姑娘却把他变成了似乎住了不短的模样。” 姜娇儿听着听着,嘴角慢慢咧开,随即爆笑:“哈哈哈!我的妈,你不会以为我不是人吧!” 沈鹤沉默,他想了一下,若是还有旁人,布置山洞的事,也做得出来。 姜娇儿反问:“你倒是聪明的很。” 沈鹤抬头看她,心里反而不在乎她是什么么,微微脸红:“你真要我以身相许吗?” 姜娇儿啧一声,她就说!这个男人只能栽到自己身上。 “哼,你不是不愿意?” 沈鹤思索一会儿,随后慢慢摇头:“并非不愿意,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回去一趟。” 姜娇儿靠近他:“可是你连从哪来的都忘了。” 沈鹤指着一个方向:“隐约记得是那边。” 姜娇儿了然一笑,沈家村的方向。 “好,那我们就上路吧!” 沈鹤一愣:“你与我一道?”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道:“姑娘,我不会跑的,本以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既然姑娘开了口,我不会拒绝的。” 什么叫开了口,就不会拒绝?真叫人火大!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滚吧!”她气哄哄道。 沈鹤满肚子的话,突然憋回去。他没想到姜娇儿居然会说出让他滚这种话。 是气话?还是不耐烦?沈鹤奇异的发现,他居然有点郁闷,紧张。 好半晌,他才开口:“姑娘说笑,我既已开口答应陪伴姑娘,绝不会反悔。我刚才,只是担心姑娘不方便下山。” 姜娇儿扭过脸,心里有些委屈。之前的沈鹤哪一回这样的对她过? 这个沈鹤太讨厌了。 看着她明显还在生气,又开口:“姑娘若是跟我一起,自然是最好的。” “呵呵,那你娘肯定不同意!” 沈鹤皱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可很快,眉头就舒展了。 “家里没有银钱娶媳,她会同意的。” 姜娇儿心道也是,不过她才不在乎同不同意呢。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只点了点头:“反正我要跟你下山。” 沈鹤这下干脆同意。 二人收拾了包袱,拿了干粮,就冲着沈家村的方向去了。 外面日头正好,北地多灌木,少乔木,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一颗树。 姜娇儿是受不了了,赶紧走到树下休息:“热死了。” 沈鹤十分熟练的找到包袱里的水袋,递到她嘴边。 这个动作太过娴熟与亲密,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姜娇儿忽的笑了:“不错!” 沈鹤脸上神情无任何变化,然而耳朵却悄悄红了。 姜娇儿虽然养了一段时间,但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了。 两人走走停停,直到榜样,顺着方向到了山脚,毕竟山路不好走。 “等等!”突然,沈鹤停住,面色凝重。 姜娇儿抬眼:“怎么了?” “有人。” 附近好像没有村子吧,难不成是附近的猎户? “有人正好,可以去别家借助。” 然而,沈鹤却摇头:“不是,我听见了三四个人的脚步声。” “哦,那就藏起来。” 这年头可真是不安全,要是对方是什么匪徒,那就完了。 沈鹤点头,俩人往后退。 这时,姜娇儿却一不小心被个石头绊倒! 第501章 被抓到了 “咚”一声,在山林中很是突兀,那边的脚步声立刻就急促起来。 “晚了。”沈鹤小声道。 姜娇儿“哼”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沈鹤看着她的眼睛,这会儿说的话又不像人了。 没等两个人反应,那边就过来四五个人。 “什么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姜娇儿心道不好! 她的哥嫂俩人就在对面,不过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她还听她哥说:“没事儿,只是一对儿走夜路的小夫妻。” 姜娇儿挡着脸,既然没认出来,那就这么过去吧。 “这儿一片就胡头村,不知道两位是谁家的?” 她嫂子见两人有些陌生,不说那男人了,就那女人,一身雪白发光的皮子。她可从没见过! 沈鹤抬头,目光冷寒:“从山上下来的。” 这时,四人中的某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上前:“这片山头。” “不是。”沈鹤道。 几人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她哥嫂觉得都礼貌问你两句了,你不能问一句答一句吧。 这时候,沈鹤也看出来了,姜娇儿似乎在躲避。 既然如此,他的脸色变得冷了:“借过。” 谁知那四十来岁的汉子却挡住两人的去路:“天马上黑透了,不好赶路,不如跟我们回村吧。” 这人谁啊?姜娇儿心头郁闷,反正她是绝不可能自投罗网的。 “不必了。”察觉到姜娇儿的抗拒,沈鹤拒绝:“我们要去的地方,不算远。” 那汉子蓦的变了颜色:“你和这姑娘什么关系?我看你连脸都不让她露,不会是拐来的吧。” 什么玩意儿? “抓住他,这男人说不定是哪里的逃犯!” 汉子忽然就变了脸色。 姜娇儿诧异,这人谁啊?胡头村还有这么硬的角色! 沈鹤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虽然个子高,但瘦的很,倒没人怕他。 姜娇儿只看着所有人围上去,她一把推开其中两人。 “干什么呢!”姜娇儿忍不住了。 这时候,她哥嫂的目光狐疑的看着她,毕竟,这声音也太耳熟了。 那眼睛鼻子嘴,也有点熟悉,但她哥嫂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人。 忽的,她嫂子最先反应过来:“臭妞?啊,不!云翠!你是云翠!” 她哥完全傻了:“你说她是云翠?” 姜娇儿无奈:“云翠是谁,我不认识。” “不不不,你骗不了我,声音一样,脸也一样,你吃仙丹了,变得那么白?” 沈鹤转头看着姜娇儿,原来她是胡头村的人。 “王大哥,这就是我妹妹云翠。”她哥兴冲冲的对那汉子说道。 王根生点点头,目光不善的看着沈鹤:“吕兄弟,这男人是谁?云翠可是我媳妇!” 姜娇儿明白了这汉子是她哥嫂给她找的猎户。 姜娇儿冷笑:“嫂子,你不是说你喜欢,你想天天吃肉,要嫁你嫁,我可不嫁!” 她说着,拉着沈鹤:“这是我男人!” 王根生,忽然对沈鹤发难,但沈鹤是什么人,天生就在这方便不弱于人。 竟然躲过去了! 姜娇儿恨恨放在沈鹤面前:“你干什么!我爹娘具在,我嫂子说了不算!你要想娶,娶我嫂子去!” 王根生一巴掌就要扇姜娇儿,她趁人不注意,取出一把锋利匕首,迎上对方挥过来的手。 “啊!”王根生惨叫一声。 姜娇儿道:“哼,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说要嫁给你了吗?丑的不行,老的不行,我不要你!” 她哥骇然:“云翠,你怎么说话呢?” 姜娇儿讽刺道:“我怎么说话了,你个靠妹妹讨好女人的孬种,我告诉你,你再敢打我的主意,老娘杀了你和你女人全家!” 她哥嫂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那王根生也气愤的指着她。 姜娇儿哼一声,拉着沈鹤:“走!”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她嫂子忽然高声道:“云翠,你身上户籍路引都没有,你要去哪?” “你既然已经有了丈夫,我和你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总要让爹娘看看吧?” 姜娇儿心道没有户籍怎么了,到时候直接挂在沈家就行。 至于路引,去沈家村实在用不到。 只不过,她听出了她嫂子的另外一层意思,只怕今天走了,他嫂子就会报官,然后沈鹤就真的变成逃犯了。 姜娇儿看着那肥胖女人,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沈鹤依旧拉着她:“你嫁给我了,旁人就不能说什么,官府也不能。” 姜娇儿想到这个时候沈鹤还没当兵呢,且以后这也不能成为他的污点啊。 “好啊,问过爹娘,那时候在跟着夫君离开。”姜娇儿道。 那汉子终于没说什么了,她嫂子笑了笑,走前面带路了。 一旁的还有俩人,看着有点眼熟,应该是胡头村的。 看过姜娇儿发疯,俩人离她离得远了些。 沈鹤默不作声的握住了姜娇儿的手,怪他一直还怀疑他,真是可笑,原来她是逃婚逃到了山上。 沈鹤的目光落在了那汉子身上,这人不由分说的上来就对自己下狠手,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这样,他会把姜娇儿带走的。 回到胡头村已经半夜了,听说云翠回来了,呼啦啦的来了许多人。 当他们看到如今的云翠仿佛山上的仙女事,都不敢认。 还有人嫉妒不已,非说姜娇儿是让山神给收房了。 姜娇儿听到有人这么说,当即表示说的没错,山神大人还说胡头村的人都该死,今天晚上就下雨淹死胡头村的人。 大家立刻不敢多话,神啊鬼啊的那可不能胡乱说。 回到家,他哥嫂就拉住了沈鹤:“妹夫啊,不知道你打算给多少聘银?” “我妹妹可是天姿国色,方圆千里不见得有这么好看的!” 沈鹤身上哪有一文钱呢! 她嫂子呵呵一笑:“你要是没钱就别耽误她可,把话说清楚,你知道原先给她定的是什么人吗?” “王猎户王大哥!说出来不怕吓着你,王大哥如今不用上山了,人家现在可是打虎英雄!” 沈鹤猛然抬头:“打虎?哪个方向?” 她嫂子才不知道,拉下脸:“问这干嘛?” 第502章 爹娘来了 她嫂子哼唧着:“什么哪个方向?这些可和你没关系,看你那样子,难道那大虫还是你家的不成?” 沈鹤的目光陡然阴沉下来。 这个王根生,实在叫人不喜! 况且,那大虫虽然不是他家的,但真有可能是他打死的。 沈鹤最近的记忆还是清晰的,自己这一次上山的目的,就是猎一些值钱的。 原本看中的是一对野猪,但找着找着,发现那野猪死了。 不等他找到野猪的剩下的“尸体”,就发现了老虎的痕迹。 沈鹤决定铤而走险,毕竟富贵险中求,更何况这片山头还从未见过老虎。 虽说不是莽撞的人,但他到底想见识一番,不说其他,他自认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就追踪着那只老虎留下的痕迹,一路向着胡头村的方向来了。 最后果真叫他找到了那只老虎,更令人振奋的是,那只老虎受了伤。 虽然不是什么可以捡漏的重伤,但对于沈鹤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惊喜。 当机立断,他先是做陷阱,又是弓矛,最终成功将那只老虎重伤。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巢穴里并非只有这么一只老虎。 就在他毫无防备之际,另外一只老虎扑上来! 若不是他天生敏锐,瞬间察觉到危险之后,身体下意识做出了躲避的动作,真就血洒当场了。 至于那个王根生,的确是一身精肉,但这打虎英雄是不是捡漏…… 必然是他打的那只,他不信还有第三只老虎让他打! 她大嫂好好羞辱了一番沈鹤,最后还伸出一根手指说:“小妹可不是你配上的,最起码得这个价!” 她扔下两个铜板:“我看你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既然是外地人,那你就赶紧离开吧,可别说我刻薄,盘缠已经给了你了!” 言下之意,那两个铜板就是盘缠了。 沈鹤阴鸷的眸子盯着她:“云翠爹娘还在世,你是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想把小姑子卖个价钱! 他嫂子立刻如同一只癞蛤蟆气胀起来:“你!你就是个外人,我们家的事情,跟你屁的关系都没有!” 说完,她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姜娇儿是晚上才知道她嫂子过来找沈鹤了,赶过去的时候,沈鹤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那个蠢妇说什么了?” 沈鹤见姜娇儿一点不向着她嫂子,这才放心:“你要小心些,她没什么好主意。” “哼,我当然知道!不过她肯定动不了我。” 沈鹤却没她那么自信:“听说那猎户是打虎英雄,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你爹娘应该乐意把你嫁给他。” 姜娇儿眉峰凌厉:“谁也不能逼我。” 说着她忽然笑了:“要不然我就吓唬他们,我就说谁逼我我就杀了谁,父母也不例外,然后我再自杀,下辈子做他们的爹娘来报养恩!” 说完,她还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 沈鹤则有些叹为观止,原来还能如此么? 难道父母生下儿女,就是让他们受苦的吗? 忽地,姜娇儿想到他的话:“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真假?你觉得他是骗人的?” 沈鹤也没有隐瞒,他不希望姜娇儿被那男人蒙骗。 于是把之前已经重伤一只老虎的事情说与她。 “我也不知是否是真的,也可能是我太小瞧人了,但总觉得这事太过巧合。” 说起来,沈鹤还有两分不好意思,这好似在变相吹捧自己。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姜娇儿对他十分信任,那份信任几乎已经超越了他本身。 “什么狗屁巧合?分明就是捡了你的漏,这个人长得不怎么样,还老的不行,没想到人品还差成这样。和我那对哥嫂简直是天生相配,他们三个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这话说的,沈鹤不知如何回了。 “如果不是你,大家还要被蒙在鼓里。” 姜娇儿心道,如果这真是个打虎英雄,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才打这一次。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戳穿他!” 沈鹤有些犹豫:“那是个十足的小人,如果没有证据……很难证明这件事。” “山洞里第二张虎皮就是证据,再不济,呵!”姜娇儿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让他当场验证一下也不是不行! 沈鹤如今还不是后来那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但是心性还是有的。 姜娇儿既然如此说了,他就顺势点头。 并非是揽功,但就这么看小人靠着自己得利,实在不爽。 第二天,听说姜娇儿回来了,他的亲爹娘也被接到了胡头村。 她哥嫂自然不会真的替她考虑,立刻和二老说起姜娇儿和王根生的婚事。 听说竟然是打虎英雄要娶姜娇儿,二老乐得合不拢嘴。 这个女婿实在是太争气了。 只是他俩还没有高兴多久,就气得差点儿当场升天。 因为下一秒,姜娇儿和沈鹤就牵着手走来了,两人神色温柔,偶尔对视一眼,眸中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来。 毕竟沈鹤的身板还是很瘦弱的,她爹很是惊讶:“这位少年就是那个打虎英雄?” 他嫂子脸上的肥肉立刻抖动起来,嗤笑一声:“哪儿能呢?这是你家闺女不知从哪找回来的野男人!” 于是,她爹娘一下子就变成了要吃速效救心丸的状态。 她哥冲着她吼:“不孝女,你看你干的好事!” 姜娇儿冷眼看他,声音比他还要犀利:“不孝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关键还是个只会气娘的媳妇儿!” “太不孝了,你看爹娘都要抽过去了,哥,你和嫂子难道就只会看着吗?” 她痛心疾首,仿佛她哥嫂畜生不如。 旁边的人都看愣了。 姜娇儿扑过去哭:“爹娘啊,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太无用了,可这世道,弱女子能有什么用呢?怪就怪我哥,真没用啊,真不是个东西呀。” 她情真意切骂着她哥。 她哥呆住了,虽然他真的没用,但可从来没有人敢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说出来过啊! 第503章 野猪媳妇 她嫂子一把推搡开姜娇儿,气得嗓子都破音了:“臭妞,你说啥呢!” 姜娇儿泪眼朦胧看她一眼,又哭道:“爹娘啊,咱家的厉害人儿就我嫂子一个。可她虽然粗壮如野猪,但也只对自家人厉害,指望不上她啊。” 旁人听了,看了一眼她嫂子,呀,可不是粗壮么! 姜娇儿各种人身攻击,把哥嫂差点也气撅过去。 这也就罢了,她还一直哭喊:“我那没用的哥,你快想办法啊!爹娘啊,哥咋这么没用啊!” 他哥气得手抖,但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 旁边有人看不过眼去:“他哥,你傻了,快去请大夫呀!” 他哥赶紧往大夫家里跑,等再回来,就听到不少人正悄悄议论他。 “就这个,一点事儿都不能顶,爹娘倒地下都没反应光会傻站着,还娶了个野猪似的媳妇。” 再过一会儿,那话就变成了:“老吕家那个没用的儿子,娶了头野猪。” 她哥几乎要郁闷死了,抬头看一眼媳妇,可不就是一头野猪。 更显眼的是她媳妇,听见有人说她是野猪,一个人说她还骂,两个人说,她骂的狠些。 等到三五成群起哄说的时候,她突然就发了疯一样,见人就撞上去。 于是,大家就传这头野猪发疯了。 然而,今天,大家和她爹娘聚集在胡头村的麦场,不是为了其他的,而是要听王根生讲他的英雄事迹。 可惜,王根生拿乔,刻意晚到时,已经闹起来了。 大夫给她爹娘扎了两针,两人已经清醒。 他们看着哭喊着的姜娇儿,不知说什么好,无他,这个闺女如今太漂亮了,让人不忍多骂。 而且,闺女嘴里一直嚷嚷着他哥没用,老两口想反驳,但是听到刚才儿子那呆滞的表现,反驳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只能尴尬地站着,听闺女在那儿说儿子没用。 其实老两口也是懦弱,要不然也养不出那样跋扈的儿媳妇。 至于原身,那就更懦弱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次,却因为意外死了。 哎,世事弄人啊。 眼看着控制不了,王根生铁青着脸,拨开人群,找到了事故源头。 他诧异看着那哭泣的少女,上一次天色渐黑,没有看清,如今日光下,额头坠着微微薄汗的少女,如同仙女儿。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根生一辈子没见过几次女人。 因此,他暗暗下定决心,这女人本就是说给自己的媳妇儿,就是去县令那儿,那也是自己的! 他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沈鹤身上,这男人…… 怎么就那么运气好呢,居然活下来了。 明明他亲眼看见他身受重伤,几乎是致命的伤口。 是的,王根生的确捡了个漏。 说起来,他活了四十来岁,一直没什么余钱,加上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在此之前,他不想找个女人分自己的口粮。 直到上一次上山,他发现自己带回家的猎物,越来越少了。 这是一个信号,人老力衰,恍然意识到,若无人养老,便只能饿死了。 他觉得,是时候找个女人生孩子,传宗接代了。 没想到,这一趟下山,居然有这么多收获。 先是半路听见一声虎啸,吓得他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而后那虎啸声渐弱,骇人的虎威也渐渐消失。 长年打猎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太对。 王根生这辈子没遇到过什么太多次改变人生的机会,但当下,他莫名的胸膛鼓胀,迈着颤抖的步子,向着虎啸声寻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可能就是去送死,但他还是出去了。 只是,打死他也想不到他会看到那一幕,一个人,正与那头大虎周旋。 那是一个男人,二十左右。 身形看着有点单薄,或许年纪还要小,但这也叫人说不出的惊诧了。 眼看着那大虫落败,他本想上去结交一番,虽然他是山里的猎户,以后估计遇不到此人。 可没有想到,正当他想过去的时候,发现了那虎窝旁不一样的动静。 竟然还有第二只! 那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同伴被打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而是准备偷袭。 原来这老虎石一雌一雄,如今快被打死的是一只雌虎,突然回来的事更为厉害的雄虎。 若他提醒一下,那青年应当能躲过去。 可是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少年英武之姿,竟然想,若他死了,那也值了。 毕竟面对两头老虎,谁能活下来? 若是自己提醒了,谁知道那只雄虎,会不会转头冲着自己过来。 于是他将自己藏好,冷眼看着那头老虎扑上去。 青年连连翻滚,却还是没挡住,受了伤。 青年也是很意外,没想到这两头老虎原是一对儿,杀了一个,惹怒了另一个。 当下权衡,必须赶紧逃离,希望那头雄虎回去。 谁知,那雄虎哀痛嚎叫一声,直直追着青年去了。 明明以为那人必死无疑,如今却又再次相见了。 王根生笃定在此之前,沈鹤没有见过自己,至于如果他质疑那虎不是自己打死的,呵呵,没有证据就是屁话! “老人家,我就是原先和云翠说定的猎户。” 王根生上前,她爹娘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失望。 毕竟这个王根生,看着和他们地里刨食的人没什么区别,不仅如此,他看着比她爹都老。 老两口除了懦弱,情商也低。 哪怕要占你便宜,却也不会恭维。 她爹和善地问:“是吗,那你就是打虎英雄了,你年纪这么大了,按理来说一般的猛兽都不敢猎,怎么还这样厉害?” 她爹明明是带有一丝夸奖的意思,可偏偏说出来像是质问。 姜娇儿眼神一亮,像是顺从她爹问:“是啊,王根生,我爹问你呢。你明明都这么老了,哪来的力气呢。” 她爹疑惑,闺女说的和他一个意思,但是怎么感觉闺女的话,让人不大高兴呢。 王根生一点不在意姜娇儿质问他,还很高兴:“自然是因为我年纪虽上来了,却也是壮年,又有些武艺在身上!” 姜娇儿:“是吗,要是还有一头老虎,那你也能打死吧?” “能……吧?” 什么意思,原来后来追着青年的老虎没死吗? 也是,虽然沈鹤逃出来,却也不一定就是杀了那头老虎了! 姜娇儿拍手:“太好了,打虎英雄,这打虎的任务,以后就交给你了!” “不怕告诉你,这附近就有一头老虎!” 第504章 仰仗王大哥 姜娇儿信誓旦旦,声音也不算小。 旁人本来乱哄哄的,突然就安静下来。 他们惊恐目光看着她:“咋可能,咱们这个山头,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大虫了!” 姜娇儿用一副你们傻的眼神:“要是没有。那打虎英雄是咋冒出来的?” “那不是深山吗!那得老上面了吧!” 姜娇儿嗤笑:“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现在母的被宰了,公的难道就不来报仇了吗?” 老虎这个东西,多数人都认为还是很有灵性的。 姜娇儿短短两句话,就把众人吓得不轻。 “还别说,真有可能下山报仇。” 也有不少人分析起来:“对啊,可没听说过哪个山头能被一只母老虎霸占的,咱们这儿肯定还有一只公老虎!” 虽然说这个逻辑很有问题,但是大家都莫名其妙被说服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了王根生的身上:“不过呢,就算这儿还有一头公老虎,哪怕母老虎下过崽子有更多老虎呢,都不用怕!打虎英雄可就在咱们这儿呢。” 王根生只能笑呵呵点头,但那笑容实在是有一点僵硬。 如果那头公老虎真没死的话,真是够他喝一壶了。 如今的王根生更倾向于老虎没死,毕竟当然他当时看的清楚,公老虎没受伤之前,沈鹤就被重伤了。 如今沈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很好的结局。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再去杀另外一只老虎呢? 可是眼下的事情也很头疼,胡头村的人自顾自地商量了一下,居然决定成立一个打虎队。 领头人自然是王根生了。 “王大哥,这位置你坐得问心无愧,要是真碰见老虎了,还得仰仗王大哥一二。” “是啊,到时候就期待王大哥的英姿了!” 一群胡头村的小子在那里起哄,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眼下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一个个的瘦弱如十几岁的少年。 打虎?就是送到老虎嘴里,它还嫌塞牙呢。 要是真是这么一群人去打虎,也不用想了,等死吧。 于是,王根生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各位,既然让我来做这个领头人,那我想自己选几个帮手,没有问题吧?” 大家都说没问题,还拍着胸口让他一定要选他们。 王根生的目光移到沈鹤的身上,心道,上一次他命大没死成,这一次就不一定了。 而且在死之前,还要发挥最大价值才好。 姜娇儿冷笑一声,这个王根生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上前两步,她羞恼道:“你看啥呢?死断袖!” 大家看他的目光立刻就不对了,王根生很是无语,赶紧说道:“误会了,我是想选这位兄弟。” “这兄弟虽然看着瘦了些,但是我总觉得,他身手应当不错,可以进打虎队。” 姜娇儿哼唧:“那你可真会想!他这么瘦这么弱,比我哥还没用!” 沈鹤无语,倒也不必这么说吧。 姜娇儿看了一圈,忽然把她嫂子推出去:“看,我嫂子这么壮,比男人力气还大,选我嫂子吧!” 王根生的脸黑了。 不过她嫂子倒没觉得被冒犯了,毕竟她觉得进入打虎队是一件很安全,很光荣的事情。 “呀,我一个女人跑不快也打不了,嘿嘿,还是选我男人吧。”她嫂子嬉笑说道。 大家笑了:“你男人比你还没用,可不能选他。” 王根生冷脸,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要是我就是想选这位小兄弟呢?” 姜娇儿冷笑一声:“你咋那么大的脸?这是胡头村,他可不是这儿的人。” 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 不过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劝王根生:“是呀,是个外人呢,进打虎队这样的好事儿,便宜咱们自己人就行了。” 王根生脸色有点僵硬,只有沈鹤进打虎队,他们才会有胜算。 他还想说什么挽回一下,可是,姜娇儿突然扶着沈鹤,两人头挨头,不知说什么了。 姜娇儿忽然一惊一乍地喊起来:“旧伤,那可不行,我带你休息去!” 说着,回头冲着王根生笑了笑:“对了,王大哥,我不管你和我哥嫂,爹娘怎么说的。要想娶我,总得解决了胡头村的隐患吧。” 王根生的脸色黑得如同墨汁。 这下他心里很确定,沈鹤和姜娇儿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冒充的。 呵。 真以为这样就能吓到他,天真! 就算打虎队真的成了又如何,那头公虎没死又如何! 他一个山里生活了四十年的猎户,打不过,还躲不过么! 看着姜娇儿离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也迅速离开了。 胡头村隶属于山玉县,以往下山的时候,他给县令家卖过两条上好的狐皮。 就这样,和县令家的管事认识了。 这一回自己打虎英雄的名头传出来,县令就亲自见了他。 他隐约从别的官差的口中得知,山玉县的县令已经两次连任,眼看就要老死在这个破县城了,自己送来的那张虎皮,却起了大作用。 杀恶虎,救村民,对于一个县来说,算得上是一桩不大不小的功绩。 县令再打点打点,虽然说不敢想京官,但是离开这个破地方是没问题了。 所以,这个打虎英雄必须得是山玉县的。 至于那小子,一个没根基的外人……本来就该死了,现在也怪不得他! 王根生顺利求见到了县令,然后哭着和县令说,自己当时出打死的老虎是已经受了伤。 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也确实捡了便宜。 而现在让他捡这个便宜的人出现在了胡头村,对方竟然怪他抢了他的名头。 而且,那是个外乡人。 一句外乡人,一下击中了县令的痛处。 王根生顺势加油添火:“那外乡人实在可恶,威胁我不说,还拐走了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儿。” 美人儿? 县令眯起眼,若有所思看了王根生一眼:“什么美人儿?” 王根生痛哭流涕:“那本来,应该是我媳妇儿。” 哭诉了一番下来,沈鹤已然成了一个十足的恶霸。 而且这个恶霸,明显挡了县令的路。 第505章 想起来了 县令姓陈,三十来岁的时候才考上举人。 到了现在,五十多岁,官场上的恶习沾了满身。 王根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县令出手对付沈鹤,一来这个外来人就没办法抢功,二来那美人最后就归县令。 陈县令颇有意味打量着这个,据说四十年没怎么下过山的猎户。 长年不与人交往,却对这官场上的一套熟悉的很啊。 王根生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陈县令怎么想,他不在乎。 如今,他是绝不会再回山上了,他年纪大了,山上不安全。 “好,你说的事本官都清楚了,这个外乡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待会儿,本官叫人与你同去,将那恶人绑来!” 王根生大喜拜谢。 随即,一个捕头,五个捕快就跟着王根生去了胡头村。 此时,月上枝头,胡头村却还热闹着呢。 在云翠的亲爹娘彻底清醒之后,二人一定要姜娇儿嫁给王根生,想要银子。 沈鹤想起那四十来岁的男人,心里一阵厌恶,随即向两个老人磕头,表示一定会对姜娇儿好。 然而老两口宁死不吃这一套,指着姜娇儿:“不孝女啊,你不答应,我们老两口今天就死在这儿。” 来来回回只有这么一句话。 姜娇儿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厚颜无耻不要脸的父母。 一旁的她嫂子不知道多得意了。 姜娇儿道:“那个王根生有什么好的?好像只比娘小五岁吧?” 她娘:“男人大了会疼人,你爹不是大我十岁,你看……” 姜娇儿点点头:“娘,我明白了,年龄大的男人不能嫁,你看你现在不到五十,老的跟七十岁一个模样,赚了赚了。” 她娘差点呛死,随即捂着胸口:“疯了!这闺女疯了!” 他爹少见地想动手,但奈何一身易折的老人骨,颤颤巍巍地拍桌子:“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姜娇儿暗自翻了个白眼,就这么一家老弱病傻,还能威胁她? “爹啊,娘啊。您看您二老,今年撑不撑得过去都不好说,就少操一份闲心吧。再说了,那王根生给钱又怎么样呢?难道您二老还能带到地下花?”姜娇儿苦口婆心。 于是,老两口被气得再次抽过去。 她嫂子激动地叫开了:“妹子啊,你咋这么不懂事,这要是把爹娘气死了可咋办啊!” 姜娇儿掏了掏耳朵:“哎,嫂子你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娘死了你得陪葬呢。” 沈鹤在一旁早就站起来了,他也不明白,怎么这个女人什么都敢说。 她就不怕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不孝吗? 她嫂子也气很了,袖子一捋,就要跟她打架。 姜娇儿肯定不会怕这个,只不过俩人还没开始,外面一群人就闯进来了。 其中,一个蓝色的长衫,绑了个头巾,五十来岁的男人腰间挂了一把刀。 他清清嗓子:“哪个是沈鹤?” 这只是随便出个声,因为下一刻,他旁边的王根生就激动地跳起来指认。 “就是此人,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那捕头装模作样拿出一张画像,随即点点头:“嗯,不错,果然是那流匪头子,来人啊,把他押回去!” 村里人骨子里对官老爷有种畏惧,看到如今这场面,就是姜娇儿那大哥,浑身就和抖筛子似的。 姜娇儿冷脸挡在沈鹤前面:“你们是什么人?” 姜娇儿美貌,在这样的荒野山村,如同众多野草野花里的一朵仙葩。 那捕头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虽然他五十岁了,可要是有条件,也不想放过青春小丫头:“县里来的捕头,特领了命,来抓逃犯的。” 王根生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拦住了蠢蠢欲动的捕头:“这一位,县令大人交代过,要好生带过去问话的!” 言下之意,姜娇儿这个人是已经被定下的。 两人的声音不算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姜娇儿可是明白了,那个王根生太恶心了! 捕头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姜娇儿,对着手底下那五个人说道:“那就把这个押回去!” 姜娇儿有些着急,原来沈鹤竟然经历过这些吗? 这局还怎么破,就这么几个捕快,别说是后来的沈将军,就是现在,沈鹤也能轻易放倒。 只不过,这地方等级森严,民可不能动官,一旦动了,那可就怎么都没理了。 不过,姜娇儿猛地抬头,她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众人一愣,尤其是王根生,很快反应过来:“你还要护着他?呵!今天无论如何,这个流匪都要被带走。” 姜娇儿冲着他:“嘘……” 很快,众人听见了山林里传来了奇怪的嚎叫声。 王根生脸色一变,那头老虎居然真的还活着。 沈鹤也没想到这片山头还有老虎,他看见王根生瞬间冒出汗,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上扬了扬,站了出来:“各位,我从沈家村来,平日里种田,闲了就上山打猎。只要县令抽人手去了就能调查清楚。” “也不知几位大哥为何觉得我是流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似乎不是我的事了。” 那几个捕快意识到山上有虎,立刻想走。 继而一脸凶神恶煞地要绑了沈鹤,赶快回去复命。 然而变故却在此时发生,那王根生忽然说:“他说的对,抓人的事之后再说,眼下重要的是虎患。” 姜娇儿冷笑,这个王根生也太恶心了点,天生天养的恶心人! 哪怕在山上自己一个人四十年,奸恶本性仍旧刻在骨子里。 那捕快回头瞪着王根生:“你说什么?” 王根生心生躁意:“我也是得了县令的命令,一切都以消灭恶虎为重。” 跟来的捕头是个人精,看到姜娇儿的那一刹那,他就明白王根生和县令肯定商量了什么。 再看那美人和他们要抓的人关系亲密,所以这都是王根生和县令商量过的。 于是,他冲着王根生告辞:“既然这样,那我等需要快些把胡头村的事情上报县令大人,这就走了!” 王根生暗暗吐气:“好。” 看着人走了,姜娇儿才兴奋冲着沈鹤问:“你想起来了!” 沈鹤点头:“是,原来我是沈家村的,离胡头村不算远,我这就回去,找人上门提亲!” 第506章 打架 姜娇儿抓着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王根生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黏糊,冷哼一声:“你现在有嫌疑是流匪,必须留在胡头村!” 他们走了,难道让他一人对付老虎吗? 姜娇儿回头翻白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还不能走?你哪里来的那么大权利?我看你这个样子,不会是想做皇帝!呀,这可不行,我这就得告诉县令,你想造反!” “哼!你这贱人,嘴皮子利索得很,可惜没什么用。”王根生阴恻恻地盯着她。 沈鹤也不知为何,听到王根生骂她,心中忽然愤怒到了极点,慢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眼神无比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偏偏王根生的心猛地提起来,刚想说什么,嘴还没有张开,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你刚说什么?”沈鹤问他。 王根生嚎叫一声,立刻扑上去想反抗。 沈鹤一动不动,整个人静静站着稳如磐石,只待他扑上来时,直直踢出一脚。 又是一声惨叫,王根生踉跄着趴在地上。 旁边围着的胡头村人一个个惊掉下巴,忽然不知是谁反应过来:“夭寿啦,打虎英雄被打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王根生是打虎英雄,虽然那头老虎还没在胡头村出现过,可就在这片山头。 王根生是他们的恩人呐。 有人想上去阻止,可沈鹤往那一站,明明只是个二十来岁的普通青年,却有一种万夫不可匹敌的气势。 一时间,你推我搡,就是没人敢上前。 有人找到姜娇儿亲哥:“那人不是想娶你妹子,你上去!” 他哥捂着头:“你咋不上去?他是想娶我妹子,我爹娘不是没同意吗!” 那人啧啧两声:“算了算了,你可真没用!” 一圈问下来,也没人敢去阻止。 最后,大家只能说:“打虎英雄也不能骂云翠啊,人家也是有原因的。” 等把王根生打得只会痛叫了,沈鹤才收了手,平复了一下,觉得没有那么冲动,这才转头看向姜娇儿。 却没想到,对方正眼睛晶亮地望着他,见他转过头来,立刻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带着温度,一下烫着他似的,赶紧转过去。 在胡头村的人发现没人打得过沈鹤之后,他再说走,就没人反对了。 那边,姜娇儿也把话和她爹娘说的清楚明白。 而他爹娘收了王根生的钱,却办不成事儿,一时间怨恨不已。 “你这个不孝女,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姜娇儿笑了笑:“你俩这一对不慈父母,我看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这一下,差点又把俩人气个半死。 但是听说,那王根生被沈鹤打的下不了床,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 又因为收了王根生的钱,虽然俩人为人处世欺软怕硬,但贪心又是真的。 等着姜娇儿跟着沈鹤出发了,这边老两口拿着钱也赶紧回了家。 一时间,就只剩下个躺在床上的王根生了。 出了村,沈鹤望着胡头村的那片山头,皱着眉头:“难道这里还有老虎?” 姜娇儿知道他是不忍,毕竟这村里除了让人恨得想死的人,还有一些无辜的稚子老人,要是因为沈鹤一时气愤一走了之,导致那些无辜之人被老虎咬死,他肯定不愿看到。 姜娇儿也没办法给他解释太多,只能道:“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们就上去看看?” 沈鹤沉默了一会儿,郑重点头:“我会保护好你的。” 姜娇儿轻笑出声:“那当然,我可是你未过门的娘子。” 她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鹤,然而对方却避开她的目光,整张脸红的仿佛要烧起来。 姜娇儿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沈鹤原本心里还有些欣喜,这下又气不过:“你一个女子,多少要矜持点。” “你是我什么人,现在就来管我。” 好嘛,一句话就堵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得说道:“你放心,我很快就去你家提亲了。” “嗯,我同意了。” 沈鹤无语,也不知为何,心里却满足的很。 随即他想到,姜娇儿那父母哥嫂,的确太不是人。 如今她有勇气跟着自己,那也很好。 他必然要明媒正娶,绝不会让旁人以为她轻浮。 俩人心照不宣上了山,沈鹤回忆着虎啸声传来的地方,却没有看见老虎留下的痕迹。 当下就迷惑了,姜娇儿道:“说不定这只是路过了一只吼声很大的老虎?其实离着胡头村远着呢!” 啊?沈鹤更想不通了,怎么会有这样奇特的老虎? 他自然不可能相信这个解释,但他很快想到了姜娇儿表现出的神异之处。 那天那个山洞,新布置的东西和新放置的粮食,可不是一夜之间,一个人能想到布置的。 若非当时短暂清醒了几息,他肯定发现不了。 不过……沈鹤抬头,认真看着姜娇儿:“你觉得这里还有老虎吗?” 姜娇儿眨眨眼,一瞬间心领神会:“没有了。” 沈鹤就笑了:“我也觉得没了,哪里那么倒霉,老虎都在深山,能碰上一对儿下山的虎,已经是很难得了。” “是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沈家村吧。” 他打消了疑虑,又得到了姜娇儿的准确回答,松了一口气之后,俩人正式上路。 沈鹤不纠结了,姜娇儿心里却担心起来? 这到底是过去,还是平行世界? 还会有三小只吗? 还有,这个世界的姜娇儿应该也是存在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姜娇儿告诉沈鹤她叫云翠。 这个俗气到有点耳熟的名字啊,她叹息一声,剧情乱套了啊。 等等,姜娇儿忽然想到,最初那石头把自己送过来,好像是为了就沈鹤一命吧? 还有沈鹤,他曾说过“沙漠”。 可是现在为止,这个沈鹤连沈家村都没怎么出过,他哪里见过沙漠? 这些疑点穿插一起,实在是让人很难判断这到底是不是平行世界。 沈鹤注意到姜娇儿的情绪不高,以为她后悔了,顿时整张脸都拉下来了。 同时,两人回去的脚程自然就慢下来了。 第507章 暗生波折 胡头村说是离着沈家村不远,但这个不远的定义,也是因为沈家村和胡头村中间没隔几个山村。 毕竟这时节外头还不安生,北方正是地广人稀的时候。 一村隔着一村,可能就需要走上个一天一夜。 姜娇儿和沈鹤要想回沈家村,靠两条腿得五天五夜。 她也不能拿出钱买头驴子,毕竟一个被哥嫂虐待的姑娘能有多少钱。 至于这时候的沈鹤,更是穷的叮当响。 天上太阳还斜挂着,沈鹤突然停下脚步,开始生火了。 姜娇儿看了看天:“咋了,这就不走了?” 沈鹤抬头,一脸委屈:“你还要走?” 姜娇儿看他那副表情,更是觉得见了鬼,试探着问:“你累了?走不动了?” 这小心翼翼的试探,换来了沈鹤更加幽怨的眼神。 “咋了?”她觉出不对。 “你就这么跟我走,真的不后悔吗?”沈鹤的声音有些颤抖。 姜娇儿原本提起来的心,一时被各种滋味淹没。 原来如此,沈鹤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二十来岁了还没媳妇。 如今有个主动找上门的,最重要的不知不觉还喜欢上了。 他忽然就患得患失起来,明明这个时候的云翠,还是个不孝顺,敢私奔的村姑。 这样的姑娘说给别人,不知道多嫌弃呢! 姜娇儿笑了笑:“我当然不后悔,你要是愿意,今晚咱们就拜堂!” “我也不要那些虚的,拜过天地,我们就能洞房!以后我就是你的。” 姜娇儿真诚的目光忽闪忽闪,沈鹤被惊的手足无措,只道:“不可如此潦草,自然要提亲,过昏礼。” 姜娇儿嘻嘻两声:“瞧你那模样,没出息!” 她嘲笑两声,沈鹤却觉得浑身舒坦,又道:“我娘没钱给我娶媳妇,她一定会同意的。” 说完这句,又低下头,小声道:“我手头上没什么钱,但我打猎的本事还可以,不说一天三顿肉,一顿肉总是有的。” 她听了这话,捂着嘴笑:“真有一顿肉?” “那当然!”沈鹤急声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么!” 姜娇儿连连点头:“当然信!” 俩人说说笑笑,一个没注意,天就黑下来了。 沈鹤的手脚很快,削了几根木头,又找来一堆干草,一个简易的防风帐篷就好了。 姜娇儿指着道:“这是咱们得第一个家,是一个小木窝。” 说完,她就乐了。 没想到一穿来就成了沈鹤的妻子,俩人还是后来慢慢亲近。 但如今,却又和这个人谈起了恋爱! 她不由得感叹一声,只觉得很圆满,原先已不可得的,如今都有了。 沈鹤心里慰贴的很,收拾好了睡觉的地方,又抓了一只野鸡。 这就轮到姜娇儿上场了,把野鸡处理好之后,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调料瓶。 没一会儿,那野鸡皮肉金黄,油光薄薄一层裹着,时不时“滋”一声。 撒上调料,沈鹤把两个鸡腿分给姜娇儿,又把鸡翅嫩肉最多的地方分给她。 看见自己给了她鸡翅,一阵脸红,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明明鸡胸的肉才多! 看着他还要把鸡胸给自己,连忙摆手:“我够了!我可好养了!” 沈鹤默然红脸,姜娇儿啃完肉,猛的回头:“沈鹤,你只搭了一个帐篷啊!” “咳咳!” 他差点被自己噎死,原本和姜娇儿独处,就叫他心头飘飘然,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如今猛地回神,也是才想到,自己只搭了一个月帐篷。 对面的女人嘴角翘起来:“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吗?我看你现在就想跟我拜天地!”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考虑到这个,他当时在想什么? 哦,好像是在想,晚上他要保护云翠,这样帐篷搭在大树边,她在里面就没什么危险了。 至于男女之别,当时真没意识到。 可是,他自问不是那种人! 沈鹤的头都抬不起来了:“你误会了,晚上我在外面守夜。” 姜娇儿“哦”一声,分明是不信。 沈鹤不去看她,却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猛的抬头,他吐出一口气:“你要是想拜天地,也可以,总之,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啊?”姜娇儿差点跳起来,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鹤吗? “别别,这地方太简陋了!我睡了你守夜吧。”说着,她赶紧钻进帐篷。 外头的沈鹤终于放松紧握的拳头。 呼——好险扳回一局。 此时,烧了一夜的王根生醒了过来,他眼里的怨毒几乎能凝成实质。 看护他的是胡头村村长的儿子胡南,挣扎着坐起身,王根生给了对方一两银子。 “帮我把这个带到衙门,这一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他拿出的是一封信,胡南接过信,拿过钱就跑去了县里。 那边的陈县令正等着送上来的美人,刚才回来的捕头和他说过了。 那个美人一点不像村姑,倒像公主! 公主不公主的不知道,这地方的人哪见过什么女人呢。 但肯定比他后院的老妻,和那一群年轻时也没几分颜色的妾漂亮。 这样的女人,他还没玩过呢。 那捕头回来,说起那女人就口水直流的模样,真叫人期待啊。 只不过,美人没等到,等来了一个拿着信的半大小子。 不等陈县令感慨一个深山里的猎户竟然认字,因为当他看到里面写的几句话,立刻就怒了。 那美人居然和野男人跑了! 美人是他的!一个小小刁民,居然敢和他抢人,不知所谓! 陈县令气得整张脸都在抖动:“来人啊!” 衙门里很少听见陈县令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平日里哪怕那些富商来送钱,他也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 毕竟在这个地方待着,人都麻木了。 那声音里还隐藏着愤怒,众人不敢怠慢,立刻来到前堂。 陈县令看向那天的捕头:“你说,为何失职!不是叫你把人带回来?” 捕头有口难言,明明是你和王根生没谈妥,如何又与我有关系了呢! 他跪下:“回大人的话,那厮太可恶,我等一时不察,让他逃了!” 第508章 追兵 县令的脸色愈发阴郁,这么多年了,在小小山玉县里,没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 好的很呐! 他抬头看向捕头,缓缓伸手,在脖子上一挥,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县里有几个混子,你拿上钱雇人,去追人,女的带回来,男的杀了!” 捕头心头大震,看着陈县令狰狞的面目,只能点点头。 罢了,不就是杀个外乡人,到时候看着让那几个混子动手就是了! “是。” “等等!” 县令怨毒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改口:“左右县里没什么大事,这个拐子,本官要亲自追回来!” 捕头也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惊骇更甚。 但既然县令发话,他只能赶紧安排下去。 此时,胡头村的王根生一开始连床都下不了,可到底没伤到内里,再加上村民害怕老虎,急于救治打虎英雄,于是每日三顿鸡汤,第二天他就能下床了。 刚刚没走两步,就见着县令气冲冲出现在胡头村。 “县令大人,您怎么来了?”王根生很是激动。 “我问你,那个拐人的流匪哪里去了?”县令也不白话,开门见山问道。 王根生就如同第一次见县令的模样,实打实的人精。 他眼珠一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立刻道:“应该是去沈家村了,大人,虽然我不认路,但是这找人的本事还有一些,不如我陪大人一同前去!” 陈县令很满意他的上道:“那你就不要浪费时间,速速收拾了与我同去!” 县令带了捕头八个,又从街上找来十个五大三粗的混子,一人给了一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可算是半年里县衙的一次大笔支出了。 在师爷的记录下,本次明确是追一名拐女人的流匪。 虽然“拐女人”这个罪名,连师爷下笔的时候也觉得可笑,但到底是这么记录了。 王根生心里憋着气,收拾好了,站在人群里,却也看不出什么受伤的模样了。 幸而混子里有知晓怎么去沈家村的,于是整整二十个人迅速上路了。 另一边,沈鹤和姜娇儿心情美美,如今更是处在恋爱中最黏糊的阶段。 别说是赶路了,哪怕是路边开的一束颇为美丽的花,俩人都要头挨着头,兴致勃勃看上半个时辰。 到最后,沈鹤还要认真告诉姜娇儿,花是没有她美的。 终于看完了花,沈鹤又舍不得她累着,没钱买牲畜代路,还不舍得累媳妇,于是俩人一路走走停停,实际上真没走多长的路。 到了第三天,大日头晒得人难受。 姜娇儿倒也没有抱怨,但是沈鹤爬上山坡,找到了附近的村落,带着姜娇儿就过去了。 村里很少来外人,一些人看见姜娇儿和沈鹤,都觉得很稀奇。 尤其是姜娇儿,那美的不似凡人! 一个妇人稀奇地上来瞧,见两人脸上都有汗,立刻道自家卖的有井水镇着的饮子。 姜娇儿咽了咽口水,连忙道:“那感情好,婶子快点带我们过去!” 妇人乐呵呵带着两人过去,途中忍不住往姜娇儿的脸上瞄着。 忽然,她“啊”一声开口:“姑娘,你认不认识吕家村的云翠?” 姜娇儿更是意外:“婶子,你认得我?” 那妇人猛的拍大腿:“嗨!你真是云翠那丫头,女大十八变啊!我是你表姑,你不认得我啦?” 姜娇儿自然是不认得,但是从这妇人的语气也听得出来,俩人似乎只有小时候见过面。 妇人相当热情,抓着姜娇儿的手问来问去。 姜娇儿哪里知道吕家这些年的境况,无奈,只好开始哭。 然后把她爹娘,哥嫂的事情说了。 幸而表姑是个善良人,让姜娇儿不要再回去了,又听说了她要嫁去沈家村,大方地让她在自己家里出嫁。 “云翠,婶儿家离着沈家村也不算远了,但是让你男人找辆牛车,一天就能来回,早上来,还不耽误晚上办事儿!” 姜娇儿故作娇羞。 沈鹤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他觉得表姑是个好人,而姜娇儿也算是有娘家了。 妇人想直接留下姜娇儿,让沈鹤自己回去叫人来提亲。 不过沈鹤放心不下,还是决定让姜娇儿跟着自己回去一趟。 表姑心里知道这一趟是免不了的,于是装了些干粮给他们。 二人等着下午天凉了,立刻就上路了。 只不过这一回,俩人刚走进密林,便觉得不对了。 姜娇儿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和几个还残留着火星子的火堆,脸色难看。 “我去看看。”沈鹤往后走了一段路,回来时冲着她摇头。 “二十来人,轻装简行。要么是山匪,要么是追兵。” 姜娇儿叉着腰:“那王根生,竟然还敢追上来了!” 沈鹤道:“他肯定知道咱们要去沈家村,既然这样敢追上来,估计是后头有人。” 那必然是那个恶心的王县令了,姜娇儿想起王根生说那些话,便浑身起鸡皮。 若是山玉县的县令和沈家村里正说一声,里正便不敢阻拦他抓沈鹤了。 但时候还真是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眼看此局无解,她内心急躁起来。 突然,沈鹤心一横:“这种败类,实在是不配活着!” 姜娇儿抬头,心头猛然一跳。 随即她也点头:“说的是,如今咱们在明,他们在暗。” 想做点什么,岂不简单的很。 沈鹤抬头,眼神幽暗,此刻已经像极了后来杀伐果断的他。 “走吧,猫和老鼠的位置,现在该换一换了。” 陈县令一行人,在了解到去往沈家村,不过五六天就能走到时,当下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紧赶慢赶,终于在这天走到他俩前面去了。 但也不算是太前面,只是追了半个时辰,俩人就看见了二十人。 其中,几个捕快众星拱月般护着一个半百老头,那人估摸着就是陈县令了。 而王根生,却意外地和另外一伙人走到一起。 那伙人都和王根生似的,身材粗壮孔武,只是气质不像好人。 沈鹤忽然双眼晶亮:“那伙人,好像有情况!” 姜娇儿也看出不对了,乐呵呵道:“好,咱们靠近点!” 第509章 戏剧内讧 此时,这一行人正在一处山地颇为崎岖的地方休息整顿。 沈鹤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个绝佳的位置藏身。 “这一路走来,根本没有二人的踪迹,我说二狗子,你小子不会是骗人的吧?” 二狗子听着很不服气:“一共多给五个铜板的认路钱,我有必要骗人?” “哼!那怎么没找到人?一个男人带个弱女子,脚程能有多快?” “这就是去沈家村的路,依着咱们脚程,再有两天,就到了,到时候真假自知!” 那捕头“呸”了一声:“是啊,真假是验明了,那人也跑没影了!” “可是你们说的,那两人跑去沈家村了!” 这话一说出来,就像是给大家提了个醒。 陈县令本来一声不吭,突然抬头,黑沉着脸看向王根生。 “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得知他二人是要去沈家村的?” 王根生心头也是一跳:“是,是那人自己亲口说的。” 亲口说的? 这下,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老实人。 这年头什么最不能信,可不就是从嘴里讲出来的话么! 陈县令立刻破口大骂:“我看你是个精明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他是故意引你中计!” 陈县令想着这两天风餐露宿,当即气得大喘气。 随后恶狠狠看着王根生:“今天再找不到人,你就顶替他的罪名吧!” 毕竟案牍库已经记录了这一遭,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那王根生的眼球瞪得都要掉出来了:“大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陈县令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过河拆桥?你这架破桥,可没本事让我过河!” 到现在,他连那美人都没见着,连真假都不知呢! “只给你最后一天时间!” 王根生的手都在颤抖,他回头看着二狗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二狗子一见,立刻叫嚷起来:“罢了罢了,你们要如何是你们的事情,我只问我们兄弟的工钱还做数吧?” 陈县令没有吭声。 毕竟出来一趟受苦受累不说,人还没找着。 要陈县令出这十两银子,他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捕头哪能不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当即开口:“若是最后没能找到人,工钱对半折!” 此话一出,那二狗子立刻骂了两声,但似乎又顾及对方的身份,很快便停了。 藏在暗处的沈鹤两人听得直想笑,然而藏身的位置还是有些近,便没有出声。 很快,那边就又有动静了。 二狗子和另一个壮汉假装去方便,接着,那王根生也去了。 巧的是,三人的位置就在沈鹤和姜娇儿的上面。 头上薄薄的土层挡住了三人的视线。 “王大,这些年一个人藏在山上,现在是待不住了?” 又听王根生开口:“呵,我是比不得你们俩,我在那边露过脸,衙门有我的画像,要不是这县令是个蠢货,说不准我还得跑回山上!” 二狗子也出声:“虽然是个蠢货,但也太令人讨厌!” 王根生附和道:“比那些贪官还让人恶心!” “你想怎么样,做了他?不过我看做了他也拿不了多少钱!” “嘿!谁要从他身上搜钱了?” 王根生眼里贪意大盛:“不瞒两位兄弟,那狗官不少家底呢,我们杀了他,再嫁祸给他追的那位!先找他女人拿钱,若是能拿个千两银子,然后咱们就远走高飞!” “也好!” “好,那我就和那些兄弟说去!” “十个好手对九个废物,不不需要费多大劲儿就能得手!” 三人商量着就兴奋起来了,等到说定了计划,立刻回去了。 姜娇儿急了:“绝不能让他们嫁祸!” 沈鹤安抚他:“别急,只要能跑掉一两个,这事儿就不成。” 说着,沈鹤拍拍她:“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王根生几人说好之后,并没有当时动手。 沈鹤身手好,几乎是没什么动静,但姜娇儿这副身子没之前的灵巧,再加上要望风,只能焦急地等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接着就是陈县令大惊失色的声音:“好啊,你竟然敢对本官动手!” “有什么不敢的,狗官睁开你的狗眼看好,老子十几年前,可是州府通缉的山头二当家!” 那陈县令这才吓得不敢动,当下心里头懊悔万分! 他就说这个猎户就不对劲,说是四十年都在山上待着。 但是行事方式,明显就是个圆滑过头的小人! “好!王根生,你放过本官,本官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二狗子提刀过来:“王大,可别跟他废话,杀了他,多少银子都能拿到!” 毕竟是在山上待久了,二狗子害怕王根生反悔。 然而王根生手起刀落,立刻就把陈县令结果了。 这一刀彻底斩去了剩余捕快的心气,好在捕头还有点能力。 一个人抗住了三个人。 沈鹤看到捕快里有个小个子腿脚还算快,立刻暗中帮了忙。 那小个子眼看就要被一刀砍死,突然眼前的劫匪手中刀刃一歪,一刀砍石头,双眼却猛地被碎石击中。 鲜血立刻就从对方眼眶里流出来,那小个子一瞬间痛哭流涕:“我娘保佑我了!我不能死!” 他一边喊叫着一边往回跑。 而就是这个空隙,捕头居然杀了一个混子。 剩余九个混子立刻就怒了,一起围攻,那捕头很快死在乱刀之下。 王根生猛叫一声:“蠢货,叫人跑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县衙的九人,如今却只有八个人的尸体。 那个腿脚快些的,已经跑的就剩个影子了。 “哼,王大,你叫什么!跑就跑了,如今我们十一人,还回山上去!等事情平息了,出来重操旧业!” “照我说,还是咱们占领山头的时候最痛快!” 那王根生面色复杂,最后还是重重点头。 “那就依着诸位兄弟,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去沈家村一趟!” 此时,沈鹤终于回来。 她愤恨道:“这几个恶人太讨厌了!” 沈鹤却笑了:“不,如今县令已经死了,这几人,不足为惧。” 诶? 姜娇儿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从始至终,她只是怕沈鹤这时候被“官”刁难,但是对于恶匪,他们可不是沈鹤的对手! 第510章 拜天地 看见有捕快逃出去了,几人甚至都懒得收拾尸体了,立刻就出发了。 沈鹤两人到底还是担心的,毕竟这几个一看就是十恶不赦。 他们虽然不能成大事,但是对于沈家村还是有巨大威胁! 必须找一个好时机,将这些人拦在沈家村前面,然后解决了。 路上这几人明显对此行也有疑问。 “我听说沈家村也有不少人,咱们过去,是要抢他们一村?” 王根生摇头:“我只想报复那一个男人,不会暴露诸位兄弟。” “也好,现在不是暴露的时机,只怕再有两天,州府那边就会派人来追了,等杀了那家人,咱们就上山吧。” “嗯。” 几人的对话,让姜娇儿着急起来。 这是平行世界? 若是不能阻止,虽然不喜欢沈母和大哥一家,但这要是真死了,弄乱了原本剧情就坏了…… 姜娇儿看了看地形,突然拉住沈鹤:“前面有段断崖,在那里拦住他们吧。” 沈鹤眼神暗了暗:“好。” 两人的心情有些沉重,毕竟,那十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手,但从他们动手的情况来看,都是些亡命之徒。 沈鹤在路上烧湿草放浓烟,那几人果然被吸引了。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王根生看见沈鹤一点不惊讶。 “呵!老子就知道你在附近,我女人呢?” 二狗子等人也很兴奋:“王大,没想到你脑子还挺聪明,真把这人给逼出来了!” “不是说还有个漂亮女人吗?叫她出来,等杀了你,我们把她带到山上,专门给我们生崽子!” “好啊,哈哈哈!” 山贼们很是放肆,与来时模样大不相同。 沈鹤沉着脸:“看来你早发现我了?” 王根生冷笑道:“你的确厉害,这一路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是跟踪,也没露出马脚。” “但是可惜,我从小就是在寨子里长大,这么多年,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鹤冷笑:“你的直觉没有告诉你,你会死在我手上吗?” “呵,你是个危险的对手!但也仅此而已了!” 话音刚落,王根生这边的人猛地扑过去了。 王根生没有那个力气,但是二狗子和两个年轻人,三人一起上,明显和沈鹤打了个平手。 姜娇儿躲在一旁看着,有些焦急,他能看出来沈鹤故意示弱诱敌,却拿不准他是否能赢。 然而,一心放在沈鹤身上的姜娇儿,并没有发现,一个鬼祟的身影悄悄向她过来了。 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王大,抓住这个娘们了!” 沈鹤立刻分了心,被人踹了一脚。 “你别担心我!”她立刻喊道,几乎是同时,手里就拿了一把枪。 可这时候没敢直接开枪,要不然真是说不清。 沈鹤怎么能不担心,当下一拳砸死一人,战力陡升。 另外俩人吓得一愣,刚才这人面对三人下死手的围攻,他居然还没出全力? 这是怪物吗,随即二狗子吐出一口血,面目狰狞:“王大说你打死了一只大虫,看来是真的。” 另外一边有人红了眼:“杀了他,别跟他废话!” 王根生也着急了,没想到沈鹤厉害成这样。 当下就冲着姜娇儿去了。 她暗暗把手枪换成了匕首。 却没想到,王根生并没想把她怎么样。 “这也是个不老实的,身上带药了没有,喂给她。” 抓着她的那人嘿嘿一笑:“带了带了,保管让她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蒙汗药? 姜娇儿松了一口气,当时铁柱收集药材里,正好有解药。 她假装略微挣扎,推搡着假装不敌吃下了药,那边的沈鹤见此情景又要发疯。 姜娇儿只道:“我没事儿!” 他并不知道有解药的存在,哪怕姜娇儿说没事儿,他还是气得发疯。 几乎是两三拳下去,二狗子和另外一人就起不来了。 两人嘴里猛往外呛血。 剩下八个人不由自主往后退:“王根生,你这是惹了什么东西!” 沈鹤双眼血红,不等抓着姜娇儿的人要对她做出什么,他一下跳过去,紧接着拳风也到了。 那人闷哼一声就倒了,姜娇儿被沈鹤搂在怀里。 “对不起。”沈鹤抱着她:“你没事吧?” 姜娇儿还没觉得神志不清:“我没事儿,只是蒙汗药而已,但你得速战速决了,毕竟待会儿我晕了就是个累赘!” “放心!” 说完,沈鹤扭头就找了个就近的目标出手。 那人也挥刀迎上去,自觉对他的赤手空拳肯定不会输。 却不知对手为何那样灵活,几乎是瞬间他觉得脖子剧痛,下一刻,手也使不上力了。 他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旁人已是万分惊骇,因为这人一声吼还没断音,头却奇异地歪了。 只一拳,他的脖子就断了。 再一拳,这人就立刻活不成了。 王根生终于内心慌了,转头就跑! 旁人尚还有些血性,三四个聚在一起对付沈鹤,然而终究不是对手,只在几个呼吸间,就倒地不起。 最后,只逃出去三个。 若不是担心姜娇儿,他不会让那三人逃出去的! 看着人跑了,他赶紧去扶姜娇儿,却见她脸色发红,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愈发可怜可爱。 “没事吧?” 姜娇儿咬着下唇:“天杀的!” “这下要提前拜天地啦!我还以为那几个贼人带的是蒙汗药,谁知道……” 沈鹤也不傻,反应了一下就明白了,随即脸涨红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姜娇儿没好气在他胸膛上拍打,心说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呢。 “不能提前拜天地吗?”她难受委屈,仰头看他,那娇媚样子叫人心内软成一滩水。 沈鹤的指头动了动,拳头捏了又放,终于道:“我说去找大夫,实在是虚伪,荒郊野岭的哪里找得到!” “好,那我们就提前拜天地!” 下了这个决定,也不再犹豫,抱着姜娇儿要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姜娇儿搂着他的脖子,吐着热气:“你快点,是不是想难受死我?” 沈鹤也满头大汗,最后看见一个还算干净的山洞,又要去折枝点香拜天地。 谁知姜娇儿一把搂过他:“我早晚是你媳妇!不差这一点!” 沈鹤终于也忍不住,反手搂紧她,是的,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是自己媳妇! 就这样,在山月中,二人水乳交融,全了周公之礼。 第511章 新的官差 姜娇儿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很长一个梦。 这个梦光怪陆离,她居然遇见了少年时期的沈鹤。 当然了,这个梦也很有趣,有奇葩但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极品亲戚,还有一个其实微末官职,但是自以为权势滔天的反派。 哦,还有个潜藏身份的猎户。 梦到最后,嘿嘿嘿,就是一场酣畅淋漓,难舍难分的瑟瑟了。 姜娇儿的嘴角微微翘起,少年的沈鹤,真是一点不经撩拨啊。 “云翠……娇娇?” 沈鹤轻轻推她,已经睡了一天半了,莫不是生病了吧? 姜娇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少年的沈鹤眼露担忧,看见她醒了,松了口气。 “你,还难受吗?” 姜娇儿一楞,接着满身的疲倦酸痛就涌了上来。 沈鹤一张脸红得仿佛要滴血:“都怪我不好,娇娇,你要不要洗一洗?” 姜娇儿欲哭无泪,这个破环境啊!还好沈鹤很是贴心,他废了会儿功夫打造了一个有点漏水的竹编树叶桶,让她洗个澡还是没问题的。 沈鹤想办法烧了些热水,最终她还是洗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热水澡。 俩人自从醒了之后,就没有怎么说话。 姜娇儿见他害羞的连话都说不出:“喂,你为什么叫我娇娇?” 沈鹤一听,坐在一旁脸更红了,声音如同蚊咛:“你让的。” 姜娇儿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随即昨夜一些不堪入目的回忆也泛上来。 当真是她让的,毕竟“云翠”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叫人不喜。索性告诉他,她叫娇儿。 谁知沈鹤听了非常喜欢,便一口一个“娇娇”的唤。 那流氓程度,直追老男人沈鹤。 “唔,咱们耽搁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赶路了。”她躲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道。 沈鹤点点头:“是了,一定要尽快了。” 俩人默默收拾了,出于一种奇怪的心态,姜娇儿把他们胡闹弄出来的痕迹,收拾的一干二净。 过了这么些时候,身上终于有些力气,便让沈鹤扶着她下山。 只是还没走多远,就遇上了一队人。 这队人打头的是一个他们有些眼熟的,跑出去的小个子。 “喂,你两个!”这一行人有五十多个,其中明显一看就是领头的那个,是个佩刀戴冠的官差。 两人齐齐在心里暗叫一声倒霉,却也不得不停下来。 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那官差眼神怪异起来,他指着沈鹤道:“你不会是沈家村的吧?” 到底是不能惹上“官”,尤其是在沈鹤差点被嫁祸的时候。 他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必然要说实话。 “是。”沈鹤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大人怎知?” 那官差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又冲着姜娇儿:“那你便是胡头村的那一个了?” 官差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姜娇儿,果然是个祸水!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也敢肖想这等绝色! 活该他着了道! 沈鹤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悄悄握紧了拳,垂下头,尽力将快要喷出火的眸子低下去。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这位大人,怎么会知道我夫妻二人的来处?” 那官差笑了笑:“你二人倒是潇洒的很,殊不知,本县的县令已经因你们而身陨了!” 姜娇儿眉头轻蹙:“啊?谁?怎么会和我们有关系?” 那官差便说了匪贼的事情。 姜娇儿也叹息:“县令大人真是识人不明啊,这位大人是要去找那王根生?” “那大人还是快些吧,那王根生做了十几年的猎户,对这山里头实在是太熟了,晚一分都有可能让他逃了。” 她说到这儿,话音一转:“不过我想,大人看着英明神武,应当不会放过贼人吧?” 官差笑着点头,这女人和胡头村里人说的一样,长了一张好利的嘴! 不过他可不是陈县令那个蠢货,王根生杀了一县之长,七品的官!若能抓住他,那就是大功一件! 一个区区的村姑又算得了什么? 官差自认要比陈县令分得清轻重,向着两人又问了两句,便带着人继续追人了。 沈鹤的脸色始终未能放松,他看见那一行人要去的方向,正好昨天他和王根生打斗的地方。 那里可是有七具尸体的! 姜娇儿看出他的忧虑,道:“未必就能攀扯到咱们身上,不如跟上去看看?” “不,危险!”沈鹤想到那官差,他看姜娇儿的目光不怀好意。 “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就跑路,如今你已经没了流匪的嫌疑,他能对你家里人做什么?” 沈鹤豁然开朗,仿佛眼前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似的:“也好,若是他们在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咱们就离开这里!” “好!” 二人就这么悄悄跟在了那些人的身后,这队人也是好运,很快就发现了昨天的现场。 那群贼匪还没有给他们收尸,眼下已经招来了蚊虫。 原来的小个子看见他们死了,忽然痛哭。 “竟然死了!竟然死了,他们但凡早死一天,县衙的兄弟们便不用死了!” 眼下的情景让他很是不甘,领头官差却懒得理会。 他转了一圈,认定这些人又有龃龉,毕竟刚搭成的草台班子,太容易散了。 “瞧瞧,这里头有那个王根生吗?” 小个子将每个人都翻看了一遍,最后失望摇头:“大人,姓王的命大着呢,他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过老虎的!” 官差皱起眉头,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这些人以如此凄惨的死相曝尸荒野。 但王根生等人若因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好找。 一旁藏着的沈鹤两人听见那小子说的话,心头一松,这会儿让他误会王根生有那个本事也好。 这样才能更好解释这里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二人很满意这个结果,正要退下时,忽的又听人惊叫起来。 立刻转头去看,原来王根生那三人早就潜藏在附近,还被发现了! “哈,真是让本官好找,这就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根生,你身上现在背了十六条人命,算得上十恶不赦了!” 姜娇儿看见王根生往他们这边望过来,心头一跳,然后就听见王根生笑着说:“大人说笑了,这些兄弟啊,可不是我下的手。” 第512章 掉下悬崖 “还不出来吗?”王根生重重沉下声,目光直直盯着她俩藏身的地方。 真是倒了血霉了! “走!”她还想迅速离开。 沈鹤却道:“我先出去,你悄悄走。” 哈?姜娇儿立刻站定了。 眼下两人明显是逃不出去了,他想给她争取时间。 心里像是被温热的水给浸泡着,姜娇儿抬头:“不必了,我和你一起。” 沈鹤的手搭在她肩上,按住了她:“你若是不走,那就先别出来。” 他并不知道王根生是怎么发现的,他只能赌,赌对方没看见姜娇儿也来了。 “娇娇,听话。” 他的尾音像是羽毛一样轻扫过心尖尖,姜娇儿终于是点头:“好,那我在这儿躲着。” 等他转身站出去的那一刻,姜娇儿也从空间里拿出一把热武器,上膛,瞄准! 哼,真是欺人太甚! 王根生看见沈鹤一个人出来,双眼下意识眯着,却什么也没说。 那官差也有些意外:“你是想说,这躺着的七个,都是死于此人手中吗?” 王根生哈哈两声:“大人,我没必要骗你,更何况您手底下有没有仵作?我这些兄弟可是被他用拳头砸死的,那痕迹还留在身上,一验便知。” 他这一番话,再加上沈鹤那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情,官差已然信了十成。 沈鹤漠然开口:“这几个流匪上来就要杀人,我不过自卫而已。” 官差哼一声:“那你之前为何不说实话?我看你怕是故意愚弄本官!” 看着沈鹤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官差立刻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而一旁的王根生则是心里一动,那官差的注意力终于放在了沈鹤身上。 趁官差没反应过来,王根生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几是在一瞬间,他便反客为主,屠刀架到了官差的脖子上。 这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沈鹤一时失言,双目却死死盯着他。 王根生得意笑了两声,他看着一旁的断崖,低头在官差耳边道:“叫你的人都离开!” 管差正要说话,却发现王根生的目光盯上了沈鹤。 “你就不必后退了,毕竟咱们俩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 官差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都转过身,往前走。” “大人!”有人明显是很不赞成的。 王根生道:“要是你的人不乖,就叫他们跳崖,但凡有一个不愿意跳,我就杀了你!” 官差吞下因恐惧分泌的口水:“没听到吗!” 这下,众人不甘心地往后退去。 看着人群离得远了,王根生冲着沈鹤开口:“叫那女人一块儿出来!” 沈鹤冷笑:“你手里那人,我觉得死了也和我们没关系。” “是吗?他今天真死在这儿,你们夫妻二人却好好的,你确定会没事儿?” 官差听出沈鹤语气的冷漠,连忙道:“这位兄弟,我若死了,那么多人看见了,你和你娘子一定脱不了干系。” 如今,一官一匪,居然异口同声威胁起他了! 沈鹤的眼睛瞬间血丝遍布,猛地跳起来想着王根生攻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显得那王根生如同呆滞一般,竟然愣住不动作了。 沈鹤迅速提腿,直直冲着他的腰,王根生一个不及,竟然让他得逞了,那官差也得救了, 旁边两个同伙看到这情形,立刻上来帮忙,一个接住了被松开的管差。 另外一个,就去帮王根生对付沈鹤了。 王根生自知不是沈鹤的对手,就想利用地形,于是不断后退,把人往断崖上引。 谁知正好给了沈鹤可趁之机,一脚把旁边那人踢下去了。 那人一声惨叫,最后只剩个长长的回音。 姜娇儿躲在暗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一个王根生,绝对不是沈鹤的对手。 也是巧了,掉下去的那个,正好是跟在王根生旁边的,另外那人的亲兄弟。 他冲动跑向断崖,连身后的官差都顾不上了。 明明打架最最忌讳的就是把背后留给敌人,这一刻他全然忘了。 官差没犹豫,一脚就把那人踹下去了:“下去和你兄弟团聚去吧!” 这下,变成了二对一,王根生从一开始的优势,到完全处于劣势。 眼看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嚎了一声,下手狠厉起来。 那边的官差双眼一亮,叫嚷着:“我来帮你!”便凑过去了! 姜娇儿见此情景,心头略微怪异。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的沈鹤,也觉得怪异。 因为那官差不仅对王根生下手,他居然还暗地里对自己下手! 沈鹤心底一凉,是因为娇娇! 顿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带着这官差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活下来! 王根生很快脱了力,沈鹤和官差齐齐向他拍过去一掌。 同时,官差的另外一只手对准了沈鹤。 下一刻,他本以为这俩人会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是忽然,一只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抓住了自己。 他尚且来不及质问,身体被拖拽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下坠! 他,掉下去了! 沈鹤也在那一刻闭上眼,风呼啸向上,他隐约听见,姜娇儿呼喊他的名字,心一下纠成一团。 对不起,他心道。 姜娇儿几乎就要跳下去,完全没想到的,三人居然一块儿掉下去了! 这断崖底下可没有河,掉下去,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她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明明以为是过去。 原来,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吗? 这个世界,从此,没有沈鹤了吗? 这么想着,她还来不及体会绝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姜娇儿看见了表姑。 “天可怜见的,终于醒了!” “表姑,沈鹤,沈鹤在哪里?” 她表姑叹息一声,也不知这个事儿从何说起。 其实是这样,在那三人死了之后,原先离得较远的部下立刻就上前来了。 那原先的小个子指着姜娇儿,说她是红颜祸水,只要沾了她的人,就没活下来的。 或许那一幕叫人太过震惊,那么些男人,愣是每一个敢碰她。 后来还是附近的一个大婶,把她送到了最近的村落。 这才让表姑发现了。 “云翠啊,往后表姑给你找个好的,你就别惦记他了。” 第513章 怀孕 “云翠啊,你听表姑说,可不能乱想,至于你男人,咱们几个村附近都找过了,就是没找见,估摸着……哎这山上豺狼虎豹什么没有?你也别太伤心” 那就是没找到尸体? 姜娇儿的眼睛亮起来。 却又瞬间被表姑浇灭:“也别抱着希望,毕竟他要是没事儿,早就来找你了。” 姜娇儿的脸色发白,听了这话,很是憔悴。 如今的她,就像是离开了暖房的花朵,憔悴不堪。 “谢谢表姑,我没事了。” 姜娇儿认真道谢,她是没想到,原身还有一位这么好的亲戚。 她表姑忧愁地看着她,劝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叹了一声,便离开了。 姜娇儿深信,没找到沈鹤的尸体,那就是没事。 那断崖下那么一片地方,他们下去,找不到也很正常。 最终,姜娇儿决定自己去找。 她表姑原本不同意,可是看着表侄女平时如同行尸走肉,只有在去找人的路上,那眼睛才会亮上几分。 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了,接下来,她就像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每日出去找人。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旁人都快把她当傻子了,她表姑也终于忍不住了。 “云翠啊,沈鹤是个好人,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过日子呀!” 或许是看不下去了,她表姑再一次开口劝。 姜娇儿是有些许魔怔了,她下意识想反驳。 但她表姑也没说错,只是她并不适用。 “云翠啊,要不先歇息两天?”表姑试探开口。 姜娇儿下意识就生气了,正要说什么,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就倒地上了。 看来是真的伤到身体了!倒下前,姜娇儿想到。 再睁眼,又一次对上表姑万分担忧的目光,而接下来表姑的话,更是让她差点又晕过去。 她表姑说:“云翠,这可怎么是好,大夫说你怀孕一个月了!” 姜娇儿一愣,双眼迷茫,似乎这句话很难消化似的。 “我,我怀孕了?”她重复表姑的话,说完,便无知无觉的笑起来。 “你看你这孩子!你还以为是好事儿呢,那孩子你养得起吗!” 姜娇儿心说当然养得起,不过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怀孕。 下意识就摸了摸肚子,现在那里,是有一颗小黄豆吧。 “豆豆,我肯定会找到你爹的,很快,咱们就可以团聚。”姜娇儿心道。 这个世界没有三小只,却有宝宝。 她应该满足的,可是她突然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那另一个世界呢? 一下子又愁绪满怀。 不等她再说什么,那表姑突然激动起来:“云翠,你要养不起,咱们还是找个能养得起的男人吧!” “不过肯定不能说你是胡头村的了,毕竟那边死了两个大官,已经出名了!” “而且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你之前没有成过亲,那孩子就不好说了。” 她表姑费力思索:“要不还是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叫翠翠,就说是咱们村的人。” “嗯,对对!这个不错。” 姜娇儿本来想打断她,却在那一刻,一直堵在心口的疑问忽然就有了答案。 她抬头:“表姑,您说我叫什么?” “翠翠呀,这名字也好听,不如就跟着你表姑父姓吧,刘翠翠!” 表姑已经完全沉浸在未来的设想中了。 姜娇儿一点点将自己蜷了起来,她终于想起来,刘翠翠,那不就是沈鹤的原配! 她正好就是从这个村里嫁过去,不仅如此,她似乎听过大嫂说起过云翠这个人,当时还有人笑她名字都能记错,她的弟媳是叫翠翠。 就像是一道惊雷劈下来,除了劈的人彻底惊醒,同时也照亮了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是过去。 如果现在来算,她生下的孩子,正好和三小只的生辰差不多。 三小只…… 她摸出十两银子递给表姑:“表姑,我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能替我去县里找个好大夫,行吗?” 她表姑也不推诿客气,拿着钱就去了县上请了个厉害的大夫。 大夫来的很快,姜娇儿也很着急:“大夫,我想知道我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孩子。” 姜娇儿编了个理由:“不瞒大夫,我做了个梦,梦里观音大士送了我好几个娃娃呢。” 这话惹得大夫大笑,对姜娇儿的肚子居然也有一种好奇,虽然心底并不相信所谓的好几个娃娃。 然而,他把上脉,面色却凝重起来。 “夫人怀的,的确不是单胎,但是脉象微弱,这会儿还诊断不出来。” 等到大夫的这句话落地,姜娇儿心里的石头终于彻底放下。 她忽然就很想哭,三小只竟然是这么来的,怪不得第一眼见他们,就觉得很亲切,原来真的是自己亲生的! 同时,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剥离了这个身体。 等送走了大夫,她表姑又有说头了了。 “你这肚子太了不得,这下好了,必须得找人养着你们娘几个了!” 姜娇儿摸着肚子,那种即将要脱离这个世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她感受到了,是创世玉石的气息,她不知为什么,但非常笃定。 就快要走了,而且她确信,沈鹤没出事。 “好啊,谢谢表姑,等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就说我是死了男人不久的。” 她表姑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毕竟这要是嫁早了,遇上个不好的,孩子都不一定生的下来。” “表姑,到时候在沈家村找吧。” 她表姑一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姜娇儿开始嗜睡,往往一觉睡过去,再醒来都第二天晚上了。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肚子却越来越大。 某一天,她也记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她表姑兴冲冲过来,说在沈家村瞧见他男人了,打听了人家,而且她和沈鹤的母亲说过了,对方很爽快,立刻就同意了。 她表姑抹抹眼泪:“好似等着你呢!” 姜娇儿费力点点头:“他回来了。” 终于,在这个世界,意识全部消散。 接下来的日子,姜娇儿变得很虚弱,也不太说话了。 她表姑也没察觉什么,只是把她送上了花轿…… 第514章 醒来 王庭,皇宫。 佛子的脸色还是那般憔悴,自从那两位陷入昏迷之后,佛子再没有一日安稳睡着过。 小沙弥取来了他每日诵读的经书,正要退下,就听到头顶佛子的声音。 有些急切,又有些期望:“两位施主,今天醒了吗?” 小沙的头羞愧一下更低了:“法师大人,医官说,他们不会醒了。” 佛子下意识攥紧拳头:“不对,他们肯定会醒的。” 内殿。 姜娇儿和沈鹤始终手牵着手,哪怕是昏迷多日,两人的手也不曾松开过。 成天守着的沙弥已经很疲倦,他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心想着要不要盖一下,叫人看了总有些不好。 然而那心思才动一下,他愣住了,那双小巧的手,好像动了。 他揉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水……” 沙弥怔住,看错了?难不成还能听错? 虽然姜娇儿觉得浑身僵硬,但是一阵叫人难受的干渴,促使着她动起来。 沙弥愣神了片刻,立刻起身给姜娇儿喂水。 刚一口水润了润唇,另一个昏迷的人忽然如同被噩梦惊醒一般,他大喊一声:“娇娇!” 意识慢慢回拢,姜娇儿才看明白现在是什么个处境。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身旁的沈鹤也在这个档口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沈鹤突然笑出声来。 “娇娇,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我最后好像死掉了。” 听着他沙哑的嗓音,姜娇儿一阵来气,但还很虚弱:“是吗,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傻了?” 沈鹤又笑了,一旁沙弥见状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又道:“贫道这就要去告知法师,二位终于醒了!” 不等俩人的反应,沙弥飞的一样跑出去了。 他们二人正憋了一肚子话,被这个沙弥打断后,才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待会儿人来了,你什么都别说,我只说得到了救王庭的方法。”姜娇儿交代他。 沈鹤点头:“但愿他们相信吧,哎,虽然这个梦和王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立刻瞪他一眼,沈鹤却很高兴似的,双眼一眯,笑呵呵唤她:“娇娇。” “原来……”沈鹤想说三个孩子的事情,然而张开嘴,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娇娇,你受苦了。” 姜娇儿摇头,她最好奇的是沈鹤掉下山崖后发生了什么,但没等问出口,便有人赶来了。 佛子最先得到消息,随后是王宫中的王上和兀术。 当日,两人先后昏迷过去时,佛子只觉得天塌了,没想到先祖留下的东西,不仅没有福泽后人,还差点害了两人。 而王上和兀术却只是有些失望,他们本身便对所谓的先祖没有那么崇信。 如今这个结果,虽然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王上认为中原先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留下了什么,打开的那一瞬间,有可能是福泽,也有可能是诅咒。 他只能庆幸,是外乡人承受了这先祖的诅咒。 而兀术则认为那些手札,玉石,都不过是一套骗人的鬼话。 不仅如此,先祖还在玉石上留下了毒,两人没死的原因,可能这位先祖的初衷,只是一个恶作剧。 他们三个纷纷赶来,刚要知道姜娇儿他们经历了什么。 佛子坚信他们有不同寻常的经历,王上和兀术则更关心两人的身体如何。 “施主,你二人昏迷了十日,这十日间,可有什么……”佛子也不知该如何问,只能期望地看着两人。 沈鹤眉眼中染上一抹疑虑:“只过去了十日么?” 姜娇儿瞥他一眼,不露声色接过她的话:“当真是玄妙,我以为已经过去两月了。” 她这话一说出口,当下三人的神色都变了,他们都听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佛子更是激动的站起来:“姜施主,可是得到了先祖启示?” 姜娇儿看了一眼沉默的沈鹤,觉得让他编故事,多半是不靠谱的。 于是她装作心情很是复杂地感慨一声:“太神奇了,我的确知道了阻止王庭沙化的办法。” “真的!”佛子眼冒精光,这一刻,他终于觉得“佛子”的身份,不似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姜娇儿点点头:“不过,并非如同最开始,用创世玉石快速恢复生机,可能需要五年甚至十年。” “当然,也需要王庭的子民付出他们的一份力。” 这时沈鹤突然开口:“不错,天若与之,不取反受其咎,但过度索取,必然要付出代价。” 王上开口:“王庭子民需要付出什么?” 姜娇儿:“劳动力。” 啊? 兀术有些不敢相信道:“如此吗?这种也算代价?” 姜娇儿也不知此人脑袋里再想什么,暗暗翻了个白眼又道:“这么小的代价,也是因为你们先祖的确有智慧,不然就只能迁徙了。” 王上:“姑娘可以确定?” 姜娇儿点点头:“当然,不过你们先祖也说了,此法必须要坚持,而且不能再想着侵占别人的土地,一定要把壮劳力用到刀刃上!” 兀术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这话就是针对他的,他很怀疑,先祖是否真的这么说过。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传授我等方法!”王上终于打消了怀疑,心情也激动起来。 兀术却突然道:“还有一事,姑娘既然如此笃定,想必这法子一定是真的,可是我王庭的子民几代人在流言中惶惶度日,他们却不一定相信,所以我希望,姑娘可以留到五年后。” 沈鹤杀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在兀术身上。 “不可能。”姜娇儿立刻道:“我以为,替先祖传授方法,已经是我最大的善意了。” 原本,她醒来,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兀术冷笑:“怎么,你不想给你养父母报仇了,还是说,一切都是谎言?” “兀术大人,王庭危在旦夕,我看大人还是先顾好眼前吧。” 兀术还要说什么,突然王上开口:“兀术,若王庭能在你这一代停止沙化,那将是你最大的功绩!” 佛子也道:“姜施主传授方法,贫僧可以代为相传。” 这么一来,就不会有王庭子民怀疑方法真假了。 第515章 传法 姜娇儿是要和沈鹤离开王庭的,这一点,佛子最为清楚。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站出来,为两人说话。 到了现在,兀术也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纵然有王上和佛子开口,他心底的不甘依旧难以抑制。 他转目看向沈鹤,这男人是中原人! 这么明显的一张脸,可他手底下那群废物,居然还是让他混进王庭了! 而且,兀术打量着,此人的气度高华清迈,通身凛寒肃杀之气。 这样的人物——他忽似雷音贯挠,只觉瞬间耳清目明,脸上浮现不敢相信的震惊眼神,那不甘的眸子死死盯着姜娇儿:“你认识他!” 她抬头,眼底毫无波澜:“认不认识重要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是让王庭的土地停止沙化,而他,能够帮我。” 总而言之,其实只有一句话,沈鹤不能动, 一句话赌死了兀术那些未说出口的算计。 王上终于看不下去了:“够了兀术,有件事,本王一直没有告诉你,虽然佛子的出现是不得已。” 说着,他顿了一顿:“但最初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却也有过一番推衍,如今看来,佛子果真是王庭的救星!” 最终,王上一锤定音。 兀术再不甘心,却也不好违逆自己的亲爹,垂着眼,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等从先祖的地库出来,佛子很热情的邀请了两人去他的住处。 他急切的心情快要满溢出来了,同时沈鹤也对姜娇儿提出的办法很好奇,于是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佛子的请求。 与此同时,姜娇儿得到先祖启示的事情很快传遍王庭。 王庭的民众,并不清楚姜娇儿的身份,他们只知道,她是佛子的信徒。 所以,这一切功绩,都能够直接或间接算在佛子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所有人对姜娇儿依旧是感恩戴德的。 有上了年纪的人,当场就跪下来,朝着佛子的方向叩拜,三拜之后,又笑着落泪:“终于让我等到了。” “神宽恕了我们!” 这个消息带来的影响,不可小觑。姜娇儿看着王庭的街上也开始出现不少民众的身影。 他们欢呼跪拜,又有几分谢罪的意思。 那狂热的模样也昭示着,今天,压在王庭子民身上,名为“罪罚”的大山,消失了。 而他们,也找到了出路。 与这天大的好事相比,后来提出的要付出劳动,就完全不是事儿了。 第一天,佛子集结了五十个人,这些人会在姜娇儿的手底下学习,等到学成,就会再交给别人。 其实创世玉石相当神奇,一开始,在它周围出现了一片绿草地,后来这绿草地只扩张了两天。 紧接着,一个淡水湖慢慢开始累积,直到创世玉石不在扩大绿洲的时候,淡水湖的面积已经相当可观。 由于所谓的先祖是汉人,而王庭的绿洲气候居然也包容了那些内陆北地的植物。 但是,在王庭,适宜沙土的粮食,植物却没多少。 这里的王庭子民明显不曾继承,种植能够适应沙土植物的能力。 姜娇儿先是拿出了一些适宜沙土的植物种子,随后她开始提炼一种生长在王庭周围一种野草的粘液。 这提炼的方法也没有避着人,毕竟时间有限,她需要大批量提取。 就在众人不知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姜娇儿把这种粘液和沙土混合在一起。 而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奇迹,那储不住水的沙土,居然如同土壤一般,可以留住水了! 然而这只是第一个步,接着她教这些人用最有用的办法,防风固沙。 她的办法,并不难理解,那些王庭人一下就沸腾了。 看得出来,姜娇儿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人力所不能及的事,唯有那行为背后的智慧,叫人意想不到。 就连王上也不由地感慨,百年以前王庭就开始沙化,到如今,他们已经浪费太长时间了! 王庭的那一潭湖水,储量不少,完全可以供养王庭,不论是给庄稼浇水,还是利用其建造防风固沙的屏障。 最后,姜娇儿还写了一个册子交给佛子,其中主要有三件事。 第一件,是要利用王庭的地形,将湖水引至各个方向。 第二,他们需要在王庭的四面八方,用姜娇儿的方法,开始防风固沙。 第三,姜娇儿拿了一些种子,其中有能在沙漠存货的树木和植物,还有粮食。 总之,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依靠时间了。 佛子虽然对稼穑之事一窍不通,但他也看得出来,姜娇儿的法子很可行,大约一年就可以看见成果。 在此之前虽然也有王庭人想要防风固沙,却从来没什么效果。 接下来的一个月,姜娇儿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好歹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下去了。 而王上看着王庭子民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对于姜娇儿要离开这事儿,再没说什么。 神庙静室。 佛子与沈鹤正在对弈。 先祖留下了许多汉人的东西,棋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弈棋有门槛,王庭并没有什么上的了台面的棋手。 所以他想在沈鹤离开之前,尽量多学一些。 又输了一局之后,佛子叹息一声。 沈鹤笑了:“法师最近心绪不宁啊。” 佛子的黑眸中透露一抹黯然:“你们就要离开了吧?” 说起这个,沈鹤也敛去笑意:“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只是还需要王上放行。” “王上定然不会为难,只是兀术大人,似乎有其他想法。” 沈鹤周身的温度瞬间低下去,那个男人,明显对姜娇儿有企图。 “他吃了败仗回来,王上不会纵容他。”佛子安抚地补上一句。 沈鹤心中兀自冷笑,纵容又如何?他看了一眼佛子,心道如今王庭的百姓信服谁,还真不好说。 “等到明日,我和娇娇就去和王上告辞。” 没想到分别之日来的这样突然,佛子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沈施主,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好。” 姜娇儿给王庭的建议,是先不要开放王庭,休养生息五年,等王庭的情况稳定下来,那时候就不必这样与世隔绝了。 五年后,佛子心里叹息一声,那时候谁又说得准。 第516章 侍奉真神 “你觉得,此行会顺利吗?” 是夜,沈鹤搂着姜娇儿,蓦然出声问道。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他们先祖真神的传话人!” 姜娇儿并不觉得这些人敢对真神不敬。 “可那兀术是个疯子。” 感受到沈鹤的忧虑,姜娇儿反身搂紧了他:“别多想了。” 她明白的,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他们手上可用的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人。 任凭沈鹤再如何英雄,那也是不可能以一挡万的。 沈鹤:“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一早,王宫那边似乎也是有所觉似的,早早备上了宴席。 姜娇儿和沈鹤二人去的时候,王上似乎已经是久等了。 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今日被侍女们擦得如同镜面,白色地毯挤满了五福的图案——这也是那位汉人先祖留下的痕迹。 在地毯两侧,每隔两米便放置了精致的木架子,架子上攀着一种垂至地上的奇花。 轻风从王宫两侧洞开的窗户送进来,甜腻的花香也随风四散。 王上高坐阶上,见到二人携手同来,竟然起身下来:“两位贵客,总算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王上,今日我们两人是特来辞行的。” 沈鹤知道情况不对,那就更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走。 果然,他强硬说出口,王上的神色微微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辞行?先不说这个,贵客来我王庭,此前是本王怠慢,今日且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姜娇儿也两步上前,拜了一拜:“王上,我们离家日久,实在是归心似箭。” 王上的脸这下再绷不住了,立刻阴郁黑沉:“怎么,本王连这个情面都没有吗?” 姜娇儿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沈鹤挡住她,开口:“若有机会,一定会再来拜会,今天就算了。” 王上“哼”一声:“两位也未免太不识好歹!” 这态度?他们预想的到底还是来了! 沈鹤心头微震,姜娇儿也是非常意外。 这时,兀术就像个影子似的,不知道从哪个阴暗的角落冒了出来。 “父王,我没说错吧?这两人,可不能轻易放走。” “兀术,你什么意思?” 姜娇儿有些烦躁:“如今王庭的危机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我们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不。”清冷凉薄的嗓音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不能走,你走了,王庭的心就乱了,先祖选定你做使者,从此以后,你将终身在王庭侍奉真神!” 沈鹤目光如同冷刃寒锋,只冲着兀术而去。 兀术咧嘴,脸上恶劣的笑意更胜:“怎么,如此神圣的职位,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姜娇儿眼底的怒气一闪而过,按住身旁的沈鹤,再开口,语气生硬冷漠:“这等神圣的职位,我领受不起,如今离家已久,我是时候回去了。” 王上大喝一声:“放肆!” 沈鹤冷笑:“原来王庭的王宫里,只是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怪不得天会降罚!” 他几乎是指着王上的脸痛骂了,然而对方的脸色只是一瞬灰白。 兀术却全然无所谓:“我王庭百年的佛子,不过是一场骗局,至于天罚。” 他忽的轻蔑笑了笑:“正是神使告诉我,所谓的天罚,不过是因为我等无知。” 姜娇儿没想到兀术在王庭这样地方,还能看穿真相,估计他从头到尾,到没有相信过“真神”。 兀术挥手:“神使大人留下,但此人……”他指着沈鹤:“此人对神使大人不轨,杀了!” “你敢!”姜娇儿立刻就急了。 一旁的王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兀术的模样,那些话又咽下去了。 沈鹤道:“杀我?” “诸位真不怕真神罪罚吗?的确,如今的王庭,只要区区人力就可以拯救。” “但是,你可知这片沙漠有多大,王庭与之相比,不过是滴水融于江河。” “迟早,沙漠还是会吞没王庭!” 姜娇儿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表演,这些是之前沈鹤问她的,他想知道有没有能够彻底遏止王庭沙化的办法。 于是,姜娇儿告诉他,不可能。 除非,王庭向南拓展,直到西凉戈壁接轨,也不能停止植树造林。 如此一来,经过几百年的努力,王庭或许可以脱离这片沙漠。 不然,再过个千百年,它还是会被沙子掩盖。 虽然兀术很想杀了沈鹤,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真的。 而一旁的王上,此刻有些慌神。 沈鹤又道:“你杀了我,只会加快这个进程。” 王上的目光有片刻凝滞,而兀术则咬牙切齿:“妖言惑众!” 姜娇儿呵呵一笑:“这才过了一个月,你就想恩将仇报?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统领王庭?” “毕竟,王庭的子民,可是信仰真神,全心向善的。” 王上终于开口:“兀术,人你可以留下,但是不能杀。” 兀术恨不能理解:“为什么?就因为父王被他的胡言乱语吓到了?” “逆子!我是为了你!”王上气得脸都扭曲了:“你心里想什么本王不清楚么,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如此?” 兀术被说中心事,冷脸扭过头:“父王错了。” 沈鹤看向姜娇儿,低语:“哎,他还不知道我是你丈夫呢,就恨不得我去死了。” “呵,他还不知道你是征北将军沈鹤呢,不然你早死了。” “够了!”兀术还是对着王上低头了:“父王说得对,既然这人不能杀,那就让他在王庭的牢房里待着吧。” “至于神使,从今日起,便入住王宫。” 兀术挑眉看向两人:“如何?神使大人?” 姜娇儿正要表示,自己要跟着沈鹤一同下牢狱。 哪知对方一把推着她向前,不露声色在她耳边低语:“很好,你在王宫等我的消息。” 这必然是有计划了,她放心了些许。 然而面上还要表现出对王宫,以及兀术的万分不屑:“呵,好啊。” “既然你选择我做神使大人,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给王庭之人指一条明路。” 第517章 造反 一条明路,沈鹤听见她这么说,内心微微震动,还真是夫妻连心。 既然兀术执迷不悟,王上又无能纵容,看来,王庭还真的需要一条明路啊。 兀术人多势众,沈鹤一点没有硬碰硬的意思,他跟着狱兵,顺从离开。 姜娇儿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 他留下的后手是什么呢? 等到沈鹤被人带下去,宴会仿佛才刚刚开始,王宫那些贵族们很快到了。 兀术似乎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顺利,一时间红光满面。 此次宴会的主题也非常明确,庆祝神使大人从此护佑王庭。 贵族们虽然不如王庭那些如同百姓对姜娇儿崇敬,但他们多少是感激的。 如果有一天,王庭被沙漠吞没,那时候哪里会有什么贵族。 不说最糟糕的情况,如果因为王庭的情况,那些子民会迫不得已搬离时,这些贵族又去哪里找人供养? 所以,姜娇儿的留下,对于王庭平民和贵族,都是一件好事。 他们并不会管姜娇儿是否要走,如今却留下了的原因。 而姜娇儿也不可能配合兀术。 兀术特意举行这个宴会,应当不会是只为了姜娇儿。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应当是要收买人心。 身后站着解决了“罪罚”的神使,不比“佛子”更让人信服? 全程,姜娇儿也没有露出一个笑脸,兀术却意外地不怎么在意。 他只是带着姜娇儿去人群里周旋,同时再说一番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一圈人认下来,兀术带着姜娇儿回到主位:“我听佛子说,你叫姜娇儿。” “这个名字倒是好听。” 姜娇儿白他一眼:“兀术也很好听,虽然这名字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听起来也像一个屁。” 兀术完全没生气,还轻轻笑了:“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意思是已经会飞的雏鹰。” “哦。” 兀术看着姜娇儿那张和在西凉已经完全不同的脸:“没想到,你是中原人。” “没想到,你们王庭的先祖,居然也是中原人。” 兀术:“你很喜欢顶嘴,虽然没用。” 姜娇儿雪颜冰冷:“这不叫顶嘴,只是你不懂。”她根本懒得把话说明白。 她顶的每一句嘴,都在表达她对他高度的轻蔑和鄙视。 兀术感慨地叹了一声:“原本,我并不想接手王庭,这个地方很美,但就如同水面的倒影一样,见得越多,我就觉得王庭会消失得越快。” “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出现,用一条绳索,把这美丽的倒影牢牢拴在了湖底。” “这天下,唯有我王庭才是天子正统。” 这话惹得姜娇儿侧目,她怎么也想像不出,一个不信神佛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说出的这话。 然而兀术却没给她探究的机会,他招招手,两个王宫的侍女便过来带她去休息了。 另一边,王庭地牢。 待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天中午,沈鹤才见到那个他想见的人。 “佛子终于来了。”沈鹤虽然没被折磨,可一天一夜过去,也稍显得狼狈。 佛子痛心地闭上眼睛:“我实在没想到,王上居然会如此!” “呵呵。”沈鹤讥笑两声,其实这没什么想不到的,要他说,留了他一条命,归根结底还是王上太软弱了点。 不过也正是这样,自己才有可趁之机。 “佛子,现在说那些,已然是无用的了,今天找人去请佛子,原本就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佛子有些讶异,他不觉得自己能帮什么忙。 “施主请说。” “王上和兀术,并不相信创世玉石的力量。如果让他俩掌控王庭,迟早有一天,王庭还是会毁在他们手上。” 佛子一愣,语气断断续续:“不,不会吧。” “我说的是真的,兀术的心中毫无敬畏,且自私自大,如果他当权,你这个佛子只怕到时都需要功成身退。” 而“功成身退”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确是要佛子自己理解了。 他虽然从几岁起就住在神庙,但博览群书,沈鹤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懂。 依着兀术那毫无顾忌的性子,他一旦上位,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见佛子毫无动静,沈鹤讥笑:“别和我说,你信奉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一套。” 佛子摇头:“不是!” “那你还在想什么?” 佛子道:“沈施主的意思,贫僧明白。” “只是,若是从贫僧开始,祸患也就要开始了。”一旦宗教凌驾于皇权之上,争斗便不会停止。 沈鹤却道:“法师大人,两方制衡,或许受益的是百姓。” 佛子心神一震,是啊,是自己一叶障目。 但凡神庙存有一丝善心,而皇权也需要民心,最后得益的自然是百姓。 不过,往后的佛子,就绝不能胡乱选了。 “法师大人看的长远,却不知,王庭本身都还岌岌可危,您担心的情况,或许还没来得及出现,这里就已经埋进沙土之中了。” 佛子突然抬头:“施主,贫僧想通了,便照着施主的意思来吧。” 很好! 黑暗中,沈鹤的眸光发亮,一番口舌总算说通了佛子。 接下来,他要兀术永远铭记他猖狂的代价! 两人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会面,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在狱卒有意的遮掩下,兀术并不知道,一向稳如磐石的佛子,会亲自去牢狱之中探看沈鹤。 他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娇儿身上,这女人鬼主意不断,绝不能让她找到机会和沈鹤接触。 由于被看的有些紧,直到第三天,姜娇儿才接到了沈鹤递来的信。 只是她没想到,在牢狱里,他的消息会那么灵通。 五日后的祭天大典,沈鹤特意嘱咐她,一定要避开。 就算避不开,也不要混在人群中。 最好,能够找到稳妥的藏身之处。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给姜娇儿的感觉非常惊骇。 沈鹤他,是要造王庭的反啊! 姜娇儿对于“祭天大典”一无所知,还是在祭典三天前,才得知具体情况。 是为了庆祝真神没有抛弃王庭,王庭子民最终得到救赎的庆典。 而那一天,几乎所有的王庭子民都会朝着神庙的方向一路跪拜,最后奉上祭品。 第518章 祭天大典 王庭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盛大的节日。 兀术从出生起,王庭的这片天空就是压抑的。 毕竟,只要在这绿城里站的高些,便能看见无尽的黄沙漫漫。 或者天不好的时候,头顶的黑云几乎要冲着王庭倾倒,而王庭外的黄沙仿佛化身巨大的魔鬼,只等着吞噬。 王庭的子民在这种时候只能龟缩地下,不敢出门,因为这是“罪罚”。 自从他知道佛子是假的,他就想打破藩篱,从这个诅咒的地方出去。 后来他终于出去了,可外面和王庭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外面有个不知所谓的“天子”,而西凉人更接近牲畜。 好在,虽然第一次出师不利,但兀术已经明白了,没什么真神,也没有诅咒。 但是,这世上有环境恶劣的地方和玩弄人心的手段。 所以,祭天大典还是很有必要的的,王庭的子民需要这么一场洗涤过去的节日! 这一天,天色熹微的时候,姜娇儿就被两个侍女喊起来。 一套属于王庭神使的盛装,在几天内被加紧赶制出来。 在她触碰到创世玉石,又醒来之后,姜娇儿发现自己似乎越变越白。 创世玉石的确有一种属于“生机”的力量,在强盛的时候能够创造绿洲。 而后能量枯竭,居然也能让她变得年轻。 一旁服侍的侍女,忍不住看向微微低头的姜娇儿。 她低头的那一刹那,恰如芙蓉折颈,雪腻肌肤上仿佛还飘着淡淡香气。 袖袍一点点被拢紧,露出的一双素手如柔荑,指尖残留着渐渐淡去的蔻丹。 月白色的袍子隐隐缀着点点淡红,她仿佛是一朵已经开到极致的花,却不会败,只一点点收敛了身上的颜色。 拖着长长的裙摆,姜娇儿慢悠悠移步到王宫的马车面前。 然而侍卫却在此时伸手拦住了她。 姜娇儿抬了抬眼皮:“怎么,不需要我了?” 侍卫如同毫无感情似的,一板一眼道:“大人误会了,您上后面的车。”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姜娇儿瞪着眼,她刚才怎么就没看见,后面还有那么一辆夸张的花车! 是的,花车! 这种车,在这个世界,一般都是用于表演,京城也只有某某花魁会盛装出现在花车上。 基本上,都有一种供旁人“赏玩”的意味。 王庭这辆花车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更像是一个醒目标志,标志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很显然,姜娇儿抬头看向兀术的车驾,他把她当成了战利品,并且,这人的心思真是有些变态的。 既然这样,看来今天她的角色还是有些重要的。 虽然沈鹤说了让她要避开,但为了不引起兀术的怀疑,只能乖乖上了花车。 王室游街,与民同庆这一环节,相当重要。 所以,必然要把握好时机。 白天一向不是什么好的时机,最好是在放烟火之前。 那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却华灯初上。 结束了之前繁琐礼仪的王室之人,会从南面出发,一直到王庭街道的最繁华的地段。 到了这时,也就是焰火升天的时候了。 姜娇儿跟着车队行进,而王庭留下的古老仪式也很是繁琐。 这期间,她仔细观察着,却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她以为沈鹤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 也就是月上枝头,夜渐全黑的时候,在兀术一声声的祈福声中,烟花在四面八方亮起。 于是,人群里的欢呼声又上了一个高度。 兀术的笑脸始终保持在亲和的程度,看见四方烟火,他回头,漫不经心地问:“是这个时辰吗?” 身旁的亲卫脸上冒出了汗,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不管哪一个环节,都不应该有一丁点的差错! “好,好像不是?” 兀术的笑容一僵:“去查。” “是!”亲卫立刻带了一队人马去查看情况。 这小小的插曲在人群里很不显眼,但姜娇儿注意到了。 开始了,她心想。 兀术看着狂欢的人群,白天的时候还不显,到了晚上,这群人真就跟疯魔了一样。 还好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兀术早早就专门调出了人维护秩序。 但是很快,他的心就提起来了,那队出去调查情况的亲卫,再没有回来。 按照他带兵的习惯,就算是事情复杂需要时间,那过了一刻钟,也要有人来汇报情况。 兀术的脸色逐渐阴沉。 他下了车:“王上在何处?” 被他拦住的人愣了一下,很快道:“自然是在王宫。” 今天王上并没有出现,而是兀术代王上露脸,目的就是彰显兀术的地位。 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这也是王上给兀术大人铺路。 怎么兀术大人会有此一问呢? 他想不清楚,却看见兀术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可怕。 游街已经过了王庭的中心路段,再有半个时辰,应当就结束了。 然而兀术等不了那么久了,他道:“我要回宫!” 旁人一听都很意外:“王子大人,这时候回宫恐有不妥,只怕百姓会胡乱猜测。” “是啊王子大人,这个时候,王庭的民心实在不宜乱。” 姜娇儿远远看见几个人围着兀术,那些人强硬地出现在兀术前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现在就回宫,至于民众如何想,我要你们何用?”兀术冷冷盯着几人:“若是处理不好,你们也不必回宫了,自戕谢罪吧!” 说完,他便从旁边牵了马,立刻要走。 路过花车时,正巧撞上姜娇儿看戏的眸子。 当下抽出刀,在旁人的惊呼中,一刀斩断姜娇儿那长长的裙摆。 “你跟我一道回宫!” 兀术命令她,根本不顾及她的意愿,一把将她从花车拉到马上。 这变态! 姜娇儿故作疑惑:“为什么要回王宫?” “自然是事情有变!” 姜娇儿双眼迷茫:“这一路上不是顺利的很?” 兀术低头自嘲地笑笑:“忘了和神使大人说了,原先我那些堂叔堂兄弟们,对这王宫也不算太觊觎。可自从神使大人教授了防沙的法子之后,他们的心思就活起来了。” 第519章 半路回宫 “不过,我那些兄弟,都是一些剪了爪子的无能之辈。” 姜娇儿:“既然如此,又何必停下这么重要的游街?” 兀术沉默了一下,而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姜娇儿。 “那是因为,今天的感觉不太对。” “我的那些兄弟,不知道得献祭多少个脑子,才能想到要抓住今天的机会。”兀术叹息一声:“还有,王庭一直有个潜在的威胁。” “往日里,我是不会把人放在眼里的。” 但今天,兀术无法忽略心头上萦绕的那一抹不安。 兀术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姜娇儿心知肚明,兀术怀疑佛子了。 姜娇儿心里叹息一声,如果她和沈鹤没有出现,佛子可能终其一生都在研究如何打开先祖留下的东西。 他始终想要找到解救王庭子民的办法。 野心,这东西从来就没有在佛子身上出现过。 而如今,毋庸置疑的,佛子和沈鹤连手了。 姜娇儿所知,沈鹤除了佛子,和别人并没有交情。 只用了一刻钟,兀术就带着着姜娇儿回到了王宫。 而此时的王宫,静悄悄的,不像是出了事的模样。 “等等。”兀术突然道:“我先进去,如果我半个时辰没有出来,你带上我的令牌,去找我的手下。” 姜娇儿很是讶异:“你相信我?” 兀术的眸光一下子变得幽深:“不可以吗?” 这…… 这就很离谱啊,姜娇儿现在很笃定,王宫里搞事的那个绝对是她男人。 沈鹤也绝不是顾东不顾西的性子,这个令牌绝对没用。 当然,她也不会用就是了。 于是姜娇儿把东西推回给他:“兀术王子,我可以是王庭的神使,但是绝不可能是你的神使。” “你明白吗?你把我当成战利品,。战利品是什么意思?是赢了才能拥有的。”她一本正经忽悠着。 毕竟兀术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她这么说,兀术居然笑了! “很好,你果然和王庭的那些女子不一样,若这一次我赢了,姜娇儿,我要你成为专属于我的战利品!” 这变态可真气人啊,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轻蔑笑着。 兀术让她下马,随即他自己一声“驾”,就这么冲进了王宫。 而兀术永远也想不到,他将要面对的场面,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而主导着一切的,也是一个让他悔不当初的人。 兀术在主殿前就被拦了,而且拦他的人正是一直在主殿站岗的人。 那两人很是理直气壮,直接就说兀术是不能进的。 这两人的嚣张态度,一度让他怀疑,是不是父王要对他做什么。 但是王上从小到大对他都比较疼爱和纵容。 所以,这俩人难道是隐藏很深的奸细?只是不等他仔细猜想,一个熟人就出现了。 “大堂叔?”兀术眼露疑惑,难道他们真的敢? 他堂叔叹息一声:“我的好侄子啊,是这样的,你回来的太晚了。” 这话实在是没法不叫人多想:“我父王呢!你把他怎么了?” 兀术生起气来,身上的杀意还是很骇人的,尤其是他堂叔一辈子蜗居在这王庭,早就如同圈养的虎狼,没什么攻击性。 “好侄子,你误会了。你父王他,哎,不如你自己进去看?” 大堂叔试探的开口,这种态度更让兀术焦躁,到底什么意思? “带路!”终于,兀术长长吐出一口气,哪怕里面是陷阱,他也必须踏进去。 一路上的侍卫并不曾被替换,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些面孔。 只不过,他们看他的眼神不似从前,好像没了敬畏。 这种情况比他堂叔逼宫更为诡异,他压制住怒意,继续往里走。 越往前走,一阵人声便愈发的明显。 “这是在干什么?”兀术忽地停下,脸上怒意更胜。 大堂叔似乎也很是无奈羞愧:“王上有罪,法师大人正在替王上洗清罪孽。” 兀术瞪大双目:“你说什么?那佛子究竟怎么回事,旁人不清楚,大堂叔还不清楚吗!” 大堂叔一怔,随即脸色也不太好看:“侄子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佛子能够拯救王庭,本来就是先祖留下的话。” “而今看来,这话的确应验了!” 大堂叔啧啧两声:“至于之前的佛子,那都是当王上的太自私了,他们找来的都是替代品。” “也就只有王上幸运些,找到了真正的佛子。” 他说的这些话,在兀术看来简直就是屁话。 “对了,因为王上有罪,已经不堪为王,如今已经传位给你三堂叔了。” 什么?一瞬间,兀术目眦尽裂,几乎是猛地跳起,两只拳头照着打堂叔的面门就招呼过去了。 大堂叔“诶呦”一声,再回神,不敢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血! “混账!你做什么,法师说你父王有罪,那就是有罪!” 大堂叔原先的温和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着兀术的眼神,犹如毒蛇盯着老鼠:“二弟的确有罪,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之前你和外面的人勾结,带走了王庭五万军队,结果呢?就回来四万!” “你无能,你父亲纵容你有罪!且,你对神使不敬!这些,我可有说错?” 兀术的双眼血红,嗤笑一声:“这算是罪?大堂叔什么年纪了,居然如此天真吗?带着族人出去,那是在寻出路。至于神使,一个女人而已!” 说罢,兀术立刻暴起,大堂叔立刻道:“来人,拦住他!” 兀术深知自己面对车轮战,撑不了多久,只能往一个方向突围。 接着,他冲着宫殿的方向去了。 王上虽然没有被绑,但是他面色灰败地坐在王位,原先那股心气似乎散了。 “父王!” 一声惊叫,王上抬起头,随后道:“都停下,我的罪孽和我儿子毫无干系!” 一旁的一个男人睁眼:“二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停了,只怕你儿子不会停。” “难道要我们一动不动的,接受你儿子在我们身上割肉?” “活捉他。”那人轻飘飘下了令。 第520章 悄然宫变 沈鹤坐在里间,佛子听见外头打斗的声音,不由得叹息一声。 沈鹤笑了笑:“法师的心也太软了。” 佛子道:“并非是心软,只是想着王上也算是兢兢业业三十年,却换来了今日。” “一时半会有些感慨。” 沈鹤冷笑:“法师大人,你这话说的不对,王上都已经养尊处优三十年,也没有做出什么功绩,到了如今才有这报应,已经是很幸运了。” 佛子没有再说话,如今他是做了恶人的,怎么说都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了。 兀术的身手很好,可是王宫的禁卫军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当这样的一群好手围住他的时候,兀术力竭了。 “够了!”王上突然道,他转头看着新王的眼神很是轻蔑:“叫佛子出来,他赢了。” 里间正在转佛珠的佛子一顿,抬头:“出去吗?” 沈鹤伸了个懒腰,觉得很是舒畅:“当然。”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而沈鹤在前,佛子在后。 王上惊愕瞪眼,随即似乎是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 “是你,你这个外乡人!” 沈鹤只是冷哼一声:“王上,难道只准你们压迫,旁人不能反抗吗?” 兀术被人押在地上,看见沈鹤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怎么可能!” 沈鹤对他最为感兴趣,一步一步走过去:“是啊,怎么会是我呢?兀术王子大约把我当成逃兵了吧?” “不得已混进你的军队,最后到了王庭这个鬼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沈鹤:“只是王子大人没想到,我很可能并不是迫不得已,而是顺势而为。” 兀术已经不大正常了,他一直喃喃着,嘴里始终重复着:“不可能的,你是什么人?” 这样的失败,他无疑是没办法接受的。 王上哀嚎一声,立刻叫人找大夫。 还好,王上是传位给新王,且在拯救王庭这一方面,姜娇儿也算是兀术带来的,所以他倒是不会死。 最后这场宫变,没有闹出太大动静。 姜娇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兀术回来,她又怕这会儿闯进去打扰沈鹤,正要转身找地方藏身。 却见了熟人,原来是许久未见的阿代和陈意如。 “哟,神使大人这是不打算认故人了?” 陈意如还是一副欠欠儿的模样。 阿代则是热泪盈眶:“夫人,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自从沈鹤被兀术反悔关起来,她俩也被抓走了,不过兀术没有说过要如何对她俩,想来应该顾及了对方女人的身份。 姜娇儿鼻头微酸,好歹是一路走过来的人,大家都平安,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婶,阿代,你们没事就好,不过,是兀术放了你们吗?” 陈意如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是那个畜生,当然是沈将军!” 说着,陈意如眼里冒出兴奋的光:“嘿,夫人啊,你胆子太大,甚至有点太蠢了,但是不得不说,选男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沈将军可真是太厉害了,在人家的地盘都能搅风弄雨的!” 听她这么说,姜娇儿也就想到因缘际会,她最初碰见他时,就已经视他为夫了。 所以说,姜娇儿笃定道:“我们是命定的姻缘。” 陈意如哼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姜娇儿才不管她呢,反正这人什么时候都是阴阳怪气的。 好在陈意如也没有特别不靠谱:“对了,沈将军说我们自由了,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太好了。”姜娇儿道,目光却落在了殿里:“他是不是在这里面?” 陈意如点点头,随后道:“我先进去探探,如果可以,再让你们进去。” 殿内的情况一点也不糟糕,因为兀术和王上,心底里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佛子会背叛。 所以,当真是措手不及,输得极快。 更何况兀术还把人手留在街上。 所以他和王上,都只能任人宰割。 陈意如混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打斗已经结束,而沈鹤,疏远清冷地站在一边。 但落在他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却不少。 兀术也清醒过来,他咬牙切齿盯着沈鹤,而对方却不曾看他一眼。 佛子用冷硬的语气说明了这对父子的罪恶,旁边的侍卫用看神明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佛子叹息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绝不容忍王室的罪恶。” 于是,所有人跪下叩拜,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新王。 新王毫无根基,他只能依靠佛子。而佛子,王庭所有子民,都是他狂热的信徒。 此间事罢,沈鹤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沈意如:“将军,夫人在外面。” 沈鹤露出笑脸:“走,和我去见她。” 姜娇儿也没想到,沈鹤居然和陈意如一块儿出来了。 姜娇儿见到他的那一刻,原本是不担心的,可突然委屈就涌上心头了。 她跑着跳进沈鹤的怀里:“你有没有事?” 沈鹤抱紧他:“我能有什么?兀术和王上坐久了这个位置,根本没有机会反抗。” “好吧。”姜娇儿不是很关心。 沈鹤道:“明天我们就回去,我想孩子们了。” 他少有这样温柔的语气。 姜娇儿也被勾起思念三个宝啊,原来是她亲生的。 要不说之前怎么会有母子连心的感觉。 二人对这个问题没有多说,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再想什么。 “对了,创世玉石,佛子送我了。”沈鹤突然道。 在他们醒来之后,才知道创世玉石后来的事情,原来他们昏迷过去的时候,兀术第一个触摸到了玉石。 但那时候的玉石,竟然什么怪异都消失了,就如同一块儿黑黢黢的石头。 兀术觉得很晦气,当下就把石头扔掉了。 王上本来还想捡起来研究,兀术却道都是骗人的。 最后王上也不管创世玉石了,而佛子当时离得近,分明有强烈的感受,在姜娇儿没有触碰前,创世玉石可是有一股奇异能量的。 最后,他把这东西给了沈鹤。 姜娇儿道:“那玉石,也算是定情信物了。” 第521章 离开王庭 那块名为创世玉石的陨石重新被精致木盒装好,送到了姜娇儿的手里。 第二日一行人已经准备好,周桐等人也露了面,一道向佛子辞别。 当初他们来到王庭,狼狈之下,还是佛子给了他们暂居之所。 只是两日,佛子便大有变化,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如今也有了一丝锐光。 如今的他,在几方势力相互制衡之下,被推出来做话事人。 一旦掌权者拥有话语权,哪怕只是站到新王背后,却也无人敢小看他。 法师大人的僧袍也换了模样,竟然是金丝勾底。 他们要走,佛子便准备了骆驼和马:“祝两位施主一路顺利。” 沈鹤高坐在骆驼上点头:“好,此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法师大人保重!” 佛子笑了笑:“沈施主,我觉得我们一定有再见的时候。” 王庭城下寒风猎猎,裹挟着的黄沙很容易打在人的衣袍上。 沈鹤用披风密不透风,自己却眯着眼睛忍受这恶劣的天气,他看着沾染了权利的佛子,点点头:“好,那就到时再见!” 一行人转身便上路了。 周桐早已摸清楚了如何从王庭出去,在这地方待了三个月,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一路行进,风沙在下午的时候停下了,这时候再回头看,已经看不到王庭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周桐留了一大部分人在西凉。 等他们到的时候,这群人也还老老实实待在那里。 这群人也就不到百人,为首叫做张千,他看见周桐带着人完好无损地从王庭回来,下巴都惊掉了。 而在看到沈鹤的时候,当时就愣住了,去的时候没有这人吧? 难道是从王庭拐来的? 不等他再猜,周桐便很是恭敬把张千介绍给了沈鹤:“将军,这便是商队头领,其实是镖局的头领。” 沈鹤冲他点了点头,张千则是有些无措,紧张到结巴:“见,见过将军。” 商队里大多数都不知道姜娇儿的身份,但是在张千这个层次,为了不给主家惹麻烦,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他隐约知道姜娇儿是贵人,却不明白怎么寻夫寻到西凉去了。 直到姜娇儿跑进了西凉的王帐,把那兀术和拓拔洪允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他才隐约反应过来。 事到如今,镇北大将军就活生生这么站在他面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周桐道:“这一路上还要辛苦张兄弟了。” 张千连忙摆摆手,棕黑的脸此刻微微透着红:“客气话不必说,这是我老张的荣幸,夫人给的钱,老张也不要了!” 周桐哈哈一笑,待他很是温和:“张兄弟,将军和夫人的人品贵重,你这么说,置他二人于何地。” 张千挠挠头:“行,我懂了!”他拍着胸脯:“那路上都交给我,谁要动夫人和将军,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头领回去,突然像是打了鸡血,队伍也焕然一新。 姜娇儿在暗处看着,对周桐这个人非常满意,御下的手段也是有的。 等这次回去,周桐的上司就要换成沈鹤了。 那张千回去敲打了下属,而后过不久又犹犹豫豫地找到了周桐。 不等和周桐说上两句,周桐又去找姜娇儿和沈鹤。 “回将军的话,张兄弟藏身于此三个月,一直注意着西凉的动静,他想过来和将军说说如今的局势。” 张千也是个机灵的,当然,从姜娇儿闯入西凉王账,他也不得不关注这方面了。 “叫他来吧。” 张千本该在头回拜见沈鹤的时候,就把知道的说清楚了,但总害怕有邀功之嫌。 但现在来,好像还是邀功啊。 他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十分紧张,但一见到姜娇儿和沈鹤,满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些时日西凉的异常了。 “本来王庭的人走了之后,二位皇子中,是拓拔洪允占了上风,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旗鼓相当。但就在两个月前,拓拔洪允突然死了。” 死了! 沈鹤抬头:“死了?消息确定吗?” 张千道:“确定,拓拔洪允死相凄惨,目睹者有许多西凉权贵。” “这不可能造假,而且他死后,二皇子对他身后的势力连番打压,也是最近,局势才稳定下来。” 姜娇儿也觉得人生实在是变幻莫测,她离开的时候,拓拔洪允还嚣张的很,如今却死了。 “那二皇子……” “二皇子似乎没什么野心,一直在修养生息,只在登基时曾向中原修书一封。” 也就是说,如今西凉没有二皇子了,只有西凉新可汗! “还有其他的吗?” 张千摇头:“小的只探听到这些,唯一不太对劲儿的地方,就是西凉如今也太平静了些。” 沈鹤沉着脸,冲他点点头:“不错,本将军知道了。” 张千跪拜,周桐便又把他带出去了。 姜娇儿忧心忡忡:“怎么会如此?西凉太子和二皇子一向不和,且二皇子真有那么能力,可以杀了拓拔洪允?” 沈鹤看着也是不甚了解,但他明白姜娇儿说的:“这里头的确古怪。” “不过。”他抬头,眼底有些怒气:“你不可能再有独闯王帐的机会了。” 她一愣,沈鹤肃然的模样还怪吓人呢。 “知道了,那我之前也是趁乱行事,现在敌我不明,我不傻。” 沈鹤听她嘟嘟囔囔的解释,没好气地哼笑两声:“我们回京的路,还是绕过西凉吧。” “嗯。” 西凉的情况的确不容忽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绕了远路。 等终于过了通天河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一行人还扮作商队,如今的夜城早就没有当初戒备森严。 他们进城的时候,周桐只用了五十两银子,便连路引都不用看了。 自从姜娇儿离开夜城,也没有太久,街上却已然大不一样了。 在去客栈前,他们路过了坊市,那用竹筐挑着菜来卖的农人有不少。 更为叫人想不到的,那些框里居然还有土豆! 沈鹤看着姜娇儿默然一笑,周桐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张千和阿代却是头回见。 “这个土疙瘩蛋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老农嘿嘿笑:“这是土豆,打皇城那边传过来的!” 第522章 夜城发展 张千曾在京城待过两年,他可没见过这玩意儿。 眼看就要较真,周桐连忙道:“是真的,改天带张兄弟入万汇居吃一次。” 张千对于将军夫人知之甚少,但万汇居却有印象的。 他道:“这也是夫人造出来的……夫人真乃第一奇女子,和沈将军甚为相配。” 这马屁拍的也算是纯熟了,姜娇儿没说什么,沈鹤却勾起了嘴角。 一旁的老农凑过来,忍不住插嘴:“呀,叫老头子我看走眼了,那万汇居一顿饭可要二十两银子起步!” 姜娇儿夫妇齐齐扭头看着他:“如今夜城,也有万汇居了吗?” 老农比他们更惊讶:“几位不知道吗?如今夜城当官的,做生意的,都喜欢在万汇居摆宴!” “上个月王员外嫁女,就在万汇居摆的荤锅子,老头我还和别人吃了一个锅子呢!” 哟!这短短几个月,不仅万汇居开到了夜城,而且还已经红火如斯了! 走的时候,她还不敢想呢。 毕竟夜城这情况属于灾后重建,估计得等十年人均年收入才能超过十两银子。 但现在,已经有人能够消费一顿饭二十两银子了! 沈鹤的目光变得柔软:“老人家,麻烦您给指个路,那万汇居在哪个方向?” 老农立刻就收了摊子:“走,老头带你们去!” 对于老人家的热心,姜娇儿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是某个城市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了,然后全民都有了“服务意识”。 不过虽然老农的情况还是略有不同,但不可否认,他的心态却差不多,提到夜城如今的情况,他是相当自豪的。 “哎,前两年啊,那西凉人打我家门前过,我媳妇女儿都得藏到地窖里去。” “现在好了,这土豆疙瘩让人吃饱了,我那外孙都有钱去读私塾了!” 老人家很是感慨:“这万汇居刚到这儿的时候,都怕那将军夫人是来吸我们的血来了,没想到人家厉害的呢!” “就只要我们山上那花椒,香料!还给我们钱,还给我们粮。” 说着说着,老农抹起了眼泪:“好人不长命啊,那将军咋就丢了呢!” 看他的悲伤程度,“丢了”只是一种委婉说法,他应该是当沈鹤死了。 “丢了”的沈鹤哭笑不得,好在,万汇居的牌匾就在眼前。 老农把人带到了,还一个个嘱咐他们:“多吃点,一定要多吃点。” 多热情善良的老农,居然在给万汇居创收…… 等着把人送走了,姜娇儿有些激动地看了看头上的牌匾,然后走到万汇居特有的柜台:“你们掌柜的在吗?” 万汇居的柜台,坐着的都是账房。 那账房一抬头,只见一个美貌女子笑盈盈望着他,这又是哪家的贵女?小小的夜城竟也养得出这样的颜色。 他估摸着又是权贵,也忘了说话的是个女子,只应了一声就上楼找掌柜的去了。 刘全正在库房整理下一批货,这会儿被小二急匆匆找上,数落了两句之后,也就跟着下了楼。 如今万汇居这才开业不久,没想到小地方生意却还那么火爆。 一直想雇个人,但想到姜娇儿的选人方式,那是繁琐又苛刻的,便只能按下了。 只等着这个季度过去之后,和方掌柜说一声,好歹那边得再来一个收货的吧! 他正纳闷呢,哪家的姑娘找来了。毕竟他是在守备家借住,守备府春夏就爱办些夫人小姐的花宴。 他却不曾见过或听过,哪家有小二口中的十分好颜色的贵女。 心里抱着这样的疑问,还有一丝对“好颜色”的期待,就这么撞上了姜娇儿的视线。 “夫人!” 真真是叫人想不到! 姜娇儿也颇感意外,随后一想,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可不是么,当初基本上就把夜城这个货源地交给刘全了,他倒是还懂些经营。 刘全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可大概是开了酒楼,自觉阅历不够,居然蓄起了须! 若不是他晒得更黑了些,还真是不伦不类。 刘全对着姜娇儿激动地叫了一声,又看见沈鹤,差点愣得跌下楼梯。 好在他大喘着气缓过来了,连忙低头躬身,提起下踞:“几位贵客,二楼雅间。” 姜娇儿甚至可以听见,刘全声音里轻微的颤抖,不过比起之前,还是成长很多。 张千领着其他人留在了一楼,夜城的这个万汇居,到底不算太大,装不下这么多人,小二便去给他们找地方安置了。 万汇居二楼,刘全跪下给姜娇儿磕头:“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姜娇儿安慰两句:“我当然要回来了,我是去找人的,又不是去找死的。” 刘全哭着笑了一声,其实姜娇儿算是他的贵人,恩人。 但夫人只以为她不过是招了个伙计而已。 刘全和姜娇儿说完话,又冲着沈鹤道:“沈将军,您能平安回来,是我中原之幸啊!” 沈鹤道:“言重。” 寒叙一番之后,刘全便说了万汇居是如何开起来的。 最初,刘全只是想建一个库房而已,不过后来来往的商人实在是太多,既没有歇脚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吃一口热饭的地方。 他觉得出自万汇居,要不开个饭店那太亏了。 谁能想到,万汇居一开业,夜城之人趋之若鹜,他哪怕把基础消费提高到二十两银子,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渐渐的,万汇居打响名号,就成了今天这个规模。 姜娇儿点头:“不错,如今夜城的繁荣,有你一份功劳。” 刘全拱拱手:“夫人太抬举我了,对了,需不需和守备府说一声。” 毕竟,沈将军回归可是一件大事! 沈鹤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不必了,太浪费时间,我们要尽快回京城。” “好,夫人,将军,那小的这就下去安排。” 如今的刘全也算是能够独挡一面了,不等姜娇儿拒绝,自己便悄悄去吩咐了。 听了沈鹤的话,姜娇儿一行人便没有再过多停留。 阿代一路上深恐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最后一定要作为丫鬟跟着姜娇儿离开,如此也只能答应了。 第523章 赏赐 夜城守备并不知道,沈鹤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紧接着,又是将近十天的紧赶慢赶,沈鹤和姜娇儿到了京城外。 清晨,薄雾朦胧。 如同风动铁马,一道深沉的男声拔高了声调:“开城门——” 守将揉了揉眼睛,第一声鸡叫还未到呢,离着开城门的时辰还早着呢。 “鬼叫什么!” “旁边等着去,天子脚下,人人都要守规矩!你!” 忽的,站在城墙的守将瞪大了眼睛。 那跟着沈鹤一同前来的统领拿出令牌:“瞎了你的狗眼吗,这可是征北大将军!” 征北大将军!这品级,再往上那就是超品王子皇孙了。 “沈,沈将军!” “沈将军回来啦!” 最终,一声又一声,或激动,或惊恐,或喜悦,或失望的情绪一下子破开天幕。 天大亮了,日头升上来了。 将军府的老奴侍候宅院,不敢有一丝怠慢。 张千带着人在进京的时候就散了。 但沈鹤还是从中挑了几个好手,毕竟是随着姜娇儿出入西凉王帐的壮士,有眼界有胆识。 于是,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将军府。 把行李都安置好后,二人去了周府。 这个时辰,周奕已经穿好官服,只等着下人赶马过来,正要去上职了。 他二人到的时候,周奕眉毛都要飞起了:“怎么大清早的见鬼!” 沈鹤冷笑:“何止见鬼,周大人,你阳寿已尽,且跟我二人离去吧。” 周奕当真见鬼似的看他,这是沈鹤吗?居然还会开玩笑? 沈鹤没好气道:“我儿子女儿呢!” 周奕悻悻拍手:“还没起呢,这就要接走了?” 姜娇儿看出他有点不情愿,很是不理解:“周大人?” 周奕:“唔,小甜还是很乖的,我看她也喜欢周府。” 啊?姜娇儿的眸子里闪过讶异,又生出一丝笑意。 男人啊,果然还是过不了女儿奴这一关么! 沈鹤听他的意思,是觊觎他女儿了,当下鼻子就气歪了,拉住一个下人让他带路。 因为三小只都还小,周奕又比较粗糙,所以他们三个就住在一个院子里。 两人过去的时候,那兄弟俩是完全没有睡相的,沈小甜被嬷嬷带着,乖乖巧巧躺在帐子里。 嬷嬷早就醒了,看见沈鹤和姜娇儿,也是热泪盈眶。 沈鹤哼一声,就把娇娇女儿抱在怀里。 小宝一点反应没有,下意识搂住了她爹的脖子。 外面两个儿子也被嬷嬷抱着离开了。 周奕在门口一张脸黑沉沉的:“好歹等孩子醒了吧?” 沈鹤:“多谢周大人!” 他们不在的时候,真是多亏周奕照顾孩子,这声谢谢可是真心实意的。 “往后周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周奕别过脸,说得好听,还不是这么快就把甜甜带走了! 夫妻俩刚到家,就听见沈知宝一声痛哭:“哇!爹,爹!” 沈鹤连忙哄他:“爹在这儿呢。” 这时候,另外两个也醒了,沈小甜不可思议地看着爹娘,然后眼眶一点点变红,最终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来了。 姜娇儿也忍不住落泪,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仙女落泪啊。” 沈小甜有看到了沈鹤:“娘,你真的把爹找回来啦。” 姜娇儿:“可不是,娘答应你们的!” 一旁的大宝二宝哭诉道:“可是娘走了好久啊。” 三个孩子哭的夫妻俩心都碎了,只好一直哄着,好在哭累了,三小只就又睡过去了。 姜娇儿把三个孩子挨个儿放到床上。 沈鹤指着他们的眉眼:“你看,有的地方像你,有的地方像我。”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满足闭上眼睛:“太好了,夫君,从今以后,我们终于可以在京城好好生活了。” 沈鹤顿了一下:“嗯,会好的。” 没一会儿,姜父也火急火燎地来了,他原本在乡下呆着,不知为什么,从昨天开始,心里觉得就不对劲儿。 害怕三个外孙孙出事,一早就往城里赶,然后就看见了女儿和女婿。 “爹!”姜娇儿惊呼。 沈鹤也站起身:“爹。” 姜父不善言语,看见一家团聚的模样,默默红了眼,他猛地抹了一把脸,别的没有多说:“回来了好,一家子,还是团团圆圆的好。” 沈鹤起身倒茶:“爹也在府里住两天吧,孩子们都想外祖了。” 姜父连忙点头:“嗯嗯,我帮你们看孩子,放心吧。”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笑,总算又都聚在一起了。 很快,时辰到了下早朝的时间,宫里的人也在往将军府赶来。 另一边,方成也拿了一本厚厚的账册去找姜娇儿了。 太总管王太监念完圣旨,其实并没有实质内容,不过是些赏赐。 看皇帝的这道圣旨也没说什么,只说沈鹤是如何英勇,又说他立了功,特地拨了无数赏赐下来。 这其中,还有几个宫女。 这些宫女,就是皇帝此次的目的了,在沈鹤府里安插探子。 他本想说他惧内,但是也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这么说的话,只会让人迁怒娇娇。 于是只能收下。 “沈将军,你的病养好了,还要进宫谢恩呢,且将养两日,陛下会派太子过来。” 沈鹤面上毫无波动:“臣,叩谢皇恩。” 这一次,明面上姜娇儿说的是,她在西凉的某个山里找到了沈鹤。 沈鹤受了重伤,动弹不得,以往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 是姜娇儿衣不解带地照顾,最终将军终于好转。 而带回来的阿代,正好可以起到迷惑他人的效果。 不知道的,还把阿代当成了沈鹤的救命恩人,甚至还以为,姜娇儿的独宠时代要结束了。 外面流言纷纷,将军府里却是和谐一片。 深夜,姜娇儿汗淋淋从锦被里钻出来,身后的沈鹤大手一揽又把她捞回怀里。 “你干嘛?” 姜娇儿平复着呼吸:“将军,听说陛下送了你十个美人,您为什么单单折磨我这么个弱女子?” 弱女子?沈鹤眯着眼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那里数道红痕,没个七八天绝对消不下去。 “谁叫将军我就独独爱你一个?” “那,主母呢?听说将军的主母很是善妒!” 沈鹤嘴角忍不住翘起,故意皱起眉:“那你小心点,可别被她发现了。” 第524章 庆功宴 姜娇儿一巴掌拍在沈鹤的脸上:“晚了!” 沈鹤低声一笑,将头埋进她的脖颈。 姜娇儿嫌弃推了推:“好没出息,怪不得你那些同僚笑你。” 沈鹤知道他说的是萧衡,这两天陆陆续续有手底下的兵过来拜访,其中萧衡对于他收了皇帝所送美人的事,大为震撼。 两人正说起同僚,便听到沈鹤叹息一声:“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 闻言,姜娇儿露出烦躁之色,毕竟,第一个找麻烦的,就是京城那个最大的头,皇帝。 不知是出于试探还是粉饰太平,宫里传来消息,三天后特意设宫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宴。 这样规格的宫宴,一般也就是除夕,这样特殊的日子才有的。 而此次,不但皇帝破了例,还隐隐传出,这是打退西凉的庆功宴。 百姓中也流言纷纷,庆功宴上只怕有大动作,说要封沈鹤为异姓王。 简直是放屁。 哎,姜娇儿愁闷:“只怕是鸿门宴,要演杯酒释兵权那一出了。” 沈鹤一声轻笑,吻上她的额头,眼中有十万分温柔:“有何不可?如今西凉没个二十年,出不了头,就是夜城,也托了娇娇的福,欣欣向荣,本将军愿意与娇娇做一对闲人夫妻。” 姜娇儿双眼含笑:“你竟这么想?真不在乎?” “我说了不算,娇娇只管看我做什么。” 她没说话了,都说狡兔死,走狗烹。但皇帝似乎对沈鹤的容忍度也还行,或许真的能在这权贵满地的京城做个富贵闲人。 三日后。 宫里头的官乐午时之后便开始时不时奏上两声,宴会酉时开始,过了午时,路上马车就络绎不绝往皇城去了。 将军府内,沈鹤夫妻俩用了点精致餐前点心,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套上马车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不过,这个时辰出行的马车比较多,刚一出门,就和人碰上了。 对方的马车平平无奇,姜娇儿估摸着是品级刚达到及格线的官吧。 然而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却是三皇子。 “沈将军。”三皇子穿着的红袍有些褶皱,下摆下尘土泥垢沾了浅浅一层。 这完全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姜娇儿对越贵妃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上一次沈鹤曾经提点过,说越贵妃有意拉拢沈鹤。 但是三皇子的模样看起来就比太子靠谱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鹤和姜娇儿向他行礼。 三皇子道:“不必多礼,沈将军能回来,实在是我中原之幸啊。” 这阵子不少人见了他二人说的都是这句话,但是姜娇儿感觉得出来,三皇子的话还是有一些真诚的。 沈鹤道:“微臣也是死里逃生,一切都是因为臣妻。” “沈夫人自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非生为女儿身,必然又是一名勇将!”三皇子一点不吝啬夸奖。 但沈鹤的表情有点臭,什么女儿身男儿身? 你可惜的是一名勇将,我失去的却是媳妇儿! 三皇子虽然对于沈鹤的臭脸不理解,但他面子上还是知进退,拱了拱手上车:“将军,本殿尚有要事要告知父皇,就不多耽搁了。” 姜娇儿看着三皇子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 姜娇儿瞥他一眼:“三皇子领了差事了?他那身衣裳得有两天没换了吧?” 沈鹤自然听懂了她要说什么:“不管是什么,待会儿宴上别趁机发作就好。” 不然要牵扯多了,又是麻烦,甚至这麻烦还跟可能找到沈鹤的头上。 皇宫内。 盛大宴会一般要用无数灯火点缀,酉时已过,夜如淡墨。 灯火便如点点星火落,这样的灯火中,沈鹤同姜娇儿牵着手,以相互扶持的姿态踏入宫门。 接下来,一个会被带到女眷休息的地方,另一个直接被带到了上书房。 皇后依旧高高在上,身上的玄色凤袍华美无比。 里面三三两两的到了许多贵女,夫人。 琴瑶长公主身边也围着一些“老一辈的主母”。 她一眼就看见越发美丽的姜娇儿,心里止不住赞叹,沈鹤果然是天大的福气。 还有那三个孩子,怎么就那么让人喜欢。 想着,琴瑶长公主冲着姜娇儿招了招手:“沈夫人,来!” 见到长公主,姜娇儿原先紧绷的情绪放松了,小步快走过去,向着皇后妃子和宗室王妃等人请安问礼。 “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也不给本宫递个信?” 长公主是真心实意的,那语气有一点埋怨,但眼里是泛着涟漪的。 “长公主勿怪,都是妾身的错……” 她还没说完,长公主就挥挥手,示意她不用说这些。 “好了,本宫哪有怪你的意思,你找回了将军,自己也平安回来,本宫要赏你!” 姜娇儿心里一暖,面上也露出笑:“妾身在此先谢过长公主殿下。” 此时,姗姗来迟的柔妃出现了,手里还牵着五皇子。 “哟,这不是沈夫人?离京寻夫三四个月,可真是我中原女子典范啊。”宁王妃阴阳怪气的声音跟在柔妃身后响起来,她身旁的宁小郡王似乎更胖了。 五皇子没听懂,反而探头探脑的:“沈夫人,甜甜呢?” 宁小郡王听见五皇子这么问,也探出头来,姜娇儿面上平静无波:“殿下,甜甜在他们父亲那里。” 宁小郡王和五皇子瞬间就笑不出了。 柔妃那脸上的表情万年不变,好一点的说法就是泰山崩而色不变。 说的不好听了,就是柔妃这人的手段太高,修成得道的狐狸了。 一旁的宁王妃就是个相反例子,她也看出来了宁小郡王想找沈小甜,这怎么行! 给奶娘使了个眼色,这俩小孩就被人抱走了。 姜娇儿压抑着内心怒火,宁王妃那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生气! 她瞧不上三宝,姜娇儿还瞧不上宁小郡王,跟她娘一样,小小年纪三观就有问题! 宁王妃看见姜娇儿无动于衷,似乎又觉得不甘心似的,刚想说什么,那边就说开宴了。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和柔妃,仿佛才注意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 皇后打圆场道:“好了,今日陛下特地设宴,不要伤了和气。” 第525章 另一桩喜事 柔妃也温柔开口:“是啊,夫人别在意宁王妃娘娘,她一向心直口快。” 这算什么安慰?这是拱火吧? 姜娇儿愈发看不懂柔妃,如今沈鹤有实权,而太子和三皇子此时真是彼消我长的时候。 柔妃带着个没长成的小皇子,不应该韬光养晦吗? 她为什么要得罪自己?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回应了柔妃,一旁的皇后又道:“走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一行女人向着宴厅的方向,小宫女们看见贵人们来了,便领着报了名号的女眷去她们的位置。 皇帝居高台中间,皇后与越贵妃居两侧,其后是各妃子。 下首,右侧先是太子,再是三皇子。 这是合乎礼仪规矩的安排。 但姜娇儿过去的时候,意外发现,太子和三皇子在同一条线上一左一右坐着。 这不就刚好是“分庭抗礼”的写照么! 姜娇儿没看见沈鹤,倒是看见周奕了,而他看起来对这样的情况一点不意外。 皇后看上去神色不明,但也没有一点失态的迹象。 倒是越贵妃,这会儿居然不在殿上。 没过一会儿,官员陆陆续续来了,等到沈鹤也坐定了,那头太监拔高了声传唱:“皇上驾到——” 于是大家又赶紧跪在一旁。 皇上从前门进,姜娇儿只听得见脚步声,还有一声娇笑。 原来越贵妃和皇帝在一块儿呢。 忽的,越贵妃“咦”一声:“我儿,你怎么坐在这儿,这可是国师……” 她话没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了:“罢了,今天国师大人不会来了,老三就坐在那边吧,左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皇帝心情似乎很是不错,越贵妃轻描淡写道一声失礼,而后,皇帝便让左右人平身。 姜娇儿起身,和沈鹤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好家伙,皇帝轻描淡写的,她一看太子,几乎是脸色青紫了。 三皇子倒没有表现出太得意,但怎么说,自打刚才遇见,他脸上就写着“成事了”的表情,也是惹得人牙痒。 宴会开始,皇帝一开口就是老一套,回顾先祖征程,表示自己本分守成就知足,幸得良将,虽说不上开疆拓土,却也没有辜负祖宗基业。 说到这儿,大家就把目光放在了沈鹤身上。 沈鹤一派风轻云淡,开口也是套路:“为国尽忠而已。” 皇帝听了却激动,拍手连说三个“好”,接着就问沈鹤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姜娇儿听到这儿,诧异抬头看过去,看皇帝也忒不要脸了。 你封赏就封赏,顶天了不就是个异姓王? 结果他还不愿意,还问沈鹤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要手握实权,加官进爵,说了你也不会给啊。 沈鹤听了,眼皮都没多动一下,反而很感激似的。 “多谢陛下!但是臣的封赏已经够多了,若说其他的,实在是不缺,不如请陛下为万汇居题个字吧。” 皇帝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叹着“你啊你啊”,很是无奈纵容。 姜娇儿低下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君臣和乐,她还要单单站出来谢恩。 皇帝又象征性说了两句,沈鹤这一环节就过去了。 姜娇儿退下之后,心头还有些不虞。 沈鹤冲着她眨眨眼,暗自吐出一口气,忍下去了。 算了,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沈鹤的兵权不好收回,皇帝肯定还要绞尽脑汁收回兵权,怎么可能会真的封赏呢。 “父皇,趁着群臣欢庆,孩儿还有一件喜事要奏上。” 皇帝立刻道:“允!” 来了,姜娇儿不动声色扫了一眼。 太子似乎已经平静了,而皇后么,低下头喝茶去了。 三皇子站出来,递过去一份奏章:“父皇,江南白城的案子已经查明,这是儿臣分内之责。” “不过,本次去往白城,发现那里种树制蜡,蜡的品质很是上乘,白城知府告诉儿臣,今年的商税能缴纳五万两白银!” 五万两白银! 这笔钱若是同一次军费相比,算不得什么,但是到底有人会算这笔账。 听着三皇子的意思,白城的蜡,还是第一次制,如今便能够缴这么多税银了。 若是到了明年,种植规模变大,产出翻倍,商路打开,这必然是一笔很可观的税银。 当然,最重要的还不在这里,如今是三皇子发现了这样好的生意,他不掺一脚,根本说不过去。 然而,他又将此事在群臣面前上报,这生意生的钱,基本上就进了皇帝的私库了。 这两年打仗打得国库空虚,虽然不知皇帝私库是什么情况,想来也不富裕了。 所以,老三送钱,皇帝是再满意没有了。 “很好,老三不错!”皇帝这样夸人,已经是很感性了。 就在此时,太子突然跑到中间跪下。 不仅如此,他就跪在三皇子身边,开始磕头,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皇帝的脸立刻就黑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抬头,双手交握,一脸的痛苦无奈:“父皇,儿臣只是想起一件事,也忧虑不已,此时也不知该不该说。” 皇帝被他那副矫情模样气得咬牙,但又不得不给太子体面:“究竟是何事?太子一向心软宽厚,又是什么为难了?” 太子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父皇,五天前,京城在有一伙流民,衣不蔽体,面黄肌瘦。” “儿臣本想叫他们去郊外做工,谁知不小心叫他们知道了儿臣的身份,便嚷着让儿臣做主。” “哦,原来是有冤情,那你可妥善处置了?” 皇帝声音愈发低沉。 他此时已经发觉,太子接下来说的话,是他很不想听到的了。 他希望太子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想上演这么一出闹剧。 可明显,太子并没有感受到皇帝的良苦用心。 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些隐秘的兴奋。 父皇不是用偏疼老三,那今天就让老三身败名裂! 兴奋光芒几乎都要压制不住了,太子狠狠地握拳,指甲都掐到肉里,这才忍住。 太子抬头,小心翼翼开口:“说来也巧,此事和白城有关。” 第526章 新案子 皇帝脸色愈发黑了,底下大臣们噤若寒蝉,是一声也不敢吭。 站着的三皇子面露震惊之色,但还是表演成分居多。 “皇兄,居然和白城有关?可是新案子?” 太子意味不明哼笑一声,道:“三弟,你这么说也没错。” 接着再不给三皇子开口的机会,太子立刻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去年,有个妇人意外发现他们村里有种老树可以制成蜡,她自己悄悄采了些原材料,就这么赚了一笔。 但妇人一天接触的人多了去了,是富是穷,都叫人看得分明。 很快,这办法就让妇人的娘家和夫家学去了。 虽然被强势抢走了生意,但妇人还是有钱赚的,事情到这里,一切都还好。 直到,这消息被家族里一喜欢赌的小辈卖出去,转折点就来了。 最终是县令买到了方子,他立刻下令,全县都改种可以制蜡的树。 有些人不愿意,那就逼着去干,再不愿意,就带走。 妇人一家就属于不愿意的,好好的生意让旁人占去了,心里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 最巧的是,妇人夫家手底下有个山头,目前那山头里制蜡的树最多。 县令自然不可能放过,最终这户人家连山头也没了。 好在妇人夫家一族有个读书的,非要再往上去申冤,结果就惹火上身,被县令杀了。 开了这个口子,县令当然就希望没有活口,一路追杀,最后把人逼到了上京。 好巧不巧,这妇人的夫家人就碰上了太子。 姜娇儿听得直叹息,太子就差把“得意”两个字写脸上了。 前脚三皇子刚送了皇帝一笔钱,后脚太子就说,父皇啊,这个钱,不干净啊!沾着血啊! 再说了,群臣中那么多御史台的“名嘴”都在场,这不是上赶着递把柄吗? 你父皇给了你体面,你却不给皇家体面啊。 太子唯一站得住脚的地方,也就是“仁义”二字。 但这俩字是怎么费尽心机得来的,就不必知道了。 皇帝脸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 三皇子也赶紧跪下:“儿臣对此事,确实不知。儿臣去白城,是为贪银的案子,至于那县城的县令,皆是儿臣的疏忽。” “如若此事为真,儿臣有罪!” 三皇子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看着要比太子高明些。 沈鹤低头,遮住了嘴角那抹讽笑。 太子怎么就这么好运气?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三弟,有人就把这么一把好用的刀打包快递上门了! 关键是他还真敢用。 皇帝道:“罢了,你们俩都起来吧,老三查案有功,至于县令吞人财产,武力压人一事,他也不清楚。” “太子有仁德之心,很好。” 皇帝不咸不淡说了两句,随后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然后说他累了,便和越贵妃离开了。 三皇子和太子恭送。 等到皇帝走了,三皇子一副愧疚不得了的模样:“多谢大哥提醒,不然三弟怕是要助纣为虐了。” 太子咬牙切齿:“三弟,父皇都走了,你还这副模样,做给谁看呢?” 三皇子笑了一声:“大哥说笑了。” 太子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离开了。 看戏的众人心中有无数话,很希望一吐为快。 只是如果在皇宫里吐出来,那就死得快了,一肚子话只能憋在肚子里。 一众妃嫔也都各怀鬼胎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主事的柔妃。 姜娇儿扯了扯沈鹤的袖子:“我们也走?” “也好。”沈鹤道。 虽然还没有离席的大臣,但是沈鹤风头正盛,说是仅在国师之下也不为过。 更何况,刚两个皇子在这里对上了,柔妃兴致似乎不减,一定有猫腻,不如早点离开。 二人前脚刚走,后面长公主也站起身了。 这一下又走了两个重要人物,旁边大臣都在心里苦笑。 长公主一向我行我素,而如今的沈鹤是屡立奇功,皇帝就算想杀他,也得掂量掂量,这两拨人离开得倒是潇洒。 柔妃看见长公主也离开的时候,眼中晦暗一闪而过。 宴席还在继续,姜娇儿和沈鹤往宫外而去。 半路,却被三皇子拦住了。 “沈将军。”三皇子拱手,很是以礼相待的样子。 沈鹤也一本正经还礼:“微臣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苦笑一声:“沈将军看到了吧,此次本是想做一件好事,却不想,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沈鹤也道:“是啊,谁能想到呢。” 这回话,简直不能更敷衍了,幸好三皇子的修养很是过得去。 虽然沈鹤说的全是废话,他也能做到一副与人消解排忧的模样,最后还要真心实意谢沈鹤劝解。 这…… 但凡三皇子是个女的,要是想撬别人墙角故作亲近,那可真是让人有嘴也说不清。 好在他并不是女的,所以沈鹤也乐得装样子。 “三皇子太抬举微臣了。” 三皇子呵呵一笑,爽朗中带着一点纠结痛苦,然后和沈鹤约定了下次喝酒的时间。 等三皇子离开,沈鹤整张脸阴云密布。 “这拉拢手段,是不是太过强势了?”姜娇儿皱着眉头。 沈鹤淡然处之:“放心,从今往后,我只想和你做富贵闲人,我是不会去站队的。” “也对,你要是站队,那岂不是……”姜娇儿眼睛滴溜溜转着,她是对自己男人很有信心的。 沈鹤捏了捏她的鼻子:“想什么呢,如今局势不明,且说今日,到底是谁给太子送了这么一份礼?” “太子和三皇子对上,哪怕两败俱伤,得利的是谁?” 姜娇儿:“五皇子?” 沈鹤:“也不一定。” “所以说,一旦我入局,其他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且说国师,皇上最信任此人,如若能得他助力,或许作用远远超过我手里的兵权。” 姜娇儿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我们还是做一对富贵闲人吧。” 沈鹤笑着点头:“如此,很好。” 两人并没有把今日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但第二天,三皇子不仁不义,只为敛财的名声还是传出去了。 而太子有仁义之心,为了百姓甘愿与兄弟撕破脸皮的事情,也传出去了。 表面上太子理由正当充分,而三皇子拿了好处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 第527章 查案 三皇子的事,经由萧衡说了,姜娇儿和沈鹤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自从沈鹤失踪,西凉败退,朝中众人一致默认中原外患已除。 因此,“内忧”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了,之前打仗需要粮饷,户部只能想办法增加新税。 后来意外抄了几个贪官的家,才解决了一部分粮饷。 而如今百姓尚不能果腹,而那些贪官家里抄出来的白银几乎能垒一段城墙。 这样叫人触目惊心的事实,就这么显露于天下。 自然,户部便开始查账目。 查着查着,查到白城,这个隔几年就需要知府上折子,减免税负的贫苦地方。 然后看到前知府账目有所纰漏。 白城前知府姓陈,三十五岁考取进士,娶了其座师之庶女,之后便从西南小县城开始熬资历。 但因其资质平庸,到了五十岁终于到了知府这个位置,后来生了病,就退下来。 以后索性就在白城养老了,白城账目出了问题之后,三皇子突然冒出来揽下了这个差事。 当时太子完全没料到这情况,尚来不及反应,皇帝已经拍掌表扬老三孝顺了。 这时候,太子再跳出来阻拦,那就太难看了。 于是只能让三皇子去了白城。 然而,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输了一局,所以才有宴会上那一幕。 姜娇儿关心的却是另一件:“那知府贪墨多少?” 萧衡叹一声:“两百万。” 两百万? 沈鹤原本正老神在在的饮茶,无论萧衡怎样说都没太大触动。 直到说起这个骇人的数字,脸色变了。 萧衡啧啧摇头:“想不到吧,老子也想不到,听说原本只查出来五十万两,还是凑了巧,让三皇子发现了一处地库,然后发现了大头!” 沈鹤眯着眼:“老萧,你什么时候这么迟钝了?” 萧衡瞪着眼:“将军,你以为我没想到吗,那些个贵人主子想不到吗,但奈何这些个人里头真有蠢货啊!” 俩人一唱一和,姜娇儿一开始还没听懂,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忽然就明白了。 太子就是那个蠢货啊。 一个待了没几年的知府,能贪墨两百万两,说明这里头有事儿啊,还不是小事儿! 太子非要把重点转移到兄弟争斗上,叫人浑水摸鱼! 问题是,这太子是被人利用的,他也甘愿被人利用。 萧衡皱眉:“真叫人忧心,怎么就是这么个蠢货。” 沈鹤开口,正要说什么,那边管事便过来了:“将军,门外周大人求见。” 萧衡瞪着眼:“他算是三皇子的人吧?” 沈鹤长眉微挑:“请进来。” 三人原本在亭中叙话,这下也不得不回到书房。 周奕进来时,表情是少有的正经严肃。 “周大人。” 周奕看着沈鹤,眉眼间闪过一抹烦躁。 “沈将军,萧大人。”周奕一改往日的轻浮。 姜娇儿端着茶水推门进来,周奕冲她点头示意。 “二位,这两天京城出现了许多有关三殿下的谣言,可曾听闻?” “自然,我和将军正说呢,当然,我们是相信三殿下不知情的。” 不知情应当是真的,但是当初三皇子发现制蜡生意的时候,怕也有点得意忘形吧。 周奕闻言,苦恼叹了一声:“既如此,我也不和二位多绕弯子了。” “此次三殿下去白城,真是凑巧,原本是想替陛下分忧,却不慎落入局中。” “这两天,三殿下最烦恼的并不是他的名声,而是白城那笔银钱。” “翻阅了知府的账册,始终没有找到这笔钱具体是从何而来,而那陈姓知府,只审问了几次,却莫名自尽了。” 周奕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这两人面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殿接着查,却发现线索和京城对上了,然后就被太子抓住了把柄。” 说到最后,他不由得苦笑:“实际上,当时那小村子的上属县令来递上税报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 萧衡认同道:“可不是,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也是随口一说,说完就发现沈鹤戏谑望着他。 周奕面上也讪讪:“萧大人说的是,确实是不怀好意。” “周大人,之前承大人照顾孩子的恩情,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沈鹤很清楚他的目的。 周奕也不再多说:“三皇子如今猜到了,定然是因为那多出的银子,所以才招惹了如今的祸事。” “其实,原本三殿下都不想深究的。” 周奕脸上有些唏嘘,毕竟官场哪有干净的。 “虽然殿下现在不好脱身,但明日朝会,殿下会重提此时,殿下希望沈将军能够揽下。” 姜娇儿原本只在一旁默默听着,到这时,有些奇怪:“周大人不是承接此事的最好人选吗?” 一时,书房静了下来。 萧衡和沈鹤齐齐盯着周奕,姜娇儿说的没错。 所以,这个要求很像是三皇子想逼迫他站队的手段。 周奕面色一僵,随即道:“沈将军或许不信,但这事儿,我管不了。” “似乎是牵扯到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朝着皇城的方向指了指。 姜娇儿明白了,有些生气:“那沈鹤也管不了。” 周奕顿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西凉没被沈鹤给打退,或许周奕还觉得自己和沈鹤不相上下。 如今的沈鹤,收复夜城以西三座城池,可称一句,不世之功。 就是皇帝想动他,也得好好想想。 “此事我应下了。”沈鹤摆摆手。 周奕也不敢去看姜娇儿的脸,听他这么说,道谢后便告辞了。 萧衡则是兴冲冲的:“又要开干了是不?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 等人都走了,姜娇儿脸上原先沉郁的神色消失了。 “你不是说要做富贵闲人吗?”她朝他调笑。 沈鹤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你不想查吗?上一次拓拔洪允怎么从京城逃出去的?或许,这一次要有答案了。” 两人相视一笑,想到一处去了。 第二日,果如周奕所说,三皇子在朝堂上,先是请罪关禁闭,后又提出要着重调查贪墨案。 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稍微敏锐些的都嗅到了不寻常,却不敢上前,毕竟这样的事,一不小心就是家破人亡。 沈鹤非常顺利就拿下了这桩案子。 下了朝,一身鸭绿官袍的男人拦住沈鹤:“将军,如今仗打完了,要改道去大理寺了吗?” 第528章 行万里路 沈鹤面上一向疏离冷淡,碰见这么个人,神色更是冰冷了。 好在有人瞧见这古怪一幕,赶紧上前:“沈将军,这位是户部侍郎,李大人。” 李大人?户部侍郎? 沈鹤皱起眉头,一个从四品的官,为何对自己敌意那么大? “呵。”李侍郎冷笑一声:“还望大人能够早日查出真相,可别埋没了战神的称号!” 来劝解这人他也不认识,但他已经无心关注这个了。 “此人?”沈鹤皱眉:“我见过?” 那人面上微红,似乎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才道:“将军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是确实跟将军有些关系。” “此人有个十七岁的女儿,四月前才嫁了……” 沈鹤看眼前这人着重说了四月前,想到了,那时候和自己有关系的,就是自己的死讯了。 他已然明白了,刚才那李侍郎的女儿是听到了自己的死讯才嫁人。 这样的性子,估计之前必然是在家里翻天覆地闹过了。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的新女婿正是大理寺少卿。” “原来如此。”沈鹤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后与面前这人正视:“你是?” 那人当即拱手一拜:“在下刑部掌司,霍隆。” 沈鹤轻声道:“霍大人。” 霍隆看着四十多,不甚高,浑身上下仿佛只有一张瘦皮。 此时下朝,天气不算太热,但霍隆额上的汗就没有止过。 “沈将军抬举,刚才下官就在找您了,如今这案子尚需要交接,陛下的意思是,您先挂到刑部这儿,尚书大人也让下官同您一块去取案牍。” “走吧。” 京城里的案子,一般疑难杂症送往大理寺,再严重点涉及公侯王爵,又见了血出了人命的,基本上就在刑部了。 如今是一切程序从刑部走,看来皇帝也意识到这事儿不简单了。 看来背后之人的计策不算太成功,毕竟只拖延了两天时间。 若是不能消灭所有蛛丝马迹,那唯一的结果也就是给三皇子泼了污水。 可又让太子占了便宜。 沈鹤一路上都在推测这人到底是谁,就凭这一次他让太子受益,所以对方不像是皇宫里的,更像是夺嫡之争局外的人。 从大理寺顺利拿到了案书,往后这案子就由沈鹤主理了。 办理交接的恰恰是新任大理寺少卿,从对方非常热情的态度来看,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媳妇从前如何的。 “沈将军若需要什么只管提,刑部审问那一套是有用,但我大理寺也有不少人才。” 沈鹤点头:“好,用到的时候本将军会开口的。” 他客气了一句,毕竟他手底下什么人没有。 又翻看了一遍案书,记下了一些细节,这才回去。 姜娇儿在家已等候多时,三小只最近是愈发闹腾,隐隐有一些人嫌狗厌的兆头了。 沈鹤进门的那一刻,沈云升正在监督沈知宝练字,然而一个好为人师,一个哭着觉得哥哥背叛了兄弟友谊。 沈云升:“二弟,哥哥是为你好。” 沈知宝:“大哥,明明在周叔叔家的时候,你还说家里你会读书就够了。” 沈云升绷着小脸:“我错了,不够用,咱们家,只有小甜不用吃这份苦。” 沈知宝抽抽噎噎要去找娘,沈云升:“男子汉大丈夫,天天找娘什么意思?” 沈知宝捏起拳头:“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 原本姜娇儿在外偷听,正憋着笑呢,眼看要打起来,这才推拉门进去。 沈鹤也默默进去了。 他刚在正在偷看姜娇儿偷听两小孩闹矛盾。 “娘!爹!”沈知宝犹如看见了救星。 姜娇儿讶异回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没看到? “你们俩怎么能打架呢?” 沈知宝哼一声:“娘,大哥读书当宰相,往后我当大将军不行吗?” 姜娇儿双眼盈满了笑意,二宝的烦恼可真太有趣了。 沈鹤则擦了擦沈知宝的眼泪,思索:“也有可能是他当账房,你当护院。” 沈知宝瞪眼:“啊?” 他一瞬间什么委屈都忘了,还能这样的吗? 沈鹤看着俩人:“云升说的不错,不能不读书,可是云升也不能连弟弟都打不过。” “这样吧,往后你们再找文师傅和武师傅,还是要均衡发展。” 这下,哥俩表情都恹恹了。 姜娇儿忍着笑推他出去,夫妻俩刚出去,小哥俩就互相安慰,又亲亲爱爱的了。 “你这主意!”姜娇儿忍不住锤他。 沈鹤叹息,抓住她的小手:“我说的是真的呢。” 俩人说着说着便抱上了,姜娇儿忽然想起来今天的事儿:“对了,那白城贪银的案子?” 沈鹤眉头一皱:“其实原本已经结案了,二皇子当时没有多想,直到京城太子入局,他才没把最后的结案书呈上去。” 又道:“如今那陈家,似乎死的只剩一个幼子,才十三岁,但却逃了。” 姜娇儿一愣:“你的意思是,这案子,估计还得去白城查?” 沈鹤:“是,要去。” 姜娇儿无奈看着她,忽然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将军大人,你说我带三小只去白城游玩如何?” 沈鹤见她笑就知道又有坏主意了:“不好,谁知道路上有什么危险?” 姜娇儿一双期期艾艾,又带两分渴求的眸光望着他:“夫君不在京城,那京城对我们母子来说,也是危险的。” “再说了,如今孩子正是养成三观的时候,正应该带他们去见见世面。” 沈鹤不明白“三观”的意思,但是明白她真的想带孩子“行万里路”。 看着他有些松动,她又道:“我们先行,一路晃晃悠悠,只当是去玩,也不可以吗?” 终于,沈鹤还是松口:“好罢,不过得多带些人。” “放心吧,再说,我能出什么问题!” 沈鹤没好气伸出手去弹她洁白的额头:“不要仗着身怀利器,便鲁莽行事。” “知道了,我先替你去探探路!” 等到姜娇儿从怀里下去,沈鹤才恍然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 一时间心里只有无奈,不过,不跟着自己,他们这一路应当不会有危险。 第529章 买家有问题 姜娇儿想要带着孩子们出游的决定,并非是一时兴起。 而是她发现了三小只的异样,上一次的离开对他们影响太大了。 但平时,这三个孩子也不会表露出来。 三宝是最开始表现出异常的,先是晚上难以入眠,又是容易梦中惊醒。 哪怕睡在父母身边,她偶尔也会做噩梦。 这种情况,心理已经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 再者,随着年纪增长,他们都到了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自主意识也更强。 而且作为大哥的沈云升一向多思,但这一次什么也没问。 姜娇儿回想着,他们之前离开家的经历都很不愉快。 或许可以让他们也“走出去”,不单单是散心,而是行万里路,多多见识一下这个世界。 毕竟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很多人一辈子都被困在一个村子里。 下了决心之后,姜娇儿便开始收拾三小只的东西。 当三小只知道,他们要去爹爹查案的地方时,兴奋得不行。 沈知宝更是激动到语无伦次,口出狂言:“娘,爹是要我帮忙吗?” “其实我功夫还不错,爹是大人,专门对付大人,如果有要抓的小孩,就全都交给我吧!”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壮志凌云。 看着他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模样,姜娇儿冷笑:“我不是说了,我们比你爹先走,所以你不需要帮你爹。” “哦。”沈知宝好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娘,那我干什么?” 他的小眼神些许不安:“这,这不会是大哥说的游学吧?”说着说着,已经有些抗拒。 姜娇儿笑了,京城里许多读书人的确有游学的习惯。 基本上等男子考上了秀才的功名,年纪还轻,就要去山东或者其他地方拜访名师大儒。 总而言之还是在积累人脉,这也是文人的一种手段。 “嗯,二宝你居然还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沈云升在旁边听的愣住了,随后脸变红了:“娘,只怕我还达不到让那些大儒收我做弟子的程度。” 姜娇儿拍拍他的小肩膀:“怎么会,你是天才,年纪摆在这儿,人家肯定要你!” 沈云升的自信一下上来:“嗯,我听娘的。” 沈小甜星星眼:“大哥厉害!” 二宝满脸期待:“那我呢?” 姜娇儿看着不学无术的沈知宝,冷笑:“你就帮我做生意吧!” “嗷!” 三小只和姜娇儿就这么上路了,这一趟虽然不是游学,但是姜娇儿的确有几分做生意的意思。 按照三皇子所说,这白城小县城的树,应该就是后来的蜡烛树。 她已经看过了蜡烛树做出的白蜡,品质很是不错。 如今在市面流通的还有一种白蜡,原材料是却白蜡虫,一般是由专门的匠人制作的。 产量非常低,没来京城之前,她都没见过,还是后来皇帝赏赐的。 那白蜡虫制作的蜡烛,耐烧,明亮,无异味。 市面上还有一种黄蜡,就比较普通了,烧起来呛鼻不说,还总是黑乎乎一片。 而这白城下辖小村里头的白蜡,却没有那样的缺点。 如此一来,这蜡烛树应该就是她印象里的那种了。 但是,除了蜡烛一种之外,这种树木还能够做蜡漆。 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京城虫多,南方的虫更多。不管是建筑还是家具,大多是木头,就特别容易被蛀坏。 但是上一层蜡漆就不一样了,姜娇儿觉得,这一桩生意,简直就是白送到她手上的。 白城在江南一带,他们走了两天陆路,就不得不换水路了。 二宝:“娘,我们坐船去?” 他眼睛亮的不像话,显然是很期待了。 三宝跃跃欲试:“坐船去!娘,咱们养一只小猫吧,要是有小鱼跳到船上,没有小猫,那就太浪费啦。” 大宝小宝看着小妹,眼露迷惑:“小甜,有小鱼,我们可以吃了啊。” 三宝委屈巴巴看着两个哥哥:“你们怎么能跟小猫抢小鱼吃呢!” 二宝摊手:“问题是,还没有小猫啊。” 姜娇儿看着三小只争辩,不由得笑了,出来一趟,三宝的情况好多了。 三宝想到什么要什么,况且小猫又不是什么老虎狮子,当天就找了一只黑色小奶猫上了船。 看到小奶猫的那一刻,二宝福临心至:“小甜,你说的对,要是有小鱼却没有小猫,那就太浪费了。” 一路玩物丧志,姜娇儿终于到了白城。 她原本并不想停留,却在街上看见了许多等着二次加工的白蜡。 那些白蜡都是一桶一桶装的,街上好几辆马车在等着,那些马车一看就不是同一家。 居然也这样和谐。 寻风觉得很惊奇:“夫人,刚才奴婢听见那一桶白蜡只要二两银子,但是京城里一根白蜡都卖到好几十文啦。” 姜娇儿看了看那往外送蜡的,都是小作坊。 而太子当日却说,如今的白蜡生意,几乎都让县令垄断了。 现在看着,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就算那一桶白蜡只要二两银子,对于作坊老板来说,应该也是暴利。 她冲寻风招手:“你去问问,要五十桶白蜡怎么卖?” 寻风得了命令便去了,然而没一会儿,又气冲冲回来了。 “夫人,那人宰客,见我说外地口音,一桶十两!” 姜娇儿哑然,这宰得也太狠了点。 “不必理会,你去别家问了没?” 寻风道:“气懵了,忘了,这就去。” 很快,她又回来了,但这回她依旧很不高兴,但脸上还有些疑惑。 “夫人,都说是十两,我看有个卖货的女子不过十来岁,也敢开这样的口!” 姜娇儿下意识眯眼,忽然道:“刚才那个二两买了货的买家,叫人跟着去。” 寻风眸子一亮:“是了,是买家的问题。” 寻风只觉得发现了什么大问题,为了弥补刚才自己愚蠢的行为,她连忙跟上去了。 姜娇儿便也下了车,向着那些卖家打听消息。 她发现这两条街,从某个分界点开始,一个是大沟庄的,一个是小沟庄的。 最开始发现这蜡烛树脂能做蜡烛的,就是小沟庄的。 第530章 源头村 姜娇儿的目的地,就是小沟庄。 如今的白城因白蜡而声名广播,街上的客栈日日客满。 姜娇儿到的不算早,正看见街上许多商人自带铺盖,准备夜宿街头。 好在自家随行的人里,有个机灵的租了两个月的宅子,这才有地方歇脚。 又没过一会儿,寻风汗涔涔地回来了。 一碰面,她直叫倒霉:“夫人,我跟过去,发现那人去了当地王家的宅子,也问过了,王家只是这里一般富商而已。” “且回头我又向那些卖蜡的人打听了,说是那家和王家是姻亲,所以才给了那个价。” 姜娇儿皱眉思索,寻风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略微自责。 末了,姜娇儿笑着安慰她:“我见他们白天那关系不是很热络,还是注意着点。” 这等不寻常的情况,虽说和他们没关系,但做同一行生意了,还是敏锐些的好。 沈云升望着街上人群摩肩擦踵,不由得问道:“娘,这里人那么多,为什么不开酒楼?” 他往常听方叔说,人多的地方开酒楼才划得来。 姜娇儿道:“这地方开酒楼的确不错,但是酒楼经营投入多,至少现在我们的人力是不够的。” “更何况,此次我们早就定下目标,凡事都要注重主次。” 沈云升点点头,沈知宝的小脸却皱起来:“啊,那我主要是来帮娘做生意?” 逗儿子还是很有趣,姜娇儿道:“是啊,看到之前寻风去打听的人家了吗?这种不寻常的事,你都要帮娘盯着。” 沈知宝也点头,沈小甜乐呵呵龇出小白牙:“娘,那我也帮娘!” 沈云升举手:“我也要帮忙!” 三个孩子虽跃跃欲试,但姜娇儿第二日去小沟庄,还是没带他们。 江南是水乡,一路行下来,两侧草木丰茂,水稻田也不时跃入眼中。 矮而连绵的山坡上,稀稀拉拉的树苗像是一层短硬的发茬。 一个山头又与另一个山头挨着,都种上了同样的树苗,想来那就是蜡烛树的苗了。 小沟庄的里正在院子里抽着旱烟,时不时愁眉苦脸地低骂一句。 不经意抬头时,瞧见路上一辆装裱贵气的马车向着他过来。 不一会儿,那马车就在附近停下了。 寻风先下来,接着伸出手,扶住姜娇儿。 里正如同一只受冻的鹌鹑,呆愣着不动。 “老人家?” 里正咽口唾沫:“仙,仙女?” 寻风挡住对方的眼神:“老人家,我们夫人是想要和小沟庄的村民做生意!” 里正被挡了视线,一时不耐,听了这话,那脸上的褶子立刻就堆起来了:“夫人要收多少蜡?” “咱们庄上都是用桶,您想怎么买?” 里正的话太密,上一句说完,下一句又道:“夫人,咱们庄上没剩多少桶了,您看看要多少?” 姜娇儿双眼一眯:“我若要的量大呢?” 里正一下怔然:“要多少?” 姜娇儿的目光落在了这片山坡上:“全部。” “真的?” “这有何作假?”她笑出声:“不只是不知村里还有多少白蜡?” 问道这儿,里正突然吞吐起来,似有反悔之意。 这模样看的寻风着急:“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怕咱们夫人付不起钱?如果是担心这个,在县衙里找个见证,双方留个手印。”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了。” 那里正哎哟一声,右手无奈拍腿:“贵人,不是老头子担心钱啥的,是我们庄上的地,被大沟庄的给抢去了。” “好几个大山头呢,蜡还没收呢。” “如今剩下的存货,也不过一百多桶蜡了。” 这要是整个小沟庄的存货,那确实太少了。 里正摆摆手:“要不,贵人们还是去大沟庄吧,不过,听人说,大沟庄也有个大主顾。” 说到这儿,里正悄悄看了姜娇儿一眼,却被她看个正着。 “诶呀,老头子我没骗人!” 里正有些羞愧:“我们的存货确实少,自己卖卖也能卖完,我就是提醒贵人一句。” 姜娇儿点点头:“知道了。” 寻风看了一眼她,然后道:“好,那我们先去隔壁看一看。” 其实里正说的十有八九是实话,至于多提醒的那一句,应该是把希望放在了她身上。 毕竟如果大沟庄有了大主顾,姜娇儿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帮小沟庄的人把地抢回来。 路上,寻风突然问:“夫人,这大沟庄的主顾,不会是三皇子的人吧!” 寻风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当初可是三皇子最先发现这个地方的。 “不会,白城现在太敏感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往这儿伸手。” 寻风不解:“那这便宜,他们就甘心拱手让给别人?” 姜娇儿笑了笑:“这算什么便宜?等到白城附近左右地方都开始采蜡,种上蜡树的时候,才算得上便宜。” 寻风放心了:“那些生意,咱们可以争上一争了。” 小沟庄的山从北至南,由缓坡变得崎岖。大沟庄上便挨着几座高山了。 这么一看,大沟庄的环境是没有小沟庄好的,姜娇儿心头浮上一抹疑虑,若是大沟庄的背后主顾有点权势,那应该选择小沟庄吧。 地理位置,交通运输,还有制蜡工艺,明显都是小沟庄更胜一筹。 而且,大沟庄虽然有一个“大”字,但庄上破破烂烂,房子都是低矮土屋子,虽然人多了点,但民风与小沟庄比,甚至可以用“不开化”来形容了。 那些路上的闲汉不必说,就是女人们,也面相刻薄,瘦骨嶙峋。 “夫人,这地方没瞧见管事的,不如改天再来吧。”寻风很谨慎,一眼意识到这地方不大对, 姜娇儿也觉得奇怪,这地方的男人比小沟庄要多。 可是刚来白城她便了解过了,制蜡的时候鲜少用到男人。 “嗯,走吧。” 她还是很相信寻风的判断。 然而,在出村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一群七八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他们簇拥着其中一个穿着绫罗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拦住姜娇儿,流里流气的问:“里面什么人,都来了怎么又走了呢?” 第531章 决定帮忙 这八人,除了中间的年轻男人,其他人都是一脸凶相。 寻风眉眼凌厉,扬手挥鞭:“让开!” 围着的七人立刻就怒了,几乎是一拥而上想要制伏寻风。 只可惜,这几个人最多也就是力气大,脸吓人了些,寻风一鞭子招呼上去,他们的惨叫声便此起彼伏。 那中间的年轻男人脸色一下惨白:“你,你们是什么人?” 姜娇儿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小沟庄的山头,三日后,还回来!” 说完,她又若无其事招呼寻风:“走吧。” 似乎是被寻风给震住了,又可能因为躺在地上惨叫的人一直在翻滚,那年轻人就这么让姜娇儿从他的身侧离开了。 寻风出来之后长舒一口气:“夫人,刚才奴婢感觉有人在暗中窥伺。” 姜娇儿秀眉微蹙:“我也感觉到了。” “啊!”寻风道:“所以夫人才会说那句话,奴婢以为小姐要替小沟庄的出头。” 姜娇儿的在车内曲起胳膊,双指轻轻按压太阳穴,轻声道:“这下,也不得不出这个头了。” 寻风并没听到她的低喃,按照吩咐把马车赶回了小沟庄。 寻风扶着她下车:“夫人,那边人可能是合作不了了,希望这小沟庄的山头,别太难要回来。” 里正早就在门外等着姜娇儿,见马车回来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恭恭敬敬请人进去喝茶。 姜娇儿从善如流跟着进去,而里正的院子里,男男女女围了好些人,那些人脸上都露着讨好的笑容。 毕竟是好几个山头,分到各家手里,可能就是好几十两银子。 若有机会拿回来,那肯定再好不过。 “夫人去打探了吧,老头子没骗人吧。” 姜娇儿淡漠点头:“的确没骗人,可是老人家为何不提前和我们说大沟庄是那个情况?” 寻风听见她的语气陡然冷厉起来,也红了眼:“正是,老人家可知道,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吃了我们!” 里正一顿,眼神躲闪,言辞模糊。 看来完全就是故意的了,他应该是想着,这是两个女人,不一定有用。 如果真的能从隔壁庄子全身而退,那这俩人一定对隔壁印象极坏。 怎么想,都是他们有利。 一旁的一个壮汉听到他们说话,看了看里正,忽然抄起一把锄头:“大沟庄的敢欺负我们主顾,高低得打一架!” “走!”这壮汉一招手,立刻有好几个人跟着响应,气势汹汹就往外走。 姜娇儿侧耳对寻风道:“拦下他们。” 于是,只听“啪”一声,里正院子里那用来吃饭的厚木桌就四分五裂了。 寻风冷如寒锋的眸光扫过他们:“都站住,可别把帽子扣到夫人身上!主不主顾的,还不好说呢!” 威慑一出,所有人便缩手缩脚回到原地站着了。 里正这么大年纪了,差点吓晕过去,这会儿再不敢耍任何心眼。 他赶紧道:“夫人,夫人!老头子真的没恶意,那隔壁的主顾家里是当官的,不敢在大沟庄生事的!” “真的,往年大沟庄还有打媳妇打死的,自从制蜡开始,大沟庄和谐的不像话!” 姜娇儿意外看了急躁的里正一眼。 “是吗?” “是啊,老头句句属实,不信的话,您可以查嘛!” 姜娇儿意味不明看着周围人:“这么说,小沟庄发现白蜡树没多久,大沟庄也知道了,然后很快,那边就有了大主顾?” 大家连忙说是的。 有个妇人小心翼翼站出来:“夫人,当时是我们小沟庄的林家老大媳妇先发现了那树脂可以做成白蜡,后来她又教给那个嫁到大沟庄的妹妹。” “不过,他们大沟庄比我们小沟庄运气好,他们那边很快就有个大主顾,我们这边还是一点点摸索,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咱们这边一直到想办法做出蜡烛了,才开始往外卖的!” 姜娇儿面无表情听着,其实小沟庄才符合山村里白蜡一步步卖出去的历程。 毕竟山村闭塞,村民们不知道,他们可以稍微加工一下拿出去卖,只知道有买蜡烛的。 而隔壁村,就像是在发展商机之后,迅速成立了流水线工厂。 姜娇儿抬头,面上依旧是没什么波澜:“我知道了,接下来,就讲讲你们的山头是如何被抢去的。” 她话音一落,众人神色激动起来,里正立刻咽了一口茶水,这才双眼发红地说起来。 大沟庄和小沟庄的矛盾,古已有之。 因为小沟庄是从大沟庄分出去的。 原本这里只有大沟庄,小沟庄是后来逃难的一大群杂姓人,后来因为排外等原因,本土一小部分居民改名小沟庄,搬了出来。 这里,就这么变成了大小沟庄。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反而是小沟庄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尤其是白蜡树一出来,更拉大了两村的差距。 小沟庄还有几个早早就种满了白蜡树的山头。 正因为如此,大沟庄的不服气了,树虽然说不是大沟庄种的,但地,大沟庄认为是自己的,还拿出了当初两家祖宗的手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小沟庄只准在此地借住五十年,然后迁走。 可是距离现在都已经不知几百年了,再说迁走的事也太可笑了。 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凭借这份手书抢走了山头。 不然,就只能打一架,而大沟庄多的就是那些个只会打架的混子! 说到最后,里正也忍不住抹泪:“那手书莫名其妙,大沟庄百年出不了一个认字的!” “哎,如今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夫人可有办法吗?” 姜娇儿看着周围抽抽搭搭的妇人,道:“这不就是比谁拳头硬么?” 众人齐齐一僵,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们正是因为比拳头比不过,才想找靠山啊。 姜娇儿笑了笑:“你们输得也不亏,纯粹比拳头,也算是一种公平了。” “这样吧,要是我能把山头要回来,以后小沟庄,只能卖货给我。” 里正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第532章 悔恨 回去的路上,寻风面色凝重。 “夫人,为何不向他们问问大沟庄的情况?奴婢觉得那里正就不像是个蠢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姜娇儿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的确不是个蠢人,再看看吧。” 寻风听她的语气明白过来:“夫人是觉得这两个村子都有古怪?” “嗯,等将军过来再说吧,对了,他们到哪儿了?” 说起沈鹤,姜娇儿的心情总算愉悦些许。 寻风自然是密切关注京城里的动静的,夫人和少爷小姐们一路游玩过来,耗时不少。 他们还没到白城,京城里沈鹤也领旨出发了。 如今又不知多花费几天到了白城,回过头才想起来问问沈鹤的行程。 “前几日来信,快到白城了。”寻风答道:“可不知什么原因,将军没进白城。” 姜娇儿没多想:“应该是发现了别的线索,过会儿我写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能让三皇子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大小沟庄也不简单。 回去的时候,三小只早就玩累了,已经睡去了。 姜娇儿便在屋子里给沈鹤写信。 开头便是:“沈将军好大一只拉磨的龟,怎么还没到白城呢。” 忽的,身旁传来一声轻笑,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在她尖叫之前,另外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是我!” 姜娇儿向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差点吓死我!” 沈鹤一身黑衣,指着她手底下的信:“谁叫你骂我,不然我就找人通报了。” “呸,你就是要吓我!”嗔他一眼后,姜娇儿又看见对方充血的双眼。 她又心疼起来:“什么时候到的?” 沈鹤:“昨天,怎么想起给我写信了?” 姜娇儿立刻露出担忧神情,说出了在大小沟庄的见闻。 却不想,沈鹤的表情越来越不对。 她的心霎时就提起来:“这里有什么不对?” 沈鹤握了握她的手:“这两个村子太过古怪,先不要再去了。” 姜娇儿一脸嫌弃:“我能不知道,可我现在不去,不是表明我知道了什么吗?” 沈鹤还是很不放心,纠结了一会儿,才说:“不若这样,你先买一些需要的白蜡,然后就说要研究一下,大概半个月吧,拖住这段时间,让我先把情况探明了再说。” “不成,那里正一心把夺回山头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 “眼下最重要的,肯定是这个事儿。” 沈鹤面色不虞:“娇娇,你可是个聪明的,我不信你想不出好办法!” “听话,我也先探明情况。” 然而,下一刻,沈鹤突然把她抱进怀里:“哎,算了,我争不过你,你想怎么帮我?” 姜娇儿“哼”一声:“王庭我都去过了,难道还能怕大小沟庄。” “你先和我说说,为什么现在才到白城?” 沈鹤的面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迷茫:“说来奇怪,我在白城附近,看到了一个人。” “谁?” “是柔妃。” “什么?她出宫了?” 沈鹤摇摇头:“没有,原本我以为只是相似的容貌,后面才发现那女子的一言一行,乃至面上微小表情,都像极了柔妃。” 姜娇儿听了他这番描述,忽然想到一个词:替身。 像皇子贵人,基本上都有几个替身,重要作用就是出行的时候,迷惑敌人。 可是一个深宫里的妃子,也需要替身吗? “将军觉得她和白城的案子有关系?” 沈鹤笑了笑:“夫人知道白城的首富是谁吗?” “好像是崔盛,这两天我也不是白待的,首富什么的还是打听过。” 沈鹤摸了摸她的脸,眸光水一般温柔:“不是他,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是崔盛的合伙人。” 姜娇儿看着他,眼中写着不敢置信:“你是说!” 沈鹤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总之,在宫里的,没有一个不觊觎那个位置,我三天后会到白城,这之前,你先稳住大小沟庄的人。” 姜娇儿点点头:“知道了。” 因为沈鹤的提醒,姜娇儿特地隔了一天才去小沟庄。 只是这么一天,对方却等的很焦急了。 姜娇儿出现的那一刻,里正匆匆从院子里出来迎:“夫人!” 里正依旧是褶子堆在一起的笑容:“夫人可是想好法子了?” 姜娇儿这一次随行带了七八个侍卫,个个都是高手,那些村民便不敢靠近了。 只有里正还抱着希望询问,却也是有些战战兢兢。 “嗯,我回去想了想,发现有机可趁,那个最开始发现白蜡树的妇人在何处?” 里正愣住了,嘴唇哆嗦着:“夫人难道不知,那妇人一家,叫大沟庄的给赶跑了。” 姜娇儿想到太子的说法,好像是被县令追杀吧。 不过这会儿,她没有那个精力去追究真假了。 只作一副愤怒模样:“赶跑?你是里正,又是族长,我听说那林家的长辈,就是你的堂兄弟,你就这么任人欺负自家兄弟的?” 里正面色发青,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娇俏女子站出来,看着里正冷笑:“看着欺负?夫人,头一个欺负兄弟的,就是他啊!” 姜娇儿眼神微动,总算有些有价值的东西了。 慢慢的,她目光落在了那小妇人的身上:“这位姐姐,可否说得清楚些?” 那小妇人突然红了眼眶:“夫人有所不知,那会儿做白蜡的正是我表姑,她那时候说要把方子教给所有人。” “是这老畜生不愿意!和大沟庄的畜生商量了,要逼着我表姑交出方子,还要他们一家离开!” 姜娇儿冷漠看着里正:“是如此吗?” 里正低着头,一双眼睛仿佛要流出血泪来:“夫人,老头知错了!错了!我错了啊!” 他悔极了,一旁的小妇人却哭起来:“我表姑已经死了!” “她的夫家也被赶走了,听说还被人追杀,活不活的,也不知道了。” 姜娇儿摇摇头:“既然这样,眼下这个机会必然是没有的,还是要想其他办法。” 小妇人却道:“有什么好办法,那大沟庄个个都是恶人,要我说,还是走吧!” 第533章 和尚 那妇人后面几句几乎是吼出来了,脸上一片灰白,满眼绝望之色。 姜娇儿和随从在一旁,没有出声。 那妇人小声啜泣:“夫人,不论您是来做生意,还是发善心,都快些走吧,别来趟我们这趟浑水了。” 姜娇儿听了她的话,有些动容:“为何如此说?就算山头没有要回来,凭着这白蜡的生意,村里的人也可以过好吧?” 那妇人抹了抹眼泪:“若是这样就好了。听我的吧,瞧着夫人年纪还小,这里头的事儿,你不懂的。” 姜娇儿知道这小妇人必然是好心,但她也不可能离开。 那里正听到小妇人劝她离开,急得伸手去拦她:“夫人!莫听她胡说,丫头片子啥也不懂!只要这山头回来了,咱们肯定只和夫人您做生意!” 那小妇人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疯了一样去推里正:“你个畜生!害了我表姑一家,你还想害别人吗?你怎么不下地狱!” 里正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还有一把子力气在,他伸手一推,那小妇人便往后退着跌倒在地。 转过头,眼神里带了几分谄媚,整个人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夫人啊,您看这,哎……” 姜娇儿眼神示意随从将那妇人扶起来,这里正让她很厌恶。 但,这生意是必须要做的。 “大爷,我记得您说过,这山头的蜡烛树都是自家先辈种的,这一条,有证据吗?” 那里正擦了擦头上的汗,点点头:“有证据,青山头上面有座庙,那座庙就是先祖种下的树盖起来的,庙里有座碑,碑上刻着先祖的名字!” 姜娇儿眼睛一亮,可随即,脸色又凝重几分。 她微眯着眼:“是么?这样的证据板上钉钉,那你们怎么还能让人抢了山头?” 里正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山头被封了,大沟庄带着人守着,我们的人进不去,他们也不承认。” 姜娇儿瞪着他:“那你这个证据还有什么用?说不定石碑早就被毁了!” “诶,可不敢乱说!”里正忽然严肃道:“神庙供奉的山神,石碑取的是山石,他们要是敢毁了,那大沟庄也就走到头了。” 姜娇儿看着周围的人,问道:“他们不敢对神庙不敬吗?” 所有人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诶呀夫人,那可是山神!” 姜娇儿这才瞥了一眼里正:“姑且信你,我这就去取证。” 虽然答应了沈鹤要等几天,但这个证据确实一点耽搁不得,当下带着人就去了青山头。 大小沟庄的山都是缓坡,没有名字,村里人都是叫北山头,南山头。 而青山头,则是这里最高的一座山头。 上山的路也很显眼,只有一面有路,姜娇儿便带着人过去了。 正如里正所说,这里果然是有人守着的。 “停下!”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拦住了他们:“不能往前了!” “听说这山上有座庙,来拜拜佛也不行吗?”姜娇儿清凌凌的开口。 为首的那人一愣,忽然黏腻地笑了:“呀,来的是个小娘子呢!” 姜娇儿还坐在马车里,透过小窗,可以清楚看见说话的那人,一身横肉,满脸凶相。 这样的人说是山匪,她信,若说是村民,那就不大可信了。 “夫人,这下怎么办?” 姜娇儿抬头,这山路可通马车,是故意修的吧? 只是荒山野岭,也有坐马车的娇客来拜佛吗? 她心里闪过几个疑问,太古怪了,且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今天她是一定要上去的! 坚定了决心,姜娇儿脸上神色露出几分决然:“打上去。” “是!” 随行的护卫得了命令,便什么也不顾,直接突然抽刀。 寻风立刻守在姜娇儿身边,警惕着周围。 姜娇儿本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打斗,毕竟正如上一次在大沟庄看到的那样,那些人空有一副架子,没有半点战斗力。 谁知这一次,守住山脚下的恶汉居然能跟他带来的人打上几十个来回!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沈鹤挑出来的精锐! 在她们人数多出十几个的情况下,打倒所有人还费了一番力气。 “上山!”结束后,姜娇儿也弃了马车,换了匹马。 又从那群人里拎出来一个带路,直冲着神庙过去了。 一路上,姜娇儿的目光落不到实处,左右前后来回看。 但是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脚下的路留着不该有的车辙印子。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神庙。 一路上荒无人烟,神庙就这么孤零零坐落在半山腰。 “几位好汉,到,到了!”那人被一路拖行,累得一句整话都难说出来。 “这里面有你们的人吗?” 那人连连摇头:“没有。” “走,跟我进去找石碑。”姜娇儿下了马,带着几个人进去了。 神庙并不是只有一间屋的破庙,它前面是两间夹着长廊的厢房,中间是平铺石板的院子。 再里面,就是摆着神像的佛堂。 正中间,又摆满了姜娇儿说不上名字的,两排面貌古怪的神像。 这间屋子还有个后门,此刻正大开着,露出一个种满菜的院子。 带路男人哭着道:“那和尚,就是这个庙里的!” 姜娇儿转过头去,只见后院中,墙边有一棵柳树,枝繁叶茂。 树下放置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一道素菜,有个和尚正拿着一张发黄的菜饼啃。 直到姜娇儿他们来到后院,那瞎和尚都没动静。 “他就是个聋瞎和尚!” 姜娇儿看过去,那和尚的眼睛的确不大正常,眼珠就像画出来的一样,不会左右转动,也无任何神采。 他们一群人挤在狭窄的后院里,估计是发觉空气里有细微变化了,那聋瞎和尚突然朝着众人的方向双手合十,打招呼似的鞠了一躬。 姜娇儿他们跟着回了一礼。 “找石碑。”她看了一圈,吩咐道。 众人这才想起来此行目的,于是开始一间一间寻找。 然而石头不少见,刻着名字的石碑却没有见着。 “他奶奶的,那里正不会骗夫人吧!” 姜娇儿没搭话,她突然转了一圈,问道:“那和尚呢?” 第534章 见官 和尚去打水了。 据被他们挟持的汉子说,这个和尚察觉到庙里来人了,就会挑水煮汤给香客们沏茶。 姜娇儿指派了两个人:“找到人,看他在哪里打水。” 那边派人盯着之后,她又拉住寻风,一脸神秘问她:“这庙里有些奇怪啊,你发现没有?” 寻风一脸疑惑:“哪里奇怪?庙不都是这样?” 姜娇儿先是叫人把带路的汉子打晕,然后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人,指着后院:“看,这里搭建了三个茅房,总不能是那和尚上茅房,要分早中晚吧?” “还有,虽然没找到厨房,那是你看那个地方有搭建炉灶的痕迹,看样子是用了很久的。” “还有许多大木桶,也不可能是和尚挑水要换着用吧。” 寻风瞬间听明白了,她眼神中含着一丝激动:“夫人,您的意思是,这里有人住过!” 而且人还不在少数,从他们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来,离开后他们还故意抹掉了一些痕迹。 姜娇儿眸底漾出浅淡的笑意,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地方估计是个据点。 如果不是歪打正着,可能沈鹤费老大劲儿都找不着这么个地方。 这下,不用姜娇儿暗示,寻风便抽出一大部分人让他们守着这地方。 另一边,刚刚跟着和尚的两个随从也回来了。 他们眼睛里同样带着喜意:“夫人,您可知我们发现了什么?石碑找着啦!” 姜娇儿回头,那和尚也挑着水回来了。 他们这些人都很高兴,唯有和尚,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是吗?如何找到的?” 两人兴奋劲儿还没退下去:“可真是巧了,原来这个地方吃水是用井的!” 那井旁边就立着一个石碑,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小沟庄的先人每隔百年,就会种下一批树。 大概就是希望“福荫后人”的意思。 到了某个百年的时候,同辈年轻人里出现一个考上秀才的后生,为了给这个后生祈福,他们用前人种下的树建了庙。 最后,这个庙收留了一位化缘到小沟庄的和尚,于是他们又给和尚挖了一口井。 而和尚认字多,便在井旁刻了一块儿石碑,记下了名字,并且也清楚写下了在造完庙、挖完井之后,种下了白蜡树。 当然,这也是凑巧,那一年的天气正适合白蜡树生长,所以成活的幼苗很多。 既然找到了石碑,姜娇儿立刻找人把上面的文字拓印下来。 等到拓印结束,小沟庄的山头归属问题也就明了了。 只是她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人感觉不真实。 离开前,姜娇儿的目光落在了和尚身上,这个人,真得又聋又哑还瞎吗? 虽然留下了不少人围住了神庙,但和尚还在里面生活。 姜娇儿带着人离开了。 又梳理准备了一番,隔天她带着东西就去了县衙。 小沟庄里正早早就等在了县衙门口,看见姜娇儿出现,一张老脸仿佛秋日菊花迎风招展。 “夫人可算是来啦。”里正压低了声音,讨好之意更显。 “嗯,大沟庄的来人了?” 里正点头:“还没,但我还没叫人去通知,他们反而气势汹汹让我在县衙等着。” 寻风“呀”了一声:“夫人,定然是因为上次您放的狠话。” 姜娇儿不由得笑一声:“那还真是赶巧了。” 此时,县衙的前门终于开了。 两个衙役看见他们,诧异问道:“干什么的?站在县衙门口干什么?” 里正拱着手上前:“两位官爷,老朽是小沟庄的里正,今日特来状告大沟庄,蛮横霸占我们庄的山头一事!” 俩衙役面面相觑,以往也见过不少早早跪在门口的百姓,不过还是第一次看见村里里正跋山涉水来的。 毕竟小地方有什么宗族内部就解决了,而里正,地位和族长无异了。 再说,两个村庄里抢地抢粮抢女人,基本都靠拳头。 哪有闹到县衙的! “我这就去禀告老爷,你们在这儿再等一下吧。” 县衙内。 今日,县令起的很早,几乎是第一声鸡叫之后,他就起身了。 早起并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觉少,而是今日京城里要来贵人。 送这条消息的人,还曾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这让县令不得不多想,他是被伯乐看上了吧。 县令自认为有一身报复才学却怀才不遇,人到晚年,终于遇到开眼的了! 他觉得自个儿,怎么也算个大器晚成之人吧。 衙役站在院中,向着县令禀告外面发生的事儿,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的动静。 “就非得今天吗?”县令很是烦躁。 衙役心中讪讪,也只能说:“大人,那几人在门口等得也够久了。” 县令很想换个时间,可突然,他拍了拍脑袋,眼下不就是一个绝佳机会! 伯乐来相千里马,总要看过马跑吧。 今天这个案子,他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县衙开了门,姜娇儿和里正便跟着人进了“明镜高悬”的大堂。 幸而,很快,县令就一身板正官服出现了。 师爷在县令身后跟着,手上捧着厚厚的案册。 待到县令坐定,捕头便大声喝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县令大人!” 那里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而姜娇儿还站得笔直:“妾身乃征北大将军之妻。”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里正的眼睛里都是迷茫,身边的姜娇儿,身份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而县令怔住了,身子甚至还往后缩了缩:“大胆刁……你说你是谁?” 今日沈鹤便来了,他的意思是,姜娇儿不必隐藏身份。 毕竟背后的人基本就是皇城里的,那姜娇儿顶着那么一张脸,也没必要隐藏身份。 县令不敢信,堂堂中原战神的夫人,怎么会在这么一个早晨,出现在他的大堂下? 况且,为的还是两个村子争地的事情。 姜娇儿让寻风递上证明身份的路引,那县令白着脸研究了足足有一刻,才终于抬起头来。 “都傻了吗?还不快给沈夫人看座!” 第535章 互相帮忙 姜娇儿之所以暴露身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希望这场官司尽快结束。 姜娇儿呈上拓碑证据,而此时,大沟庄的人还没到。 明明早晨微风习习,县令却坐立难安,仿佛在火上炙烤一般。 “夫人,虽说有这拓本,但是还需要去庙里再看看原碑。” 县令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只能如此说道。 里正早就呆在一旁,完全沉默了。 姜娇儿点点头:“自然可以,” 等着县衙派出去的快马加鞭,再赶回来,可是需要时候的。 县令便挤了一张笑脸出来:“今儿这结果只怕要晚些出来,本官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沈夫人在县衙用午膳吧?” 姜娇儿摇头,正要想个理由,忽地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不必了,她已有约了。” 县令抬头,正要看是谁截胡。 谁知这一看就愣住了,来人器宇轩昂,脚步开合之前似又大气势。 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县令的眼睛当时就亮了,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却依旧态度谦卑问道:“这位是?” 姜娇儿似笑非笑:“自然是,征北大将军了。” 县令立刻站起身拜了又拜:“下官文昌,见过大将军,大将军真乃人中之杰!” 沈将军:“文大人抬举。” 文昌起身,颇为急躁地看了一眼门口:“那两个怎么还没回来!” 沈鹤挑眉:“大人这是在等人?” 文昌看着姜娇儿,无奈一笑:“是为了大小沟庄的案子,不过看个碑而已,他们却耽误那么长时间!” 一旁的里正全程不敢说话,等到文昌说了这句,他忍不住插嘴说话:“哪走了多久,半刻还没到呢。” 县令冷眼看他,里正便又蹲到一旁装蘑菇去了。 沈鹤知道有两个人去看碑,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半时辰,便拉着姜娇儿去吃饭。 谁料这会儿日上中天了,大沟庄的终于来人了。 七个壮硕大汗簇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骂骂咧咧朝着县衙走过来。 这七人黑着脸踏进来,看见里正就不管不顾伸拳头往下砸。 这可把县令吓了一跳:“你们几个干什么?” 听到这一声,年轻男人走出来,似乎是才看见他:“哟,今儿县太爷也在呢。”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扔过去:“嗨,就是教训一个给了机会还不听话的狗,不耽误大人您的事儿,您出去吃顿酒,这事儿就结束了。” 县令一阵脸红,猛地拍桌子:“放肆!拿下!” 年轻男人一愣,随即挣扎起来,脸色变得十分狰狞:“给你脸,你不要是吧!” 县令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人您也看见了,我这个位置不好坐啊。” 姜娇儿诧异,果然,在这个时代能做官的都不简单,就这种情况之下还能见缝插针卖个惨。 那年轻男人明显意识到了,有个比县令还大的官在这儿。 他不屑抬头朝着沈鹤看去,然后顿住,一时没开口。 沈鹤看起来,起码和县令不是一个层次的。 那县令立刻道:“这是京城来的钦差大人,你这种情况,要不赶紧把地还给人家,要不然你就在这儿慢慢被调查吧!” 姜娇儿皱眉,县令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威胁,但实际上是在提点吧。 果不其然,那年轻男人明明刚才还一脸不服,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可县令这番话说完,他也笑了笑:“好吧,既然他们能拿出证据,那就还呗。” 沈鹤站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 那年轻男人说完这话,扭头冲着里正恶狠狠放话:“不过么,咱们这是祖上就积怨了,这事过去了,下一次有点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年轻人说完,转头就走了。 那七个壮汉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恨不得脚底抹油。 在他们离开之后,里正颤颤巍巍起身:“夫,夫人,那这地算是要回来了吧?” 姜娇儿抬着头,语气淡然,“自然。” 里正捂着脸就哭了:“是我对不起小沟庄!” 姜娇儿却不管他有多激动:“你还记得我们先前的约定吧。” 里正胡乱擦了擦脸,正正衣衫点点头:“记得的,往后的白蜡生意,只跟夫人一个做。” 姜娇儿满意点头:“很好,你回去之后,带着村民守着山,别让人上去。尤其是神庙附近。” “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等到闲杂人等都走了,县令又一脸讨好看着他俩:“如今已经没事儿了,将军和夫人不如就在县衙用饭?” 沈鹤摇头,肃然道:“不必,本官此次身负重任,不可耽搁。” “是,是。那就等到大人闲的时候,下官在府上设宴。” 这就是客气话,至少沈鹤是没有当真的。 而夫妻二人一出县衙,姜娇儿就把神庙的事告诉了沈鹤。 姜娇儿说到那个和尚,满心不解:“哎,往常只见人聋哑或者只是瞎了,这一下三毒俱全,不知道这么些年,他一个人是如何过的。” 沈鹤自然知道她这么一番话,是因为怀疑。 “那下午,我再陪你去看看?” “好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就不信咱们俩都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沈鹤被她这话逗笑,随后握住她的手:“我替你去看那和尚,夫人也要帮我一个忙。” 他这话说的,平白叫她起一身鸡皮疙瘩:“有事儿就说!” 沈鹤低声笑了:“是柔妃,我找到了接近她的法子,不过她这个渠道,只接受女人来往。” 原来如此,她还挺好奇,柔妃搞了个什么东西,只和女人打交道? “据说是一个叫夫人阁的夫人集会,就如同京城的少女诗会雅集一般。” “夫人阁里,只有成婚妇人被允许进入,且必须要么是官夫人,要么是本身有一定权势。” 姜娇儿抬手打断他的话:“等等,虽然你沈鹤夫人的名头,还算有那么点噱头,但是柔妃会让我进去?” 有那么点噱头? 沈鹤捏住她的手:“我的夫人不当是风光无限,这噱头怎么说?” 姜娇儿红了脸:“好罢,还算是风光,你注意我说的重点!” 第536章 夫人宴 “放心吧,柔妃这个线索,我碰到纯属凑巧。夫人阁隐藏很深,如果你知道了,反而不去,那才叫人怀疑。” 姜娇儿白眼:“看来必须要去?” “是,夫人如此冰雪聪明,必然能够搞清楚夫人阁在搞什么鬼。” “那是当然。” 下午,沈鹤和三小只短暂相聚后,就被姜娇儿拉着上了山。 小沟庄的山头回来了,一些妇人们已经去采集制作白蜡的材料了。 路上不断碰上上山忙活的男女,他们都很恭敬称姜娇儿一声“东家”。 里正则守在请山头,等着他门来。 “夫人,将军大人!”里正看见人,立马迎上去。 万万没想到,这两位居然是这样的人物,跺跺脚都能震慑四方的人物啊。 何德何能啊,小沟庄三生有幸,才能承他们的情! 想到这儿,里正又一阵内心激动,面上却恭恭敬敬把人引到山上。 沈鹤明显也看出来了,这上山的路是特意修过,能通马车的。 无论如何,肯定不是为了方便拜佛的妇人。 到了庙里面,那和尚正对着佛像盘坐着。 沈鹤来的路上就听姜娇儿说了这地方的几处异常,可只听,不比亲自看。 他看着那后院明显有一群人生活过的痕迹,不由得眉头一皱。 在柳树下的桌子上,放着几杯满满当当的茶,还有一盘子各样瓜果和果干。 果干的粗糙程度,几乎可以让人一下就看出来,这应该是又聋又哑又瞎的和尚自己晾干的。 几个汉子跟着沈鹤,他们是小沟庄的,得知姜娇儿让他们看着神庙,立刻就上来了。 “那和尚中午吃了什么?”沈鹤漫不经心开口。 一旁一个男人指着桌子道:“生菜生瓜,拌了点酱,哦,还有这茶。” 那人说着,啧啧两声:“这个和尚也怪可怜,估计也就只能这么吃了吧,他泡的茶都是随手摘的,生茶,难喝。” 沈鹤默不作声点头,看着远处完全活在自己世界的和尚,只盯了一会儿便扭过头去。 姜娇儿又在神庙附近翻找了一遍,还是只能确定这个地方藏过人。 没有收获令人失落,姜娇儿耷拉着脸,在看到沈鹤的那一刹那又燃起光芒。 姜娇儿兴奋开口:“你发现什么了?” 沈鹤却笑不出来:“大问题,庙里头那个和尚,十有八九是异族人。” 姜娇儿被虎了一跳:“不会吧?我看他也没特别的容貌特征啊?” 沈鹤向着南面指去:“再翻过几座山,是一个叫做密虢的小国,以前中原有个家族被流放至白城,后来这个家族逃到了密虢。” “直到他们中有人回到中原,才知道,密虢人长得和我们没有差别,只是不通教化。” 姜娇儿已明白了,却又有疑问:“你是如何得知,那和尚是密虢人?” “饮食,他吃东西的习惯,就是密虢人的习惯。” 原来如此,居然在这里露出破绽。 等等,姜娇儿醒神,也许并不是破绽,假设那人又聋又哑又瞎。 那他这种饮食习惯,应当是旁人教给他的。 看他没有煮中原饭食的经验,那这里留下的生活痕迹,是密虢人的。 姜娇儿瞪大了眼睛:“你想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沈鹤看着她吃惊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痒意,实在是可爱。 “是,这群密虢人应当是筹谋了许多年了。” “不过谋反肯定是不成,应该是同这边的人有交易往来。” 姜娇儿跟着点头:“这几个山头也不对头,大沟庄的看着不像是正经过日子的村民。” “嗯,这些八成都跟密虢人有关系。” 姜娇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要是查出来实证,绝对诛九族啊,明明不过是一个贪银案子,却盘综错节,复杂得很。 并且,有一个答案两个人都没说,心中却不约而同想到了。 柔妃。 她既然在白城如鱼得水。那和密虢有联系的,也必然是她了。 “这事儿你知我知,没有多少人能从这个和尚猜到密虢。” 姜娇儿暗暗点头:“知道了,那夫人阁也该好好查一查。” 自从知道了这么大的秘辛,姜娇儿一直觉得不太踏实,沈鹤便带着她回白城了。 神庙还是派人驻守着。 白城知府赵通得知姜娇儿在乡下的生意安置好了,立刻就给他们递上了拜帖。 赵通知道陈知府那笔钱来路不明,心中很忐忑,一直惧怕万一不小心连累到他。 于是想借这个机会,在沈鹤面前说上两句好话。 他觉得自己也是倒了血霉,好不容易熬到知府,前头人的烂账生生被翻出来。 翻出来还不够,如今还要彻查。 要他说,当官的帐,彻查是肯定彻查不出来的。 罢了,不管沈鹤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别把他牵扯进去就行。 赵通惆怅得饭都吃不好,他妻子却笑着来打听沈鹤的夫人。 “听说那一位是乡下泥腿子出身,怕是没有见过世面,既如此,大人觉得女眷这边该如何安排?” 赵通鄙夷看了自家嫡妻一眼:“没见过世面?你不知沈鹤的妻子入西凉,千里寻夫吗?” “往前数,咱们这位沈夫人就出过不少风头,你敢小看她?” 赵夫人委屈道:“还不是夫人阁那些人说的,看来我得好好考察一番。” 赵通对他们这些妇人间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 只道:“你那些妇人聚在一起,不好好说说相夫教子的事情也罢了。考察沈夫人干什么,闲的!他们配吗?” 说罢,赵通衣裳也穿好了,他猛地一下,把原先被赵夫人攒在手里的袖子拽出来。 赵夫人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白城的宴会白天就开始了,姜娇儿和沈鹤到的时候,女眷这边在赏花,男人则是在一旁吹嘘起哄。 丫鬟领着姜娇儿去了女席,一过去,才发现好些女人都直愣愣盯着她。 一个高个子,三十多岁的妇人捏着帕子走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沈夫人果然称得上国色天香。” “您是?” “我是赵通的夫人。” 哦,原来是主办方,姜娇儿露出一个礼貌微笑。 “沈夫人快来,大家还未同你认识认识,只是想不到沈夫人居然这么年轻。” 第537章 女人的戏台 姜娇儿面对的女人皆是三十往上了。 她看她们的模样,估计这些人和“夫人阁”脱不了关系。 “听说沈大人被皇上指派调查贪银案,夫人想也不想就跟来了?” “说实话,夫人和将军这样的夫妻深情,很少见呢?” 姜娇儿只呵呵笑,这让她怎么说。 这些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阴郁寡妇,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阴阳怪气呢。 “其实是听说了白蜡的事。”姜娇儿一本正经解释:“我以前见过有的木工有给木材上蜡的本事,不过市场上的蜡成本太高,所以想来白城看看。” 姜娇儿装作不经意提及此事,解释道。 旁边几个贵妇什么都没说,只是彼此偶尔交汇的眼神有些鄙夷。 心里头认定姜娇儿是不好意思,所以说谎了。 在沈鹤的描述之下,夫人阁应当是习惯拉拢有权势之人的夫人。 按这个逻辑,姜娇儿应该是被拉拢的,但是眼下,她明显是被排挤的。 这群妇人逮着姜娇儿问她,是怎么从西凉回来的,东拉西扯,问东问西。 这就算了,反正她说什么都不对。 不管说什么,这群人都用一种“你怎么只会依赖男人”的样子看她。 过了好半晌,终于有人说:“夫人和沈大人打算何时回去?” 姜娇儿“哐”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瞪着眼睛:“这自然是要看夫君,他领命查知府贪银的案子,归期不定。” “夫人打听这个,若是让我夫君知道了,只怕……” 她欲言又止,眼神中露出几分审视怀疑。 那妇人一愣,一张脸立刻涨红了:“沈夫人误会,我并非是打听沈将军办案的进度,是因为白城有个重要宴会,想问问夫人有没有时间参加?” 姜娇儿笑了笑:“原来如此吗?那我要和夫君商量一下。” “诶!”旁边一个夫人拦着她,握住她的手,柔柔笑了:“夫人就不能做一回自己的主么?” “其实我们说的这宴会,只单单宴请结了婚的妇人,只是些妇人说些小话罢了。” 旁人也适时插上一句:“是啊,这些妇人家的私密,怎好叫男人知晓?” “夫人自己拿个主意吧?” 姜娇儿笑了笑,总算是来了,不过这群人到底是从谁那得来的消息? 她们误以为自己是一个离了丈夫就活不了的妇人? 她看了看这些人面上浮出的笑容,点了头:“听着几位夫人说的,这宴会还怪有意思的,好不容易来一趟白城,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这样一来,姜娇儿的答案大家都很满意,便高抬贵手放她离开了。 回去之后,她把这里头的古怪情况和沈鹤一说,他也笑了。 “万汇居这样大的酒楼,难不成是娇娇凭空变出来的?这些个妇人只想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不过也没必要争论,毕竟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姜娇儿哼哼两声:“她们自以为看了我的笑话,殊不知还叫我看了她们的笑话。” 而后又说到其他的:“那些妇人有几个面生的,但大多数都是四品以上大臣的妻子。” 不单单是白城的官员。 这些妻子里,有人的怨气很深,明显就是不受宠的。 这柔妃也真是奇怪,她自己是皇帝的“妾”,但来往的人,哪怕不受宠,也必须是嫡妻。 沈鹤摸摸她的头:“先不必管其他的,三天后他们就应该拉你一道做生意了。” 接下来的两天,姜娇儿根本就没把夫人阁放在心里,只一心开始研究她的液体蜡。 现如今的白蜡都是固体蜡,做蜡烛很合适。 但是姜娇儿想要做的液体蜡,不是蜡烛受热融化的液体,而是经过加工最后能达到蜡漆的液体蜡。 虽然她不太懂,但是上辈子偶尔看见了加工视频,又从其他地方找来了颇有研究的木匠。 她把自己见过的说给那木匠听,对方立刻就激动不已。 毕竟,如果姜娇儿的设想能够实现,他就是古今未有的第一位! 现在市场上家具刷的漆是一种树漆,味道难闻难处理,产量也很少。 姜娇儿表示她的蜡漆还可以加香料,简直太神奇了。 木匠当天就沉浸在工作中了,而且有了姜娇儿超前提示,还真的让他搞出点什么。 但没等到验收的机会,姜娇儿就去赴宴了。 夫人阁,先是这群集会的夫人的团体名称,而后,也真的有一座楼叫做夫人阁。 夫人阁仿照的是未出家女子的绣楼所建,里头的规矩就是只招待女子。 姜娇儿带着寻风过去,在门口还被刁难了一番才允许进入。 集会地点就在三楼,而等她上去,那群女人已经看了一会儿戏了。 姜娇儿心头火起,这些女人自以为抱团取火,互相安慰着呢,那欺负她一个算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有求于人,当下就脸色难看地上了楼。 几个妇人见她的模样,几乎当场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姜娇儿抬头,冷冷一眼瞥过去。 那几个妇人一愣,竟然怔住了,不约而同想到,这女人她可是一个人出入西凉的厉害人物啊。 这是一般女人能干的事儿吗? 旁边看起来比较年长,面相慈祥的女人过来调解:“叫夫人受委屈了,这楼下的伙计也太不懂事了,我这就叫人发卖了他去。” 那妇人如此说了,一般人就要借坡下驴,说上一句不烦事。 但姜娇儿一动不动,还用一种“嘉许”的目光看着那妇人。 妇人无法,立刻叫身边的大丫鬟下去一趟。 姜娇儿慢吞吞拿起桌上的茶,啜饮一口:“这夫人阁的掌柜心思还算妙,看人眼光却不怎么样。” “人家日理万机,难免有所差池,沈夫人你也未免太吹毛求疵了。要知道,夫人阁的掌柜,可是个立了女户的寡妇。” 这话说完,立刻引来一阵赞同,同时又踩一捧一地说道:“不像夫人,背后有沈将军这样的靠山,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姜娇儿皱着眉头,看了一圈:“诸位夫人的意思,莫不是女人离了男人就不成事了吗?” “这样的理由未免太可笑,我看诸位夫人远远不明白这夫人阁的真谛!” 所有人目瞪口呆,简直被她惊掉下巴。 姜娇儿心道,走别人的路,叫别人无路可走! 第538章 高收益 妇人们用来攻击姜娇儿的手段,反倒让她用了。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个年轻妇人唯唯诺诺开口:“沈夫人误会了,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说掌柜的不容易。” 姜娇儿赞同点头,随后说:“人活着处处不易,处处容易的那是死人。” 一句话堵死了路,在场十来个妇人,愣是没一个敢开口。 纷纷低头饮茶,此刻,她们忽然明白了,那一日,姜娇儿也是扮猪吃虎呢。 到了今天,也不装了。 姜娇儿清清嗓子,咳了一声,正要开口,桌上有飘出几声低低的呜咽。 姜娇儿无奈抬头看去,今天就进入不了正题了是吧。 不过,有人想借题发挥,她偏偏不递那个筏子。 她抬头:“这夫人阁,都有些什么菜色?” 她的话一说出口,那哭声明显有一瞬的停顿。 旁人便看不下去了:“夫人,我是没胃口吃饭的,这妹妹哭的这么伤心,你没有同情心吗?” 姜娇儿“啊”一声,随即满脸烦躁:“哎,我这人就有一点不好,就烦女人哭哭啼啼的,真没用!” 这些女人没用,依靠男人之类的话,本该是他们用来讨伐姜娇儿的名目! 有人气不过,拉了拉哭泣那妇人的手:“到底怎么了,你不说,叫我们如何是好?” 夫人幽怨抬头,目光直直冲着姜娇儿去了:“看到沈夫人,忍不住自伤罢了。” “我的确是个没用的,不像沈夫人夫君独宠,孩子又不需要操心,还在京城置办下偌大家业。” 姜娇儿笑了:“夫人不必自伤,其实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不过是机会来了,就像是风口的猪,什么都不做都能飞起来。” 那妇人闻言,这下是真心实意想哭出来了。 她想说她处心积虑的经营,还善妒不容人,必然过得辛苦吧。 姜娇儿却说,什么呀,这都是水到渠来,顺势而为。 旁人也看不过去了:“沈夫人的日子自然过得好,却也没必要这样炫耀!” 姜娇儿则一脸诧异:“诸位,从一开始碰面,你们就在同我说女人当自强。” “我不过是一个成功的自强女人,却又说不得了吗?” 这下,彻底无人敢说话了。 气氛正微妙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容貌上乘的女子微笑着走进来:“沈夫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是个潇洒的女子。” 姜娇儿一点不意外:“你说的对,我这人活着就图一个随心。” 那女人便笑了:“妾身是夫人阁的掌柜,早年丧夫,后经由一个官夫人相助,立了女户,从此才有我盖起夫人阁的机会。” 姜娇儿点头:“掌柜也是奇女子, 只是你这个夫人阁其实名不副实,还不如办个收容女子的善堂,再教会那些无处可去的女子一些生存技能。” “这样,才叫惠泽女子。”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成了婚的妇人可怜,您说是吧?” 掌柜要笑不笑看着她,然后才说:“妾身也是心力有限,不过是感同身受,妾身没有别的事儿,所以妾身才把重点放在夫人阁上。” “同时,妾身还会给阁里的妇人一条赚钱的路子。” 那掌柜的迅速说到这儿,话题转移得非常生硬,意图也很明显。 姜娇儿畅快的笑了笑:“女人啊,做什么都想有层好看的布盖着。” 那掌柜的脸色立刻黑了,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不知,掌柜所说的赚钱路子是什么?” 那掌柜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朝着身后叫道:“进来。” 一声令下,便有三个美人托着盘子上来,每个盘子都有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那盒子深红色,一看就是好木头。 掌柜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接着让妇人们都退到后面去,让人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掌柜依次把盒子打开,姜娇儿眼皮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虽然她神色不改,但这屋子的气氛却不同了。 那这个妇人见到东西,立刻就兴奋起来,完全忘记刚才都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了。 第一盒,是一盒品相不错的白珍珠。 第二盒,是一盒稀罕的粉珍珠。 第三盒,红粉珍珠都有,但个头却是大到很少见的一种。 掌柜的笑笑:“夫人觉得,这些东西如何?” 姜娇儿抬头:“怪不得掌柜的看不上白蜡的生意。” 掌柜嗤笑一声:“做人,一定要懂取舍。” 姜娇儿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这敢在摆在将军夫人面前,真是看不起她吗? 这货源,根本就不能深想啊。 姜娇儿一副犹豫模样,半天才开口:“掌柜的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掌柜笑笑,拿出一张纸,又叫人送上来了笔墨:“夫人在这上面签个字,夫人可以算份子,一份五千两,这生意最低五千两给做。” “我能让夫人的钱,走一圈翻两番!” 这简直是卖私盐都赶不上的暴利。 姜娇儿皱着眉头:“掌柜不要骗我,我就是做生意的,收益越高风险越大,这钱,万一拿不回来怎么办?” 那掌柜扫了一圈周围的妇人,很不屑开口:“沈夫人,难道不认识这些夫人吗?” 姜娇儿一脸认真:“万一你把我们都骗了呢?但是你跑了,我们的钱打水漂,要是你没跑,被抓住了,这钱你要花了,我们还是拿不回来。” 一个夫人鼻孔朝天开口:“沈夫人家里那么大的生意,胆子怎么那么小?” “我与夫人阁的掌柜做过的生意不是一两回了,我可以为她做保!” 第一个人站出来,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我们都可以为掌柜做保!” 姜娇儿面色沉静,她认真看着这些人,仿佛把她们的脸认真记住似的:“若是我被骗了,诸位是想一起平摊,把钱还给我?” 姜娇儿笑了笑:“我若出手,拿出的就不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了。” 她轻描淡写的模样叫众人心里一惊。 在场的夫人们好些是府上没钱,好些是不受宠。 他们能拿出个三四万两就不错了。 可姜娇儿一开口,她们一起加上,还不抵人家一个零头! 第539章 遇匪 再有两天,便可以上岸,路上再走半天就能够到京城了。 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一行人兴奋不已。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还能走水路,你看看这四野无人,就是水上,只要不靠近码头。那也看不到人!” “如此一来,这一趟咱们反而出乎意料的安全。” 逃亡的几天里,他们已经敢在沈鹤面前说笑了。 沈鹤也没去管他们,毕竟这气氛正好。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过放松。沈鹤抬头:“你以为,盯着你的只有人吗?” “将军这话说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子不语怪力乱神。 沈鹤一阵无语,随后道:“你们都跟我上过战场,西凉都有放鹰人以鹰为眼,中原这么大,怎么会没有奇人奇物。” “哪怕看不到什么追兵,也不一定绝对安全。” 这下众人立刻把注意力放到头顶上空,结果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头青隼。 青隼的食谱里大多都是鱼,本来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但偏偏沈鹤刚说完那句话,于是有人站出来:“装神弄鬼,老子这就把那只破鸟打下来!” 沈鹤若无其事抬头看了一眼,倒没说什么,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也有人不大相信这么头青隼还能泄露他们的踪迹,立刻道:“行了吧,吓走就是了,这只鸟难不成还能认出咱们的脸来么!” 大家又觉得这人说的很有道理,偏偏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觉得他们都在嘲笑自己,一时有些堵气。 默默起身,他们原本都在船头坐着,正要回去拿弓箭,可没走两步,脚下一震! “小心!船底下不对劲儿!” 他一喊,所有人纷纷站起来,姜娇儿也突然从船舱里出来:“有人凿船!” 所有人精神一凛,真出事了! 只是没人慌乱,这一刻他们也等许久了。 他们多少知道点,沈鹤手里握着的证据,是能够颠倒京城权贵的! 一路上真要平安度过了,他们反倒不敢进京了! 当下,立刻就有一半人跳下水里。 队伍里也就只有这么几个水性好的! 水下无声,但血色慢慢浸染上来。 他们早已拿上了自己的武器,突然一个陌生面孔的尸体浮上来了。 剩下的人立刻在船边各处站好了,若是有陌生人想在附近换气,看见就立马补刀。 而这群刺客的憋气时长显然已经到头了,不断有人想要浮上来。 很快,江面被染红了。 “将军!看那里,有艘大船!”有人跳起来,指着远处的一个模糊影子。 一开始脸上还有喜色,但等到船越来越近,看清楚对方挂的旗后,便面色苍白如丧考妣了。 “水,水匪来了。” 沈鹤冷笑一声,哪里有什么水匪,不过是追兵罢了。 姜娇儿突然想起夫人阁掌柜摆出的那些珍珠,对了,要是没有船,那些珍珠是怎么运过来的? 从密虢到白城不走水路就得走山路。 而他们也走了好些天的水路了,也明白,走水路更加安全。 同时,姜娇儿也觉得自己曾经问的问题太可笑了。 他们怎么可能不在水上赚钱,这些水匪必然是他们养的。 平时可以用作水上运输队,要是不忙了,还能打劫船队! 猖獗是猖獗了点,但奈何人家头上是官啊,还有比这个更赚钱的吗? 姜娇儿的脸色愈发阴沉,毕竟这船上又没有发动机,跑是跑不了。 “将军,炸城门的火药还有吗?” 下属看见了水匪的船,小心翼翼问道。 沈鹤笑了:“当然有了,不过咱们在这儿炸了,自家的船也要翻,你游回京城?” 这略带迁怒的语气不仅没让下属难过,反而让对方一下子兴奋起来。 水上相逢,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但是将军这个语气,明显他们还是有活路的。 沈鹤冲着下属们挥手:“让他们上来吧。” 好在水中情况在他们预料之内。沈鹤在水上这两天,就已经说过应对之策。 偷袭的肯定是善水之人,只是一旦在水下偷袭,就有一个天然的短板。 那便是闭气的时间。 既然是偷袭了,便说明他们必然已经闭气很长时间了。 哪怕再如何厉害,也比不上他们后来下水的。 只要保持镇静,水下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幸好这两天也加紧锻炼了一下手下。 最后,对方死伤在三十以上,他们却没人受致命伤。 很快,两船相遇。 “哟,下面的可是我朝超品将军和超品夫人?” 沈鹤不言,其他人也一言不发。 姜娇儿面色阴沉抬头,按照他们的计划,其中最容易生变的就是“匪头”。 匪船上放了一架升降梯,一个浑身刺青的半裸男人,脸色极其激动兴奋地走下来。 他一眼看见了人群里站着如端方君子的沈鹤。 还有一旁绑了头巾,遮掩了容貌的姜娇儿。 她露出的那双杏眼眸光流转,若不是察觉出一股杀意,还当真是美人,一眼可惑人。 他哈哈大笑:“呀,真是沈将军啊!” “你可是我心中的神啊,这男人啊,就得活成将军这个样!要不然,全他妈是乌龟王八蛋!” 姜娇儿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么说,他也是乌龟王八蛋了。 而且这种骂法,有点像女人骂男人啊。 “在下乌哨,蛟龙帮二帮主,奉了我家帮主的命令,前来劫杀沈鹤夫妇!” “哈哈哈!还真让我干成了!” 乌哨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仿佛今天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姜娇儿皱眉:“这么说,蛟龙帮的大帮主,就是方万里了?” “那不是,那是雇主!” 沈鹤抬头,目光中淡淡不屑:“既然让你杀,为何还要磨磨蹭蹭?” “嘿嘿嘿,稀奇啊!我大哥还说了,要是你们逃不走,可以绑回去让他看看!” 姜娇儿看了一眼身旁的沈鹤,虎落平阳被狗欺。 沈鹤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你看到了,眼下我逃不走。” “不过,我也不想这么窝囊得死,方万里给了你们什么?” “若是可以,我用比他更高的价格,买下这二十来条命,如何?” 第540章 交易 沈鹤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叫两方的人都愣住了。 而那乌哨却只是惊讶了一瞬,立刻玩笑道:“方万里那个老乌龟可有钱了。” “将军,你为民为国,怕是没什么积蓄。你这位夫人虽然贪财,但是财力应该不能和老乌龟比。”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 姜娇儿却忽然出声:“他给的很多吗?” 乌哨明显对她更感兴趣,听到她近乎“温柔”地问出这句话,立刻凑近了她。 然后,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狠狠点头:“很多,他给的真是太多了。” 姜娇儿低低轻笑,好似闺中女儿听了个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然而下一句,却叫人浑身冷如冰僵。 姜娇儿目光镇定而专注地看着这些水匪,非常认真疑惑:“多的很吗?可我看,你们也不值太多钱啊。” 乌哨脸上的面具终于有了破裂的征兆,然而他看着姜娇儿那张脸,情绪竟然又慢慢被安抚了似的。 “值钱的可不是我们这群汉子,是你们夫妇啊!” 姜娇儿扭头:“那他确实得给多点,这一路上都得打点吧。” “但我看你这破船,我就知道,他还是给不了多少。” 沈鹤眼中已经盛满笑意,但是为了让局面不要太难看,还是很严肃地开口:“我娘子其实很富有。” “虽然抢劫是一夜暴富,但是你要知道,我娘子她赚钱是按照一炷香一炷香这样的时间来算的。” “哦,这就过去半炷香的时间了,怎么也得有个上千两银子了吧。” 沈鹤看着乌哨:“这些都是积累,方万里是比不了的。” 沈鹤看着乌哨:“所以,我说我们能给的更多,你相信吗?” 乌哨背后的兄弟终于忍不住了:“告诉你!我们二老大那是最重情义的,拿了钱就得给人家办事儿!” 姜娇儿冷冷开口:“十倍!” 十倍! 沈鹤的下属纷纷去看他,还不知道方万里给了多少呢。 要是他们大开口,这不得完! 对面的乌哨笑了笑:“沈夫人果然与众不同啊,但是方大人给我的,可不能用钱财衡量!” 说到这儿,他露出了凶相。 姜娇儿却看都没看,又道:“八倍!” “你,听不懂人话吗?” “六倍!” “你还敢往下降,这可是你们的买命钱!” “四倍!” “你这个臭女人,去死吧!” “两倍!” “你是一心求死的吧。” 就在姜娇儿无情的嘴还要往下降的时候,沈鹤拉住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夫人再与你们说笑。” 乌哨一愣,像是不太敢相信:“原来,鼎鼎大名的战神,竟然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沈鹤叹一声:“不是,是我们就没打算给你钱。” 这下彻底捅了水匪窝了,而沈鹤这边的下属不由得缩起脖子。 大人啊,你们夫妇俩嘴上是爽了,就没想过什么后果吗,那可是脑袋上碗口大的疤啊。 乌哨面色发青:“沈将军,你真的想死?” 沈鹤摇头:“我不想,只是如果要做交易,必然要拿出对方都感兴趣的东西。” “我们买命。” “我想你们应该都收到消息了,城门楼那突然出现的火药。” “不知道蛟龙帮的大帮主,对这个感不感兴趣。” 乌哨脸上那笑嘻嘻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他看着底下那不到二十人的小船,神色不明。 最后挥挥手:“请将军上船!” 这句话音落下,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他们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 下属们面色惨白地跟着上了船,沈鹤不悦看过去:“还没死呢,都给我打起精神!” 十几个下属一愣,随即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旁边跟着的乌哨心中暗暗震惊,不愧是战神啊,手底下练的兵也叫人佩服。 都落到狼窝里了,还能一瞬变脸,并且立刻就没了萎靡的“死气”! 而他手底下那些人,只能叫喽啰,真碰上什么事儿了,就溃散了。 乌哨心中暗暗佩服,但面上什么都不显。 甚至偶尔还露出杀气,这也并不是伪装,因为他很难抉择,到底要不要把人杀了。 他们蛟龙帮,原本就是逃到水上的绿林好汉。 后来不得已跟了方万里,恶事做尽,如今也称不得什么绿林好汉了。 只是,这却不是大家的本义。 若能脱离方万里另据山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沈鹤提到的那个火药,真的能弄来的话,天下之大,他们岂不是哪里都去得了。 占一个山头算什么,占一座城才算爽! 想到这儿,乌哨又觉得心里热血涌动,顿时看沈鹤如同看香饽饽。 不过,他又会忧虑地想到沈鹤那些事迹,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拿捏吗? 他心里纠结万分,最后觉得沈鹤看起来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 只要是人,一定能够找到弱点! 想到这儿,他便觉得把人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蛟龙帮。 站哨的小喽啰看见船回来了,立刻击锣示意。 而后大帮主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出来了,有人高兴的拍手:“太好了,二帮主总算回来了!” “听前面的探子说,二老大肯定和沈鹤他们碰上了,如今他们回来,沈鹤一定死了吧?” “哈哈,谁能想到,一代名将,竟然会死于蛟龙帮之手,真是时也命也!” “快别说了,看船上下来个女人!” 一群人的目光落在船上,大帮主的眉头也皱起来。 很快,沈鹤和他的下属被绑着双手推着下船。 姜娇儿则是如同一朵经不住风吹雨打的娇花,一步一踉跄的下了船。 有人哼唧不屑,这船上下来的人,就和平时打劫的俘虏没什么两样。 乌哨走到他大哥面前:“这几个人没有自保之力,我就给带回来了!” 大帮主的脸色突变,突然一拳砸向了乌哨。 姜娇儿停住,不是说大帮主也想见见沈鹤吗? 乌哨恨恨抬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大哥说,对沈将军很好奇吗?” 大帮主瞪着眼:“那是我发癔症,你怎么也头脑发昏了?” 第541章 清洗叛徒 眼看着两个一把手二把手就要打起来了,这时候有个书生模样的老头过来劝架。 “莫要动手,老二他也是为你着想。” “再说了,大人也说过了,东西要拿到手再动手,要不然先搜身吧。” 那书生看起来老好人的模样,不过言语间就不是那么“老好人”了。 “东西一找到,就地格杀!” 大帮主看起来非常听此人的话,浑身的怒火冷不丁被抹平。 他转头就冲着沈鹤来了。 “沈大将军?” 沈鹤露出一个淡淡微笑:“大帮主。” 大帮主看起来年岁比乌哨要再大一些,身材也瘦弱一些。 但显然,他也并不担任智囊的角色。 他就像是刚才那老书生的话筒。 不过这个话筒,则是稍微有点自己的情绪的。 他很是感慨:“这么多年,某如同水下鬼,君却是天上红日。” “万万不敢想啊。这红日就要熄灭在某这小小山头上了。” 乌哨在一旁一言不发,似乎不敢说话。 而姜娇儿他们的命运,又一下来了个大转弯。 男人都去沈鹤的身上去搜东西了,一个婆子也得了命令,在姜娇儿身上摸索。 结果自然什么也找不到,于是他们又开始搜几个下属。 最后除了搜出来一点银钱,什么都没有。 那老书生面色十分难看:“沈将军,东西呢?” 姜娇儿靠近沈鹤,怒视着他:“送出去了!” “我和夫君,就是死了,也要拖你们下水!” 老书生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好哇,沈夫人名不虚传,不怕死,还如此烈性!” “殊不知,这天底下比死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一把抓向姜娇儿:“今日,老夫就让你领教领教!”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反扣住他,变化只在须臾间,那老书生突然惨叫一声。 姜娇儿已经折断对方的两只手骨。 场面一下就乱起来,一群人冲出来:“放开先生!” 姜娇儿嫌弃地把人扔在地上:“都骨质疏松了,就不能老实回家养老么!” 她又踢了一脚:“年纪这么大了,还出来奔波,是因为断子绝孙了吗?” “啊,你个毒妇!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 “好哇,我一死,证据会更快送到金銮殿,你俩主人死得更快!” 说着,姜娇儿突然拔高了声音,微微惊讶:“什么,你不在乎,你只想搞死我!你这,你这是不忠呀!” 她抬头冲其他人道:“这老头身有反骨,能为了他自己,背叛你们主子!” 一圈人楞楞的,好像失了智。 乌哨咽了咽口水,这娘们儿真邪门! 而姜娇儿虽说是放下了那老书生,可只是放在了她脚下。 并且那老头疼得瘫软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姜娇儿露的那两下子,让他们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愿意,她一脚就能踩断老头的脖子! 只是,方万里那老王八给的信息里,可没有说过这人这么厉害。 只说了此女一身奇技淫巧,做生意便用了这个优势。 谁知道还是这么个硬茬子。 乌哨低着头,突然冲着姜娇儿过去,然后,抽刀—— 他的力量十分巧妙,割断对方脖子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血溅出来。 老书生像是一下突然被人拔掉了喉舌,猛地失去声音。 乌哨邪笑一声:“夫人说的对,叛主之人都该死!” 姜娇儿从他过来,到他抽刀向老书生砍,都始终未动一分。 故此,乌哨虽然还是有点嬉笑模样,实际上内心已经暗潮汹涌。 这女人,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大帮主冷漠上前:“二弟说得对,叛主之人都该死,而蛟龙帮里,皆以我为主!” 一声令下之后,蛟龙帮突然生乱,有三两个人勾肩搭背,中间那人突然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捅了刀子。 也有单个站着,还不知发生什么,就突然背后被插刀。 还有些神情惶恐,刚刚迈开了步子,就被拦住杀了。 沈鹤一行人微微讶异,他们居然赶上了对方内部大清洗。 不过,这个清洗的原因,很可能跟他们有关。 终于,血腥的场面结束了,乌哨和大帮主冲着他们走过来。 大帮主皱着眉头:“还绑着干什么?” 立刻有人上来给沈鹤一行人解绑。 乌哨冲着沈鹤他们抱了抱拳:“今日在下得见诸位,是在下的荣幸,各位都是我蛟龙帮的上宾!” 大帮主也抱拳:“方才,是蛟龙帮失礼了。” 沈鹤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下属们被解开绳子,立刻围着沈鹤与姜娇儿。 看着这个架势,大帮主再次笑着道:“某不说,想必将军也明白,刚才那是方大人的人。” “本来,我们是不打算在今日就行动的,可夫人居然有如此身手,想来也是他的命。” 姜娇儿只是冷呵一声。 “请贵客上座。” 最终,沈鹤一行人还是跟着进了岛上的村子。 毕竟他们到底还是人多势众。 作为迎接贵客的第一个动作,必然就是宴席。 沈鹤等人被安排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个时辰,便有人过来请他们赴宴。 岛上到处都是对方的耳目,以防万一,他们在房间里只是小憩了一会儿。 一到宴上,蛟龙帮的人就跟原形毕露似的,一个个嘴里污言秽语。 在这样的背景下,乌哨又提起了生意。 而大帮主看起来比乌哨细心多了,他问道:“不知这样的火药可有样品。” 问的是沈鹤,但是姜娇儿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她:“样品?这会儿给你?” 大帮主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但紧接着又说:“我们想尽快看到样品。” 沈鹤当下酒杯,转头冲着大帮主:“大帮主不必这样试探。” “不过我们也可以直说,你想尽快,其实没问题。” “但,也要让我们看到你们的诚意啊。” 沈鹤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既然大帮主已经和方大人翻脸,那交易的物品,自然不是我们这几条命了。” 乌哨连忙道:“我们知道几条路线,可以保你们安全上京!” “这样,可行?” 第542章 全炸掉 沈鹤笑了笑,却没说话。 下属们许久未吃热食,只一个劲儿吃东西。 蛟龙帮的大帮主一开始怀疑他们随身携带了那种火药。 可是搜身不是假的,能够让方万里身死的证据,他们也很好奇。 而只搜出来一些碎银子,又太干净了些。 所以,大帮主笃定这些人把东西藏起来了,可能就在附近。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大帮主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 果不其然,沈鹤说,“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都明白彼此双方的意思。 你有火药吗?在哪? 我有,就在附近。 哦,说不定就在岛上,所以不要轻举妄动。 想明白这一层意思,乌哨和大帮主的笑容更加真诚了。 “对了,大将军,方万里曾经也亲自给我们写过信,您看可不可以作为证据?毕竟这也是咱们交易的一部分,如果有用,那当然是最好了。” 这是一种不太纯粹的卖好。 然而,沈鹤他们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不怀好意”。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姜娇儿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证据呢,对了,如果只是单独一两封信就算了。” 蛟龙帮的人愣住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鹤则像一个热衷给姜娇儿善后的老妈子。 跟着解释道,“诸位不要误会,娘子的意思是说,只是一两封信的话,方万里一两句话就可以搪塞过去。” “真正有用的证据是,只要摆出来,就能形成有力的线索链,最后赖也赖不掉!” 沈鹤这番话让对面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毕竟他实在是太“挑三拣四”了。 蛟龙帮的大帮主还算是有点脑子,这时候只是笑了笑:“放心,沈将军说的这种证据,蛟龙帮有。” 他刚说完,立刻朝着身后吩咐了一声,很快,一个男人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出现了。 里面是许多沓薄厚不均的信封,大帮主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开口:“将军请看,这就是蛟龙帮的诚意。” 沈鹤毫不客气地收下,并当场翻看,姜娇儿颇有兴趣地伸头凑过去。 好家伙,里头全是方万里寄来的信,都是直接给大帮主的,上面明确写了要劫的船队,时间,货物。 最重要的,这里头还有运送赈灾银两的船只! 这刚好和陈府的贪银案对上了,有了这些信件,沈鹤的任务才算圆满。 看完之后,沈鹤并未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而是扔了盒子,然后找了个布条把信包好。 姜娇儿一把接过,顺便在空间里找到了差不多的信封,悄无声息地掉了个包。 不过,虽然沈鹤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他也明确表示了一下:“我看到你们的诚意了。” “这个生意可做。” 至此,他们两方才算正是确定合作关系。 乌哨不太服气:“我原以为沈夫人是个生意人,没想到将军也深谙此道。” 沈鹤抬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乌哨身上。 这个乌哨也是奇怪,明明之前他的表现并不算差,可此刻,居然透露着一股蠢气。 大帮主也警告了乌哨一眼。 很显然,乌哨之前和大帮主在江边的那一幕,完全就是做戏。 乌哨或许有些不服气,不甘心,但是他对大帮主相当敬畏。 在大家表示吃好喝好之后,沈鹤再次开口:“明日一早出发,走你们的路线,今天回去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说到这个,大帮主眯着眼睛笑了:“请诸位放心,我们肯定能选出一条最安全的路。” 沈鹤点头,一行人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乌哨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大哥,我不觉得沈鹤能保下我们,方万里注定要输了,我们还可以逃。” 大帮主双眼阴沉沉,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二弟太天真:“逃到哪里去?” “你知道方万里想干什么吧,谋逆大罪!” “一旦事发,你我无论如何都会死!” 看他说的这么坚定,乌哨立刻就问:“那大哥觉得现在就不会死了吗?” 乌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哥是病急乱投医吗?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劝不动大帮主,只能做罢。 另一边,回去之后,姜娇儿几人便偷偷凑到一起。 “什么时候动手?”这是下属相当激动的原因。 “再等等,待会儿的计划你们都清楚了吧,只留一艘船,其他都毁了,别忘了来码头接应我们。” “放心吧,将军!” 黑夜中,大家都很满意自己听到的。 半个时辰后。 天空突然亮起一道火光,有人起身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山火。 毕竟到了这个季节,岛里面确实容易干燥起火。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儿了,那火先是在他们住的地方亮起来。 然后,只见江边的船连成一片,全毁了! 这是故意纵火! 而后,火光终于烧到了老大和二老大所在的地方。 “走水了,快救火啊!” 所有水匪都向着他们老大的方向赶过来,一边飞奔着赶过来,一边咒骂到底是那个狠毒之人! 随即,他们立刻想到了被俘虏的那些人。 他们是外面来的,跟里面的人肯定不熟悉。 但这种时候,也没人说要跑到沈鹤那里问一问的。 或许,就是他们倒霉呢。 当然这个猜测太不合理,但是沈鹤不认识他们说的人。 本来他们今天想要速战速决,并且只安排了最后一步,那就是在大帮主的住处先放火。 可惜这些人的动作太慢了,姜娇儿悄悄让自己人退下来,随后一声巨响,疑似地龙翻身的动静! 大帮主的房子,居然炸了! “你说,他们还在里面吗?”姜娇儿轻声道。 她希望能够一次性解决,不然…… 沈鹤有些唏嘘:“走吧,我们再去看看?,” 说是这么说,但姜娇儿迅速找到了水匪用来放赃物呢,有钱不要白不要。 先是放火,后是炸药,大帮主和二帮主只剩下一副残躯。 大帮主的情况看着好一些,但二老大就离死不远了。 第543章 护城河刺杀 沈鹤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水匪做生意。 但想要脱身就只能将计就计,至于火药买卖,他觉得这群人胃口太大。 乌哨还总是装出一副“侠义”面孔,但同时对“火药”又太过贪婪,不难想象,如果真的把东西给他们,他们能做出什么了。 恶人就是恶人,这世间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这几年死在蛟龙帮的无辜百姓何其多。 而乌哨,最终也没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 两个头都死了,底下的势力自然也分崩离析。 至于帮内情义,或许一开始还有,但这群人也早就被方万里分而化之。 冒出来的人一开始还说要给老大们报仇,但也有人想拿了东西就跑。 毕竟方万里在做什么,这段时间他们也有耳闻了。 于是慌乱之下,姜娇儿他们顺利跑到了江边。 船也被她们炸的炸,烧的烧,只剩下一艘了。 底下一个叫王忠的心腹,表示这船不算太大,他会开。 姜娇儿直接把蛟龙帮的宝库炸沉到水里,如果快点的话,回来取证的时候还能打捞到。 沈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叫嚣着追过来的人:“好吧,我们开船!” 唯一仅剩的一条好船,就这么慢慢远离了众水匪的视线。 而他们的人手,在经历过内乱之后,也十不存一了。 不由得,这些人都心底发寒,明明这几个人过来的时候,体弱不堪,却在一个晚上,覆灭了蛟龙帮。 有个领头喃喃道:“跑,赶紧跑。” 说完,他就立刻收拾了东西,往江边跑去了,哪怕就是撑着竹筏,他也得跑出去! 旁人都被他的动作震住,随即也明白过来,只要沈鹤腾开手,肯定是会亲自收拾他们的。 所以必须要争分夺秒地跑! 很快,整个蛟龙帮便没什么人了,一些人没找到竹筏。竟然撑着一截木头,泅水也要离开。 另一边,姜娇儿一行人纷纷感慨劫后余生。 王忠从船上一层上来,这船虽小,却有三层,可谓是小而精致。 并且,他非常兴奋地把最新发现告知众人。 “这船造的太精妙了,跑的很快,估计就是水匪们用来逃跑的!” 其他人不忍直视:“你这小子,怎么把逃跑说的这么自豪。” 王忠反应过来,不在乎地笑笑:“我说的是他们逃跑,我们当然不是!”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其实本来就是逃亡,尤其遇见水匪,多惊险! 最后却让他们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王忠还道:“我有个堂叔,就是船舶司的,所以懂一些,这船确实精妙。” 旁听了这话,打趣他懂得还挺多。 沈鹤却眉头一动:“那你能画出这船的构造图吗?” 王忠一愣,随即点头:“这倒是不难。” 毕竟只是在速度这个部分做了修改,更何况船体不大不复杂。 “好,你画出来,记你一功!” 王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立刻道:“谢将军!” 姜娇儿也笑了:“不过这个也不着急,最重要的还是要保障安全。” 王忠一听,又下去开船站岗了。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船就靠了岸。 而后,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回京城了! 但是船停在了一个小县城,底下人转了一圈才买齐了马匹。 稍稍整顿了一下,一行人这才上路。 刺客又来了。 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好在人数不多,不到一百,都藏在树上。 他们途径密林时,沈鹤一踏入林中,便察觉到了,立刻让众人警戒。 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费了一番力气,但好在没人受重伤。 马上就要进京,索性也没休息,沈鹤一声令下,众人继续往前走。 然而眼看就要过护城河了,偏偏从河里又冒出来一群刺客。 这一回比较棘手,对方明显想用人海战术! 靠近京城,那火药也不能随便使用,再加上这批刺客水平较高,火枪反而是累赘。 所以,只能全靠冷兵器输出。 沈鹤看见不断冒出来了刺客,人数已经快超过两百,脸色当即就冷下来。 “你们五个,先护着夫人回京!”他当机立断,选了五个武力值最高的,又把姜娇儿拉出来了。 可姜娇儿接着他伸过来的手,轻盈一跃,手起刀落,护住了沈鹤的后背。 “要走一起走!” 沈鹤红着眼:“不行,萧衡他们绝对被拦住了,你先走,去叫人!” 姜娇儿心中一顿,她明白沈鹤的意思。这时候,方万里必然是坐不住了。 所以京城里那些和沈鹤走得近的人,手里有兵的,肯定被拦住了。 到底还是不甘心,姜娇儿的眸色漆黑:“我不信这些人杀不完!” 见她这副模样,沈鹤心中焦急,平日里她总是一副冷静理智的模样。 可最怕她钻进死胡同,比如上次她孤身去王庭。 “够了,把夫人带走!” 竟然是想让人强行带走她,姜娇儿扭头就想问是不是瞧不起她。 结果正好撞见沈鹤想用手刀劈晕她! 这就好比半夜醒来看见他用绳子量她脖子的尺寸…… 姜娇儿提起手里的剑,就冲着他来了一下。 不过狠狠撞击了沈鹤的剑,但她的力气一向不小,他的胳膊立刻就麻了。 刺客们有一瞬的怔愣,好像没眼花吧,目标人物窝里斗了? 不过,他们好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马上就反应过来好时机,于是用力更猛了。 沈鹤的属下就有点懵了,哪家夫妻会在被刺杀的时候突然闹别扭啊。 “将军!”远处一声高呼。 沈鹤的眉眼松弛下来,长呼一口气:“援兵来了!” 他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一是情况的确危急,二是他确实需要人解围啊! 然而姜娇儿很生气,她拿起刀就追着沈鹤过去了。 刺客们这回愣了好久。 原来姜娇儿,这个大名鼎鼎的超品夫人,居然是我们的人? 沈鹤自然是不敢反击的,只能躲,最后被打得垂头丧脸。 “知错了吗?” 沈鹤抬头,他们已远离了战场,那边也确实在收尾了。 沈鹤眉眼间都是凝重:“娇娇,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和孩子始终都好好的。” 第544章 孩子不见了 姜娇儿一愣,随即鼻头泛酸:“可那不是还没到最糟的时候嘛!” 她少有这样委屈到不行的小女儿情态。 沈鹤上前,二人在马上依偎着:“嗯,我错了。” 他到底还是不舍得再说什么,他想着,娇娇的手段层出不群,又聪明绝伦,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时候,她一定会和三个孩子好好生活。 想到这儿,他突然笑了。 姜娇儿还沉浸在沈鹤这个大猪蹄子,让人强行带自己走的委屈气愤之中,忽然听他笑了,立刻炸毛了。 “笑什么!” “我想到我刚回村的时候。” 沈鹤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当时想娶个孝顺的女子,帮他照顾孩子家里。 乱世之中,他也给了对方富余的粮食,并且将她老爹接过来。 结果呢,家里乱成一团,她和孩子还有老爹都可怜兮兮的。 但是那时候,她每天都转着眼珠子,想着法儿疏远他。 姜娇儿脑子里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恨不得吃了方万里。 “走,回去面圣!” 此时,刺客该抓的抓,该杀的杀,都已处理完毕了。 萧衡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追上来了:“将军,夫人。” 沈鹤跳下马,牵着坐在马上的姜娇儿走过去。 一眼看过去,沈鹤眉头微皱:“怎么都是些生面孔?” 他只是出去了不到一个月,萧衡就被架空了? 听到他问,萧衡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有些苍白绝望:“将军,这些人,是我从裕县借来的。” 沈鹤和姜娇儿都是一惊。 裕县有两万大军师常驻,京城往东,还有一群彪悍的异族人,人不多,但是每年都会抢中原百姓的粮食女人。 这群人京城称恶蛮,恶蛮有一年直接抢到了京城。 且他们部族一点点壮大,为了防止这群人直接威胁到皇室,裕县驻扎了两万军队。 如果萧衡是从裕县借的人,那也就是说,他最晚出发的时间,就是昨天晚上。 好在赶上了,萧衡也是惊魂未定,但他还有话说:“将军,我的人自从白城的消息传过来,就被方万里想尽办法扣下了。” “本来我想找周大人借点人,但……”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愤怒。 因为很简单,周奕背后站着的,是皇帝。 萧衡道:“那家伙虽然也被束了手脚,但给了我一封信,这才能从裕县借到人。” 周奕到底还是想办法帮了忙,这个人情,他们认。 但是,皇帝未免太让人寒心。 沈鹤与姜娇儿一言不发地走在路上,前面就是京城的大门了。 沈鹤终于叹息一声:“看来陛下,是想让我和方万里互相消磨。” “不过,最好死的还是我。” 姜娇儿冷笑一声:“他不在乎方万里图谋他的江山了?” 夫妻俩原本心中还有几分激动,只想要快点拿出证据,把方万里一巴掌拍死。 可听说了皇帝的作为,那股子心气就没了。 姜娇儿甚至隐隐想,就说什么都没查出来算了,就让方万里那个老头夺了皇帝的江山! 进了城,沈鹤只带了两个亲随,他转头对着姜娇儿轻声道:“我去面圣,你把孩子们接回府吧。” 姜娇儿立刻点头,如今的方府必然乱成一团,能逃的人肯定会想办法逃出去,可是也一定会有仇恨沈鹤的。 到时候他们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那就危险了。 于是姜娇儿迅速去周府接孩子。 谁知,周奕去上职了,据说是被一个案子给难住了,这两天都没回来。 姜娇儿一听就觉得不好,立刻问孩子呢。 门房便说,长公主的人接走了。 因为周奕也是聪明人,看到长公主与将军府的一些微妙关系,平时长公主来看孩子,他也未曾拒绝。 虽然今天提出接孩子去长公主府上太突兀,但周奕又不在。 更何况那人说长公主生了病,就想看看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也知道最近长公主卧床不起,表示想去看看。 对方毕竟是公主府上的,态度也不耐烦起来,门房无奈,他还能难为长公主的人吗。 最后也就只能放人。 姜娇儿的脸瞬间白了,先是绊住了周奕脚步的案子,又说是长公主生病,一环扣一环。 这分明就是要对她的孩子下手! 姜娇儿立刻转身,身边还跟着不少人,她招手:“去问,问这附近的人,半个时辰前公主府的马车到底去了何处!” 从沈鹤一进城,许多事情也就没意义了,萧衡被扣下的人手也回来了。 姜娇儿给萧衡带了一封信,又给公主府带了一封信。 不到一炷香时间,两边都派来不少人帮忙找人。 姜娇儿几乎是地毯式地搜索询问,终于让她问到了。 那马车里头的确有孩子,而且还出了城,出城之后,立刻就换了马车,新换的马车跟着另外一辆马车往北走了。 那是西凉的方向。 姜娇儿心说她早该想到的,也不敢再耽搁,立刻就带着人追过去了。 郊外,一辆马车上。 沈知宝紧紧搂住妹妹,而沈云升则是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小甜明显快哭了:“我想娘,想爹。” 沈知宝轻轻拍她:“乖宝,你睡一觉,待会儿就能看见爹娘了。” 他说的很笃定,因为他相信,爹娘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外头赶车的汉子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和身旁的人说话:“沈鹤的孩子还真是不一样,不哭不闹的,不会是傻了吧!” 旁边的人没说话,只冷笑一声。 这三个孩子的确不一样,除了一开始,那个男孩喊了一句“这不是去公主府的路”之后,再没什么声音了。 “孩子嘛,饿几顿就能饿死的东西,不用管,马上就到主子说的地方了,到时候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两个汉子看似悠闲,其实一出了城,他们赶路的速度就很快了。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处民宅。 里头一个面容冷漠的妇人走出来,看见马车过来,终于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 来了,终于来了。 天色不早,三个孩子原本都是睡觉的时候,此刻却瞪大了眼睛。 沈小甜不可思议地看着门的方向:“五皇子?” 第545章 换血 五皇子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了。 他此刻的面容是阴郁的,瞪着三个孩子的眼神里也露出恨意! 两个哥哥立刻警觉起来。 沈小甜的小脸皱起来:“五殿下,是你想和我们玩游戏吗?” 五皇子听了这话却没什么表示,面无表情地转身。 “柔妃娘娘?”沈云升惊讶出声。 柔妃穿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头上第一次没戴什么步摇珠翠,只几根金簪点缀。 两兄弟心里心里隐隐不安,柔妃娘娘和娘有矛盾,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 但娘还让五皇子和他们的接触,所以,两兄弟一直都以为大人的事儿和他们关系不大。 可眼下,明显不是这样了。 沈小甜疑惑:“五皇子哥哥?” 沈知宝捏捏她的小手:“小甜,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娘不在的时候,你不说话,要是你赢了,回去我和二哥给你当马骑。” 沈小甜瘪瘪嘴,看上去一点也不想玩这个游戏,但她最终还是点点头,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他们三个被带到一个小房子里,就在隔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熬药。 柔妃不耐烦道:“什么时候开始放血?” “等等,这药还没熬好。” 熬药的男人顿了顿:“就算熬好了,也得等上半个时辰,这可都是大补之药,甚至有些可以说是灵药。” “药力必须要在那两个孩子身上走完一个周天,不然没用。” 柔妃看着旁边的灵芝,雪莲等物,恨恨道:“换血只有这一个法子吗?” 她面上已经显露出疯狂之意:“大夫,我想先放一个孩子的,直接用血煮你的药,然后给另一个孩子喝,最后换他的血!” 大夫瞪着眼:“胡闹胡闹!污浊之血煮药就废了,你要是单单想杀人,就给我换两个孩子!” 柔妃终究是不甘心,脸上青青白白好一阵儿,最终才道:“好,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他沈鹤的孩子给我孩子做药!” 一个时辰后,两碗滚烫的药端到了两个孩子面前。 柔妃再次出现:“喝了,不然我就杀了沈小甜。” 两个哥哥一愣,原本已经迷糊的沈小甜也清醒过来。 沈知宝看着那碗黑糊糊的药,表情怔然:“我能不能都喝了。” “我弟弟,他喝了药,容易吐。” 沈云升的眼睛要红了,咬着牙仿佛一头小狼:“是毒药吗?” 他突然道:“哥,你不用替我喝!”说着端起药碗就喝下去:“我喝了!” 接着,沈云升还想去抢另一碗,却被人拦住了。 柔妃冷笑:“一人一碗,不喝就杀了你妹妹。” 沈知宝完全没有犹豫,端起碗,大口喝下去。 沈云升和沈小甜已经满脸泪水,沈小甜要说话,却被沈云升按住:“你忘了,我们玩的游戏!” “要是你输了,哥哥就回不去,当不了大马了!” 沈小甜擦擦泪:“我要是赢了,咱们就能回去了吗?” “嗯。”沈知宝冲着她点头。 沈小甜也重重点头:“好,这会儿不算,我不说话了!” 柔妃懒得看他们,叫人收了药碗离开。 三个孩子紧紧相拥,沈云升明显还想说什么,又怕吓到妹妹,最后只能默默流泪。 突然,门被推开了。 他们抬头,看到一脸阴郁的五皇子。 “放心,给你们喝的不是毒药。” 两个哥哥立刻高兴起来,不是毒药,不会死了! 沈小甜也笑了,正想说谢谢,却又害怕输了游戏。 两个哥哥以为五皇子是善意的,谁知他却恶劣地笑了起来:“给你俩喝的是补药!”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沈将军,我被父皇下了毒,所以只能换血!” “待会儿我会换下你俩的血,一人一次,我的毒被洗净了,你俩却会经脉俱碎!” “哦,就是成为残废。本来我中了毒只能活半个月,但现在有你俩给我换血解毒,我愿意留你俩一命!” 说着,五皇子再次笑了出来。 三小只都没说话,他们冷冷看着五皇子。 果然,大人什么样,小孩就什么样。 沈云升有些愤怒:“是我爹买了毒药给你父皇的吗?” “你凭什么说是因为我爹?” 沈知宝连忙拽着弟弟:“别说了!” 五皇子看着他们,他没有说话,跟他们说,他们又懂什么呢,索性带着心头的优越转身离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柔妃心里越来越不安。 “好了吗,可以换血了吧。” “娘娘别着急,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呢,换血可急不得,一不小心,殿下也会受到反噬。” 柔妃还想说什么,突然底下人来报:“不好了,有人过来了!” “说清楚,什么人?” 来报的下属喘着粗气:“五十来人,领头的好像是个女人!” “哦,姜娇儿。” 听到她追上来,原本柔妃应该着急的。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笑了,放肆大笑。 这个女人,柔妃一直觉得她就像是京城里的一个异类,本来只是看不上,瞧不起。 可后来,她变成了喉咙里的一根刺,路上的拦路虎! 到了今天,她终于可以拔掉这个根刺,除掉这头虎了。 “五十多个人就敢追过来,也好,那我就让她亲眼看着她两个儿子去死!” 柔妃愈加疯狂,一抬手:“去把那人给我抓上来!” 山下。 “夫人,好多人啊!”跟在姜娇儿身旁的人猛地停住了。 姜娇儿却终于松了口气:“找到了。” “迎上去!”她面色狠厉,仿佛冲下来的那些人不过虫蚁而已。 他们五十人中有一半都是弓箭手,等到了射程,趁对方毫无准备,立刻清扫一波。 看着对面倒下来的人,有人想去和姜娇儿说上两句,结果一转头,没看见人。 趁着半山腰乱作一团的时候,姜娇儿暗地里冲上去了。 借着夜色掩映,姜娇儿很快就发现了那座院子。 三个孩子就在其中一个屋子里,姜娇儿找了一圈,悄悄打开窗。 “娘!”沈小甜张着嘴,小声道。 姜娇儿冲她笑了笑,随即发现不对,小宝左右躺着的两个哥哥,居然一动不动。 翻窗进去,一模,两个孩子发烧了。 沈小甜再也抑制不住,哭着小声道:“他们给哥哥喝了药!” 第546章 起火 姜娇儿脸色骤变,忙扶起两个孩子,他们身上的温度不仅热,热度还有上升的趋势! 看起来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可是不是毒药又是什么? 姜娇儿一脸焦急,沈小甜懵懂中似乎又有一点清明。 她有些犹疑地说道:“哥哥们好像被喂了补药。” 补药? 姜娇儿一怔,女儿说起这个,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又仔细看了看儿子们的状态,浑身灼热,但似乎又与发烧的热度有所不同。 人烧起来,严重的时候,那皮都是要烧退一层的,最明显的就是脸上的皮。 可看着两个孩子的小脸,却像是血水积起来的红。 这时,大宝突兀地留下了两道鼻血! 还真的有可能是补药,但是补药补多了,也会出事儿啊! 姜娇儿立刻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背在背上,另一只手牵着沈小甜悄悄出去了。 另一边,柔妃正坐在屋子里,她的儿子正坐下下首。 起先,柔妃的脸上还带着叫人发冷的笑,很快,当她发现外面人还在喊打喊杀的时候,脸色变了。 “出去看看,怎么还没有拿下那个女人!” 下属立刻来报:“对方都是精兵,还有二十多个弓箭手,一上来我们就死了一小半。” 柔妃立刻怒了,这人实在说什么?是说一照面,她就输了那女人一筹吗? 柔妃咬着牙,三百对五十,还打的有来有回,简直可笑! “去,把那丫头抓过来,在那女人面前杀了!” 五皇子原本一脸阴沉地坐着,听到这话,他还是抬头,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母妃,小甜她还小……” “啪!” 柔妃一巴掌扇过去,脸色狰狞:“你替那个贱人的女儿说话?” “呵,果然不愧是他的种,父子相承,我就该把你扔在皇宫里,让你和他互相残杀!” 五皇子低下头去,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母妃已经疯了,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他知道,母妃虽然疯了,但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不是她需要一个有皇室血脉的儿子,或许自己真的会被留在皇宫吧。 五皇子的神情一点点冰冻凝结,就这样吧,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可能顾得上别人呢。 而在柔妃把所有愤怒不满发泄在儿子身上时,出去抓人的下属却哆哆嗦嗦地进来了。 柔妃见那人没有带回来沈小甜,眸中一缕精光:“人呢?” “回,回娘娘的话,人不见了……” 柔妃有一瞬的怔愣,那片刻,她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似的。 然而安静之后,却是更要命的爆发:“废物!瞎子!贱人!都快给我去找,给我把孩子找到!” 一旁等着换血的大夫也着了急:“那两个男孩还在吧?” “那一身的药血啊,搞丢了殿下就没救了!” 五皇子楞楞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一声。 柔妃听见这声笑,心头一刺,下意识就一脚踹向了五皇子。 五皇子“咕咚”一声倒向旁边,那样子如同一个木娃娃,一点生气也没有。 柔妃吓了一跳,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下子又抱住他,开始疯狂咒骂沈鹤夫妇。 一旁的大夫无奈叹气,柔妃娘娘又发疯了! 什么时候发疯都不要紧,唯独这时候不行,他的药血,大补的药血啊! 五皇子觉得耳边吵极了,他在柔妃的怀里半坐着,伸出手去够桌子上的蜡烛。 还真是巧的很,那位置让他刚好抓住。 他一伸手,那蜡烛便从桌子上滚下去了,轻轻滚到了床边,纱帐瞬间被点燃。 他原本只想只想拿近些,他中了毒,眼睛已经有有些看不清了。 可纱帐烧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好亮啊,比蜡烛还要亮。 而柔妃却仿佛没看到这这一幕似的,等旁边人发现不对,她还没怎么动。 可这时候,那半张床都烧起来了。 旁边人准备灭火,大夫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跑出去了。 那火越烧越大,柔妃和奴婢们放弃救火,想跑出去,结果突然发现,门被锁上了! 姜娇儿藏好了三个孩子,再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火光冲天,外头还有一个背着医药箱的男人鬼鬼祟祟,看他的方向,是去之前关三个孩子的柴房。 姜娇儿一把拉住他,反手扼住他的脖子:“你是什么人?” 老大夫扭头一看,居然是一个漂亮的妇人,容貌比柔妃还胜,周身气质更是比柔妃要贵气更多。 “你是……沈夫人?” 这样的地方,这个时候,姜娇儿的的身份太好猜了。 所以她并不意外,只是心里疑问,眼前这人是纯粹聪明,还就是柔妃的心腹? “柔妃呢?” 老大夫战战兢兢:“死了,和她儿子一块葬身火海!” 姜娇儿不由得看向那烧得正起劲儿的房屋,眉头皱起:“死了?” 老大夫连连点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姜娇儿眯起眼:“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那你的报应是什么?” 说着,她的眸中浮现一抹杀意。 老大夫不禁一个寒颤,连忙道:“夫人,我是被逼的!对了,对了,夫人那两个孩子被喂了毒药,我能解毒!” 姜娇儿眉间冷沉一片,下手立刻又重了。 “毒药?你以为就你一个活口了?想怎么说怎么说?你要是想骗我,那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你!” 这一次,她是真想杀了他,那老大夫的心立刻提起来,只是一个眼神,他就不敢再说谎! 姜娇儿啊,这京城什么人敢小瞧了她? 她说到做到,老大夫觉得这条命差点交代出去。 “是补药,大补之药,两个孩子喝下去浑身的血会变成药血,我有办法治好他们!” 姜娇儿放手,随手捡了了个木棍敲下去,老大夫便晕过去了。 而后,山下战局也已分明。 柔妃的人从三小只被带走之后。就乱了。 毕竟那可是关乎五皇子的命啊,孩子要多少有多少,但那两碗药得来不易! 这样下来,今天的人都得死! 老大夫也知道必死无疑,趁着柔妃发疯的时候,锁了着火那间屋子的门。 而旁边人看到也不说,毕竟大家都想活,不跑就活不成了。 于是,五十个精锐面对一群溃兵,自然赢得很轻松了。 姜娇儿也总算松口气,冲打上来的人道:“带着这个人,我们回府!” 第547章 抄家 姜娇儿在路上不断给两个儿子喂水,补药补多了肯定是毒,另一种意义上的毒。 而有些补药为什么要求药性和年份,其实就是因为药性不大,且药性在人体内容易流失。 好在这补药到底不是能一下破坏身体机能的药。 大量水喂下去后,两个孩子迷迷糊糊要方便。 于是,就这么一来一回地促进两兄弟体内的液体循环。 终于,两人身上那股烧得心慌的热度,退下去了。 沈知宝觉得身体总算好受些,睁开眼睛:“娘!” 姜娇儿和他们一块儿坐在马车上,终于见成效,也十分激动:“大宝醒了?” 沈知宝咧着嘴角无声地笑起来:“我就知道,娘一定会来的。” 姜娇儿点点头:“当然了,无论你们在哪里,娘都找得到!” 听了这话,沈知宝又安心地昏睡过去。 沈鹤那边也得到消息,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恰巧,两人相遇的时候,姜娇儿都快到城门了。 “娇娇!”沈鹤跑马过去,声音急切。 姜娇儿看见是他,立刻掀开帘子:“将军,大宝和二宝被喂了药!” 沈鹤浑身肌肉猛地绷紧,急忙凑过去看情况。 姜娇儿草草说了前因后果,沈鹤一下把孩子抱起来:“我直接去请太医,你们后面跟着。” “好。”姜娇儿把孩子递给他后便瘫坐在车上。 这一刻,她仿佛终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 从看见三个孩子时,她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整个人飘着,什么声音都听不进。 当沈鹤把孩子抱过去,她的心终于落到实地了。 沈小甜万分忧心:“哥哥们能好吧?” 姜娇儿点头:“当然。” 随即,车队终于不像之前那么赶了。 另一边,沈鹤直接找到了宫外太医的住处。 好在两个孩子喝下药的时间还短,而且姜娇儿还一直用水“排毒”,还是有救的。 只不过孩子的身体不能折腾,尤其是大宝,以后要修养一阵儿了。 沈鹤得知孩子没什么大碍,又掉转马头去了方府。 而等姜娇儿回城之后,听到的消息就是沈鹤带着两百兵马,去抄了方万里的家。 其实这天晚上不止有方家倒霉,那本账本,还有方万里的供词,都太吓人了。 京城里那些权贵,十个里有五个都遭了殃。 京都上空几乎是一夜惨叫,不过沈鹤只去了方家。 他原本在御前呈上证据之后,就打道回府了。 可三个孩子失踪的消息传来,他又立刻追着姜娇儿去了。 等人找回来了,转过头就去抄方万里的家了。 只要长了眼的,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夜色越来越浓,沈鹤高头大马地立在方府院中,他右手提刀,刀上还有血一点点滴下。 方万里原本换了身衣服正要逃出去,却被人逮住带了回来。 沈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方大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方万里仿佛也放弃挣扎了:“是啊,真是让人想不到啊,我开始布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种地,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是你破了我的局。” 沈鹤并不想和他多说,他只是一定要确保方万里没逃走。 “既然方大人已经认命,那就好好配合,最好列一份名单,最起码还能落一个全尸。” 方万里面色一白,他也在朝三十多年,不给留全尸的说法,就是凌迟。 呵呵,从他打算做这件事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路很有可能是千刀万剐! 不过,方万里抬头,黑夜中他的面容古怪,眼神也透着诡异光芒。 沈鹤心中突然生出不安,他喊道:“带他走!”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方万里猛地挣脱了左右侍卫,然后撞柱了。 沈鹤立刻下马,方万里还有一口气。 “大夫!这府里的大夫呢!” 方万喘着气笑:“来不及啦,沈鹤!你好的很呐,既然你那么忠心,那你就当那条忠心狗吗?” “你以为幕后主使是我对不对?哈哈哈……” 方万里脸上忽然露出一股得意之色,但是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那话明显没说完,却再也没机会说了。 沈鹤心中一片冰冷与忧虑,方万里到底是这么意思? 他已然是只手能遮天的权臣了,却还有人在他背后玩弄权术吗?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了,管他如何,他只是要和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旁人见方万里撞柱而死,不知为何心中都有一种凄然。 “将军,没气了。”有人道。 沈鹤不太在乎地摆摆手:“这府中知情人应该不少,不论老女老幼,仔细审审。” 旁人不敢再说什么,哪怕死的是主犯方万里,他们也不敢多问,满脸肃穆地恭送着一身煞气的沈鹤。 回府的时候,三个孩子都睡下了,姜娇儿却还在等他回来。 沈鹤擦干净了剑,也换了身衣裳,但她还是能闻见血腥味。 “你怎么去了方府?”姜娇儿有些担心。 老皇帝不给封赏,不论功,甚至都没给沈鹤安排个稳定的一官半职。 只是奉旨查案的钦差,却参与了抄家,虽说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但她还是担心。 毕竟这一次,他们都看清了皇帝的态度。 沈鹤浑身的气质都变了,从前她是内敛的,旁人多觉得他沉稳肃杀。 但如今,姜娇儿却看他浑身上下一股煞气往外冒。 沈鹤坐下:“方万里教出来的好女儿做错了事,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老东西总得还点债。” 真是不一样了,她心中暗暗道:“方万里被你打了一顿?” 说到这儿,他心里到底有些放不下,方万里死得太轻松了。 还有最后那句话,他就是故意说了一半吧! “死了。” 姜娇儿顿住:“死了?” “嗯。” 这下她的心情也不太好了,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不等她感慨,沈鹤忽然回头:“夫人,明天去蛟龙帮取证吧,那里不是还有许多金银财宝,顺便找人捞回来。” 她惊住了:“你,你什么意思,偷偷拿回来?” 听到“偷偷”二字,沈鹤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点头:“要是太大张旗鼓,那位说不定以为我挑衅他。” “不过,好处还是要抓到自己手里,对吧?” 第548章 御史台 沈鹤到底还是被刺激到了。 这是姜娇儿观察了半个月,得出的结论。 原本沈鹤眼中没有太多俗物,颇有点想大隐于市的感觉。 到现在,沈鹤一点不想着将多出来的金银交上去。 他们在方万里死的第二天,就找了一些人在蛟龙帮打捞金银。 捞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都快堆成了山。 沈鹤拿出一角给自己的手下分了,剩下的全让姜娇儿存起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别说“捞金”了,他们根本不会来这一趟! 姜娇儿心里明白,是因为老皇帝。 先是默许彼此间的争斗,后来默许那么多人针对沈鹤,甚至于防备之心大过了方万里。 沈鹤到底是失望了。 好在他只是在金银之物上不讲究起来,在外人面前,“不满”的情绪还不曾泄露半分。 鸡叫三声,姜娇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沈鹤已经穿好朝服,扭头看见她醒了,有一丝讶异的同时还有些好笑。 “怎么醒了?” 天色还早,姜娇儿一向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她伸出手:“你还忍得住吧?”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沈鹤差点就要想歪。 好在及时勒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 沈鹤其实早有这样的准备,只不过没料到皇帝的防备之心,已经威胁到妻儿的安全而已。 “最近朝会顺利吗?”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本是无意间说出的话,谁知沈鹤的脸色却有一丝古怪。 姜娇儿心中警铃大作,一下就坐起来:“怎么了?” 沈鹤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一声:“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来一件趣事。” 那就是有事儿了! 姜娇儿一把抱着他:“是什么,趣事你难道不应该分享吗?” “夫人阁的账本到手了,还有几个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账本,里面一年支出的银子,能养十万私兵。” “这么多!” 她立刻着急道:“这么说,我们发现的私兵,不是全部?” 沈鹤连忙安抚:“即便不是全部,也很难有所作为了。” “其次,我说的趣事儿可不是这个。” 姜娇儿无奈翻了个白眼:“那你说这个干嘛。” 沈鹤挑眉:“当然与这个也有关系,他们说,方万里的那笔钱,比不得我夫人一年赚的。” 这句话信息量可就太大了,话里坏外都是在说沈鹤也有能力养十万私兵。 而且沈鹤是谁啊,用兵奇才,十万人能给弄出百万人的效果。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上眼药啊! 姜娇儿马上就清醒了:“这人谁啊,我赚多少钱,关他屁事!” “名字报上来,以后万汇居不做他们家的生意!” 她霸气的模样叫人欢喜,沈鹤握住她的手:“真的不做他家生意?” “当然了,万汇居,家具作坊,全都不做他家生意!” 如今的万汇居分店越开越多,且方叔柳婶也是个聪明的,搜集了各地名菜,用了姜娇儿的办法改良。 手里把着秘方调料,便是一般菜品,那在万汇居也是不同的。 如今万汇居从饮子到烧烤,那都是一应俱全的。 说句吓人的,都快垄断京城的餐饮业了。 沈鹤思索了一会儿,居然点了个头:“是御史台的秦章,秦府在京城也算是书香门第,有点薄产,只怕还是你的常客。” 沈鹤虽然不关注,但他也知道,那些叫人买了万汇居饭菜送进府的,都是些夫人小姐的。 有了姓名就好办事了,姜娇儿冷笑,这京城最是神奇。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都还爱搞个排场,秦府的马车,乃至管家的衣服,甚至那几张脸,她都能认出来! 沈鹤给了名字就去上朝了,姜娇儿吃了饭直接去了万汇居。 掌柜看见她,都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夫人今日怎么来了?” 自从有了烧烤店,有了家具作坊,夫人一个月都见不着一面! 别说夫人了,如今就是方大管家,那也是常常不见人影。 姜娇儿直接问他:“御史台的秦章知道么?” “知道。” 御史台那几位大人可都是要熟记的,毕竟文人死谏为荣,说的就是他们。 再说,东家可是大将军的妇人,这等消息一定要知道。 姜娇儿面上看不出什么,一脸平静的问:“他们来咱们店吃饭吗?” “这,来店里倒是不常有,不过他们秦府隔三差五总要订上一次,咱们做好了,秦府的人便来拿走了。” 听了这话,姜娇儿都气笑了,真是吃也堵不住嘴啊,隔三差五吃她家外卖,还说他家坏话! 姜娇儿的脸拉下来:“以后不做他们家生意了,如果问为什么,你就说你家夫人体恤秦大人!” “啊?” 体恤二字实在微妙,万汇居的掌柜的脑子疯狂乱转,终于隐约有点印象,秦家人吃一次就得花个上百两银子。 一个月那就是七八次,将近一千两的花费啊! 而秦大人的俸禄一年可能都不到五百两。 但那些权贵也不可能是靠俸禄活着。 秦府一家还没分家,三房里头也就秦章做了高官,难不成,人家真的吃不起? 这个结论有些荒谬,他擦了擦汗,面对东家坚定拒绝的态度,掌柜点头:“知道了,您放心,是就我这一家有这个规矩,还是别处都有?” 姜娇儿气得眼睛里几乎要冒火了,她大手一挥:“找个人跑个腿,将军府名下的产业,全部不许做秦章的生意!” 诶呦,事情要大条。 虽然掌柜心中很是不安,还是这样安排下去了。 姜娇儿找来几个靠谱人吩咐下去后,便回府了。 毕竟家里还有兄弟俩才醒过来了,正是虚弱的时候呢。 大宝二宝在太医扎针放了药力之后,总算醒过来了。 不过两人就像是宿醉了一样,浑身都不舒服。 沈知宝虽然不舒服,却还得意的很,姜娇儿回来的时候正听他在大笑。 “我这个就是祸福相依!哈哈,太好了,你们说我是不是要开启我的大侠生涯了!” 姜娇儿黑着脸过去:“说什么呢?” 三个孩子看见她,都立刻扑上去。 沈知宝更是手舞足蹈:“娘,大夫说我因祸得福,从现在开始练武,五年之后,我的身子骨会比一般人还结实!” 第549章 打架 两兄弟之前在周奕那里,正好听了塞翁失马的典故。 原本沈知宝就对这故事很瞧不上,丢马就是丢马,难道天下所有人丢的马都能找回来吗? 断腿就是断腿,难道天下所有人断了腿,都可以幸运地躲避征役吗? 他又不是塞翁的儿子,所以祸是祸,福是福。 某一方面来说,他小小的脑袋里也装着旁人无法认同却也不能说错的道理。 但是自从他知道,自己喝的补药,慢慢练功梳理之后,还能强身健体,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大夫都说了呢,他看了娘逼问出来的药方,发现那些药非常珍贵! 所以,沈知宝彻底被说服了。 姜娇儿摸摸他的头,心里道,大傻子,差点被放血了还高兴。 沈云升本来恹恹的,听到大夫的说法,又被弟弟的兴奋感染,也悄悄兴奋了。 大夫说了,他之前有过一场风寒,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却正对上这补药。 不过也还好,养个两三月,便也可以用那一套梳理筋骨的功夫。 这样一来,两孩子因这补药,还捡了便宜,因为那药方配比也是人家的不传之秘。 两个孩子都挺高兴,沈小甜听了也觉得很惊奇,一定要“研究”一下补药里的药材。 姜娇儿看她那么有兴致,便让手底下的商队四处去收集了。 看着三个孩子又活泼起来,姜娇儿舒了一口气,他们年岁渐长,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回来这么久了,三个孩子谁也没有提起五皇子。 姜娇儿也没有明确告知五皇子的下场,她自己也不太确定,或许逃了,或许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 就算活着,方万里死了,那两人估计也无法保全自身。 更何况,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操心别人了,方万里一死,沈鹤在皇帝眼中就更加扎眼了。 姜娇儿从前以为,只要不表露出野心,上位者再如何忌惮也抓不住把柄,或者只要有手段,遇到欲加之罪也能自证清白。 但现实之下,她不得不妥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一句臣子死前的感慨,而是墙倒众人推。 比如秦樟,他就是顺势而为。 上位者想让沈鹤死,多的是人前仆后继地来捅刀! 所以,什么都不做,无欲则刚的想法,太天真了。 姜娇儿想要针对秦樟,也不是一时意气,一方面能转移外界放在沈鹤身上的注意力,另一方面把秦樟的谏言归结于私人恩怨,旁人也不好拿秦樟的话做文章了。 毕竟盯着别人口袋里的钱,这种事一般人做不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万汇居针对秦樟的事,还有意外效果! 秦府一家三房,虽然男人们都不怎么顶事,但是养出了一个目下无人的二夫人。 而万汇居不和秦家做生意,也不是派个人悄悄知会一声,而是在秦家来买的时候,伙计高调通知。 这种情况下,秦家肯定要闹事,但此刻,秦樟在朝堂上提出万汇居赚了太多钱的事情也传出来了。 不用人提醒,秦家人就知道为什么遭针对了,哪怕心中愤怒,秦府的人也只能空手回去。 而姜娇儿一句“体恤秦大人”,更是叫许多看客发笑。 不知道还以为堂堂御史大人连顿饭都吃不起了,这让秦家人面子上更过不去了。 其他人还知道是自家人招惹的事,但秦二夫人可不会就这么认下了。 秦家人虽说三代都出过举人,但在一个牌匾掉下来都能砸到个权贵的京城,秦家不过尔尔。 秦二夫人在秦樟升官之后嫁过来,原是伯府的嫡女,后又成了秦樟的二嫂,秦家上下都得哄着她,三十多年顺风顺水的人生让秦二夫人昏了头。 再加上秦樟平日里言语中总透露着对沈鹤及其夫人的不屑,秦家的态度都跟着这位爷,秦二夫人也从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于是,她听闻此事,便气冲冲地跑过来找事儿了,直接带着人来砸了万汇居的牌匾,结果又和万汇居的人推搡起来,也不知是哪个下手狠的仆妇,一巴掌把人打晕了。 秦二夫人昏倒在万汇居牌匾之下,脸上还带着一个深红的巴掌印。 姜娇儿正巧路过,连忙叫人带着去了医馆。 第二天,全京城都在传,秦樟在朝堂上给沈鹤使绊子,她夫人就去跟秦府的女眷打架,还把人打晕了。 因为传闻中的主人公是姜娇儿,所以这消息自带热度,只用了一个下午,连将军府的下人也都知道了。 沈鹤下朝路上就听见了,因为版本太多,他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 但他看自家夫人那模样,也不像是跟人打架失败的样子。 “听说你替我向秦家宣战了?”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仿佛自己也不大信。 姜娇儿眉眼绽开,瞬间就知道他说的哪件事了。 “宣战?秦二夫人啊?”说着就笑起来了。 沈鹤微微皱眉,“外面都在乱传,应该是故意的,要不要澄清?” 姜娇儿瞥他一眼:“澄清什么,这不很好?他们知道我是个粗鄙妇人也好,知道我有仇必报也好,知道我喜欢动手也好,反正我腹内空空,脑袋空空,这不正好?” 沈鹤沉默了。 这两天,朝堂上他和秦樟互相看不上眼,等到秦二夫人出事,秦樟看自己已经是咬牙切齿。 但秦樟再没说过万汇居多赚钱了,不然就是他眼红,就是吃不起还闹事。 而且一旦再有人说,大家还是会被偏到这些事上,而那个“可能养得起十万私兵”的潜台词,反而被忽略了。 秦樟再想提沈鹤钱多的事儿,只能等到风头过去。 沈鹤觉得这是牺牲了姜娇儿的声誉,姜娇儿却认为这点坏名声不痛不痒。 不过是又被人提起出身,说她泥腿子出身之类的鄙夷之言罢了,跟沈鹤要造反那那种话比起来差远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贵妇们的推波助澜,没办法,谁让姜娇儿的日子过得太安逸,超品夫人也就算了,家中居然连通房都没有,这永远是这些京中贵妇的痛点。 只不过,在夫妻二人觉得风头过去的时候,秦二夫人居然把姜娇儿告上了京兆府! 因为秦二夫人的右耳聋了,被打聋的! 秦樟也哭哭啼啼地要求皇帝为他做主,要是沈鹤不给个交代,他干脆撞柱去了算了。 姜娇儿听了之后就一个感受,秦樟他是真敢啊! 第550章 诬陷 姜娇儿记得很清楚,秦二夫人毕竟是在万汇居被打的,所以去医馆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后来留下的人要照看好。 当时,不到半个时辰秦二夫人就醒了,特意让大夫检查了一下,照看的人回来把结果告诉姜娇儿。 当时说的很清楚,导致人晕倒的不是那一巴掌带来的伤害,而是秦二夫不堪羞辱,怒急攻心又血涌上头,气急攻心,这才晕过去的。 如今秦二夫人聋了,敢告到京兆府,说明耳聋肯定做不得假,但依着秦二夫人的性格,她更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也不知道那个背后下手的是谁,会是秦樟吗? “夫人,方掌柜来了。” 姜娇儿坐在正厅,端起茶杯:“请他进来。” 方成带着一个脸生的妇人一道来了,那妇人一直低着头揣着手,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方成一张脸却皱出了褶子,仔细看,一脸忧虑之外还隐着怒火。 “夫人!”方成双眼一亮,快步上前:“夫人,人我带过来了。” 那妇人抬头看了姜娇儿一眼,看见姜娇儿的那一刻她明显很意外,随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膝盖砸地的声音让人听着都觉得疼,而后她又仿佛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一般,几乎匍匐着。 “起来说话。” 姜娇儿侧了侧身,这妇人给人的感官很不好。 仆妇直起身,跪坐在地:“老奴不敢。” 姜娇儿叹一声,这又没旁人,演什么戏呢。 “那就跪好了。”她连眼神都不曾落在那仆妇身上,淡淡说道。 那妇人身子一僵,反应慢半拍似的跪直了,全身上下只有膝盖跪在冷硬的地上。 姜娇儿让方成坐下,一旁的丫鬟也不曾离开。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仆妇,这人是秦二夫人娘家忠勇伯府上的下人,她女儿是秦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二人时常联系,显然有些猫腻,姜娇儿正是抓到她手脚不干净这点,才把人威胁来了。 思忖半晌,姜娇儿等了一会儿,摆足了架势才开口。 “你是忠勇伯府的人?听说跟着主子三十多年了,秦二夫人便是你看着长大的?” 那仆妇干笑两声:“老奴就是个看院子的。” 姜娇儿微微蹙了蹙眉:“你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你要不说,一个奴婢而已,打死了也就死了。” 那仆妇一愣,咬紧了下唇,没说话。 姜娇儿哼一声,挑眉一叹:“还有你全家,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卖身为奴。” 那妇人猛地抬头,怒视姜娇儿,她有个脱了奴籍的儿子,已经考中秀才了! 姜娇儿则直直盯着她,仿佛在对这仆妇说,就是她儿子,她要敢耍心眼,姜娇儿就敢对她儿子动手! 那仆妇神色黯然,原本就是因为主子让她儿子读书考秀才,她才发誓一定要报答主子的。 “我的耐心有限。” 那仆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秦二夫人是继夫人的长女,继夫人是庶女,养的女儿也小家子气,在闺中的时候就娇蛮愚蠢,嫁给秦二爷,是因为与秦二爷私会被发现。” 私会被发现? 那就是被设计了,算着秦二爷娶妻的时候,正好是秦樟中举的时候。 姜娇儿觉得这事儿愈发有趣了,可能整个秦府利用了秦二夫人,借了她娘家忠勇伯府的力。 等人嫁进来,又捧杀?还是单纯容忍? 姜娇儿又道:“秦二夫人陪房的女儿嫁了你儿子?” 那妇人被这话吓了一哆嗦,没开口,只点点头。 姜娇儿笑笑:“嬷嬷心善,儿子都有功名在身了,却还愿意娶一个奴才的女儿。” “这,这还不是因为秦大人……” 她的声音弱下去,真真假假地说了这么一句。 姜娇儿没再发问,方成上前两步:“嬷嬷,听说秦二夫人聋了,但那天从医馆出来,她可还好好的,你可知是为什么?” 仆妇的脸色立刻变得为难起来:“这老奴哪里知道,秦二夫人许久不曾回家了。” 之后再问,那仆妇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又实在是对姜娇儿有些惧怕,所以又把话题往秦二爷的外室那里引。 秦二爷惧内,又被秦家人管着不敢乱来,这么些年小妾没有,但悄悄养了外室。 正问着话,门房突然通报,说是京兆府尹来了。 那仆妇听见这话,吓得缩成一团。 姜娇儿理了理衣裳,知道今天是非得走这么一遭了。 京兆府尹也是干了好些年,头一次遇见这么头疼的事儿,秦二夫人咬死了是姜娇儿扇得她耳聋,但姜娇儿那是随随便便能动的? 好在这将军夫人,外边传得多是她如何粗鄙强悍,但很给面子,不用他多解释,便跟着去了。 虽说人家配合,但是京兆府尹是万万不敢把人带到地牢,便先把人带到了平时办公的地方。 比之跋扈娇纵的秦二夫人,京兆府尹觉得这位就是温柔的天仙! “您先坐,那边侧室里秦二夫人还在说事情。” 姜娇儿只带着寻风一个人,她冲着对方点头,像是在缓解尴尬气氛似的开口:“那边的证词,按手印了吗?” “是,秦二夫人咬得很死,说是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您动了手。” 京兆府尹都替姜娇儿头疼,偏偏让这么个人缠上了! “看的很清楚?” “是啊!”京兆府尹:“您若是有证人,下官愿意帮忙。” 他是真的想帮忙,然而姜娇儿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我还的确需要你帮忙,你能去找个漂亮的女子,最好学过点世家礼仪的女子来吗?” 满足要求的女子还挺多的,京兆府尹道:“我马上去安排。” “要快,最好在一个时辰之内。” 京兆府尹停住了,想了想说道:“那就只能用钱买了。” 秦二夫人一直在被问话,好不容易话问完了,就闹着要见姜娇儿,她想的是凭什么她在这乱糟糟的地方被人盘问?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认得那妇人,可三弟让她去告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爽快! 好在今天冒冒然把人叫过来,对方肯定想不到自己不认得她。 殊不知,姜娇儿和她一样,打的都是一个主意。 很快,府尹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妖妖娆娆的,衣裳半漏不漏的,手里还有一把圆扇。 “这就是沈夫人?” 姜娇儿把自己的衣裳给了她,又换了寻风的衣裳。 “我同你一起进去,里面是秦二夫人。” “知道怎么做吧,扮成别人口中的我。” 那女子很是高兴道:“放心吧,妾当然知道!” 第551章 认错了 那女子有些兴奋:“我这辈子还能有幸做一回‘姜娇儿’!白手起家,家财万贵,夫君独宠,超品诰命的将军夫人啊。” 姜娇儿似笑非笑:“这些你倒不用记得,待会见了人,你记得将军夫人是泥腿子出身就是了。” 那女人被噎了一下,她也是头一次见姜娇儿,这女人美得超凡脱俗,是如何能与泥腿子搭上关系的? “妾身知道了。” 前面的狱卒拉开审讯室里的门,那一刹那,扮作姜娇儿的女子一下挺直了脊背,脸上所有神情收敛,唯有一双古井无澜的眸子露出些许鄙夷。 那一刻,她和高门贵女也不差什么。 这气势唬得人一愣,里面的人安静下来。 那秦二夫人今年也上了年纪,她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 没想到是个勾人的狐狸精! 突然而来的嫉妒让她心中怒火越烧越胜。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那明艳逼人的妇人:“就是她,就是她!那天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个贱人,趁乱扇了我一巴掌!” 旁边的官员也不认识姜娇儿,虽然他也畏惧将军府,可秦二夫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求证。 “夫人,秦二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漫不经心地回道:“假的。” 那官员一愣,回答得也太快了些,就让人觉得实在推诿。 秦二夫人冷哼一声:“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一旁,姜娇儿始终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立着。 而装作姜娇儿的妇人却忍不住想笑,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落在姜娇儿的身上了。 秦二夫人的目光便随着她一同看过去。 “哟,没想到夫人身边的婢女这般美貌,怪不得都说沈将军独宠夫人。” “只是不知,将军到底宠的是哪个,夫人何必如此善妒,连个名分也不给?却把人收在身边笼络!” 说着,那秦二夫人身子还激动地去握姜娇儿的手。 “姑娘,你就不想给自己谋个名分?难道非要不清不白地跟在男人身后。” 门外的京兆府尹,已经风中凌乱了。 原来这秦二夫人那样笃定的证词,是假的。 美艳妇人嗤笑一声:“秦二夫人说得对,沈将军当然不宠我了。” 秦二夫人面上一喜。 “哼,不过是泥腿子出身,沈将军肯让你做正妻,已经是你天大的恩惠了!” 那妇人听了这话,却笑得花枝乱颤。 “诶呀,错了错了!沈将军不宠我是应该的!” 秦二夫人一愣,心想自己不会是把人给逼疯了吧。 可那妇人的下一句,差点把她给逼疯。 “我又不是沈夫人,沈将军自然不可能宠爱我。” 这一刻,姜娇儿好像听见屋里所有人大脑里的那根弦断掉的声音。 “你,你什么意思?” 京兆府尹气冲冲地冲进来:“夫人还好意思问话,你之前说的言之凿凿,如今都证明了是假的!你等着,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秦二夫人一下就慌了:“我没欺君!” “快叫沈夫人进来,只怕这女人前两天就是跟在夫人身边的!” “我不过是记错了,沈夫人想必一定理解的。” “不必了,带走吧。” 京兆府尹下了令,如今秦二夫人说的全是错的,供词也就是假的。 秦二夫人却很不甘心:“我的耳朵!难道我这耳朵就白聋了,我不管,就是你们将军府的事儿。” 美艳妇人头一转:“我可不是将军府的人。” 秦二夫人没想到这人居然和将军府没关系,她左右看了看,突然爆发一阵尖叫:“你们耍我!” 京兆府尹面色青黑:“二夫人倒打一耙玩得熟练,你先欺君,还敢反过来怪罪京兆府?” 秦二夫人疯狂状捂着脑袋,她当然是十分不甘心。 可那也没有办法,她只能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众人。 这时候,寻风进来了。 她另寻了一件灰扑扑的裙子,看见秦二夫人还觉得有些诧异,这就走了? 然后,她想起来夫人交给她的任务,开口道:“秦二夫人,那天奴婢和我家夫人都去过医馆。” “当时大夫说您好好的呢,耳朵也是好的,大夫可有在您耳边摇那小铜铃?。” 寻风隐晦地看她一眼:“夫人,您应当还记得吧?您耳朵那时候好着呢,就是有事儿,也不该攀扯我们将军府啊。” 秦二夫人一愣,目露一丝迷茫,好像真的想到了什么。 她身旁的丫鬟有些着急:“我家夫人当时头昏脑涨,只厌烦那大夫,你胡说什么!” 秦二夫人却转过头看着自家丫鬟:“我记起来了,那时候,两边确实都听得到。” 丫鬟猛冲着她使眼色,秦二夫人却有些呆呆的。 她又不是真的傻得无可救药,而那丫鬟许是哄多了人,表情夸张。 府尹冷笑一声:“看来这桩案子另有隐情啊,都拉下去!” 两人都被带走了,那丫鬟还一个劲儿地喊冤枉。 姜娇儿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智人千虑,必有一失,古人诚不欺我啊。” 那背后的人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一天天在府外乱跑的秦二夫人,居然不认识姜娇儿! 谁能想到,秦二夫人的夫君没能给她挣个诰命,她一回宫宴也没去过。 至于宫外,她又自持身份,怎么可能巴巴地去寻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女人! 就是这阴差阳错,设局之人以为姜娇儿在京城里那么有名,几个酒楼开业,她总是露面,秦二夫人又是个好玩的,所以,秦二夫人肯定不会不认识她。 亦或者说,人家就没考虑过还有这种情况。 实际上,在京城贵女圈一打听就知道了,旁人都只传她是个粗鄙妇人。 谈起她的容貌,见过她的人又三缄其口,她们也不想承认,那妇人颜色殊丽,京城少有。 故而这个天大的破绽,很快就传到朝堂上了。 听说那沈将军先是大笑两声,又大声道:“世上竟有如此蠢妇!” 他又转头道:“秦大人,二夫人是你府上的主母吧!” 这上句接下句的,就差秦樟把脸凑过去让他打了! 第552章 认罚 秦樟记起那天他同夫人去游说二嫂。 那时候二嫂的一只耳朵已经聋了,他气愤地说:“那妇人也太粗鄙了,竟然下这样的手,不过是仗着将军府罢了!” “那妇人惹下这样的祸事,也不知那沈大将军愿不愿意保她!” 他只说了两句话,秦二夫人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试探着问道:“我若是告她,那将军难道不会护着她吗?” 秦二夫人听着外边的传言,不是多说沈鹤把姜娇儿放在掌心,如珠如宝地宠爱着吗! 秦樟只哼一声:“二嫂真信那些?我且问你,若你有个如此粗鄙的妻子,你愿意与她日日相对?” “二嫂,你可是见过她蛮横的样子了,这一巴掌难道不是她打的吗?” 秦二夫人一顿,随即便重重点头:“就是那贱人!我聋了一只耳朵,若是不讨回点利息,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当时秦二夫人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愤慨! 虽然彼此都知道,这就是诬告,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二嫂,连人都不认识就敢这么干啊。 可害死他了啊。 朝堂上,秦樟是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捂住嘴。 立在最前面的国师微微侧脸,目光幽幽落在几个忍得辛苦的大臣脸上。 上首的皇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荒唐!” 秦樟无奈地跪下叩头:“陛下,臣有罪!” “臣当日与沈将军起了龃龉,才有了二嫂去万汇居闹事一事,当日人多也乱的很,二嫂必然是看错了。” 皇帝也是忍了又忍,实在觉得荒唐,才道了句:“蠢妇!” 秦樟身子一低,这下好了,皇上尊口一开,秦府的姑娘们只怕都要嫁不出去了。 虽然秦樟比较上道,但皇帝对这贴上来的猪队友还是生了厌恶。 不过他挥挥手,让人站起来了,又对着沈鹤软了语气。 “爱卿受了如此委屈,虽说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被那个蠢妇这么摆一通,就是朕心里也不舒服,你觉得该如何?毕竟这错了还是要认罚。” 沈鹤面上微微笑着,他总不能反驳说,要不是他媳妇儿聪明,谁知道会如何呢。 “回陛下,臣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臣以前打仗的时候,什么没见过。秦二夫人所作所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沈鹤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我能理解,却不能替我夫人原谅。” 秦樟倒是一个勇于认错的狠人,当下就想朝着沈鹤跪下。 沈鹤的脸顿时就黑了,天子在前,他转头朝着他跪下,还大声道:“我二嫂她罪不至死啊。” 旁边立刻有人来扶他:“秦大人,你糊涂了不是?” 沈鹤黑着脸:“秦大人为何如此关心自家二嫂?” 一句话,让那秦大人立刻闭了嘴。 看戏的在一旁乐坏了。 沈鹤黑着脸,离着秦樟几丈远:“放心,夫人交代了臣几句,秦大人,我夫人只让我问你,秦家知错了吗?” 秦家? 秦樟听到他这么问,心道要糟,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就这二字反驳什么。 只点头,看着一副老实模样:“知错了。” 沈鹤点点头:“这就够了,夫人说了,人就怕做错了不认错,就如那不怕开水烫的死猪一般。” 秦樟的脸涨成猪肝色,终于不再闹什么幺蛾子。 沈鹤骂了这么一句,仿佛满足了似的,再没有多说一句。 下了朝,国师候在御书房。 皇帝翻开一本折子,哼笑一声,抬头瞥一眼国师:“爱卿,今早这事儿,你怎么看啊。” 商策眯着眼笑了笑:“一出将相和么,怎么,陛下不满意吗?” 皇帝没好气地道了句:“笑话,和什么和,他沈鹤可唱不出来这种戏。” “哎,只是秦樟也太蠢了些。” 商策了然笑笑:“陛下言重,秦大人是被家中妇人拖累。” 皇帝:“或许吧,京中怕是又要论起来了,这会儿沈鹤是不用担心他那爱妻了。” 虽然皇帝言语不清,但商策明白,这么荒唐的事,有些聪明的总会想到皇帝身上。 他不过是不想听到不利于他的言论罢了。 商策贴心递上茶水,仿佛不经意说道:“都是些妇人之见,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马上便到了会试的日子,这才是头等大事。” 皇上这才有了笑脸:“恩,你说的是。” 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又叫人传出去了。 京兆府尹在得知沈鹤夫妇不追究秦二夫人所做的事之后,便把人放出去了。 她被关了一夜,又在众目睽睽下撞破诬告的事,一路羞愤地往回敢。 路上却偶然听说今天朝上,皇帝骂了她一句蠢妇! 她当即觉得天塌地陷,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旁人把这事儿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然后等他们去万汇居喝茶吃饭的时候,突然看见酒楼一侧多出了一个牌子。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今日菜品:清肝明目凤髓五折!” 这是明晃晃在隔空喊话秦夫人补眼睛了,众人顿时又大笑。 秦家觉得天大的屈辱就这么落了下来,可偏偏,皇帝在朝堂上轻飘飘说过一句“错了要认罚”。 秦樟递了折子,也不敢直接“辞职”,只说病了要在家里养病。 沈鹤第二天没看见秦樟心情颇好,朝堂上众人以秦家人为前车之鉴,一时没人惹他。 更甚者,还有人替沈鹤请封赏。 朝堂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儿,不是哪个地方发洪水旱灾,导致缺粮少粮,要么水匪山匪横行。 太子和三皇子经过方万里一事后,都领了虚职站在了朝堂上。 太子最近办了件不大不小的差事,自己站出来说了说总结,不知怎么拐的,结尾给自己的经历升华,表示朝堂要嘉奖有功之人。 他本想说自己便是有功之人,但转头一看,看到了站着的沈鹤,当即道:“沈大人历经艰险重回中原,可三军已封赏过了,沈大人虽然回来晚了,但是功还在啊!” 沈鹤和皇帝都是一头雾水,旁人也替沈鹤着急,也有人暗暗纳罕,太子和沈鹤,什么时候这么走这么近了? 第553章 夫妻齐心 沈鹤一直以为,太子只是行事暴戾了一些,心中也不是没有成算。 但此刻他犹豫了,太子是蠢还是故意的? 沈鹤上前两步:“谢殿下厚爱,但为国尽忠乃是臣之本分,更何况陛下已经降下封赏!” 皇帝没说话,太子却又逼上一步:“沈大人难道不想青史留名,福泽后世?” 沈鹤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三皇子上前:“大哥此话何意?” 这下太子被问住了,他总不能直说因为皇帝只是赏了而不曾封吧? 这时,皇帝那淡淡却有威严的声音传来:“够了,沈将军的功名,还用你们说?” 沈鹤被架在火上烤,一时无奈,三皇子又好心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旁的事。 太子虽然闭嘴了,但沈鹤的心里却不大平静。 回去之后依然有些心不在焉,姜娇儿最近好好收拾了秦家人一把,虽然又传出一些恶名,但她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 这会儿将军府上请了锦园的绣娘来府上订制衣服,给沈鹤量尺寸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黑脸。 “做什么衣裳?”沈鹤扯出一个笑脸,问了句废话。 姜娇儿抬头:“最近府上新定了规矩,往后公账上规定你每年秋天十二套新衣。” 沈鹤立刻道:“不用这么多。”可说完看见姜娇儿拉下脸,又立刻点头:“不过你定的必然是好的。” 姜娇儿哼一声:“秦二夫人给的灵感,京城里那些世家里的规矩吓人,但有些也不是没用。” “不过我这是为了下次再有什么人觊觎咱家的钱,这账上就学那些人的规矩定下份例。” 姜娇儿只说了这么一句,实际上她找了个嬷嬷定规矩的时候,才发现以前她以为丫鬟的“份例”就是工资。 然而等那一条条细则出来,她才发现从吃的到用的,全都有“份例”。 为了把这账做的真些,索性就按照这个来了。 姜娇儿见沈鹤眉头紧锁,便问了句:“怎么了?” 沈鹤叹一声:“太子旧事重提,让皇帝封赏我,这一阵儿不会闲了。” 姜娇儿很意外:“啊,那太子为什么提起这事儿,这么大的事,总不能是突发奇想。” 沈鹤心中也很疑问,原本他以为太子在为他自己邀功,可下了朝,却觉得太子前面那通废话就是铺垫。 “肯定是故意的。” 姜娇儿一愣:“他要搞你?” 他忍不住笑一声,随即摇头:“不清楚,也不大可能。” 姜娇儿急了:“那是为什么,总不能真的为你打抱不平。” “没准是想拉拢我。” 姜娇儿可不认同:“这哪是拉拢,这是结仇!” 她叹一声,不知从何处站出来一张帖子。 “看来这一趟得去了。” 沈鹤拿起那张帖子,上面又是什么赏花宴。 这种宴会要么是相亲宴,要么是几个姑娘为了扬名而举办。 沈鹤眼尖看到了太子妃的名字。 看这时日,就是昨天送来的,本来姜娇儿想拒了的。 沈鹤黑着脸:“这夫妻俩倒是心齐。” 姜娇儿像是不太乐意:“其实我宁愿去盘账。” 听她勉强的语气,他连忙道:“你若不想去就别去了,太子那边自然有人拦着他。” 最起码,太子还有一个天然的敌人,三皇子。 “不,迟早得去。”姜娇儿道:“他们一对黑心夫妻不是有所求就是有所图,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孤军作战的!” 沈鹤闻言,心中一阵暖意萌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算孤军奋战。” 姜娇儿撇撇嘴:“我是那种站在一边看着你折腾的人吗?” “当然不是。” 姜娇儿得意扬眉:“那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今年因为沈鹤收复了西凉以北的几座城池,所以皇帝特开恩科,八月就有一场考试。 而八九月宫中还有一场中秋宴,是一年中比较重要的一场宫宴。 每到这个时候,那些夫人小姐什么的,总会以各种理由设宴,认认新面孔,或者彼此互通有无。 长此以往,这都成了惯例了。 春日和秋日,最常见的就是赏花宴,太子妃举办的赏花宴,赏的多是费了功夫,是原本花期不在秋月的花。 沈小甜虽然被她带出去过,但以往都是哥哥妹妹们一道玩耍。 姜娇儿这一次盛装装扮了女儿,还特意把沈小甜的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的,又扎了两个双环髻,最后在上面围了雪白兔毛的发带。 寻风看见沈小甜的打扮,不由得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小玉兔精啊。” 沈小甜听了这话,微微低头,十分腼腆地弯着双睫,甜甜笑了。 两个哥哥稀奇地围在她身边,瞪着眼去扯她的发带。 “娘,妹妹也太好看了。”沈知宝像是才发现。 沈云升则皱着包子脸,回头看那打扮得如同嫦娥仙子的亲娘,小嘴一撇:“妹妹非得去吗?要是有人想把妹妹偷走怎么办?” 姜娇儿心里好笑,小小年纪就妹控,也太可爱了。 姜娇儿搂着女儿:“你俩够了啊,这次不带你们,下次肯定带着。” 沈知宝哼哼两声:“真是的,男孩子就不可以赏花吗?” 姜娇儿只能再和两兄弟解释一番,这可是纯粹的女人间的宴会。 毕竟京里规矩还是很重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在贵人眼里,两兄弟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男客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两兄弟,姜娇儿便带着女儿去了太子妃指定的“兰园”。 她还特意从空间里挖了一捧长势喜人的绣球花,京城里卖花的人也有卖绣球的,多是粉绣球。 姜娇儿的绣球里一只却有七八种颜色,兰园外收帖子的侍从看见那盆花的时候,眼睛都呆住了。 “不是说将军夫人是个空有颜色的妇人么,竟也有这样的品味。” 旁人不服:“应当是将军准备的吧?不是说当初在夜城的时候,将军找人带回来几盆奇花异草么?” 也有人记得清楚些:“夜城出名的不是昙花吗,绣球在夜城也养不活吧。” 有个年长的冷着脸打断她们:“真没见识,有钱什么东西弄不来,万汇居上面那么多雅客题诗,难道和将军夫人有关系吗?” 第554章 听戏 姜娇儿带着女儿出来,本想是让她多见见京中的那些贵女们。 却没想到,今天来了许多和沈小甜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太子妃见姜娇儿与沈小甜两人牵着手过来,眼神中的诧异一闪而逝。 “夫人,到了。”太子妃喜笑颜开地迎上去。 姜娇儿有一些诧异,因为太子妃从前不说多桀骜吧,但有个厉害婆婆压着,她对自己总不会热络。 姜娇儿笑笑点头,说着,便让寻风把花给兰园的主人送过去。 太子妃看见那绣球花,眼前一亮:“这个颜色,是要怎么养出来的?” 姜娇儿笑笑:“我也不知道,底下人弄出来的。” 太子妃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夸了一句。 作为全场地位最高的女人,太子妃的话几乎就是指向标,原本还在观望,甚至露出厌烦之色的女人,都慢慢走近姜娇儿。 “沈夫人这花种的真是奇了。” “这是府上小姐吧,可真是太标致了,瞧这小模样,小仙童啊这是。” 女人的话题不是男人就是孩子,姜娇儿一律都点头应对。 沈小甜眨巴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不一会儿就成了众夫人间的心头好。 忽然,有个五十多的老夫人握着沈小甜的手:“诶呀,这好模样,和当年长公主有些像呢,怪不得听说,长公主格外青睐小甜姐儿,这就是美人的眼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子妃跟着赞叹两声,之后她身边的大宫女打断众人:“前面青石阁的戏要开始了,各位夫人一道去吧。” 于是众人热热闹闹地跟着去了一座玲珑精致的阁楼,上面戏台上已经摆上了胡琴和小鼓。 姜娇儿眼尖地瞧见了些战袍,心里立刻就有了预感,回头一问,果不其然,这出戏是讲太祖和海将军的。 说起来,海将军也是个倒霉的,当时和太祖一道发家,据说推举谁当大哥的时候,本来跟着的小弟选的都是海将军。 结果因为太祖大了海将军一个月,最后就认了太祖为大哥。 原本太祖和海将军出来的时候,手底下的班子不过是个小团体,可最后居然打下了天下! 这一路打过去,海将军功不可没,太祖甚至说过,要和海将军共享天下。 只可惜,最后海将军一家战死沙场,听说她夫人都上了战场,唯一的儿子也英勇就义。 最后,盛世一定,京城里来了个海家的分支,太祖也给封了个伯爵,据说是让他延续海将军的香火。 然而这个分支海家人,从乱世里一路走过来早就多病缠身,也早早去了,一个后人都不曾留下。 兰园里头这出戏,唱的就是太祖要和海将军共享江山的一出。 这种戏,说是悼念旧日英雄,还不是说是歌颂太祖的胸襟广博。 太子妃特意叫了这么一出戏,姜娇儿有点想不明白,一些心思还比较单纯的姑娘们都不大乐意:“赏花的日子怎么看这种戏?” 太子妃转头,声音不大不小,却又叫那些人可以听见:“沈夫人,这出戏选的好不好?” 一时间,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那些带着探究的目光就更迫切了。 姜娇儿很是无辜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娘娘,这出戏讲的是什么?您是知道的,我不喜欢看戏,这戏词吧我也听不懂。” “但是我看他们穿的,该不会是场武戏吧?” 她这么一说,旁人都觉得很惊奇了:“沈夫人不知道这出戏?” “我就知道几个祝寿的戏,那还是几次寿宴上旁人讲的。” 太子妃有些怔愣,随即不知是不是埋怨地说了一句:“哪有女人不爱看戏的啊。” 沈小甜仰着头:“娘娘,看不懂就不爱看了啊,我也不爱看。” 奶里奶气的童声顿时惹得那些夫人们发笑,都说沈小甜说的对极了。 只是太子妃脸上却没那么高兴,她脸上带着勉强的笑:“看不懂我也没办法了,再挑一出吧,诸位夫人都帮着挑一挑,挑一出大家都能看懂的戏。” 能坐在前面的夫人都是人精,不一会儿,大家就乐呵呵地挑出了一个牡丹精报恩的故事。 戏幕拉开,太子妃又和没事儿人一样坐到了姜娇儿的旁边。 “今日夫人带着小小姐来兰园,想必打的也是那个主意了,只是沈大人真是叫人想不到,明明平日里看着对万事都不上心。” 姜娇儿心里疑惑,但表面镇定无比:“太子妃这话何意,只是小甜大了,我想叫她多出来走走。” 因为她没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太子妃认定她就是有目的,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扭头便和别人说话了。 沈小甜年纪小,对咿咿呀呀的唱腔不大感冒,听了一会儿就快睡着了。 阁楼底下就是湖水,水面上来的都是凉风,姜娇儿怕小宝真的睡着了着凉,索性带着她出去了。 俩人刚走出阁楼,瞧见一个凉亭,便过去了。 谁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气冲冲上来了,最怪的是,对方脸上还带着泪。 “你就是沈小甜!” 姜娇儿还站在女儿身边,那小姑娘就这么急匆匆过来了,要按照古代的礼仪来算,可真是太失礼了。 不等她开口,沈小甜就上前两步:“我就是,这位姐姐你有事吗?” “哼,你是不是要仗着你那个将军爹,抢我的位置!” 沈小甜瞪圆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呀?” “哼,别装了,你是不是知道宜安公主要请伴读的事了。” 沈小甜好一阵子不和京中那些小孩儿在一块玩了,对于这个宜安公主更是没有印象。 她问道:“宜安公主是谁啊。” 对面的姑娘终于受不了了,“哇”一声嚎啕大哭:“你就装吧!”说着,她转身就跑了。 沈小甜摸摸自己圆圆的脑袋,耸了耸肩膀,回头看一眼她娘:“娘,宜安公主是谁啊。” 姜娇儿对这些还是很了解的,宜安公主算是皇帝最小的孩子,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了。 之前一直没什么名气,直到最近,宜安公主作了一首怜悯天下百姓的诗。 如此,就让皇帝知道了这么个人,更妙的是,因为这事,宜安公主的娘也复宠了。 第555章 放权 姜娇儿虽然算不上深居简出,但平日里的拜帖,两个月能去一次就很给面子了。 虽说与那些人接触不多,但她手底下有的是能人,京中各处重要的消息,挑挑拣拣总是要汇报到她这里来。 宜安公主的出现,本身就算得上是一件奇事。 宜安公主是在七年前的冷宫出生,其生母不过是一个京郊农户家的医女。 原本这医女入了冷宫,手中既无银钱也无门路,原本应是一辈子都出不来的。 可偏偏皇帝最近少眠多梦,又恰逢某地上报已经阴雨连绵半个月,雨再不停就要生灾。 钦天监差人来报,说是辰星隐没,或有天灾,破解之法在东方。 皇帝找来国师,国师只说等待时机。 于是皇帝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一日他心血来潮,从御花园往东走,行至冷宫,正准备回转,却听见一稚子正经地念诵一首悯农诗。 诗中恰恰提到了暴风恶雨,忧思百姓,又在最后提到皇帝圣明,百姓一定能够度过灾劫。 虽然有些稚嫩,但却是一片赤子之心。 皇帝回去之后,意外发现,他居然不做梦了。 而三天后,那地方的官员回京述职,原来雨已经停了,好在今秋最后一次的收成,收上来了。 皇帝一听,立刻就联想到了冷宫的那个稚子。 当天就把人接出来了,宜安公主就得了皇帝青眼。 更妙的是,钦天监说这位公主是青龙入命,天生就是要助长皇家运势的。 皇帝一开始还很不在意,表示出生在皇家已经是贵极,可还是对这个女儿愈发宠爱。 姜娇儿不清楚宜安公主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如果有可能,还是别让女儿去当什么伴读。 看着一脸天真的女儿,她心里有些慌,不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吧。 可刚才过来的那小孩,若不是听到什么,也不会如此冲动。 既然已经中途离席,姜娇儿直接叫来个丫鬟,说是家中有事就先回去了。 不等那人挽留,她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沈鹤看见她回来,脸色也不大好,便问道:“太子妃的人为难你了?” 姜娇儿摇摇头,一旁的沈小甜却皱着眉头说了:“爹,我要去给公主当伴读吗?” 沈鹤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姜娇儿暗叹一声,把自己的猜测和他说了。 沈鹤听了之后黑着脸:“那太子妃呢,她也有这个意思?” 毕竟如今的太子夫妇明面上对他们比较热络,不知底细的人估计以为这两位是要拉拢自己。 但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她觉得这俩人是要使坏。 “估计是吧,不然谁敢在太子妃的宴上露出风声。” 沈鹤对于这个宜安公主没怎么听过,可对于皇帝的荒唐,他多少知道一点。 “放心好了,选伴读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事,往常都是要臣子愿意,还有那些想尽办法塞人的。” 他表示这件事好推脱:“总不能让两个孩子结仇吧。” 姜娇儿心里知道估计没那么简单,但还是暂时按下此事,毕竟此事在宫中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要说担忧也太早了些。 与此同时,皇城内。 又逢初五,皇后刚刚送别了太子,那边便有人长声道:“皇帝驾到!” 皇后脸上露出三分喜色,摸了摸头上整齐的鬓角,便起身相迎。 皇后带着众人向皇帝跪拜,而皇帝今日心情还不错,不等她福身,便伸手扶住了她。 皇后脸上的笑容深了三分:“陛下可用过膳了?” 皇帝点头:“御书房用了些,皇后还没用过吗,不是说老大来了吗,怎么不留饭?” 皇后轻声一笑:“皇儿都多大了,自然有人等着他回去用饭。” 听他这么一句,皇帝似乎也很感慨,他眯着眼睛看着皇后这屋里的陈设,恍惚间道了一句:“孩子都大了。” 随后,他又道:“就是几个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皇后一怔,垂着眼眸。 但也有没到出嫁年纪的公主,瑞安如今是被“流放”在宫中某个角落,再也不敢提了。 而宜安才刚上了皇家玉牒,才七八岁。 皇帝必然联想到了这个新册封的公主,她却一副不曾察觉的模样。 “是啊,一眨眼公主们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皇帝回头看她:“此事你放在心上,都是金尊玉贵的孩子,就算夫家身世不显,那也得是人中俊杰。” 皇后立刻点头:“这是肯定的,听说今年的举子已经进了京,除了京城那些青年才俊,也可以从这些人里选些出挑的。” 皇帝点头:“也可。” 看着皇帝心不在焉的表情,皇后又道:“听说宜安公主正在选伴读,不若到时候放了榜,就说是给公主选老师,把人都叫到宫里来看看。” 皇帝眉头一皱,显然不想拿自己这个女儿做筏子。 却不想,皇后口风一转:“毕竟宜安有神童之才,御书房那些个启蒙师傅,哪里配得上宜安啊。” 这话倒是让皇帝展眉一笑:“说的是,朕听太子说,这届举子中,有几个很是不错,颇有盛名,到时候叫进宫里来看看。” 皇后点头应是,她知道皇帝的意思。 同时心里也泛上喜色,皇帝到底是同意了,虽然他之前让太子和三皇子都入了朝,实际两位皇子还是在边缘呆着。 如今,太子可以插手会试主考的事了! 等皇帝一离开,皇后就叫身边的大太监去给太子送信。 太子看过内容,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母后,应当没有会错意吧?” 大太监心道这说的什么话啊,面上却恭敬的很。 “自然不会的,要老奴说,殿下到底还是正统,陛下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 太子一副终于苦尽甘来的模样,开口便道:“如今父皇年纪也大了,是该放权了。” 大太监只能赔笑,太子殿下有时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好在没有外人就是了。 翌日,三皇子最近也在操心会试的事,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是个积蓄人脉的好时候。 可没想到,主考的人选出来了,竟然是太子妃的娘家族叔。 第556章 轮番上阵 皇帝最厌恶皇子结党营私,但这事儿是屡禁不止的。 毕竟从龙之功的诱惑还是不小,更何况一旦成为了姻亲,除非情况极其特殊,不然姻亲就是皇子天然的队友。 而这一回,会试主考居然是太子的姻亲。 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太子毕竟是正统,他也到了该做事的年纪了。 皇帝适当放权,也是明君所为,毕竟太子也需要好名声,最好是能够让天下读书人口耳相传的好名声。 虽然说,主考将是所有举子的座师,但也不代表所有举子就亲近太子。 只是,太子有机会把亲近自己的那些人的名次,稍微往前提一提。 这么大的权利和便利,一时间,京城又一阵风雨。 姜娇儿只是略微关注了此事,很快她就无暇顾及了,沈鹤被叫到宫中了。 明明可以第二天朝会后把人留下,偏偏这么着急的把人叫去宫中,姜娇儿的心思立刻亏被这件事占满了。 而夫妻俩都是一头雾水,倒也不是没有猜测的方向,可他们又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御书房中,沈鹤被赐了座。 “沈爱卿可知朕找你来何事?” 沈鹤摇摇头:“回陛下,微臣不知。” 皇帝扔下笔,背着手来到了面前,感叹道:“爱卿,听说你那小女儿很是规矩知礼。” 沈鹤心中一顿,脸色一沉:“陛下,微臣的女儿尚且年幼,还不怎么知事,这话从何说起?” “哦,是这样。朕的宜安公主年岁不大,宫中却没有同龄的姐妹,想必你也知道,朕委屈她了,长到这么大,居然也没个朋友说说话。” 皇帝话音一转:“小姑娘嘛,正是话多的时候,你那女儿,太子妃就说很是不错,懂礼又聪慧。” 他说了一半,忽然停住。 沈鹤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开口了,于是故作疑惑:“可小甜她言语上有些木讷,不似旁的姑娘活泼……” 皇帝冷哼一声:“自然不会只有你一家的女儿,朕选了七八个,你女儿到时入不入得宜安的眼,还未可知。” “你只需要过几日把女儿送进宫里让宜安挑就是了,朕乏了,下去吧。”说罢,皇帝进了内室,沈鹤被晾在一旁。 太监过来给他引路,沈鹤憋着气出去了。 沈鹤心中还在思索,没走出皇宫就被拦住了:“沈将军。” 他抬头一看,竟是国师。 沈鹤虽然在朝堂上能看见国师,但许久不曾面对面相交了。 “大人。”沈鹤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 商策笑了笑,宛如和煦微风拂过:“刚从陛下那里出来?可是遇到什么难为的事了?” 沈鹤下意识不想和他多打交道,但他听说宜安公主好像很喜欢国师。 沈鹤故作忧愁地苦笑一声:“大人必然知道,宜安公主选伴读,不知怎么就和小女扯上关系了。” 商策“啊”一声,随即轻轻叹息一声:“将军可不要错失良机啊,眼下是个很好的机会。” 沈鹤抬头:“大人这是何意?” “上位者的猜忌,哪里是那么容易打消的,既然有人递梯子过来,为何不顺势而为?” 沈鹤眼中露出几分讽笑,梯子? 虽说宜安公主的伴读,听上去还挺荣耀,但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那些没活下来的皇子公主,哪一个不比小甜身份贵重。 说到底,要真把小甜送进来,想要挑拨,想办法弄死了人,到时候君臣不和,这里头可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虽然他对皇帝的猜忌之心很厌恶,但还真不想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 见沈鹤神情冰冷,商策叹一声:“你莫不是觉得我无情,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真拒了,那又是什么场面?” 沈鹤眉头一皱,他早知道这是进退两难的局面,不然也不会如此头疼了。 “既然不能拒绝,不如顺势而为,一个孩子的性命,本官还是能帮你保下的。” 国师已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拍了拍沈鹤的肩膀,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沈鹤回头看了一眼,难不成,那男人真的在帮自己? 他一时也不想不出那个男人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心里也认同他的话。 虽然说这个伴读有为质子的成分,但如果暂时相安无事的话,后续也能徐徐图之。 姜娇儿焦急等待着沈鹤的消息,然而他回来后,却没办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时间,一座名为权势的大山就这么压在了两人头上。 而更加让人措手不及的是,姜娇儿本想联系越贵妃,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皇后在她出发前降下旨意,让她带着女儿进宫一趟。 没办法,她只能带着小甜匆忙地进了宫。 坤宁宫中,最近皇后办成了一件大事,宫中上下都一派喜气。 而后今天又截了越贵妃的人,一时间有些自得。 此刻,后宫中那些妃子又不断前来拜访,皇后都让他们进了。 等到姜娇儿带着女儿七拐八拐地到了坤宁宫,一眼就看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有个面生的人先瞧见她,立刻尖声道:“沈将军的夫人到了!” 在外头,姜娇儿的名声多是万汇居的东家更响亮,在宫里就是沈将军的夫人了。 皇后笑着冲她摆摆手:“可是来了,让本宫看看,这是府上三小姐吧。” 一群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落在了沈小甜的身上,小甜不等她娘提醒,自己走到皇后跟前,拜了拜:“小甜见过娘娘,祝娘娘千岁。” 皇后指着她:“诶呀,果真伶俐!” 姜娇儿倒是不害怕皇后做什么,其实她也知道,沈小甜做伴读,皇帝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可皇宫就是个染缸,连拓拔玉那样的人都能夺得圣宠,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心思歪的。 他们对小甜可不会手软。 就是这个宜安公主,光听那些道听途说都让人忍不住地忧心。 可偏偏皇帝还对她十分宠爱。 而正巧,一个宫女领着个头比沈小甜还要矮些的姑娘过来了。 皇后眼前一亮:“宜安,快来。” 姜娇儿和小甜同时看过去,宜安公主乖巧地福身,便向皇后这边走过来了。 第557章 中途来人 在姜娇儿的想象里,宜安公主应该是个小道姑的模样。 可真见到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太过于美好。 不是说宜安公主和神神鬼鬼的沾了边就是道姑了,要知道,这公主可是在了冷宫呆了七年。 所以,宜安公主的形貌如同一只穿了衣裳的猴子,她太瘦了。 不过和她消瘦的身形极其违和的,是她的仪态。 她的仪态就仿佛天生是个贵人般,行走坐卧,比那几个成年的公主还要更显贵气。 “本宫记得,是三小姐的年纪更大些?” 宜安公主对着沈小甜张口便要叫姐姐,谁知沈小甜却小一步福身:“公主殿下尊贵,叫我小甜就是了。” 姜娇儿深呼一口气,看来小甜也从五皇子那教件事成长许多。 宜安笑了笑,她看着沈小甜那张包子似的小脸,回头冲着皇后道:“娘娘,宜安很喜欢这个姐姐。” 姜娇儿轻轻蹙眉,她觉得小甜和宜安站到一块儿,那就是一颗大白珍珠和一块小石头的对比。 哪怕七岁的小女孩还没什么爱美的强烈意识,但应该不会愿意有这么个伴读对比着吧。 不过看着宜安,对方眼中一点其他的情绪也没有,就更显诡异。 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向皇后拜了拜:“多谢娘娘,宜安从小到大没什么玩伴,若是以后能有沈三小姐相伴,想来也是极好的。” 沈小甜脸上立刻显出几分局促,这么多人看着,且突然有人要把她“要走”,小甜心里着急起来。 皇后依旧是笑盈盈的,目光却落在了姜娇儿的身上。 “娘娘,小甜长这么大,胆子又小,还从没有离开过家……” “长公主驾到!” 外头太监突然扯开的嗓子唱道,一行人齐齐抬头去看。 长公主带着人走进来,环视一圈便呵道:“娘娘这里真是热闹啊。” 皇后眼中闪过不悦之色,很快压下了,露出笑容迎上去:“殿下怎么有时间到这儿来?” 长公主噗嗤一声:“你这里没什么好来的,要不是听说小甜在这儿,本宫才不愿意来呢。” 说着,长公主便向着小甜伸出了手。 沈小甜原本就许久没见长公主,刚才又被众人紧紧围着,一时眼泪盈盈:“公主娘娘。” 长公主看着小甜的可怜样儿:“是谁给我们小甜委屈受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是陛下吩咐的,给宜安公主找几个伴读,妾身见小甜很是伶俐……” “够了,小甜本来就不喜欢被拘着,这是做什么?” 皇后面上为难:“可陛下已经点了头。” 姜娇儿转头看向宜安公主:“殿下,小甜她确实不太活泼,你看要不然就算了?” 宜安公主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刚才说话的妇人又开口:“夫人,宜安她确实是第一次交朋友,夫人若实在不放心,只每日让小甜进宫来陪宜安上学说话,下了学便回家去?” 有人开口,宜安似乎胆子大了些,忽然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小甜:“小甜姐姐,这个给你。” 姜娇儿有些无语,也不知从哪一刻起,所有人都换了个态度,她和小甜仿佛变成欺负人的那个了。 长公主冷哼一声,让人抱着小甜就往外走。 “皇后娘娘既然说是陛下开了口的,那等他要人的时候再说吧。” 姜娇儿也没有退还宜安公主的镯子,跟着长公主就出去了。 “臣妾告退。”她矮一矮身,这就转身走了。 追上去的时候,长公主已经把小甜哄好了,一老一少在那儿乐呵呵的。 “今日之事,多谢殿下。” 姜娇儿诚恳道谢,要不然就宫里那些女人,真是能把他们娘俩吃了。 长公主叹了一声:“不必谢我,若不是有人来报信,我还不知皇帝打的好主意!” “一个孩子而已,他就非得这么为难他的臣子!” 姜娇儿没说话,这种时候也轮不到她说什么,只是今日见了宜安,她却觉得,皇帝或许没想让小甜当什么伴读。 那宜安确实有几分不同在身上,皇帝应当是真心宠爱这个女儿。 可能给宜安找小伙伴是真的,至于小甜进宫当伴读,那就是很多人在背后当推手了。 “哎,这些说了也没用,喏,报信的人来了。” 姜娇儿顺着长公主指的方向,意外地看见了越贵妃。 刚才在殿中没看见越贵妃,她还疑惑,这人一向跑的很勤,怎么没见到。 “多谢娘娘。”姜娇儿冲着她福身。 越贵妃一把拉住她。 “你我之间何须这样多礼,从白城回来我便一直想谢你,若不是你们夫妇,我儿当真要被人拉下水了!” 三皇子能从上一次的事件里脱身出来,还真是靠了沈鹤。 最后三皇子联合县令欺压百姓的事情,也变成了方万里设计陷害三皇子了。 姜娇儿笑了笑:“是三皇子立身正。” 越贵妃闻言,笑不达眼底:“正?或许吧。” 越贵妃脸上的惆怅,明显是还想说什么,然而长公主道了句:“还有什么要说的,沈大人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越贵妃拍拍她的手:“快去吧,你来了没一会儿,沈将军就在宫外等着了。” 姜娇儿面上有些羞赧,向着两位皇宫里的贵人施礼告辞,这才带着女儿出了宫。 门外的马车果然候了有一会儿,姜娇儿带着女儿钻进马车,方才脸上的羞赧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等在这儿,不怕别人说些不好的话,传到陛下耳朵里?” 沈鹤脸是黑的,看见媳妇孩子的那一刻,脸才放晴,但姜娇儿这么一句又让他黑了脸。 “这么大胆?”沈鹤一把搂住她俩:“怎么样,那群女人怎么说?” 姜娇儿叹一声:“不知道,一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怎么说?”沈鹤有些好奇,本以为进宫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发现那宜安公主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往后小甜可以装病。” “就这?”沈鹤无语:“总不能一直装病。” “你放心好了,皇帝应该对这个宜安,可能还真有点亲情在,往后只要能让这宜安开口,小甜的事肯定不难解决。” 沈鹤明白了,毕竟宜安还是个孩子,孩子心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算有,她也斗不过大人。 第558章 文会 夫妻俩打定主意从宜安那里寻求解决之法,一时都觉得这事儿没那么难办了。 不过为了安慰沈小甜,姜娇儿决定带着她下馆子。 沈小甜很兴奋:“我想吃烧烤!” 烧烤白天是没有的,自然被姜娇儿驳回了,沈小甜这时候又鬼精鬼精的了:“那就去了让方叔烤。” 沈鹤虽然不知道姜娇儿为什么一直说烧烤吃多了不好,但他相信姜娇儿这么说肯定有原因。 “今天不去你娘的店了,咱们去别家吃!” 沈小甜听了这话,有些兴趣,但兴趣不多。 “别家能有万汇居好吃吗?” 于是两个大人决定让她挑,沈小甜就挑了个楼层最高,最花里胡哨的酒楼。 这酒楼在万汇居之前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里面的大厨是宫里头御厨出身,有几个拿手好菜还挺出名。 三人进去,雅间已经没了,不过一楼还有空桌。 依着小甜的愿望点了几个名字好听的菜,都是些什么蟾宫折桂,孙山之上,桂榜提名之类。 小二乐呵呵地解释,最近来店里的都是些各地来的举子,所以菜名就图个吉利。 姜娇儿知道这时候的人最喜欢讨个好彩头,于是悄悄凑过去和沈鹤说:“待会儿去万汇居,叫他们也想些有意思的菜名。” 沈鹤让她要一份菜单,姜娇儿哼一声没理他。 上菜的时候他们扫了扫周围,果然都是些读书人,年纪有的大,有的看着二十出头,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儒生模样。 “会试的时候好热闹啊,这是个商机啊。”姜娇儿双眼发光,喃喃道。 沈鹤道:“你要想赚钱,可从衣食住行上下手,太深的莫要想了。” 姜娇儿回头:“衣食住行?赚个什么,都是些穷举子。” 沈鹤紧了紧后槽牙:“我感觉你又想出了鬼主意,但这些举子事关朝堂,别随便掺和。” 姜娇儿笑了笑:“我有个绝妙的主意,这些个举子不是穷的抄书么,我打算办个要钱的交流会,找几个有声望的名士拟些题目,然后让这群人写,再高价拍卖他们的的文章,你觉得如何?” “当然,办这个交流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卖会试大礼包。” 姜娇儿脑子里已经把许多细节给圆上了,以往前世但逢考试,就是处处商机,从培训班到文具店,哪个不赚一大笔。 更何况,这次机会还能让万汇居沾点文气,简直太值得了。 姜娇儿看着沈鹤不太赞同的表情,一脸正气:“况且万汇居如今也算是个标志性的酒楼了,怎么能没有一两场文会撑场面。” 沈鹤欲言又止,偏偏姜娇儿兴致勃勃。 两人你来我往,沈鹤正落下风,忽然听旁边一人大声说了一句:“狡兔死,走狗烹而已!” 这六个字,简直就是沈鹤身上的标签,夫妻俩默契地安静下来。 却听旁边两个书生争论起来。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圣人之理。难不成他沈鹤就不用听圣人教化了?莫说沈鹤如今还好好的,就是君要臣死,那臣也不得不死!” 对面的书生明显没有此人文绉绉,他只道:“你倒是很会讲理,下一次西凉打过来,你第一个上就是了。” 又有第三个人凑过去:“在下觉得李兄说的不对,当年太祖还曾与海将军言,要共享江山。而沈将军之功,未必就弱于当年的海将军啊。” 姜娇儿瞪大了眼睛,她就知道,上次太子妃点的那出戏,不是单纯试探她。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沈鹤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群书生终究还是吃得太饱了,什么话都敢说。 好在,这群人里也不是个个都那么蠢的。 有人看着那把海将军拎出来的书生,退了两步。 “这位兄台,找死可不要带着在下,在下不过是觉得沈将军不世之功,如今窝在这京城不得重用是浪费人才。” “不像兄台你,是想造反啊。” 说着,那人转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旁边刚才说得厉害的人,也意识到了那人的言外之意,纷纷退避。 那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说了句什么就上楼了。 姜娇儿看着这些人,突然道:“你说,他们有没有人认出来你的?” 沈鹤稳稳地坐着:“肯定有。” 小甜听不懂爹娘在说什么,但她吃的还算满意,好多糕点都是用桂花做的,味道还不错。 时间晚些的时候,父女俩回去了,姜娇儿则是改道去了万汇居。 自从听了那些书生大放厥词,沈鹤也不再说不让她做这些学子的生意了。 万汇居声名在外,虽然还没放出那些有意思的菜名,但来吃饭的书生也有不少。 毕竟,读得起书的举子,是有那么些人刻苦贫穷,也有好大一部分是有不少家资的。 读书,可是个费钱的事儿。 而那日听见那些举子对沈鹤的评价,也让姜娇儿意识到,功高震主这个事情很复杂。 旁人的言语有时候也能催命,至于伴读的事情,还是先不要着急拒绝。 毕竟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让小甜装病,依着宜安公主的身子,肯定不可能让小甜在宫里待着了。 如此一来,姜娇儿反而静下心来一心开始准备她的会试大礼包。 她先是以万汇居的名义向举子门发帖参加文会,这种帖子不写具体邀请了谁,只要谁能拿到万汇居的名帖,那就可以来参加。 一开始,是来吃饭的举子们,一桌一张,分发三天,这帖子就在市面上开始买卖。 但是卖帖子的人并不是姜娇儿,而是几个有名有姓的权贵。 再有就是她给京里的几个名士送了一些帖子。 这些帖子制作精美,不仅如此,上面还书写几行叫人拍案叫绝的名句。 且都是署名“佚名”,这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而且帖子共有二十副不同诗句的,就是许多人不想去,却也起了收藏的心思。 一时间,万汇居的名帖一时风雨满城,所有举子都知道万汇居的文会要宴请有才之士来参加。 而有名帖,也成了一件引以为荣的事。 不过那些帖子,少部分落在了好运气的人手上,多数还是在那些要么有权,要么才名远播的人手上。 要想从这些人手上拿到帖子,要么有真才实学,要么就是和那些权贵有关系。 第559章 取经 八月初一,晴空万里。 今日一早,方成把东家要的人带来了,又因为东家说要布置酒楼,所以难得的,万汇居今儿不做生意了。 往常就是除夕夜还做着生意呢,这可太难得了。 所以今早这桩差事,他做的很认真。 姜娇儿在将军府上收到方成的口信,也套了马车出发了。 万汇居里此刻也坐着两个拘谨的先生,一个身上的青色长衫还打着灰白的补丁。 另外一个先生情况好些,但衣裳袖子明显是短了的,他不自觉用手把袖口往下拽。 店里几个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时候,一个年轻些的伙计兴奋地跑进来:“东家来了!” 那两个先生下意识站起来,一旁的方成也满脸笑意地出去迎人了。 姜娇儿一眼就看见了两位先生,立刻抬手:“快叫两位先生坐下,赶紧上茶。” 那两人干巴巴笑着,旁边的伙计们一下变成了十分热情,他们跟着那些伙计们的动作谦让着,等回过神,已经和姜娇儿面对面坐着了。 事已至此,两人中年长的那一位拱了拱手:“不知夫人找我二人,是为了何事?” 姜娇儿的嘴角挂着笑:“二位莫急,想必都听说万汇居文会的事了。” “正是。” “那两位今年有下场的意向吗?” 这话问出来,两人脸上都露出点尴尬。 要不是对这万汇居的东家多少了解点,他们恐怕还以为这人是专门把他俩找来取乐的。 年轻的那个终究是压下心头的窒闷:“夫人必然是知道的,读书人的出路就那么一条,自然是要下场的。”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光这会试,也考了三四次了。 姜娇儿点点头:“还请两位不要误会,我毕竟是个生意人,其实请两位来,是想让两位帮个忙。” “相应的,我肯定也会给予二位一定的回报。” 那两人很是不解:“夫人,我们两位学问做的也不好,身上也无几分力气,能帮什么忙?” 姜娇儿笑了笑,叫人把笔墨拿上来。 “两位先生自然也有过人之处。”说着她停顿一下,诚恳道:“我并不是取笑,两位先生对于会试的经验,足够丰富了。” “这也是常人没有的。” 姜娇儿的言语实在出于他们的意料,且她又十分诚恳地说了并非取笑。 一时间,两人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体会了。 姜娇儿叫人开始记录,这边便开始了:“两位先详述一下会试的过程吧。” 毕竟是有钱拿的,两人没有纠结太多,便按照姜娇儿的要求说起来。 说到最后,两人哀叹一声:“至此,从考场里出来,还有力气走路的,也很是不凡了。” 姜娇儿听了眼睛发亮,没想到一场考试居然这么受罪啊。 “嗯,不错。” 姜娇儿看着他们记录的过程,开始问道:“刚才这位先生说,那考篮敞开着,进去搜查的时候容易被人陷害?” 年轻那个先生姓王,也是机缘巧合曾经看到过这么一桩事。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正是,只需要一个手脚伶俐的,趁人不备的时候,把东西扔进考篮即可。” “啧啧,好主意啊。”姜娇儿喃喃道。 幸而那两位先生没有听清,不过姜娇儿也很快略过这个话题:“还有呢?” “再有就是吃饭的问题,如今八月,除了干粮,有些饭带进去第三天就不能吃了。” “有时过一个晚上就会坏,第二天吃了就会坏肚子,整场考试只能作罢。” 另外一人赶紧补上这么一句,看他那心有余悸的模样,估计曾经还真有这么一回。 听着两人又说了许多,姜娇儿已经隐隐听明白了,在考场里,每人都有个小小的隔间。 举子要在里头呆够整整三天,这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里头,没有一样是方便的。 收集够了情报,姜娇儿给了两人银子,又给了两张万汇居的名帖,便让两人离开了。 她又召集了好些个人,针对会试的不便之处做出方案。 一开始还有些人觉得她是白忙活,毕竟这都多少年了,哪回考试,那些人不是折腾得精疲力尽的。 且这样才有感觉,这就叫凤凰涅盘! 然而姜娇儿却直接让方成拟了一个数字,告诉他们,谁的主意好,谁就有奖金。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再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了,所有人都乖乖去想办法了。 另一边,姜娇儿的文会也定了时间,八月初三。 这天不是什么绝妙吉日,众学子出门的时候,天上还有一片阴云。 虽然说天公不作美,但这样的天气还是挺舒适的。 沈鹤这两日忙得焦头烂额的,那些学子们进京,人员流动大,各部都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沈鹤在兵部挂着职,兵部尚书直接就让他去看城门了。 而且,没想到这么热闹的日子还真有那些个老鼠冒头。 眼见着会试的日子要到了,人也越来越多。 但这天沈鹤去了城门,却发现一路过来街上都没什么人。 他还很奇怪:“今天又是哪位名士宴请,看来这来头不小么?” 萧衡跟在他身后,古怪地看着他。 沈鹤心头疑惑:“这是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萧衡忍不住了:“将军,您真的不知道?” “今儿是万汇居的文会啊,有名的,籍籍无名的,都跑去万汇居了啊。” 沈鹤觉得一晃时间过得真快:“原来是在今天吗?” “好罢,反正今日人也不多,我们也一道去看看吧。” 这个提议,萧衡还是很赞同的,看城门太无趣了。 另一边,关了两天门的万汇居今日热闹非凡。 门口摆了两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白饼,一面写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另一面写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路过的,没有名帖的举子可以领一对白饼。 那白饼和月饼差不多大小,外面看着朴实无华,里头是果干和坚果混着牛乳的馅儿。 不光光是寓意好,里头的东西才是万汇居的真本事。 第560章 雅集 外边人热闹了一阵,姜娇儿就让人把发白饼的桌子搬远了些。 姜娇儿一向不在这种场合出面,基本上都是方成出面。 如今,方成虽然没有多得脸,可也是能够让那些权贵一眼认出了。 一个华服公子递上一张名帖,笑容满面:“方掌柜,外面的饼,里面的人不会吃不到吧。” 方成虽然是头一次应对这种场面,却也进退得宜。 今日他也换了副面貌,一身绫罗,身子板正。 “沈公子放心,那饼子里面也是有的。” 其实外面发饼的也没多严格,只要看着有些书生气的,基本上都领了一对儿。 这位沈公子一开始觉得好奇,当下咬了一口,一时间惊为天人。 京城里那些点心铺子不是甜的腻,就是油腻。 有些油酥的点心放一会儿,还有种不好闻的“油味”。 但现在的点心,不用油酥的太少了。 万汇居似乎没有卖过多少点心,所以,他没想到人家还能有这手艺。 今日的万汇居,一楼摆的桌椅全都撤了,只在大厅中央流留出一个看台,看台两边又是一层浅浅的水池。 虽然那水池只到人的脚面,却有水草游鱼,样样不少。 更别提看台中央还有一颗正开的梅树,白梅花瓣有时会顺着风飘落水中。 好一副写意山水画! 虽然京城中也有几处园子,庄子上的风景得天独厚,但能在室内装扮得如此雅韵天成的,万汇居是第一家。 且,那浅浅水池隔开了一对仙姿佚貌的男女。 姜娇儿把那对男女叫做“主持人”,当然,旁人还是更热衷于去打听两位的“花名”。 一楼坐的是学子,二楼是已经成名许久的名士。 等到宴席开始,先是诗词会,而后则是一些重头的地方。 那些名士出一个短小精悍的题目,再让那些学子呈上解题思路和大概提纲。 这样不仅不浪费时间,还能多过几道题。 沈鹤和萧衡到的时候,正逢第一道题解答完毕。 因为是文会,最重要的是交流,所以在看台后面还有一块儿大大的黑板。 上面写着一道题目,底下对应了十数道答案,人名匿了。 且都由看台上两位男女抄录,最后,每道题都会让名士们评出一个最佳答案。 “最佳者,沈世言。” 从二楼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一楼众人目光落在沈世言的身上。 那些目光,有些是不屑不服,也有些羡慕嫉妒。 不过也没人敢置喙什么,沈世言出自山东世族,祖上出过几朝宰相,还有几任太傅。 虽然近几年在京中不显,但在山东,沈家妇人是山东其他女人的表率。 从山东考出去的那些举人进士,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沈世门徒。 萧衡在一旁揉了揉眼睛:“我的妈呀,万汇居真是你家的?我都不敢相信,太气派了!” 沈鹤瞥他一眼,萧衡立刻老实,同时悄悄凑到了他耳边。 “待会散了,我要打包一些饼子,大人你可得给我留着些!” 沈鹤笑一声:“出息!” 萧衡嘿嘿直笑:“我又不考科举,就这么出息!” 沈鹤抬头,不知道姜娇儿在哪儿,而这场文会,从现在看,那可是太成功了。 二楼。 名士之中也是有竞争的,答题答得好是一方面,出题也是有学问的。 如今会试的主考已经定下来了,这位主考虽然是太子妃的族叔,但也不是算凭关系,他好歹也是礼部侍郎。 在礼部呆了许久,这位主考也开始喜欢那些言之有物的骈文。 骈文说好写也不难写,但要言之有物,那就难了。 所以这个“言之有物”也有个度,同时这位主考出题,诸位举子也多少知道了他的偏好。 于是,名士们也得在出题的时候体现出来,等到最后,还有一个最佳题目呢。 实际上是这些名士一较高低。 三个时辰后,不管是一楼的人,还是二楼的人,都初显疲态。 姜娇儿也就叫了停,最后叫底下那俩人讲了些会试注意事项,这场漫长的文会才算结束。 而也有些纯属凑热闹的人,也就是拿了帖子的看客,不过这些人非富即贵,竟然也从头到尾地坐住了。 姜娇儿认为文会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结束的时候,主持人特意讲解了会试的流程,着重抢强调了容易被动黑手的地方,许多什么都不懂的人被吓得面色苍白,升起提防之心的同时,对此次文会更是感激。 姜娇儿是结束之后才看到沈鹤,毕竟后来楼底下到处都是人头。 而最后,姜娇儿选了五十个写得出彩的答案买了下来,并且告诉大家,隔壁的书店将会出一个“万汇居策论集”,里面会收录今天的五十个优秀答案,同时也会让那些举子把正式的策论写下来。 一时间,场面立刻就乱了。 首先,就今日的动静,这五十人定然要扬名了。 再者就是众人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那五十道问题本就精妙,大家当然也想要些范例。 一时间,众人都在催促她赶紧印书。 姜娇儿的第一步“会试范文”圆满成功,今日的花费,只怕第一批书印出来,就能赚回来了。 沈鹤终于从挨挨挤挤的人群里挣脱出来,走到姜娇儿的身边。 “夫人大才。”沈鹤很是感慨。 京城这么多年多少场文会啊,也出了不少文集了,但是,可从没有一场有今天的效果啊。 除非是有什么传世的诗词。 毕竟这要细细拆开来看,他发现妙极了,要是单找那些有点才名的举子写文章,别说银钱了,只怕口水都要浪费许多。 可如今,这么多人都想扬名,他们只会希望被选中。 姜娇儿冲着他眨眨眼睛,回头又和方成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推着一车饼子过来了。 众人纷纷又凑过去,原本人群还没疏散开,那伙计只让领了的人赶紧离开。 于是大家怕有人耍无赖,又在那盯着,人群就这么散了。 “沈夫人,沈将军,今日真让在下开了眼了。”天字号包间里走出个熟人。 周奕提着一食盒的饼子:“不是说万汇居要办几场文会,下一场在什么时候?” 沈鹤神情漠然:“我记得,周大人不用再回去考试吧。” 周奕笑了:“沈大人,不知道这些文会,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个好玩的地方吗。” 他说着,身后的包间还钻出来个二八芳龄的少女。 第561章 文集出书 姜娇儿心道,怪不得刚才气氛激烈的时候,还听到有女子在高声呐喊。 一楼的那两位也是经过“培训”上岗的,姜娇儿已经嘱咐了,一定要留足悬念。 所以一到公布名字的环节,这边制造悬念,那边的人就乱喊名字。 周奕后边的女子小脸还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激动劲儿还没过去。 “这位姐姐就是沈夫人!”少女的眼睛里闪过惊艳。 要说京城里那些女人最不服的,应当就是这位沈夫人了。 毕竟沈将军的身边,只有沈夫人一个女人,且两人间感情甚笃。 所以,她听说的也是姜娇儿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或者上辈子积大德了。 可从没人说过,姜娇儿不仅一张脸美艳绝伦,甚至那周身的气质都如兰如月。 浑身上下没一点和“商贾”沾边的地方。 面对友善的姑娘,姜娇儿也很友好:“你好,姑娘是?” 周奕抢先道:“这位是我家族妹,她哥哥今年参加会试,她定亲的人家也在京城,便从老家一道来了。” 说着,他还苦笑一声:“都已经定亲了,怎么还那么疯,你方才一直叫那个什么何毅,可不是你的未婚夫啊。” 那族妹害羞地笑了笑,目光还在姜娇儿身上。 “沈夫人好,小女周明珠,那何毅可是上了五十人榜的人,夫人你看,要不要把他排在第一页?” 周奕突然就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个妹妹可真是外向,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给何毅谋好处。 明明周明珠根本都不认识何毅。 姜娇儿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小迷妹了,再说这书的先后顺序又不参与排名,便不嫌事大地点了头。 周奕听了立刻拉着周明珠就要走,本来周明珠和这个何毅八竿子打不着,如今周明珠开口,姜娇儿居然还同意了! 他可不想周明珠和这个人有什么牵扯,连忙让姜娇儿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立刻带着族妹离开了。 接着,二楼好些雅间里出走出来一些权贵,那些人姜娇儿就不熟了,所以他们就和沈鹤寒叙一番。 不少人的目光总是不可控地落在姜娇儿身上,毕竟他们从不知沈鹤的夫人还有这样好本事。 最后,沈鹤也懒得应付了,全让方成去送客。 接下来的两天,那些人的策论也陆续递到了姜娇儿的手中,毕竟是一个难得扬名的机会,他们又不傻,这个文集必须要在会试前印出来,不然等考完了,谁还记得他们。 拿到文稿的当天,姜娇儿就叫人连夜印刷,一晚上不过印出来一百本。 从文会到成书,不过三天,但一百本明显是远远不够的。 书坊在文会开始前就被姜娇儿重金买下,等到书还没出来的时候,光是口头定下的,就有五百多人。 不过,到底还是放了十本在店里卖。 当天下午,那文集就被炒到了一千两一本的天价! 而市面上,一本书能卖这么贵,要么是大家字帖,要么是千古留名的名士的孤本。 可京城里那几个出题的名士,顶多算得上一个好老师。 再说那几个写策论的举子,连会试都没考呢。 不过拍卖的事情照样和姜娇儿无关,她还是一心印她的书,等她第二天稳定可以卖一千本的时候,外地的订单也来了。 本来这些书是不可避免有盗版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民间竟然有人能够甄别万汇居出品和盗版的区别。 在别的地方,甚至有人分着卖:卖内容或者正版典藏。 所以,外地也很需要万汇居隔壁书坊的书了。 姜娇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都没想到会赚这么多,本来我的重头都放在了后面。” 沈鹤揉着她的肩,一边凑近她的耳朵:“得了便宜还卖乖,多赚了不开心?” 姜娇儿缩着脖子躲开:“那倒不是,就是怕有人回头觉得不值。” 沈鹤眼神中有几分诧异:“你真这么想?” “嗯,当然了,毕竟万汇居主要还是酒楼,本来这场文会不过是锦上添花。” 她似模似样地叹息一声:“结果办得太好了。” 沈鹤一把搂住她,开始把她往床上拉。 “嗯,果然在嘚瑟,天黑了你都不睡觉,是还想往你那个小作坊跑?” 姜娇儿的小作坊从造纸到印刷,齐全的很。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书定了新版来着,典藏版,专门用来收藏的……” 沈鹤的双唇贴上她的,唇齿厮磨间,姜娇儿听见他委屈地喘着气:“你要再不着家,你的男人要变成典藏版了。” 姜娇儿被他逗笑了,但那个笑又被他狼吞虎咽地吞吃下肚。 一夜好眠。 从八月初一忙到了八月初十,姜娇儿总算没那么忙了。 万汇居旁边的书坊每日还忙的很,一天一千本的量,根本就不够卖的。 每天都有人去买书,后来也有人跟风搞了些策论集子,可没人能复制姜娇儿的成功。 等到了八月十二,也就是会试前三天,众人突然发现书坊推出了一卷名为会试大礼包的东西。 那东西用一个几乎透明的丝绢封着,里面有考篮,还有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大包小包的东西。 在书房的门口,上面还钉着大礼包的使用说明。 原来有压缩饼干,牛乳粉,还有安眠香粉,重点在吃睡上。 使用说明里非常明确地表示,只有睡好了,才能有精力写文章。 不得不说,就这一条,就抓住了众人的心。 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在一个个窄小的考室中,有些心思紧张的,还真是睡不好。 而且这大礼包的考篮还有一层几乎透明的丝绢罩子,这就是防有人往里头扔小抄,或者往饭食里下药的。 书坊里还有人可以试吃,那有着怪名字的压缩饼干配着茶喝,也是一绝。 若是配着泡好的牛乳粉,就更妙了。 且那考试大礼包还分了档次,最贵的里面除了基本的牛乳粉和压缩饼干,还有肉干,果粉。 甚至还有艾饼,若是有些上了年纪,或者身子弱的,熏上一团艾饼也是好的。 且价格公道,就连那贫穷些的学子也愿意掏银子买一个,毕竟里面的东西太齐全了。 第562章 等待放榜 不过姜娇儿准备的时间不长,总共也没有多少,只是一个上午,书坊里所有存货被抢空了。 京城里有些世家子弟,一个不注意居然就买不到了。 如今,能够拥有万汇居的考试大礼包,居然也成为一种新的风尚。 姜娇儿准备的大礼包,其中最贵的一档,被拆开来供好几个世家夫人鉴赏,不得不说,那些夫人自愧不如。 里面的东西太齐全了,而里面准备的吃食,又格外顶饱。 还有人用过姜娇儿的安眠香丸,不过绿豆大小,除了点燃,泡在茶水里也能用。 不过片刻就睡过去了! 更妙的是,这不像是市井中的蒙汗药,把人药过去就跟死过去一样,动静大些就能让人清醒。 而且里头还有个奇物,叫暖垫。 那东西没用前包得结结实实的,用的话只需要拆开,能热一夜! 有个心大的妇人把儿子三张暖贴拆开一张用了,放心之余又让儿子苦熬一晚上。 八月中旬,晚上是有点冷,但也不至于特别冷。 这样的好东西简直让人趋之若鹜,不过姜娇儿也准备不了太多。 书坊卖完之后,有些人还想要,这不仅仅是方便,更重要是,如今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 于是,就有人求到了沈鹤那里。 沈鹤基本上和武将走的近些,那这个文臣对沈鹤有时候是又敬又怕。 沈鹤下了朝,被个老翰林拦住的时候,一时有些怔愣。 “沈将军留步!” 沈鹤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大臣还挺多,有些认识,有些觉得脸生。 至于眼前的老翰林,他竟然叫不出名字。 但旁边又来了个眼熟的:“世子爷这是干什么呢?” 那老翰林瞪了一眼围上来的男人:“伯爷何必明知故问!” 沈鹤那一刻想挠头,合着就他不知道了。 老翰林像是看出了什么,自我介绍。 原来这老翰林是顺阳侯府的世子爷,今年已经四十二了,原本是可以蒙荫从五品官做起。 但他老来发奋,居然在三年前中了一甲进士,就入了翰林。 而今年,他的儿子也下场了。 说到他儿子,这位世子爷便夸了一刻钟,最后总结:“不知那会试礼包,贵夫人还有存货没有?” 沈鹤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面色极为古怪。 而刚才那位伯爷也凑上来:“沈将军,我也记个名。” 这俩人的声音不算小,立刻又涌上来几个人。 沈鹤退后两步:“诸位,我回去问问,明日给各位回复?” 众位大人面色奇怪,一人忍不住出声提醒:“将军,明日他们就要下场了。” 沈鹤听了这话,心说这两日兵部怎么忙起来了,原来如此。 “那……” 几位勋贵高官上前一步:“不好多劳烦将军,我们跟着直接去府上吧。” 沈鹤还能如何,总不能不照顾姜娇儿的生意,终究是低下头:“那,各位一起吧。”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府里也很热闹。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围着姜娇儿开始天花乱坠地夸,三个孩子更是众位夫人的主要目标。 那些年纪大些的,都是老封君一般的人物,都是长公主带来的。 而其他年轻的,各有各的门路,甚至还有贿赂方成的。 幸而姜娇儿的确留了一部分大礼包,你来我往地应酬一番,便把这些礼包送过去了。 沈鹤和她小声表明了外面的情况,这边他也把东西拿出去,送给了外面那些官员。 第二天,开考之后,将军府上又收到了不少回礼。 就这么半个月,沈鹤旁观着,也知道姜娇儿赚了一笔叫人不敢想的钱。 若在此之前,有人告诉他,就是卖书也能在几天之内卖上万两银子,他是怎么也不敢信的。 又或者,后面的礼包,收获就不仅仅是可观的钱财了。 而之后考完,又不少人去万汇居消费,还有人在万汇居题诗,说万汇居是贵人的。 且这一次那些举子从考场里走出来,有些人只是身上有些酸痛,却没有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了。 而等着放榜的日子,姜娇儿也总算闲了下来,沈鹤也不用每日去城门报道。 姜娇儿索性带着孩子们,又拉着沈鹤去了皇觉寺。 姜娇儿当然没什么求神拜佛的。 而是京城的皇觉寺地理位置极好,且最近在皇觉寺附近,还有新辟的温泉庄子。 沈鹤也请了几天假,姜娇儿又去让人叫上姜父,一家六口就坐上了去皇觉寺的马车。 姜父许久没见三个孩子,便和三个孩子坐一辆马车。 沈鹤和姜娇儿两人在马车里腻歪,被搂在怀里的姜娇儿很是得意。 “我是不是很厉害,半个月,顶上别人奋斗几辈子。” 沈鹤觉得她“奋斗”这个词用的实在是妙,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钱你是赚不够了,难道我上次送你那一箱一箱的金银,你都没看见是吧。” 姜娇儿狡黠地笑了笑:“不一样,我是用钱生钱。” 说着,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你是用拳头生钱!” 他反手就搂进了她:“生什么?除了钱,其实你还可以生……” 姜娇儿一把捂住他的嘴:“生什么,生了等着被绑架啊。” 沈鹤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蓦地搂紧她:“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姜娇儿拍拍他的手:“我也是嘴快,不过,最近还有人提伴读的事儿吗?” 沈鹤默然摇头:“那位等着中秋宫宴呢,还有放榜,听说是皇后要从这届举子里挑个师傅给宜安,不过多半应该是为了成年的公主选婿。” 姜娇儿有些怔然:“我突然想到我那文集,上面都署名了,你说皇后会不会把它当参考啊。” 闻言,严肃的气氛立刻消失,沈鹤忍不住笑了,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能做驸马,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姜娇儿掰着手指想跟他说,皇后可能选中哪些人。 然而刚开个头,底下的车夫便道:“将军,夫人,到了。” 他们到半山腰了,直通皇觉寺的是一条千层阶梯。 本来姜娇儿只想在底下拜拜,谁知道叫上姜父之后,他坚持要入寺。 第563章 祈愿树 皇觉寺的门槛虽然高,毕竟也不是谁都有那个体力,爬得了一千级台阶,但香火鼎盛。 曾有人在皇觉寺下的石壁上写下“弱柏倒垂如线蔓,檐头不见有枝柯”此类诗句。 他们下了车,沈知宝抬抬头就开始喘:“娘诶,要累死人了。” 姜父摸了摸大外孙的后脑勺:“求神拜佛,拜的是一颗诚心,你爬上去,佛祖就看见你的诚心了。” 沈鹤扭头看着三个孩子:“外公说的不错,爬吧。” 姜父读书少,但他一向是有些过来人智慧的,走在最前面决定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三个小的就跟在他后面,姜娇儿又跟在孩子们的后面,沈鹤殿后。 正值即将放榜的日子,哪怕这千层阶梯不够宽,这路上也碰见了好些人。 不过好在每一百五级阶梯的高度,会设有供人休息的亭子,若真是狭路相逢了,总会有人在亭子那等等。 姜娇儿本想让姜父歇歇,然而三个皮孩子却说一鼓作气上去,那才能叫佛祖看见诚心呢! 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姜父冲她摆摆手,觉得孩子们说得对。 其实她爹的年纪说大也不大,最起码在沈家村,这个年纪还不需要孩子养老。 而后又因为腿被姜娇儿治好之后,有了忧患意识,总也不忘循序渐进地锻炼,爬个台阶还是可以的。 等路程过半,沈知宝差点哭出来:“外公,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姜父这个人不说迷信吧,但对鬼神的敬畏还是很到位:“宝儿啊,你忘了刚才怎么说的,诚心,诚心。” 三个孩子累得满头大汗,沈知宝解释道:“外公,我不求神拜佛了行吗,我书读得还行,还有算数,娘的账本我现在都能看懂了。” “那不行,本事是本事,运道是运道。” 别看姜父疼孩子,但他考虑道兄弟俩已经在山底下放了话,要半途而废可不行。 最后,因为沈小甜没有放过大话,反而在半路向佛祖“认错”,表示自己体力不行,所以沈鹤就把她背着了。 毕竟两兄弟已经在习武了,就这个速度爬台阶,完全不会伤到身子。 等到一个时辰后,一家人才终于到了地方。 两兄弟就像累过头的小狗,伸着舌头喘气。 姜父也锤了锤腿,说自己老了。 唯有夫妻俩,就和没事人一样。 一家人休整一番,有个小和尚送了茶水过来,如今正是八月中,日头大些的天气,又这么劳累,中了暑气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阿弥陀佛,小施主真有毅力。” 那和尚观察细微,一眼看出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是自己爬上来的。 两兄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毕竟按照外公说的,已经到了佛祖的地盘了,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姜娇儿也接过了茶水,别看这是在寺庙门口摆着的,但那和尚守着两个桶,都装满了水,一个桶里放的是没用过的杯子,另一个放着用过的杯子。 等一会儿,还有人来取那只桶来清洗。 别说,就是京城某些小店也不如人家干净卫生。 姜娇儿喝了一杯凉茶,左右看了看,发现许多寺庙门口有许多带着幂篱的姑娘。 姜娇儿疑惑:“大师,怎么这么些姑娘家,寺庙里还管姻缘么?” 那和尚面色微窘,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面色如常了。 “寺中有棵祈愿树,虽不能让人心想事成,却也承了许多香火。” 言下之意,这棵树还是比较灵的。 “一段好姻缘,也是一份愿景。” 姜娇儿点点头:“这么灵吗,那烦请大师指指路。” 姜父有些诧异:“娇儿啊,小甜可不着急!” 沈鹤温声道:“爹,那棵树又不是只能管姻缘。” “就是,我只是想见识见识。”姜娇儿小声嘀咕。 姜父汗颜:“好罢,那待会儿我们分开,我去供奉些香火钱,你们去见识吧。” 他可没有在寺庙乱逛的兴致,姜娇儿也明白自家老爹的想法,问了路后进寺后就分开了。 姜娇儿还给了姜父一百两银子做香火钱。 而顺着那和尚指的路,果然看见不少女子,不过一桩好姻缘基本就代表着下半生的幸福,倒也能理解。 皇觉寺其实还有个荣耀的出身。 皇觉寺,顾名思义,曾经有位皇帝在此寺中觉醒。 前朝有位着名皇帝还真的在寺中出家了,虽然最后还是被大臣们拉着回去当皇帝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位皇帝博弈的手段。 但毕竟是皇家寺庙,这里面的僧人不说悲天悯人吧,看众生却也有了“众生平等”的意味。 那些和尚对来皇觉寺求姻缘的女子也不曾另眼相待,姜娇儿对这点还是挺诧异的。 不过,如果在寺庙里闹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巧,一家五口找到那棵祈愿树的时候,那边正热闹着。 一个满身素色的女子正持着鞭子,追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子出手。 那鞭子一甩开,破风声“唰唰”作响,叫人听了就忍不住哆嗦。 旁边姑娘见这架势,都纷纷赶紧躲起来。 而被追着的那位姑娘,一开始还只是惊叫,无奈她到底只是一个体弱的小娘子,忍不住哭喊起来。 姜娇儿把三个孩子往沈鹤怀里一塞,立刻上前抓住了那挥舞的鞭子! 那头的素衣姑娘一怔,随即怒目而视:“你可知本小姐是何人!” 姜娇儿也被问愣住了,毕竟上一次听这个句式,还是听说有个史前老梗“我爸是某刚”的时候。 “寺庙这等神圣之地,你也敢肆意胡来,难不成你是佛门叛徒?” 什么跟什么啊! 那姑娘立刻黑了脸:“本小姐姓蔡,江左蔡家。” 那姑娘拽回鞭子,仰着下巴,如同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姜娇儿眉头轻蹙,江左蔡家,有点耳熟啊。 啊……太子妃! 蔡家是江左的世家之首,如今的太子妃就出自蔡家。 看来眼前这姑娘有点来头,不过世家大族,嫡支旁支的就是一棵长满了枝丫的树。 可值钱的只有主干。 “那,你是哪一房哪一支?”姜娇儿毫不客气地问道。 第564章 殴打县主 至于她为什么敢这么问,也是因为对于太子妃的资料,一时没想起来,想起来之后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太子妃虽然不是独女,可家里的亲姐妹早就嫁人了。 至于堂姐妹,年纪也基本差不多。 再者说,太子妃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家里那些大人只会疯狂管束家中姊妹子侄。 眼前这姑娘明显已经被养废了,多半连蔡家亲近点的旁支都不是。 果然,那姑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姜娇儿嘴角露出讥讽的弧度。 “姑娘的架子可真大,这里是京城,牌匾掉下来,都能砸中两三个权贵的地方。” 此时,那被追着打的姑娘也终于回过神来,被丫鬟扶着走近。 应景的很,姜娇儿这边刚提醒了一句,那丫鬟就扯着嗓子道:“姑娘到底是何人,你可知殴打县主该当何罪!” 那位姑娘竟然是个县主,也就是说她老爹是位郡王? 这可是宗亲,就算亲姐是太子妃也白搭啊,你打的是皇室宗亲,没落的宗亲也是宗亲! 姜娇儿笑了笑,觉得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而姓蔡的姑娘又扬起鞭子,脸色十分难看。 “我不信!什么县主,县主怎么会这么不要脸,我都看见了,你红绸上写的是沈哥哥的名字!” 姜娇儿心里“哦”一声,原来是为了情,那这个姓蔡的小姑娘真是又蠢又坏。 这位沈哥哥不管是什么人,人家县主也只是暗暗相思,你就追着打?这要是真有什么,还不得杀人放火。 那县主被人拆穿隐秘,面上自然也不好看,但到底心里的怒火占据上风。 “蔡小姐是吧,你与沈世言订婚了吗?” 姓蔡的姑娘一顿,显然没有。 那位县主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那姓蔡的还紧紧握着鞭子,显然很不服气,看到人家离开,还十分不服气地哼了一句:“窝囊废!” 说完,她想起来旁边的姜娇儿,冲着她看过去。 然而此时,沈鹤气定神闲的走到姜娇儿的身边,九尺的高大伟岸身躯就这么把娇娇俏俏的娘子拢在怀里。 那蔡姑娘也有点心虚,刚打了个县主,眼前这女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头衔,那男人看起来也很不好惹。 还有那三个孩子,看起来也气度不凡。 想到这儿,那姑娘有些不服气,觉得嫉妒。 毕竟那男人看起来不仅贵气还很英武,且还愿意陪着夫人来皇觉寺。 姜娇儿远远看着,蔡姑娘还时不时地朝她们瞥过来,明明刚才沈鹤过来就把人吓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又不怕了。 更重要的是,那蔡姑娘瞥着瞥着,突然就脸红了。 姜娇儿有些凌乱,这姑娘不会看上她男人了吧? 可她刚才还为她的沈哥哥当众鞭打县主呢,这也太花心了吧! 不过虽然这姑娘可能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依着对方的身份,可能这一辈子也就见着一次面。 姜娇儿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蠢坏的半大姑娘,碍不着自己什么。 当下重要的还是皇觉寺的素斋,这可是姜父惦记的另外一件重要事。 其实皇觉寺之所以香火鼎盛,也有这个原因。 寺庙也不能纯靠那些香火钱过活,它必须得在众生心里刷个存在感。 不然哪里来的信仰之力。 而姜父不在乎这素斋的美味程度,在他看来,皇觉寺和其他寺庙不一样,这里头是有真佛镇着的。 那素斋也不同,颇有点开过光的意味。 不过,其他人的关注点就在饭菜的美味程度上了,尤其是三个孩子里,两兄弟几乎是狼吞虎咽的。 姜娇儿尝了尝那一道看起来十分鲜嫩的新笋,果然够鲜。 吃饭的时候,还有人送来了一盘柿子,一问才知道是那位县主的谢礼。 对方还递上来一张帖子,说是如果她方便的话,那位县主想亲自来道谢。 姜娇儿觉得对方的礼数已经做到家了,自然就不好推拒,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不分男女桌。 但有人上门,姜娇儿还是要找来屏风隔起来了。 不一会儿,那位县主就带着人来了。 “见过夫人。”虽然两人看着年纪相差不大,但对方还是以晚辈身份行了礼。 姜娇儿觉得有些神奇:“你认识我?” 从对方的帖子上,她也看出来,这位是宁和县主,她爹是定州王爷的庶子,好在还算争气,封了郡王,年前才从定州回来。 应当是那边想给宁和县主找个京城的夫婿。 对方在京城还没多久呢,竟然认识自己。 宁和县主羞涩点头:“前段时间宁和体弱,一直不曾出门,那日万汇居文会,表妹拉着我去看了。” 原来是在这里遇见的沈世言,姜娇儿自己圆上了这前因后果。 所以人家还真的未必求姻缘,很可能是觉得沈世言学问好,祈愿让他高中? 宁和的解释也是如此,不过这其中有没有别的心思就不一定了。 “那日的文会,都是夫人一手布置的吗?”宁和双眼发亮,羡慕中还带着崇拜。 沈小甜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当然啦,我娘很厉害的!” 宁和县主顺势夸了沈小甜一句,然后把手里的玉镯子褪下来当见面礼了。 姜娇儿被她这么一提醒,想着对方行的还是晚辈礼,也拿出一个玉坠子装进荷包里。 宁和县主不好意思地笑笑,收下了。 随后她才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刚才我去打听了,那蔡念儿的确攀上了太子的关系,我怕她记恨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夫人记得给我传音,我必然是要给夫人作证的。” 这也是她来拜访姜娇儿的目的,毕竟那个蔡念儿不是个好相与的,这种人不记仇才奇怪呢。 姜娇儿表示自己记下了,宁和县主也知道自己来的不巧,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呢,又说了两句便告辞了。 送走了宁和,皇觉寺就算是逛完了,姜娇儿大声宣布:“待会儿,我们就去泡温泉!” 沈云升都少见地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真的吗?” 姜娇儿点头:“不过,还要下山哦。” 两兄弟立刻哀嚎不已。 第565章 露天汤池 皇觉寺附近的那座温泉庄子,背后东家也挺神秘的。 不少人觉得肯定跟皇家有关系,也有人觉得是寺庙里搞出来的,毕竟寺庙的服务还挺人性化。 爬上来有人等着送水,当虔诚的信仰者爬过千层阶梯,终于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在炎热和饥渴交加之下,一杯茶就是救赎! 那得到救赎的心情,至少在那一刻,让人觉得心愿已经实现。 而爬上爬下的这么累了,若有个温泉泡一下,舒缓疲乏,那也是最好不过。 这种思路,一看就是那群和尚的主意。 姜娇儿也没去调查这后面的幕后之人,在她看来,前者的猜测其实更靠谱。 不过也不乏有人幸运发现了温泉,又发现了此地商机。 可能单纯就是做那些人的生意。 因为在皇觉寺附近,所以庄子的入门费都是不低的,且对方还学了姜娇儿的销售方法。 他也把服务内容分了级。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分级的,比如天字号地字号的房间,这种就是分级。 但人家学的是万汇居,不仅仅是汤池分级,服务都是分级的。 姜娇儿大概扫了一眼他们列出来的那些内容,直接选了最高档。 最高档的只有两座院子,华阳台和月到轩,华阳台已经住了人,他们分到了月到轩。 这院子一晚上五百两银子,五天起住,所以庄子开放这么久了,姜娇儿他们是月到轩的第一批住户。 虽然贵,但是里面可以说是一个小庄子,光是房间就十几间,有汤池子的房间就有八间。 这种配置,多半是留给出来玩的少爷小姐聚会用的,这样要么人家平摊,要么是有人宴请朋友。 倒没有姜娇儿这样只是带着一家子,简单几个人来的。 不过她也就租了五天,毕竟们忙里偷闲这五天就很了不得了。 沈鹤如今还挂在兵部那儿,虽说他的上司对他是不敢管的态度,但没准哪天可能会被叫回去。 “泡温泉啦!” 沈知宝在院子里乱逛,找到一间有汤池子的屋子,立刻就要跳进去。 姜娇儿冷笑着去把儿子提起来,扔给沈鹤:“收拾干净了,再让他下去!” 泡池子也是有讲究的,姜娇儿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套怪模怪样的衣裳。 沈鹤一想到那衣裳就有些抵触,但是他儿子穿就无所谓了。 沈鹤和儿子们一个汤池,姜父有些不自在,沈鹤就安排了个小厮给姜父找了个单独的屋子,让人在门外守着。 要不说最高档呢,这里的人服务意识很高,还备着大夫呢。 姜娇儿就带着沈小甜去泡池子,沈小甜泡着泡着觉得无聊,竟然想去池子底下瞧瞧硫磺。 因为池子里有些味道,她问了娘,娘说这里头有硫磺。 她以为是底下有硫磺,一个冷不丁地就沉下去了。 姜娇儿哭笑不得,索性开始训练女儿闭气,母女俩玩得不亦乐乎。 那边沈鹤跟两个半大小子在一块儿,没一会儿就无聊,又有些微微烦躁。 然后他就收拾收拾出去了,顺便把两个小的也拎起来。 这么一天折腾下来,又泡了半个时辰的温泉,两个小的早就打哈欠了。 沈鹤出来后,还去敲了敲姜娇儿的门:“小甜应该要睡了吧,孩子还小,别泡那么久。” 沈小甜不大乐意:“可是娘说,姑娘家多泡泡,美容养颜呢。” 外头的沈鹤听了后槽牙一阵发紧:“姑娘家?你是小孩子家家,睡不够会变傻!” 姜娇儿忍不住笑出声,但沈小甜也的确犯困,就把人抱出来送去睡觉了。 姜娇儿穿了衣服出来,外边的沈鹤还黑着脸,看见她笑吟吟地走出来,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怎么了,吃火药了?” 沈鹤哼一声:“不是说好了,过来要咱俩一块儿泡池子的吗?” 结果丢了两个小崽子给他。 要他说,还是把孩子放国子监吧,读书可不是件容易事,要从小抓紧! 姜娇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闷闷发笑:“嗯,要不我现在陪你?” 她真是说笑,毕竟天色都晚了。 谁知微微暗下的夜色中,沈鹤的眸子突然就如同被雨洗过的黑曜石:“好啊。”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说着,他带着人快走起来,真像个没经过事儿的毛头小子! 姜娇儿伸手去拍他,沈鹤嘿一声直接把人扛肩上了。 沈鹤的步子更快了,好在他知道这羞耻的模样应该避开那些下人。 不过几步路,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竟然是一片露天的大汤池!露天的! 姜娇儿心里发凉,太野了,让人害怕的野。 “要不,回去泡吧。”她小声试探。 沈鹤面不改色:“你看看,这就是个角落,三面都是墙,至于这面,层层纱帐,就算风吹起来也看不见什么。” 姜娇儿有点抖,她指着那层高高的,有些屏风作用的纱帐,咽了咽口水:“人家要是想闯进来,都不用开门!” 沈鹤眯着眼:“我的功夫你还不知道,方圆十多米的动静,我还是听得见的。” 姜娇儿已经知道这下流胚子打什么主意了,心道自有你听不见的时候。 但她什么也没说,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先跑吧。 就在姜娇儿悄咪咪往外撤步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甜腻腻的“太子哥哥,求你了”。 俩人都是一怔,随即目光落在了一处围墙上。 这面是露天的汤池,隔壁露天的汤池应该离着不远。 姜娇儿和沈鹤放低了声音,两人悄悄凑到一块儿,姜娇儿做了个口型“太子”? 沈鹤迟疑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出现了。 是太子的,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求我什么,你知道你今天得罪了什么人吗,那位县主不重要,你可知拦你的人是谁?” “那是沈鹤的妇人,万汇居的东家!” 那个女声惊讶地“啊”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怔怔道:“这么说,今天碰见的那男人是沈大将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里还能听出些许酸气。 第566章 损招 短短几句对话中,信息量巨大。 隔壁那对男女,明显没干好事。 而那个蔡念儿,也就是今天在寺庙里挥鞭子的女人。 实实在在是个奇人,一边攀上了太子,一边又惦记着沈世言,最后好像还对沈鹤有点想法。 这个女人,已经不仅仅是花痴的问题了,她好像想全都要啊。 “太子哥哥,念儿若是能嫁给沈世言,那才是双赢呢。山东沈家不像江左蔡家。沈老爷子在京城留下的人脉可是看得见的。” 太子叹一声:“可惜了,沈家必然要为他娶一位世家贵女。” “说起来,本宫的母后也问起过他,所以他就是尚公主也没什么。” 此话一出,蔡念儿似乎有些焦急:“所以念儿才需要太子哥哥的帮助。” “念儿若是嫁了沈世言,必然是一心为着太子哥哥的,更何况,念儿如今已经有了太子哥哥的骨肉,念儿也只是想给他找个爹爹。” 蔡念儿说着说着就哭了。 另一边,沈鹤夫妻俩听着听着,张着的嘴都能塞下鸡蛋了。 沈世言,这个小伙,姜娇儿还有印象,玉树临风,自信满满。 要真娶了这位,啧啧,太可怕了,简直没眼看。 沈鹤面色一片青黑,他也听出了对方好像还有点觊觎他的意思。 而这女人后面的话,简直是让人想挥起拳头揍人! “好了,那沈世言可不是容易摆弄的,这事儿你就别想了。” 好在太子的脑子没坏掉。 不过也很恶心就是了,姜娇儿想起曾经周奕提过一嘴,说太子的确是有储君之风的,儒雅敦厚,只是魄力不足。 姜娇儿心道,那儒雅敦厚不过是因为他魄力不足,只能做个伪善的上位者罢了。 夫妻俩正准备悄悄遁走,隔壁那个蔡念儿听太子说不让她嫁沈世言,马上就不愿意了。 可她也不敢跟太子对着干,于是此女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殿下,那个沈鹤真的没有别的女人吗?” 太子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白了身边女人一眼:“他啊,干净的就像个太监一样!” 姜娇儿怒了,你们狗男女谋算什么不行,非要说沈鹤的坏话! 沈鹤手疾眼快地拦住:“不过是说一句,不影响。” 可隔壁的女人思维已经开始发散:“啊,他原来……不行吗?可,不是有三个孩子吗?” 可能太子本来没这个意思,但身边的姑娘既然已经这么想了,他也不介意恶意揣测几句。 “那三个孩子都多大了。” 所以这中间发生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再说姜娇儿看着那么青春靓丽,不也没孩子吗。 沈鹤木着脸:“娇娇,只有你……能证明我的清白。” 姜娇儿冲着他打了个“安静”的手势,指了指隔壁:“不,那个女人也能。” 她刚说完,就听隔壁那女人快嘴道:“这么说,要是我设计一通,再说我怀了孩子,对方肯定会要我?这样一来,就没人怀疑他不行了。” “要不然,我就把他不行的事情说出去!” 太子一阵无语。 这可是伤人八百,自损一万的损招呐! 他有些后悔,对方肚子里这个孩子,要不还是别生了吧。 太子叹息一声:“不大可能,之前也有人这么干过,后来那孩子都没保住。” 一句开头,一句结尾。 给蔡念儿留足了想象空间,她总算消停了。 姜娇儿知道对方聊得也也差不多了,就拉着沈鹤离开了。 她一进门就问:“下次你还泡不泡露天的池子了?” 沈鹤犹疑:“下次找个深山老林?” 姜娇儿啪啪打了他两下,随即脸色阴沉下来:“这两天,咱们别出门了吧。” 沈鹤不赞同:“你是关心则乱,要是咱们不出门,走的时候遇上,到时候人就知道你心里有鬼了。” 姜娇儿白了他一眼:“有鬼?我是怕那个女人来找麻烦。” 沈鹤拉长了调子:“你还不放心我?” 姜娇儿哼哼直笑,好哇,你既然心里没鬼,那你就出去吧。 “对了,你要是得了太子在这儿的消息,是不是还得去拜见。” 毕竟君君臣臣,要是沈鹤不去,搞不好别人还说他拿乔,严重点就可以说他有心谋反了。 可沈鹤没想那么多,他点头:“要去的,我怀疑,这庄子背后的主人就是太子。” 太子? 姜娇儿有些不大相信,毕竟这庄子弄得挺好,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雅致。 更何况还有服务模式,营销手段,都比较对她的胃口。 可太子办事能力一向中规中矩,这中规中矩,还是有人提点,有人背锅的情况下。 若是对方能办好这么一个庄子,那他从前的很多错就不必犯。 沈鹤倒没注意那些,毕竟太子不管能力如何,背后肯定是有能人的。 沈鹤考虑的也不是不无道理,姜娇儿只能摊手:“好吧,你去吧。” 本来庄子里的确有保护“客户隐私”这一项,但是华阳台住的毕竟是太子。 这种尊贵程度,光外面遮挡是不够的。 于是沈鹤就假装自己是不小心猜到的,所以这才向华阳台递了帖子。 太子早知道隔壁住着的人,不过他没想到沈鹤会拜见他。 但对方要是有这个想法,自然也是不错的。 所以他也没想什么就让人进来了,沈鹤秉承的态度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所以,沈鹤过来也不会多热络,就是走个过场。 当然,他还暗示地问了问,皇觉寺是不是太子的, 然而太子却表示,是朋友邀请他来庄子小住。 沈鹤自然不会刨根问底。 而因为沈鹤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所以太子从没想过昨天的话会被人偷听。 见完人了,沈鹤就要离开。 结果路上碰见了蔡念儿。 对方伸手拦住了他,沈鹤额头青筋都要跳出来:“什么意思?” 蔡念儿不屑道:“你夫人呢,她为何叫你一个人来见太子?” “夫人是女眷,家里的事,本将军可以做主。” 蔡念儿歪着头:“听说你妻子是个农女,一个孩子也不曾给你生过?” “你可有想过,这是她的问题?” “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找人试试,看看是谁的问题。” 第567章 学无止境 沈鹤冰冷的目光陡然射出,蔡念儿一怔,心里一阵寒意升起。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战场上的一尊杀神。 咬了咬下唇,蔡念儿忍不住后退两步。 “蔡姑娘倒是对生孩子还有研究,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行呢,是试过了么?” 姜娇儿笑吟吟说道,她本是担心沈鹤才忍不住过来,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 沈鹤的眸子间闪过笑意,转身看着姜娇儿,眼神温柔下来。 蔡念儿的脸又青又白:“你在说什么!” 姜娇儿扬着脸冷笑:“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鹤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必理会。” 他皱了皱眉,似乎想了一下用词:“无关人等。” 姜娇儿瞧他的模样,应该是想不出什么狠词,差点笑出来。 她抬头看着蔡念儿的目光冷冽高傲,一只手拉着沈鹤:“回吧。” 九尺高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乖乖跟着回去了。 蔡念儿在门口气得简直要跺脚,依着太子的意思,估计是不会让自己进东宫的,可她也不想在江左嫁了,只能在京城给肚子里的孩子挑个爹。 她路上碰上了沈世言,知道这男人将来一定是有大前程的。 可遇见了沈鹤,再加上她对姜娇儿先入为主的厌恶,她更想进将军府。 蔡念儿的眸子愈发狠毒,她得想个办法,让沈鹤以为和自己春风一度了。 然后再除掉那个女人,哪怕是将军府的继室,那也足够荣耀了。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头可是皇家血脉。 那个生不了孩子的沈鹤,真是不知道前世积了什么德了,能被自己挑中。 可她又想到那男人刚才的目光……蔡念儿长呼一口气,不怕,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先把孩子的事情解决了,后面可以徐徐图之。 另一边,姜娇儿一进屋就白了沈鹤一眼,对方却笑嘻嘻地凑过来:“吃醋了?” “是恶心!”姜娇儿没好气道:“这种女人,你以后离远点,太恶心了。” 沈鹤点点头:“放心,我办公的地方也见不到什么女人,下了值就立刻回家。” 他放低了姿态去轻声哄她,姜娇儿才哼哼唧唧地掐了下他的腰侧。 原本计划要在月到轩住上几天,可隔壁的人实在叫姜娇儿恶心。 而沈鹤特意去拜见了太子,他们的行踪也算是过了明路了,眼看放榜的日子也快到了,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带着孩子老人就下山了。 姜娇儿估摸着太子把人放在这么个偏僻地方,可能在养胎,但是那女人却不太安分。 但他们走的那天,太子依旧在隔壁,那女人也就没机会出来找麻烦。 此时京中的气氛热闹极了,外地来的学子有的拖家带口,有的一人借住。但举子们的人数还是十分可观。 不单单是街边经济,就是万汇居的营业额也一下上升了。 京城里的东西本就新鲜,那万汇居的乾坤锅不提,就是已经让京城居民养成了习惯的烧烤,也开始大放异彩。 再加上姜娇儿本来就在这群举子心中十分出名,她名下的产业这阵子都增值了,哪怕是姜氏作坊的家居定制,赚的钱都翻了好几番。 方成看着那些账本喜得合不拢嘴,瞧着东家又带着一家老小上山游玩了,真是让他心里急躁,嘴上冒火。 等到人进了京城,他收拾了几本账本就过去了。 沈鹤的日常工作内容很有弹性,他说要请假,顶头的老上司就是自己亲身上阵也把时间给人挤出来。 可是等他回来了,一大堆事情扑面而来,到了家里衣服还没换呢,就被萧衡拉走了。 前一段时间太忙,姜娇儿看着孩子们也稳定下来了,想着把三个孩子再送回国子监。 当然,沈小甜虽然有可能去御书房,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的。 洗了个澡,方成就上门了。 姜娇儿看着那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数字,心情愉悦。 方成如今也不同了,账本上的数字好像就单单变成了数字,他如今更喜欢和人打交道。 “对了,东家,这两天好多读书人找人给我递话,问我什么时候再举办一场文会,还跟我说会试完了还有殿试,说是学无止境呢。” 学无止境? 姜娇儿笑了笑,只怕是都想借着文会扬名吧。 “都有什么人?” 方成一听这有门啊,实际上他私心里喜欢举办文会。 文会上,那些平日里爱拿鼻孔看人的读书人,都低下头和他同辈相交。 方成心中暗暗感叹,不过最重要的是,文会的效果立竿见影啊。 “有翰林院的,还有些名气在外的名士,还有些世家子弟。还有不少是那本集子上的这届举子。” 姜娇儿心里想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人了,一半为了扬名,一半可能真是感兴趣吧。 姜娇儿的嘴角扯了扯,一旁的方成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一抬头,对方正好开口:“文会办多了就不值钱了。” 方成笑眯眯的,当初忠厚的憨实面相如今也有两份精明相:“那是别人家的文会,东家的文会一定是一场比一场精妙。” 姜娇儿抬头,表情有些古怪。 方成拍自己的马屁,还是头一回呢,看来他也想办文会。 果然,开趴什么的都非常受人欢迎。 姜娇儿有些迟疑,她酒楼这些产业都发展挺好的,也没有必要再多做什么了。 “先放着吧。” 方成有些失望,不过东家不同意自然有她的想法,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听东家的。 “那我这就给人回话。” “嗯。” 姜娇儿拒了这件事,回头又开始操心三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沈小甜原先在国子监还交了朋友的。 至于两兄弟心思不细腻,交没交朋友人家也不稀得说,所以姜娇儿只稍微了解些情况。 不过还好,国子监里和兄弟俩同龄的,如今也打不过他们了。 又把人送回国子监读书之后,一回头,方成又找上门来了。 这回不是让她开文会了,而是想借她的地方。 第568章 出借万汇居 京城里,姜娇儿最大的酒楼是万汇居,其他的的酒楼哪怕有扩建,那也不能喧宾夺主。 所以,一开始的文会,她便选在了万汇居, 那天许多人都看见了万汇居里面的布置,尤其是她还用烛火营造了一些灯光效果。 当时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梅树被灯火映射得如同在仙境一般,说句美轮美奂也不为过。 好些人看了,觉得万汇居内蕴风水之道,要不然人家的生意怎么就做那么好呢。 所以,就有人打上了借地方的主意。 说起来,姜娇儿的文会太成功,也让一些人如临大敌。 姜娇儿也是听了方成说,才知道有这么一些人。 “那些贵女小姐,年纪轻轻又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一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不就得想办法扬名了。” 姜娇儿也曾亲眼见过这种情况,比如某次宫宴,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给皇后送了一副绣品,那皇后夸了两句。 等再过两天,那女子人品淑顺,绣艺高超的美名就传出来了。 可也不是所有贵女都有被贵人送好评的时候,多半还得靠自己。 所以京城的诗社就满天飞了,这里头倒也有些已婚妇人,不过极少。 一般都是未出阁的少女们聚在一起,今天出个诗集,明天再捐点东西,做点好人好事。 当然,他们的聚会是不可少的。 这其中有几个诗社赫赫有名,她们办起文会来,会引得不少人围观。 如今,这个文会的头名却被姜娇儿夺去了。 姜娇儿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文会还有这个作用,但她也明白,在那些贵女眼里,自己的出身就是原罪。 他们不服,觉得是万汇居这地方有点福气,如今就想借了地方办文会。 其实,姜娇儿当时还真的动了手脚,她在一二楼的地方摆了些扩音的东西,又选了口齿非常清晰的人来念东西。 可一般人不是特别敏锐的话,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姜娇儿想着自己要是不满足那些人,估计他们还要在别的地方找补。 “嗯,能出多少钱借地方?” 方成的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多,五百两一天。” 姜娇儿一听脸就黑了,五百两,这都约等于空手套白狼了吧。 万汇居一张十人的桌子,一天就能把这钱给赚下来,更何酒楼里赚大头的还是那几个雅间。 “五百两,是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故意的吗?” 方成吞吐了一下,才愁苦道:“那倒也不是,人家是七品礼部主事的千金。” 只这么两句就说得清清楚楚了,对方可能还觉得五百两给多了吧,毕竟她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就能拿这个钱。 这是被想象力给限制住了吗? 姜娇儿现在心里清楚的很,对方想借自己的地方,应当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万汇居的文会如今是个大热门,这是还想蹭一波热度。 姜娇儿皱了皱眉头:“在万汇居外面挂牌子,就说万汇居可以出租办文会,但是价高者得。” “一个人只准出一次价,每月十五、三十的时候,才会开放出租。” “还有啊,千万记住了,这场地的布置不归万汇居管。” 那些才子佳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姜娇儿这是避免节外生枝。 方成连连点头应是,上次万汇居里头那些布景,没有个一万两银子下不来啊,这个钱确实贴补不起。 姜娇儿想了想:“就这些吧,你去张贴布告吧。” 方成私心里觉得那些人出价应该不高,毕竟那些需要诗社扬名的女儿家,家里的情况算不上太好,不可能一掷千金。 当然,也不排除那些个极有身份的贵女组织的诗社,可人家哪会凑这个热闹。 所以,他写好了内容,把牌子放在万汇居后面的时候,看见不少管事小厮来看消息,就觉得不大靠谱。 在告示牌的旁边,还有一个木箱子,上面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可以让人把纸条塞进去。 由于出价的时间在三天内,所以没一会儿就开始有人往里头塞纸条了。 有些还在旁观的,看见真有人这么干,立刻跑回家了。 一直到了,第三天早晨,方成才拿着钥匙,在午时打开了盒子。 为了不叫人仇恨,他只念了出价最高的人。 “慕莲诗社,五万两。” 方成念的时候有些颤抖,五万两,太高了吧! 万汇居的门口全是围着来探听消息的人,听到这个数目,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巧的是,那礼部主事的千金本人就在附近,不过是坐在马车上听方成报数。 她原以为自己五百两已是很不错,可谁知那数目报下来的时候,她双眼一红。 五万两啊! 有了这五万两,她何必苦读作诗,她的嫁妆但凡有这么多钱,也能找个京官嫁了! 那千金恨恨离开,走之前却不甘地看了一眼万汇居的牌子,暗骂这是吃人的地方! 姜娇儿并不知道万汇居门前的热闹,她的桌案上,只送来了一份慕莲诗社的资料。 “啧啧,五万两的银子就这么给了,豪气!” 慕莲诗社,两年前才有些名声,是长宁侯府的嫡长女十四岁的时候创办的。 诗社成员都是贵女,其出身最低也是个三品大员的嫡女。 从这成员里可以看出来,一共八个人,全部是嫡出,有六个都是长女。 这时候的人娶妻,基本都是长子配个长女,娶回家是为了做主母执掌中馈的。 且这几个人才学都属上乘,还出过四本集子,在贵女圈颇为流传,就是不少男子也略有耳闻。 这诗社从里到外,都写着一个字“傲”。 姜娇儿心道这可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傲气啊,不知道这场万汇居的诗会又是什么风格。 姜娇儿心下一动,竟有几分期待。 姜娇儿对着方成吩咐道:“嗯,那就让她们准备吧,等过几天就把万汇居借出去。” 方成心里复杂的很,自家的地方借出去扬名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说得了一大笔银子,但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 万汇居如今那棵梅树已经被弄走了,里面的摆设都已经恢复如常。 姜娇儿便非常贴心地给了慕莲诗社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准备。 可当天下午等人布置的时候,方成突然拉着一张脸急匆匆找过来。 “东家,咱们这个店不能租给她们!” 姜娇儿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不是都说好了?” 方成诶呦着,万分懊恼:“那个什么慕莲诗社,她说咱们之前那场文会就是为了钱,主要是为了卖那些东西!也是为了出租万汇居赚钱。” “还说如今五万两一天,只包这个地方,就是皇宫也没这个价,说东家不过是掉钱眼里罢了!” 方成又急又怒:“这群人,钱又不是咱们让她掏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娇儿心下一转,立刻明白了方成的意思。 那些人租下地方,可心里其实很看不上万汇居,大概又鄙视了自己这个满身铜臭的商妇了吧。 姜娇儿眉头一皱。 “算了,不必管了。”姜娇儿冷声道。 方成傻眼:“什么意思,您还要租?” 姜娇儿心道,本来还想和这几个贵女交个好,送个点心给个建议什么的,现在就算了吧。 她就不信了,如此短时,心胸狭窄之人,还能办出什么出色的文会了。 她就和不曾听说这件事一样,依旧让慕莲诗社的人进了万汇居。 第569章 自取其辱 但她没想到,沈鹤对此事十分计较,他又不傻,从方成那里就知道了,那些诗社太不要脸,一边想蹭万汇居的热度,一边还想踩他媳妇! “万汇居是吃饭的地方,为何要让那些人糟蹋了?” 沈鹤面色不虞,看起来很不高兴。 “怎么是糟蹋,不就是出借一天。” 沈鹤目光晦暗,盯着她一句话不说。 姜娇儿看他还有点小倔强的模样,不由得偏过头去。 沈鹤盯着她的侧脸,突然发现她的嘴角好像在往上扬,当即掰正她的头,一时心情复杂:“你笑我!” 姜娇儿摇头说没有,声音低软下去,人却痴缠上来:“诶呀,沈大将军,平时看你也不管这店里的事儿,就是同僚也不带过来吃饭,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万汇居的饭呢。” 沈鹤的同僚来万汇居,基本上都要吃火锅。 他可不喜欢和一群烫着臭汗的男人,吸溜着口水,涮同一个锅。 “没想到夫君这么放在心上呢。”姜娇儿娇娇开口。 沈鹤一张老脸血红,叹了叹:“我是为你不值。” 怀里美人狡黠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见我甘愿被人欺负了?” 沈鹤的心这才放下些许,捏了捏她精致鼻头:“你有什么好主意了?” 姜娇儿得意地笑笑:“哼,有时候,什么也不做也是一种攻击手段。” 沈鹤闻言微微挑眉,亲亲姜娇儿白白嫩嫩的脸蛋儿:“嗯,你要是觉得麻烦,别理他们就是了。” 姜娇儿笑呵呵把头埋到他脖子里:“放心吧,太麻烦了我肯定避开的。” 但其实避开还是种示弱呢,她在心里悄悄想到。 姜娇儿没去管万汇居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万汇居如今的掌柜交接。 他按照姜娇儿说的,对方要在那天加什么点心,掏钱,想要什么菜品,还得掏钱。 至于布置场地什么的,姜娇儿早就和方成说的一清二楚。 然而对方可能还惦记着那被京城传的神乎其神的布景。 所以两边还是扯了一会儿皮,等对方发现万汇居绝不可能帮忙后,也只能自己赶工了。 然而他们可没有什么灯光效果的概念,至于姜娇儿文会的那一套,他们也是不认同的。 那天文会上主持的男女,都是伶人馆的,并不是多么出名,可胜在因材施用,人家说话条理清晰,气质也如春风拂面,暖沁人心。 慕莲诗社是没有这些概念的,他们最最看中的,是二楼的位置。 往常他们举办诗会的时候,那些小姐可以就近旁观,而世家公子就可能隔着一条河的距离观看了。 若只是一层楼呢,那些公子就可以就近观瞻她们的才华与美貌了。 还有万汇居那块黑板,也是她们想要的,姜娇儿的文会上用它写内容,排名次。 她们也可以! 虽说这些贵女完全不需要用诗社扬名,也不需要这样相看公子。 但是,又有那个青春少艾的姑娘们不虚荣呢。 姜娇儿理解这种心情,但是,要是为了虚荣,欺负到自己头上,那就另当别论。 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的时间,只让那些贵女弄出了些纱帐飘逸的垂在万汇居的大堂。 有人在诗会开始的时候进去一看,里面那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灵堂呢。 其他部分,就像是小学生抄手抄报一样,拙劣地抄了点轮廓。 在原先放置梅树的地方,放了几只莲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姜娇儿文会那天,冷梅香味叫人心旷神怡。 慕莲诗社的诗会,只让他们闻到了淡淡的淤泥味儿。 不是说莲出淤泥而不染吗?怎么就被淤泥给浸透了? 长宁侯颇得圣宠,他还有个妹妹进了宫,虽无子嗣,但也有些宠。 所以长宁侯的嫡长女柳慕莲儿,一向心高气傲。 且这样的身份,注定她背后也有些能人,可惜期待万汇居的,都是喜欢新鲜玩意儿的,她背后的能人在布置万汇居这一层面上,并没有搞出什么新鲜的。 而柳慕莲虽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万汇居的盛会,但她没见过,她在万汇居布置的那一套,其实还是诗社里的老一套。 诗社集会,先是闲谈,小姐妹在一起互相吹捧,有矛盾的再不动声色地阴阳两句。 随后就是由社长主持一下局面,再落入正题。 古往今来,小姑娘家的诗会都是那么一套。 可他们忘了,从前这些小姑娘办一场诗会,是不通知男客的,往往是那些公子们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消息,再隔得远远的,如同雾里看花似的看一眼。 刺激之余还有一种朦胧的暧昧。 男人都喜欢这种感觉,但万汇居的二楼就没有那个感觉了。 更何况,他们是冲着万汇居的文会来的,并非是为了一睹姑娘家的容貌。 可是等他们坐定,突然发现,除了万汇居的茶水糕点还吃得下之外,就处处不舒心。 楼底下那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一副自说自话的模样,可又偏偏忍不住偷四处瞟的欲望。 于是这场文会就变得非常滑稽,底下的姑娘们在一开始闲聊吹捧的环节停留太久。 二楼那些人急得抓耳挠腮,这到底是干什么? 难道浪费一天时间就是为了听几个姑娘说小话? 等到终于到了作诗的环节,这些姑娘们的心神都好像不在,作出的诗句,一句比一句离谱! 本来这几个姑娘还很得意,但当他们看到有人愤而离席,还要骂一句“不知所谓”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 随即,柳慕莲的脸色有些苍白。 那些公子也不想为难这些姑娘,但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之前的文会,虽然也有不少人是纯纯的看客,可大多数都是参与者,都是为了扬名,或者是结交人脉。 但是,男人就是这么现实,要么为了出名,要么为了慕色。 所以,前后差了半个月的文会,后面这场虽说是诗社举行的诗会,有些人已经是做看客的准备。 然而在巨大的落差之下,还是忍不住带着情绪离开。 不过好在,这些姑娘也有一些忠实的拥护者,那些人一直等到了最后才离开,诗会宣布结束的那一刻,他们还很担忧。 毕竟社长柳慕莲脸色苍白的很,像是累着了一样。 第570章 出事 慕莲诗社的诗会,姜娇儿不在现场。 只是方成不服气,找了个人专门在万汇居盯着,那人也是机灵,前面那慕莲诗社包了场地之后,转头就说万汇居的东家满身铜臭,这就是过河拆桥啊,方掌柜肯定是不想听人家好话。 巧的很,那场诗会也算不得太成功。 尤其是最后那些个才女还有个“品评”的阶段,规矩是觉得哪位姑娘好,就给哪位姑娘的盘子里放朵花。 那些贵女的丫鬟们端个小巧盘子居然上了二楼。 殊不知,二楼里头的贵女少爷,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二楼里的人因为大多不是冲着慕莲诗社来的,有些碍于礼貌,给了花,有些却倔强得没有理会! 总之那盘子拿下来的时候,慕莲诗社的一众社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把这些难堪的情况一一报给方成了,方成听了几句就叫人离开了。 哼,想借光没借着吧,得知是这么个结果,方成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等着那慕莲诗社的人收拾好了,他才过去。 本想和慕莲诗社的社长见一面,但他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方成觉得对方定然是觉得难堪才走的,同时心里也有点别扭,这些个贵女,一点规矩也没有。 方成心里气不过,又去姜娇儿耳朵边念叨了两句。 姜娇儿倒无所谓,因为这两天有些人已经将诗会的消息放出来了。 如今舆论已经转了风向,由于慕莲诗社的不成功,万汇居所谓的“没什么了不起”也被推翻了。 至于东家只是满身铜臭就更不存在了,毕竟万汇居东家的奇思妙想,一般人拍马不及。 “好了,这事儿结束就过去了,苦果就让她们自己咽下去吧。” 诗会的失败,必然要牵连几位贵女的名声。 方成闻言,就是一叹:“早知今日,慕莲诗社何必花那么多钱买下这个机会,手太大了。” 姜娇儿心里也跟着应了一声,可不是么,五万两呢,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同时,一股子怪异之感也从心里冒出来,五万两不像是认真出价,更像是冲动砸钱。 姜娇儿没想明白,方成也说,虽然他们是五万两买下了这个机会,但办诗会的时候,好像还有些扣扣搜搜,点的糕点一共加起来没个五十两银子,茶水也只点了一般的。 姜娇儿想不明白,就只能暂时把此时抛之脑后:“方叔,虽然这些个贵女可恶,但事情过了就过了。” “马上就要放榜了,书坊的生意一定要跟上,这可是个好机会。” 方成点点头:“东家放心吧,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只等那五十人榜上有名,到时候再出个下册。” 书坊的生意和万汇居比起来,说句蚊子腿也不为过。 但是和读书人打好关系却是重中之重,所以方成也慎重的很。 姜娇儿满意了,便让方成回去盯着,她自己则去接孩子了。 三个孩子重回国子监,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好在两兄弟的重心都放在了读书上。 沈小甜如今也用功许多,但还是喜欢回来捣鼓一些花花草草。 她对这个很感兴趣,姜娇儿也不好说女儿像是在过家家,还认真请来一个医女教她,也算是过了明路。 别说,沈小甜如今也像模像样了,姜娇儿立刻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一直到放榜那日,姜娇儿的目光才从内院挪出来。 如今的京城,许多举子手中都有一本,五十集。 这集子本来叫《万汇居文会集》,但众人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五十集。 有些记忆力好些的,那五十人的名字来历都背下来了。 一到放榜,就有好事儿的去看,而那五十人果然都在榜上! 简直神了,就是往常也有人做庄下注,选一些人看他们是否能高中。 可从来没有谁能一下押中五十人的,毕竟这会试只取不到四百人。 等红榜一下来,万汇居的书坊立刻就跟着下来了新的集子! 还是那五十人写的篇章,从前可能卖个稀奇或者希冀,如今就是确定的真本事了。 方成直乎奇了,因为这第二张稿,他去要的时候还有人拿乔。 方成就把姜娇儿说的话说了一遍,他先是问了往年状元的名字,果然所有人都记得。 又问了榜眼探花的名字,也缺是一半记得一半不记得。 等他问到第四人的名字,能说出来的就寥寥无几了。 方成就道,这一次的集子,能让他们被人记得清楚些。 所以,那些文稿只用了很少钱就收上来了,放榜第二天,立刻大卖。 一时间,万汇居再次冲上了风口浪尖,聪明些的人早就看出了这里的门道,不过互惠共赢的事情,又能说出什么不是? 姜娇儿再一次赚得盆满钵满,还得了几个读书人青眼,纷纷夸奖她有识人之明目。 也有人跟着也赚了一笔,他们专门评判那五十人的文集,分析为什么这五十人在榜上,以及被万汇居看中。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一时此类书籍也开始大卖。 这后面几天,文场上你来我往的,好似一场狂欢。 但,第八天,这场狂欢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因为太子突然被软禁东宫,而他所犯之罪乃是科举舞弊。 姜娇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真是想不到啊,明明这次的主考是太子队友,蔡侍郎。 一旦考过,这一届考生的座师都是蔡侍郎。 且,既然皇帝已经同意了太子去安排主考的人选,那就是有意让太子去挑选家底了。 所以这样看来,太子完全没必要在科举上动手脚。 但太子是真的被软禁在东宫了啊。 皇帝宠爱越贵妃,三皇子又总是要与太子比划,虽然说明争暗斗的太子输了不少回,却从没有一次比这次更严重了, 毕竟在科举上面动手脚,和直接在皇帝眼前结党差不多了。 此事一出来,京城里人人自危,姜娇儿立刻就撤了万汇居的书坊。 沈鹤从朝中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太好,主要是这一次会试,万汇居也太扎眼了些。 第571章 推测 “此事交给大理寺调查了吗?” 沈鹤下朝回来,和姜娇儿说了两句,便听她着急问道。 沈鹤面色晦暗不明:“蔡侍郎收押了,但是调查的事还不知道。” 姜娇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道:“会不会交给三皇子调查?” 沈鹤看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姜娇儿也知道,这大概不可能,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是没这个动机的。 毕竟表面上,大家都以为此人虽然的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还算仁厚。 三皇子就不同了,他一向有魄力又有手段,说不定一要出手就是狠手,一下能把人按得死死的。 所以朝中有些人是怀疑三皇子的,就连皇帝,今天早朝看三皇子的眼神也不大愉快。 但沈鹤觉得这事不像是三皇子做的,不过他也逃不开嫌疑。 涉及皇家宗室的事,若是调查,必然是要有一位宗亲长老出面的,其中牵扯力量颇大,一时间满城风雨欲来。 姜娇儿想到因为这飞来横祸,到手的银子就飞了,心情十分郁闷。 “这舞弊是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卖题还是背后有人换考卷。” 沈鹤的眸光中也有一丝疑惑:“未曾纰漏,刑部捂得比较紧,但据说是题目泄露。” 姜娇儿没好气地推他一下:“你不是在刑部有人吗?” 沈鹤显然不太喜欢他这个说法:“是有相识的同僚。” 姜娇儿觉得这人有时候聪明的时候,那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粗心的时候也能不知不觉就漏掉了某些细节。 “将军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娘子我和好些考试的举子有哪一点联系,你不打听清楚,到时候祸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其实作弊和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之前做了这群举子的生意,她根本不会在意此事。 沈鹤对会试不太了解,或许还不如专门研究过一阵的姜娇儿。 被她这么一提醒,才猛然站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刑部有个人,他和本将军的某位属下有些关系。” 说着,他就出去了。 刑部这两天异常繁忙,这么大的案子,到时候必然要三司会审,但关键证据还没出来,上面的人发了话,这关键证据要是被谁抢了去,直接摘了帽子回家吧。 毕竟他们拿到的是第一手资料,大理寺的人每天还在蔡侍郎府上,和瞎了的狗一样在天天乱转呢。 沈鹤能说上话的人,是刑部一个刑部司务。 两人没见过几面,但是一个桌子上吃过饭。 那人见沈鹤竟然是来找自己的,一时受宠若惊,当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案子,激动地走到人跟前:“沈将军来此何事?” 沈鹤面色冷漠:“高大人,本将军想向你打听本次主考舞弊一事。” 这话一出,高司务整张脸都拉下来了,看着十分愁苦。 “沈将军,此事和太子殿下有没有关系尚未可知,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题目的确是从蔡侍郎府上泄露出去的。” “蔡侍郎招了吗?” 高司务摇头:“那倒还没有。” 一时,沈鹤眉头紧皱,感觉越来越不简单。 一开始他还真的下意识认为,如果太子吩咐的,必然是蔡侍郎做的了。 可他来之前虽然不了解这个蔡侍郎,仔细一想,所谓皇后的母族,已经战战兢兢走到这个位置上了。 怎么可能会听从太子殿下这种荒诞的命令。 如果太子真的看上了某人,可以考完后争取啊,作为主考的蔡侍郎可是座师啊,他可以用这个身份去帮太子笼络。 怎么会直接把题目泄露给别人。 更别说买卖试题,毕竟蔡侍郎是皇后的母族,又不是什么缺钱的寒门子弟。 沈鹤又多问了些信息,可总是不对,还去看了一眼蔡侍郎。 却发现对方满身是血地躺在牢房里,灰白的头发上都沾着泥浆。 左右问不出来什么,沈鹤就走了。 一来一回,沈鹤花费了一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 但刚才他和姜娇儿待的书房已经大变样,不少人像铺在桌子上,落在地上。 姜娇儿也是拿着笔碎碎念:“不对,这个不像。” “在做什么?” 姜娇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催问他去刑部的情况。 而是兴致勃勃地回道:“我想了个法子,先推算一下谁是最可能做了弊的人。” 沈鹤看着她像只蜜蜂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找出一张纸,珍而重之地批红勾绿。 听着她嘴里时不时嘟囔两句,沈鹤也听明白了,从他们的入学年限,再到院试,俯试的名次。 然后再根据其他们有可能在外流出的文章,多少可以猜个大概。 沈鹤虽然不懂科举,但他也明白这种猜法只能是一半对一半吧。 “啊,终于找出来几个。” 听到她兴奋的声音,沈鹤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哦,确定吗?” 姜娇儿嗔他一眼:“当然确定了。”说着,她就念了三个名字。 “这三人都是京城的,其他府城的,美名或者恶名传过来也不敢判断真假,京城的就不一样了。”姜娇儿十分自得。 最起码甄别京城这些人名声的真假,她还是能做到的。 “这个人,就是二世祖一个,他爹差点成为了皇商,且他老爹三代单传,所以这孩子就格外受宠。” 直到整个人被宠坏了。 再说此人也没有什么读书天赋,甚至还被书院赶回家。 可现在不过半年,他的名次居然就排到了一甲第五十名。 这个名次,就太夸张了。 姜娇儿又指了另外一人:“这人家里是做果脯生意的,也算是家大业大,京郊还有几百地,京内也有许多家铺子。” “这人虽说不怎么纨绔,但脑子不好也是真的,根本就不是读书的那块儿料。” 姜娇儿又叹息一声:“可现在,他也一甲高中了。” “另外一个是卖布起家的商人,家底相当丰厚,但这人的才学就更经不起推敲了。” 姜娇儿想了想:“这卖题人,专挑商户。” 这就说明这个卖题人,好像真是要来赚钱的。 只不过,蔡侍郎到现在也没有说是谁往外泄了题。 第572章 自首 沈鹤看了看那三个举子的人像,犹豫片刻开口:“可,就算确定这三人作弊,他们也不会承认啊。” 姜娇儿放下笔,随后往后一靠,瘫坐在椅子上:“只是好奇而已。” 毕竟这偌大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阴谋论,她也只是好奇试题都卖给了什么人,最起码能从这个方向窥得一点动机。 如今看起来好像是为了钱。 可真是如此么? 第二天,案子又有了新进展,一个举子突然去京兆府举报同窗购买试题。 这种情况下,拿不出证据就说什么都没用。 可他还真的找出了一份同窗背烂的纸,上面那篇文章和他考卷上的不差几个字。 原来这人不仅买了考题,还找人买了一份答案! 皇帝听了之后当场震怒,毕竟就这么一个人,左手倒右手,又泄露了一次考题。 这人孤身一人来考试,拿到试题之后,自觉写不出好的内容,于是索性花了钱买了一份答案。 从他的口供中,得知卖他试题的,是蔡侍郎府上的一个管事。 可这个管事只是外院的一个小管事,他接触不到蔡侍郎放试题的地方。 有了新的线索,刑部就把这事和蔡侍郎说了。 而蔡侍郎也终于有了动静:“不可能,试题放在书房,上了锁,每日都有人在书房附近巡逻。” “那个下人要么是有通天的本领,要么就是我亲口透题给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蔡侍郎始终一副他不曾泄题的模样,问到这时候才开口,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可他们只是觉得,在蔡侍郎看来,放试题的地方固若金汤,然而偷题的人想找到蔡府上防御的破绽,也未必找不到。 所以众人一致把重心放在了那管事是如何偷题的。 这位外院管事在一开始蔡府被封的时候就死了,在他住的地方只找到一笔银子,其他的线索就没有了。 刑部,大理寺,甚至京兆府里的几个能人,都被派去蔡侍郎府上破解这一难题。 经过两天的模拟,他们发现,若真要去偷题,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可那点时间太刁钻了,对方必须在短时间内进入书房,打开装有试题盒子的锁,然后还要有极好的身手避开守卫。 可是,以上所有步骤,那位管事都做不到。 查出来的结果再一次让他们陷入迷茫,同时众人觉得可能还是蔡侍郎亲口把题目说出去了。 在极重的刑罚之下,蔡侍郎都没有松口。 查了两天,外面也开始流言蜚语纷纷。 因为一直没查出来什么,有人开始胡乱猜测,说是蔡侍郎和府上的下人们喝酒,一不小心泄露了题目。 然而这个说法最为荒唐,毕竟已经查到这管事不认字。 所以只能是管事拿到了试题。 事情越查越迷糊,皇帝已经开始在上朝的时候喜怒不定。 然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一个学子来到了京兆府,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告发别人,更像是自首。 这位学子没有中举,但他自己说曾经看到过考题,是在同乡的交流会中。 原来自从万汇居举报了一次文会,那些学子们突然开了窍,有样学样地开始请自己附近的优秀举子出些题目,然后自己破题,最后再请大家互相指教。 因为万汇居开了这个头,所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甚至于出题的人还觉得骄傲。 后来又演变成学子们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出题,破题。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自首的学子就说自己曾在交流会里见过和会试时一模一样的题目。 不过他私心里觉得不是重点,毕竟那时候离会试也没几天了。 然而交流会里也有人把那道题目当成了重点。 所以,这人觉得不公平,就和最开始把这事捅出来的人一样,他一面觉得必须重考,一面又觉得这是个线索。 很快,他同乡交流会的小组成员全都被抓了。 这一回比较顺利,其中的一个学子立刻又供出来,他也是从蔡侍郎府上的下人那里买的。 但这个学子很不服气,他哭着道:“我还以为是骗人的,谁知道会试的试题那么随便!” 就是因为觉得是假的,但又觉得题出得好,所以他就把题目放出去了! 而此人也准备过试题的内容,居然在二甲的位置上排了个好名次。 不过好在,这次问出来的下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位管事,而是她媳妇,此人还没死。 那妇人被抓的时候吓得腿抖,根据她的供词,她说自己以为他男人死了就没事了,试题也的确是她从男人那里拿的。 众人又问她男人是如何拿到试题的,这妇人又道这管事有时候鬼鬼祟祟去见旁人,然后那天也是去见了什么人,回来的时候就拿着试题了。 刑讯的人立刻就愣住了,原来这管事,竟然是蔡侍郎府上的细作! 还真是有人要嫁祸太子。 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蔡侍郎终于不用再被提审。 只可惜那妇人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官府又派出许多人在管事接头的地方抓人。 没想到还真的审出两个可疑的人,可这两人嘴里含了毒药,自杀了。 然而,事情做了总会留下痕迹,这两人中,有一个在身上落下了一点东西。 然后查到了他的家人,又顺着一点丝丝缕缕的线索,他们查到了一个人:三皇子。 这下,满朝哗然。 太子终于解禁,他跪在金銮殿哭的稀里哗啦,三皇子就跪在一边,死不承认。 事情查到三皇子的时候,姜娇儿心里有些微微不安。 周奕也悄悄来了一趟将军府。 “沈夫人最近跟三皇子没有接触吧?”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他们当初说好了要中立的。 “并没有。” 姜娇儿皱着眉头会想着,突然道:“三皇子好像来过万汇居!” 姜娇儿基本上不会在这样重要的时候用“好像”这样的词汇,可眼下她不大确定。 那天,她在人群里的确看到了一个酷似三皇子的背影,可转头就不见了。 当时她也没在意,毕竟她以为,皇室的人想低调,却也没必要这么低调。 第573章 放人 周奕一听这话,眉头深锁:“当真?” 沈鹤却道:“不至于牵连万汇居吧?” 毕竟那场文会里,那些名士大家出题的时候,众人都看见了。 若真的出现了一模一样的考题,也不能说什么,那时候考试还没开始,就算被抓了,也闹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过真要有那种情况,主考就倒霉了。 而那时候的太子不管是被陷害还是真的自己手底下漏题,都会有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被贴上无能的标签。 这么一想,姜娇儿突然道:“我要是想陷害太子,还能拿到考题,我就在考试前做文章,把太子钉在耻辱柱上。” 虽然这么一来,太子不可能一下子被弄死,但一旦让人觉得他“无能”,也就失了民心。 周奕仿佛醍醐灌顶:“你是说,这事儿是太子自导自演!”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事和三皇子有什么关系,毕竟皇帝宠爱越贵妃,有时候连着皇后一起,不经意就下了太子母子的面子。 若皇帝正要补偿太子什么,三皇子不会在此时动手。 可周奕也没有想过,太子是自导自演。 毕竟他始终觉得,太子没有那个魄力。 可姜娇儿的话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如今太子被逼得太狠了,真要发狠也没办法。 想到这个可能,周奕忧虑加深:“如果真是太子,只怕他连你们也不会放过。” 沈鹤心中始终认为自己的中立保持非常好,虽然他没办法在皇帝那里做一个纯臣,可最起码也不会误会他。 “嗯,我们会注意的。”两人都答道。 周奕又交代了一番,这才回去找人了。 姜娇儿觉得就按照现在这个发展趋势,刑部估计还要拉扯一阵儿。 且三皇子又不是无能之人,怎么会一动不动,任由太子诬陷。 所以夫妻二人并不担心。 然而接下来的结果,却出乎两人的意料,查出了三皇子的人之后,他们很快就查出了偷试卷的人。 居然是山东世家的沈世言! 这简直让人想不到,因为此人是会试第一名! 第一名偷了试题,这就让学子们不满的情绪立刻膨胀起来,沈世言身后毕竟站着沈家,哪怕从人家口中问出来是沈世言了,却也没人敢直接动他。 不过,新的结果又很快出现,原来三皇子居然认识沈世言,甚至二人相交甚笃! 原来当初三皇子去山东办事,路上救了沈世言,从此二人就认识了。 沈世言虽然是沈家的主枝一脉,可他是外室子,虽然读过书,却没考过学。 他只在一间小小的私塾有些名气,他的夫子知道这是一颗蒙尘明珠,却无法重现明珠光芒。 幸而三皇子出现了,三皇子考较了沈世言的学问,立刻给他办理了一切,找人做保,然后就让他开始考试。 拿了案首之后,他被沈家嫡支认了回去,可进了京,他却不想暴露自己和三皇子的关系,所以没什么来往。 反而是蔡家,原来沈世言的嫡母是蔡家女,世家一向喜欢联姻,尤其是同地区的。 山东和江左虽然有距离,可当初联姻的时候,他们为的是世家权势。 蔡侍郎是沈世言的外公,他当然有理由把这人请进府里。 然后,因为蔡侍郎的信任,他偷走了试题。 沈世言表示自己是为三皇子做事。 三皇子一口咬定不是,还说自己之所以不与沈世言在众人面前表现熟识,是为了照顾沈世言的自尊。 他说沈世言出身低,心思敏感,三皇子觉得,要是让人知道沈世言被自己赏识,之后沈世言取得成绩,只怕要被人说长论短。 所以干脆装作不认识。 沈世言却说,三皇子是为了让蔡侍郎放松警惕。 一环套一环,三皇子终于只能非常不甘地认清楚事实,他被人背刺了! 随着太子被放出来,三皇子又被软禁了。 越贵妃跪在御书房外请罪,一跪就是一天。 皇帝终究看不过去,只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三皇子的罪。 而沈世言虽然信誓旦旦,但是他的嫡母毕竟是蔡家人,到底是为了谁还不好说。 越贵妃被带回宫休息,不过皇帝虽然这么劝慰她,但心里却觉得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然后刑部侍郎又十分兴奋地来到监牢里。 “蔡大人啊,你受苦啦。” 蔡侍郎一阵激动,乱糟糟的头发下面藏着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陛下他,查明真相了。” 刑部侍郎得意道:“当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就等发落了,不过放你离开之前,要写完最后一次供词。” “蔡大人,沈世言与你是什么时候相见的?” 随着刑部侍郎的问题问下去,蔡侍郎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所以,偷了试题的是世言?” 刑部侍郎点点头:“他是三皇子的人。” “对了,据下人说,你和沈世言在书房待了半个时辰,他是何时拿走的试题?” 蔡侍郎面露迷茫,好像就半个小时,他一直在和沈鹤聊天。 他有机会拿到试题吗?蔡侍郎想了想,又摇摇脑袋,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待久了脑子也顿了。 从蔡侍郎这儿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人该放还是得放。 蔡侍郎收拾好之后去叩谢皇帝。 皇帝正揉着脑袋,国师在一旁说着话。 “陛下,蔡大人到了。” 蔡侍郎一时间消瘦狠了,但看到皇帝的那一刻,还是激动落泪:“多谢陛下还老臣清白。” 皇帝冲他挥手让他平身,其实这个姓蔡的,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就如同那句话,歹竹出好笋,早几年前,世家和寒门之间的斗争火热的很。 可蔡侍郎从未觉得寒门就该如何,反而比较公平,也比较迂腐。 总之,皇帝还是比较信任他。 “爱卿,朕问你,可知道沈世言的为人?” 蔡侍郎还有些委屈:“老臣不清楚,要不然也会沦落至此了。” 皇帝又头疼了:“那你觉得,沈世言是背叛了三皇子吗?” 蔡侍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老臣没有证据的事情,无法定论。” 第574章 汇聚一堂 蔡侍郎虽然迂腐固执了点,但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里头有问题。 所以他既没有坐实沈世言的罪名,也没有为他开脱。 皇帝的脸色一时滞住,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顷刻之间他的表情就正常了,烦躁间带着不耐:“那就只能接着查了,蔡大人驭下不严,罚半年的俸禄。” 这不轻不重的惩罚,蔡侍郎心中微微感叹,皇帝还是在意他这样的可造之材。 沈世言被关了起来,每天都有新的证词口供送进御书房。 沈世言好似每天只说些与三皇子有关的一些旧事,却不直接说出三皇子让他偷题的证据。 亦或者是三皇子从中受益的证据。 毕竟虽然沈世言的证词越来越详细,可是只要三皇子死不认账,那也不能定罪。 连审了五天之后,三皇子忽然写了一封陈情书送到了皇帝面前。 里面承认了他与沈世言的确是知交好友,因为在山东的沈世言是外室子,他也的确动用过权势,让沈世言的家族把他写上了族谱。 可以说,本来以沈世言的能力,除非他远走高飞,改换户籍,不然他没办法科举。 三皇子也的确欣赏他的才华,同情他的遭遇。 并且,在沈世言上京之前,他们有联系。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私交了。 这封陈情书递到皇帝手上,三皇子却没等来什么反应,直到等下了狱的沈世言遭遇了一次毒杀。 狱卒送来的晚饭不小心撒了,路过的老鼠吃了几口,几乎当场死亡。 当天晚上,沈世言就招了,他说在万汇居文会的时候,他把试题偷出来给三皇子看过。 恰巧那天是文会,底下正热闹的很,三皇子便从会试的试题中挑了两道,本想送下去,但是写完后三皇子又改变主意了。 他把试题扔到了香炉里。 沈世言记得那天的万汇居非常热闹,雅间的门槛费一百两,平时很少有人去。 香炉香灰换没换就不知道了,因为万汇居一向不喜欢用熏香,那香炉里头燃的也是三皇子常用的沉木香。 是三皇子的长随自己带着的。 姜娇儿自从出事之后,就让万汇居暂停歇业了。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万汇居再红红火火,不知道要拉多少仇恨。 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不能让他们有脱粉回踩的机会。 姜娇儿等了十天左右,眼看着案情的进展越来越扑朔迷离。 只是一个错神,火就烧到了自己头上了。 刑部的人迅速到了万汇居,不等方成过来就查抄了,并且从天字一号的雅间中找到了带有字迹的纸灰。 从贡品沉木香,到那张纸的种类质地,甚至于字迹,都和三皇子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证物送进了宫,三皇子也被他的某位亲王叔叔带到了刑讯室。 三皇子憔悴了许多,但身板却还挺着。 他淡漠地瞥了一眼跪着的沈世言:“竖子。” 审讯的人分别是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和亲王。 三皇子哼一声:“万汇居的伙计和东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沈世言眯着眼睛,笑容古怪。 “殿下,他们当然可以为你作证啦,毕竟都是同谋,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那间屋子就是为你留的,可以看见所有学子。” “甚至中途您叫我上楼,不就是万汇居的伙计给我打了掩护?” 刑部尚书一愣,还没说话,大理寺卿就抬手:“把万汇居相干人等带过来。” 底下的人听见这命令有些迟疑:“大人,那店的东家可是将军夫人。” 大理寺卿的脸色一冷:“是吗,那又如何?” 这么大的案子还避讳这些,难道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姜娇儿没赶上第一次刑部查抄的人,等她到的时候,周围人都说官差带着证据离开了。 方成也匆匆赶来,他这两日都在别的店里,乍一听万汇居出事,立刻就来了。 方成有些忐忑:“万汇居能有什么证据啊,别是被人陷害了吧。” 跟上来的伙计被吓得脸色苍白:“方掌柜,不能乱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姜娇儿转头看着身旁的两个乌鸦嘴,叹息一声:“这两天好好在家戴着,不要乱跑,不然到时候真出事了,人家直接治你个畏罪潜逃,就地格杀!” 两人一怔,难不成还真是有人要陷害针对他们? 被姜娇儿这么一吓,万汇居的伙计都等在家里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两个时辰都不到呢,就有人来抓他们了。 一群人气愤又迷茫地被带到了刑部,分开关了起来。 将军府上也来了一队人,沈鹤不放心姜娇儿,也不能阻拦他们向姜娇儿审问,就跟着一道去了。 大家的审讯几乎是同时开始的,只不过都是分开的,只有姜娇儿被单独带到了审讯室。 沈世言落网得快,但是之后就没消息了。 姜娇儿一直以为他每天都受尽折磨,结果一看,也只是狼狈了些。 当今太祖曾有一道律令,有功名的读书人,在定罪前是不能受刑罚的。 当然,实际执行中除了官身高的人入牢房,基本上没什么人是打不得的。 沈世言一看就没受过什么刑罚,且按照姜娇儿打探的消息来看,他本身也没什么牵挂的亲人。 这不就妥妥是个奸诈小人,从一开始靠近三皇子,就目的不纯啊。 可是审讯官就好像瞎了似的。 不过也是,姜娇儿想了想,估计他们都猜到这小子就是个三皇子身边的细作。 细作归细作,却不能代表三皇子没想过偷试题嫁祸太子。 姜娇儿一露面,沈世言就笑了,那模样很是欠揍:“沈夫人,好久不见。” 姜娇儿眼神微沉,这人有点眼熟,声音也有些熟悉。 或许是沈世言的特征比较明显,她很快想起来了。 这人曾经在万汇居门口和人说话,那时候人模狗样,意气风发的。 姜娇儿点头:“原来是你。” 这下,沈世言有些疑惑,似乎还有点惊讶:“你竟然记得我?” 毕竟他那时候又不是专门在姜娇儿露脸,只是挨得近而已。 姜娇儿点点头:“印象深刻啊,沈公子,你认识蔡念儿吗?” 第575章 不认罪 听到这个名字,沈世言有些怔愣。 随即他说:“沈夫人这是何意,我不曾听说这么一个人。” 姜娇儿皱眉:“不应该啊,那天我还听她说,你们半路碰上了,她还觉得你甚好。” 她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听见的,是从蔡念儿身边人打探出来的。 沈世言似乎有些着急:“不曾想,沈夫人竟然是这样的女子,信口开河,嘴巴一张就能侮辱一个女子的名节!” 姜娇儿更是呆愣,随即粲然一笑:“沈公子你想哪里去了,我听她的意思是,你的学问相当不错,旁人都比不上你!” 这话就没什么不对的了,之前京城好几个盘口都热闹起来了,下注在沈世言身上的不知道押了多少钱,就赌他会是会元。 如果不是科举舞弊事发,京城应该有许多人都小赚了一笔。 可沈世言知道姜娇儿不是这个意思,他冷下脸,不等说什么,上面问话的就不耐烦了:“你二人所言,与本案有何关系?” 沈世言转头,迅速道:“没有关系!” 姜娇儿笑笑不说话,三位主审的眉头都皱成了一片疙瘩。 于是,新一轮问话又开始了。 照例问了一些三皇子往常问过的问题,答案却还是原来那一个,他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他的确是去了万汇居的文会,恰好碰上了沈世言,但他当时什么都没干。 问到沈世言的时候,这家伙又说了一些之前没有细节,在他的细节中,总是不经意间透露来三皇子和万汇居狼狈为奸。 姜娇儿脸上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在沈鹤搬来椅子让她坐下的时候,笑的很灿烂。 沈世言问完了,就到姜娇儿了。 “沈夫人,万汇居那天你在场,沈公子是否在撒谎?” 姜娇儿抬眼,声音平淡无奇:“在场。” 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问话的人露出一丝疑惑,这不会是第二个沈世言吧? “那,依照沈世言所说,他上二楼的时候,你店里的伙计给过他便利,其他学子不能上二楼,他却可以。” 姜娇儿依旧风轻云淡:“是吧。” 什么? 三皇子猛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他那天根本没在二楼见过沈世言。 “说说细节。”大理寺卿突然开口,用冷硬不送拒绝的语气说道。 姜娇儿想了想,呵呵笑几声:“几位大人没做生意吧。” 她冲着沈鹤道:“那天那个伙计是不是很热情,还把你送到了人家门前?” 沈世言愣了,什么意思,他刚才就是在撒谎,只不过旁人无法拆穿罢了。 难不成万汇居的东家,镇北大将军的夫人,竟然被策反成他们的人了! 那还筹谋什么,直接造反不就行了? 沈世言心中微微疑惑,他看了又看,就那么盯着姜娇儿。 知情的人都知道沈世言在干什么,他在权衡。 终于,他开口:“看来,沈夫人都记起来了,这是要承认了?” 姜娇儿依旧很开怀:“沈公子在说什么呀,这就是一个小二的基本素养,看脸色!” “沈公子那天的呼声那么高,想也知道,你这样注定前途远大的人,咱们店里的人根本不敢得罪啊!” 一句话让沈世言破功:“你什么意思?” 姜娇儿有些无奈:“我说的哪里不对啦,那小二跟你说什么了吗?” 沈世言倒是想编两句,可眼下这种情况他怕弄巧成拙,只能摇摇头。 “这就是了,沈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姜娇儿看着三皇子,然后由衷地啧啧两声:“还说三皇子和万汇居勾结,这话就漏洞百出,勾结了还能让人搜出证据?” 这话说的有理,但不是实证。 主审有些烦躁:“沈夫人,本官已经知晓你的意思了,既然万汇居没什么异常,你就可以先离开,之后有事在传。” 姜娇儿点点头:“大人辛苦了。” 沈鹤虽然站得离几人都远,但是他在那儿,别人都不敢对姜娇儿大点声。 听到主审让姜娇儿离开,沈鹤这才上前。 “诸位,本将军和夫人只在外面等一个时辰,家里孩子没人看。” 天啊,这是一个杀神将军说出来的话吗。 他急着回家看孩子! 等到姜娇儿离开屋子,剩下的人就不再考虑万汇居和三皇子勾结了,而是开始研究拿回来的证据。 底下的伙计也审完了,的确有人说,那香炉平常是不动的,就连雅间,如果不提前预定,一般也很难进去, 所以雅间很少打开,自从那天太子从文会离开,那扇门就没打开了。 而香炉也被人忘记了,毕竟是这连屋子一般都是先预约,所以他们一般等到时间近了,再彻底打扫一遍。 姜娇儿也知道那屋子打扫的频率不是很高,以及负责的姑娘还是很细心的。 但审讯的人问出来了,那天负责洒扫的姑娘家里有事儿,等到文会结束后,她大概看了看,只把地面,桌面一类收拾了。 香炉她也不记得自己碰没碰,但走得很急,就把门锁了后,什么都记不清了。 那些伙计的供词前前后后串起来,能说明他们拿在手里的证据,好像没有作假的可能。 三皇子的王叔看着手上的一沓供词,这要是递上去,三皇子就被捶死了。 当然,三皇子自己还没认罪。 这位王叔叹息一声,他在宗亲里名声很好,那是因为他从不惯着那几个得势的欺负落魄的,却也不会随便就偏听偏信。 至于三皇子和太子,他心里更满意三皇子。 “三殿下,若是你认罪,认罚,陛下想必会对你从轻发落。” 皇室里一向是如此,走到末路了,唯有跪下求得原谅这一条路。 三皇子冷笑一生,认罪? 一旦认罪就把天下读书人得罪完了,这两天递进来的消息他看了,又有不少商户之子都买到了试题。 反而是寒门子弟,苦读十年,却被几两银子毁去一辈子。 “没做过的,本殿绝对不认!” 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面面相觑,怎么就卡到这一步了? “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殿下,本王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这样的证据是无法抵赖的。” 第576章 姑子庙 “夫人,门外有人送了一封信。” 姜娇儿正在看账本,突然听下人来报。 她揉了揉脑袋,心里知道这几天不会太平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听说三皇子还没认罪,虽然不知真相如何,但她一直有种预感,将军府可能会被三皇子牵连。 所以,她还是希望三皇子能找出证据脱罪。 “拿过来我看看。” 丫鬟递上那张薄薄的信,姜娇儿撕开,里面只有一张纸,几行字,正面最底下印了拇指大的红章。 寻风在一旁担忧地问:“夫人,是谁送来的信?” 姜娇儿将信折好塞回去,越贵妃的字迹她不认识,可能够证明身份的印信她还是能辨别真假的。 看来三皇子的情况很不妙啊,要不然,越贵妃也不至于找到将军府了。 “姑子庙,明日申时。” 姜娇儿没去过京郊姑子庙,但她听过,听说不远,一般是没什么人去的,但因为姑子庙有居士供奉,所以不仅没倒,偶尔也会有人去拜拜。 这种小地方,没想到背后供奉的居然是越贵妃,想来也是,这么个小地方也不打眼。 平时用不上,可一旦有状况,现在多少也能遮掩耳目。 姜娇儿挑了个时间去看了看万汇居,如今三皇子还没认罪,万汇居还搜出了要命的证据,所以这酒楼暂时也不能开张。 从万汇居后门出来,姜娇儿又换了一辆寻常马车,直接往姑子庙去了。 姜娇儿也有一阵子没见过越贵妃了,乍一见,原先雍容尊贵的娘娘,如今却是面目憔悴。 “贵妃娘娘。” 越贵妃显然已经等了许久,看见姜娇儿来了,这才舒一口气。 “夫人,没想到咱们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没有多余的叙旧机会,越贵妃开门见山:“太子昨夜找人给我儿递了口信,说是希望我儿改口供,说一切都是沈鹤做的,我儿不过是牵连其中。” 姜娇儿眉头一皱:“这种供词,一看就是假的吧。” 越贵妃摇摇头:“沈世言也会改口供,说起来,沈家曾经丢过一个孩子,他们很可能把沈鹤的身世套在这个孩子身上。” 姜娇儿有些无语,她和沈鹤都清楚沈鹤的身世,别人不说,国师可是很清楚的。 越贵妃冷笑一声:“这当然荒谬,别说沈将军没必要和文臣交好,就是真要去拉拢文臣,也不必去打那几个不可能往上爬的人主意!” 姜娇儿明白她的意思,这些个文臣苗子,也就未来当皇帝的在意。 沈鹤要想造反,收买那些权势滔天的文臣就可以了。 姜娇儿道:“这,只怕皇帝也没法信吧?” 越贵妃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夫人啊,你忘了之前方万里的事了吗,事情虽荒唐,可万一他动了心呢?” 也是,那皇帝做梦都想夺沈鹤的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已,更何况还有人把“罪状”递到他跟前。 “贵妃娘娘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越贵妃点点头:“我儿虽然做事过激了些,但这样做伪供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但,这样耗着也是不可能的,不瞒夫人说,本宫已经查到了偷试卷的人了。” 姜娇儿眼睛立刻亮了:“是谁?” 越贵妃灿然一笑:“说起来,这个人夫人也知道,她叫蔡念儿,是蔡侍郎的私生女,却被记到了蔡侍郎的族兄名下。” 姜娇儿立刻回忆起来,那天在沈世言面前提到这么个人,对方便面色有异,当时还只当是两人认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可,既然越贵妃已经查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却没轻举妄动,说明这里头还有事儿。 “娘娘想让我怎么做?” 越贵妃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跟夫人说话就是痛快,本宫就没必要遮掩了,圣上把我儿下了大狱,本宫也被软禁了。” “所以,我需要夫人帮我拆穿蔡念儿!” 说着,越贵妃的脸上有几分慎重:“不瞒夫人,蔡侍郎此人,简在帝心,若没有一定把握,只怕弄巧成拙。” 姜娇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越贵妃又把自己查出来的东西给了她一份,随即嘱咐她一定要尽快。 此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越贵妃急匆匆离开。 姜娇儿也回了万汇居,整理一番,又从前门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回去了。 寻风有些担心:“夫人,贵妃娘娘的法子有用么?” 姜娇儿目光落在别处,她觉得越贵妃的法子太难了,给蔡念儿找个出身低的丈夫,然后逼迫蔡念儿去找蔡侍郎,这时候他们能寻机会先拆穿两人的关系,再说到偷题的事情。 这样的一圈子下来,没个半个月不能成事儿。 姜娇儿想了想,问道:“明天,宁王妃府上是不是有个赏月宴?” 马上就要到中秋宫宴了,这些贵妇的宴会也越来越多。 寻风点点头:“你要去吗?” “当然去。” 沈鹤得知姜娇儿有心情去参加宴会,还挺意外,由衷道:“出去看看也好。” 姜娇儿话音一转:“你跟我一起去。”沈鹤当即愣住了,除了宫宴,他只去和同僚一道吃饭的酒席。 “哪家的?” “宁王府。” 沈鹤很是不理解:“你不是不喜欢去他们家,而且两家孩子不是还有点摩擦。” 姜娇儿满意点点头,他对孩子还是很上心的:“所以,只有我们两个去。” 姜娇儿的语气虽然温和,可沈鹤就是听出了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意味,只能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姜娇儿就给沈鹤换上了月白色的长袍。 他很少穿白,看见这个颜色,立刻觉得不对:“娇娇啊,你不会让我去出卖色相吧?” 姜娇儿一怔:“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鹤平时不是穿蓝就是穿黑,走起路来大刀阔斧,浑身一副粗犷的俊美。 而月白色却显得他胸有城府,一股内秀的气质就凸显出来了,活脱脱一个儒将。 姜娇儿很满意:“就这么跟我去吧,我也得炫耀炫耀不是,要不是你平时太粗糙,我才不想拉你去。” “至于出卖色相,我是那种人吗?” 第577章 贵女身世 宁王妃也给姜娇儿下了帖子,但是她给姜娇儿下的帖子多了去了。 也从来没见人来。 这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儿,既然你我都看不顺眼,就不要跑到彼此面前去碍眼了。 要是可以,宁王妃连这个帖子都不想送到将军府上。 可她背后还有母家,王府,甚至皇宫那边也有人盯着。 她可没有那个任性的资格。 这一次帖子送出去,等到人来的时候,宁王妃差点没惊得叫出来。 沈鹤很快就到男客那边了,姜娇儿带着两个丫鬟,晃晃悠悠到了人家的后花园。 宁王妃面目狰狞,她再蠢也知道姜娇儿是不可能来和她讲和的。 十有八九是来找麻烦的。 但,最了解你的,往往是对手。 宁王妃自问这几天她可没时间给姜娇儿使绊子,所以姜娇儿也没理由找她的麻烦。 就是她娘家嫂子,之前因为亏了一大笔钱,日日被她娘立规矩,如今一点心气都没了。 “你去看看,那个农妇她想使什么坏!” 得了命令的嬷嬷立刻去招呼姜娇儿了,迎面却看见一身月白的沈鹤。 他跟着下人去了男客那边,就如同一窝子泥鳅里落了一只仙鹤一样。 虽说自家男主子也是相貌不俗,毕竟是皇家人,哪有长得难看的,但就这气质,沈将军今天好像要格外亮眼一些。 不少女客都看见了这一幕。 姜娇儿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众人惊艳的目光。 “还是王府的富贵迷人眼啊。”看着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姜娇儿说道。 宁王妃一脸假笑:“夫人真是稀客。” 姜娇儿笑了笑:“可不是,别说王府了,就是京城,今年我也没呆几天。” 众人看两人气氛好似还过得去,便夸她是贵人事忙。 这话听了,又叫几个真正的“贵人”不太舒服。 一个年轻的声音冒出来:“夫人们,这话说的有歧义,贵人才不忙呢,忙的是商人。” 士农工商,这话要是搁在了一个贵女身上,可能就伤人了。 然而姜娇儿毕竟是将军夫人,所以她从没有体会过商人的低贱,故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姑娘是?” 姜娇儿的目光带着两分迷茫。 “这是太子妃娘娘的族妹,闺名念儿。”宁王妃有些得意地说道,原本她不太看得上这个姑娘。 这姑娘的礼仪不好,还有点咋咋呼呼的。 但现在,看到她敢对将军夫人出言不逊,宁王妃就很满意了。 姜娇儿则是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很对,贵人从来都不忙。”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再没说什么商人,蔡念儿便有些不服气。 她还想说什么,但又被人拉住了。 她们也是才反应过来,皇帝算不算贵人?不过说的是什么,反正这话是不能再说了。 好在这里头还是有些聪明人,当下换了换题,蔡念儿虽说也去和别人说话了,但是目光却总是盯着姜娇儿。 姜娇儿自然是忽略不了的,想了想,叫来了寻风吩咐了两句,然后和另一个丫鬟离开了。 那边蔡念儿的眼睛转了转,等了片刻也跟过去了。 蔡念儿出来时没找到人,便找了个亭子休息一下,刚坐下就看见姜娇儿和一个月白色衣袍的男人在吵架。 离得有些远,看见那边有个假山,便跟丫鬟悄悄过去了。 “你要跟我和离?我告诉你不可能,糟糠之妻不下堂!” “什么,七出之条?沈鹤,你也不想想,如今你在百姓里的好名声,一半是我给你的!和离?离了我之后呢,你能娶一个大权臣之女吗?你最近接触的人里,也就蔡侍郎还站得稳些,可惜了他的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 “哼,你还是不要想了,哪怕你想,皇帝也不可能让你去娶什么权臣之女的!” 说完,姜娇儿便愤然离去,蔡念儿一时心思浮动,站起身想要去找人,却没看见沈鹤。 旁边的丫鬟有些兴奋:“看来传闻也做不得真,哪有人喜欢农妇的!” 蔡念儿也有些得意,父亲的确深得皇帝信任,况且自己又是私生女,只要让父亲亲自去和沈鹤说,这门婚事还是有可能的吧。 蔡念儿兴致勃勃去找蔡侍郎,谁知对方却一口回绝。 “不可能,别说你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就是没有,那也不可能!” 蔡侍郎气得都快发疯了,自己到了这个位置是一点错也不能出,偏偏他这个私生女还敢给他惹麻烦。 要不是她肚子里的是太子的种,他是绝不可能让她留在京城的。 “哼,父亲生而不养,如今哪怕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不肯帮个小忙吗?” 蔡侍郎只觉得心累:“我和沈鹤,永远不可能走到一处去!” 蔡念儿怨念地看了一眼蔡侍郎:“父亲可别后悔!” 居然还敢威胁她老子! 蔡侍郎只觉得头更疼了。 从侍郎府出来,丫鬟们忧心忡忡:“小姐的月份越来越大了,老爷却不肯帮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蔡念儿满不在乎地开口:“既然沈鹤想娶个贵女,那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了。” 她说着说着,反而还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这样最好,皇帝不知道我的身份,必然不会阻止沈鹤娶我!” 蔡念儿眼冒精光,丫鬟却有些为难:“那要如何让沈将军相信小姐是侍郎的女儿呢?” 蔡念儿陷入沉思,这的确是个问题,她总不能把她老爹叫过来滴血认亲吧。 “我记得我娘曾经给我爹写过几封信,上次拿试题的时候我就见过了,到时候拿过来给沈鹤看就是了。” 丫鬟想到其他的,问道:“那太子那里要不要说一下?” 蔡念儿冷笑一声:“不用了,我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我若是真嫁了个小人物,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另说。” 丫鬟嘴角勾起,终于点点头:“还是小姐考虑周全。” 过了两天,天气有些凉了,沈鹤在上值的时候收到一封信。 刚拿到马车里,就被姜娇儿拿走了。 “是给我的。” 姜娇儿放在鼻子底下问了问:“一股子脂粉香,你确定是你的。” 沈鹤尴尬地摸了摸鼻翼:“那应当是送错了,夫人随便处理。” 第578章 赴约 姜娇儿以为蔡念儿终于迫不及待地出手了,打开一看,落款却是蔡侍郎。 她肃着脸,把信递过去:“还真是给你的。” 沈鹤想哼一声,那口气儿还没上来又落下去,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半路上拦我的车马,必然是递给我的。” 他一低头,没看见姜娇儿似笑非笑的模样。 沈鹤看见内容时,满目疑惑蔡侍郎怎么会给他写信? 他不曾惹到这人,就是朝堂上得罪了,那也没必要写封信来吧? 还是约他喝茶,不是打架吗? 一目十行看下去,又觉得这封信隐隐透着古怪,然后猛地一怔,想到了信封的脂粉香。 下意识的,他把信抛了出去:“娇娇,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姜娇儿眉头微皱,男人还有第六感么,她还没来得及借题发挥呢。 眼看着她没第一时间澄清,沈鹤心中立刻明了,指着那封信:“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一下,半晌才道:“你没看出来?蔡侍郎有私事求你呢。” 姜娇儿低头瞥了一眼:“人家还说,你要是肯帮忙,万汇居和科举舞弊的事儿,一定给你摆平呢。” 什么摆平,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沈鹤头疼地扶住脑袋:“虽然我和这个姓蔡的没说过几次话,我也知道他不敢在科举舞弊的事情上动手脚。” “啊。”她听了马上表示可惜:“那你不帮了?” 沈鹤叹了一口气:“帮你才对吧,怎么,这封信难道和你没关系?” 他刚说完,姜娇儿的脸上就泛起一层薄红:“嗯,有关系。” 她低着头,倏而迅速抬头看她一眼:“那天在宁王府上,我让人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然后演了一出戏。” 沈鹤恍然明白:“怪不得那天穿了白。” 白色过于明显,也因此更容易记忆,赴宴的宾客里没有几个年轻公子,那衣裳都是一片深色。 姜娇儿点点头:“这是蔡念儿送来的信,上一次我就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 二人之间从来是没什么隐瞒的,只是这两天沈鹤太忙了,姜娇儿还没把偷试题的人告诉他。 眼下是不能再瞒了,虽然她私心里不想让沈鹤直接对上蔡念儿,但没想到对房子这一次居然扯的是蔡侍郎的虎皮。 “所以,现在到我演戏的时候了?”听着姜娇儿说完,沈鹤有些无语。 “是的。”她格外乖巧。 沈鹤不由得冷笑一声:“让我跟旁的女人虚与委蛇,你也想得出来。” 姜娇儿苦兮兮皱着一张包子脸:“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她要直接约你,我就直接套话了!” 虽然她看着可怜,可沈鹤一时半会儿的心气儿还是没顺下来。 眼见着沈鹤没那么容易松口,姜娇儿那张脸立刻凌厉起来:“你还想什么?你也不想想,皇帝如今的态度,如果三皇子把责任都推给你,我保证你活不过三天。” 到时候皇帝一心就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沈鹤的罪名真的假的,先杀了再说! “好了,没说不帮你,不就是让我先在她面前装个为难的样子,话都不用多说,对吧?” 听到了姜娇儿之前演的那出戏,沈鹤也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姜娇儿满意点头:“对对对,不说话就是默认,你知道什么时候该默认吧?” 沈鹤无奈摇头:“当然知道,这信上写的时间就是明天中午,你到时候先找地方藏好。” 这回轮到姜娇儿勉强了,她无奈点头,这个蔡念儿选的地方也太奸诈了,居然是人来人往的茶楼! 这不就是想让事情暴露吗? 姜娇儿很不满意,于是把蔡念儿包下的雅间那一层全都定下了。 看到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人在附近偷听吧。 姜娇儿心里有些担心蔡侍郎来了怎么办,毕竟她查到的东西到底还是少,不知道这个蔡侍郎对自己的私生女到底是什么态度。 甚至也不清楚,蔡侍郎是否知道试题是她女儿偷的。 不过,最后姜娇儿担心的状况并没有出现,而是蔡念儿带着身边的大丫鬟,坐了一架小小的马车,悄悄出现了。 正主出现,姜娇儿就让人给沈鹤带话了。 就在姜娇儿的另一边,蔡念儿的心情更紧张,她可是记得的! 在温泉山庄,沈鹤对着自己就是一双冷情眼,但转头对着那女人,百炼钢也变绕指柔了! 她遇见那么多男人,各色眼神都见过,贪婪垂涎的,仰慕欣赏的,甚至也有鄙夷不屑,也有污秽不堪。可唯独沈鹤,他是无动于衷的! 蔡念儿想起那双仿佛看不进去任何女人的双眸,心里慢慢倾向他不会来了。 蔡念儿不敢多等,那样她还能安慰自己,必然是沈鹤有事绊住了。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了一脸冷漠的沈鹤! 一旁的丫鬟有些兴奋:“姑娘,肯定是来找您的!” 蔡念儿也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苦尽甘来这个词。 沈鹤目标非常明确,没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敲响了蔡念儿的房门。 蔡念儿心中欣喜,而她附近的姜娇儿也终于放下心来了。 “没想到沈将军真的会来。” 沈鹤仿若不了解状况,语气还有些惊愕:“蔡侍郎呢?怎么会让你一个女子呆在这种地方?” 蔡念儿张了张嘴,不就是茶楼吗,什么叫“这种地方”? 然后,她突然想明白沈鹤是误会自己和蔡侍郎的关系了。 当即就开口:“沈将军,蔡侍郎是我的父亲。” 沈鹤狐疑开口:“亲的?” 这问得就不是很友好了,但蔡念儿还是忍了:“是。” 沈鹤的面色这才好看些,不解地问道:“我接到蔡大人的信,怎么是你等在这里呢?” 蔡念儿心道,终于到正题了,当下脸色也郑重几分。 “大人,你是不是想摆脱家中老妻?” 老妻?姜娇儿在隔壁差点气冒烟。 沈鹤没说话,低着头,仿佛在默认。 过了半晌,他又开口:“与你何干?” “将军,你如今腹背受敌,你觉得我爹如何?就算不是近臣,他在陛下面前也能说上话。” 沈鹤依旧不言不语。 蔡念儿觉得对方多半是同意了,脸上也带了笑意:“虽然说我的身份不好看,但它此时却是最好的挡箭牌。” 第579章 休妻 蔡念儿从小虽然是记在了族叔的名下,但她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刻意在她面前瞒过。 所以,她的吃穿用度,和已经落魄了的族叔是不同的,书也读了几年。 所以,她自认为如今京城的形势,她还是能够分清的。 因为沈鹤接连默认,她也找回了自信,开始侃侃而谈,列举娶了自己的许多好处。 当然,这其中还要时不时贬低一下沈鹤的“老妻”。 沈鹤在一旁听得有些感慨,毕竟他认为他媳妇美得沉鱼落雁,别的女人见了还不得自惭形秽? 而蔡念儿又是怎么说得出“老妻”二字的? 不过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得喝杯茶,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完了,蔡念儿又等着他回复了。 沈鹤想了一下,直接说道:“你不过是个私生女。” 蔡念儿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而是笑了笑:“虽然是私生女,但我也有所倚仗。” 她仰着头:“会试的事已经牵连到将军府了吧?我有办法能让将军从此事中全身而退。” 沈鹤依旧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我要考虑考虑。” 蔡念儿本来还想说话,但想到最近太子的计划,决定等等。 “那待会儿,我们前后脚出去。”蔡念儿小声道。 “嗯。”说完,沈鹤就迫不及待出去了。 这间茶楼不算特别出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楼今天就是有一位贵客。 掌柜只看出来对方的确有些权势,便没多说什么。 沈鹤从二楼下去就被人盯着了,然后没多久蔡念儿也出来了。 一楼的贵客立刻上前几步:“念儿?” 蔡念儿看见她,立刻变得拘束起来:“娘娘。” 听到这二字,前面离开的沈鹤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脚步顿了顿,迅速离开了。 宁王妃的眸子滴溜溜在两处转着:“念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毕竟这个茶楼,实在算不上多么贵气文雅,要不是刚才有人介绍,她恰巧有些兴趣,不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进来的。 蔡念儿自然是故作娇羞。 这种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沈鹤都成了好事了。 宁王妃喜欢把事情往好处想,沈鹤可是大将军,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那得是多大一个助力啊。 “那他家里的那个农妇怎么办?” 虽然蔡念儿一口一个“老妻”,但她心里清楚的很,姜娇儿姿容甚丰,她是不可能再让姜娇儿呆在将军府上的。 “王妃娘娘,上次他们在你的花园里吵架,我听得清楚,将军是想和那个女人和离的。” 说着她就翻了个白眼:“和离,不过说的好听罢了,将军必然是想一纸休书,和那女人再无干系,可那女人太能纠缠了。” 宁王妃双眼睁得巨大,虽然她很少见到沈鹤,但是对于他的宠妻之名可是如雷贯耳。 那些个妇人们,也信誓旦旦表示姜娇儿在将军府中很有地位。 蔡念儿的话,无疑颠覆了她的认知。 “不可能吧,听说沈将军对她妻子言听计从,不然也不会由着她在外面胡来的。” 蔡念儿本就自作聪明,此时更是理所当然地回道:“那是之前,那女人在外面胡作非为却能赚些家财,现在那女人就是个惹祸精!”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陛下那边您也知道,是容不得将军府上蹿下跳的。” 宁王妃莫名就被她的理由说服了,心下也点头,那商妇前一阵子倒是在读书人里博了个好名声,可陛下却不高兴啊。 只怕沈将军如今也终于回过味儿了,被无知妇人拖累了。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将军府就显得比较危险了,于是转头问道蔡念儿:“前一阵子,太子妃专门给你相看,都是青年才俊,你怎么就挑了沈鹤?” 蔡念儿心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么金贵,爹是一定要选好的。 只是如今月份越来越大,弄不好之后得生了孩子再成亲了。 “沈将军到底是不一样的。” 宁王妃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沈鹤再不一样能如何,将军夫人还能比得上王妃吗? 从前大家意不平的,不就是他只宠着那个乡下来的农妇罢了。 如今也要休妻另娶了,到底是俗人一个,宁王妃冷哼一声,这世间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儿。 两人到底不熟悉,更何况宁王妃隐约听说过蔡念儿的身世有瑕,只说了两句就分开了。 宁王妃是为了确定沈鹤和蔡念儿关系的真假,而蔡念儿只希望这一幕能叫人知道。 如今两人目的达成,便各自离开了。 宁王妃一回身,马不停蹄就去见皇后,之后更是面上都露出急色。 来接人的太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匆匆给皇后禀了消息。 正巧,太子和太子妃用完饭后被皇后留下来说话。 皇后以为宁王妃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索性让两人也留下来了。 等到宁王妃一身薄汗进了内室,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 “殿下,娘娘安好。”宁王妃干巴巴地开口:“竟然都在呢,这可还是头一回。” 皇后皱起眉,你十万火急进宫了,一进来却跟我在这儿说些废话? 皇后呼出一口气:“你又遇着什么难事了?” 宁王妃赶紧摇头,随后也知道自己只能实话实说了,不过说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抑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情绪。 宁王妃多少忌讳些,不敢多说,掐头去尾说了今天碰见的事儿,末了还颇为感慨地总结了一句:“娘娘,事情就是这样,谁能想到原来沈将军这么早就厌恶姜氏了!” 皇后轻哼一声:“他不敢现在换妻子的。” 在皇后心中,不管沈鹤之前对姜娇儿如何,既然那时候都没休妻,眼下也不可能。 宁王妃并不知道蔡念儿的父亲是蔡侍郎,所以她下意识就去恭维皇后:“娘娘说的对,再说念儿也没姜氏长得好看,确实说不准。” 太子本来只在一旁听着,听到这名字瞬间抬起头。 皇后也愣住了:“你说的是谁?” 蔡念儿到底和皇后还有太子妃同出一族,所以她们还算熟识。 更何况蔡念儿还有意讨好皇后,所以在皇后心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 第580章 同意了 也是因为皇后看中,宁王妃才多注意了蔡念儿两分。 “是念儿那孩子。”宁王妃干笑,毕竟是蔡家人,刚才她只说是一个年轻女子,这下一不小心暴露了,所以就摊开直说了。 “其实我觉得还是不错的,若是沈将军同意,念儿收拢了那三个孩子的心,也是很好的。” 皇后的表情有些古怪。 太子妃的脸上却露出笑容:“不错,若是念儿妹妹能嫁沈将军,那许多麻烦事也不必做了。”她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太子一眼。 皇后叹了口气:“沈鹤那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掌控。” 太子也开口:“母后说的对,若只嫁个女儿就能拉拢,那沈鹤早就被拉拢了。” 宁王妃没想到太子会反对,不过她也不大在意就是了。 太子妃看了看母子两个,低下头:“念儿不懂事,但她必然是一心为着咱们的,至于沈鹤的事,妾身听母后的。” 皇后想了想,只道:“再看看,若是真的能拉拢沈鹤,此事能成。” 太子脸色依旧不好看,哪怕皇后已经退了步。 姜娇儿并不知道皇后已经知道蔡念儿意欲嫁给沈鹤的事儿,但她知道,那天的蔡念儿是故意的,故意撞见宁王妃。 只是不知道,消息从宁王妃嘴里传出来要多久。 所以姜娇儿从茶楼回来之后,就一直静静等待消息,另一边,沈鹤把自己月白色的衣服烧掉了。 姜娇儿得了信,立刻来拦。 只是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递消息进来,说是太子去了温泉山庄。 温泉山庄!姜娇儿双眼冒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老地方”吗,太子果然按耐不住了! 姜娇儿到了沈鹤的书房外,看着烧得高高的火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呐。” 沈鹤回头:“来找我干什么?蔡念儿那边我去一次就够了,下次再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 姜娇儿愕然张着嘴,缓了缓,这才道:“没事儿,这次没有信,所以得你主动出击。” “好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姜娇儿笑嘻嘻的说道:“别忘了现在三皇子还没认罪,万汇居受的牵连还不算完。” 沈鹤冷着脸,认真道:“其实可以从蔡侍郎那里下手,我觉得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更能证明他和蔡念儿的关系。” 这番话就是白说,姜娇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随即头一昂:“帮不帮?” 沈鹤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办法,要是就这么中断了,那蔡念儿可不是省油的灯。 姜娇儿这才满意,随后招了招手:“这次你要给她希望知道吗,你可以说我同意和离了,让她等两天。” 沈鹤只能无奈答应了:“知道了。” 另一边,蔡念儿先收到了蔡府里太子眼线的信。 他们约好了地方,还是在温泉山庄。 说起温泉山庄,她反而时时记起来的,就是沈鹤了。 她是不太愿意去的,毕竟太子不可能给自己和孩子名分。 但太子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她总不能拒绝。 就是这个时候,出去的丫鬟带回来一封信:“小姐,门外一个人塞过来的。” 蔡念儿拆开一看,居然是沈鹤,当即就高兴地跳起来了。 “他回信了!” 丫鬟眼神有些茫然,沈将军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个男人。 她明明记得,自家小姐以前很看不上男人的。 就是太子,蔡念儿可以谄媚讨好,但从来没有流露出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那小姐,咱们今天要去哪儿?” 蔡念儿也有些为难,自己低喃着:“他约在了十里亭,倒是顺路。” 丫鬟脸上立刻三分喜色:“既然如此,只是路上耽误些功夫了。” 蔡念儿笑了笑,似乎是被丫鬟说服了:“好,那就先去赴十里亭的约吧。” 申时末,天色有些暗,沈鹤在亭子里等得火大。 不过蔡念儿也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到了。 让下人们离远了之后,蔡念儿这才上前:“不过是去调养几日,没想到沈将军居然前来相送。” 沈鹤依旧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我来是给你答复的。” 蔡念儿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她期待那个答案,也想知道,自己是否征服了这个男人。 “夫人已经同意和离了。”他幽幽开口。 蔡念儿立刻抬头看他:“真的吗?” 沈鹤皱眉:“嗯,待她离京,就可以商议我们的婚事。” 我们的婚事,蔡念儿听到这五个字忍不住落泪,她原先也只想进东宫做个小侍妾罢了。 结果来了京城才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太子不可能让她进东宫,因为她父亲是蔡侍郎,族亲又是太子妃。 “好,大人说话算话,念儿也不会辜负大人的。” 沈鹤应了一声,知道她说的还是科举舞弊的事情。 虽然内心搞不懂连试题都是她偷的,她要如何撇清关系。 暂且就这么相信着吧,沈鹤眨眼就把这个事儿忘了。 蔡念儿虽然并不想脚踏两只船,但是太子也必须安抚好,她告别了沈鹤,就快马加鞭地去了温泉庄子。 这一次,温泉庄子门可罗雀,不像是生意没落,问过才知道太子把来的人都赶走了。 蔡念儿下意识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在宁王妃那里过了明路,就不怕了。 蔡念儿一出现,太子就甩了她一巴掌:“贱人!” 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发疯的太子。 “本宫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打 沈鹤的主意!” 蔡念儿其实是有些恃宠生娇,再加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胆子就更大了点。 “殿下,难道我要无名无分地生下这个孩子吗?” 太子怒目而视:“有什么不可以,就算你无名无分,可这个孩子依旧是凤子龙孙。” “等再过段日子,我和太子妃提一提,你就能进东宫了。” 蔡念儿立刻摇头:“那我宁愿就这么嫁了人。” 太子冷笑:“沈鹤不行。” 蔡念儿没去硬碰硬,毕竟也没必要。 太子看她不顶嘴了,这才舒服了些:“放心吧,等到重新考完会试,我必然给你选个二甲前十的进士做夫婿。” 蔡念儿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太子又嘱咐了她一遍,要好好养胎。 第581章 红花 蔡念儿找了个机会逃回京城了。 路上,丫鬟一句话也不敢说,她总觉得小姐的状态有些奇怪。 路过京郊一个小村子的时候,她突然让丫鬟去村子里问问有没有红花。 一开始丫鬟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给她红花的人问她要干什么。 还说千万不能想不开堕胎。 丫鬟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连药都不拿了,一下子冲出去。 蔡念儿抬头,脸色苍白:“找到药了吗?” 丫鬟撇撇嘴,随后才冷硬地说道:“小姐这是何必,您肚子里的那是一般孩子吗?” 蔡念儿脸色发白:“谁让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丫鬟这才跪下磕头,随后哼哼唧唧道:“小姐,这孩子要是没有了,估计太子可能会用你的命给它偿命。”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蔡念儿立刻站起来:“是了,这是我如今的倚仗,没有它,我会死的。” 蔡侍郎也不可能保她。 之后,两人才找了辆车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蔡念儿仿佛还有些不甘心:“若是我能尽快给沈将军生个孩子就好了,他人还是很好的,听说那三个孩子喜欢那个女人,那女人就很受宠。” “若我有一个亲生的,必然要比那女人的处境好得多。” 丫鬟不太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小姐说的对,沈将军是个重情重义的。” 听到丫鬟也这么说,她更高兴了,随即目光却幽远地朝着蔡侍郎府上看去了,不管怎么说,她老爹还是要出面。 蔡侍郎出不出面,蔡念儿很快就来不及考虑了,因为沈鹤下狱了。 三皇子没改口供,但是沈世言却招架不住了。 他的供词终于有变化了,这一次他把事情圆起来了,同时也把将军府拉下水了。 他的故事非常合理,沈鹤无意间拿到了会试试题,而后卖给了有钱的学子。 姜娇儿更是和那些商人常来常往,所以对买家也清楚的很。 更神奇的是,他的供词好像老早就做了铺垫,因为这供词里,沈鹤是主谋的同时,和三皇子也是主谋并不冲突。 甚至于,两边的目的都不一样,将军府是为了赚钱,而三皇子只是为了培养自己的人手。 两个人不过是恰好撞到了一块儿。 沈世言把能说的都说了,就昏迷不醒了,这时候撬不开他的嘴,他们只能把沈鹤绑过来。 将军府。 门外来了一些披着各色甲胄的人,沈鹤挑了挑眉,姜娇儿一把拉住他:“你就这么出去?” 沈鹤安抚地放下她的手:“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要走程序当然不容易死,但是皇帝要是不讲武德怎么办? 姜娇儿还是担心,沈鹤便把萧衡叫了过来。 “我会想办法帮你。”姜娇儿低声说道,沈鹤闻言,微微一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如果让蔡念儿看见这一幕,她会立刻明白沈鹤夫妇从来就没有什么矛盾。 可惜她不可能看到。 过了没多久,寻风又领了个丫鬟进来了。 “夫人,这是您吩咐找来的人。” 姜娇儿看着那个人,道:“蔡念儿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点头,其实早在很早之前,自己就拿了姜娇儿的银子了。 只不过第一次只是传了一些话,直到这几天,她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一个大阴谋之中。 而蔡念儿好像并不知道,甚至还突发奇想要打掉太子的孩子。 这不是开玩笑么!她这么一任性,背后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说说吧,要是没什么大事,你不可能找到这来,对吗。” 丫鬟就疯狂点头,随后哭着说道:“夫人,蔡念儿进宫了,说是要去求情,只怕弄巧成拙啊。” 姜娇儿一听这话,猛地就站起来了。 的确,这时候火正旺着,要是再添一把油,遭殃的人就更多了。 “等等,不急。”姜娇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抬头看了那丫鬟一眼:“你觉得你主子,对将军是什么样的感觉?” 丫鬟愣住了,她没想到将军夫人能问出这种话。 但是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了:“怪得很,小姐好像把沈将军当成了救命稻草,可之前小姐也明明见了很多男人的。” 还有皇后娘娘组的相亲局,里面的男人可不少,然而小姐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没去看这群人,偏偏看上了有家室的沈鹤。 姜娇儿倒是有点理解蔡念儿,一事急着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还有就是害怕太子放弃自己。 可沈鹤又不大一样,因为他足够重要。 她参与了科举舞弊,若是不找个护得住她的,那都得死。 不过,姜娇儿想了想,给丫鬟收拾了点东西:“去看看她进宫干什么了,机灵点,别让她坏事。” 丫鬟虽然不想进宫,可都这么安排了,她也就只能去了。 进宫后问了一圈,才知道蔡念儿跑到东宫去了,她还以为小姐去求情了。 去东宫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丫鬟就在宫里人安排的偏殿等着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东宫正上演着一出大戏。 蔡念儿红着眼眶,指着太子:“我不管你怎么做,赶快把沈鹤放出来!” “呵,你还真是天真,怀着孤的孩子,谋划着嫁给别的男人,呵呵。” 蔡念儿花容失色:“你难道不是一开始这么打算的?怎么现在不行了?” 当时,太子可是说了的,要给她选一个遮人耳目的丈夫。 太子哼一声,没说话。 蔡念儿的目光渐渐清明,忽然平静说道:“你是不是嫉妒他。” 太子差点翻脸,而蔡念儿却平静的说道:“好,他要是死了,我肚子里孩子也不用活了,反正他爹不乐意认他!” “啪!” 蔡念儿惊惧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太子妃。 而太子妃浑身颤抖,指着她道:“孩子是谁的?” 太子上前两步:“是孤的。” 太子妃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你,怎么能把手伸到我堂妹这边。” 说着,她又看向蔡念儿:“你怀了你姐夫的孩子,你知不知羞?” “这是沈鹤的孩子!”她下意识地反驳。 太子妃哼笑一声:“他的?好,那我问他到底认不认。” “不认也是他的。”蔡念儿相当固执。 太子有些头疼,看着太子妃:“这怎么办?” 太子妃勉强笑了:“还能怎么办,关起来,等孩子生了再说。” 第582章 救她出来 宫中的消息,一般很难传出来。 将军府在京城也不过是刚刚立住脚,想打探东宫的消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好在越贵妃还有几个可用的人。 蔡念儿被关在东宫的当天下午,姜娇儿就收到了越贵妃递来的信。 也不知越贵妃到底安插了什么人,居然还能知道蔡念儿脸上有巴掌印。 并且,她脸上的巴掌印多半是男人留下的。 姜娇儿不由得沉思起来,蔡念儿来京城不久就和太子妃攀上了关系,一般在东宫,是没人敢动他的。 她思来想去,认定蔡念儿这一巴掌就是拜太子所赐。 他们俩闹矛盾了,在温泉山庄那会儿,太子哄女人的时候嘴里可是一句实话都没有的。 他本就是个善于伪装的,都动手了,想必矛盾是很大了。 姜娇儿本想让沈鹤从蔡念儿身边拿到证据,但如今看来,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东宫。 蔡念儿被关进了一个小院子里,她之前从来没注意到东宫有这么一个地方,偏僻的很。 太子妃当时看着伤心欲绝,都说她大度,但蔡念儿可不敢相信,眼下自己的小命已经被对方攥在手里了。 她起身推了推门,门外一把巨大的铁锁叫人心惊,而屋子里的窗户,也已经用木板钉死了! 蔡念儿心头一阵悲凉恐惧,如果当初没有为了争一口气,就去勾搭太子,那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她后悔了! “咚,咚。” 木门被轻轻叩击,蔡念儿猛地跑到门前:“谁?” “蔡小姐?” 蔡念儿眼中诧异:“你是谁?”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内侍,难不成是太子妃安排的? “太好了,是蔡小姐吧!小的是奉了侍郎大人的命令,来救小姐出去的。” 蔡念儿更加惊讶了:“我爹?” 她爹既然知道自己被困东宫,那多半也应该知道自己怀了太子的孩子。 他居然派人来救她? 似乎是看出蔡念儿的怀疑,那内侍便沉着声音说道:“小姐,蔡大人他即便没办法把您认回去,可这些年也是对您也是妥善安置了,他怎么会忍心让您折在这里?” 蔡念儿一顿,随即落下泪来,她想到之前在江左的日子,她出身江左第一世家,哪怕不是嫡支,却也少有能欺负了她的。 然而到了京城,她好像只是一把趁手的工具,一个供旁人赏玩的玩物。 “我还能回江左去吗?” 那内侍立刻点头:“蔡大人本意就是要把您送回去的。” 如此一说,蔡念儿就彻底相信了。 一阵窸窸窣窣,木门就被打开了,对方递过来一件内侍的衣物:“委屈小姐了,还得换上这个。” 看到对方这么小心,蔡念儿最后一丝戒心也放下了。 换好了衣裳,她便跟着那人低着头出去了。 “小姐,待会皇后宫里有一批人要出宫送赏赐,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就好。” 虽然从东宫但皇后的宫里有一段路,但她也知道这样才安全。 两人低着头迅速来到皇后寝宫的附近,蔡念儿没看见内侍说的那批人,有些着急。 一抬头,她便看见了个熟人。 “姜娇儿,她这时候进宫干什么,给沈将军求情吗?”蔡念儿喃喃自语。 一旁的内侍指着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行人:“小姐,待会儿跟着他们!” 蔡念儿一怔,又看了看姜娇儿几乎要消失的背影,她咬了咬牙,忽然说:“我先不出去了。” 内侍一愣,急了:“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待会儿东宫就要找过来的!” 蔡念儿忽然笑了:“未婚先孕,如果让我爹知道了,就算把我送回去,我的下场也不会好。” 不是将她远远嫁给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就是把她送到庙里当姑子。 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也于事无补。 不然蔡侍郎当年为什么宁可让她记在别人名下,也不认回去?不过还是为了那一点名声罢了。 她暗暗下了决心,决然转头:“我还有事要做,今天就谢过你了。”说完,她转头就迅速离开了。 一旁的内侍停留片刻,随后换了个方向,也离开了。 “夫人,将军,将军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带着哭音说话的,蔡念儿觉得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好像是姜娇儿身边叫寻风的丫鬟。 另一道有几分冷漠的,必然是姜娇儿了:“是,这一次没人站在他这边了,太子毕竟是正统。” “夫人,那要是真的找不出证据,将军会死吗?” 姜娇儿冷笑一声:“当然,不只是他,整个将军府都要倾覆,你我都逃不掉!” 蔡念儿听的心里砰砰直跳,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也是,太子是正统,哪怕陷害三皇子,只要没人拿得出有用的证据,三皇子一定会被处置。 至于沈鹤之流,皇帝必然也要顺势解决了。 蔡念儿有些煎熬,可她还来不及痛苦呢,忽然听到姜娇儿非常凝重的声音:“所以,我们得脱离将军府。” “我觉得和离是个好主意。” 姜娇儿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留恋,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这么说,蔡念儿竟然忍不住一阵泛酸。 “可,这个时候,陛下能同意吗?” 姜娇儿不大在乎地摆摆手:“只要沈鹤愿意,陛下也管不着。” 这句话,在蔡念儿看来基本上就是无耻了。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弃沈将军,一个农妇而已,果然不知廉耻。 她再听不得姜娇儿轻贱沈鹤,当即往宫外的方向跑。 给她领路的内侍已经不在了,可是那群皇后宫里的内侍领了东西还没送出去。 好在混进去也不是多难,蔡念儿非常容易就混进了队伍中,然后顺利找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刑部大牢。 在这里关着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地送来的,快要秋后问斩的人了。 本来她是进不来的,可今日刑部当值的正是太子的人,他以为蔡念儿是奉命来的。 所以,在看到蔡念儿直奔沈鹤而去的时候,那人也没什么反应。 “沈将军。” 沈鹤慢慢抬头,看见蔡念儿时还有一丝诧异。 虽然他按照姜娇儿的吩咐,故意在这里多受了些伤,但他心里并不相信蔡念儿会来。 第583章 擅闯皇城 蔡念儿在看到沈鹤那一身伤痕时,一阵心痛。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沈将军!” 沈鹤没说话,本来他们是不敢对自己用刑的,其实也不过是皮肉伤,多半还是自己摔的。 “我没事。” 简单的三个字,听得蔡念儿咬牙切齿:“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您明明什么都没做!” 沈鹤心中觉得蔡念儿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面上却嗤笑一声:“你如何知道?或许我和沈世言说的一模一样。” 蔡念儿冷不丁被他噎住,随即摇摇头,她自己心里知道那些是假的,却没胆子说出来。 “你走吧,这次我是翻不了身了。” 蔡念儿从江左到京城,一路上听着沈鹤的传闻,从来都是他玉宇轩昂,是能撑起一片天地的伟丈夫。 哪里从战神口中听过这么落寞绝望的话,英雄末路,世间最悲伤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我听你夫人说,她要和离。” 沈鹤气得想咬牙,这两天他进来了,她倒是什么都敢说了。 虽然一肚子气,但他还得用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之常情,这没什么不对的。” 蔡念儿有些颤抖,她想说没那么严重,她会帮他。 可又想到当今皇帝对他的猜疑,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为何悲哀。 “沈将军难道要认命了吗?”她紧绷着,为他不服。 沈鹤道:“一个人害我,我可以去反抗,可现在,就连枕边人都想要抛弃我,况且如今是谁害我?无从查起啊,我有心无力。” 蔡念儿忽然看他,她才想到,她也是那些伤害他的人之一。 “沈世言在撒谎。”蔡念儿用一种冷静到极致的语气说道。 沈鹤仿佛无所察觉:“谁又不知道呢。” 蔡念儿低头:“我能证明他撒谎。” 沈鹤深深看她一眼,似乎是无法相信。 “我这就去面圣,他的证词既然不可信,那你就没事了。” 说着,蔡念儿就要离开。 沈鹤连忙低声呵斥:“不必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蔡念儿愣愣看着他:“你不想我去吗?” 沈鹤按照之前姜娇儿吩咐的,点点头:“我不想牵连无辜之人,你要面圣,那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情。” 蔡念儿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来,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蔡念儿离开之后,当值的刑部官员觉得不对,毕竟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在审问。 于是他走到沈鹤面前,毫不客气地说道:“蔡小姐刚才说什么了?” 沈鹤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人气不过,立刻挥起鞭子,但又落不下来,眼前这个大将军,上面可是吩咐了不能动。 其实就算没有吩咐,他也不敢动中原战神,毕竟光是京城百姓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哼!”虽然没问出话,但是他还是把这事儿上报了太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说。 另一边,东宫里沸腾了。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气得要杀人,太子已经提刀砍坏了门:“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东宫,你们都能让人跑出去!” “都是一群废物,饭桶!” 太子妃面色苍白,虽然心中也怒极,但她知道当下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了蔡念儿的行踪。 “人找到了吗?” 来报信的小内侍浑身颤抖:“回娘娘的话,人还没找到,但是有人看见,一个时辰前,东宫出去了两个眼生的内侍。” “往哪里去了?” “不,不知道!” 太子闻言,一刀就要冲着那人砍下去,太子妃急忙叫人拦住。 随后也忍不住骂了句:“殿下,这可是您干的好事!” 太子冷笑一声扔了刀,与太子妃怒目而视。 太子妃一怔:“殿下为何要这么看我?” “若不是你这妒妇不容人,孤何必要让她在外头呆着,要不是你把人关着,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太子妃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是昏了头吗?” 他居然敢这么说她,她是太子嫡妻,将来她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太子没再说话,转头离开。 服侍太子妃的宫女们心生不安,就连太子妃也有些疑惑:“那女人,就算是怀了孕也没必要如此吧?” 宫里怀孕的女人难道还少了? “娘娘,这里头会不会还有其他事?” 太子妃摇摇头,她不知道,如今她只知道科举舞弊的事情,太子一定参与了,可她不清楚太子参与了多少,又是如何把自己摘干净的。 太子妃苦笑一声:“不管了,他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太子还没走多远,突然有人匆匆拦住他:“殿下,刑部的消息,刚才蔡小姐去了大牢看望沈鹤。” 太子立刻捏紧拳头:“这个贱人!” “人呢,现在还在刑部?” 来人摇摇头,随后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倒没有,她进宫了。” 进宫? 太子心头微悸,直觉不对,那女人刚才害怕的模样不是假的,怎么可能会回来? “去拦下她。” 太子带着一堆人马去了离东宫最近的长雍门,然而疾行到半路,突然听到心腹传话:“殿下,她去养心殿了!” 太子猛地停住,随即面目狰狞:“你说什么?” “蔡小姐正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不过没有帖子,周大人已经过去了。” 太子一瞬破功:“废物吗?周奕是谁的人,还用我说吗,把人带回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此刻,周奕的剑架在了蔡念儿的脖子上。 “擅闯皇城者,死。”周奕的语气冰冷。 “我有要事禀告陛下,事关太子。” 周奕呵呵一声笑:“若人人只要说句话就能躲了擅闯皇城的罪责,那我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蔡念儿连忙道:“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哦?” 皇帝缓缓走近:“为何?周大人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 “陛下!”蔡念儿心一横,突然道:“我怀了太子的骨肉!” 皇帝瞥了他一眼,随后道:“去把人叫来。” 虽然他没说是谁,但是周奕和旁边一众人都知道是谁。 恰巧,太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周奕笑着拦住他:“陛下有请。” 第584章 认女 养心殿。 蔡念儿跪在大殿上,旁边是脸色难看的太子。 “吾儿啊,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太子瞥了一眼蔡念儿,上前两步跪下:“是儿臣混账。” 皇帝的目光落在蔡念儿身上:“听说你是太子妃的族妹?” 蔡念儿觉得皇帝在讽刺自己,但偏偏他这话问的又好像没什么。 “是。” 皇帝叹息一声:“那你何必闯皇城呢?你若是如实告知太子妃,她难道还能不让你进东宫吗?” “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其他隐情?” “父皇!”太子突然高声道:“念儿她心里有委屈,都是儿臣的错,还望父皇不要怪罪。” “哦。”皇帝淡淡道。 而蔡念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陛下,民女父不详,遭太子厌弃,怕是入不得东宫。” 皇帝呵了一声:“父不详?” 他可不信太子会放任一个父不详的女人闯进皇城,也不信蔡家会认下一个父不详的女儿。 忽然,殿外有人急匆匆的进来:“陛下,蔡侍郎求见。” 皇帝抬眼,似乎故意般:“宣蔡侍郎。”他在蔡姓上咬重了音。 蔡念儿这才勾起一个笑来,突然向着皇帝一拜:“陛下,沈世言在说谎,试题是民女偷走的!” 她刚过完,蔡侍郎也跟着内侍满头是汗地走进来了。 他并没有听到蔡念儿方才的话,而太子却浑身僵住了。 “你偷的?” 皇帝笑了笑,突然又对着蔡侍郎说话:“爱卿这么急匆匆过来,所谓何事啊?” 蔡侍郎低头一拜:“臣,是为请罪而来。” “你是我朝肱股之臣,何罪之有?” 蔡侍郎瞥了一眼蔡念儿,突然道:“陛下,老臣是为了我这个不孝女!” “原来她是你的女儿啊。” “她来了京城,老臣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只是没想到,我这女儿……” 蔡侍郎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帝啧啧两声,太子和蔡念儿都没有说话。 “蔡大人,你们今日父女相认,可真是感人啊。”皇帝感慨道。 周奕却突然插嘴:“陛下,还没相认。” 皇帝看向蔡念儿:“刚才这个姑娘说什么来着?” “他说,蔡侍郎的试题是她偷的。” 蔡侍郎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皇帝却已经开口问了:“蔡大人,这事儿你清楚吗,可是沈家那个小子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蔡侍郎浑身颤抖起来,伸出手指指着蔡念儿:“你,你说的是真的?” “看来蔡大人是真的不知情啊。” 蔡念儿已经豁出去了:“陛下,念儿因为坏了太子的骨肉,才动了妄念。” 她没说试题是为了太子偷的,也没说不是。 太子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当场把灭了口,但是他不能,只能惊恐的道:“父皇,儿臣不知道,儿臣只是没让她进东宫。” 皇帝没理他:“那试题你偷出来之后呢?” “给了沈世言。” 这是实话,她只负责偷试题,因为她是蔡侍郎的女儿,蔡侍郎一开始也没防着她。 “哦。” 皇帝道:“看来沈世言为你说了不少谎话。” 蔡念儿猛然瘫坐在地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沈世言为了她? 明明他就是在说谎而已。 蔡念儿本想替沈鹤脱罪,但是她冲动之下认了罪,却发现她知道的太少了。 太子就在一旁,她爹也在一旁。 她想说是太子指使自己去偷的试题,可转念一想,她手中居然没有证据,多么可笑! 明明肚子里都有了他的孩子,可是除了一身的罪孽,她甚至连太子的把柄都没有! 太子心下一喜,好在蔡念儿是个蠢货,她手中没有实证。 “父皇,念儿是被沈家那个小子给蛊惑了,您知道了,原本念儿喜欢的就是那小子。” 这个也不算是什么隐秘,出去问一圈,那些贵女们都知道蔡念儿喜欢沈世言。 蔡侍郎满头汗,到了这一步,突然松了一口气,毕竟有太子找补,情况好多了。 皇帝哼了一声:“既然如此,等到他们父女相认后,就把人送进东宫吧。” 蔡侍郎猛地抬头,憋得涨红了脸。 “陛下,这不妥啊。” 皇帝挑眉:“怎么,朕让你们父女团聚,有错?” 蔡侍郎心中一阵为难,这个女儿他已经记到了旁人名下。 而且如今他也明白了,念儿做了太子手上的一把刀,皇帝真的相信他不知情吗? 再者说,太子妃肯相信他吗? 如今蔡侍郎一家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蔡家既是太子的母族,也是太子妃的娘家。 他怕真把这个女儿送入东宫,太子妃恐要与他们蔡家离心,更何况还是以自己女儿的名义。 “爱卿啊,朕也很为难啊,皇室子孙,可以死,却不可以流落在外,你明白吗?” 蔡侍郎猛地低头,他明白了。 要么让蔡念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要么认下女儿入东宫。 蔡侍郎不知该如何抉择,这时,蔡念儿突然道:“民女不愿!” “太子殿下强辱于民女在先,民女怎么可能愿意和他在一个屋檐下!” 皇帝猛地皱眉,他知道这女人轻浮,却不知这女人还善变。 更何况她说的话,是对皇室不敬,真是不识好歹! 蔡侍郎的头深深低下去。 蔡念儿看到的只是冷笑,不过是舍弃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女儿而已,还做这副虚伪模样! “拖下去关着。”皇帝挥了挥手,没想好是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去母留子。 太子敷衍着给蔡念儿求了两句情,蔡侍郎却没说话。 蔡念儿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皇帝面前,可她发现,到最后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肚中子嗣,神秘身世,她仅有的底牌,在一开始就抖落干净。 她甚至有些怀疑,蔡侍郎是知道了消息跑过来求情,还是权衡过后,发现先暴露身份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蔡念儿有些恍惚,突然,她看见自己前方有一个熟人。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 直到那人开始说话:“蔡念儿?” 蔡念儿喉咙干涩,声音哽咽:“真是你,沈夫人。” 第585章 真相 “沈夫人为何来见我?”蔡念儿心头一片苦涩。 姜娇儿叹息一声:“听说蔡小姐今日本有机会入东宫的,况且你还有个孩子。” 蔡念儿苦笑:“这孩子还不知生不生得下来。” 她父亲不会想认她的,不仅为他的官声,就是为了太子妃的脸面,也不会让她入东宫。 “我原以为,蔡小姐今天能变成一把插进太子心脏的刀。” 蔡念儿此时也察觉到了姜娇儿的异常,她来京城不久,对这人了解也不多。 但外面的传言真真假假,她仔细想了下,她看见的姜娇儿,和那些传言相差太多。 原来她也成了姜娇儿手里的刀。 “我这把刀,用起来刀刃都是朝着自己的。” 蔡念儿仿佛骨头都被人打折了,胡乱蜷缩着,脸上也只有悲戚。 姜娇儿叹息一声:“蔡小姐,这是放弃了?” 蔡念儿低着头:“或许皇帝能容我把孩子生下来,或许他本来就不容许皇家有这种污点存在。” “你说的不错,不过,就咱们现在这个皇帝的性情,你多半活不了了。” 姜娇儿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半分波澜,她看着蔡念儿,发现对方的身躯微微颤抖。 毕竟蔡念儿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怎么会不惧怕死亡呢。 本想就这么用救她一命的承诺去换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一圈。 “蔡小姐,你怎么会为了沈鹤昏了头?如果你听太子的吩咐,不论未来如何,这条命总是能保住的。” 蔡念儿抬头,脸上挂着讽笑:“不,我活不下来,太子从来没想过让我入东宫,我能从江左到京城,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个主考会试的爹。” 说到这儿,她摸了摸肚子:“连这个孩子,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打碎了一碗避子汤,而我的丫鬟又恰好瞒下而已。” 蔡念儿在看她的肚子时,好像没有任何喜恶。 “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蔡念儿抬头:“我不想,但我也不想死,这个孩子生下来,应当也和我没有关系。” 姜娇儿心中微微一惊,此刻她是通透了。 不过联想到蔡念儿的经历,倒也不难理解她能想通。 姜娇儿看了看外头,不想再浪费时间:“蔡小姐,不管你要不要这个孩子,你想活,是吗?” 蔡念儿脸上的悲戚神色一点点收敛:“沈夫人,如果我手中有些实证,我如今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她没想到,她连沈世言都动不了。 “我知道,不过我只想知道沈世言和三皇子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他是什么时候背叛三皇子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最重要的事,他是为了什么投奔太子。” 姜娇儿心底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从越贵妃递出来的信来看,三皇子是施恩者。 可她想不通为什么沈世言以怨报德,而且还落了个不太好的下场。 蔡念儿脸上有些迷茫,想了许久,她突然道:“万汇居的假证,是我留下的。” “是我的侍女,当时慕莲诗社借你们的地方,在头天晚上我的侍女拿了那张纸过去动手脚,那纸是三皇子送给沈世言的。” “至于字迹,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是诗社里里头的一个贵女写的。” 蔡念儿悲哀地笑了笑:“谁会想到一个女子有这样的本事呢。” 仿人字迹,便是京城里有,可聪明人总是藏起来,外人也查不出什么。 “除了偷试题,这一件就是我参与的比较重要的。” 虽然也紧要,可是姜娇儿没听出来和沈世言有什么关系。 但蔡念儿话风一转:“因为我当初说过要嫁给沈世言,所以太子一般见他的时候都会避着我。” 她刚说完,却又兀自摇头:“是我多想了,估计也不是这个缘由。” “但就是那一次我去找沈世言拿那张纸的时候,听到了他和太子说话。” 姜娇儿精神一怔,知道重点来了。 蔡念儿自己也有几分不确定:“那天沈世言有些激动,我记得是清楚听到他说了对三皇子只有恨的。” “还说什么并不想回到沈家,好像还因为三皇子,母亲也被逼死了。” 只有恨? 姜娇儿沉默着,越贵妃的信中,写的很清楚,三皇子的确发现了沈世言有大才。 而且他能中会试第一,也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身有奇才的人,会不想入仕吗? 若沈世言单单诗才过人,那不想入仕还说得过去。 可他明明对八股策论也是很精通的。 且,三皇子怎么会逼死沈母呢?难道是因为外室的身份怕给沈世言抹黑? 姜娇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山东一趟。 她抬头:“还有吗,太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听她这么问,蔡念儿忽然僵住,随即讥笑道:“是我把沈世言带到了太子面前。” “我本想利用他逼迫太子开口,让我入东宫。” 蔡念儿内心苦涩,她也是现在才逼得自己承认,太子眼中从来就没有她。 要不然沈世言怎么可能会顺利和太子勾结上。 “可惜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着我连手了,我是等到偷了试题,让我交给沈世言的时候,才知道他也上了太子的船。” 那时她还诧异,私底下太子说过三皇子早就认识沈世言。姜娇儿冲着她点头:“其他的,你再不知道了吗?” “是,剩下的都是沈世言做的,如果他愿意承认,那沈将军必然无虞。” 姜娇儿暗道,原本沈鹤就是被沈世言胡乱攀扯的。 “好,我会尽量救你出去。” 蔡念儿转过脸去,不知是否信了她的话。 姜娇儿心中焦急,离开后给越贵妃递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先保下蔡念儿的性命。 不管怎样,之后翻案时,她必然是个重要的人证。 而此时,三皇子依旧没有认罪,沈鹤被押进大牢之后,就没有开口。 短期内,只要他俩不松口,皇帝也不可能硬来,而沈世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娇儿便瞒着人出了京,她骑马疾行去了山东,路上只带了三个人。 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青阳县,沈氏的嫡支就在这里。 第586章 舅舅 青阳县虽然离京城比较远,但沈氏嫡支这庞然大物就匍匐在这里,所以沈世言的事情,老早就传到这儿了。 姜娇儿想了想,先去了沈世言的旧居。 一个两进的宅院,就在县衙附近的巷子里,听说在沈世言被三皇子发掘出来之后,他就离开这里了。 但奇怪的是,姜娇儿没看见进出的人,她在门口还看见了些许洒落的碳灰。 若是做饭,一般人都用的木柴。 而地上的,更像是用盆这样的小器物洒落下来的碳灰。 还不到十月呢,里面的人都已经用火盆了吗? 估计这宅子现在住的人上了年纪。 姜娇儿示意之下,身后护卫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里面有一声木门吱呀,而后短促的脚步声便近了。 “谁呀?” 开门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翁,姜娇儿故作怔愣:“这不是沈公子的家吗?” 那老翁愣了一下,随后目光迟疑:“你们,你们是找大郎的吗?” 沈世言作为外室子,也没有兄弟兄弟姐妹了,看来这老翁是沈世言亲近的奴仆了。 “正是,我哥哥同他一起上了京城,眼下时间这么久了,也该放榜了,不知沈公子可有寄信过来?” 山东到京城也有好些日子要走呢,那老翁便明白了,眉眼也略松下来:“原来是大郎朋友的妹妹,快请进。” 姜娇儿连忙摆手:“麻烦老人家了,我只想问问我哥哥的行踪,实在是离家久了,也不知为何一封信也没收到。” 老翁到底了解些内情,心道这姑娘的哥哥必然是也惹上麻烦了,就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了。 他叹了口气:“姑娘,我家大郎他在京城犯了事儿……” 开过了头,剩下的事就好说些,老翁也顺势把人请到了院中。 老翁把京城的事删删减减地讲了一些,随后说起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沈母陪嫁的庄头。 因为以前受过母子俩的恩,所以帮人看房子。 看着老翁难受的模样,姜娇儿也叹了一声:“这么说,原本沈公子有机会做状元的!” 老翁痛心地点头:“可惜啊,这小子从小就不听人劝!要我说,他还指不定是被人利用的呢!” 姜娇儿对这个想法就不大认同了:“倒也不至于,他好歹才华学识都不弱,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利用?” 老翁听到姜娇儿这样质疑他,立刻但:“你懂什么!他那个娘,就是因为三皇子才死的,他昏了头了!” 姜娇儿一怔,终于,重头戏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裳:“这怎么说,刚才您不是说三皇子让他回了族里吗?” 老翁内心觉得沈世言必然是活不成了,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还不是当初,皇帝儿子把人弄回了祖宅,还逼着族长记回族谱。” 老翁的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哎,沈世言他爹还有嫡子呢,三皇子的意思是要把沈世言记到嫡母名下。” “他那个嫡母可太厉害了,直接用儿子的前程去换大郎他娘的命,说是只要大郎的娘死了,她就愿意把人记到她名下。” 老翁嗤笑一声:“人死了,却还是没把大郎记到他嫡母名下,不过就是诱骗他娘俩的手段而已。” 听到这儿,再想想蔡念儿说的那些话,一切都通了。 她知道为什么沈世言那么恨了。 因为三皇子瞧不上他亲娘,让他记在嫡母名下,就给了沈家人这个信号。 且正是因为三皇子看不起他娘,他那个嫡母才敢逼死沈世言的亲娘! 除此之外,老翁还委屈地透露出其他隐情:“其实我们大郎,当初没想考功名,是三皇子一声不吭把事儿给办了!” 老翁抹了抹眼泪:“我们夫人本来打算让大郎回他外祖家,那边好说话,走那边的路子也可以。” 老翁心里越来越苦,好好一个顶出息的人,最后却成了这样。 姜娇儿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沉默了一下,至于沈世言,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她也没说安慰人的话,只说她要上京一趟。 那老翁立刻装了一个包袱的东西:“姑娘啊,你要是能见到你哥哥,可否托他把这个交给大郎?” 他知道大郎出事了,却不知道如今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沈世言的。 “可惜我们大郎还有个舅舅,就是没本事的,不然我也不用麻烦你了。” 姜娇儿点点头,虽然和沈世言不是一路人,却也答应下来:“好。” 那老翁连声感谢,姜娇儿出了巷子后,立刻派人去沈家祖宅那边打听。 他们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只需要验证些细节。 不过一下午,姜娇儿就探听清楚了。 说来还是她幸运,这老翁本来是和沈世言一同进了沈家的。 沈世言上京之后,他就自己离开祖宅了。 而沈世言或许还想保这么个人,就不曾和太子提起这么个人。 恰巧这老翁还和沈世言提出过要回老家,如果不是他出事,这老翁早就不知去哪里了。 沈家对沈世言的事情讳莫如深,对于曾经上门来的老翁,更是不曾在意。 两方的疏漏,刚好便宜了姜娇儿。 从护卫探听来的消息看,三皇子还真是好心办错事。 得了消息的姜娇儿,又连夜往京城赶,在两天后的晚上,带着一个陌生人,悄悄回到了将军府。 京城里如今叫人不敢提,却又时时忍不住去说上两句的,还是三皇子和沈鹤卖试题的案子。 “哎,这皇帝老爷怎么想的,沈将军他媳妇儿那么有钱,有必要碰这个吗?” “可不是,是不是那个姓沈的会元和咱们将军沾亲带故啊?” “说的是,那个叫沈世言的后生可不实诚!连累了咱们大将军!” 这时,旁边一个落魄的中年男子忽然截断他们的话:“沈世言,他会试中了头名?” “可不是嘛?我说兄弟,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啦?” 那男人瞪大了眼睛:“好哇,他还真认贼作父了,还攀扯上什么将军!” 说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妹妹啊,你这个儿子真是丧良心啊!” “你为了她,被沈家人逼死,他却踩着生母的尸骨往上爬啊!”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可不兴乱说啊!” 那男人哼一声:“我没乱说,他就是联合外人逼死了自己母亲,还有脸来考试求官做!” 第587章 升堂 那天在场的没一个是傻子,从那自称沈世言的“舅舅”口中,他们拼凑出来不少真相。 三皇子竟然逼死了沈世言的生母,怪不得沈世言会转过头来对付三皇子呢! 因为事情突然反转,那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又太出人意料,只一个下午,这言论便传遍了京城。 这下,他们觉得沈将军就更倒霉了。 明明是沈世言向三皇子报仇,却无辜牵连了沈将军! 而另一边,姜娇儿找到了当初在万汇居留下纸灰的侍女,她是太子放在蔡念儿身边的人。 原本她也活不了了,或许是因为蔡念儿在皇帝面前说了她偷试题的事情打乱了所有节奏。 这个侍女,太子还没来得及处理。 万一被蔡念儿供出这么个人,皇帝却查出她被杀了,那不是让人多想吗。 姜娇儿只把事情告诉她,若是想活,就只能配合她。 那侍女无动于衷:“沈夫人说得好听,我活了,我的家人却不能活。” 姜娇儿回头看她:“你死了,你的家人更活不成。” “这案子我必然是要翻的,不论是找到你头上,还是找到你家人头上,都是我的人证!” 那侍女愣住了,像是被姜娇儿的话吓住了。 随后,她才艰难开口:“我要是愿意作证,你会救我家人吗?” “我尽力。” 侍女终于点头,有了她的开口,万汇居的证据就是假证。 姜娇儿当即带着人去了京兆府尹,而过路百姓渐渐也知晓了这处热闹,互相讨论着是将军夫人要去告沈世言。 原本都要定案了,这还能翻案吗? 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思,不一会儿,姜娇儿的马车后面就跟了一串人儿。 等到了京兆府的大门口,她身后的百姓已经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京兆府尹算是怕了姜娇儿了,他扶着官帽匆匆出门:“沈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姜娇儿高眉一挑:“大人,我夫君还不算是戴罪之身吧?” “这……” 这可不好说。 姜娇儿却道:“万汇居的证据是假的,证人我都带来了,请大人升堂吧。” 府尹只能去把人都叫来,随即升堂。 那侍女跪着把真相都说了,蔡念儿偷题的事情还少有人知,那侍女比蔡念儿知道的还多些。 她说到是慕莲诗社小姐仿得三皇子笔迹时,众人又一片哗然。 府尹心内更是复杂,这位小姐的声名如今是全毁了,就是那家人也别想好了,敢仿皇子的笔迹,是要造反吗? 府尹又叫人去拿人,可没一会儿,底下人就说那小姐不认,甚至差点当场撞死。 姜娇儿轻声一笑:“大人,有这样的技艺,别人不说,诗社姑娘肯定知道的。” 不然她这能仿人字迹的事情要,是谁传出来? 府尹一听,立刻叫人去拿诗社里的其他姑娘,这一回,不等一刻钟,就有人来报。 “陈家小姐说了,王玉儿的确有仿人字迹的本事。” 王玉儿就是太子的帮凶了,她老爹还是当朝三品大员。 很快,不仅众人承认了王玉儿会仿三皇子的字迹,还有人拿出了证据。 王玉儿虽然是嫡女,但她生母早逝,继母对她说不上好,此刻她继母逼迫,没一会儿,那王家便呈上来一些证据。 原来王玉儿竟然是背着家里帮着太子做了这件事,太子答应了王玉儿,事成之后会娶她做侧妃! 且这王玉儿生性便有几分聪明,竟然偷偷拿到了太子的玉佩做信物。 她只是说要从太子那儿拿一件信物。 太子对那玉佩也不甚熟悉,便以为拿了件常见的物什,真要有事也好推脱。 殊不知,那玉佩正是用番邦小国进贡的墨玉制成的,虽然不起眼,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几个皇子有。 等到王玉儿把那玉佩拿出来的时候,府尹就觉得要糟。 这下好了,姜娇儿带来的证据,以及两个证人,把太子彻底钉死了。 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就这么一会儿,这案子就清清楚楚了。 姜娇儿在堂下装模作样抹了把眼泪:“终于真相大白了,还望府尹大人把证据呈交刑部,赶快让我夫君回家来。” “你不知,家里孩子如今也被吓病了,哎……” 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叫喊起来:“沈将军是冤枉的,快把沈将军放了!” 府尹哪里又敢耽搁呢,带着供词,人证,连忙交给了刑部。 皇帝也早早在刑部等着了,姜娇儿便也跟着去了。 而蔡念儿偷题的事情,又被她的侍女抖落出来,此刻也被押出来提审。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开了窍,蔡念儿在刑部居然和沈世言对质起来。 蔡侍郎也被叫了过来。 蔡念儿指出沈世言根本没时间,也没可能去偷试题。 就在书房那么一会儿,他不仅没办法偷到题,实际上蔡侍郎也知道这点, 他毕竟不是他女儿,对沈世言,他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呢。 这一回,蔡侍郎也不敢和稀泥,他承认了,若是有机会,必然也是蔡念儿能偷到试题,沈世言没办法偷到试题。 他辩不过蔡念儿,脸色逐渐苍白。 姜娇儿原本在见到沈家老翁的时候,还觉得沈世言可怜,此刻却一点都不觉得了。 毕竟你报复三皇子,凭什么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 由于姜娇儿找到的两个人证比较重要,再加上蔡侍郎改口,如今的真相便再清楚不过了。 且京中百姓也有眼睛,这事儿已经不是能轻描淡写遮掩过去了。 皇帝知晓此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黑的,终究还是恶狠狠道:“去把太子给朕押过来!” 介于万汇居的证据已经确定是假的了,沈鹤便被当场释放。 姜娇儿看着他一身青青紫紫,眼神惊愕:“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沈鹤哼一声:“还不是为了配合你?那蔡念儿看到我这么惨才能良心发现!”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才不是良心发现,就算是苦肉计,狼狈些就行了。” “摔了一跤。”沈鹤低声道。 两人说话间,太子已经被带上来了,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三皇子此时也被人带出来,他冷眼看着太子跪下皇帝面前。 第588章 出游山东 看到殿中一下子站了这么多人,而沈鹤又一身轻松地站在一旁,太子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当即眼眶一红,头重重地投在地上。 “父皇,孩儿知错了!” 皇帝望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冷哼一声。 “知错?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孩儿不该插手会考之事,坏了考核选才的秩序!” 太子哭天抢地,大声细数自己如何指使蔡念儿偷题,又经沈世言的手卖给旁人。 却只字不提陷害三皇子之事。 三皇子在牢里关了这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虽贵为皇子,但太子没少暗中给他苦头吃。 所以身形消瘦,脸颊凹陷不少,显得一双鹰目更加犀利。 ·他紧紧盯着太子,薄唇轻抿,却只字不发。 皇帝瞥了他一眼,忽然道:“老三,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三皇子垂下头,俯身行礼:“会试事关重大,父皇英明,整顿纲纪,实乃社稷之福。” 姜娇儿眼见这一幕,不得不佩服三皇子的心态。 分明他是这场局里无辜受害之人,偏偏能顾及皇家颜面,只字不提太子的陷害、自己的委屈。 皇帝闻言,看向三皇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 转而别有深意地太子说了一句:“我看,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太子脸色煞白,心里明白事到如今自己输得彻底。 “太子德行有失,实不堪储君之位!即日起,废太子,幽禁东宫!” 太子被人押了下去,皇帝这才冷着脸,对沈鹤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沈爱卿受委屈了,如今已查清原委,早点回府养伤吧。” 沈鹤正准备告退,忽然被姜娇儿一把拦住。 “陛下,臣妇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不耐烦。 沈鹤这媳妇,他当初真是小看了,这次若没有她将事情闹大,沈鹤也就没了。 “沈夫人想说什么?” “陛下,此次案件得以查明真相,多亏了蔡念儿说出实情,且她年岁尚小,还望陛下能让她功过相抵,留她一条性命。” 蔡念儿闻言愕然,猛地抬起头。 姜娇儿居然真的为她求情了! 皇帝这下心里更厌恶姜娇儿了。 她若不提蔡念儿,他还可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怀了皇家血脉的野女人处理了,可她堂而皇之地提了出来,自己若再处理,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在替废太子收拾风流债! 他眯了眯眼,好半响才冷笑一声:“沈夫人还真是好度量!刑部会按律处置她的,都退下吧!” 皇帝拂袖离去,姜娇儿扶着沈鹤回了府。 “爹爹,娘亲!” 一进府,三小只就飞似的冲了过来。 沈知宝沈云升如今大了,外面传的风风雨雨他们多少也有听说,对沈鹤甚是担心。 见沈鹤安然无恙地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沈小甜则吸了吸鼻子,委屈坏了:“爹爹娘亲,小甜好想你们!” 姜娇儿心疼坏了,最近一直在忙着查清案子,都没好好陪三小只。 回屋后,姜娇儿褪下沈鹤的上衣,看着上面遍布的青紫,从空间里拿出化淤的药膏,小心涂抹起来。 “如今太子被废,那唯一剩下的储君人选,不就只剩三皇子了吗?” 沈鹤眼神讳莫如深,不置可否。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太子虽能力不济,在朝中到底经营多年,太子一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姜娇儿手一顿,只觉得烦躁。 “这朝中的事,还真是复杂。现在想想,还真不如咱们当初在沈家村的日子快活!” 看多了尔虞我诈,人总会怀念起简单单纯的日子。 沈鹤一把将她从背后揽到怀里,宠溺地笑着蹭她。 “夫人难道想回去种地了?” 姜娇儿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呼吸粗重起来。 “种地又怎么了?自己想吃什么菜就种什么菜,多简单快乐!” “好,那为夫就满足夫人这个愿望。” 姜娇儿一头雾水:“如何满足?” 沈鹤拿出一封信,姜娇儿看信封落款,是方成,忙拆开信。 那日她匆忙去山东调查沈世言,方成不放心她,紧随其后跟上她。 随后姜娇儿回京,却把方成留下了。 山东位处北方临海,与北境荒地接壤,姜娇儿把方成留那里,考察一下有没有做生意的门路。 看完信,姜娇儿大喜。 “方成在山东找到了价格便宜的药农,我得亲自去看看,若是靠谱,日后便可大做药材生意了。” 沈鹤无奈一笑,他这夫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做生意。 “沈鹤,咱们全家去山东散散心吧!” “行。” 反正他刚洗清嫌疑,还不用开始干活,身上的伤有姜娇儿空间的药,毫无大碍。 说走就走,第二日一早,三小只醒来时,便看到姜娇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高高兴兴地准备上路了。 马车行至城门口时,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姜娇儿疑惑地撩开帘子,只见一青衣小厮恭敬作揖。 “将军,夫人,我家主人还请二位到车上一叙。” 姜娇儿回头望去,一辆宽敞却低调的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帘子掀开一角,姜娇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当即和沈鹤对视一眼,下车随小厮来到那辆车上。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三皇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沉声道:“山东。我虽无意,但到底间接害死了他母亲,我想亲自过去,查清原委,还他公道。”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姜娇儿顿觉意外。 “没想到殿下对沈世言,还真有几分情谊。” 三皇子苦苦一笑:“世人皆道知己难遇,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姜娇儿瞥了眼三皇子马车后跟着的一队高手,心念一动。 “还没问你们夫妇,这么大阵仗,是准备去哪儿?” “巧了,我们也正打算去山东散散心,不知殿下可否方便同行?” 三皇子点头:“自然可以,此行别叫我殿下了,只称公子便好。”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倒也悠闲。 不过行至山东边境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 姜娇儿走下马车,来到田埂上。 田里不少农民在忙着收割小麦。 看田里麦子的长势,很是喜人。 可割麦的农家却犹如被吸干了精气般,身型干瘦,有气无力,像干旱饥荒之地的难民似的。 第589章 前往山东 前几日,姜娇儿夜里匆忙赶到山东,一过州府边界便直奔县城去了,所以并未见到这样的景象。 “老伯伯,这些地可是你们自家的?这麦子长得真好!” 老农听见姜娇儿的话,回头,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一番。 见他们是外乡人,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不是自家的。” “不是自家的?”姜娇儿感到奇怪,“可这儿也不是哪家的庄子,若是租地,向谁租呢?” 田里几个正在除草的都停下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复杂。 老农神色不耐,挥了挥手后便自己干活去了,不再搭理姜娇儿。 姜娇儿直觉不对劲儿。 一行人驶到城门口,没想到沈家家主已经等在城门口了。 “在下沈念重,恭迎沈大将军、沈夫人!” 一约莫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一身暗青色锦衣,身后领着一大帮子人迎了上来。 沈鹤勒紧马绳,回头看向车厢。 帘子撩开一条缝,姜娇儿认出为首那个男人。 正是沈家家主,沈念重。 也是沈世言的亲生父亲。 上次来,二人便碰过面,姜娇儿也就大大方方地下车,受沈念重的礼。 沈念重颇为痛心疾首地道:“那个孽障在京城犯下的罪过,下官已经听说了,还连累了沈将军,真是对不住!” 说着,沈念重就回头望一眼,身后一大帮子人稀稀拉拉地跪了下来。 “沈将军,你看咱们还是同姓,祖上也算同宗,我这一大家子人都来向您赔罪了。” 姜娇儿手帕掩了下口鼻,讽道:“沈大人攀亲戚倒是攀得快。” 沈念重一愣。 上一次对上姜娇儿,便看出她雷厉风行,只不过当时他以为,这妇人是救夫心切,所以行事言语冲撞。 可今日一见,她是当真性子刚强,这沈将军还在跟前呢,她就敢这么说话。 可没等沈念重发作,姜娇儿又“啧”了一口。 “沈大人口口声声说,你们一大家子人都来赔罪,怎么你不跪?” 沈念重一听这话,登时觉得一股气冲上脑门。 他是谁?沈念重!在山东地界,连知府大人他都不曾跪过,多少从山东出去的大官贵人,哪怕官至上品,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听说沈鹤出身乡野,娶这个妇人也不过是个农妇,竟然还敢让他跪? 沈念重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兜住。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他身后那辆马车上的人还没下来,谁知道是个什么人物。 沈念重嘴角硬扯出一丝笑:“夫人说的是……” 硬生生弯腿跪了下来。 “家主!” 身后沈家的人一阵惊呼,眼神像看到了什么极其难以置信的事情。 就连围观的路人,个个也都像见了鬼似的。 这些姜娇儿都看在眼里,但面上不动声色。 “还望沈将军消消气,若对沈家还有什么不满,咱们可以坐下细说。” 言外之意,别让我继续跪着了。 姜娇儿这才放下帕子,道:“沈大人的诚意我们看到了,都起来吧。” 沈念重咬牙,麻溜站起来,身后一年轻男子忙上来替沈念重掸去身上的灰。 见到他,沈念重神色才松缓些,热情把年轻男子拉过来介绍。 “沈将军,这位是犬子沈信安,信安,还不快拜见沈将军。” 沈信安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忙双手抱拳,冲沈鹤行礼。 “在下早就听闻沈将军威名,心中十分崇拜,如今终于得以一见,当真神勇非常!” 沈鹤被夸了一连串的彩虹屁,就淡淡回个“嗯”,伸手便要将姜娇儿送上马车进城。 沈念重忙出声:“二位今日进城,可有住处?不如住在下府上,我等也好盛情款待,聊表歉意。” 沈鹤不做声,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既然沈大人盛情邀请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沈念重一喜,忙在马车前引路。 奇怪的是,原本排队等着进城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竟连姜娇儿他们的路引都没看,就放他们进去了。 “慢着!” 守着城门的士兵忽然拦住了后面那辆车。 沈念重忙问道:“沈将军,后面那辆马车,可是与你们同行的?” “是的。” 沈念重多看了两眼,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可否告知后面那位的身份,给他们看看路引,不然他们也不敢贸然放人进城。” 姜娇儿一颗心悬起来。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三皇子的真实身份,不然万一惹来不怀好意之人,后果可就严重了。 车夫不慌不忙地从包袱里拿出路引,那士兵接过,看了看后,冲沈念重点点头。 “我是沈将军好友,与他一道来游山玩水的,沈大人不必在意。” 冷冽的声音从车厢内响起。 沈念重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好,领着一行人来到沈府。 距离晚间还有一段时间,沈鹤和姜娇儿安顿好后,便和三皇子一道,来到沈世言曾住过的屋子。 门刚打开一条缝,那老仆瞧见三皇子,脸“蹭”地一下红了。 “你……你把大郎害惨了!” 说着就去拿扫把,想要动手。 反正他在这世上也无甚牵挂的人,一条贱命,死就死了。 沈鹤忙拦住。 老仆瘫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大郎的命好苦啊,被你害死娘,如今自己又被你害死了!” “老伯,是他自己与虎谋皮被人利用,这事不能全怪殿下。” 老仆抹了抹眼泪,他心里何尝又不知呢。 可真正该怪的那些人,他根本奈何不了。 就算一把火把沈家烧了,少爷和夫人也回不来了。 三皇子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 他踏入沈世言的屋子,桌案上有好几沓沈世言自己书写的文章。 三皇子一张一张看过去,越看,手越颤抖。 “世言……实乃人才,即便他不偷题,凭借他的惊世之才,依然能够一举夺魁。” “实在是我害了他啊!” 三皇子独自伤怀思念友人,姜娇儿估摸着劝不动,干脆环顾一圈屋子,四处翻翻摸摸。 “夫人在找什么?” 沈鹤忽然问。 第590章 晚宴 姜娇儿摸摸下巴,秀眉轻蹙。 “你看这房子,一看便年久失修,沈家一个大家族,即便是对外室,也该善待才是。” “可沈念重看上去根本不在乎沈世言和他母亲,沈世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能因为恨三皇子而不惜自毁前程污蔑他,却没有想过报复真正导致他们母子凄惨的沈念重吗?” 姜娇儿的话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 他蹙眉,沉思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 “我记得世言曾酒后说什么,他马上就能让辜负他娘的那个人付出代价了,当时他已经进京,我原以为他的意思是考上功名后报复他生父。” “可那时他已经决定放弃前途报复我,又怎么报复得了沈念重?” 姜娇儿越想越觉得,沈世言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正打算进一步搜寻时,忽然听见屋外一声呵斥。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三人忙走出屋外,只见老仆正拿着扫把,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将军,这人刚刚贼眉鼠眼地往屋子里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沈鹤冷脸挡在老仆面前,威严的气势吓人。 那小厮缩了缩脖子,忙道:“将军别误会,是沈老爷让我来寻三位,说一会儿晚宴就开始了,还请三位尽快回府。” 屋内三人对视一眼,沈鹤对小厮道:“知道了,我们一会儿便回去。” 说完就把门给关上。 姜娇儿冷笑:“这沈念重,还真是小看他了。咱们来山东,从未提前通知,他却早早等在城门口;今日出行也未告知沈府目的地,他们的人却能寻来。” 沈鹤眯了眯眼:“看来沈家在当地的势力,不容小觑。” 老仆闻言,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 “哦?老伯,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姜娇儿问。 老仆眼神飘忽,犹豫一会后,叹口气。 “老奴整日里伺候大郎,对沈家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偶尔上街替大郎采买东西时,听到平头百姓议论,说什么沈家只手遮天,人人都怕。” “有时沈府门口有人闹事,可没一会儿就被人带下去了,听说那些人啊……” 老仆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三皇子当即皱眉:“沈家人竟如此大胆,甚至敢草菅人命了吗?” “怎么不敢?沈世言的母亲不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嘛!” 姜娇儿听了,也很气愤。 看来这沈家,是该好好查查了。 三人回到府中,晚宴已经快开始了,沈府宴请了当地所有有头有脸有官位的人,可谓排场很大,十分热闹。 姜娇儿望着满府的红灯笼,冷笑。 “这热闹的,哪像儿子闯下滔天大祸即将流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今日娶亲呢!” “娘亲!”忽然,沈小甜撅着小嘴过来,两个哥哥紧随其后。 “三宝,怎么不高兴了?” 沈小甜手里捏着一块绿豆糕,不情不愿道:“刚刚有人欺负我!” “谁?谁敢欺负我们家三宝?” 沈知宝率先气冲冲道:“是那个沈信坚,他不让小甜上桌吃饭!” 原来在三人回来前,三小只被留在沈府。 晚宴即将开始,桌上有不少糕点,沈小甜看着眼馋,特地跑去丫鬟说是给小孩吃的那桌上,拿了块绿豆糕,结果有个小男孩拽着沈小甜的辫子,一把就把她拽下了桌。 “谁允许你上桌了?” 沈小甜小辫子都被拽歪了,捂着脑袋生气起来。 “刚刚那个姐姐说,这是小孩那桌,我就是小孩,怎么不能上桌了?” “你们女的不配上桌吃饭,要吃滚回后厨吃去!” 沈小甜说完,还揉揉被拽疼的头皮。 姜娇儿赶紧替女儿揉揉:“三宝乖,一会儿让哥哥去把欺负你的男孩揍一顿。” 沈知宝听完立刻伸伸拳头:“要不是刚刚那小子跑得快,哥哥的拳头早就落在他脸上了!” 沈小甜这才展开笑颜。 原本姜娇儿以为,这只是熊孩子之间的打闹玩笑,可晚宴开始时,她才发现问题。 那些应邀前来的达官贵人,竟然都没有带女眷。 整个晚宴,除了伺候的丫鬟杵在一旁,席上只有她一个女子。 “难道鲁地,还有女人不上桌的规矩?” 沈鹤点点头。 “曾在兵营里听士兵说起过,吃饭时,家中女眷只有在一旁布菜的权利,自己吃饭得去后厨。” 姜娇儿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还真是封建王朝,她这个新时代独立女性,终于见到活的“女人不上桌”了。 不过沈鹤夫妇是贵客,沈念重又知道姜娇儿性格刚强,故而也把她安排在了主桌上。 席间,男人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但无一不向姜娇儿偷来打探的目光。 酒过三巡,沈念重身上已经带了点醉醺醺的酒气了。 他叫来自己的儿子沈信安。 “沈将军,这是我的嫡子沈信安,信安,你快告诉沈将军你的胸襟抱负!” 沈信安白净的脸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他行了一礼,雄心壮志道:“沈将军,明年在下便要入京,参与武官选拔。在下一直崇拜沈将军能保家卫国,固我河山,还望日后有幸能投在沈将军麾下。” 沈念重笑起来,凑近沈鹤,故意压低声音。 “沈将军,下官如今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还望今后沈将军能多提携小儿。” 姜娇儿终于看明白了,一开始沈念重之所以对他们如此热情,根本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在为他嫡子的前途铺路。 看着沈念重宠爱骄傲地摸着沈信安的头,她内心唏嘘。 若沈世言从小也是在父亲疼母亲爱的环境下长大,那他如今该是多么风光霁月的翩跹公子。 沈鹤把玩着酒盏,正想说辞回绝呢,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 席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疑惑地寻找声音来源。 原来是大门处传来的。 没一会儿声音停了,府中管家却匆匆走来,附在沈念重耳边说了几句。 沈念重神色一下子严重起来。 “先把他弄走,剩下的,处理掉!” 第591章 帮忙 姜娇儿耳尖轻颤,眉头不由得蹙起。 什么叫“处理掉”? 且看沈念重那满目戾气,只怕是要下杀手。 三皇子低头垂目,沈鹤轻嗤一声。 姜娇儿忽然开口:“沈大人当真是事务繁忙,殚精竭虑啊。” 沈念重猛地抬起头,一个女人突然说话已经让他很是不悦,且还是冲着他来的。 他看了一眼沈鹤,扯了扯嘴角,阴沉道:“不过是一点私事。” 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还有些吓人,连他儿子也在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偏偏姜娇儿迎上去,还十分爽朗地笑道:“沈公子这般才貌,想必也是大人的左膀右臂了,大人有了这样优秀的孩子,想必以后就不用事事亲为了。” 旁人似乎没意料道她竟然会顺着夸奖沈信安,毕竟刚才沈念重都已经把人拎出来给沈鹤看了,也没见她露出什么欣赏的表情。 沈念重面上也露出微微诧异,不过转瞬即逝。 他笑了笑:“我儿的确优秀,沈将军怎么看?” 这话问的,一时所有人顿住了,沈信安直言要去沈鹤麾下,沈念重也说了希望他提携。 但父子二人一开始只能算是表明心迹,这会儿却咄咄逼人地想要答案了。 沈鹤默不作声看了姜娇儿的一眼,这是想让他当场收下这人? 姜娇儿笑了笑:“沈大人,我夫君平日里要管的人不少呢,若是沈公子入了我夫君麾下,又不能不管,少不了一番耗费心血。” “天下俊才何其多,不知沈家这位公子又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特意让我夫君分出心思?” 她虽问的是沈家这位公子,但众人都是人精,这一听便听出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姜娇儿都敢要好处? 有几个离沈念重近些的,都听见了姜娇儿的话,当时便忍不住去偷看她。 传闻沈将军的夫人出身乡野,生意做得极大,但都是仗着将军的势强买强卖。 虽说天子脚下不可能发生这么荒唐的事儿,但以现在看来看来,传闻也是有依据的。 唯有三皇子,听到姜娇儿要好处,一不小心呛了口茶。 沈念重脸上却没刚刚那般阴沉了,一开始他还谨慎些,这会儿倒是不怎么顾及了,声音不大,但也有不少人能听到。 “若能得将军亲眼,我们沈家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沈氏一族,能拿出来的东西,便是京城王侯的底蕴,估计也比不上。” 姜娇儿心内啧啧两声,这要不是吹牛,就是真嚣张了。 沈鹤面色沉静,余光瞥了眼三皇子,对方的脸都黑透了! 姜娇儿却难以想象,沈念重敢直言和王侯相比,想必这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领受的。 再是豪族,也不能这么有钱吧,沈家的家业也不知如何经营的。 不知为何,姜娇儿突然想到沈念重带着杀意地说出的“处理”二字。 沈鹤却在这时瞄了一眼沈信安,随后低头饮酒。 旁人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沈念重已经开口许诺。 “沈公子是个人才。”姜娇儿颇为敷衍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也没人再追问,毕竟人家一来一往的,后头有什么结果,那也是沈家自己的事了。 只是三皇子的脸色始终不太好。 后半场,沈鹤站起身便告辞了。 沈念重见他脸上也没什么不悦的神色,自然是点了头。 一出府门,三皇子便冷哼一声。 姜娇儿给沈鹤使眼色,沈鹤犹疑了一下追了上去。 “殿下?” 夜色中,三皇子叹息一声转头:“因我之故,世言才落得这般下场,我来这一趟是带了私心的。” “本想做些补偿。”说着,他忽然顿住,而后却禁不住一阵冷笑:“哪怕世言安然出仕,他背后的沈家也能拖得他去死。” 三皇子抬头:“将军,皇宫之中还有我不得不回的理由,你留在这儿,父皇也不会说什么。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鹤匆忙抱拳低头:“殿下言重了。” 三皇子冲着他微微抬手,脸上带着浅笑,很是尊敬:“哪里,这个忙还非得沈将军不可,别人做不来此事。”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沈世言虽说看起来好像只恨我一个,但你我都知道不是的,我想请你助他一臂之力。” 三皇子神色凝重起来,沈鹤心中了然,看来三皇子果真有勇有谋。 沈家世族如同鲁地的土皇帝,一般人可不敢就这么伸手。 “殿下既然有这份魄力,微臣自当从命。” 毕竟哪怕是皇帝,对世族也颇为忌惮。 三皇子笑了笑:“多谢。” 三皇子上了马,顷刻向前飞驰而去,姜娇儿走道沈鹤身边:“说什么呢?” 沈鹤握住她的手:“只怕我们在山东要呆上一阵子了。” 姜娇儿“啊”一声,看起来很是惊喜。 “不错不错,对万卷书行万里路,正好可以让三个孩子见识各地风土人情。” 沈鹤抿了抿唇,嘴角微微翘起。 虽说姜娇儿抱着雄心壮志,家里三个孩子也只当游学,可第二天天气却不太好。 已是深秋了,一场萧索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 一直到天色将晚,天才放晴。 不知是不是被水洗了一天的缘故,晚霞格外绚丽。 沈小甜指着淡紫橘红的晚霞,非要去看,且还不愿意在四方的院子里看。 夫妇俩便让人把家里最宽阔的马车打理出来,一路往田间阡陌上去了。 路上从野林边走到了人家地头,姜娇儿意外看见有不少农人在地里头忙活。 沈鹤也是好奇,停了车,与路上歇息的农人攀谈。 “大爷,这都十月了,不知收的是什么?” 那老大爷吧嗒一口旱烟,看着地里头的粮食,眼皮也不抬一下:“豆子。” 姜娇儿有些感慨:“看来今年收成不错,都到十月了,一年两季是有的吧。” 眼见着天色渐晚,路上农人不少,却没人附和她的话。 姜娇儿心中微动,开口问了一句:“总算饿不着肚子了。” 旁人听她这么说,纷纷侧头去看她,目光不善。 沈鹤不懂声色地挡在她前头:“大爷,今年这样的年成,难不成还吃不饱肚子吗?” 第592章 军粮 沈鹤没有如同姜娇儿那样,和气地面对所有人。 他只盯着回过他话的老农,然而那老农的目光一下复杂起来。 末了他才道:“贵人岂会不知,今年年成好,租子不也长了一成?” 他明显带了怨气的话一说出,沈鹤还没怎么样呢,却把旁边几人吓到了。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连忙站出来:“贵人,我这老哥不会说话,他那是感恩呢,往年咱们哪里吃得饱,今年都已经能果腹了。” 沈鹤看了看四野无尽的豆子,密密麻麻的,偶尔从豆荚中炸出不算小的豆粒。 这样的收成,却只尚能果腹,这租子无疑是很不合理的。 姜娇儿心里头也不平静,她朝远处望了望,一个村子就在附近,炊烟袅袅。 且这路也是往那个村子修去的,既然不是庄子上的佃户,那应该有自己的地。 姜娇儿看他们刚下完雨就来抢收,心里惊疑更甚。 “你们自家的地呢?”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而那些农人里也有的慢慢回过味儿来。 但凡是个本地人,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于是有人便回道:“夫人,我们没地啦,要不然怎么会出来给人当佃户。” 沈鹤与姜娇儿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姜娇儿更是想到上辈子看过的,仅有几本的历史小说。 土地兼并严重,然后百姓就反了,天下就乱了。 这么真实的例子摆在她面前,姜娇儿头回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沉重。 沈鹤指着面前的地道:“这是谁家的地?” “是沈老爷家的,这一片都是连起来的,有五百多亩呢。” 也有人跟着道:“都是良田熟地,今年的麦子一亩能有五石呢。” 沈鹤没说话,这样的收成,佃户连吃都吃都不饱。 沈家村里,佃人家田的,能拿六成租子。可眼前这些人,估计只能拿两成租子。 不知沈鹤在想什么,姜娇儿最终也没说话。 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总不能跑到沈家让人家涨租,只能把这乱象递到皇帝那里。 他愿不愿意插手世族,却又是另一回事。 沈鹤最后把车上带的水给那些农人分了,还有一些小点心,也分给几个年纪大的老人。 三小只回去的时候乖得很,虽然他们年纪小,心思却敏锐。 然而不等回家,沈鹤又被沈念重叫走了。 姜娇儿没有跟去,估计是沈念重到底等不得,还是想快点知道沈鹤的答案。 沈鹤心中记挂着别的事,看见沈念重的时候,脸色也不好。 华阳县就这么大点地方,更别提他还让人盯着沈鹤,所以沈鹤脸色不好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只是,他心里并不怎么在意。 哪怕沈家是恶主,那也没在沈鹤的面前死人啊,更何况京城里那些人也不干净。 “沈将军这是何故啊?” 沈鹤抬头,目光幽深。 沈念重其实还有几分得意,毕竟沈家的家业那可不是虚的,沈鹤应该窥斑见豹才对。 “沈大人今年的收成不错。” 明明是讽刺他,谁知沈念重却哈哈大笑两声:“的确不错,沈将军可知,老夫就这个宅子的粮库能养活多少人?” 沈鹤压抑着怒气:“多少?” “可供一万人马,吃喝三个月余。” 沈鹤当下眉头一皱,毕竟去粮商那里买粮,也只会计算多少人口能吃多久。 绝不可能说“人马”。 唯有军中粮草才会这么形容,沈鹤怀疑地看着沈念重。 殊不知,沈念重愈发得意了:“是了,沈家有子弟当过转运使的差事,然而路上布置不当,淋湿了粮草,我沈家便不做声地补上了。” 沈鹤可以忍受他在别处得意,可对方说的那么自豪,让他很是愤怒:“不知那位转运使大人,后来可领罚了?”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弥补了,也不能就此抵消过错。” 沈念重很是不满:“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早找不到这么个人了,倒是沈将军,似乎曾经被户部故意扣下过粮草?” 沈念重挑眉:“若我沈家做了沈将军的后盾,便再无可能发生此事。” 说着他便深深的看了沈鹤一眼:“沈将军也看到了,山东的良田,不下千顷。” 沈鹤淡淡道:“原来,这就是沈大人许出来的好处。” 这句话,几乎就是把遮羞布扯下来了。 而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感激戴德,沈念重的脸拉了下来。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沈鹤瞥他一眼:“山东良田多,光是供给世族,百姓,也绰绰有余。即便这样,将军家的地还要一年两季甚至三季地种下去,需求如此之大……想必,山东的粮食,本来就是有他用的。” 沈念重一愣,随即笑起来:“沈将军果然敏锐,不错,山东的粮食,就是西北军的军粮。” “不仅如此,山东附近的驻军,吃的都是山东的粮。” 竟然如此,沈鹤眉心一皱,那这里的水就深多了。 沈鹤起身:“既如此,军粮一事,恐怕不是一家之言所能决定的。” “沈大人还是想好了再与我说。” 说完,沈鹤不再多留,转身便走。 背后的沈念重脸色难看,重重扔下手中的杯子,没有留人。 另一边,姜娇儿不太放心,索性就找到了沈府。 好在门房已经认识她,直接放了人,姜娇儿刚进去就看见了个熟面孔。 就是前天晚上宴席上跟沈念重咬耳朵的下人,只见他神色匆匆,也没去主院,反而是朝着一个偏僻的方向去了。 姜娇儿打眼一看,那个方向应当是个园子,想了想,便跟上去了。 沈家虽然大,但也有些地方没人打理,跟着那人走了没多久,一排破败房屋便出现在眼前。 “人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晕在二门那边了。” 那熟悉些的下人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打死了事。” 一旁的下人有些犹豫:“不太好吧,京里那位不是很了不得,会不会被他发现些什么。” 恶仆冷笑一声:“了不得?这可是山东,是老爷的地盘,是虎他得趴着,是龙就得盘着!” 旁边那人不再犹豫不决,伸手就拿了一个男人手臂宽的棍子进去了。 第593章 夜行 姜娇儿心中一急,正要过去,又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怒吼。 这声音还挺熟悉,她一下就想起来,正是来沈家闹事的那男人。 这倒是巧了,姜娇儿便有心出手,毕竟这人得活着。 只是她一露面就得保证对方没有活口,毕竟这时候她就算遮住脸,那些人也猜得出她是谁。 熟料,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里屋立刻传出来一阵打斗声,外头站着的仆人匆忙就进去了。 姜娇儿心神微定,看来这人还有后手。 不过,在那救人的把人带出来同时,姜娇儿也认出了沈鹤。 他的帮手居然是沈鹤! 虽然沈鹤蒙了面,也略做了伪装,可她还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既然碰见了,那就没有不救的理由。 姜娇儿没多想就跳出来了,沈鹤看见她时,眸色一时凝滞。 姜娇儿赶紧冲他招手:“快来!” 好在她之前一路跟过来了,知道哪个方向的人少一些。 沈鹤下的手还算有分寸,快速将那几人敲晕了,不过在看到姜娇儿的那一刹那,他差点破功,但还是拎着人迅速跟过去了。 而沈家那些下人里,有几个是练过的,不到一刻就醒了。 睁开眼一看人没了,这才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沈念重。 “什么?人被劫走了?” 下人伏低做小地缩着:“是,来的太蹊跷了,那秦由也不认识什么厉害人物,平时又一副愣头青的模样,总是得罪人。” 沈念重摆摆手,他有自己的判断,却也觉得蹊跷。 这时,另一个奴仆也匆忙过来了。 “大人,今日府上确有不对,说是沈夫人来了,但什么时候离开的,却不知道了。” “沈夫人,不能吧?我与那人交手时,不像是个女人啊。” 沈念重面色阴沉:“与你交手的那个,可有受伤?” 听到他这么问,那下人立刻点头:“是了,我的刀曾经划过他的胳膊,沾了点血!” 沈念重冷眼看他:“具体何处,可看清了。” 下人思索了一会儿,在自己胳膊上指了个差不多的位置。 沈念重大手一挥:“去查。” 众人领了命令,立刻出去了。 为了调查沈家人,姜娇儿夫妇索性住在沈府的别院里。 实际上这院子更像是沈家隔壁。 他们过去的时候,恰好看见沈鹤夫妇牵着手带着孩子进屋。 下人们立刻回禀了沈念重,虽说时间上多少有些对不上,但他心头的疑虑并未打消。 沈鹤也没想过就这么能蒙混过关,只是他们俩没想到第二天,沈信安居然前来请教沈鹤的功夫。 并且他还不甘于沈鹤口头指导几句,非要与沈鹤切磋两下。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 姜娇儿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忧虑,昨天沈鹤不小心受了伤,对方估计也是为此而来的。 “沈将军,请!”沈信安有些嚣张。 沈鹤提了剑上去,偏沈念重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现,大声道:“我儿顽劣,还请沈将军担待些!” 一个分神,沈鹤的胳膊就被对方的剑身狠狠敲了一下。 沈信安自然是故意的,不过恰好,沈鹤也是故意的,他被狠狠一敲,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姜娇儿的心倒是猛然间漏跳一拍,随即没好气地出声:“将军,刀剑无眼,不要分神!” 沈鹤并未回嘴,而是用那只被敲过的胳膊,猛地提气,一鼓作气在几招之内解决了沈信安。 沈念重的笑脸一下子消失了,但是看着沈鹤那模样,心中的怀疑却打消了。 沈信安站定,不知是怀疑还是不服气,他开口就道:“将军这样厉害,怎么一开始会被我近了身呢。” 姜娇儿走过来,闻言冷笑一声:“沈公子在得意什么,趁人之危碰到了我夫君一下,还沾沾自喜呢!我看沈公子并不是诚心来讨教的!” 沈信安师绝不想和姜娇儿对上的,一时便后退两步。 沈念重不得不摆出笑脸过来解围,不过姜娇儿可不好说服,一副非常生气,不愿意沈信安再来的模样。 而沈鹤也没什么表示,沈念重压着儿子道了歉,随后阴着脸离开了。 等人一走,姜娇儿迅速拉着沈鹤去一旁上药。 她忍不住拍拍胸:“差点被发现了,还好我足智多谋,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沈鹤笑了笑:“多谢夫人。” 姜娇儿撇撇嘴,随后拿了纱布过来给他换药。 “昨天那个人都说了,他叫秦由,是秦家族长的儿子,秦家一族的人口不算少。” “说是族里将近一顷地被沈家强买强卖,原本几个读书的子弟,如今到处找不到人做保,连秀才都考不了了。” 沈鹤冷笑一声:“这就是一手遮天的意思了。” 可不是么,一顷的地,那得是上百户人家的地,且还堵死了读书人的前途,这是把人家彻底逼上绝路啊。 在华阳县,沈家这就是一手遮天了,毕竟听秦由说,秦家也算是乡绅,他在沈家这庞然大物面前,却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有证据?”沈鹤想了想,问道。 姜娇儿叹息一声:“不过就是一张地契,哪里留得下什么证据。” 沈鹤眉头一皱:“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没用,不过这种一族之地都被侵占,动静太大,人证不会少。” 姜娇儿想了想:“我想起来了,秦家这些地虽然有连成一片的,却也有不少散落的,秦由和我说,因为如此,所以秦家也有一人,是全权经手了这些地的。” 沈鹤眸色一亮,点点头:“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人应该是替沈家卖命的。” 秉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理念,姜娇儿就把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 秦由看见姜娇儿过来时,立刻迎上去:“怎么了?” 姜娇儿抬头:“秦公子,你可还记得,秦家是哪个把地契都收拾出来,最后代你们交易的?” 秦由抬头,没有怀疑姜娇儿的话,想了一会儿她才道:“是我堂叔。” 姜娇儿眼前一亮:“他人呢?” 秦由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死了,他自觉愧对秦家列祖列宗,自戕谢罪了。” 第594章 王县令 姜娇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在她看来,秦由的堂叔多半是被人弄死了。 当然,这位秦堂叔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沈鹤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由脸上浮上几分愧色:“多谢沈将军相助,只是如今我秦家连一份像样的谢礼都拿不出来。” 沈鹤淡然道:“不必谢我,我救你是为了查清真相。” 秦由已经知道了这二位注意到了沈家强占土地的事儿,但他依旧一脸菜色:“沈老爷一亩地给二十两银子,也不算贱买。” “只是不顾你等意愿,强买了去。”沈鹤冷言道。 秦由快哭出来了:“是族长造的孽!” 族长家的儿子被人下了套,输了几百两银子,又失手误杀了人,华阳县的县令就是沈家人。 他告诉族长,只要卖了地,他儿子就不审了。 族长便想法子把各家地契骗到手,就这么糊里糊涂给卖了。 秦由知道是沈家做的局之后,本想去告官,可是沈家势大,他不可能成功。 一时冲动之下,才有了之前去闹事的情况。 姜娇儿心下暗叹一声,沈家这是阳谋,秦由一时半会只能自认倒霉了。 沈鹤也劝慰了秦由两句,随后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已经没地了,若想吃饱,不是开荒就是给人做佃户,可那些老爷恨不得吸光佃户的血。” 秦由抹了抹脸:“族长让几位长老给废了,新族长说我们如今只能离开了。” 沈鹤听着,沉默后点头:“也好,既然收了银子,另寻一处地方重新开始也好。” 秦由听他这样劝说,又忍不住哭了。 “我秦家人户籍虽然在这儿,但我听说有的地方也让人开荒落户,到时候若是碰见青天大老爷了,再改个姓,好歹让族兄子弟能够考学。” 沈鹤还是点头,随后指点地说了一句:“你秦家人多,趁现在还算有钱有势,尽早离开吧。” 秦由一愣,随即想到村里有些佃户,有时候来出县的路引都拿不到,一时惊住。 随即猛然站起身:“我,我这就走了。” 这副落荒而逃的姿态又叫人看了不忍,沈鹤让了路,谁知秦由神情一顿。 “将军,夫人。你们是我秦家的恩人!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们说!” 秦由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道:“沈家人在偷偷酿酒!” 秦由深深呼出一口气,既然说了,也不在意多说一些:“用的,都是最好的粮食。” 沈鹤微微一惊:“我知道了。” 自从之前灾乱之后,皇帝是明确禁止百姓私自酿酒的。 但是以沈家的能力,藏住几个酿酒的作坊不成问题。 除非沈家的作坊规模非常大,不然这对世家来说,就算发现了也不能伤筋动骨。 姜娇儿没想到沈家还酿酒,不过也是,鲁地的汉子好酒,他们一路走来,路上只看见过一家官府经营的酒铺。 这里必然还有隐藏的酒铺。 秦由说完就走了。 姜娇儿看了沈鹤一眼:“沈念重的问题,就是强占百姓的田地,但是这一点,似乎只要是权贵,都无法避免。” 沈鹤点头:“是,但我们不是要对付所有豪族,既然三皇子要对沈家下手,我们只要找到把柄就是了。” 姜娇儿脑海里立刻出现了沈念重那张脸,不大乐观:“滚刀肉啊。” “不,你看沈家这么多土地,且秦家是一族之地,他这一次用阳谋是因为这就够了。” “我不相信沈念重的手上干干净净。” 姜娇儿听了若有所思:“你觉得,沈世言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两人相对坐着,姜娇儿目光里闪烁着一丝狡黠。 沈鹤也了然:“咱们人生地不熟,若是能找到沈世言留下的线索,倒是方便了。” 姜娇儿连连点头:“那我去沈世言的旧宅子找去,你就继续盯着沈念重。” 沈鹤点头。 姜娇儿第二天就沈世言的旧宅子,那老仆也还在,正弓着腰在扫院子。 姜娇儿带着寻风敲了敲开着的门,那老仆回过头来,一时还没认出她来。 直到姜娇儿说话,那老仆才激动地上前迎人:“姑娘,是你呀!” 姜娇儿冲他笑了笑,同时又沉下了脸:“老爷子。” 老爷子脸色不太好看:“姑娘啊,你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我,我家公子现在如何了?” 姜娇儿摇摇头:“他犯的事儿……太大了。” 老仆一愣,随即双手颤抖起来,虽然姜娇儿没说透,但他明白,他家公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姜娇儿跟着惋惜了两句,随后又道:“你家公子虽然是为母报仇,到底得不偿失。” 老仆眼泪哗哗,不住地摇头:“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姜娇儿一顿:“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老仆一下跪在她面前:“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和县令说说,让他救救我家公子,他们是好友!” 县令? 县令不是沈家人吗,可就她这两天的调查来看,沈世言和姓沈的关系一向不好。 “对对!” 姜娇儿思索了一下:“老爷子,是如今的沈县令吗?” 她说着,又让寻风赶紧把人扶起来。 寻风力气大,老仆被架起来,又猛地摇头:“哪里有什么沈县令,是王县令啊!” 姜娇儿连忙安抚他的心情,随即道:“现在的确是沈县令,不过你说的这位王县令,我回去叫人打听。” 老仆点点头:“多谢姑娘,我家公子和县令关系一向好,就是进了沈家才不怎么联系的。” “知道了,我一定去找他。” 靠谱再三叮嘱,姜娇儿也耐心答应着。 只是这老仆实在年迈,看着已经有些糊涂了。 姜娇儿出去之后,就找人来打听。 她意外发现,如今沈县令上位,并不是因为之前王县令任期到了,而是他死了。 再仔细一打听,发现这位王县令不过三十来岁,却已经中了进士,自然是有才。 而家世似乎很一般,这样的人,也的确容易和沈世言交朋友。 对方是在下乡路上遇上了歹人死的,这个死法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姜娇儿心道,既然三十多了必定有妻儿,结果找过去才发现,王县令的妻儿早就回老家了! 线索似乎就断在这里了。 第595章 茶馆 王县令家世一般,妻子也是年轻时定下的农女,一家人就住在官衙后院。 姜娇儿的马车停在官衙附近,她略掀了车帘望了望。 华阳城向来富裕,如今的沈县令更是炙手可热,就是官衙后院也热闹的很。 这要是想进去探一探,估计要费好一番功夫。 “回吧。” 外面的车夫听到姜娇儿吩咐,立刻将马车掉转了方向。 虽说有了王县令这个线索,但他们一家走的走,死的死,除非是有人指路,要不然想找他留下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鹤在沈府里行动不便,他盯着沈念重的时候,人家也在盯着他。 两天下来,他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两人坐下来捋了捋,发现这么两天下来,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了。 “将军,外面有个人担了些新鲜菜蔬,说是找您的。” 下人进来,把这消息说了。 夫妇俩愣了神,难不成是卖菜的? 心中虽有疑问,沈鹤还是叫人领着进来了,沈府的后门在下人眼里也算是一个肥差。 而显然,此刻看着后门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他没认出来人是谁,也不觉得一个本地人找到沈鹤他们有什么奇怪。 待到把人领进来,夫妻俩吓了一跳。 “秦小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人竟然是本该早早离开的秦由。 秦由先是不慌不忙把新鲜菜蔬递过去:“将军,夫人,一些谢礼。” 随后,他这才躬身拜了拜。 “族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不愿离开故土,还有些女儿嫁到这儿的,一时也放不下。” “这么算下来,有好些人都不走,我也留下了,想着将军和夫人什么时候会用到我,那时候我也好效一份力。” 姜娇儿诧异地看着他,不过几天而已,秦由蓄了半张脸的胡子,看上去老了五六岁,还真是和从前不大像了。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那张脸瞧,他又低声道:“因为秦家人大部分都走了,那些人不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沈鹤面色严肃:“不得侥幸。” 秦由挠了挠脑袋:“我相信您二位!” 其实他更想说,正是碰见了他俩,他才下定决心不离开的。 姜娇儿笑着叫人给秦由倒茶:“不管怎么说,你这掩盖容貌的法子也太妙了!” 秦由从前也是乡绅,虽则自知身份低微,却也在两人面前坦然坐下了。 沈鹤见他打定主意,神色也缓和下来,但仍不忘警告。 “其实你留下来起不了大用,听说之前的华阳城的王县令在路上碰见歹人死了,你看哪怕是官,他们也有办法收拾。” 秦由叹息一声:“王县令可惜了。” 他语气奇怪,似乎认识似的,夫妻俩立刻看着他:“你认识?” “是啊。”秦由点头:“往年劝课农桑的时候,王县令都是下乡的,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沈鹤听了,也不犹豫,便把这两天再查的事情说了,随后问道:“若是王县令想要留下线索,你觉得他可能会给谁?” 秦由听的目瞪口呆,随后猛地拍了拍脑袋:“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 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两人心头顿觉十分豁然,此时已经将近申时,姜娇儿只怕来不及,问道:“现在去,可以吗?” 秦由立刻起身:“若是晚些,必然来不及了,现在去还好!” 说完,三人都不再耽误功夫,不过到底是住在沈家别院,出来时还要做副样子。 秦由便低着头,弓着腰,谄媚地说起华阳城如何好。 姜娇儿和沈鹤一同携手出去,姜娇儿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欢喜着也要出门。 唯有沈鹤,仿佛是被生拉硬拽似的拖离了家门。 三人转过一条街,便快马加鞭地朝着城中去了。 此时街市都已经在收尾了,秦由把二人带到了一家生意萧索的茶馆前。 “就是这儿?” 秦由低声道:“王大人刚来的时候,就喜欢在这家茶馆喝茶,和掌柜也有交情,自王大人出事儿后,这家掌柜便把大人常用的茶室锁了起来。” 姜娇儿面露诧异:“这么巧?” 沈鹤跟着上去:“必然是蹊跷。” 秦由明显还是这家茶馆的熟客,那家掌柜一见他来,又一副野人模样,很是诧异。 “秦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秦由学着读书人的模样施礼,随后道:“家里地没了。” 那茶馆掌柜知道点内情,安慰他两句,随后目光就落在了沈鹤夫妻俩身上。 一个容色殊艳,一个气质卓绝,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 秦由并不去阻拦掌柜的目光,反而侧过身,却也不介绍,只道:“我想去王大人那间茶室看看,可方便?” 一听这话,掌柜便皱了眉头。 姜娇儿原本以为这事儿要纠缠一阵,谁知那掌柜为难了一会儿,就掉个头,从袖子里掏出钥匙给秦由:“你知道在哪儿的。” 姜娇儿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脸面! 只怕,秦由和王县令交情不浅。 秦由带着两人迅速找到了那间茶室,其实这件茶室很小,三人进去,尤其是还有个人高马大的沈鹤,几乎把这屋子挤满了。 “很适合两人说些私话。” 沈鹤认同地点头,这屋子一进来就让他有种“安全”的感觉。 秦由脸上带着一丝苦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二位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么个地方。” 这家茶馆不算大,也不算非常雅致。 姜娇儿的目光四周扫过,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沈鹤却一眼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弓箭。 旁人可能看不懂,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把重弓,做工不算好,但一般人可拉不动。 他把弓取下来,忽然发现那黑漆漆的弓有些不对,姜娇儿也凑过来,看到沈鹤敲了敲手握的地方,竟然是空响! 沈鹤一眼就琢磨明白了,轻轻一推,发现里面竟然有本册子! 秦由一脸不可置信:“王大人居然真的留了东西!” “先带回去。” 时间不早了,不能耽误了。 沈鹤抬头瞥了一眼秦由:“你也跟着我们回去。” 姜娇儿心中觉得有些危险,却还是第一时间把人安置好了。 她把秦由安排进了后厨,刚把那这个管事仆人应付完,正要和沈鹤去看册子。 寻风却找过来了:“将军,夫人。沈公子来了。” 第596章 找人 天色将黑,这个时候,讲究些的人家正在用晚膳。 而他们俩是因为突然外出,却没来得及吃饭。 沈信安这个时间上门,若说没什么鬼心思,是绝不可能的。 姜娇儿看了沈鹤一眼,有些担心。 沈鹤四平八稳地开口:“请他进来。” 不等人去请,沈信安已经到了门口,他没有他老子的脸皮,但也真的看不上两人。 故而,他老子凭着脸皮可以什么不顾,他就是纯粹的不客气。 “沈将军,这个时辰,打扰二位用饭了。” 姜娇儿心里腹诽,知道打扰你还来,亏得她不想较真! 沈鹤神色淡淡:“不打扰,厨房正在准备,估计还要一会儿,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信安面上装的很是恭敬:“信安就算有事也不敢随便叨扰,只是想到这别院久不住人,怕有什么地方慢待了将军。” 沈鹤挥挥手:“这里已经很好,我日常行军,露天都是常事,没什么慢待的。” 沈信安却仿佛觉得他在客气一般,自顾自走到院子里左顾右盼,指着一片空旷处:“将军跟我太客气了,这里应当放些兰花,听说夫人是喜欢奇花的,这里光秃秃的,实在不雅。” 姜娇儿忍耐着不悦:“不用了,反正也住不久。” 她的语气比他俩生硬多了,可沈信安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又指着一棵树说应当砍了。 一个沈家的小仆立刻跟到沈信安后面记起来,他愈发肆无忌惮,开始到处查看。 姜娇儿咬着牙,拉着沈鹤的袖子:“这是在找人吧!” 沈鹤挑眉:“秦由呢,你安排到哪了?” 姜娇儿卸了口气:“刚把人放后厨,给了旁边人一些好处,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劫。” 沈鹤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我去看看,替他遮掩一二。” 沈鹤说完就跟过去了。 沈信安转了一圈,嘴巴说的有些干,身边的小仆没有眼色,他咳了咳,索性不说话了。 “后厨在哪呢?” 沈鹤一听就知道要糟,不过还好,沈信安去后厨,主要是想喝杯水。 小仆迅速领着人去了,沈鹤没办法明着去报信,索性跟着去。 一进去,秦由正在拾柴火,沈鹤迅速和他对了个眼神。 秦由一瞬间心领神会。 沈鹤舒了一口气,希望他赶紧躲出去。 可谁知沈信安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考察一番:“这是在准备什么?” 秦由并不答话,守在一口烧了半天的锅面前,又提了半桶油。 这时,小仆递过来一杯绿豆糖水,沈信安接过。 他不经意间扫过伙夫,忽然觉得面前那人有些眼熟,但对方明显正是做菜的关键时刻,便先喝茶。 下一刻,火光突然就升起来,热油,黑烟一下窜了老高! 沈信安一口茶呛个半死! “咳咳……咳!” 秦由头发被燎着了,哇哇大叫,一张脸都是黑的。 恰巧今日的大厨收了姜娇儿不少好处,以为这新来的就是笨手笨脚才得了主家叮嘱。 大厨赶紧拉着秦由跪下:“公子!对不住,这是家里不成器的外甥!” 沈鹤阴着脸:“好了,学聪明了再让进厨房!” 沈信安见沈鹤已经处置了,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实际上是他丢了个大丑,一时半会不想开口。 再加上,他心知肚明,这别院的厨子都是这种半吊子货,原本就是故意的。 “罢了罢了。”沈信安一脸愧疚:“待我回去,便挑几个伶俐的送过来,还有那院子,也太空了。” “我娘那边还有些名贵牡丹,不比京城,却也雅致。” 沈鹤客气地向他道谢,姜娇儿则是姗姗来迟,看着沈信安略微狼狈的模样,急忙出声:“这是怎么啦?” 沈鹤没说话,只咳了一声,沈信安可不想在这个农女出身的夫人面前丢丑,匆匆炫耀了一番自己家的奇花,便离开了。 等人走了,两人又低笑出声。 “这是来找人的?” 沈鹤嘴角噙着笑:“嗯,不过他应该也不确定,只是来试探一番。” 还有那厨子给秦由求情也是神来之笔,毕竟沈信安可不会认为他俩能收买沈家的厨子。 俩人往屋里走,没一会儿,秦由便追上来了,嘴上还嘿嘿笑着。 “将军!” 姜娇儿看他还托着两碗东西,不由得问:“这是什么?” 秦由又贼笑一声,便把汤碗放在桌上,随后掀开了精致小瓷碗:“这是咱们华阳的特色,绿豆糖水,解暑又好喝!” 姜娇儿瞥见里头还有碎碎的冰,心里生起一丝兴趣。 沈鹤却一脸嫌弃:“刚才沈信安喷出来的就是这绿色的汤水。” 他站的近,心里很是恶心。 秦由故意逗弄两人:“挺好喝的,这是新做的。” 沈鹤转过头,拿出了茶馆的册子:“这东西之前瞧了一眼,古怪的很。” 姜娇儿之前也大概瞥了一眼,一开始她还以为里面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结果看了几张,居然是不知所云的日记! 且翻了几页,这日记里也没记下什么特别不一样的东西,反而像是小学生的流水账日记! 这会儿有机会仔细观摩了,三人一致认为这里头另有乾坤。 秦由更是摸着下巴,一阵摇头点头:“王大人以前就是个很有趣的人,破案也喜欢用些别人想不到的方法。” 姜娇儿听了若有所思:“我倒是想起来,有些人用蜡或者冷油在纸上写了字,再用些特殊的水一洗,字就显出来了。” 沈鹤摸了摸那纸张:“没有蜡,也没有油。” 秦由跟着道:“王大人说过,这世上有一种颜料,热到一定程度才显色!” 两人听了他的话都有些激动,这是王县令亲口说的,一定是他留下的线索。 于是沈鹤立刻把册子拿到蜡烛上烤,可都快把纸烤着了,也没东西出现。 秦由抓耳挠腮地着急,沈鹤放下册子却是一脸淡定:“时候未到,不着急。” 秦由性子里本就有些莽撞,猛地拍桌子:“王大人明明说过用火烤的!” 姜娇儿眼尖发现他把蜡烛拍到了,这要是把册子烧着了,就完了。 她伸手去扶蜡烛,结果面前的绿豆糖水又被打翻! “哗——” 那册子便让灰绿的汤水浸湿了。 第597章 盯梢 一时三人都愣住了。 秦由当即就抱着头跑了。 姜娇儿和沈鹤大眼对小眼,就在这时,沈小甜揉着眼睛从内室走出来。 她个这年纪的小孩,对甜味异常敏感,当即就冲着糖水来了。 “咦?娘,这纸会自己写字呢!” 姜娇儿连忙低头,沈鹤的大头凑过来,便把母女俩的头挤得紧贴着。 被糖水浸过的册子上,有几个字正从浅灰到深黑,一点点显现出来。 沈小甜伸出小手,拿出自己的小手帕,仔细清理着被糖水浸透的纸张。 “好神奇啊!”沈小甜小声道。 “五月六日。” “钱七百两……” 那些数字一点点把这本册子变成极致危险的证据,姜娇儿面色不安地看着新出现的字。 除了日期,数字,甚至还有“案”“冤”,这样的数字。 姜娇儿猜测,这应该和他审过的案子有关系,甚至和沈家应该也有莫大的关系。 更何况,他自己明明白白写了冤,那就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 说起来,这应该是在给沈家做事吧。 沈小甜抬头,看着爹娘严肃的脸:“怎么啦?” 姜娇儿立刻抱起小女儿:“真是娘的小福宝。” “你一出现,爹娘的事情就解决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小甜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挡不住她开心:“那我这么好,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俩睡!” 沈鹤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都多大了。” 说着,他就忍不住磨牙:“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也是他不警惕,居然没发现寝屋还有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由那个莽人分了他的心神。 沈小甜的眼睛滴溜溜转着,随即嘴巴一撇,就要掉眼泪:“今天下午我醒来,你们都不在家!” “我要娘!” 姜娇儿累了一天,一见小女儿有哭闹的趋势,立刻去了厨房。 她和沈鹤还没吃饭呢! 姜娇儿去准备吃食,沈鹤抬头看了一眼,抱着女儿回了她的房间。 等到饭好了,沈鹤也回来了。 “哄好了?” 沈鹤扬着头:“那是自然,她敢不听我话?” 姜娇儿憋着笑,忍不住低头。其实沈鹤一开始回来时,和孩子们不熟,那时候还挺唬人的。 哪怕孩子们明明和她这个娘有些矛盾,可一旦好了,他们更喜欢黏着自己。 现在熟悉了,两兄弟倒是看着很听他的话,可沈小甜倔起来,沈鹤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升和知宝也睡了吗?” 沈鹤听她问起儿子,不由地咧嘴笑:“俩儿子觉得咱们俩出去偷吃去了,又不敢告诉小妹,听说气呼呼地睡了。” 姜娇儿没想到一向成熟的儿子还有这种时候,终于不忍了,哈哈大笑起来。 沈鹤净了手,坐在她对面:“别笑了,吃了东西,你也该睡了。” 姜娇儿指着桌上的酥肉:“大厨说了,咱们塞进去的秦由,今天浪费了半锅油,都炸肉了。” 说着,她又想到其他的:“要不要告诉他……” 沈鹤摆摆手:“先不说,让他后悔去吧。” 毕竟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今天他就是闯大锅了! 沈鹤想着,忽然道:“你记不记得,茶馆的掌柜在我们临走前还想送茶过来。” 她点点头,不过当时走得急,没太注意。 沈鹤却如同醍醐灌顶:“当时我觉得那茶汤就有些稀散,如今想来,那是绿豆糖水!” “是了!如果不是故意提醒,那就是王县令之前就爱喝这个糖水!” 一环扣一环,若是今天晚些离开,说不定他们早就想到了。 就是别人想不到,姜娇儿也想到了,毕竟之前她也听说过,糖和一些东西接触,也有显色的作用。 姜娇儿则又拿出那本册子仔细看了看,此时那糖水的作用已经很彻底了。 上面又出现了许多要命的东西,而姜娇儿发现,判错案已经不算什么。 在之前,王县令应该确确实实就是沈家的人了。 她想不明白:“既然一开始和沈家同流合污了,最后又是因为什么突然迷途知返?” 难道是良心发现? 听秦由的叙述,这人做个官,大概还算过得去。 但是许多贪官的面子工程都做的很好,这可不是什么判断标准。 沈鹤见她几乎着了迷,一把抢过册子:“别想了,总之他留下了这东西。” 姜娇儿拍拍脑袋,抬头笑了笑,雾蒙蒙的双眼很是清澈:“咱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沈鹤一把捂住她的心口:“是了,你可以放下心了。” 姜娇儿不由得脸红:“你干什么?” 沈鹤一脸正经:“摸摸你的良心,自从咱们来了山东,你想想,冷落我多少天了?” “那不是要操心旁的事?” 沈鹤带着媳妇孩子出来玩的,却被三皇子安排了这么一桩事儿,却也不能开口说怨怪。 索性直接把人拉到被子里,大被一盖,万事不管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由怕惹事,安安静静呆在了后厨里劈柴。 而沈信安破天荒的,居然派了人来修葺院子! 沈鹤私下里和姜娇儿调笑,说这父子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也怪有意思的。 姜娇儿也不在意,毕竟沈信安真的搬来了不少奇花异草。 他家是山东权势最盛的人家,那花草也是真稀罕,并且这个时节京城里多是菊花。可这地方居然有不少其他品种,还是专门培育的耐寒品种。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匠人来院子里铺路,修亭子。 那亭子的位置选得很怪,离着他们的屋子不远,也能看见院子里的其他地方。 沈鹤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忙碌,那就是个极佳的盯梢位置,简直把人当傻蛋。 也是巧,不远处正磨洋工的人还正说呢:“真是把人当傻子,干这么慢,贵人能愿意吗?” 和他一起干活的立刻叮嘱:“可别乱说话,贵人就愿意这么干!” “啊?真是傻子啊?” “你才是傻子,贵人这是让咱们盯梢呢,这里头事儿多着呢!” 他俩的位置不算好,旁边那人听了不服气,正要说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另一个人也正好回头。 沈只宝瞪着大眼睛,狠狠看着两人,一动不动。 第598章 卖酒 沈知宝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动了动:“叔叔,你们在给我家盖房子吗?” 对面两个下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他一开口,两人呼了口气。 一人拍着胸口道:“真可爱,还是个孩子呢。” 另一个跟着点头:“小公子,怎么到这儿来了?去去去,这是咱们下人待的地方。” 沈知宝皱着鼻子,两只小手叉在腰上:“我是来盯梢的!” 两个下人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这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了? 沈知宝看着两人一下变白的脸色,嘴角微微上翘,瞬间,又恢复了一副小大人的忧愁模样。 “你们太笨了!还没见有人能把房子盖成这样,这都多久了,耽误事儿呢?” 这小公子分明就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而且还故意学嘴! 两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人蹲下来,瞪着沈知宝:“小公子,你刚才听到了多少?” 沈知宝本来就是想吓唬他们,头一扬:“全听到了!” 这小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对视一眼,这可是个麻烦。 “小公子,你看,我这里有麻糖,小的送给你,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到行吗?” 另一个也跟着掏出几文钱,夸张的讨好:“小的这里还有铜钱呢!” “都给你,刚才我们俩就是胡说,这要是让主家知道了,会打板子的,小公子您发发善心,饶了我们,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吧?” 沈知宝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鄙夷的眼神,他看了两人一眼:“我们府里下人也老是说错话呢。” 两人点忙点头:“正是正是,小的们嘴上总有个没把门的时候,还望小公子发发善心,免了小人们一顿毒打。” 沈知宝不可避免地抽了抽嘴角,真拿他当三岁小孩哄呢! 两个下人身后就是被糟蹋一通的园子,他早就奇怪,这几人怎么左挖挖,右挖挖的,还不见成效。 沈知宝目光一转,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得帮我挖个水塘,我娘不让我玩水呢!” 两人眼中直冒贼光,水塘好啊,最好这三个小畜生都能溺死水塘才好呢! 沈知宝见两人爽快点头,带着他们开到了他俩之前挖的一个坑洞里。 “水塘,就选在这儿吧。” 沈知宝的小手指着一个深坑似的洞,这是他和之前挖着挖着,即将要塌的坑洞! 其实这更像是地皮太薄的地窖。 “小公子,这地方不好挖啊……” 沈知宝板着脸:“你不帮我,还指望我帮你?”说着,他转身就要去找姜娇儿。 俩下人一看便着急了,立刻跳了下去。 沈知宝听着两人“诶呦”一声之后,拍着手哈哈大笑。 随即又叫来个旁边看戏的,让他在上面用锄头往下拍。 “啊——” 地下立刻惨叫连连,旁边几个仆人都禁不住打哆嗦,这是要活埋了人? 沈将军的儿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一起干活的几个都是沈家派来的,一时四处叫嚷,说是下人被沈鹤的儿子活埋了。 姜娇儿立刻把沈知宝揪过来,他十分聪明,只说工人欺负他们,故意耽误时间。 转过身,沈知宝又就把盯梢的事情和爹娘说了。 虽然找麻烦的人一开始还想闹大,但沈知宝后来又诚恳地道了歉,也就不了了之了,顶多说一句沈知宝调皮,也就轻飘飘掀过去了。 两个下人也不敢多说,只装聋作哑地苦笑,毕竟他们有错在先,现在还不敢深究呢! 沈知宝正式拿捏了两人这点,这才敢肆无忌惮了。 沈鹤和姜娇儿早知道这群人就是在盯着他们,心里也不由得着急,证据在手里,却不好送出去。 现在又有了这群人前庭后院忙碌地盯着,这下只怕想走就不容易了。 姜娇儿索性扮出一份兴致盎然的样子,开始和华阳城的商会接触。 毕竟商人的眼睛总是要锐利一些,且这里头的能人亦不少,她觉得这是一条出路。 然而用了万汇居东家的名头混进了商会,发现真正把持商会的三大家,都和沈家有关系。 要么是三家人里有女儿给沈家做妾,要么是三家人里有儿子在沈家的族学念书,借了沈家的势。 姜娇儿把这消息告诉沈鹤,他便不想让她再掺和商会的事情了。 然而,姜娇儿满怀志气,同样都是经商的,且商会里那么多家富商,就是单单那最有话语权的三家还明争暗斗着。 暂时是不能轻举妄动,但这潭水被搅浑了就不一样了,她正好混水摸鱼! 沈鹤还在和沈家人接触,只得提醒姜娇儿一定要注意安全。 姜娇儿倒也没出去,只是放出话去,要收购一批上等粮食,每斗的价格高了粮店几文钱。 等到第一批粮食收回来之后,她立刻就在华阳城开了一家带着酒肆的客栈。 沈家。 沈念重正眯着眼听管事汇报,忽然站起来:“她要在老子的地盘卖酒?” 管事眉眼间雀跃着,这回,也算是让他打听到了有用的消息了! “可不是,她买了一批粮食,据说还是头一批,但她要的量不少!这要是都酿了酒,咱们华阳城自己都吃不下!” 沈念重也皱着眉头:“好酒怎么也得放两年吧,怎么,她要在这儿赖着?” 那管事其实也想不通,却不忘添油加醋:“对了,她还收了好些野果,不知道要干嘛,莫非是要酿制果子酒?” “这不就是胡闹么!果酒,那都是上好的果子才能酿出来的!” 将军府那个妇人如此愚蠢吗? 沈念重百思不得其解。 管事还眉开眼笑地站着等打赏 沈念重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摆摆手:“罢了,不用管了,估计是听说了咱们这儿的生意,想分杯羹。不过就是个无知的农妇,酒是那么好卖的吗?” 想当初一个酿酒的方子,都能让一个上百人的家族就此消失。 那农妇怕是京城的舒服日子过多了,脑子也钝了。 另一边,沈鹤也忧心忡忡地劝着姜娇儿:“一个月的时间,酒是没办法酿出来的。” “要不然,还是转手把粮食卖了吧。” 姜娇儿却让他不要操心此事,沈鹤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知道她心里有数,便不再过问。 姜娇儿被沈念重嘲笑的第七天,客栈开始卖酒。 那天是悄无声息的,第一单生意还是隔壁卤肉店打算买一两酒放到汤里调味的。 然而,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姜娇儿客栈的门槛差点被来往的客人踏平! 到了晚上,几乎是满城空巷。 所有人都冲着客栈刚卖出的两样酒,慕名而来。 红高粱酒和果酒,这样朴实的酒名,却在华阳城掀起一场风暴。 第599章 强买 “56度醇香型白酒五瓶,灵泉水半瓶,剩下就加水!”姜娇儿念念有词地记下自己的“酒方子”。 她试着改变着三者加兑的比例,尝过后便又试出一种新酒。 看着眼前摆着的十个酒罐子,姜娇儿心满意足地贴上标签。 秦由满头大汗找到姜娇儿:“东家,前面的酒水又要卖完了!” 姜娇儿指了指面前的酒罐子:“喏,十罐子够用了吧,这五罐是新酒。” 秦由眼睛一亮,他也是好酒之人,姜娇儿卖的酒,他第一次尝的时候,莫名心里就冒出了两个字“仙酿”! 如今又有新酒,他少不得要给自己留上一海碗:“东家,这新酒的名字是?” 姜娇儿笑了笑,她可不擅长起名字,想了想就道:“老白干。” 秦由轻轻“呀”一声:“东家,这名字了听起来朗朗上口!” 姜娇儿不由得心虚地笑了笑,而后又嘱咐道:“以后,一天就卖五十罐酒。” 秦由张张嘴觉得有点少,最后还是点头:“好。” 姜娇儿搓了搓手,觉得一股酒味儿,便起身去外面吹了吹风,往前院走去。 前院正是她新开的客栈,姜娇儿带着幕篱,从客栈里走过,耳边喧闹声沸腾。 大厅里是极热闹的,挨挨挤挤在有限的屋子里摆了二十多桌。 那些客人们一壶酒,几碟卤菜,吃得酣畅淋漓。 店里的伙计认识姜娇儿,一见她来,立刻小心迎上去:“东家来啦!” 姜娇儿点点头:“生意不错。” 得了她这句称赞,伙计一时觉得与有荣焉,翘起大拇指:“那是肯定的,咱们店里的酒,就是沈家家主,也遣人偷偷来买呢!” “就是咱家的下酒菜,那也是不一般,颇为受欢迎!” 秦由也凑过来,开玩笑似的说道:“还有些个自作聪明的,想给咱家的酒换名字,真是想得美!” 姜娇儿看着这一派热闹又兴隆的景象,心里非常舒畅,秦由也有地方可去了,很是不错。 …… 与此同时,沈家的下人们这两天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事。 沈信安黑着脸去正堂,沈念重正和管家商量事情。 “信安,你怎么来了?”沈念重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 “爹!”沈信安握紧了拳头,一脸不忿:“沈鹤那厮欺人太甚!敢在华阳和咱们抢生意!” 沈念重呵呵两声:“你看不过眼,可有对付他的手段?” 沈信安抬起眼皮,有些为难:“爹,人家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 沈念重看着自己还显得稚嫩的儿子:“你给老子看着,在老子的地盘嚣张,有什么后果!” 沈信安满怀希冀地看着他爹:“爹,儿子正需要一些好东西去打点京城那边……” 沈念重对这个儿子一向宠溺,大手一挥:“好,那你就替你老子看着这事儿,要是成了,那酒方子给你。” 他们一直以为姜娇儿手里握着几个逆天的酒方子,而在华阳的好东西,只能姓沈。 姜娇儿最开始也放出了自己手里有酒方子的消息,真真假假的消息说了许多。 要不是因为沈家人对她手中所谓的方子感兴趣,她未必能顺利营业。 原本姜娇儿的客栈差点就开不起来了,因为商会的人一开始就盯着她了,根本不给她机会,后面也许还有沈家的手笔。 一开始,姜娇儿选了一家更大的客栈,谁知商会的人出面,恶意竞价把她挤走了。 最后姜娇儿不得不忍痛掏了高价,结果却仿佛逗她笑话一般,在几家客栈中间,商会给了她一个最寒酸的店铺。 这就罢了,后来商会那边又说她是外地的,想要经营酒肆,又要交五千两的税银! 交完钱后,那些人又恶劣地提出,为了不让她搅乱市场,必须见到她买了原料,才允许她开门营业。 而弄原材料的渠道要么自己种,要么从外地运,要么就得从商会里面高价买,无论哪一条都会增加开支。 就这么刁难下来,姜娇儿前前后后花了一万两银子。 原以为这就是故意刁难她的,可姜娇儿四处一打听,在华阳城开店都这个流程,不得不面对恶意挤兑、原料封锁等难题。 若是普通人开一家店铺,这要没个几年,根本没办法回本! 幸好姜娇儿有空间物资在手,再从自己其他店铺调度一些粮食做掩护,商会的人挑不出毛病,只能让她顺利开了张。 现在,她不仅在几天内就产出了叫人拍案叫绝的美酒,生意也极为红火,每日不说日进斗金却也差不多了。 姜娇儿盘了盘账,每日的收入越来越高,基本只要上一个月,她就能回本了。 这要是让商会的人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吐血。 可没想到,她刚放松没两天,秦由就找上门了。 “东家,不好了!”秦由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愤怒,眼底潜藏着恨意。 姜娇儿便想道,一定是沈家出手了。 “东家,今日我在店里看见那个人了!就是他,带着人找上了我秦家族长,如今,他又找上了东家!” 姜娇儿目露诧异,原来这沈家用人这么讲究专一的吗,老是用这一个人? 不过这正合她意,她的本意就是钓鱼,挖到沈家下脏手的人顺藤摸瓜。 如今沈家这么嚣张,办坏事都不换人的,也省了她许多麻烦。 “他不会一样出了价,让我卖店吧?” 秦由懊恼道:“正是,看似开了个天价,但是依着咱们的生意,没多久就赚回来了。” 这么说,沈家专门养着这么一个人来做脏事。 找到他,不就能找到秦家被算计的证据了? 姜娇儿连忙道:“你别着急,这正是个机会,你不是想给秦家报仇吗?眼下机会来了!” 沈鹤不知不觉走到两人身后:“原本以为咱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把柄了,这不就送上来了。” 秦由发现两人都没多意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立刻下跪。 “多谢将军和夫人愿意给秦家一个公道,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姜娇儿也不客气,笑着道:“很好,下午我要和他谈判,你是本地人,等他离开了,就去调查他的地址。” 这就是要他跟踪了,秦由是知道沈家人本事的,当下郑重点头。 沈鹤也和姜娇儿对了个眼神,他也会盯着的。 当天下午,姜娇儿在自家客栈见了那人。 一个矮个子男人,浑身上下肌肉虬结,面相却憨厚的很。 只是一上来便很不客气:“想必夫人是知道我为什么来的,要我说,这里不是京城,夫人应该收敛些。” “咱们开出的价格已经很合适了,夫人去哪里,都做不得这样一桩合适的买卖了。” 姜娇儿气笑了,这还真是个人才。 “后厨,你去看过了吗?”姜娇儿轻声问:“酒都卖完了。” “你要是掏钱买,也就是纯粹买个铺子,你主子真愿意?” 那汉子立刻皱着眉头:“夫人做生意,也太不讲究了。”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就没人教你一个道理,既然不好意思明抢,吃相就不要太难看吗?” “多说无益,这铺子我就是不开了,也不卖给你!” 第600章 死了 那汉子摊了摊手:“哎,那我也爱莫能助,夫人,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啊。” 沈家到底是山东的土皇帝,第二天,姜娇儿的客栈就被封了。 秦由一着急,带着几个市井兄弟暗中去找沈鹤。 “将军,这就是我们打探出来的消息,狡兔三窟,这家伙放着沈府不住,居然天天睡在外室家里。” 沈鹤淡淡一笑:“要不说这人还是有点聪明的,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秦由小心翼翼道:“也不一定,他替沈家做了那么多事,必然也防着呢。” 沈鹤点头:“说的也是。” 秦由交了查来的消息,就带着人隐匿起来了。 姜娇儿表面上没什么,但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一个小喽啰而已,居然这么强横。 沈鹤却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让她放宽心。 姜娇儿很不客气地拿出两套夜行衣,沈鹤愣住了:“这是干嘛?” “哼,就他会强取豪夺吗?” 姜娇儿很不客气地说道:“今天晚上,咱俩就做一回不速之客!” 专门替沈家强取豪夺的汉子叫赵武。 他是屡试不第的鲁人,后来经由同窗推荐,做了沈府门客。 因为有几分狠厉手段,且办事儿效率高,没两年就在沈府的幕僚里脱颖而出。 他在沈府有一座两进的小院子,妻子和老母都在沈府住着。 可他偏偏养了个出自烟花之地的外室,一般没什么事儿,他都是睡在外面的院子里。 沈家人觉得他留恋美色,当然,也有人怀疑他。 沈鹤也怀疑他。 或许是为了向沈府表达忠心,他外面的院子不设守卫。 不过因为这两天他和姜娇儿对上了,沈府早就派了人盯着了。 一连三天,沈鹤派了几人去扰乱视线,每天晚上都有动静,但就是这样,赵武还是在外面住着。 姜娇儿和沈鹤决定去赵武外院做客的这天,由于那些守卫已经被扰乱视线,所以非常容易就被引走了。 赵武的这间院子也不大,没几个下人,他俩过去的时候,一个壮如男子的仆妇正在守夜。 只是她已经昏昏欲睡了,坐在阶上不住点头。 姜娇儿冲着那仆妇吹了一口烟,没一会儿,她就彻底倒地了。 姜娇儿小声道:“累成这样,估计已经守了几天了。” 倒地不醒的仆妇暴露了赵武的不安,沈鹤笑了笑:“哪怕沈家人不说,他也能猜出来。” “那就不必鬼鬼祟祟了。”说着,姜娇儿一脚踹开门,随后把那睡死过去的仆妇拖进去了。 沈鹤在她身后刚关上门,床那边便传出来了细微的动静。 姜娇儿立刻冲过去,转瞬就把剑架在了赵武的脖子上:“别动!” 沈鹤左右看了看,床帐里还真有个瑟瑟发抖的外室,看来赵武这人做戏还挺全套。 “好久不见。”姜娇儿盯着他。 赵武浑身一颤:“咱们才见了没几天!” 沈鹤没有一上来就拷问,而是四处搜了搜,赵武的眼神总忍不住瞥向床边立着的烛台。 “夫君,烛台!” 夫妻俩一瞬间心有灵犀,沈鹤转了转那烛台,发现了密室。 姜娇儿愕然回头看着赵武:“你就这点道行吗?” 赵武一身冷汗,今天实在是大意了:“夫人,里头有个盒子,若不能一次打开,那里头的火药就能毁了里面的东西。” 原来这才是手段,找到东西不难,拿到就难了。 “我将功折罪,二位保我一命,如何?” 姜娇儿手下的剑更贴近他几分:“沈家好歹给了你荣华富贵,你就这么叛主?” 赵武眼神里有几分无奈,他看着沈鹤:“他们既然把我推出来和将军对上,必然就是要舍弃我了。” 沈鹤拿着盒子从密室里走出来:“果然够识时务,若是这里头的东西有用,便算你戴罪立功。” 他的目光冷极了,赵武苦笑一声,心里觉得沈家果真是放弃自己了,就这么任人闯入自己的门户。 他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三两下打开了盒子:“这就是了,将军,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们作对,且你们也不缺钱,我那个法子最多也就是恶心了些。” 说着,他顿住了,明显是想让这两人表态。 沈鹤眉头微微皱着:“你放心,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毕竟你也不想出事吧。” 一旦这事儿暴露,沈府里他的家小第一个就会被报复。 “多谢将军!”赵武感激涕零:“我也绝不会泄露了将军的行踪!” 呵,只怕让你说你也不敢。 盒子里头装着一个册子,两人打开看了看,全是赵武这些年来强买地、铺子的证据。 里头有些人是和秦家一样,虽然地没了,好歹人还在,还得了一笔钱。 但有些不肯屈服的,就被做了局,让人家破人亡。 还有流民到了山东,被赵武逼着做了沈家的隐户。 隐户是没有户籍的,主家肯给一口饭吃就那么活着,给主家种地,做打手,做杀手。 反正死了也查不出身份。 姜娇儿恨恨看了赵武一眼,赵武立刻低下头,苦笑道:“世家大族,哪家背后不是用这些手段。” 且他自认不太残暴,若不是没办法,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赶尽杀绝。 姜娇儿可不觉得他良善:“将军头上你都敢动土,还好意思讨饶!” 沈鹤看了看时辰,便道:“走吧,小心节外生枝。” 两人终于是带着一肚子气离开了。 “如今手里的证据又多了,沈家是要逼死这些百姓啊。” 姜娇儿看了那册子,叹口气。 沈鹤抱住她,想说两句安慰她,最终也没说出话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要尽力把这颗毒瘤拔出来。 翌日。 “沈将军!” 小院的门突然被拍的啪啪作响,犹如点燃了鞭炮引信似的,小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杂乱的声音。 姜娇儿刚刚梳洗完毕,沈鹤打了一套拳,两儿子正迷糊着睁不开眼。 姜娇儿让嬷嬷领了孩子下去,又让人去前面打探。 一会儿,寻风便回来了。 她的表情不大对,姜娇儿一时心中忧虑:“怎么了?” 寻风对于他们的事多少都知道些,斟酌着开口:“将军,夫人。沈公子在门外叫门,说是他家的幕僚死了,问咱们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 “他说客栈被封了应该去找县令,欺负他家的下人,也太过分了。” “死的人是赵武!”姜娇儿又惊讶又肯定。 沈鹤的眉眼间浮上一抹戾气:“贼喊捉贼,这个小儿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姜娇儿还担心别的:“我们拿到的证据,别是假的吧。” 沈鹤笃定道:“不可能,如果是假的,赵武就不会死了,必然要用真册子的下落吊着命。” 此时,沈信安还在叫嚣,姜娇儿一时怒火中烧,直接冲了出去。 “沈公子这一大早的,是想做什么?” 沈信安猩红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放:“夫人,好手段啊。” 姜娇儿轻轻一笑:“沈公子一开始就想要拜我夫君为师,现在看,好像也没有几分诚心。” 沈信安脸上露出狞笑:“一码归一码,夫人铺子被关了,也不能拿我沈家的人命消气吧?” “夫人不用辩解,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是谁非大家自有论断!” 第601章 好处 是非? 姜娇儿气得冷哼,他居然还敢跟她论是非? “呵,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吧?既然人死了就报官,毕竟公子好歹世家出身,难道不知道凡事要讲证据的吗?” 姜娇儿看起来冷静无比,不疾不徐地与他理论起来。 而沈信安更是打蛇随棍上:“证据?这还用讲证据吗?不就是在开店之前,好点的铺子你买不起,而后商会又收了夫人些许税银,夫人心中不爽快了呗。” “更别说,赵武因为收购店铺的事情,曾经和你闹了矛盾!” 沈信安信誓旦旦,又捂着胸口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的嫌疑最重,赵武的死绝对和你脱不了关系!” 真是不要脸了! 姜娇儿喉头滚动,黑的白的全让他说了,更何况在沈家人的地盘上,他还真就有这个颠倒黑白的能力。 不过,玩赖谁不会? 姜娇儿轻轻哼一声:“就是说啊,沈公子知道那店是我的,你还让人上门强买?” 沈信安阴森森一笑:“赵武自己犯了糊涂,和沈家有什么关系?” 姜娇儿也笑了:“沈公子,你莫开玩笑了,他跟我开价两万银子,这么多银子,一个幕僚能拿得出来?要是拿得出来,我倒要问问了,我夫君乃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年俸也不过一千两!” 沈信安眉头一皱,憎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姜娇儿眉眼猛地凌厉起来:“更别说,沈公子你一心想同我夫君学用兵之道,怎么也得把我当师娘一样孝顺吧,你就是这么孝顺师娘的?” 沈信安微微一怔,神色有一瞬茫然,他左右看了看,仆人们早就远远躲着了。 沈信安回眸,似是不敢相信地开口:“你威胁我?” 姜娇儿半耷着眼皮,漫不经心:“谁稀罕?不过一个不孝顺的徒弟,我夫君才不稀得要。” 顷刻,沈信安的情绪就起来了,他右手微颤,几欲拔剑。 但是在和姜娇儿那双透着轻蔑的眼睛对上时,脑海里突然想起来沈念重的叮嘱。 “儿子,你若能拜沈鹤为师,京城这条线,咱们就算搭上了。” 他老子这一段时间都在为这事儿奔波,却一直不得门路。 沈鹤的态度若即若离,但这事儿要是让自己做成了…… 沈信安怒极反笑:“难道我给些好处,沈将军就能收我为徒了?据我所知,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人。” 姜娇儿嘻嘻一声:“你不试,怎么知道?” 沈信安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赵武出马,姜娇儿都只肯卖个空壳子,那铺子顶多也就五百两,简直就是鸡肋。 “好,客栈,不会再有麻烦了。” “是吗?那我还想开个粮店,药材店呢?”她笑眯眯地追问。 沈信安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只道:“夫人不愧是万汇居的东家,那条街铺,你随意选便是。” “孺子可教!好了,你的好意我已经收到了,你回去等消息吧!”姜娇儿大手一挥,格外潇洒。 沈信安只觉得自己被耍了,但有求于人,一时却又硬气不起来,只得悻悻转身离开了。 沈鹤从屋子里出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夫人,好威风啊。” 姜娇儿撒娇一般抱着他的胳膊:“沾了你的光了。” 看着她一脸乖巧,像只被顺毛摸的猫,他一颗心好像化成了水:“为夫很是荣幸。” 俩儿子终于清醒了,鲁菜不太合他们的胃口,哀愁望着他们的爹娘:“爹,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沈鹤抓着媳妇儿的手,俩人都愣住了,随后齐齐叹气。 归期难定啊。 大手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沈鹤跟他们保证:“一定尽早。” 虽说如今手里的证据也能让沈家万劫不复了,但是其中许多事还得查证。 如此一来,到时候就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毕竟这前后有进有出的详细账本不在他们手里。 有些账目,是一定要查证的,那就要花费许多时间。 中间再出点什么意外,沈家人狗急跳墙,肯定会对自家下手。 所以两人商量后,决定找出沈家的账本。 如此一来,有出有入,钱财来去,罪事分明,证据里的链完整了,很快就能给沈家定罪。 所以,想拿到关键证据,必然要和沈家人有更进一步地接触。 姜娇儿的脑袋里瞬间浮出一个想法:“夫君,让沈信安拜师吧!” 沈鹤抬头看她,面上没什么波动。 姜娇儿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又不是真让你收个徒弟,先放出态度,然后见机行事?” 沈鹤倒也没说她胡闹,因为眼下就这个借口最自然不过。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为了他给你的那点好处低头,为夫的一世英名啊。” 姜娇儿狠狠捏了捏他的胳膊:“英名?你的英名不是惧内吗?” 沈鹤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一动,姜娇儿立刻沉下脸,他顿住了,随后无比认真道:“既然如此,那你安排吧。” 姜娇儿很快把消息递给了沈信安。 最高兴的人是他老子沈念重,一个劲儿拍着儿子的肩膀:“信安,你长大了!” 沈念重先是自己高兴了一番,随即十分好奇地开口:“这样难搞定的人物,你是如何做做到的?” 沈信安的唇动了动,张着的嘴发不出声。 他总不能说,机缘巧合,他讨好了沈鹤的女人? 以前偶尔听过沈鹤惧内,但这样的笑话,谁信啊! “算啦,你不说爹不会逼你,如今你也是该有自己的手段了,你身边的人,爹也该调回来了。” 沈家子弟,在父母认为其不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总会跟着一个暗卫,虽然也是保护他们,但他们也监视着沈家这些子弟。 沈信安没想到还有这个好处,一时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而沈念重深知事情不能拖的道理,当即就上门和沈鹤商量拜师宴的事情。 他还是那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这一回,姜娇儿没有出面。 沈鹤面上始终都是淡淡的,最后把一切都交给了沈念重决定。 沈念重当即拍板,明日就拜师,还说拜师礼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娇儿不禁被吓了一跳,沈念重说的又快又好听,可沈鹤也没搭理他啊? 沈信安知道自己能拜师了,他的脸色立马又变了,一下就想起来姜娇儿威胁她的事儿,眼眸阴狠起来。 姜娇儿还不知沈信安已经有恃无恐,正准备报复她,她还很有兴致地准备着参宴的衣裳。 第602章 拜师宴 是夜。 “将军,沈念重的人从附近撤走了一些。” 沈鹤轻声嗤笑:“这老贼,难不成拜了师,就绑在一条船上了?” 下属抬头看了看自家将军一眼:“读书人都认这一套,不过沈念重对将军必然是利用之心多些。” 师徒之谊,对于他们两方来说,都是笑话。 “既然如此,趁他松懈,再安插些人进去,盯紧了这些个狗官。” 下属应是,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沈念重虽然不容拒绝地把拜师宴的事情定下,但是府里并未传出多少风声。 作为过来人,在还没有坐实了沈鹤和儿子的师徒身份之前,他不可能大肆宣扬。 毕竟这偌大的华阳城,等着看他沈念重笑话的人还是不少的。 是以,沈鹤夫妇俩看见了今日沈府的丫鬟小厮们频繁穿行于府中各处,却没听见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申末酉初,日斜山间。 沈家宴请的客人们开始登门,沈念重也显露出对此事的看重,来的客人不多,只有不到十数人。 然而却有州府的知州,华阳驻军的都统,还有另外两个世家的族长等。 虽说是拜师宴,但是沈鹤毕竟没有亲口说出一定收沈信安为徒之类的话。 沈念重就像是做惯了强买强卖的生意,颇有一种逼着沈鹤在这么多人前,收下沈信安的意思。 沈府中心有一个名为映月的人工湖,拜师宴就设在了映月湖的附近。 眼看着时辰到了,便有人过来宴请沈鹤夫妇。 等他们到宴上的时候,虽未开宴,但几位客人已经在隐晦向沈念重道喜。 沈念安坐在右侧下首,脸上挂着淡然的危险,华阳都统冲着他道:“虎父无犬子啊!” 就在一片你吹我捧的氛围中,沈鹤带着姜娇儿入席。 原本客人也不多,又设了长桌,女眷也没几个,姜娇儿便被安排在了沈鹤身边。 沈信安见两人坐定,吩咐丫鬟倒了杯酒,然后趁着众人没注意,向姜娇儿举杯。 姜娇儿靠着沈鹤,咬着牙低声道:“这小子是在威胁我吧?难道我收了好处,就一定要办事儿?” 沈鹤差点呛住,向她倾身:“怎么,一定要办成?” 宴上来的都是大人物,姜娇儿垂着眸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别拜师了,若今天你喝了他的茶,只怕来日麻烦不会少。” 上有所恶,下必甚焉。皇帝动了心思,不想留沈鹤。 今日若定了师徒名分,以后一定会有人以此来攻击沈鹤。 “好。”沈鹤低下头,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了面前的桌上。 “沈将军!” 沈念重忽然拔高了声音,他面上显露着喜色,叫了沈鹤一声后,却把目光转向了沈信安。 “信安,去给沈将军敬茶。” 他话一出口,场上立刻一静,众人心头都有个疑惑,难不成这就喝上了拜师茶? 沈信安自不会辜负他老子的美意,正要过去,却见沈鹤将手中的茶杯倒放在桌上。 “不急。”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 沈信安只是站起身,还未有什么动作,那边的沈鹤却挥手示意他坐下了。 沈念重脸立刻就黑了。 沈鹤清了清嗓子:“沈大人,可以开宴了吗?” 沈念重要笑不笑地扯着嘴,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开宴!” 丫鬟们立刻带着热气氤氲的菜上来了,一切又热闹起来,仿佛刚才那半晌的古怪气氛从没出现过。 而沈念重也仿佛忘了今天宴会的主题是什么,再不提拜师敬茶。 酒至微醺,终于有人忍不住,转着贼溜溜的眼珠子,在沈鹤和沈信安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先开口的是柳家的族长,柳家也是世家大族,不过在鲁地那是完全唯沈家马首是瞻的。 柳家的族长借着酒意,非常大声地说道:“听说沈将军看上我们信安了?” 沈鹤无言,只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说话的族长。 柳家族长顿时忍不住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也跟着说道:“难道不是吗?信安人才品格都是一等一的。” 沈鹤看了一眼沈念重,对方目光灼灼,早就在盯着他了。 而后沈鹤看着沈信安笑了笑:“沈公子的确有过人之处。” 虽则他的夸奖之词看起来敷衍至极,但因为是从沈鹤口中说出的,便显得重逾千金了。 沈念重甚至有些激动。 沈信安也好不容易抚平了自己的心情,故作镇定地谦虚着:“沈将军谬赞。” 沈鹤无声笑着,等这群人消化完,他又道:“但是诸位知道,师徒缘分,可不是轻易能够成就的。” “啪!”沈念重摔了杯子:“将军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姜娇儿鄙夷望着那只被摔下来的杯子,沈念重不仅仅是冲动莽撞,这性情,还有几分表演的意思在。 “大人听不懂,那我就直说,唯有沈公子通过了我的考验,我才能收他为徒。” “这考验期间,沈公子可以跟着我,我会亲身教导。” 等他说完,沈念重的脸上添了几分慎重。 如果沈鹤答应得爽快些,沈念重会想,原来沈鹤也不过如此,为了点钱,居然认下了徒弟。 当然,他也会撺掇儿子,不要太老实,反正这师徒名分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行事。 但如今不一样了。 沈念重心里波澜更胜从前,他甚至隐隐不敢想,难不成他儿子真的入了沈鹤的眼? 若是能承沈鹤的衣钵…… 沈念重内心一阵激动,他儿子真正出息了! 而沈信安听说还要考验,立刻一阵不高兴,还考验什么,该考验的都给姜娇儿了,那么多铺子生意,这还不够考验的吗! 沈念重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臭小子,尊师重道懂不懂,以后不准对你未来师父摆这样的臭脸!” 沈信安很郁闷,而那边,沈念重却已经和沈鹤推杯换盏起来,二人居然还兄弟相称! “哈哈。”一阵低声短暂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沈信安猛然回头。 却发现是姜娇儿日常身边跟着的丫鬟,灯下看美人,原来这丫鬟很有几分姿色呀! 沈信安立刻伸了手,一把抓住了寻风的下巴:“小美人好香啊,要不咱们亲上加亲,你跟了爷吧。” 第603章 做妾 众目睽睽之下,沈信安竟然去调戏一个丫鬟。 且这丫鬟还是姜娇儿的丫鬟,等沈信安拜了师之后,姜娇儿就是他师娘了。 四舍五入,沈信安就这么去调戏他师娘的贴身丫鬟了。 寻风秀眉微挑,默默后退了一步。 沈信安好歹也是要走武举的路子的,这点细微动作还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即便恼羞成怒:“你不愿意?” 寻风板着脸:“公子赎罪,寻风是要跟在夫人身边一辈子的。” 沈信安心里愈发难受,他看着在长桌不远处被红绸盖着的一堆小山模样的东西,猛地走了过去。 随后一手掀开了那红绸!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竟然是一座被银锭堆成的银山! “沈将军,这里有十万两白银,原本是想今日送与将军的。” 姜娇儿瞪着眼睛,十万两现银,怪不得都堆成了小山呢! 不得不说,沈念重的确挺奸诈,拜师的事要是成了,再摆出来这么座银山,那这下就没人忘得了今晚了。 沈念重来不及阻止儿子,只能干巴巴的笑着:“我们家又岂会在意这些个银财?” 沈念重让人把东西拉下去,随后冲着沈鹤施礼:“将军,既然您重视我儿子,到时候的拜师礼,必然要比这点银子贵重多了!” 沈鹤在此之前也在他们跟前表现出了“爱财”,此时只能点点头。 姜娇儿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十万两银子还不贵重吗,沈大人太客气了。” 沈信安见没人理他,更气愤了,一把扯过寻风:“爹,我要她!” 一个女人能算什么事儿,沈念重觉得儿子还是没出息。 但这女人的身份稍微有些特殊,沈念重当下就想教训他。 可这时,姜娇儿开口了,她的声音娇娇柔柔,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位淑女夫人。 “没想到我身边的丫鬟能入了沈公子的眼。”温柔里仿佛还有些惊异。 她面上带笑:“那真是我这小丫鬟的福气了,不如就让她服侍公子,公子也给她一个妾的名分。” 沈念重赞许地点点头,虽然他儿子轻浮了些,但是姜娇儿没闹出来,也还算识相。 沈信安抢走了姜娇儿的丫鬟,心气才顺畅些,但随即恶劣一笑,指着寻风道:“还不快把人送到爷的屋里去!” 沈念重一时想扇儿子的巴掌,然而沈信安虽然要醉不醉的,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匆匆吃了两口,就要躲开他爹。 沈鹤叫住了他:“沈公子,你就要以这样的态度接受我的考验吗?” 沈信安嗤了一声。 沈鹤却道:“我第一次带兵的时候,情况危急……” 沈信安呆住了,而草草讲完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的沈鹤,则冷漠地瞥他一眼:“我那时不比你大多少,若换了你,你能做的比我好吗?” 沈鹤是传奇,沈信安在心里摇头,他不必跟此人比,只要胜过旁人就行了。 虽然心里头乱的很,但沈信安对于沈鹤口中的那一次次波折不断,异象横生的战役又十分感兴趣。 聊到天色微黑,他对沈鹤已经全然佩服了。 沈鹤看了看天色,笑道:“你可以走了。” 沈信安突然被打断,心情不悦,一抬头便恶劣地看着沈鹤旁边的姜娇儿道:“是哦,天色不早了,我要去享用美人了,夫人放心,我一定厚待她。” 姜娇儿始终微微笑着,并无任何异常的地方。 沈信安带着一丝怀疑回了房,屋里的寻风被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衣裳。 她冷着脸坐在床上,和那身红色衣裳很不相衬,却奇异地显出这是个美人来。 沈信安心里直呼“赚了赚了”,舔了舔唇,快步走到床前:“爷还是很疼你的,我沈家还没一个妾室有你这样的脸面,她们没生儿子前都是通房。” “将来你要生了儿子,是不是能和沈将军沾点关系?” 说着,他就觉得浑身燥热,罪恶的手就这么伸了出去:“别怕,爷会好好疼你的!” 寻风不动声色地后退,沈信安再忍不得,硬是要欺身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碰”一声,沈信安只来得及“你”一声,便倒下了。 他身后露出了姜娇儿狡黠的笑脸,她手上还拎了个缠着布条子的棍子。 “寻风,委屈你了。” 寻风十分嫌弃地扒拉开沈信安:“不委屈,他可没能耐碰到我。” “公子?”外边守夜的小厮忽然叫了一声,毕竟房里突然动静全无,也叫人怀疑。 姜娇儿立刻发出声音:“无耻,快滚!” 外边的小厮听到这一声,嘿嘿笑了,不错不错,他们家公子一向无耻的很。 姜娇儿指着门:“你快去找,我在这儿挡着。” 虽然没想到沈信安会对寻风动心思,但主仆两个非常迅速就定下了计策。 寻风找东西还是有一套的,换下身上不方便的衣裳,她立刻幽灵一般地出去了。 姜娇儿见沈信安死猪一样躺着,又给他下了点迷药,让他在人事不知的情况下还能发出声音来。 再配合姜娇儿刻意捏着嗓子,偶尔几声哭叫,外边的人竟然一点不怀疑。 一刻钟后,姜娇儿闭嘴了,毕竟沈信安也不能一直劳累啊。 月光下,窗棂微微颤动,姜娇儿转头去看,寻风翻进来了。 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端,姜娇儿的心立刻提起来:“怎么了?” 寻风忍着痛,冲着她摇了摇头:“沈信安的院子里有不少高手,我去了书房,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伤的重吗?” 寻风摇摇头:“能忍,只是我什么也没找到。” 姜娇儿握着她的手:“你尽力了,这事儿本来也急不得。” 可寻风还是苦笑一声:“夫人,你也该走了,他们应当在搜查刺客了。” 姜娇儿傻眼了,她指了指门外守夜的:“这人耳朵好的很,只怕也是个高手。” 四处看了看,姜娇儿心尖颤着:“我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话音刚落,外边的院子便乱起来了。 门外的小厮还拦了人:“干什么呢,少爷才刚睡下!” “别废话,我们奉的是老爷的令,打开门,我等要搜查刺客!” 第604章 教训 沈念重手里有些特意训出来的人,只忠于他。 在这人眼里看来,即只要主子下了令,不管谁挡着都是一样的。 门外的下人也知道这些人的脾性,就是不好让他们闯进去,看见自家公子不堪的一面。 门外守着的长随故意大声说话,想要借此提醒沈信安。 昏迷不醒的沈信安,还真挣扎了两下,眼皮子也抖了抖,似乎是要醒了。 寻风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身上的伤处,又把沈信安抬到床上,而后悄悄拨开了窗子。 寻风看着外头被围得密不透风,脸色更白了:“夫人,都被围住了。” “我出去引开他们!”寻风不经思索,就要跳窗出去。 姜娇儿连忙拦住她:“罢了,我先躲在房梁上。” “可是……” 不等寻风再劝,外头的声音听着更乱了。 外头,沈信安的仆人惊喜道:“就是嘛,贼人再奸诈也不敢来咱们公子这儿,你还不赶紧去追!” 不知外头怎么商量的,几乎是顷刻间,那些围着的人又迅速地离开了。 寻风眼睛一亮,面颊微微有了血色:“一定是将军发现夫人不见了,来救你了,太好了!” 姜娇儿勉强扯出个笑脸来,她和寻风将计就计的时候,可没和沈鹤商量! 窗柩处一声轻微的细响,高大的黑色人影轻巧落地。 寻风欠身,随即隐在屏风后面。 沈鹤轮廓分明的俊脸紧绷着,那双幽深的眸子像是要喷出火光来。 姜娇儿轻轻咳了一声,故作无谓的模样:“不错,你还挺聪明的,来的很及时。” 沈鹤一步步走近,看着床帐里人事不知的沈信安,默默地磨了磨牙。 “我不跟你多说,先回去!” 沈鹤压低了声音,喷出的热气好像是烫着了姜娇儿的耳朵,惹得她情不自禁地往后躲。 沈鹤一把拉住她的袖口:“跟我走。” 外面还有人举着火把抓刺客,两人也不敢多耽搁,立刻从窗子里跳出去了。 虽说沈信安的院子离他们的别院不近,但都是有心想找账册的,路早就摸熟了。 幸而沈念重的人还没怀疑他们,两人很顺利地回去了。 人一进了屋,姜娇儿细白的后脖颈子就遭了殃,被沈鹤咬住了。 “沈鹤!夫君!”姜娇儿深呼了一声。 沈鹤只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孤男寡女的呆在一块儿,你的胆子是真肥了!” 姜娇儿很不服气,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小过了,不过她把人气狠了也是真的。 借着沈鹤喘着粗气的空隙,姜娇儿小声分辨:“不是孤男寡女,沈信安已经被打晕了。” 沈鹤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姜娇儿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双黑眸给吞噬了。 而果然,下一刻,沈鹤就毫不留情地张开了嘴,露出尖牙,先是泄愤一般撕毁了她的衣裳。 又一遍一遍地把她细白柔腻的皮子吞吃入腹,在唇齿间厮磨过后又吐出来,再吃进去…… 姜娇儿浑身香汗淋漓,只觉得这夜怎么这么长这么黑,她那个看着老实的男人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匹狼…… 晨光熹微,姜娇儿睁开了眼。 高大的男人早已经人模人样地穿了一身长衫,脸上有些微微的窘迫,端了一碗温水扶起她。 姜娇儿哼哼唧唧的磨蹭了一会儿,而后才理直气壮地开口:“虽然我昨天确实有点着急,法子也危险了些,但我那还不是为了找到证据,况且昨天晚上是多好的机会啊!” 沈鹤低垂着眼,手脚轻柔地帮她洗了脸。 见她精神十足,这才长长叹息一声:“沈家到底有些底蕴,昨天搜查的那个护卫长,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证据我已经找到了。” 姜娇儿一听这话,立刻忘了浑身的酸软:“真的,如何找到的?” 沈鹤轻声笑了笑,叫人把早饭也呈上来了,屏退了旁人,才压低声音开口:“山东的地方官员,基本上都抱成了一团,我想分而化之,索性便让人盯着几个刺头。” “那位都统,你还记得吗?” 姜娇儿点头:“昨天晚上不是刚见过,看着对沈念重挺客气的。” “是,那位都统还是百户的时候就受过沈念重的恩,他给沈念重养了三千府兵。” 府兵,这还是说得好听些的。 沈家这样的世家,是经过了几代的,前朝正乱的时候,世家基本上都有明面上的府兵。 可是到了本朝,为了削弱世家的权利,府兵早就被禁止了。 就是有,也不过是养些会武的护卫。 如今沈家的三千府兵,说是沈家的私兵还差不多。 姜娇儿的小脸皱着:“三千人,就是占山为王,那也是大匪了。” 更别提去侵占良田,只需要带着几十个私兵,就能把百姓吓死了。 沈鹤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这些人被养在了山里,我的人跟过去,找到了兵头子的书房,里面的账册就大剌剌地摆着。” 正说着,沈鹤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账册:“看看。” 姜娇儿随意翻了翻,一颗心往下沉,虽然面上无波无澜,却还是开口骂了句:“真该死。” “五月三日,接粮八百石……” “饷银一万两。” “棉衣两千,被褥三千。” 这些个私兵,过得还是好日子呢。 沈鹤更是笑了笑:“皇帝的兵过得还不如沈家府兵,若是这本账册摆到了御书房的桌上,可就有意思了。” 姜娇儿哼了一声,又道:“既然证据都搜全了,那就可以给三皇子交差了。” 沈鹤点头:“接下来,就是让沈念重开道,放我们回京了。” 姜娇儿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抬头微笑:“他不肯给我们开道,却一定愿意给他儿子铺路!” 寻风给沈信安当了一天的小妾,把他夫主给砸晕了,于是他拖着人来向姜娇儿讨说法。 姜娇儿先是一番做戏,把寻风收回来,然后热情地让沈信安留下,随后神色一变,板起脸来,摆出了师娘的架势:“沈公子,你忘了我夫君是如何说的吗?” “既然想要拜师,从今天起,你就跟在夫君身旁吧。至于别的,等你拜了师再说吧。” 沈信安想要的公道没讨到,反而被说教了一番。 晚上,他老爹又来了。 “儿啊,你终于长大了,沈将军说了,明天你就跟着他,既然他肯认真教,你也不能给老子丢脸!” 沈信安惶惶然地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沈鹤果然来叫人了。 第605章 回京城 姜娇儿把证据整理了一遍,装了个盒子,然后放在了空间里。 她的客栈也撕了封条,日常调过了够数的酒,姜娇儿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粮食和药材。 由于沈信安发过话,而姜娇儿也不客气,挑了几个位置、装潢都上好的铺子,又开始卖粮和药材。 别看山东粮多,可沈家又是贪墨,又是垄断抬价的,粮店的粮食还真不便宜。 姜娇儿收拢了几个账房,依着当地的物价算了算,取了一个最合适的价格,很快开张了。 一开始,沈家和别人的粮店还不服,非要告姜娇儿扰乱市场,然而沈信安又出面调停,一时间整个华阳的粮价都被姜娇儿拉得降下去了。 虽然价格上没什么差别了,可姜娇儿的店还是成为了其中最为红火的。 甚至于知道些内情的,还千方百计和她的药铺谈了好些大生意。 姜娇儿心知肚明他们是为了沈家来的,可她一点也不介意。 生意红火了,姜娇儿便觉得万事顺心。 三个孩子也发觉家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于是便闹着玩出去玩,美名其曰是要出去“涨见识”。 于是,一家人带着沈信安就出去涨见识了。 沈信安被沈鹤的人叫起来,收拾好后呆头呆脑地跟着上了沈鹤一家人的马车。 三个孩子都不喜欢他,报团似的笑闹着,同时也不想让爹娘跟他说话,于是就缠着夫妇两个。 沈信安几次开口,都被截断,然后尴尬地闭了嘴。 不过很快,沈鹤就开始教两个小的学兵书,用的是最基础的《兵典》。 沈信安要走武举的路子,这书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沈鹤因为是教孩子,挑了几个典型战事问儿子对策,同时也让沈信安谈谈看法。 沈信安刚才就讨厌这两个小崽子,自然想贬低二人。 可谁知两个小家伙也不是吃醋的,沈信安说对了里头的原有计策,却又让两个小家伙给问住了。 沈鹤便非常好心地给他解惑,再夸奖他基础扎实,同时训斥两兄弟以下犯上。 “爹,可是沈公子,和我们是同辈啊。” 沈鹤意味深长地开口:“只有真正拜了师傅,你们才算同辈,现在你们还是小辈。” 见他们吃了瘪,沈信安又觉得两个小崽子不那么讨人厌了。 一路行来,他见到了沈鹤的本事。 虽然心里有怨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沈鹤真愿意认真教他,那他也算捡了大便宜。 于是,沈信安的笑容愈发殷勤。 接下来的几天,不用沈鹤再派人去叫他,他自己每天早晨一起就去报道,沈鹤父子三人一大早晨练,他也跟着。 出去游玩的时候,他前后安排着,甚至于沈小甜娇气不想走的时候,他还十分甘愿地站出来去背孩子。 一连几天下来,沈信安瘦了一圈,还黑了不少,旁边人看着,都觉得他中了邪。 沈念重在这天晚饭的时候,黑着脸拦下了儿子。 “信安啊,爹看你这两天,往那边跑的很勤嘛。” 沈信安脸上竟然莫名有几分心虚,但语气还是很硬气的。 “爹,不是你说的让我多上心,不能丢了你的脸吗?” 沈念重双手放在膝上,微敛着神色,叫旁人探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我见你跟着他们四处乱走,莫不是你的心也跟着玩野了?” 沈信安摇摇头:“爹,那沈鹤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几个孩子这两天也跟着学些人情世故,儿子瞧着,他的确比别人通透几分。” “况且,他正在给他儿子讲《兵典》,原来这兵法,居然也能用在人情世故上。” 沈念重沉默了一会儿。 沈信安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也沉下来了,倒不急着离开了,和他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儿子,那你觉得,沈鹤可信吗?” 沈信安疑惑,不知他爹为什么会问这话,屈了屈身子:“这话怎么说?” 他爹便摊开了跟儿子说道:“这两天你们出去的时候,我让人把那别院从里到外,掘地三尺地搜了搜,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沈信安隐隐明白了他爹的意思,也跟着道:“也不可能让他们藏身上,那几个铺子,咱们也是盯着的。” 说到铺子,沈念重笑了:“也是,他们收了好处,也得给老子几分面子吧。” 沈信安眼睛愈发亮了:“爹,我看他们迟早要回京的,既然我占了个徒弟的便利,不然让我跟着吧!” 他爹仔细审视着他,随后道:“信安,若让你跟着去京城,你自己的前程是一回事,你能保证沈家不被你拖累吗?” 沈信安如今也长进几分,说话沉稳许多:“爹,我多带些人,他们可以防卫沈鹤。至于我自己,出了事,我自己一个人担着!” 沈念重拍着儿子的臂膀:“很好,从今日起,爹就把沈家的担子分你一些。” 沈鹤夫妇还不知可以回京了,依旧计划着明日要去哪里看看。 沈信安却似乎是无意中提出,山东他早就看腻了,不知京城有什么不一样。 他一说完,沈鹤便拢着手,感叹一声:“也是该回家了。” 等到姜娇儿等人开始收拾行李,沈信安也从他爹手里拿到了一份名单。 “爹既然说了要把担子交给你,也不会让你孤身闯荡,这些人,如有必要,便用吧。” 沈信安自然是狂喜了,踌躇满志地跟着沈鹤一行人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也不知是不是他爹最近对他寄予厚望,沈信安的性子平顺了许多。 沈小甜路上难受,姜娇儿哄她的时候,一转头,发现两个儿子正在和沈信安学骑术。 沈信安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他的武师傅极其出色,所以他马上功夫也自然不错。 俩儿子竟然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偏见,能和沈信安有说有笑了。 沈知宝气喘吁吁回到马车要喝茶,喝完要下去的时候,被姜娇儿叫住了。 “昨天你不是还偷着在他脸上画王八,今天怎么就和他一道了?” 沈知宝大方地笑笑:“娘,沈大哥是个大气的人,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沈小甜也跟着道:“娘,沈大哥跟他爹不一样,他想当的,是我爹那样为国为民的将军!” 沈鹤恰巧听到了,夫妇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忧虑。 从前没觉得,原来这沈信安,也是个不简单的。 第606章 风向变了 等沈小甜睡着了,姜娇儿才忧心忡忡地开口:“他为什么要讨好三个孩子?” 沈鹤安慰道:“等进了京,就把他扔给萧衡,他即便讨好了三个孩子也没用。” 姜娇儿心里还是放不下,只得道:“那你一定要把人看紧了。” 山东到京城的路程本来要走个七八天,路上因为沈小甜生了病,又半路拖了几天。 快进城的时候,沈鹤给萧衡去了信。 然后骑着马,找到了队伍后面的沈信安。 整个队伍,大半都是沈信安的人。 沈鹤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人商议什么,见到沈鹤过来了,立刻让人退下,自己挤出殷勤笑脸迎上去了。 “将军,怎么了?” 沈鹤冷漠看了一眼整个队伍,随后语气严厉地问道:“进了京,有打算了吗?” 沈信安是个聪明人,眼睛转了一圈,神色也肃然了:“要看将军怎么安排了。” 沈鹤也不客气:“我打算让你去军中历练,不必太久,你做出成绩,我觉得满意,便会收你做徒弟。” 这话听着,好像很简单似的。 但是沈信安脑子里转了一圈,就知道这里头一定有很多陷阱。 “可以,我以前也在华阳的驻军待过,还是习惯的。” 沈鹤莫名笑了笑:“沈公子,我的话还没说完。” 沈信安心道还是来了,而后做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的要求,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沈鹤,不可能收无名之辈做徒弟,我的意思是,去了你姓沈的那层皮,你就是无名之辈,从基层行伍做起。” “你要与别人不一样,我才能看到你,别人才能看到你,到时候才不会有人说,我是看了你爹的面子收下你的。” 沈信安立刻就明白了。 “将军想让我隐瞒身份进军中,可我只做一个无名小卒,在军中只怕只能做个大头兵吧。” 沈鹤像是气笑了:“要不然,你还想进去直接当将军?这么能耐,你又何必拜师呢!” 这下,沈信安是彻底明白了,他更看清楚了沈鹤眼中微微的鄙夷。 不知为何,他反而觉得血气上涌,心中突然有一股子志气。 他像是头一回认识沈鹤似的看着他,原来在华阳的时候,沈鹤始终带着一层面具。 沈信安道:“我明白了,我会让你看清的,我不是因为姓沈,是因为我沈信安,本身就比别人能耐!” “沈将军,我会叫你看到的,我这些人就劳烦你安置了!” 沈信安被心中莫名的情绪牵引着,和一旁随从换了衣裳,粗布麻衣地裹着在身上,他反而更激动了。 萧衡也到了,沈鹤安排了他几句。 萧衡楞楞地看着沈信安,回头问了沈鹤一句:“将军,你不是开我玩笑吧。” 沈鹤皱着眉头:“把他带进去之后,你就当不认识他就是了,不过你也看紧点,别让他出了事。” 萧衡唉声叹气地带着人离开了。 沈信安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跟着萧衡离开了。 萧衡把人扔到新兵营里,又出门找了一群老兵,花了些酒钱,安排了一下。 沈鹤一家回了京,先是把沈信安的人送到了京城里的沈家。 沈家在京城也有些能耐的族人,不过因为被皇帝忌惮,也不算多出头,坐镇的老爷子也就四品官。 沈鹤把人放下就离开了。 安顿好之后,夫妇俩就立刻把证据找了出来,沈鹤面色严肃:“事不宜迟,我先把证据给三皇子送过去。” “嗯嗯,快去快回。” 不过一段时间不在,京城的风向已经变了。 沈鹤骑马去了三皇子府上,却发现那一路上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潦倒书生模样的,举着一张破烂的纸张,高声疾呼:“我有良策!我有良策!” 三皇子府上的下人们追着那书生,一边让人闭嘴,一边驱赶。 还有些御史台的人,在暗处悄悄偷窥。 沈鹤看的目瞪口呆,三皇子府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像菜市场一样。 前门太热闹了,沈鹤一时有些怔愣。 三皇子的大总管是认识沈鹤的,如果不是沈将军,他们殿下早就被软禁了。 大总管悄悄穿过人群:“沈将军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沈鹤松了口气:“是三殿下交代微臣的差事,有些东西要亲手交给殿下。” 大总管立刻变了神色,左右看了看,招了招手,暗中叫了人过来。 “如今府上遇到了点麻烦,只能委屈大人走后门了。” 沈鹤笑了笑:“无事,殿下在府上就好。” 哪怕是后门也是不好走的,幸而那些书生们心里有些傲气,没有盯着后门,他们这才穿过不怀好意的人群。 沈鹤终于踏进了三皇子的府门。 外头的人争的抢的,挤破了脑袋见了血,殊不知,里头的三皇子正在悠闲钓鱼。 他看见沈鹤,立刻站了起来,脸上也有几分喜色。 “可算回来了。” 沈鹤抱着拳:“殿下既然吩咐下来了,微臣总要做事。” 三皇子叫人置备茶点,随后非常感兴趣地问了一句:“听说你把沈念重的那个儿子,送到了萧衡手里。” 沈鹤听到这话,不知为何突然笑了:“是啊。” 他想,沈信安此时应该正在经历磨难。 不过萧衡还没消息送过来,他没打算和三皇子细说,而是反问道:“殿下府上,如今很有兴旺之相。只是微臣没想到,外面闹得翻天覆地了,殿下居然还坐得住。” 三皇子撇着嘴嗤笑一声:“那些人很不必在意,不过是一群想捡现成桃子的猴子,蝇营狗苟的鼠辈罢了!” 骂完了又长吁短叹的:“都以为从龙之功是那么容易得了,太子被废,明面上,好像就剩我一个得用的皇子了,可能不能坐上那把椅子,还真不一定。” 沈鹤不可能就三皇子这番言语和他推心置腹,笑了笑,拿出了搜集好的证据。 三皇子接过一本本账册后认真翻看,然后他的脸色又青又白,而后憋得涨红。 第607章 试探 “本殿竟不知,我朝还有这样的蠹虫!” 三皇子紧握账册的手像是要把它们撕碎,眼中的怒火炽热,他抬头,颈侧青筋浮现:“可有打草惊蛇?” 沈鹤对三皇子的态度早有预料,一旁伴着的随从已然如同风中落叶般颤栗,他却泰然:“当然不会,不然我也回不来。” 三皇子喘了两口粗气,将那证据扔在一旁,近侍连忙收拾好了装入盒中。 已经没什么钓鱼的兴致了,三皇子的怒火微微平息,长长叹了一声:“我早知道,会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 沈鹤拱手一礼:“殿下能替百姓怒,能替百姓忧,哪怕再多蠹虫,总有一日也会被殿下除尽的。” 三皇子幽幽看了他一眼:“将军,本殿从前没发现,你有时也会说好话,可也太敷衍了。你我都知道,蠹虫是除不尽的。” 沈鹤没说话,他还想听什么?他都已经安慰一句了。 三皇子嘴巴里抱怨着,但明显没期望得到什么回馈,他的理智已经回笼,脸上又添了笑意。 “沈将军,你果然是我朝栋梁,这些证据太重要了,父皇那里,我虽然不好给你请功,但若有朝一日,一个国公的爵位,将军还是领受得起的!” 皇子府外头此刻还热闹着,明明三皇子刚才还嘲笑那群人想要攀附从龙之功的,这会儿却三言两语地许诺了。 沈鹤的神色不免有些揶揄:“殿下,刚才你还说那个位置不好说。” 二人面对面,三皇子有些无语。 他知道沈鹤从来没有什么站队的心思,但眼下朝堂之中能立起来的皇子也就只有自己了,大可不必对他如此没信心吧! 收回了视线,沈鹤咳了咳,清了嗓子后又道:“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并无所求。”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看着三皇子:“不过还有一事,为了调查沈家,拙荆颇费了些银钱,在华阳城内开了几个铺子,到时候还请殿下看顾些,毕竟是拙荆的心血。” 三皇子礼贤下士还是很有一套,立刻吩咐了身边的近侍,让底下人都去认认姜娇儿的店铺,以后行事都避着些,必要的时候,还要护着。 回过头来,三皇子语气极其温和:“将军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姿态已经放得低了,沈鹤还觉得略微不自在。 然而三皇子默默打量了沈鹤,突然发现外头的传闻不管如何奇诡,但沈鹤却没一点“雄心壮志”。 至少父皇露出的那点敌意,在他看来就是父皇太多疑了。 沈鹤送了证据,又被三皇子留了一会儿,府上的幕僚过来陪酒,宾主尽欢,最后又让人把沈鹤送回去了。 一进府,沈鹤就看见了廊下等待着的心腹。 “将军,萧大人递来了信。” 沈鹤见那信封似乎是薄薄的一张,便当场撕开扫了眼。 里面的确只有一张纸,但却是沈鹤没预料到的内容。 原来早在把沈信安交给萧衡的时候,他就吩咐了要找人试试他。 昨天下午,萧衡找的人便动了手。 萧衡和沈鹤一向是有默契的,所以他给沈信安找了个军中十分常见的麻烦。 在军中,有些屡禁不止的潜规则,新兵总是要受老兵欺负。 而从前,沈信安在华阳驻军历练的时候,没人不知他的身份,故而也不可能有人欺负他。 在京郊,却又不一样了。 他作为一个普通平常的大头兵,带着身上改不掉的公子习性去了军中,有人愿意与他结交,自然也有人看不惯他。 也有人正是因为他“新兵”的身份,也要无缘无故地欺负他。 刷马厩不是个好差事,那些犯了小错的老兵油子最容易被罚刷马厩。 毕竟这个惩罚最丢面子。 沈信安不过在路过的时候笑了一声,就被兵油子给盯上了。 有人故意在推着装满马粪的车时,和他对面路过,然后撞了他一下,车倒粪撒,臭了一地。 …… “你个小畜生瞎了眼!给爷把粪都吃了!” 沈信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怎么敢的! 那男人挥出拳,差点把沈信安打了个倒仰:“爷正不顺呢,你撞上来,把粪都吃了,爷饶你一命!” 有找事的,自然也有劝和的。 “老莫,又欺负新人呢,你好歹找个健壮的欺负吧,这个身子单薄,像是没吃过饱饭似的,你也好意思下手?” 叫老莫的兵油子可是得了上官吩咐的,仰着头仿佛他占着天理似的嚣张至极。 沈信安下意识想拔刀,但一抬头,看见老莫眼里得逞的笑意,他立刻冷静下来。 军中有训诫,不可械斗,否则先吃八十军棍。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瞥,那个叫老莫的,还带着几个人,若是赤手空拳被围殴,他必然被打得很惨! 众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老莫等人又开始骂他是乌龟王八蛋。 沈信安只从旁边找到了铲子,而后将马粪铲进推车里,也不管老莫是什么表情,自顾自把推车送过去了。 老莫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怪异:“无视我? …… 不管沈信安是不是真的无视他,但萧衡在信上说了,沈信安不是池中之物,能忍常人不能忍。 沈鹤看的眉眼间都阴郁起来,将信纸揉碎了烧毁,便回了寝屋。 雕花紫檀的贵妃椅上,姜娇儿正仰卧着,时不时烦躁地哼一声。 沈鹤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了。 他绕到她的背面,轻轻替她揉捏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演武场上操练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姜娇儿猛然睁开眼,湿漉漉的眸子藏着些委屈:“拜访的客人太多了,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一批一批的,总要招待吧。” 沈鹤想到三皇子府前的“盛况”,又心疼又好笑,大手覆上柔软的躯体,缓缓揉捏起来:“辛苦娇娇了。” 姜娇儿被讨好了,眼睛弯弯,却故意绷着嘴角。 “舒服吗?” “尚可。”姜娇儿作了个怪,突然拍了自己一下:“我忘了和你说,今天我得了个了不得的消息。” “什么?” 姜娇儿心内复杂:“废太子如今下场凄惨,听说他的嫡长子,快要病死了都无人理会!” 第608章 重病 沈鹤眉头一皱,手下的动作却不停,心中有些担忧。 “废太子的嫡长子性命垂危,这样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怪沈鹤太谨慎,毕竟前太子对将军府的态度可谓是古怪至极。 明面上好像是想在拉拢,有些时候却又做些不着边际之事。 可更多时候,沈鹤总觉得太子更想借着皇帝的手除了自己。 至于传出的这事儿,他怕是有心之人,故意设局。 姜娇儿了然地看他一眼,随后道:“如今这消息早就人人皆知了,京城里有说太子活该的,也有觉得太子可怜的。” 沈鹤心中微惊,难不成是苦肉计,可如今的废太子眼见着是没有起复的可能了。 且子嗣有恙,这上面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更何况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也只会让人觉得废太子的倾颓不可逆转,人心背向。 他不知内情,也不想再猜测,便沉默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两人的话题便换了,沈鹤邀功一般:“我与三皇子说清了,山东那边动的时候,不要波及到你的铺子。” 姜娇儿笑着回头:“这么周到,都没特意和你说。” “你的事儿,我都放在心上。” 生硬的情话在这一刻仿佛格外动人,姜娇儿望着他的眸子,是一片平静幽深的潭水。 彼此心意在一刻一点而通,什么废太子,三皇子,总是没有他们的日子重要。 这趟浑水只会让旁人沾满污垢,更何况三皇子表面上对废太子的事情没特别表示。 可身为皇子,到底不甘为臣,到底是野心勃勃。 而废太子一朝失势,他背后的势力却从不肯就此陷落。 这样混乱复杂的局势,谁想掺和就掺和去吧。 总之他二人是敬而远之的,夫妇俩又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同一刻,他们不必商量便做出同一个选择。 也是,姜娇儿心内感叹道,沈将军是有着战神之名的莽夫,她就是众人私底下叫着的奸商。 两人都心无大志,除非真有那么一天,风雨兜头。 可在此之前,他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一场秋雨一场寒,自从回京以来,秋色越发萧索了。 东宫。 残阳如血,风雨暂歇。 原先热闹富贵的院子如今只有落叶点缀了,嬷嬷和下人们被打发出去了一批又一批。 还有不少被直接处置的,除了院外围着东宫的甲卫,里头已经没多少伺候的人了。 主院里,还有两个十三四岁,懵懂的小宫女,笨手笨脚,药熬干也不知道停。 另一个好不容易发现了,却只是偷偷加了些水,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糊味,且越来越浓。 太子妃捂着鼻子出来查看,一声哭叫后,踢了那小丫鬟一脚:“我儿的药呢!” 一向高高在上,皱个眉头都能对小宫女生杀予夺的太子妃,第一次意识到哭喊无用,她要尽快给儿子重新熬药。 来不及惩罚小丫鬟,便又让两人把炉子抬进屋里去,重新换了个药罐继续熬着。 太子妃终究气不过,将一旁废弃的药罐砸过去,那小丫鬟侥幸躲开了,却又吓得一动不敢动。 太子妃又哭了一声,回去看儿子的时候,如发现儿子的情况更不好了。 等药熬好了端上来的时候,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风儿怎么样了?”太子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原本已经脸色惨白的太子妃猛地回头:“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儿!” 太子动了动唇,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你都已经是太子了,却还总是不满足,若不是你贪心,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太子妃看着自己的丈夫,眼里却只有愤恨。 “你是咎由自取!” 太子看着儿子,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他都要以为这个儿子没了。 可,也快了。 太子红了眼眶,转过身:“我去求父皇!” 太子妃看着太子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一声。 但很快,泪意上涌。 她抱着儿子幼小的身躯,不得不再一次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 东宫被抄过一遍,就如同遭了贼,但有些东西却没人敢拿。 太子回到了内室,看着眼前的旧衣,那是一件绣着麒麟的袍子。 这是他第一次办差的时候,他父皇赏下来的。 从此以后,每次办差,太子都有意无意地穿着这件衣裳去觐见。 旁的儿子没有这个荣幸,他总要传出去叫人知道他的恩宠。 如今,却又好像是笑话。 心里虽然百般滋味都透着苦,太子却不得不再次换上这件衣裳。 门外的甲卫没有特地拦着他,因为里面的皇长孙出了事,他们也害怕担责,便在后面偷偷跟着。 太子果然是去求见皇帝了。 养心殿外,太子被大太监拦住了,大太监不管看见什么人,都是一脸笑。 太子以前觉得他谄媚狗腿,现在只觉得十分刺眼,却也只能苦笑两声:“请公公通报一声,不孝皇儿求见陛下。” 大太监始终笑眯眯的:“殿下,您也不看看这天色,陛下已经歇息了。”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他说着,便跪了下来。 大太监连忙屈身:“这可使不得!” “我有罪!”太子不肯起身。 那大太监的表情变了,干巴巴地笑了笑:“殿下,您已经是戴罪之身,就这么跪在这儿,冲撞了圣颜可不好,要不,您去侧门等着?” 太子冷冷瞥了他一眼,心中恼意达到极致,他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一个阉人也敢这么对他了,可成王败寇,太子知道这会儿皇帝心里必然还是盛怒,不如退一步。 便跟着大太监跪在了侧门。 第二日,皇帝照常上朝,又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可始终没有召见太子。 中间也有人给太子送水送吃食,他以为这是皇帝默认了,虽有惩罚,却没想伤他性命,便吃了。 第三日。 正午时分,一个看起来又瘦又小,还有些傻的小宫女偷偷找到了养心殿,她一眼就看见了跪着的太子。 鬼鬼祟祟跑到太子身边,小宫女叫了一声:“殿下?” 他一看就知道是东宫的宫女,哪怕脑袋已经意识不清,却还是道:“你怎么来了?” “太子妃说,她让我来给您报丧。” 报丧,报什么丧? 突然,太子猛地蹿起来,面目狰狞,目眦尽裂。 第609章 报丧 “咚”一声,小宫女看着太子好像一根直挺挺的柱子砸在了地上。 她有些怕,便推了推倒地的太子:“殿下,殿下?” 推搡之间,太子又迷茫着睁了眼,可很快他的眼珠中充满了血丝。 小宫女吓得后退,只见太子站也站不起来,晃悠悠地往前爬,同时口中的声音十分尖锐凄厉:“父皇!父皇!” 这动静立刻招来了养心殿的侍卫,他们铁面无私,拔刀阻拦。 可太子又挣扎着站起来,不知是怎么爆发了一阵力气,竟然挤过了重重刀锋,闯进了养心殿中。 皇帝的笔被那让人心颤的喊声惊落了,连忙往外走,却见自己的大儿子已经不成人样,脸上带着血,他还在喊:“父皇救命啊。” 最后一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又戛然而止。 皇帝抬眼去看,只见太子如同一只残破的风筝,就这么跌落在地上。 侍卫的刀剑仍不饶人,就要冲着太子身上砍下去。 这下,皇帝真是被吓了一个激灵。 “住手!” 众人猛地停住,皇帝禁不住退后两步:“快,快传御医!” 一旁原本跟着众人护在皇帝面前的大总管,浑身湿透,腿脚酸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着气开口:“太子是怎么回事?” 大总管趴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要完了,可嘴上总抱着点希望, “殿下,殿下三天前想来给陛下您认错,奴才让他回去,他非要跪着。” “陛下您说过,凡事和东宫有关的消息,都不能呈到御前。” 皇帝闭了眼,他不可能说是自己的错,又问了一遍:“只是认错?还是你想等到太子醒来再说?” 大总管趴得更低了:“是,是求见,但是陛下您说过不见。” 呵,皇帝也说不清是想笑还是想骂,便道:“拖下去,杖毙。” 尘埃落定,大总管白着脸被拉下去了。 皇帝又看了看守在旁边的侍卫,三天前太子就来了,他不信这些人不知道那是太子,却还是敢动刀子。 这是他的亲儿子啊! 这些人,其心可诛啊! “都杀了。” 再次出口,暗处有人影动了动,随即便有人押了那些侍卫出去。 随后,一个小宫女被人拖上来了,皇帝俯视着她:“刚才你和太子说什么了?” 宫女早知惹了大锅,可东宫里的人,大概都要活不下去了。 她只能老老实实说道:“大郡王去了,王妃让我来给太子报丧。” 皇帝眼神里几分愕然,他抬头:“是风儿?风儿怎么了?为什么没人来报?” 底下人唯唯诺诺,皇帝想起来了,自己确实说过东宫的消息,他不想再听。 但他的皇长孙是无辜的,风儿才多大,那还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他不太明白,太子一家还住在东宫里,人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没了。 皇帝脸色阴沉声音如冰,“去,好好问问,都有哪些人伺候的。” 太子妃在东宫里抱着死去的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还轻轻拍着,仿佛在哄他睡觉。 她的目光好像没有落在实处,前面院子里,血色一道一道地落在墙上,将宫墙染得愈发红了。 宗室里来了几个老王爷,还有礼部的人也来了,他们在东宫的前院摆了灵堂,一个小小的棺材打开了。 有人从太子妃手里抢过了孩子。 白布渐渐被挂了起来,不断有人过来,东宫好久没这样的动静了。 一道明黄的圣旨放在了灵堂上,皇帝说了,皇长孙的葬礼,要按照皇太孙的规制来。 养心殿内,太医拔了太子身上的银针,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摸了摸太子的脉象:“陛下,殿下今天就能醒了。” 一连几天,太子虽然也睁开眼过,但始终高热不退,皇长孙年纪小,却因为他父亲没醒,一直停灵等着。 而太子的高热如今也终于不再反复,眼看着情况好了很多。 到了中午,皇帝照常来看太子,宫女门卫再不敢有丝毫怠慢。 “太子如何了?” “父皇……”微弱的声音响起,皇帝快步走到床前。 一时心中复杂,皇帝的声音也有些哑:“你醒了。” 太子红了眼眶:“父皇,儿臣知错了!” 一醒来便认错,又让皇帝心中有几分不忍:“你可还记得……”他不忍再说下去。 太子却落下泪来:“父皇,儿臣迷迷糊糊中总是听到风儿他叫我父王!” 皇帝一时怔然,回过神来便拍了拍他:“风儿已经收殓了,父皇把事情都了结了,风儿下去也有人陪着。” 太子却大声痛哭:“父皇,都是儿臣害了风儿,是儿臣的错!儿恨不得以身代之啊!” 大抵这样的父子之情让皇帝动容,而太子又道:“父皇,儿臣之前是鬼迷了心窍。” 他像是极度后悔,皇帝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也道,明明已经是太子了,又何必争呢,必然是那些个不安分的臣子使了鬼蜮伎俩,太子是被人蛊惑。 皇帝亲自给太子喂了药,什么也没说,只让他好好养病。 这下,满朝文武,都知道犯了错的太子死了长子,而后便在养心殿养病了。 长孙,在每一个家族,这个孩子的分量都不一样,更何况在皇家。 且,皇长孙死于一场风寒,虽说京城里一到秋冬季,不知有多少孩子会被小小的风寒带走,但是因为死的是皇长孙,又让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三皇子府上。 红色木盒被人从密室中拿出来,再郑重地交给三皇子。 “殿下,这时候过去,陛下只怕有所怀疑。” 三皇子冷笑:“怀疑什么?怀疑我费尽心思杀他一个儿子?” 近侍还是有些忧虑,却挡不住三皇子的决心。 “本殿的大哥真是了不得啊,这下他要踩着亲儿子的命王上爬了。也好,这京城就先让他自己呆着,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罢,他便骑上马出去了。 养心殿中,皇帝又换了一杯浓茶,太子一事叫他心力憔悴,眼下已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门外侍候的大太监又换了一个,此刻,前头的小太监来报了消息。 他也不敢耽搁,立刻进了内室:“陛下,三皇子求见。” 第610章 安保 烛火幽微,皇帝的眼神晦暗难明。 “你说,会是老三吗?” 大太监抖了一下,身子伏得更低了。皇帝叹了一声:“罢了,把他叫进来吧。” 养心殿的宫灯今日要昏暗些,三皇子的目光掠过薄纸灯罩里将要燃尽的蜡。 风烛残年。 这四个字像是烛火跳动进他的脑海,他晃了晃脑袋,可不能这么想。 “殿下请。” 老太监的头快要低到地下去了,三皇子便知道,里头那位的心情算不上多好。 “儿臣拜见父皇。” 已是入了夜,三皇子也有意放低了声音。 皇帝却不见得满意,冷凝着眉:“皇儿此时入宫,可有什么要事?就是探望你大哥,也要挑个合适的时候!” 这又是责怪他这几天没来探望太子! 三皇子嘴角压抑着冷笑,太子才给他挖了那么一个大坑,他要是还有心关心这位大哥,也得有人信啊。 不过,皇帝对自己儿子的感情,也总是让人摸不透。 太子风光的时候,皇帝就对自己多些宠,如今太子落魄了,他又愧疚了。 三皇子低了头,声音有些闷:“父皇,风儿也是儿臣看着长大的,他离开,儿臣又怎会不心痛。” “若我去看,只怕兄长嫂嫂心中又不高兴了。” 他说的自然是实情,皇帝沉默着叹息。 过了半晌,他才抬头,神色间很是疲惫:“知道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 三皇子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大太监上前接过,再恭敬地递给皇帝。 上面的内容太过骇人,皇帝几乎是瞬息就变了脸色。 三皇子抬头:“目光,上次儿臣去山东,查到了些不大寻常的事情。” 皇帝听了他的话,眼睛立刻眯起来了,同时仔细打量着这个儿子。 老三的出色,能干,他一向心里有数。 可,他想到老三上一次去山东也是好多天前的事了,为什么今天才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皇帝总是要多想的,但想法一旦发散,就有些收不回来了。 渐渐地,他看着这儿子的眼神中又有几分忌惮:“老三,你认真和朕说,你侄儿的事,到底与你有无关系。” 三皇子立刻道:“父皇,太子那边被抄的时候,儿臣尚且在山东,更何况,儿臣怎么会对风儿下手?” 皇帝自认为还算了解这个儿子,魄力有,傲骨也有。 终于,他松了口:“你想去山东?” “是,儿臣已经调查了许久,且沈家人可恶,儿臣今日是特来请命的!” 皇帝悠悠叹了一口气,三皇子此时要出京,只怕还想躲避东宫。 “朕允了。” 于是,三皇子领了巡查使的官职去了山东,天没亮就出发了。 将军府。 姜娇儿今日醒得有些早,外头还是灰青色,她便睁开了眼,湿漉漉的寒气从窗缝中渗进来,她将手伸进了被窝。 沈鹤带着孩子们晨练完了,一进来就看见她瞪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呀,娘醒了!” 沈知宝很兴奋,同时坏水儿又从肚子里冒出来:“娘都醒了,沈小甜怎么还睡,我去把她叫醒!” 姜娇儿无奈坐起身:“小甜还要长身体呢,多睡睡能长高。” 沈知宝一听,动作更快了,今年沈小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条都抽长了。 偏偏他和沈云升兄弟两个,天天练武,也不过就是个粗笨点的萝卜头罢了。 他怎么会让沈小甜自己一个人长高。 姜娇儿没拦住,果不其然,到了早饭的时候,三个孩子就闹开了。 沈鹤沉着脸,敲了筷子:“食不言,寝不语!” 三个孩子瞪圆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从前可没被爹这么训过。 沈鹤看着一下安静得仿佛三只鹌鹑的孩子,顿了顿,看向姜娇儿:“他们年纪不小了,家里也请个夫子吧,教起来方便。” 其实三小只已经认了许多字了,也写的像模像样,不过家里有个夫子当然是极好的,规矩方面也需要教习。 姜娇儿也觉得他们大了,不能天天胡闹了。 不过么,她瞥了一眼沈鹤,这家伙肯定是烦了,如今孩子吵闹起来,就跟家里进了一大群麻雀似的。 “好,我找个机会打听打听,找个靠谱的人。” 沈鹤长舒一口气,回头再看三个孩子,更像是缩头的鹌鹑,不由得笑了。 早饭刚吃完,外头来了个眼熟的同僚,门房在他前面紧赶慢赶地往院子里走,看见沈鹤,连忙行礼:“将军,季大人来了。” 季瑞,兵部郎中。 沈鹤和这人也不过就是一顿饭的交情,见他过来,心里还有些诧异。 “沈将军,我们都快忙死了,你却在家里躲清闲。” 沈鹤请人坐下,端了茶,做一副想不通的模样:“我怎么就清闲了?” “如今那位的大郎去了,陛下又下了那么个指令,听说前两天才把那府里的血洗净,前头死了人,后头还有的忙呢。” 沈鹤看着他,指节微微蜷起,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季大人,到底何事?” 李瑞堆了满脸的笑,眼底还有些幸灾乐祸:“尚书大人吩咐我的,人手不够,你下午就得去。” 沈鹤点点头:“知道了。” 季瑞还想再说什么,但沈鹤觉得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人送走了。 后院里,听了丫鬟说完,姜娇儿也知道沈鹤躲不过去了。 如今满城风雨,沈鹤去露露面也好,省得后面有人发难。 沈鹤换了官服,姜娇儿便过来嘱咐道:“万事小心,毕竟太子之前态度不明。” 沈鹤抱住她,摩挲着她软白的小手:“我会小心的。” 其实沈鹤也不知道到底缺了什么人手,不过还是在中午上值的时候去了兵部。 正巧,碰见了一脸急躁的兵部尚书。 老尚书以前可不敢怎么使唤沈鹤,在会试的时候,也是玩笑般的让他帮忙守城门。 可现在,他看见沈鹤就仿佛看见了救星:“沈将军,老夫这里有重任,要交于你啊。” 他微微一惊,立刻做出听命的模样。 老尚书笑着道:“过两日太孙殿下出殡,还请你领一队甲卫,保卫太孙殿下的安全。” 果然,又被卷进这桩事里头了,但他不明白,难道还有人会偷太孙的尸体不成? 第611章 葬礼 沈鹤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然而老尚书的脸色却严肃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沈鹤:“沈将军,老夫白长了你许多年岁,总有过来人的经验。” “如今的皇长孙以皇太孙之仪下葬,当日五品以上的官极其官眷都要来送葬的,这也是太孙年纪小,若是不然,还要官眷来哭几天灵的,就是府上夫人也躲不过去。” 沈鹤不了解这里头的还有这么多规矩,皱了皱眉头。 老尚书盯着他的脸,继续道:“所以,那日的安保队伍也只有将军统领,老夫才能放心些啊。” 沈鹤的目光凉嗖嗖的:“也是,若不是我,谁也接不住这烫手山芋。” 老尚书的脸色微红,却是理直气壮的:“将军,出了事兵部上下都要担责,老夫也是权衡过后才有此安排。” “是。”沈鹤心里也明白,没多做纠缠。 老尚书又赔了笑脸,和他说清楚了当天要注意的事项。 虽说领了命,但沈鹤心里还有种被胁迫的无力感,冷着脸回了家。 一进门,便听见姜娇儿轻盈的笑声。 沈鹤忍不住跟着翘起嘴角,结果却看见了沈信安,还有那满桌子的礼品。 “将军回来了!” 如今的沈信安又黑了一圈,身上的肉也变成了精肉,看着硬实很多。 他连忙迎上来:“将军,今日旬休,我听人说红豆楼的糕点不错,便买了些,还有我军中的兄弟,他家的肉干风味很是不同,也带了些。” 沈信安竟然给他送吃的,沈鹤无声地挑了挑眉。 姜娇儿叫人备上酒菜,又与沈鹤对了个眼神,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有什么大麻烦。 桌子就摆在了院里的四角亭中,沈信安还带了些小巧的玩具送给三个孩子。 沈鹤咳了咳,让孩子们先回去了,又看向沈信安:“既然已经在军中站住了脚,可有给家里寄信。” 沈信安一愣,随即点头:“已经寄信回去了。” 手上的动作不停,沈鹤像是顺口一提似的:“家里都还好?向我替沈老爷问候一声。” 沈信安的笑意真诚许多:“家里自然是老样子,我爹让我多谢将军的照顾。” 沈鹤的动作一顿,随即心道,也是,三皇子这才走了多久,且从那边寄信过来还需要时间。 沈信安的手段圆滑,口才也不错,一会儿众人便只顾得听他说他在军中如何了。 一顿酒菜,宾主尽欢。 沈鹤还让他过两天到兵部帮忙,毕竟沈信安的表现还算是有可取之处,他也不能干晾着人。 果然,沈信安受宠若惊,又殷勤几分。 末了,等到沈信安离开的时候,姜娇儿也非常贴心地递给他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厚衣裳不张扬,却恰恰又是他需要的。 晴日,东宫。 太子的病总算养好了,钦天监的大人算出了合适的时辰,只等着太子见过一面便送殡。 沈鹤带着一队人马列在东宫两边,沈信安就在其中,不过为了避嫌,沈鹤并没有和他交流。 虽然不用哭灵,但是几个老夫人还是抽抽噎噎的,表示皇太孙太可惜了。 太子妃一身白衣,脸色木然地与各家夫人说着话,毕竟是皇太孙,哪怕太子之前差点成了庶人,也没人敢对太子妃不敬。 姜娇儿也跟着那些人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太子妃并没去招呼她,好在宫中也派出了一些女官,便让姜娇儿在一旁坐下了。 她心中早有准备,如果不是后来她们翻了案,太子可能会赢,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太子妃的迁怒憎恨是必然的。 虽然姜娇儿对于这种迁怒觉得可笑,毕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但她还是找了个地方安静坐着,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随着礼部来的人念完悼词,太子哭着看儿子封了棺,堂上的哭声又响起来。 姜娇儿便看着送葬的队伍出了门,沈鹤也跟着离开了。 她本想离开东宫,却又被几个宫女留下,说是太子还要宴客。 原本宫里并没有这样的丧俗,大概是太子如今的位置还有些尴尬,他不得不做点什么。 大约两个时辰后,群臣便陪着太子回来了。 皇太孙薨了,皇帝下旨,民间三月不得食荤,不能办婚礼,也不能着彩衣。 而所谓的宴客也不过是请群臣吃饭,午饭发到每人手里时,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馒头,一碟咸菜,还有一眼看的见米粒的清粥。 有些年纪大的,一时脸色青灰,毕竟以前宫里有丧仪的时候,他们去哭灵,吃的素菜最起码也能吃饱。 不管众人心里想什么,脸上总是不敢表现出来。 姜娇儿愈发觉得事情诡异,不想听那些命妇们抱怨,便悄悄躲到了东宫偏僻的角落图清闲。 “你可高兴了?” 姜娇儿的耳边忽然响起太子妃的声音。 她是躲到太子妃院子里了吗? 另一人像是在辩解:“胡说什么,风儿的葬礼,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是太子的声音。 姜娇儿一哆嗦,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太子妃忽然哭着吼道:“好一招苦肉计!用我儿的命来做你登高位的梯子!” 屋里的动静有些大,太子的声音有些急:“乱说什么,本宫不是去求父皇了!” “你好意思说,若你真想让我儿活,你拦人就是了,风儿是陛下的孙儿,他还能不管吗!” “你不过是为了博些好处!” “为什么不早些请太医,殿下,我整日整夜都在想,你,你不过是怕我儿活,你就是要他死……” 姜娇儿听得心惊,这样的诛心之言,可见太子妃有多恨了。 她再不敢在这地方呆着,悄悄离开,要去找沈鹤。 正巧,遇见了熟人:“周大人,看见将军了吗?” 周奕便指了个方向:“国师大人来了,叫了将军去陪着。” 国师? 姜娇儿心里疑惑,便去了前面,恰巧看见东宫的亭子里,国师正在和沈鹤对饮清茶。 有几个官员也围在一边,但不敢凑得太近。 姜娇儿有些担心,恰巧沈鹤看过来了,国师也转过头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沈鹤起身过来了。 “怎么了?”她悄悄问。 “我……”沈鹤眉头一抹愁色,像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第612章 查案 国师慢悠悠走过来,他对着姜娇儿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毕竟占着一个生父的名头,姜娇儿也回了一礼。 旁人都在惊惶,倒是他们三个站着如同旧友谈心一般的和谐。 “等到三殿下回来,将军必然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又是什么话? 姜娇儿看着沈鹤的眼神中带着疑问,沈鹤却冲她眨了眨眼,同时对国师道了一声谢。 姜娇儿便不再言语,二人夫唱妇随,站在那里便如同玉璧佳人。 国师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此时太子又出来宴客,然而到底是身份尴尬,群臣也着急告辞。 沈鹤夫妇也告辞离开了。 太子爷没挽留,只是对着两人叹了又叹,若是又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头又有什么文章。 沈鹤笑了笑,也不开口询问,便带着姜娇儿离开。 一转身,太子的眼神阴沉下来。 …… 回到家,姜娇儿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快说快说,国师和你说什么了?” 沈鹤的脸上立刻没了轻松的笑意,说话也慢了:“他说,等到三皇子回来,皇帝会等给我一个伯爵之位。” 姜娇儿瞪圆了眼,一时都顿住了,又眨了眨干巴的眼:“怎么会?” 沈鹤垂眸:“国师说的,也不知真假,罢了,没来的事情又何必操心。” 姜娇儿察觉出他有些抵触,便不再言语,但回来之后,沈鹤有些沉闷。 入夜,哄了三个孩子睡着之后,姜娇儿回到寝屋。 沈鹤已经沐浴过了,发尾还带着湿气。 姜娇儿暗暗叹一声,便拿着布巾裹住了他的头。 沈鹤抬头,坚毅的脸上,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里竟然带着些许的委屈。 姜娇儿心中一窒,还没过脑,话就到了嘴边:“不过伯爵还是侯爵,你的功劳摆在这儿,那都是你应得的!” 沈鹤一怔,随即眉眼里蔓延了温柔的笑意。 姜娇儿有些羞恼,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沈鹤却把人拉进怀里:“你是替我委屈?” 两人对着烛光,柔情满溢。 她有些无奈:“不过是看你发愁,就想说句公道话。” 毕竟圣旨下来,沈鹤便不能再抗旨了。 可就是这样的君臣博弈间,一切都变了味道,连沈鹤的报国心,都无法避免地沾染污迹。 沈鹤抱着她,目光透过她不知在看什么:“是今天国师说了一句话,他问我,是想让你们母子好好生活,还是只求生存。” 一个男人,自然是想让自己羽翼下的小家越来越好。 姜娇儿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声奸诈,这是戳到沈鹤痛点上了。 “我虽然不想让你们卷入麻烦当中,但是也不想让你们畏头畏尾地活着。” 姜娇儿知道这个时候等级森严,站的越高,当然能活得更好,只要不摔下来。 沈鹤到底是心动了。 姜娇儿便拉着他的手,认真道:“是该好好想想,国师毕竟是你的生父,总不会害你,况且,他说的也有两分道理。” 沈鹤被她的“两分道理”逗得笑笑出了声。 “满天下,也就你敢说国师只有两分道理了。” 姜娇儿哼哼两声,却没再说什么。 沈鹤看着愁绪消散了,姜娇儿便道:“也不知长公主是如何想的。” 可惜国师并不建议沈鹤说出当年的真相,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自从皇太孙的葬礼过后,京中总算又安生了一些日子。 然而又是一场秋雨,京郊忽然传来了急报,说是皇陵出事了。 皇陵底下住了些守陵人,因为太孙新丧,又有些新的甲卫去看守了。 谁知就是这么个时候,一场雨下来,暴露了一个盗墓贼留下的盗洞! 居然偷到皇陵里去了! 皇城里的皇帝知道此事,当即大怒,皇陵里面可是住着皇家列祖列宗呢,说是根脉都不为过,他以后也要安置在皇陵,如今皇陵被盗,打得是皇室的脸。 可是等到底下人的消息切实报上来,才弄清楚并不是皇陵出事,而是在皇陵附近的地段,开国元勋海将军的墓被盗了! 正巧,这位海将军,太祖曾说过要和他共享江山的话,所以葬得离皇陵便近了些。 海将军死后又追封了“忠勇”的谥号,却到底没封王。 不过他的后代封了忠勇伯,也葬在他附近,陪葬品颇为丰厚。 这样的案子也算是惊天大案了,皇帝没一开始那样震怒,却也气愤非常,把这案子交给了兵部和刑部共理。 姜娇儿听到被盗墓的是海将军,一边觉得诧异,一边又有些奇怪。 将军府重新忙了起来,沈鹤调了一队兵也跟着去查案了。 皇帝没给时限,但这样的事就恐迟则生变,沈鹤从军中调了几个得用的人。 沈信安表现不错,萧衡在问过之后便把他也带上了。 此时,一场雨暴露了诸多问题,皇陵也征了匠人正在修缮加固。 刑部的人便挨挨挤挤地去了皇陵那边,沈鹤一行人到了办案的地点,只看见一个刑部吏官在整理案卷。 他们正在统计丢失的陪葬品,可时日久远,有些记录模糊不清。 海将军的生平记录也有些不全了,如今那些民间戏曲,好像比宫里关于海将军的记录还要全些。 “沈将军。” 沈鹤几人下了马,只看见他们几个,便问道:“其他人呢,不是说有个刑部主事在吗?” 几个小吏看了看皇陵的方向,道:“前几日的雨下得大了,皇陵也有些需要修缮的地方,上官们便去那边了。” “去找人。” 既然是刑部和兵部共同查案,沈鹤少不得要问问那边的进度。 可他们过去的时候,刑部那几个官员已经喝醉了。 沈信安有些诧异:“不是不让饮酒吗?这还是皇陵呢。” “没人弹劾就不用管。”萧衡哼了一声。 沈信安想做些什么,看见一个没醉的,便上前:“大人,我们将军过来,和刑部主事商议海将军的案子来了。” “你们这边有什么线索吗?” 那人看着沈信安黑瘦黑瘦的,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便冷哼了一声。 “你看看这是哪里,也是你等小人可以叫嚣的?” 沈信安愣住了,眼前这人身上的官袍,不过是个从七品! 第613章 海将军生平 刑部的人眼睛简直要长到头上去了。 沈信安脸色骤然变冷,右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佩刀,虽然没有拔刀,但他握刀的手紧绷着。 沈鹤面色冰冷,萧衡也冷眼看着那人。 刑部的小官,脸上带着几分讥诮:“沈将军,萧将军,二位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皇陵,可见很上心了。” 萧衡骂骂咧咧地上前来:“陛下吩咐下来的差事,你还敢疏忽?” 那小官先是脸上出现了夸张的讶异神情,接着又笑了。 “萧将军,你莫不是在和下官装傻,海将军这个案子呀……它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办吗?”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沈鹤身上。 萧衡哼一声,抬脚踹在他们喝酒的桌子上 “就你们这样人,心眼子不是一般多,老子不管其他的,案卷拿来!” 他也不想喝对方商议交接了,只是知道刑部手里有些关于本案的案卷。 那小官笑了笑,不再言语,用手指了指角落的箱子:“请便。” 沈信安去抱箱子,沈鹤看了一眼屋内横七倒八的官员,转身出去了。 箱子里放着些陈年书册,萧衡翻了几本没看出来什么,沈信安却自小接受的就是世家教育。 他十分敏锐地看出了些问题:“将军,海将军的陪葬品记录已经不全了。” 当初海将军全家都战死沙场,一具尸体都不曾抢回,如今那墓里头就是衣冠冢。 太祖在天下平定之后,又重新论功行赏之后,封了海将军的谥号。 至此,才着人开始修海将军的墓。 他的陪葬品也是太祖皇帝赏赐下来的,在最初海将军死讯传回来的时候,礼部曾经初次拟定过。 而后天下平定,功臣论功行赏,又赏下来些许。 但是现在,找不到那些陪葬品的记录,或者说不全。 而那箱子里的案卷,又是从皇城里找出来的。 所以这案子,就注定不好办。 怪不得那些刑部那小官会是那样的态度。 “那咱们还追吗?” 不过也是,记录在册的都不全,追回来多少算多少吧。 沈鹤点了个头:“我去看看,你们先把在册的陪葬品找出来。” 沈鹤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自己又驱马去了别处。 皇陵附近都还泥泞着,马蹄声来到了海将军的墓附近。 这场雨下得很大,皇陵还定时有人修缮,海将军连个后人都没有,所以坟墓不仅塌陷严重,这一片荒草也早就掩盖住了坟墓大门。 沈鹤挥刀,一大片荒草被他清理干净,露出了被爬藤缠绕的高大墓碑。 又费了会儿功夫,这才把墓碑的模样完整的露出来。 上面写的,是海将军的生平。 听说给海将军写墓志铭的,是他的至交好友。 这墓碑上写的海将军的生平,的确是用旁观者的视角,但在最后却是用海将军自己的视角,让人觉得怪异。 前半生,海将军起于微末,奋斗流血半生,立下赫赫功名,儿子与妻子皆是不畏生死,心有大义的人。 这是海将军的好友对他的称颂,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海将军自述,他说他对得起天下,对得起陛下。唯一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通篇盖世之功,然而看到最后却只让人觉得怅然和遗憾,甚至还有些茫然。 大概,连海将军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人生究竟成不成功。 沈鹤一时喉头微涩,呼了一口气,同样都是鏖战沙场的将军,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 边关如今还算平静,家人也安好。 但是,他亦知道,平静的表面还有暗涌而来,不可预见的危险。 可活在当下,他已然很珍惜。 沈鹤又把墓碑附近的荒草清理干净,上了一炷香。 回去的时候,沈信安把陪葬品都找了出来,并不是所有都被盗墓贼偷走了的,好些他们带不走。 沈鹤让人誊抄了一份就回去了。 姜娇儿总觉得今天的沈鹤有些奇怪,有些黏人。 可当她看着对方一米九的大个头,身子壮得好像头牛,那张脸也刚毅的不像话。 她又觉得自己是错觉。 直到睡下,沈鹤破天荒地只静静搂住她,等了一会儿,他也没睡着。 对方黏腻灼人的视线也不曾消失,姜娇儿忍不住抬头:“怎么啦?一天都怪怪的。” 沈鹤仿佛早就知道她要开口一般,语气温和:“今天去查海将军的案子了。” “啊,不好查吗?”姜娇儿有些担心。 沈鹤却笑了笑:“怎么会,那些盗墓贼留下的线索很好侦破。是我今天看了海将军的墓志铭。” 他说了海将军的茫然,海将军死于战场,没办法在最后关头倾诉自己的遗憾。 他的好友写最后那段话必然有用意,大概海将军总是遗憾而迷茫的。 姜娇儿听懂了,她心里觉得海将军这个人,做将军必然一等一,可做丈夫和父亲,就很失责了。 姜娇儿便道:“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沈鹤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管什么情况,我的选择永远是家人。” 姜娇儿便拍拍他的脑袋:“这事儿古怪的很,你好好办差,别的先不管了。” “嗯。”沈鹤安心睡去了。 姜娇儿却若有所思,她看着枕边这个男人,眉头轻蹙。 正如沈鹤所说,盗墓贼还是很好追回来的。 刑部之所以不愿意积极办案,也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案子不对劲儿,便一力推给了兵部。 且他们也知道陪葬品的记录不对。 沈鹤带的人都不是蠢笨的,三天时间,他们就找到了那群盗墓贼。 正是皇陵底下的一个村子里的村民。 那些村民全本就是看海将军的墓没人打理,一开始没谁觉得有什么,但一代一代过来,有人认出了海将军的墓碑。 而后,又有人动了歪心思,毕竟没见有人关注海将军的墓。 于是,一村的村民都知道这事儿了,他们盗墓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那时候连守皇陵的,都是他们村自己人。 甚至,在这些村民之间,还隐隐有一种说法。 海将军当年多厉害,村民们只听说书的说过,为何他的墓会无人看守呢。 大家就觉得一定是太祖当年后悔了,什么江山共享,太祖说完就后悔了,把将军的墓立在皇陵旁边,也是为了惩罚! 第614章 人选 皇陵中的皇室代代昌荣。 而海将军却绝了后,他还在皇陵旁边看着人家一代代将皇位传下去。 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所以,村民们就认为无人会管。 沈鹤听到年长的村民们说到这一段儿的时候,心里很震惊。 不管是不是报复,有一件事是真的。 皇帝给的案卷中,之所以找不出来一份齐全的陪葬品记录,是因为当年就没有给海将军那么多陪葬品。 太祖建朝之初,正是缺钱的时候,他表面赏了海将军很多陪葬,却没给全。 大概,刑部不少人是知道这事儿的。 沈鹤也是听沈信安说的,大约是在京城的沈家给他递了消息。 所以,他没把这一段上报上去。 等到正式结了案,老尚书便让沈鹤自己去上折子,沈鹤自己也有些私心,便应了。 早朝。 终于问到了海将军的案子,沈鹤出列,递上折子。 皇帝在上面大概扫了几眼后,略带惋惜地开了口:“朕心甚痛啊,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群刁民,搅了开过功臣的死后安宁。” 沈鹤低头沉默着。 皇帝舒了一口气:“沈爱卿说要修缮陵墓,这也是肯定的,不过只怕光修还是不行,诸位可有其他办法?” 毕竟海将军的墓,位置也有些微妙,众人也不敢说让守皇陵的顺便守着,毕竟这可不合规矩。 这时,一直旁观的国师忽然开了口。 往日,他总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群臣,可很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 而不少大臣里都觉得奇怪,这案子也不是什么大案,凶手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唯一特殊的,就只有海将军的身份。 可海将军已经绝后了啊。 “陛下,海将军的墓,如果只是修缮,只怕不知何时,我朝的开国功臣早晚有一日还要被人糟践的。” 国师看着众人:“想要解决此事,其实也很简单。” 他这番话只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总不能让人一直看着海将军的墓吧? 况且,能有什么简单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 众人脸上表情纷纷变化,国师便打量着他们,而后,他不再卖关子:“给海将军一个后人就是了。” 一时,群臣恍然大悟。 下一刻,他们又哗然起来,皇帝却直叫了三声好。 海将军的墓被盗,这事儿一传出去,定然会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得还要污蔑太祖! 皇帝说一点不愁,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少人觉得海将军了可怜,不正是因为海将军无后吗! 皇帝真是觉得这主意绝了,以后海将军的墓也有人看顾了,也不会再有人说是他们皇室逼得海将军绝了后! 只是,皇帝看了看一旁悠哉的国师,这人选,可不好乱来。 皇帝又道:“海将军之功,永世不可抵消,若有人成为海家后人,自然也是有余荫的。” “所以诸位,这人选上,一定要谨慎。” 如果说国师的话是第一道惊雷,那皇帝的话就是第二道惊雷! 余荫! 这也就是说,海将军的后人,必然是有好处的! 这下,不管是宗亲还是权臣,他们的心都动了起来。 礼部的人反应最迅速,立刻站出来夸了一番皇帝是如何圣明仁善。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皇帝没想到人心收买起来这样容易,心情也很是不错,给了国师一个眼神,便下朝了。 沈鹤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觉得海将军的案子很怪了,墓已经被盗了这么多年了,果然这个时候翻出来,是有深意的。 当今陛下要给海将军挑个后人继承香火的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很快传遍了京城。 皇室绵延至京,宗亲里有不少落魄的,平日里都是关着门过日子。 而如今,那些人忽然就活动起来。 还有些没落的勋贵,在开国初期风光过的,却因为后代没什么有出息的,如今也只顶着勋贵那一层皮。 以前连饭局都不敢多去的勋贵,如今也开始四处走动起来。 海将军的后人,名头上听起来不错,还有余荫,不知道能不能荫个七品的小官。 哪怕九品也不错了,毕竟京城那些宗亲勋贵或许缺钱,孩子却是不缺的。 那些没出息的孩子,三岁到三十岁不等,一家总能凑出个七八个。 虽然各处都蠢蠢欲动起来了,皇帝却始终没表态。 御花园。 皇帝对面坐着国师,二人正静坐对弈。 一子落下,皇帝毫无征兆地笑出声:“朕真没想到,给海将军选个后人而已,居然这么热闹。” 如今因为这事儿,京城某些人家确实是热闹过头了。 国师唇角微微翘起:“陛下还是早做决定为好,不然必定要生乱。” 皇帝叹一声:“可递到朕面前的,那些人选都是废物,让这样的人做了海将军后人,说不得能把海将军气活过来。” 国师抬起的手僵了一下又落下:“难道陛下不是想选个扫墓人吗?有手有脚的,不就够了?” 皇帝皱着眉头:“朕可不会去糊弄死人。” 他说的大义凛然,面上又冠冕堂皇的,国师差点就信了。 国师暗笑一声,自然知道皇帝为什么迟迟没有下决定。 能递到皇帝这里的人选必然是宗室里的人,这样的人,皇帝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毕竟是太祖曾说过,可以共享江山的人。 更何况,国师想起一桩秘闻,他轻轻闭了眼:“陛下,其实微臣这里有个人选。” 皇帝很好奇:“谁?” “镇北将军沈鹤。”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沈鹤是有实权的人,若是他,他更愿意让宗亲里那些废物去继承香火。 国师轻笑一声:“陛下,其实沈将军和海将军何其相像啊。” “沈将军无父无母,他那三个孩子,甚至都不是他亲生。” 皇帝的眼睛瞬间眯起来,他在思索。 确实很像,但若说无后,沈鹤更是孑然一身。 只是,沈鹤也和那些废物不同。 皇帝看着国师,呵呵笑了一声:“爱卿,别人不知,你也不知吗?海将军的后人,朕是要封伯爵的。” 等沈鹤变成了伯爷,那京城的权贵,真要变一变天了。 第615章 封赏伯爵 皇帝以为,沈鹤这个人,他看不透。 或许是因为自己有那么一点私心,又或许因为他始终相信人是会变的。 所以他对沈鹤放不下戒心,却也没那么防备。 再说,自从边关稳定,朝中的大臣,外戚轮番的作妖,可沈鹤却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 这一次皇太孙出殡,兵部尚书也无意间提起沈鹤,若不是他,那天不一定这么顺利。 末了只一句,沈鹤的忠心日月可鉴。 国师知道分寸,只是略微提了两句,便不再说了。 皇帝乐呵呵的继续下棋,等人走了,他却琢磨起来。 晚食刚过,养心殿外又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求见。 皇帝没说什么就让人进来了。 毕竟刚死了长子,他也不想在刺激这个儿子,再说整个朝堂,也不能让三皇子一家独大。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俯首叩拜。 皇帝叫起后又温和的问他:“怎么不在家陪着太子妃?” “父皇,儿臣见昨日下了雨,早年父皇腰受过伤,这个季节只怕不好过,我带了些药酒。” “是从青云观来的,老观主说些药酒一年难成几两,疗效很是不错。” 太子正如一个努力讨好父亲的儿子,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怕了。 他使了个眼色,让旁边伺候的大太监收着了。随后,父子二人有亲切的说了两句家常。 不经意,皇帝说起宗室的旁亲贪心不足,还要在海将军后嗣上面争抢,叫人瞧不起。 太子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紧张:“那父皇,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皇帝看得出,太子自然也是关注这件事的。心中顿时有些悲凉,难不成自己的大儿子还需要去讨好那群废物宗亲吗。 他想了想,直接说了沈鹤。 “朕觉得沈将军比较合适,唯有选他,才能不堕海将军的威名。” 父子二人间的对话也有些冠冕堂皇,太子自然知道亲爹多疑,不过既然亲爹如今没有动沈鹤的心思了。 他也不介意推波助澜。 这样的便宜,沈鹤占了,绝不会像别人那样吃相难看。 太子笑了笑:“父皇考虑的很是周到,就从海将军的威名来讲,若是安排个不顶用的,只怕还不如直接雇个扫墓的。” “更何况,父皇治下,沈将军未必不如海将军!”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几乎是拿皇帝和太祖相比了。 “父皇,依儿臣来看,沈将军心诚,若选了他,被盗墓这样的荒唐事就绝不可能发生了。” 太子毕竟已经没了前途,这样一来,皇帝对他的话难免多了两分信任。 更何况,从前太子和沈鹤可是貌合神离的,他愿意为沈鹤说话,看来这人选是真的不错。 皇帝一高兴,摸着下巴,点点头:“朕也是这样想,你觉得封沈将军一个伯爵可好?” 太子心里一阵不服气,真是便宜沈鹤了,可脸上还笑着:“父皇圣明。” 一听就知道皇帝已经决定好了,他再说什么都没用。 “好,明日朕就下旨!” 夜晚中的京城从宵禁过后就一片沉静,姜娇儿一家安然睡着,并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 天色渐渐亮起来了,京城里又热闹起来了,皇宫里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还有些不认输的仍在四处奔走。 街上,一个身上没什么功名的宗室之后,刚送出去五百两银子,从别人家出来,正想找个茶摊喝杯茶。 忽然他发现今天这街上走着热闹,不断的有男人女人从家里走到街上。 路旁的茶摊,棚子底下有四五张桌子都坐满了。 他找了个位置,见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心里也有些好奇。 “兄弟,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旁喝茶的大汉冲着他咧嘴“”你不知道啊,圣旨下来啦,海将军有后了,陛下还给那后人封了伯爵呢!” 什么! 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他差点哭出来,他刚刚送出去的五百两,太亏了! “海将军的后人,到底选了谁啊,还封了伯爵,世袭罔替吗?” 有些知道内情的悄悄道:“好像不是,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伯爷,说是后代降等袭爵!” “哟,这也不错了!” 外头让人羡慕的声音,嫉妒的声音都沸腾着,将军府却像是被人噤了声。 管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能到下旨的公公走了,他才看着两位主人家,恍然道:“往后,将军府就是伯府了!” 沈鹤的心绪一时乱着,姜娇儿最先镇定下来,随后给众人发了铜钱。 “大家都沾沾喜气。” 为数不多的丫鬟仆人嬉笑恭喜主家,又跑去厨房帮忙。 家里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有客人上门恭喜的。 沈鹤愣了好久,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姜娇儿:“原来如此。” 姜娇儿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想那么多做什么,就算是为你铺路,也没人故意去破坏海将军的墓。” 这倒是真的,只不过从前或许有人发现,没让这事儿暴露出来。 沈鹤眉宇间露出挣扎神色:“只是,我现在分不清,这伯位到底是谁给的了。” 国师还是皇帝? 姜娇儿哈哈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总之是好事,今天吃烧烤庆祝一下!” 下学回来的三个孩子恰好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立刻去厨房去报他们想要吃的菜名了。 或许是第一天,许多人都在观望,所以将军府并没有什么上门的客人。 夜风习习,只有一家五口围着烧烤架玩闹。 三个孩子好久没这样吃了,肚子吃了滚远之后,还不愿意去睡觉。 后来在两人的威胁诱惑之下,他们才乖乖去睡了。 姜娇儿梳洗好之后,看见沈鹤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笑着过去唤了一声:“沈伯爷?” 沈鹤没好气的看她:“做什么?” “你不想做这个伯爷,不如给我做?” 听了她这话,沈鹤终于也笑了:“罢了,你没心没肺的,我不跟你计较。” 虽然再怎么担忧,但名利之于男人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 沈伯爷刚刚上任,莫名有些精力,姜娇儿又嘲笑他激动的睡不着,最后他只能把精力发泄到她身上了。 沈府再第二日也是兴致高昂的,知道沈信安突然来了。 他是提着刀来的。 第616章 三皇子回归 一连几天,沈鹤一心扑到海将军的案子上,也就没有关注山东的事情, 在管家带着伤,气喘吁吁地告诉他沈信安来了,还要杀人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 算着时间,三皇子应该开始着手清理山东沈家了。 而沈信安,如果消息灵通些,也该知道山东的情况了。 沈信安红着眼,原本管家只是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对,便说家里老爷还在休息,他去通报。 可沈信安突然发难,一脚就踹向他。 好在管事也有点功夫在身上,当时沈鹤挑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虽然躲过了沈信安的拳脚,但后来沈信安拔刀,他还是不小心受伤了。 眼看拦不住,他只能提前来报了。 管事前脚过来,后脚沈信安也来了。 姜娇儿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正往这边走,没多久她便看见沈鹤手中的刀架在了沈信安的脖子上。 “卑鄙小人!” 沈鹤冷笑一声:“卑鄙小人?” 姜娇儿上前两步,沈信安抬头,他从未见过眼前女人如此凌厉的模样。 “跟你沈家比起来,我夫君说是圣人也不为过!” 沈信安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嗬嗬”声:“奸夫淫妇,狼狈为奸!” 沈鹤眉头一皱,随即缩手,出刀,他在沈信安身上捅了两刀。 沈信安似乎没想过他会真的动手,完全没有防备。 “嘴太脏。”沈鹤冷声道。 沈信安痛得起不了身,却还在用眼神挑衅:“有本事杀了我!” 沈鹤却退后两步,随后去让家里的仆人报官:“你放心,你沈家的罪孽,自然有陛下裁决。” 沈信安见沈鹤又不动了,便用阴冷的眼神盯着他们:“你今天不杀我,我一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沈鹤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让沈信安更痛了。 很快,就有人把沈信安带走了。 京城里的热闹总是一桩接着一桩,人们还没对将军府变成了伯府这件事好好地品头论足一番。 山东的大案又掀起了另外一股浪潮。 山东的土皇帝倒了! 也不知是哪个用心险恶的,非要用“土皇帝”这样的词来形容沈家。 可又有人站出来说,沈家在山东圈地,他们家的地都不是用亩算的,那都是用山头。 听说沈家就算是小妾生的闺女,陪嫁的地也有好几个山头。 总之,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山东的沈家圈地太多,逼得种地的百姓活不下去了。 三皇子巡查山东,发现了证据,立刻就把沈家人给羁押了。 京城里有不少从山东逃来的百姓,也佐证了沈家在害人。 由此一来,三皇子的名声愈发显露出来。 京城里的百姓议论着,山东那边的犯人也在往京城走了。 一时,朝堂上对这件事也开始了口诛笔伐。 毕竟山东那么大的地方,官员不少,不止沈家派系,还有旁的派系。 这样一来,又不知道拔出萝卜带出多少泥来。 趁机落井下石的有,也有抓住了机会谋好差的。 但,官员们起伏不定,唯有三皇子,朝野内外,是真正的如日中天了。 在这场热闹里,还有一户人家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京城本就有沈家的旁系,说起来这家人和山东嫡支的关系不算太亲近。 但是又在一个族谱上,且他们家的官也不算做得多大。 更何况身在京城,山东的事情也不敢掺和,调查下来,他们家是没问题的。 因为和京城的姻亲关系,也不用担心破家灭门,就是不太敢出门。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三皇子押着山东沈家那些人到了京城,沈家更是闭门不出。 三皇子先把所有证据交给了刑部,而后又去了养心殿。 三儿子办了件这么大的事,皇帝心中有些复杂,但不得不说,此时他是高兴的。 前有给海将军选了个挑不出毛病的后人,后又有老三揪出了沈家这么个蠹虫,现在他的声名在民间越来越响亮了。 甚至有人说,这是盛世的预兆。 三皇子风尘仆仆地去了养心殿,久不见皇帝,又行了大礼。 父子相见,皇帝当即便赏了参汤。 只是不巧,这参汤恰巧是太子刚刚进献的。 自从皇太孙去了后,再没人敢苛待东宫,再加上太子妃不时生病,珍贵药材更是流水一样往东宫送。 太子在东宫看到了一株五百年的人参,一共煮了两碗参汤,他让太子妃喝了一碗,另一碗特地端到了养心殿。 皇帝赐了参汤,便语重心长和三皇子说了些参汤如何难得。 “这是你大哥的一片心意。” 三皇子一饮而尽,看着一旁站着的太子,如今的太子又养得白胖了,实在看不出这曾经是一个失了君心,被废的太子。 “大哥的心意,三弟领受了,三弟一路劳累,正需要一碗这样的心意。” “哎,大哥在宫里待着也好,宫外那些人,真是穷凶极恶,不说也罢。” 太子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不就是讽刺他不会再有参政的机会了吗! 他委屈地看向皇帝:“父皇,三弟刚回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这个做大哥的,的确是无用了些。” 皇帝实在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兄弟二人就这么不容人。 老三虽然是先说话的那一个,但他知道,除了嘲讽太子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试探。 鉴于之前的事,他的确是不想再让老大做什么了。 “老三,你有能力,便多做些事,你大哥最近身子不好,是该多养养。” 三皇子的嘴角翘起,而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偏偏他还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是。 三皇子的回归又激起一阵水花,等到刑部结案,他派人把最后的结果也送到了沈府一份。 毕竟是沈家出力最多,且三皇子相信沈鹤也对此事关注着。 沈鹤拿到了最终的判决书,姜娇儿和他都有些欣慰,毕竟该死的人都伏诛了。 “等等,既然三族流放,怎么没有沈信安!” 姜娇儿经他提醒,也发现不对,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沈信安可是沈念重的亲儿子。” 沈念重是沈家的族长呢! 第617章 沈家下场 沈信安应该是必死无疑的。 沈鹤的黑眸又瞬间有一丝恍然,姜娇儿抬头看他:“他是逃了?” 沈鹤如同叹息一般的语气道:“若逃了,萧衡肯定会送信来的。” 姜娇儿想不明白,沈鹤犹豫着说了一件事:“最近京城的沈家一直躲着,有人说他们是怕皇帝算账,如今看来应该另有隐情。” 虽然经过运作之后,京城的沈家脱了罪,但是他们还干了一件事。 “沈信安应该记在了这边的族谱上。” 姜娇儿讶异地看着他:“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儿吧,看来沈念重早有准备。” 沈鹤不经意间露出讽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难道留着这个儿子东山再起吗?” 姜娇儿想了想,心道或许有几分原因是爱子吧,但往后这个儿子活得有多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三皇子早就知道有沈信安这么个人物,他是不愿意留下祸患的。 谁知仔细调查了一番,沈信安身上竟然真的“干净”,并且他早早就弃了嫡支,名字记在了旁支家里。 总而言之,只有抛弃祖宗才能保下一条命,三皇子只觉得无能,而京城沈家一向恪守本分,他也没逼太狠。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信安在家中族人进京之后,竟然找到了门路进了大牢! 沈念重一行人从山东押到京城,积了满身伤痕。 沈信安借着牢狱中的微弱烛光,只看见老父亲身上的暗灰色的血迹,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父亲!” “信安!”沈念重诧异又小声地低叫,眼里却有惊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沈兴诚,他帮我找的人。”沈信安低着头,涕泪俱下。 沈兴诚正是京城沈家的老太爷,虽然已经辞官,但是还算有些人脉。 沈念重听了,不见欣喜,反而冷笑两声。 “我儿,如今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沈兴诚一家也不干净,爹手里有些东西,能让他们乖乖听你的话!” 沈信安双侧的拳头捏得死紧,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爹,我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沈家这条后路该怎么用。 “好!”沈念重高声大笑:“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你记住,毁了沈家的是沈鹤和三皇子,这两人狼狈为奸,你要活下去!没有能力之前,不要动手。” 沈念重咬牙切齿念着那两个名字,可受伤的肺部,又忍不住让他剧烈的咳起来。 沈信安的手颤抖起来,他爹咳出来的血喷到了他脸上。 “爹,我一定杀了他们。” 沈念重终于缓过来,握住他的手:“不,你要先活下来!” “等你有了能力。”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沈信安只能点头,沈念重苦笑一声却又发了狠:“还有那个孽子,我要他挫骨扬灰!” 如果不是那个孽子,他沈家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放心吧,爹。” 别人动不了,一具死尸,他还动不了吗! 沈信安心中恨意更甚,原本那个所谓兄弟来到沈家的时候,他就很不满! 父子二人终究没能多说几句话,更何况沈信安也不知说什么,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 从牢狱中出来,沈信安浑浑噩噩回了沈府。 沈家大爷早就在一旁等着了,他也不知为何父亲还愿意在这种时候去帮沈信安疏通牢里的关系。 他只知道,可不能再让这个煞星惹事了,于是把人接回来之后,就明里暗里地监视着。 一直到沈念重斩首的那天,沈家再关不住人,索性就让他去了刑场。 三族流放,嫡支的男丁全部斩首。 沈信安看见了自己五岁的弟弟,是一个小妾生的,往日里他还想弄死这个可能会跟他抢家产的庶弟,可现在,他已经在满地血污中慢慢凉透了。 街上许多百姓都来刑场观刑,不少人冲着沈念重吐口水,也有人拿着大钱买蘸血馒头。 台上的监斩官看了看时辰,终于扔下火签令:“斩!” 沈信安背过身去,眼里恨意萌发,积聚。 是了,他还没有将沈世言挫骨扬灰! 沈世言虽然是罪人,但是死后三皇子发过话,所以他不仅得了个全尸,还有棺材有坟头。 早就打听了地址的沈信安直接往京郊去了,可到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沈世言的坟头被填平了! 原先立起坟头的地方,果然是被挖过,土质也和别处的不同,颜色更深些。 沈信安痛苦地嚎了一声,难道他什么都做不了吗?他不信!当即就低头往下挖,状似癫狂。 此时,京郊十里长亭。 三皇子一连三杯酒都倾倒在地,最后叹息一声:“世言兄,我是误了你啊。” 闻言,守着一辆挂满白布的老人呜呜哽咽两声。 沈鹤上前道:“老伯,既然如此,就劳你辛苦了,等到了山东,会有人帮你将沈世言重新下葬的。” “多谢,多谢三位,还有这位姑娘,我们公子家里没人了,此等大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姜娇儿安抚地拍了拍老爷子的手,也真是缘分,前两天她恰巧碰上沈家的老仆,一问才知道是给沈世言收敛尸骨的。 她不介意帮一个忠仆的小忙,这事儿给三皇子说了之后,迁坟的事宜都让三皇子包全了。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三皇子还给老爷子派了一些人,老爷子哭了几次就颤颤巍巍地上路了。 三皇子颇为感慨地和沈鹤他们一道回去。 路上,两人并驾齐驱,三皇子看了看一脸漠然的沈鹤,忍不住开口:“真是风雨欲来啊。” 沈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三皇子不禁有些挫败,却也只道沈鹤就是这么个性子,哼笑一声:“你是不知,我那大哥,如今不知为何就像秋后的蚂蚱一般,又蹦跶起来了。” 沈鹤知道三皇子开口定然有原因,只道:“殿下,陛下如今没有松口,太子只要不参政,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三皇子笑了笑,也是,太子现在就像是马场外的马,不管他怎么使劲儿,只要进不了赛场,这比赛就和他完全没关系。 想到太子在他父皇面前,殷勤地转圈,现在都不像一个皇子了。 他更像个厨子! 不由得嗤笑起来。 第618章 兄弟相争 自从封伯爵的圣旨下来,沈鹤就开始着手海将军墓的修缮。 由于他没什么后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那用石头做的墓碑,其他各处都需要修补。 偏偏海将军又身份特殊,每一处的修补,还需要礼部盯着,就怕有一丁点不合规矩的地方。 沈鹤被折磨得也很是心累,毕竟礼部处处讲规矩,他就处处被掣肘,一个坟墓,修了好几天也没见什么进展。 好在沈家的事情一出,朝堂上的大臣们又做了一回杀鸡儆猴里的猴,一时之间,都憋着不敢冒头。 群臣的气氛短暂地和谐起来。 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又一场秋雨连下了两天,工部忙了起来,京城各处的排水系统出了些问题。 有些沟渠被落叶堵住了,不少民居都积了一层水。 而宫中也出了疏漏,一群太监宫女聚居的地方,由于排查不仔细,晚上就淹了水,直积到人的膝盖底下。 有两个小太监在夜里出行,不小心踩到坑里,竟然就这么淹死了。 后宫中掌事的正是越贵妃,可一查才知道原本越贵妃派了人去排查的,结果那一片管事的人是皇后手底下的。 两边人看不惯彼此,又恰巧起了矛盾,皇后的人偏不让人进去,最后就出了事。 闹出事了,皇后居然要脱簪请罪。 小太监向皇帝陈述的时候,太子正在一旁,他一听就要跪下。 而又听贵妃的人来说,是他们不该避讳皇后。 两边人又在御前差点吵起来,皇帝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看到这一幕就想发作,结果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就摔下去了。 太子看到皇帝倒地之后,惊呼着扑过去,可不知为何,那一刹那,他眼里又泛起一道精光。 宫内立刻乱作一团。 皇帝昏迷了,太医说是湿邪入体,且又犯了旧疾,一时半会儿,吃了太医的药,皇帝也没醒过来。 沈鹤虽然听到了风声,却知道得不多。 三皇子几次来找他,面色都很沉重。 但沈鹤因为墓地修缮的事情也正头疼着,并没有打探到发生了什么。 等他知道的时候,皇帝已经醒了。 三皇子换了便衣来了沈府,姜娇儿亲自兑了些好酒。 三人对坐着,三皇子抿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早就听说万汇居在山东卖的酒是仙酿,今天终于有机会喝到了。” 姜娇儿每半个月都会给山东送货,但到底是有运输的时间差,如今她的酒已经是一两难求了。 三皇子在山东处置沈家的时候,她直接断了供货,所以他还是第一次喝到。 沈鹤一向谦虚,这会儿却不遗余力地夸奖:“万汇居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三皇子笑了笑,笑意又迅速消失不见,叹息一声:“我大哥明天要上朝了。” 夫妻二人一同诧异抬头,这皇帝的心偏得有点严重啊,不是说皇帝更宠爱三皇子的吗? 三皇子嘴角苦笑:“我大哥的手段,之前父皇病重,太医施了针,用了药,都没什么用。” “他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偏方,药引子居然是亲子的血肉,他前后割了一斤的肉做药引子。” 姜娇儿忍不住“嘶”一声,一斤的肉啊! 光是听着就疼,这人狠起来真是吓人。 三皇子看了一眼沈鹤:“这件事,也没多少人知道,我也是听母妃说的。” 姜娇儿立刻开口:“殿下放心,我们绝不会外传。” 三皇子摆摆手:“罢了,只怕会把这事往外说的,肯定是我大哥。” 也不知三皇子是把沈鹤当朋友还是看成了自己人,总之他倾诉了一番这才离开。 姜娇儿看着沈鹤:“三皇子是想干什么?” 沈鹤回忆了最近和三皇子说的话,最后摇摇头:“观望吧。” 朝堂之上,太子果然又重新出现了。 只是皇帝虽然醒了,但精神还是不太好,只听了几个大臣说了些要紧的事后又退了朝。 不过在上朝的时候,短短一段时间,皇帝又把太子曾经做的不错的事情又拉出来品评一番。 群臣肉眼可见地发现,这对父子的情谊又好起来了,有些知道内情的,对太子真是佩服的很。 太子的兴致也很高昂,别看太子脸色苍白,但他双眼明亮,比之之前,更有精神了。 太子献出血肉得到的宠爱,让他在朝堂上风光了好一阵子,且这段时间,三皇子还不在。 听说又出去办差了,但是皇帝提起他却又两分怨怼,毕竟亲老子生着病,儿子眼里还只有名声、前程,可不让人心寒? 五天后的一天,三皇子被横着抬回了太医院,他的手脚都被冻伤了。 皇帝又气又疑,毕竟什么差事还能把人冻伤了,他撑着病体来看望这个不懂事、不听话的儿子。 三皇子却奋力睁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父皇,这是雪山上的千年雪莲,儿子路上听到了雪莲的消息,好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之下,还是拿到了!” 皇帝立刻感动得双眼泛起泪花,原来儿子是去给自己抓药去了。 他害怕自己不答应,索性说是去办差。 就是回来了,也不愿意说实话。 血脉亲情在这一刻,忽然就温暖起来,三皇子看到他爹红了的眼眶,满意地晕过去了。 原本全被太子占据的目光,又分到了三皇子这里。 因为宫里出事后被禁足的越贵妃,也立刻解了禁,不仅如此,还得了一批皇帝私库的赏赐。 大太监在晚上伺候皇帝晚膳的时候,还听到皇帝冷不丁地感慨:“要说才能,老三也算是万中无一了。” 仅有几个能听到这消息的人表现不一,太子气得把东宫好些东西砸了。 宫里斗得正激烈,沈鹤和姜娇儿也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们在整理主墓室的时候看见了一张星图。 画在羊皮上的一张星图。 可在册的陪葬品里,并没有这么一件东西。 礼部的人便想把东西拿过来,可姜娇儿瞬间就把东西夺过来了。 礼部的陈兆陈大人立刻拉着脸:“沈夫人,这是做什么?” 姜娇儿面色冷淡:“这应该是海将军的私物,也并不值钱,一看就不可能是御赐的陪葬品。” 第619章 陷害 姜娇儿当下只觉得那张星图有些古怪,毕竟这种东西本就有神秘色彩。 而且它出现的时机也不太对,经过这么多天和礼部的人打交道,她也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当初太祖皇帝写了好长一串陪葬品的单子,其实只是想为了不寒功臣的心。 但太祖那时候穷得叮当响,真正下葬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东西。 而且,当时操持海将军下葬的就是礼部的人,毕竟就是个衣冠冢,这羊皮星图出现的太诡异了。 沈鹤也看过来了,陈兆不想和她纠缠,只伸出手要去抢那张星图。 沈鹤虽然不知道为何姜娇儿不让人去碰,但他信她,立刻去阻拦。 陈兆自认不是两人的对手,阴笑一声退出去了。 “是什么?” 姜娇儿把东西递给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鹤看到里头画着的横竖纵横的线和乱七八糟的墨点,脸色也阴了下来。 这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先找人去看看。” 姜娇儿点点头。 他们出去的时候,陈兆正跟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再说什么。 一旁有个匠人看到沈鹤夫妇出来,好奇的凑过来:“沈将军,沈夫人,刚才陈大人说你们发现了个好东西,是什么啊?” 听到有人问,所有人都放慢了手头的事情,盯着两人。 沈鹤的面色始终冷淡,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没什么,就是一张羊皮。” “啊?那也算好东西?” 匠人们都不太理解,他们也买得起羊皮,虽然有点贵,但对于陈大人,沈将军这样的官来说,不算稀罕吧。 再说不是海将军的陪葬吗,还能有什么奇怪吗? 众人心里疑惑,沈鹤两人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骑着马离开了。 “得找个会看星图的,算命的一般都会。” “还得找个嘴严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从道观里找人。 姜娇儿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最后两人都不准备回家,只在道观外找了个地方休息。 沈鹤自己一人去道观,找了个看起来嘴严的,就把人带出去了。 “道长。”姜娇儿远远就看见两人了。 她进了京,跟着潮流,也去了道观几次,眼前这个道士她还有些眼熟。 这人平时就喜欢在道观门口给人看面相。 “两位居士,你们不是要杀了老道吧?”道士缩着脖子,眼里还有两份惊恐。 沈鹤冷声道:“不一定。不过若是你嘴不严的话,肯定要杀了你的。” 姜娇儿又道:“但我们找人做事,酬金一向是很丰富的。” “会看星图吗?” 道士摸了摸脖子:“自然会。”他又放松下来,嬉笑着道:“老道练就一双慧眼,就是风水也懂一些。” 姜娇儿挑了挑眼皮,会这么多,看来还挺贪财。 姜娇儿把星图拿出来:“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 老道士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抬头迅速看了看两人。 “说,不说实话,我是要灭口的!” 虽然嘴上放着狠话,但夫妻俩暗地里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东西真有问题。 因为夫妻俩特意蒙着脸,老道士有些拿不准。 沈鹤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你说完,我就把你关起来,再找两个会看星图的人,要是不一样,就杀了你。” 这人身上的煞气够重的! 老道士自然看得出沈鹤是杀过人的,挣扎了一番还是开了口。 “这好像是给人批命的星图,这人的星命一开始是紫薇星宿,不知为何是变成了天梁星,只算个紫薇伴星。” “然后……这人便……” 老道抚摸着星图,心里也觉得奇怪,他道:“两百多年后,他又转世了,还是紫薇星,但是这一回紫薇星只有天府星的伴星。” 老道的眼神也很是迷茫:“星图上,往后这紫薇星便拨乱反正了,从此以后,紫薇星下,夜夜吉星,世代昌盛。”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浅白了。 夫妇俩收起了星图,而后道:“好,如果后面两人和你说的是一样的,我就放了你,但是今日的事如果传出去,我还是会杀了你!” 老道士浑身颤抖,这俩人看着就穷凶极恶,他不敢不听。 把人蒙着眼押回了沈府,又让人看着,两人这才去了房间里说话。 “不知道是谁这时候下手。” 姜娇儿头疼的很,沈鹤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们对于今天这道士的话已经信了十成,姜娇儿道:“我先把这东西保管着,任何人都找不到。” 沈鹤点点头:“也不必再找人问了,越多人知道,越危险。” 他们现在只能庆幸姜娇儿反应及时,但是陈兆肯定还会追着不放,两人又连夜伪造了一张星图。 这件事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俩人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把这事和三皇子说,他却上门了。 今日的三皇子一扫之前晦气,整个人气宇轩昂,很是振奋。 “沈将军,万汇居我去过好几次,但真正的好菜,还是在你这府里。”说着,三皇子看了看牌匾:“这个还没换吗?” 沈鹤出来迎人,看了看那牌匾,吐了一口气:“等到海将军的墓修缮完吧。” 三皇子也没多说,他这回很高兴,纯粹是和沈鹤讨论兵法来了。 姜娇儿心里到底有些放不下,只送了酒没有过去,她突然有些不安,想了想去了关押老道士的地方。 将军府之前装修比较精细的地方除了几个主人家住的寝屋,就是府里最大的演武场了。 而关老道士的地方是没怎么休整的库房,她去的时候,外面两个亲兵正在吃饭。 “怎么样,里面没出事吧?” 一个亲兵立刻站起来:“之前一直在闹,给他吃了点药。” 毕竟是府里,真要弄出什么点声响也不好,至于喂药,就是蒙汗药了。 “好。” 姜娇儿走到外面的窗子往里看去,先是看见了两只从道袍里伸出的腿。 可突然,她觉得双腿有些异样,当即就让人打开了门。 里面那个老道士此刻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她只觉得心跳加快。 “不是他,人逃了!”姜娇儿惊叫一声,原先躺在地上的人却猛地跳起来扑向她。 第620章 告状 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的,看守在中午的时候把蒙汗药下到了饭里,亲眼看着老道士吃下去了。 可偷袭姜娇儿的替身,明显是没吃过药的。 “午饭过去也有半个时辰了。”守卫有些愧疚地说道。 姜娇儿心里悚然一惊,哪怕只有一刻,人也应该跑掉了。 虽然偷袭的人想出其不意,但是姜娇儿还是在他动手前看穿了,迅速给了他一脚。 偷袭不成,又挨了她十成力气的一踹,老道士的替身当即就断了两根肋骨。 “把他绑起来。”姜娇儿冷声道。 一旁的护卫正要上前拿人,那替身却无声无息地倒下去…… “他嘴里有毒药!”护卫反应过来。 姜娇儿的心猛地坠下去,竟然是死士! 后院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沈鹤,匆匆送走三皇子之后,他才着急地赶过来。 姜娇儿手指有些凉,平静的神色之下情绪翻涌。 沈鹤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没事,好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护卫们收拾好了屋子,都离开后,姜娇儿脸上的焦虑才显出几分,低声道:“可是,还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沈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原本以为是哪个红了眼的权贵,不满他做了海将军的后人,但现在看绝不简单了,居然动用了死士。 这京城里养得起、有胆子养死士的人,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我会把这事儿和三皇子提一提。” 姜娇儿听他这么说,眼神更加晦涩:“可这么一来,他只怕以为你要投诚了。” 沈鹤摇摇头,眼里星星点点的冷意汇聚:“不能告诉皇帝,那就只能和三皇子说了,要是一点不提,反而更不好。”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投不投诚的也无所谓了。 虽然沈鹤和姜娇儿商量了一些对策,但两人也没放弃找老道士。 或许是因为沈鹤盯得太紧,那老道士一直没有冒头。 在这期间,沈鹤还去试探了陈兆一回,对方似乎也没看出那羊皮上星图的真假。 最后,夫妻两人斟酌一番,将星图抄录在纸上,写了一封信,就这么送去给了三皇子。 东宫。 太子悠闲地仰面坐在树下,一旁的侍卫在得了准许之后跪在他面前。 “殿下,沈鹤已经把人都撤回去了。” 太子闻言,嗤笑一声:“呀,咱们这个沈大将军啊,怎么可能这么没耐心,他这是示敌以弱,以退为进呢!” 侍卫面无表情,只听太子又感慨道:“本宫也学了好些日子的兵法,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他打死也猜不到,这人,本宫是要往宫里送的。” 说着,他站起身抬头,又习惯性地眯起眼:“呼……本宫的那个三弟得意太久了,也是时候让他吃些苦头了。” 并没有人应和他,因为现在他面前的死士,是没什么情绪的。 太子最近去宫里总是骑马,这天却破天荒地坐了马车。 一直盯着太子府的人立刻把消息递给了三皇子。 “终于出手了!”三皇子冷笑一声。 前两天朝堂上闹得厉害,他也不知道为何原先太子党突然这么兴奋。 毕竟,就算太子参了政,他也看不到太子的前程在哪儿。 偏偏亲近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都说太子党最近像疯狗一样。 他们都怀疑太子是不是有所倚仗,甚至有人怀疑,太子是不是哄得他父皇写下了传位的圣旨。 简直荒唐! 直到看过沈鹤递进来的信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要搞大事。 只是,他心中还有百思不得解的疑虑,太子为何要对沈鹤下手? 他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但眼下也没时间再去调查了,太子已经进了宫,他也要跟过去看看情况。 养心殿。 这两日,皇帝的精神有些萎靡,上半辈子没睡的觉,仿佛要一下补回来一般。 一天里,最清醒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时辰,他也就在这时候处理些棘手的政事。 正批着折子,大太监从外面进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哦?” 大儿子最近还算懂事,他忙的时候并不来打扰,但此时赶上这个时间,必然是有要事了。 “让他进来。” 太子一进来,立刻低头跪下,结结实实地一叩首。 皇帝哼笑一声:“起来吧,这是怎么了?” 太子的头依旧贴着地,只听皇帝又道:“又惹了什么事,朕不罚你就是了。” 皇帝的语气十分纵容,太子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恐惧:“父皇,儿臣发现一件天大的事,只是儿臣怕说了,惹父皇生气。” 皇帝的眉头皱起来,什么时候老大也这样战战兢兢的,是想告老三的状? 心里头乱七八糟地猜测着,但哪种猜测都让他烦躁,揉了揉头:“不要废话,恕你无罪。” 太子便奉上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张星图。 “这是在海将军墓里发现的,可沈将军却把星图藏了起来……” 太子欲言又止。 皇帝看见星图,脸色就沉下来了。 “去钦天监找人来!” 皇宫的效率总是嘴快的,不一会,钦天监的官员就跪着浑身哆嗦了。 “这,这,这个星象应当是说海将军千秋万代,锦绣人才辈出……” 皇帝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刃,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莫要与朕说些有的没的。” “你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紫薇星?” “是是……啊!” 有人一刀割破了他的脖子,皇帝抬头看,只见拿刀的太子满脸愤恨:“大逆不道!” 呵…… 皇帝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目光冰冷。 如今,他时常有些心力不济,自己唯有两个儿子长成,其中一个,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难道皇室对不起海将军吗?他的后代锦绣人才,而自己的儿子却只剩两个? 皇帝的目光越来越幽深,他又何尝不知道这里头有些肮脏的手段。 只是,他粗喘着问:“沈鹤当真只是把星图藏起来,并没有毁掉?” 太子一愣,随后重重点头:“正是,不然儿臣又如何得到拓本?” 皇帝不甘心地闭上眼,他心道,果不其然,总有人觊觎他的江山! “去,去把沈鹤赶出朕的江山!” 第621章 想杀不能杀 “噗!” 皇帝说完,一口黑血吐在地上! “父皇!” 大太监也慌了:“陛下?陛下!” 太子颤抖着举着手去试探皇帝的鼻息,有气。 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而后沉着脸看向大太监:“请太医!” 三皇子到的时候,养心殿已经不让人进了。 “父皇生病了,太医说这会儿要尤其注意风邪入体,不让人随便见。” 太子挡在养心殿的门口,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三皇子心下怀疑,难不成是父皇太过生气,而自己和沈鹤有来往,所以他避着自己? 他忍不住去看大太监,如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虽然不是他的人,但和他有几分交情。 大太监冲着他几乎不可见地摇摇头。 那就是不能见了,三皇子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太子在挑衅,仿佛希望自己闯进去似的。 只是既然大太监说了不能进了,他也不是蠢货。 当即脸上浮出一个温和的笑:“还是大哥周到,既然如此,父皇这里,就劳烦大哥多费些心。” “等过两日,父皇身子好些我再来。” 三皇子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太子眼里多少有些失望,还以为他敢闯进来,到时候怎么也要给他安个不孝的名头。 三皇子并不知道太子心中的计策,他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回去后,又让人去沈府提点两句,这两日最好就呆在家里。 可有心算无心,三皇子到底没能阻挡事情的发生。 京城里最近刮起了一股妖风,百姓们突然开始说起海将军的好话来。 而后又说祖宗显灵,海将军的墓里出现了一张星图,是两百多年前术士给海将军批命的星图。 原来,海将军竟然真的是帝命! 只不过海将军命短,这帝命就落到了他兄弟头上,也就是从前的太祖。 而转机来了,沈鹤认了海将军做祖宗,海家有了后,帝命又回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神乎其神的传闻,身负帝命的家族本应该多子,可如今的皇室,嫡支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反观沈将军,他的孩子是三胞胎,听说他现在的妻子还没生孩子呢! 也没有人说过姜娇儿是身体不能生,所以啊,人家的子孙福气还在后面呢! 虽然这些谣言一听就大逆不道,但是又的确人人都在议论! 沈鹤听到消息后,当即觉得浑身冰冷,只觉得太毒了。 姜娇儿把三个孩子从国子监接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用上学了。 夫妻俩没有再做什么,只默默地等待着,他们手里还有证据,只要皇帝愿意给个机会,未必不能澄清此事。 养心殿。 太子已经在皇帝床前守了三天,好在这前几日皇帝就总是隔几天上朝,群臣也没怀疑。 他也不想让人知道,皇帝是见过自己被气晕的。 只不过,三天过去,已经有人怀疑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今天,皇帝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 “老大……” 皇帝嘶哑的声音响起,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 太子立刻上去殷勤伺候着,又是喂药又是喂粥,其实皇帝自己也觉得劫后余生。 这次醒来,他觉得原先养了一阵的身子又回去了,不过好在老大还是懂事的。 “朕睡了多久了?” “父皇,已经三天了,您要是再不醒,儿臣只能以死谢罪了。”太子有些委屈地说道。 然而这又令皇帝想起了沈鹤的事,他的脸又拉下来了,好在这一回他没那么激动了。 虽然沈鹤有那份心思,不过还是要老老实实地藏着掖着,他的江山,哪是随便任人觊觎的。 皇帝已经想好,要如何兵不血刃地处置这个碍眼的臣子了。 皇帝让自己放开心胸,只是他觉得今天伺候的太医,宫女,太监的脸色都不大对。 皇帝的心思何等敏锐,他指着太子道:“最近朝中发生了何事,你仔细说来。” 于是太子故技重施,又开始磕头请罪。 皇帝看的头疼,无奈道:“说罢,你说实话,朕不罚你。” 太子便毫不客气说了京中的传闻,同时说自己一直在宫中,从未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传出这样的风声。 太子挑的时辰刚刚好,皇帝刚醒,此时脑袋还有些混沌。 又听到太子最后委屈的辩解,他心里怒意滔天,不是太子这边泄露了消息。 那必然是沈鹤主动放出了风声! 好你个沈鹤,果真要造反啊! 这是要造势啊! “你去叫人,围了沈府!” 太子抬头,不住地劝阻:“只怕这事无凭无据的引人猜测,父皇,如今京城人心惶惶!” 皇帝安静下来,是了,不能让人觉得他怕了。 不就是传闻吗。 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忽然指着他的头:“你为何如此无能,都已经提前察觉此事,竟然还能让他们得逞!” 对于心里恨得滴血的人,杀也杀不得,这让皇帝如何忍得。 他忍不住把怒意发泄在大儿子身上,手边也不管攥到什么,都向他砸过去。 太子一动不动,最后只道:“父皇,说到底,沈鹤的兵守在西北不能动,夺了他的臂膀,把他扔在离西北兵远远的偏僻处,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皇帝默然,他知道老大的意思,这是表面贬官、实则发配的意思。 天家威严不容侵犯,如今京城里到处都是抹黑皇家的留言,他若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窝囊。 他只思索了半刻不到,冲着大太监招了招手:“拿笔来。” 太子心中大喜,这是定下了! 大太监打着哆嗦伺候着,而太子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忍不住在皇帝耳边落井下石。 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沈鹤的坏话,然而皇帝本来就心中积郁,在玉玺盖下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皇帝重重倒在桌上,喘息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太子神情怔愣,不得不说,沈鹤的杀伤力是真大,他爹这都气坏两回了。 眼看着亲爹都晕过去了,太子不急不缓地把圣旨卷起来。 大太监看他那模样不对劲儿,头上冷汗直冒,冷不丁地跪下去。 太子嗤笑一声,将圣旨递给他:“去,找人去沈府传旨!” 第622章 圣旨 “是。”大太监捧着圣旨,退出养心殿。 自从上一次太子出手,三皇子追上来什么都没发现之后,他就多放了几个眼线盯着。 太子一连三天守在养心殿,就是猪脑袋也能想到是皇帝出事了。 三皇子去太医院探过口风,皇帝的病不不重,估摸着也快醒了。 就在皇帝要醒的这个档口,大太监突然神色匆匆地要出宫,而养心殿却还是只许出不许进,就连越贵妃要去探望,都被拦下了。 三皇子再不敢耽误,他直觉出了事,立刻拦住了大太监的路。 好在大太监和三皇子还有点交情,虽然一开始费了口舌,但他最后还是把圣旨交给了三皇子。 “竟然要贬沈将军的官!” 这是要把沈鹤调走,但,为什么? 三皇子心里惊疑不定,他爹一醒来就要搞沈鹤,毫无意外,这是太子故意搞的。 可太子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把沈鹤远远地发配走? 虽然猜不到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拦截下了这份圣旨:“交给我吧,我来和父皇解释。” 三皇子直接进了宫。 前两日虽然皇帝也昏迷了,但太子拦住了消息,宫里动静不大。 但这一回,沈鹤一进宫就发现禁卫军把养心殿围了个密不透风。 太子又故技重施,正在门外跪着。 三皇子平静中带着几分讶异:“大哥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是为了父皇祈福的?” 太子对他冷嘲热讽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表示,他只是幽幽看着自己的这位三弟,好半晌才说:“三弟,大哥犯了错,惹了父皇不高兴。” “大哥希望你,别走了大哥的老路啊。” 这愁肠百结的语气,不知道以为他已经做了什么似的! 三皇子黑了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直接往殿内走。 在写圣旨的时候,皇帝虽然吐了血,但他并没有完全晕过去。 等到后来听见动静的禁卫军,宫妃都来了之后,皇帝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恶狠狠指着自己的大儿子,让他滚出去。 太子立刻就出去跪在外面了,他知道刚才自己怠慢的态度惹怒了皇帝。 并没有人知道父子二人为何突然如此,而皇帝在太子出去之后,终于晕过去了。 三皇子去看的时候,太医们正言辞不清地讨论着皇帝的病情。 他只在龙帐之外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皇帝,就觉得不妙了。 一旁的太医面色为难:“陛下如今不易见风,也受不了刺激,只能让他静养。” 这么听起来,还有些严重,三皇子目光微微落空,随后像是漫不经心地点头。 “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太医闻言,摸了摸头上的虚汗:“这个,微臣尽力。” 三皇子便不再言语,皇帝昏迷,毕竟不是小事,几位大臣坐下来商量之后,决定让三皇子代为监国。 后宫如今是越贵妃主事,她与几位大臣一齐商量,最终定下了。 他们商议的时候,太子和三皇子都在一旁听着,纵然太子十分不满,但他也没打断。 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可他也明白,这会儿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直到众人商议完毕,他才道:“三弟的才能在本宫之上,有三弟统筹大局,大哥就放心了。” “大哥别的做不了,可是侍疾一事还是做得好的,接下来,就由本宫来照顾父皇吧。” 一时间,众人哑然。 越贵妃坐在上首,打量了众人一眼,心里道,好处也不能全让我儿子占了,要不然朝廷内外都让我儿子把持了,是要被人诟病的。 等到皇帝醒来,看到这个局面,他只怕心头又要多一根刺。 因此,她愿意退这一步。 “殿下有心了,你父皇近来还长夸你孝顺懂事,真是好孩子,那你和老三便一同守着你父皇吧。” 三皇子点头应是。 三天没上朝,三皇子一监国就要处理许多事,所以这第一天,就是太子守的。 等了四个时辰,太子始终没有等来报信的人,他派人去打听,这才知道大太监连宫门都没出就被人拦下了。 怪不得从昨天起就没见那老货,太子找了几个太监把人找来了:“圣旨呢?” 大太监浑身哆嗦:“殿,殿下,那圣旨还没经几位尚书审理,不,不能发。” 虽说官员的任免,贬谪,都是要经过两道甚至三道手续,但是圣旨既然下了,谁敢不当真! 太子的眼神越来越阴鸷,这么好的机会啊。 他抬手:“去找。” 几个藏在暗处的暗卫立刻四散开来纷纷去找那份圣旨了。 老太监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养心殿的东西都是规规整整,也没有。 太子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怒不可遏:“杀了。” “殿下,殿下!老奴是御前的人!” 虽然大太监不住的高呼,但明显,这对太子是没什么用的。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处理干净了。” 大太监就这么死了,司礼监的人来问,太子还一副伤心的模样:“公公必然是愧不敢当,因为没照顾好父皇,所以自戕了。” 简直就是鬼话,可没人敢反驳他。 司礼监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太子发的什么疯,连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都敢下手,一时心中也有几分畏惧,便不敢多管。 三皇子得知后心中隐隐不安,太子自从死了长子后,整个人都有些疯魔,做事更是不计后果。 他只能去宫里看看情况。 养心殿外。 “大哥,今日该三弟守夜了。” 父皇已经昏睡两日了,三皇子处理前朝的事,一时抽不开身。 太子阴恻恻地看着他:“三弟今日总算得空了,哎……你总不如我上心。” 三皇子轻轻点头:“大哥辛苦了。” 听到他这么说,太子短促地讥笑一声:“不辛苦,不过大哥也该歇歇了,今日就拜托你了。” 养心殿里又换了个大太监,三皇子对这人有些印象,是个会钻营的。 而殿内,也布置得很舒适,父皇除了睡着,也没什么遭罪的痕迹。 他便在养心殿内睡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三皇子还要上朝。 但回去换衣裳不方便,索性便去了越贵妃宫里。 路上,他忽然听到两个小太监在哭泣:“德子昨夜死了,上吊死的。” “怎么会,德子有什么想不开的?” 另一个小太监很是幽怨:“你不知道吗,德子昨早上说太子想造反,这是说错话了!” 第623章 周奕送信 “怎,怎么会?”回话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德子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另一个小太监叹了一声:“听说德子是主动找太子去了。” 两个小太监的语气有些绝望:“真是活该,太子哪里看得上咱们这样的腌臜玩意儿。” 余下的话没有说完,更何况太子真的要造反,你个小太监又顶个屁用? 话说到这儿,两个小太监都没了谈兴,各自掉头去了别处。 三皇子的一颗心不停地下坠,四野无人,皇城的天空方方正正,黑云聚集在头顶上方,似乎马上就要压下来了。 风雨欲来,心中那个总被忽略的猜测,再次不可阻挡地冒了出来。 三皇子一步一步进了越贵妃的宫里,越贵妃见他来,有些惊喜,立刻叫人去准备三皇子爱吃的点心。 “母妃,这两日,宫中多调些人手。” 越贵妃一顿,神色有些异样:“怎么了?” “我怀疑,大哥要下手了。” 越贵妃原本拿帕子擦筷子的手立刻停住了,脸色也凝重起来。 冲着大宫女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屋里侍候的人都退下去了。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真要下手还是……” 如今皇帝一日病过一日,的确是个好机会,不管是对太子,还是对他们来说,此时都是绝佳的时机。 “是他先忍不住了。” 越贵妃明白过来,他儿子没打算算计太子,这回还真是太子要搞事。 “那你要注意些,他母家毕竟是蔡家,肯定有你不知道的底牌。” 三皇子慎重点头。 宫里表面一派平静,三皇子和太子越来越忙,甚至抽不出时间出宫。 海将军的事情虽然被人压下去了,但是这一次京城百姓的好奇心已经不是恐吓能镇压的了。 街角巷道,总有些细碎的声音。 沈鹤和姜娇儿把姜父也接到了沈府,本来他们想把姜父和三个孩子先送走,可姜父也知道外面的传闻愈演愈烈,根本不愿意离开。 夫妻俩忧心忡忡,反过头来,姜父还要安慰他俩。 “你爹我虽然一辈子只有混口饭吃的能耐,但我也知道,天下也不是光皇帝老爷一个人说了算的。” 说着,姜父直盯盯地望着沈鹤:“你是功臣,他要杀了你,天下百姓不会饶了他,这样的皇帝,也做不久。” 姜父在这个家中,一向是默默的,他不会在女婿面前多话,力所能及地照顾着三个孩子。 但这一次,正是因为有了他的一番话,夫妇俩人心中安定许多。 晚饭后,回了房,夫妻俩坐在窗下,沈鹤一手环抱着姜娇儿。 “皇城现在没动静,这两天街上的人也不敢议论了,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姜娇儿分析着,沈鹤点点头:“或许吧。” 两人同时冒出一个疑问,皇城似乎太安静了,沈鹤下意识开口:“明天,我遣人去打探一下。” 皇宫之内,鼻子灵敏些的,都察觉出不对来了。 沈鹤还没来得及派出人手,周奕便上门了。 “稀客啊。” 姜娇儿轻声笑着,语气里透着熟稔。 沈鹤也冲着他点头,这时候上门,可见周奕的态度了。 周奕进门前的脸色还有些冰冷,但见两人笑脸相迎,也微微翘起嘴角。 跟着两人走进书房,一关门,他又长长叹息一声。 桌上放着新煮的清茶,姜娇儿倒了杯茶递给他,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 周奕索性大步跨坐在书房的躺椅上:“你们的日子过得真是舒坦,我一个小小的统领却要累惨了。” 他的语气,模样都非常夸张。 沈鹤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公事公办的模样:“周大人在给三皇子做事?” 周奕眯了眯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是啊,昨日几位老家伙商量好了,陛下昏迷不醒,三皇子代为监国。” 夫妻二人齐齐一惊,双目一触即分,姜娇儿忍不住追问:“陛下昏迷,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自从陛下旧疾复发,就没有太多清醒的时候,这已经不是陛下第一次昏迷了。” 沈鹤看着他,不闪不避:“不是第一次,可宫里的消息一次也没传出来,三皇子最近才进了宫,那第一次时,是谁拦住了消息?” 沈鹤实在没想到,原来皇帝对传闻的处理迟迟未达,竟然是因为病了! 不过皇帝病得蹊跷,沈鹤脑海里疾思百转,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看周奕的模样,未必愿意全部交代。 “是太子殿下在侍疾,沈将军,周某今日奉了三殿下的命令,过来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 姜娇儿在一旁微微低着头,她直觉出事了。 不过,皇家的事,只怕凶险万分。 沈鹤也不再问了,他点点头:“多谢三殿下,也多谢周大人特意过来一趟。” 周奕摆摆手,目光迅速而轻巧地掠过姜娇儿,他沉着声:“不必,沈将军心里有数就好。” 话毕,不再多说宫里的事情。 姜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非要请周奕吃顿饭。 原本在沈鹤面前还能十分硬气的周奕,面对姜父却突然变得拙嘴笨舌,再加上三个孩子许久没见他,露出真诚的思念之态。 周奕最终留下了,只是饭桌之上,他们再没说宫里的事。 酒酣饭饱,姜父要起身送周奕,夫妻俩赶紧把他拦下。 周奕也道:“沈将军送就好,正好我也有事要和将军说,老伯坐下吧。” 姜父这才拍了拍沈鹤,让他招待好。 临走之前,对着沈鹤夫妇俩,周奕再叹一口气:“将军,如果有一日三殿下找过来,还请您出手一助。” 这话没头没尾,但沈鹤郑重点头:“好。” 周奕是知道圣旨的事情,但他酝酿了许久,还是没开口。 毕竟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谁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呢,这时候说了,也只会徒增烦恼。 周奕只能头疼地回去上值,迎面一个下属急匆匆跑来,面色苍白,见到他仿佛是被大赦的死囚露出激动:“大人,可找到你了!” “大事不好了,王统领说,有一万流民正冲着京城的方向赶来!” 第624章 流民之乱 流民,难民,往往在大灾之年,那些人才能长途跋涉地来到京城。 否则,京城附近的州府处理不好流民,让他们上京作乱,丢了官帽事小,一不小心还能丢了全家的命。 可偏偏,让附近州府避之不及的流民,竟然出现了京城附近,更何况,今年就算不是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大灾。 周奕没来得及调查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急匆匆地去见了三皇子,这事儿他得往上报。 此时,宫里的情况有些失控,皇后脱了簪,褪下凤袍,披头散发地往养心殿里跑。 三皇子的人拦住她,她却发疯一般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那些护卫和太监们无奈地一退再退,毕竟不小心碰到皇后,死的人肯定是他们。 三皇子阴着脸盯着,冷声道:“母后,你是想让父皇废后吗?” 终于,皇后愣住了, 她颤颤巍巍转过身:“你,你个不孝的孽子!” 越贵妃带着宫女终于赶来了,她叫人去按住皇后,谁知皇后对着她又开始耍起威风来。 若不是家丑不能外扬,三皇子正想让外头那些大臣看看皇后的疯样。 “太子呢?”三皇子揉了揉额头,这会儿皇后发疯,原本在养心殿怎么都赶不走的太子又不见了。 “太子殿下回东宫了,三殿下,真要一直拦着皇后娘娘吗,她今天已经来闹了两回了。” 三皇子望着养心殿的方向,目光阴鸷。 是啊,一天里闹了两回了,非要进去看父皇。 本来他想,要进去就进去吧,反正怎么也醒不过来,看两眼又能如何。 可太医又传来消息,说是今天早晨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又发热了。 这要是和皇后没关系,那真是见了鬼了。 父皇那边太重要,他并不想冒险,疲惫地摇摇头:“东宫那边的人,有新消息吗?” 下属脸上有些惭愧:“没有,说是防得还是很紧,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探听。” 三皇子猜到这个结果了,关键时刻,太子肯定不敢掉以轻心。 想了想,他又道:“太子妃那边也盯着点。” 嘱咐了一番,又听了下属汇报了太子近来的一些事宜,他没找到可疑的点。 让人都下去之后,三皇子去了御书房和大臣议事,半路上遇见了周奕。 周奕脸色泛白,见他来了,立刻拦住他行礼:“殿下,今天城外有重大发现。” 三皇子一顿,带着周奕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怎么了?” “殿下,今天城门守卫报上来的,京城附近有将近一万流民,只怕来者不善。” 三皇子一双利眼盯着他:“看清楚了,确定吗?” 周奕虽然不在兵部,但是对守卫的工作还算了解,知道这消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的:“确定。” 三皇子无言沉默。 外面出来了一队寻找他的小太监,如今御书房的大臣除了每日和他议事,还要讲经,日日都呆到很晚。 他再晚去些,这些大臣就要半夜到家了。 “听我的吩咐,不要轻举妄动。” 三皇子说完,就跟着出来找人的太监进了御书房。 周奕看着三皇子的背影,压抑了眼底的情绪,做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出了皇城。 第二天晚上,沈鹤又收到了周奕递来的消息。 “周奕让我们府中护卫多注意外面?” 沈鹤也不太明白,如果皇帝要抄家,再多的护卫也没用。 如果要刺杀,不是顶尖的护卫,也发现不了厉害的刺客。 姜娇儿看了看,没有多想:“他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如此,那就把多叫些人手来府上吧。” 姜娇儿手底下有些江湖上的高手,自从当初北上寻夫,带着镖局的人回来之后,就有不少江湖高手投奔。 姜娇儿也不把他们当做门客养,只当他们是来找工作的,安排在各家店里。 此时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个时候把他们召回来,最合适不过了。 沈鹤点头:“也好,周奕说的不清不楚,除了府里,店里这两天也不要开了吧。” 实际上,自从流言传出来,好几家店都受了影响,客人渐渐变少了。 有些情况严重的,姜娇儿已经关了门。 现在情况不明,但是依着周奕的意思,只怕有什么暴力事件发生。 姜娇儿也不含糊,当天下午就把万汇居名下的各种店铺都关了。 大锁一落,引得许多人唏嘘,他们都觉得,沈家到底还是摊上事了,不知道这是上面要处置他们,还是他们准备跑路了。 深秋萧索,寒气一点点侵袭。 天还未暗下去,骤然变冷的天气就把穿着薄衣的人赶回了家里。 街上空荡荡的一片,城门口的守卫有些懒怠,一个冷风旋过来,他缩了缩脖子,用手肘支撑着长矛,随后两只手在身前交叉着取暖。 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出现在守卫面前,守卫一个激灵就精神了:“干什么的?” 人影抬头,一张老脸满是沟壑:“大爷行行好,老头子是来投亲的,我儿子在京城里做点小生意,家里田被他大哥输掉了,只能过来跟他讨口饭吃。” 老头说的很可怜,守卫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可很快,他想起上官的命令,说是这两天先把流民模样的百姓拦在城门外。 虽然这个命令有点不近人情,可谁让他就是个小小守门卒呢。 “哪里来的?这两天贵人有吩咐,不让流民进城!” 守卫大声地骂骂咧咧,谁知流民却慌了神:“为什么,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一声“我们”就仿佛是一个号令,一个两个,五个八个,而后是一群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流民挨挨挤挤地向前冲,一边冲还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京城的官了不起啊,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天子脚下,我们是天子的子民!” 守卫们一个个被惊住,随后一群人横起长矛堵着城门:“出去!出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带病!” “让我们进去!” “就是,到底哪个不让我们进去的,你找出来,我要到皇帝老爷那里评评理,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啦!” 五六个人挡不住成百上千的流民,终于城门被攻破了。 但很快,人们发现,进来的流民并不是几十几百个。 一群人乌泱泱的,好像有好几千流民! 第625章 路引 夜里乌糟糟的,不少人都被吵醒了。 直到早上,府里的管事出去了一趟,姜娇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夜之间,京城的街道出现了上万流民! 那些人穿的破破烂烂,人人瘦骨嶙峋,半死不活地躺在街角,京城百姓一时看不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也有些人去问,这才知道,有南方来的,还有北边来的。 无一例外都是遭了灾,失了田地,这才没办法,只能背井离乡找活路。 说是路上有好几支流民,但是他们这一支得了贵人相助,直接上京来了。 也有京郊的百姓劝他们,说是他们人太多了,京城哪有那么多地给他们种?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 可谁知那群人不为所动,一点也不听劝,同时也不见那群流民去想办法找活干。 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四处乞讨,妇人和孩子还好些,总有人会施舍他们,但男人们就不一样了。 京城里也不是人人都是富人,更何况家里有些权势,有些脑子的人已经觉出不对了,更是闭门不出。 平常百姓也没有太多善心,可那些流民吃不饱就抢。 两天之后,京城里就出事了。 街上的本地人闹哄哄地要赶人:“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像流民,看你人高马大的,别是山匪假装的吧!” 也有人找到城门守卫:“大人,这些人也不像流民啊,还是把他们赶出去吧!” 权衡再三,城门的守卫和京兆尹的捕快商量出了对策,从今天起,京内严查流民的路引。 拿不出来的,全部赶出京城。 这一下,流民们似乎慌了。 他们本来就是逃难的,那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弄那个路引啊,家里遭了灾,有的祖坟都被水淹了,以后也不可能再回故地。 所以根本就没人在乎什么路引。 更何况,有些地方的政策非常好,流民过去,不但给重新办户籍,还给分地,还是永业田,能传下去的。 总而言之,这群人没有路引。 城门口的守卫觉得解决了心腹大患,当天下午就开着城门,开始查流民的路引。 流民中也有争斗,那些老弱病残被率先推出来。 一下午甄别了一千多人,虽然有闹事的,但大体还算顺利。 当天晚上,京城里的人终于放下了心,觉得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想睡个安稳觉。 半夜,外面狗叫声忽然响起,随后是拍门的声音。 沈鹤猛然睁开眼睛,姜娇儿也半梦半醒地挣扎着起身。 沈鹤按住她:“我去看看,你等着。” 说完,不等她反应,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管事慌慌忙忙叫两个仆人拉开横着门的木棒。 “大人,门外有三殿下的声音。”管事悄悄凑到了沈鹤耳边。 沈鹤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惊疑不定。 门被“嘎吱”一声拉开,外面站着牵着马的三皇子。 夜色中,三皇子的眸子透着焦躁不安。 “沈将军,要出事了!” 他重重撂下这么一句话后,才低了声道:“事到如今,我和你说实话吧,最近进京的流民里混了六千私兵,我现在请你和我一起出兵勤王。” 沈鹤心一沉,但黑暗中三皇子没看清他的神色:“那些私兵呢?” 三皇子听他这么问,有一瞬的怔愣,随后才道:“兵分两路,一部分已经进了宫,一部分去了京城各处。” 沈鹤心里的疑问在今天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宫里抽不出人手处置他。 太子本来出手对付自己,可后来皇帝昏迷,他便转而逼宫,如今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八千私兵,周奕手底下的兵也有两千精锐,再加上三皇子手里的兵,还有萧衡手底下的兵,加起来也能对付这八千私兵。 沈鹤心中怀疑,这么点私兵,太子就敢逼宫吗? 三皇子已经等不及了:“沈将军,还没想好吗?” 沈鹤此时看了看四周,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那些装扮流民的私兵的确开始下手了。 看来今天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殿下,当日微臣把虎符交给陛下,陛下归还了我一半。” 沈鹤目光直白地看着他,谁都知道的,皇帝不满他,千方百计夺了他的兵权,还不给封赏。 三皇子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儿,他皱着眉头道:“你先跟我走吧。” 虎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实际上三皇子清楚的很,他就不信,沈鹤亲自带出来的兵会认符不认人。 沈鹤暗暗低叹一声:“殿下,我回去和夫人说一声。” 已经等得心内如焚的三皇子,最终还是点了头。 姜娇儿瞪着眼睛,坐在床上等着沈鹤,心里默数到一百的时候人回来了。 不过他一边走,一边穿好了衣裳,明显是要出去了。 沈鹤拿起了架子上的佩剑,转头把姜娇儿塞回被子里“为夫有一件大事要去做,这两天京城不会安稳了,你带着孩子们待在家里。” 他顿了一下:“围墙还算结实,大门也厚实,如果不是我,谁叫你都别给开门。”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两人不用明说,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好,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沈鹤笑了笑:“放心,我一定尽早。” 沈鹤拿着东西离开了,出去前,他让管事把木门还像之前那么关着。 姜娇儿自从沈鹤离开后便没睡了,早饭过后,她去见了府里的能人异士。 “你们中有箭法好的,从今天起,一半守白天,一半守晚上,等这一段祸事过去了,有功的重赏!” 姜娇儿的月钱酬劳一向开得很大方,她口中的重赏又叫人心潮澎湃。 院子里众人或坐或站,他们看着眼前的女主人,眼里冒着炙热。 不一会儿,这里面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轻盈从墙上一跃而下,就看见大家伙儿都支棱着眼睛盯他。 他一愣,随后拍拍大腿:“东家,昨天晚上京里出事了,好几家粮店和银楼都被劫了!” “还有酒楼,早晨一大群流民在那糟蹋饭菜,昨天还求着京里的人可怜可怜,今天就一个个变成大爷了!” 姜娇儿握紧了拳头,转过身:“不管别人,府里加强警戒!” 第626章 破门而入 府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幸好她手底下有个轻功特别好的,每日都悄悄出府探听消息。 不过京城里的消息越来越古怪,那群当了大爷的流民没有嚣张两天,忽然被斩了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还挺兴奋,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再聪明些的,猜到了人家的主子出了问题。 可到了沈鹤离开的第五天,真正的危机来临了。 正午,沈府门外。 往日每家的大门虽然也是闭着的,但外边站有两个门童,找上门来的人和门童递上帖子,门童便会推开门进去询问主家。 然而如今,每家每户都是门户紧闭,外头空无一人,除了骑着马四处转的兵。 原本他们四处巡视,可如今他们都有了目标,几个权臣的家门口,包括沈府门外的,都站了一队快二十人的人马。 “沈夫人,小的知道您在家,我们哥几个天天替你们保家卫国的,不比沈将军差啊,你好歹给我们喝些茶水嘛!” 外头一个兵士说完,立刻引开一群人不怀好意地哄然大笑。 姜娇儿带着弓箭手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 “诶呀沈夫人,这两天您做得不错,确实不能乱跑。” “咱们不是坏人,要不您和哥几个说说话?毕竟天天在街上转着也无聊,您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好受吧?” 外头的人不停地叫嚣,姜娇儿在屋内只是听着,一动不动。 其他跟着姜娇儿人都气的浑身血涌,她只让他们不要动。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兵士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声音渐渐小下去。 等那些人离开后,众人才道:“真是一群不要脸的臭痞子!” 也有人建议着:“夫人,我仔细听了一下,外面不过十几匹马,想来不过那么十几个人,下次他们再来找事,我们就打出去!” 姜娇儿摇摇头:“不管他们如何挑衅,都不用理会。” 从沈鹤离开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会遇到些麻烦,如今那些人不过嘴上占些便宜,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自从那些人有意往沈家跟前凑,姜娇儿就不叫人出去打听消息了。 因为她知道,这是被人盯上了。 府里三个孩子跟着姜父,心绪还算平静,不过姜父虽然面上一副沉稳模样,到底上了年纪,一不小心就病倒了。 姜娇儿只能用灵泉水给他煮药,当初收集的粮食和药材在空间里小山一样堆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姜父这一倒下去,每日都用灵泉水养着,却也很难再好起来,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姜娇儿就知道他多半是心病。 “爹,沈鹤一定会回来的。” 姜父努力睁着眼,闻言躺在床上点头:“是,女婿是个本事的,你和孩子们都会好好的。” 姜父说话都费力,姜娇儿本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可他心里乱糟糟的,总是喃喃自语。 姜娇儿便在一旁时不时地应两声,突然,院子外头的声音忽然大起来了。 姜父又恢复几分清醒:“怎么了,是怎么了?” 姜娇儿挤出一个笑脸:“爹,我好像听到沈鹤的声音了,应该是他回来了吧,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了,我让他来看你。” 姜父一听,脸上就带了喜色,随后慢慢睡着了。 姜娇儿呼出一口气,让人守着姜父的院子,带着人出去了。 外头,水桶粗的木头横着的木门,此时正被大力撞击。 除了刚刚睡下的姜父,三个孩子也跑出来了,其他下人也跟着跑到大门附近。 “夫人来了!”管事有些激动,他看着不停被撞的大门,问道:“这可该怎么办!”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来的,沈夫人,你是蔑视皇威吗?” 姜娇儿上前走了两步:“你们想干什么?” 外头忽然安静了瞬息,而后有个兵士嗤笑了一声:“夫人,你想不想知道沈将军现在如何了?” “夫人,这门被撞开,也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我这还有人开始凿你家的墙了,今天,你定是要跟我走的。” 沈小甜听着外头人阴森森的威胁,有些害怕,抱住了姜娇儿:“娘。” 姜娇儿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个时候,应当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而且沈鹤一定是站在了关键的位置。 姜娇儿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现在处境不好,但是沈鹤成功了。 轻轻咳了一声,柔声冲着身后的人道:“你们退后。” 人群中,原先那个以“听”闻名的人顿了一下,小声道:“夫人,外头可能有三百精兵。” 那么多人! 姜娇儿挑眉,看来在劫难逃。 “你们先离开吧,避免无谓地牺牲。” 众人自然不愿意,可他们这么些人对上外面的人,也没有胜算,更何况还有三个孩子。 “碰”一声,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姜娇儿瞳孔皱缩,语气无奈:“好了,这下不用我操心了。” 第一个进来的人,披着黑甲,手持一把厚刀。 就是此人,在众人撞门的时候,用刀将那插门的木棍挑开来。 那可是水桶粗的木棍,姜娇儿眼神幽深,原来太子手底下也有些能人。 这样的人,只怕在场没人是他的对手。 “沈夫人,还有三位公子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他说完,扬手示意,立刻就有一群人推着那些下人和能人异士往后,随后又来了两个精瘦的男人给她们蒙住了眼睛。 “放心,说不定几位能保住命!” 来人雷厉风行,不给姜娇儿开口的机会,立刻把他们三人扔上马,随后似乎又下了地道,最后又上了许多级台阶。 停住的时候,姜娇儿的鼻尖微动,周身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一个出乎预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男声不经意响起:“沈夫人,别来无恙啊。” 随着眼罩被揭下,姜娇儿眉眼微动,身处尸身血海当中,她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天下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果然!沈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啊。” “沈鹤!你看这是谁,你再往前一步,我先杀了她!” 姜娇儿的目光向下,她正现在东城墙上,下面,是满身浴血的沈鹤,他抬头呆愣地看着她,仿佛失语了一般。 第627章 谋逆 像是一幅画突然活了过来,喊打喊杀的声音逐渐在耳边清晰。 身后三个孩子小心翼翼叫道:“娘?娘你在吗?” 刚才那个力大无穷的士兵一直跟到了这儿,听到沈知宝开口,他伸手就要去拉下他的眼罩。 姜娇儿神色一凛:“等等,殿下不过是想用我们一家的命逼迫我夫君退兵,眼罩摘不摘都无所谓吧。” 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象,姜娇儿不想让孩子们看见。 更何况,城楼下还立着有些呆怔懊悔的沈鹤。 伸出的手顿了下,兵士嗤笑一声,随后缩回了手。 “娇娇!” 沈鹤在城楼下一声嘶吼,随后迅速从旁人那里夺了弓箭,搭好弓就瞄准了太子。 太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三弟啊,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沈将军,父皇说得对,他对皇室只有敬没有畏!” 太子极其嚣张地说道:“一旦他对龙椅上的那个人,连敬也没有了,那天下就要易主了!” 三皇子骑着马就在沈鹤边上,他知道太子在挑拨离间,但不可抑制的,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毕竟他看得清楚,沈鹤拿弓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看着太子的眼神更像是在看死人。 沈鹤的双眼都红了:“殿下,他要杀我妻小,我杀他,难道不对吗!” 三皇子的眼皮猛地一跳,立刻道:“对,沈将军,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正要安抚两句,但太子又大声道:“退后!沈鹤,你再往前一步,我先杀了这女的!” 说着,架在姜娇儿脖子上的刀又向前两分,一阵细小的刺痛感,脖子上便有了微微的湿意。 沈鹤瞪着眼睛,不再动了。 “很好,往后退,沈将军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们退太远,这样吧,如果你退后一千米,我还你一个儿子,怎么样?” “退出五千米,就放了所有人。” 太子循循善诱,他的目光只盯着沈鹤,仿佛沈鹤才是底下人的主心骨。 姜娇儿心里气急,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挑拨离间。 而底下的兵,大多都是从西北跟着沈鹤的,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皇子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鸷,在沈鹤沉默的时候,他冷然开口:“沈将军,你真要退?” 这个时候放跑太子,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沈鹤沉默着,眼神里却透着坚毅,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做别的打算。 太子看见对面两人明显不和,不由得哈哈大笑:“三弟,你知道吗,父皇曾经跟我说过,我们兄弟两个,无论是谁登位,都不好把控沈将军,所以他会替我们清路的。” “啧啧,没想到三弟却用了沈将军铺路,怎么,现在你后悔了?” 三皇子并不后悔,如果不是沈鹤,今天赢的不可能是他。 但,他也不可能被一个臣子拿捏住。 “传我指令,所有人不可退!退半步者,斩首。退一步,抄家。退两步,夷三族!” 三皇子说完,转头看着沈鹤:“沈将军,你难不成真要为了你的妻小后退,别忘了,太子的兵这两日在京城里胡作非为,兵中将士的一些家眷也遭了难。” “难道他们不想报仇,就因为你是将军,所以要给你让路?” 不得不说,三皇子的确比太子强多了,三言两语就把沈鹤架在火上烤。 姜娇儿听见三皇子道德绑架沈鹤,心中更是焦急,手下动作更快了。 她手上的绳子太结实了,不过很快,她就能脱身了。 而沈鹤红着眼睛:“殿下,我,我不能放弃家人啊,那是我的妻,我的儿女……” 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异响,身边几个兵也惊讶地叫出了声。 沈鹤抬头,不知为什么一个低头的功夫,太子和姜娇儿就调转了局面。 只是,姜娇儿可比太子狠多了,她一边把刀架在人脖子上,一边把太子推到了城墙边上,大半个身子都被她推得探出去了。 “放了我孩子!” 太子身旁的兵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带着姜娇儿来的那个身手不错的,脸都涨成了猪肝。 沈鹤在底下看见了这一变故,立刻下了马,他抬头看向三皇子:“殿下,我去接孩子。” 三殿下的神色也轻松许多,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好。” 城楼上的对峙没有什么悬念,毕竟姜娇儿拿到主动权之后,十分强势。 其他人还想用三个孩子威胁她,但姜娇儿立刻就要断太子的腿。 一个断了腿的太子,就太不值钱了,毕竟做皇帝的人,身上是不能带有这样残疾的。 就算三皇子输了,皇家宗室还有许多人呢,更何况如今皇帝也只是昏迷而已。 再者说,就算那些兵愿意跟着一个瘸了的太子,太子可不愿意瘸了。 太子查的很清楚,他以为这三个孩子的分量并没有多重,毕竟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 他白着脸,让沈鹤上来把孩子带走了。 沈鹤领着三个孩子从城墙上下来了,而后,姜娇儿甚至懒得挟持太子。 太子身边的人甚至还认为最重要的人质还在他们手上,在看到她一把推开太子的时候,他们还隐隐松了一口气。 姜娇儿还在手上,那应该能逃出去吧。 变故就在众人松懈的那一刻发生了,她直接动了手,而离开的沈鹤就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立刻带着人冲过去了。 一时风卷旌旗,姜娇儿在人堆里就如同水里的小银鱼,从人群中游出来。 没人想到,她还没有这么好的身手,那些想要拦住她的兵,就和被鱼尾拍开的水草一般,躺在四周。 原先押着姜娇儿来的士兵们一愣,他在太子跟前是很得用的,因为他的身手不错。 如今看来,若不是怕误伤三个孩子,他可能带不来这女人。 原先太子听过姜娇儿各种各样的名声,还有人戏称,沈鹤都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真的看到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最后一刻,太子惨然一笑,叹道苦道:“成王败寇啊。” 一场变局到最后,只剩下杀得血红的街道,和搬了一夜的尸体。 第二日,红日初升,皇城依旧威严赫赫,刀砍斧刻并没有在古老城墙上留下什么痕迹。 三皇子穿着绣着麒麟的袍子,跟着几位大臣再次来到养心殿,更巧的是,在他赢了他大哥的第二天,皇帝醒了。 第628章 清算 皇帝自从旧疾复发,不说身上的病痛,他的精神就不大好。 再加上太子两次设局,叫他吐了几口血,再醒来,他更是疲弱不堪。 三皇子率众臣跪在他面前,众臣不敢言语,三皇子便哭着说了他大哥的不臣之心。 随后,再把太子给他下药的证据拿了出来,原来太子之前死了儿子后好不容易起复,便借着侍疾的名头进了宫,日日在养心殿讨好皇帝。 太子又怕皇帝好得太快,一时半会失去这样的机会,毒他是不敢下的,但却在皇帝喝的药里做了些手脚。 那些药吃了不会有大毛病,最多就是脾胃失和,久病不愈。 皇帝缠绵病榻,他就有机会进来献殷勤。 除非他觉得自己站稳了,不然他不会让皇帝“病愈”的。 正因为药没什么大问题,所以也没有人想到要查。 而后吐血,那是真的伤到肺腑了。 太医斟酌着跟三皇子暗示,皇帝没有多少时间了,三皇子便说让皇帝多歇息。 如今这个局面,他甚至不用说的太委婉,皇帝也自然知道自己的三儿子是什么意思。 他就差明说让他腾位置了。 皇帝想到这儿,老大和老三,一个省心的都没有,至于沈鹤,他更是没有心情计较了。 更何况,昏迷前他以为圣旨已经发出去了,不过是因为老大造反,沈鹤才暂时留京。 三皇子的雷厉风行,在此刻完全彰显出来了,他说让皇帝养病,就直接把人挪出了养心殿。 虽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虽然皇帝没说要如何处置废太子,但贬为庶人的圣旨已经盖上了玉玺。 三皇子自认和皇帝说的很明白,所以他应该是省去做太子的阶段直接登基了,既然如此,他就把原太子一家圈禁在东宫。 三皇子心里还有个疑问,逛着逛着,他就又到了东宫附近。 东宫的守卫立刻跪下拜见,里面的太子大声道:“三弟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三皇子思索了一下,随后肃着脸进去了,如今的太子更为落魄,天气越发寒凉,他却只穿了一件旧单衣。 “大哥。” 太子撇过脸:“当不起。” 三皇子跟他本也没有几分兄弟情,只笑了一声,随后道:“其实,今日来是有一事不明。” “大哥觉得太子之位不稳,所以才与我争,我理解,可大哥似乎非常恨沈鹤?” 三皇子也说不清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只是问:“难不成,大哥对沈鹤如此忌讳?” 太子哈哈大笑:“怎么会?头一次是因为我发现父皇对沈鹤猜忌提防,投其所好罢了,后面么,是沈信安找了我。” 沈信安手里有一万私兵,他答应和太子里应外合,但是要对付沈鹤。 他同意了,原本皇帝远调沈鹤的圣旨一发,沈信安就会在路上截杀沈鹤一家。 结果,圣旨被三皇子拦截,沈信安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再加上太子本就有意造反,此时沈信安又来游说,二人一拍即合,直接起事。 但沈信安说谎了,那一万私兵和流民一起混进城之后,他才知道,没有一万,只有三千能用的人。 而且那些人以前是沈家的隐户,专门养来做打手的,虽然有手段,但打起仗来,根本不是京城禁卫军的对手。 更何况沈鹤又带着他的兵来了,事到临头,太子还没被逼得不得已的时候,沈信安悄悄带着人离开了。 想到这儿,太子兀自冷笑,沈信安想脱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太子三言两语把针对沈鹤的事都推到了别人身上,随后看着三皇子青白的脸色,一脸嘲讽冷笑:“三弟啊,你说怪不怪,你没坐上那个位置之前,和沈鹤是朋友。” “可你一旦登基,那沈鹤反而变成你心里的刺了。” 三皇子冰冷的眼神扫过他,心里暗叹一声,随后道:“我和父皇不一样。”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身后,太子不知为何露出了两分痴笑,万万没想到,原来皇家父子,只有自己不对沈鹤忌惮猜疑。 所以他们一家三个,只有自己敢直接对沈鹤下手了。 太子在城墙上说的那一番诛心之言,到底还是在三皇子心里留下了痕迹。 但他自认为不是他父皇那种人,可心里又存了几分介意。 思虑再三,三皇子带着人去了沈府。 三个孩子虽然没看见尸山血海的场面,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出事了,回来之后,姜父更是自责。 姜娇儿和沈鹤哄着家里老的小的,两三天后,家里的气氛才好些。 夫妻二人心里也是又悔又怕,只不过在其他人面前不曾表现出来。 彼此依靠着安慰,取暖,缠绵。 二人黏黏糊糊呆了几天,就听管家说三皇子上门了。 城墙底下君臣算不上失和,却也闹得有点难看。但是沈鹤自觉自己不曾做错什么,在面对三皇子的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 “三殿下。” 三皇子笑了笑,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融洽起来。 “沈将军,我已经查清了,是沈信安策划了星图一事,还有后来用妻小威胁你,都是沈信安出的主意。” 一见面,三皇子就先卖了个好。 “只是,沈信安见势不对就逃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追了。” 沈鹤由衷地感谢,又道:“殿下,那日,是臣一时情急。” 三皇子摆摆手:“正如沈将军所说,那日,我也是情急。”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都释然了。 沈鹤听说沈信安带着离开的有三百多人,还是精兵,自然不可能再让他活着离开京城。 他心里着急要办这件事,就发现三皇子此时有些奇怪。 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几次忍住了没开口。 姜娇儿露面拜见了三皇子,对方看见她,便想到那日城墙上利落的身手。 最终,三皇子拿出了一卷明黄的圣旨:“沈将军,这是父皇昏迷前发出的,半路让我拦下了。” “但是现在,父皇醒了,他是不会收回成命的,你先看看吧。” 沈鹤夫妻两个心里好奇,立刻展开看了。 这是一道极简单的圣旨,只有一句话,让沈鹤立刻出发,去岭州庆安县任职,做一个小小的卫长。 第629章 报仇 庆安县出过名,因为庆安县旁边就是别国边界,所以也有驻军。 那边的驻军每百里设一个卫所,由一个卫长管着一千兵。 说起来,卫长不过就是个千户。 但庆安县的人从前以部族聚居,没有汉人的时候,他们有自己的“兵队”。 等到朝廷收复了岭州,在岭州设了朝廷,庆安县设了县令之后,汉人和那些部族里的人又矛盾重重。 本来是有驻军的,可那些岭州人又不愿意那些汉人围着他们的部落。 最后,朝廷和岭州人商议了许久,才决定驻军和岭州人一起守着边境。 而后就有了卫所和卫长,卫长虽然是汉人,但卫所还有个“头领”。 岭州人只听头领的话。 除此之外,庆安县还穷,岭州人不愿和外族通婚,还拒绝更多交流。 最为出名的是,前两年庆安县的海边发了大水,海浪打过来差点把庆安县给淹了。 岭州人认定是庆安县的汉人触怒海神,差点把县令给活生生烧死了。 两边爆发了一场战争,是汉人赢了,虽然赢了,但是两边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姜娇儿只能说,哪怕皇帝都病成那样了,他全身的心眼子还是不安分。 沈鹤沉默,虽然夫妻两个不畏贫穷,但庆安县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愚昧是能杀人的。 可要把妻小留在京城,只怕会被当成质子。 三皇子见沈鹤没有说话,立刻道:“虽然不能收回成命,但是这份圣旨太潦草,应当要商议一番。” 沈鹤的声音有些嘶哑:“应该的。” 三皇子笑了笑,随后看向姜娇儿:“如今宫里已经平定下来了,宜安前两日还闹着要读书,沈小姐呢?” 沈鹤神色没有变化,只有些干巴巴回道:“小甜受了些惊吓,大夫开了药,如今正在修养。” 三皇子从容点头:“那就等她好了再说吧。” 等到他一离开,姜娇儿立刻就变了脸色:“他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让小甜进宫!” 沈鹤的笑容也发冷:“他是想说,我们要是愿意把小甜留在宫里,那外派的地方就有商量的余地。” “若是不愿,只怕会分到一个和庆安县差不多的地方。” 姜娇儿气不过:“这人真是不能得势,一旦得势就不要脸了!” 姜娇儿烦躁地走来走去,两手掐着腰,手里的帕子让她绞了又绞! “放心,要走我们一起走。” 沈鹤一把搂住她:“坐在那个位置的人都有疑心病,你就当他病发了吧。” “不过,他要留下小甜,应当是真的怕了。” 毕竟,放在眼跟前,都还要防着他。真把他远远放走了,只怕在皇位上的人,又要想他是不是在招兵买马。 “那也不能把小甜留下!” 沈鹤轻笑:“当然,三皇子不傻,他知道我最在意家人,同时也最不喜别人用家人威胁我。” “应当是试探,不过到时候,咱们一家可能真要被分配到一个特别穷的地方了。” 越穷,那些人才能越放心。 沈鹤看得清楚,三皇子如今是被太子的话吓到了,再加上那份圣旨也的确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同时,那日在城墙下,三皇子还怕自己心里生了怨。 这么一来,才有了诸多试探之举。 沈鹤前前后后给姜娇儿分析了一番,听到最后,她重重一叹:“不管穷不穷的,走远点也好,说白了还是那句话,天高皇帝远。” 想做什么都不用顾忌太多。 姜娇儿在饭后睡下了,沈鹤看着她的神情安然了,这才换了身衣裳离开。 一路直奔京郊的新兵营。 萧衡见他来还很震惊,想着是不是三皇子对沈鹤有安排了。 谁知他一开口就要人:“见沈信安了吗?” 萧衡一惊,随后道:“沈家出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沈鹤却挑了挑眉,道:“或许是回来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之前沈鹤和北凉对打的时候,曾经率着两百人潜伏在敌方的阵营里。 北凉有一些汉人模样的兵,他们一般是汉人奴隶生下的孩子,北凉人喜欢用他们设陷阱。 那些人既不被汉人接纳,也不被北凉接纳,他们又恨又麻木。 沈鹤和那个阵营的人攀上关系,就带着两百人藏在他们的军帐中。 呆了四五天都没人发现。 在军营里,如果有人打掩护,藏两三百人再容易不过了。 沈鹤知道沈信安也有几分本事,尤其是他居然保下沈家那么多私兵,实在不能小觑。 况且,沈信安的骨子里还有种不安分的自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他总觉得沈信安会用这个方法,于是对着萧衡吩咐:“去让人排查新兵,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沈鹤的判断非常准,没一会儿那些人就骚乱起来,可惜沈信安只有三百人。 萧衡气急败坏地让人射杀那些抢了马的人,沈鹤也拉开了弓。 人群里,他一眼就认出了沈信安。 几百人对几千人是没有胜算的,哪怕是在新兵营。 而沈鹤的箭也正中沈信安的心脏,随后,他确认了那人的确是沈信安之后,没说什么就要走了。 沈信安忍着痛:“沈鹤,我不服!我不服!” 沈鹤轻轻瞥了一眼,随后把手里的弓还给了萧衡:“人死之后,送到三皇子府上。” …… 大事已定,皇帝在一个精神头好些的日子,写下了禅位的诏书。 随后,京城里紫烟阵阵,满城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盛景。 虽然还没有办理登基大典,拥护三皇子的大臣们便都得了信。 至于沈鹤,也没人去探听,毕竟人家在太子逼宫的时候,那可是站在三皇子身边的! 拿个首功也不为过。 择吉日,登基大典之后,三皇子称帝,号文康。 文康帝一上位,就开始论功行赏,跟着他的大臣都升了位,就是小有功劳的臣子,升不了官,女儿也进了宫。 京城内又大赦了一回。 除了那些挡了文康帝路的,基本上人人都得到了想要的。 这时候,沈将军一家就非常扎眼了。 原先的伯爷封了,到现在府里的牌匾还没换下来,去修墓,还惹了一身腥。 如今论功行赏,文康帝又好像忘了他一样。 第630章 琼州王 正午,养心殿。 国师依旧在对弈,只不过对面穿龙袍的换了个人。 黑棋落子,文康帝的嘴角微微翘起:“国师,你输了。” 国师抬起的手还握着几个白子,见状,放下手笑了笑。 一旁的大太监送上茶水,文康帝让人把棋盘收下去,他脸上带着笑,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审视:“爱卿,朕见你这两日心不在焉,可是姑母出了什么事?” 长公主多病,他是知道的,但有太医精心调养着,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国师摇了摇头,随即道:“陛下,臣在想沈将军。” 他倒是直接,文康帝被他唬得一怔,随即道:“朕对他另有安排。” 国师还想再说什么,可文康帝单问起长公主来,国师只能跟着回话。 君臣聊了一盏茶的时间,文康帝便说乏了,国师的情绪早已收敛好,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如今养心殿的文公公是从皇子府跟过来了,最明白文康帝的心情。 “陛下,这国师大人是什么意思啊?” 文康帝脸上显出几分复杂来,他是在前太子逼宫的那日才发现,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竟然是国师的人。 他费了好多功夫都没能收服大太监,而对方却对国师唯命是从。 这个国师,藏得太深了。 “是想问朕沈鹤的事,朕没想到,沈鹤一家子还没着急,外面人的心思却浮起来了。” 文康帝登基一个月以来,由于对沈鹤一家的态度叫人看不清,不知多少人试探揣测。 看来是拖不下去了。 “叫人伺候笔墨。”桌上摊开明黄的丝帛,文康帝落笔之后又抬头:“传沈鹤觐见。” 小黄门唱喏的声音一道接一道,等宫中的人把沈鹤带进来,还不到半个时辰。 外面有人早就盯着沈家的动静了,这时候见沈鹤进宫,一时都骚动起来。 宫里有人四处打听着,就连沈府也热闹起来,来拜访的夫人一个接一个。 沈鹤正要下跪行礼,里面的那道声音及时道:“免礼,赐座。” 说完,文康帝从里面走出来。 如今的文康帝和之前没登基的那个三皇子相差甚远,仿佛龙气加身,浑身上下笼罩着叫人忍不住退避的威势。 “朕自登基以来,事务繁忙。今日叫爱卿过来,是因为,你该给朕一个答复了。” 不说他该给沈鹤一个合理的处置,偏说沈鹤该给他答复。 这话怪的很,但沈鹤几乎是立刻就想到那张潦草的圣旨。 “微臣听凭陛下的吩咐。” 文康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看着沈鹤,忽地叹一声,随后脸上也出现了笑颜模样:“沈将军,朕要是与你说笑,你也这副死人脸?” 沈鹤并不笑,他只道:“陛下,微臣不会说笑。” 这就纯粹是骗人了,三皇子可见过沈鹤说笑的模样,虽然不是旁人那般轻佻,却也有几分轻松温和。 但…… 文康帝脸上笑意渐失,挥了挥手,文公公就从里面捧出个盘子,上面放着两份圣旨。 “爱卿,以你之功,朕封你个卫国公也不为过。” 皇帝慢悠悠说完,眼睛却紧紧盯着沈鹤的反应。 沈鹤抬眼,目光坚定:“陛下,臣护驾平逆乃是分内之事,臣不敢领受。” 文康帝正了正衣袖,眉头轻蹙:“罢了,朕直说就是。因为有先帝的圣旨在,所以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呆在京城里做个清闲的卫国公,可说实话,朕不想我朝战神还在壮年就泯然众人。” “另一个选择,朕给你选了个地方,虽然穷,但是能让你发挥余热。” “朕不是随便选的地方,那是海将军的祖地,你如今是海家后人,海将军当年至死也没能衣锦还乡,你倒是能替他正名。” 皇帝说着,始终盯着沈鹤的反应。 他说到海将军时,沈鹤喉头微动,他便知道他的选择了。 如此,皇帝停顿了一下,忽然说道:“沈鹤,听旨。” 沈鹤立刻跪在地上。 大太监在一旁立刻道:“奉天承运……封海成远后嗣沈鹤为琼州王……” 沈鹤有些不敢置信,他只听到文康帝封了他做王爷。 自太祖建朝,哪怕曾说过要与海将军共享江山,但是在他死后,也不曾追封王爷。 可以说,文康帝是建朝以来第一个封异姓王的皇帝,怪不得今年的年号叫康元。 这个“元”有些不同啊。 “沈将军,你便择日启程吧,说实话,朕看到你也头疼的很,但朕也不想埋没你。” 听到文康帝这番近乎“剖白”的言语,沈鹤才反应过来圣旨上的内容。 琼州是海将军的祖地,如今封给了他,他便要带着妻小去封地了。 “是,微臣谢主隆恩。” 文康帝笑了一声,忽的道:“沈将军,你家的小女儿如今好些了吗?若是不太好,让她留在宫里给朕做个干女儿也好。” 沈鹤神色一凛,真是不能有一丝松懈啊。 “陛下,小女已经大好了,可以上路。” 文康帝冷哼一声,转头就走:“那爱卿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去吧!” 文公公笑眯眯把圣旨递给沈鹤:“咱家先和王爷道声喜了。” 沈鹤从兜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文公公的手里,对方的笑意更深几分:“王爷,快回家去吧,虽说琼州穷了些,但您是王爷呢。” 一个王爷,就算封地再穷,也穷不到他头上。 沈鹤点点头,来不及应付那些来打探的官员,立刻就回家去了。 沈鹤封了王,并没有什么说不得的,他懒得应付旁人,但是和文公公搭话的人,文公公都说了实情。 一时间,沈鹤封王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大街小巷。 沈鹤急匆匆到家,姜娇儿便打发送走了那些夫人。 “娇娇,我被陛下封了王,只是封地在琼州,陛下让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 姜娇儿怔愣住了,她反应了半天才开始想,琼州在哪个地方。 姜父带着孩子们从外面回来,闻言,摸了摸脑袋:“那我是不是也得回去收拾东西。” 他的家当都在乡下,女儿和女婿都要走了,他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第631章 琼州到了 沈鹤在京城有不少旧友,就连兵部尚书,也自认为和沈鹤有几分交情。 更别提周奕和萧衡之流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鹤走得这么着急,连送别的时间也没预留。 除此之外,众人心里还有另一层考量。 文康帝和先帝实在不同,这么重要的事情,愣是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而圣旨一下,沈鹤一家就要举家搬迁了。 此时,沈府正在匆忙收拾东西。 方成听了消息就带着一家老小,赶着马车来了,他是一定要跟着东家的,哪怕京城里的万汇居做的再好,没有东家,京城的万汇居也不过是一家分店而已。 沈鹤叫人送了姜父回京郊乡下,他先去收拾东西,马车会拐过去接他。 等到东西都打包好了,家里的五辆马车都派上用场了,实际上更多东西都被姜娇儿放到空间了,不然五辆车肯定是不够的。 家里仆人除了寻风几个贴心的,剩下就只带了管家。 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车、人组成的队伍就出了巷子。 沈鹤一家人坐在马车里,姜娇儿有些抱怨:“怎么走得这么着急,是不是故意折腾你的,你说新皇也真是,既然卖了好给你,为什么还要来这一出!” 沈鹤笑了笑,如今他心情舒畅,反而果然开朗。 “文康帝是开朝以来第一个封异姓王的,没有祖制可考,只怕咱们晚点动身,可能就走不了了。” 御史台那群人,说白了有时候就是搅屎棍。 不管什么事儿,好的烂的都要掺一脚,还有礼部,两方联合,说不定还要来个死谏。 可“异姓王”走了,那些人就只能望着个人影,哪怕心里再不服,却也已成定局。 京郊的十里长亭,一些人骑着快马,早就等在那里。 亭中有数杯浊酒,沈鹤的车才到,就被一群人拉下来了。 打头的就是萧衡:“将军……不,王爷,你可不厚道啊,就这么悄悄走了,要不是宫里消息出来,只怕我以后只能去琼州寻你了!” 一些平日里亲近的将士纷纷调笑,沈鹤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先喝了三杯酒。 老尚书被人推着往前,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酒是喝不了了,拍了拍沈鹤的肩膀:“沈将军,琼州那个地方乱,但有了你,肯定要变样,你多保重!” 老尚书倒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周奕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他先干了一杯酒,目光落在沈家车队上,天寒,他呼出的气飘出一阵缥缈的白烟,仿佛一个叹息。 “求仁得仁,保重。” 周奕没有多做停留,他喝了酒,便上马回京了。 沈鹤冲着众人作了个揖:“多谢诸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总是在不断离别。 姜娇儿从车上带来一壶热茶,清了清众人的酒气,就这么离开了。 至此,沈鹤一家终于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城墙上,看着逐渐在白茫茫的四野消失的黑点,国师垂了垂眸,饮下一杯酒,转身回去了。 京城的路不太好走,毕竟路上开始下雪了,马车没有特意做防滑,总是碰到各种情况。 直到走了快半个月,路上的情况才好些,毕竟越往南,天气越热。 走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眼见的树和水多了起来,那些被雪覆盖的山头一日一个变换,很快就能看见他们路过的山头有些还是青苍色。 三个孩子有些惊讶:“娘,快要到春天了吗?今年的春天怎么来的这样快?” 三小只说着,还露出遗憾的神色,毕竟这才见了几场雪,今年还没怎么玩呢。 沈鹤听着天真的童言童语,便和他们讲起了南北方的差异。 长篇大论的一天,三个小孩心里只有以后再见不到雪了,满心遗憾。 路上,姜娇儿总算回过神来,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鹤:“真没想到,三皇子居然封你做了王爷,我还以为他让你做个总兵就了不起了。” “王爷有什么,总兵手里有兵权,王爷虽然也有些权利,但是不能养兵啊。” 沈鹤思索了一下,如此说道。 姜娇儿却比他看得明白:“你天高皇帝远的,养些私兵还不容易?只让你做个总兵,太委屈了,不管怎么样,和三皇子,到底还有几分香火情。” 沈鹤点了头,如今的文康帝和太上皇可不一样,听说前太子也死了,他可一点不像太上皇。 姜娇儿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了一些琼州的资料,发现琼州的确穷,但是也不像庆安县那样穷凶极恶。 单从她得到的资料里来看,只能看出琼州是受了海寇的侵扰,当地人又不善耕种,基本上他们的祖业都是打渔。 而打渔人只能勉强糊弄个温饱,且那地方的文化教育也不怎么样,很少听说有琼州考上来的举子。 从民生到教育,整体都提不上来,所以自然不富裕。 “琼州的知府是王柄,武平十二年的进士,今年已经是第四个任期了。” 姜娇儿啧啧两声,这个王柄也是倒霉,在琼州这个地方做了十几年知府,愣是没有挪地方。 琼州是个穷地方啊,又有匪寇,就算有人刷政绩,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所以这个王柄,应该没什么背景。 沈鹤“嗯”了一声,老尚书和他说过这个王柄,只说是老实人一个,没什么能耐,但是个好人。 他能做琼州知府,也是当年一个阴差阳错,听说是救了一个大人,对方便提拔他。 王柄从县令做起,因为老实也得罪过人,最后升迁的时候被调到了琼州做知府。 沈鹤说了说对方的情况,姜娇儿一时也没有太多想法,不管怎么样,总要实地考察才知道该如何做。 全程走的都是陆路,将近走了三个月,沈鹤带着家当才到了琼州府城门下。 远远看去,府城的城门大开,一队人早就等在门口。 等到沈鹤近前了,那些人开始耍起旗子来,人群里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狮子,舞狮的人也学艺不精的样子。 等铜锣停下,一个看着六十多的老人上前来:“是王爷吗?” 沈鹤下了车,拿了自己的印信递给他:“是王大人?” 王柄高兴地脱帽:“是,下官正是琼州知府王柄,咱们琼州百姓听说王爷要来,早早就等在城门下了!” 第632章 接风 沈鹤的战神之名传遍朝野上下,琼州虽然是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但等到沈鹤成了海家后人之后,琼州人也知道他了。 最后,就是琼州王的消息,紧赶慢赶的,也在一个月之前传到了琼州。 其实大多人都不看好这个异姓王,毕竟这个穷地方。明显是沈鹤功高震主,所以被发配了。 至于王爷的名号,琼州人头顶上不止一座大山压着,来了一个王爷也不过是多了一座大山而已。 所以琼州上下,最高兴的是王柄。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终于和自己和解了,原来朝廷没有忘记自己。 至于那位帮过自己的大人,虽然已经去了,但他觉得那位大人在天上也保佑着他。 王柄对沈鹤十分热情推崇,当即率人簇拥着沈家人进了城。 琼州不愧是个穷地方,姜娇儿在车上就看见了府城破烂的城墙,进了城后更是叹为观止,城里就没有几座小楼,全是土墙盖的低矮庭院。 天气潮热,那些百姓也穿着单衣,但是补丁是一层累一层的,明明是在府城,姜娇儿还是闻见了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她知道琼州靠海的小村落都是打渔为生,可这里是府城啊。 街上路过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面目中透露着一种平静的麻木。 那些人脸上早早爬上了沟沟壑壑,看人的时候皱着眉,不看人的时候也皱着眉,遮不住胳膊的袖子下面,是一双污黑的手。 那些小孩子的指甲缝里都是黑黢黢的,也不管不顾往嘴里塞,身边的大人就仿佛没看见,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的目光落在沈家的车队上,一路上又添了几辆车,如今真说的上是车队了。 最前面沈鹤一家坐着的马车,外面的外衬都是绸布,而这里的人穿的都是一身绽开的麻布。 王柄带着人往知府走,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半路,人群骚乱起来,那些人开始冲着沈鹤车队里后面走路的家仆护卫伸手要东西。 这些人突然就变成了一群乞丐,如果不是知道王柄是个老实人,姜娇儿几乎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带着一群乞丐来迎接他们了。 但琼州的府城好像就是这么穷。 除了这群人突然伸手要东西有些不对。 王柄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吩咐左右去赶人,一边赶,他们口中还说着:“再来闹事,下个月的救济粮就不发了!” 此话一出,有些人立刻就迟疑下来,但也只是一会儿而已,很快那些人又贴上来。 王柄急得一张老脸又红又青,脸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 他扭头冲着沈鹤道歉:“王爷,王爷恕罪!下官失责,下官失责!” 沈鹤的眼半眯着,或许这些人第一次伸手的时候,他们是刁民。 但等到王柄威胁驱赶,他们还紧追不退,那就是有问题。 这些人最多能从沈家人这里要过来几个铜板,可官府会发给他们救济粮,权衡考虑过后,他们仍然要闹事。 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人是受人指使的,不仅如此,那人还给出了比救济粮还好的价格。 车队正乱着,忽然听见一声马啸,一个手持长枪的男人迎面而来,他三两下就驱散了人群。 “这是皇城来的琼州王,尔等刁民,竟然敢冒犯王爷,不怕杀头吗!赶紧滚!” 那些百姓仿佛被“杀头”两个字吓住了,一下子四散开来。 马上的人轻盈下马,带着笑冲着沈鹤行礼:“下官李志,见过王爷。” 沈鹤抬手免礼,呵呵,背后之人这样嚣张,居然敢耍到他眼前来。 “王大人,本官来的可及时?” 王柄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惜看出他憋得难受,但还是道了谢。 姜娇儿带着面纱下了马车:“夫君,到底怎么了?” 李志眼前一亮,只闻其声,只见其形,就知道眼前这个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从京中送来的消息看,沈鹤没有妾,却有个乡下的妻子。 怪不得沈鹤一直没有休了这个糟糠之妻,这样的美人,占着正妻之位又如何。 不等沈鹤开口,李志便道:“这位就是王妃了吧,下官李志,方才有人闹事,王大人处事太过文气,下官就把他们赶走了。” 姜娇儿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她不过是想知道这个李志是何方神圣,目的又是什么。 但没想到这李志也太能屈能伸了点,而且还搞了这么一出。 说实话,这手段有点恶心。 所以,道谢的话就在嘴边,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幽幽看着沈鹤。 沈鹤心里觉得好笑,立刻厉声道:“正乱着,你赶紧坐回去。” 而后又转而向着李志夸了一句,说他来得及时。 道谢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但他是王爷,所以高高在上的假意夸两句,还是可以的。 李志呵呵笑,仿佛真的在意沈鹤这么一句夸,而后又转头问道:“王大人,听说你特意准备了一些好菜,那我再添些好酒,正好给王爷接风!” 王大人宴请沈鹤可不敢说是接风,听到李志大放厥词,他赶紧道:“王爷,下官的确准备了些饭菜,若能有这个荣幸,下官的祖坟只怕要冒青烟了。” “只是,如今琼州还没建王府,这才想宴请王爷在府衙小住。” 总之王柄想把人拉到府城的知府衙门。 沈鹤看了看破烂的街道,最终同意了。 一路上,李志的嘴就没停过,从些只言片语里,沈鹤才明白李志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志是琼州的总兵,琼州一共有十万兵,其中三万是水兵。 与王柄不同,李志这个人的眼神看着就不安分。 琼州穷,所以人少,哪怕十万兵,也完全够震慑一方。 从某个角度来说,沈鹤完全理解李志不经意间表露的狂傲态度。 甚至城门那一场,他的手段够无耻,甚至也不怕沈鹤猜到他。 明摆着告诉他,这就是下马威! 可沈鹤是什么人,他的西北兵曾有百万,李志那些小动作,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等到了知府衙门,李志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同样的,他也在从沈鹤的言语间揣测沈鹤,但最后他的脸色格外凝重。 王柄反而心情好了许多,一进门便让下人们准备起来。 还把府里的主院收拾出来了。 第633章 礼物 王柄自以为自家准备的那些还算隐秘,可他哪里知道府里早就变成筛子了,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 他的妻子是老家娶的秀才之女,其实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什么治家之能。 他的大儿子还在琼州通判手底下做事,又容易被套出话。 回家的时候,琼州府城有头有脸的早就等着了。 众人齐齐跪下拜见沈鹤。 知府花了大价钱的饭菜,真成了琼州众人给沈鹤一家的接风宴。 席上,众人坐下首,又小心翼翼讨好着,沈鹤虽然有意让他们不必搞得人心惶惶。 但是他天生一副冷脸,更有战神之名加持,除了李志,其他人都缩手缩脚的。 不过总有人胆子不小,如今王柄第一个伸出手去要抱大腿,其他人不敢,却也不甘心。 “王爷,这琼州还没有王府,王府的建造又要符合规制,不知这王府,王爷准备何时开工?” 王柄的脸立刻拉下来了,桌上的气氛也微妙起来。 沈鹤抬头,自然清楚看见了王柄的脸色。 姜娇儿本来安静地坐在一旁,但这时候,她也忍不住打量起说话的人了。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王柄心一横,早说晚说都要说,更何况今天琼州的富商都坐在这儿了,不是要机会么,他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王柄立刻诚惶诚恐地跪在沈鹤面前:“回王爷的话,要是王府现在开工,只怕是不行的,衙门没有那么多银子!” 可能是谁都没想到王柄会自揭老底,都愣住了。 就是李志,也一时晃了神。 姜娇儿抬头,旁的夫人哪里敢说话,她却笑盈盈道:“来的匆忙,陛下并没有吩咐,但是陛下爱民如子,我们也不敢劳民伤财。” “王府的事,诸位就不必操心了。” 不必操心是什么意思?盖还是不盖? 众人心头发痒,却又不能逼问,只赔笑着含糊两句。 李志浑身的血都向下涌去,看来这个美人还不是个花瓶。 能帮男人做事,又长着一张天仙的脸,要是他,他也不会停妻另娶。 殊不知,在场的夫人们暗暗咋舌,还有张着嘴不知所措。 她们没见过姜娇儿这样的女人。 沈鹤点头表示王府的事情王妃会料理。 席至酒酣,又歌舞助兴。 虽然琼州贫穷,但女子也有美貌的,来的时候姜娇儿便看到了,这里的女子身材娇小,若是标致身材,也称得上是玲珑有致。 可偏偏,跳舞的里头,有两个女子像两条水蛇一般彼此交缠,这样暗示意味浓重也就罢了。 偏偏这两个人的目光总是欲断不断地牵扯在沈鹤的身上。 沈鹤正襟危坐,可不一会儿,他也觉出不对来了。 王柄其实也纳闷着呢,他是掏了几两银子,让家里管事请几个会吹拉弹唱的过来助兴。 可这……也太专业了点。 这时候,李志又冒头了,他拍拍掌,大笑道:“可巧,可巧!王大人怎么把我府上的两个小雀仙都给找来了。” 王柄一愣,“啊”了一声,可李志根本没理他,而是看着沈鹤:“王爷,下官的两位小雀仙,也调教许多年了,如今两人不敢和京城的伶人相比,但是她二位也是不错了,算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姜娇儿的筷子停在嘴边,这就送人了? 李志未免太急太莽了些,不过她笑笑,抬起头。 沈鹤一双利眼看着李志:“本王不喜欢夺人所爱。” 李志挠了挠头,做一副憨厚样子:“王爷,你看看她们的眼睛,哪里还有我这个旧主啊,您这不是夺人所爱,这是成人之美!” 没想到沈鹤一开口就是拒绝,那两个小雀仙也不跳舞了,立刻跪下哀怨地盯着沈鹤。 同时也哀怨地盯着姜娇儿,不等沈鹤再说话,两人更是直接越过他,去求姜娇儿了:“夫人,奴婢为了跳舞,早就生不了孩子了,余生只希望能够呆在王爷的身边,侍候王爷王妃。” 另一位也道:“王爷慧眼识珠,从王爷的眼里,奴婢终于看到了知己二字,唯愿王妃成全!” 她们下意识以为,男人怎么会不想纳妾呢,一定是家里女人太厉害。 殊不知,沈鹤已经厌烦到极点。 姜娇儿悄悄按住他的手,随后变了脸色:“成人之美?” “李大人,你这礼物,送得也太随心了些。” 虽然姜娇儿没说两句话,但是在场的人看见姜娇儿那张脸,都以为她是个能笼络住男人的温婉女人。 可没想到她忽然就变成了呛人的辣椒:“李大人,你看看你这两个舞女,浑身上下干巴巴的像个男人,这就算了,长得也磕碜,你好得挑挑吧,你不挑,我们王爷还挑呢!” 那两个舞女如同被雷劈的模样,跪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李志也阴了脸,一双阴鸷的眸子盯着那两个舞女。 虽然姜娇儿说的太过嫌弃,但不知为什么,在场的夫人们竟然相信了她的理由。 就是啊,跟着王妃娘娘比一比,那两个就好比一截木柴,哪有男人会舍弃美人抱着木柴睡觉啊。 其实李志的内心除了愤怒外还有激动姜。 娇儿说话的时候,那眼里也盛满了情意,一颦一笑都动人啊,真不是凡俗可比! 沈鹤咳了一声,心中余怒全消,甚至还有些想笑。 李志果真能屈能伸,他把两个不甘愿,又愤恨的女人叫了回来:“还不退下,别在王妃娘娘面前丢脸了!” 说着,李志又讨好地冲着沈鹤道:“王爷,下月初一,营中水兵检阅,还请王爷赏脸一观。”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他们可不觉得李志真抱着什么正经心思。 姜娇儿微不可闻地摇摇头,沈鹤便道:“下月初一,若是本王腾得出时间,再看。” 李志不是傻子,他听出沈鹤的意思了,分明就是拒绝! 李志笑了两声,回头看见那两个舞女还眼巴巴望着沈鹤,当即沉下脸。 挥挥手,叫来两个外面站着的兵:“李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志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道:“赏你们了。”说着,他的手指了指向两个小雀仙。 这两人其实是他的姨娘,但他眼都不眨地当着沈鹤的面就送了人。 姜娇儿哼笑一声,看着舞女苍白的脸,冷声道:“王爷,我就说李大人的礼物太不用心了。” 第634章 不要拘谨 来琼州的路上,姜娇儿只在马车上调笑过几句,带着玩笑意味地叫过两声王爷。 但面对心思各异的琼州众人,她立刻进入了角色,桃花般的脸上勾勒出了锋利的棱角,眉眼间一抹厉色,眼眸森然打量着坐阶下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李志。 李志在瞬间生了窒闷之感,他居然感受到一丝恐惧! 可他下一刻松了神,嘴上嗤笑一声。 “王妃娘娘,王爷这不是没收下她俩,下官难道还没有处置两个奴仆的权利了?” 李志直勾勾的,十分挑衅地看着姜娇儿。 沈鹤看的分明,眉心紧拧。 姜娇儿对两个舞女并没有多少同情,她们刚才还对沈鹤有心思呢。 可李志太嚣张了。 席上没人再敢大声说话,四周伺候的奴仆更是屏住了呼吸。 沈鹤抬头,看着那两个被赏了女人的兵。 李志敢挑衅空降的王爷,这俩可不敢。 两人就这么被推出来,浑身上下都打着无措畏惧的哆嗦。 沈鹤的目光越过李志,落在了左边站着的小兵身上:“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娶妻?” 小兵看起来二十多岁了,按道理来说应该娶妻了,可琼州的兵死的快,也死的多。 他跪下道:“回王爷的话,小的刘金,年二十六,尚未娶妻。” 他说话的时候还算利索,虽然怕,但不曾丢丑。 沈鹤想了想:“既然这样,安置她也需要着金银,你来王府上做个护卫吧。” 说完,他又看向另一个护卫:“你也是,你二位家里都有什么人,本王一道安置了。” 李志眼睁睁看着手底下两个兵几乎喜极而泣。 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大头兵,今日恰巧轮到他二人当值,基本上军营里的人都知道,李总兵的确有几个贴身护卫,武艺高强。 但那几个护卫一直隐在暗处。 若不是这一次阴差阳错,他们这辈子最多也就做个百户了! 更何况海寇一来,每次都死伤许多,能不能好好活着还不一定呢。 这两位可不是李志的私兵,所以,沈鹤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去留。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对李志的任何忠心,却在被告知沈鹤马上派人去接他们的家小时,两人涕泪齐飞地冲沈鹤表示,他们誓死效忠。 处理好了那两个兵,沈鹤微笑道:“诸位不要拘谨。” 他拿起筷子,做了个表率。 众人纷纷跟着夹菜,除了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李志,所有人的脸色都生动非常。 亲近些的忍不住把头凑一块儿窃窃私语,姜娇儿听得很清楚,他们在说李志。 “这位御下也不怎么样啊。” “呵,你怎么不大声点,当着他的面就敢说!” 开了头的人声音更低了:“这不是,来了大人物……要我说,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哎,关我屁事,我只想大家太太平平的,好让我多赚些花用。” 李志捏着酒杯的手越来越使劲儿,只听“啪”的一声,那瓷杯就碎了。 细碎的瓷片扎了他一手,王柄大呼小叫:“诶呦,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呀,你再不舒服,也不能拿自己撒气啊。” 王柄明明高兴的很,还故作忧虑,眉头又扬又皱,像一条扭曲的毛毛虫。 “呵,痛失两个爱将啊。” 沈鹤头也不抬:“李大人,不管在哪儿,他们都是为陛下效力,你说对吧?” 李志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站起来:“王爷,下官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这就告辞了!” 说完,他根本不等沈鹤的反应,直接就出去了。 沈鹤还没怎么样,王柄却气得咬牙切齿:“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家伙!” 姜娇儿冷笑一声。 李志走了,宴席突然热闹起来,坐着的人里有几个县令,更多的是本地富商。 王柄一个个介绍过去,他们有些是卖木材,有些是卖茶的,卖碳的之类的。 总之,他们做的生意,就是和海产没多大关系。 再加上,以姜娇儿的眼光来看,琼州的富商并没有多富贵,他们身上的衣裳最贵一套下来不到三四百两。 这要是放在京城富商那里,有些低调的布料,那也是动辄千两一匹的。 不过姜娇儿也没深究,她只是不动神色地观察着,那些夫人也不敢和她搭话,是以只有沈鹤多说了两句。 月上中天,那些人才陆陆续续离开。 王柄再次向沈鹤请罪,他说李志目中无人惯了,李家从三十多年前就在琼州经营了。 如今琼州的兵力不足,那些兵基本上都被李家掌控着。 与其说王柄是来请罪,不如说他是在提醒。 沈鹤点头:“王大人,李志的情况,本王大致知道了,你放心,他不敢轻举妄动。” 若真要动,李志也会先去京城调查一番,动手前还要仔细琢磨。 毕竟沈鹤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若是惹上不能惹的,只怕李家要完蛋,李志必然要查清他在京城有没有靠山。 所以沈鹤直接调走了李志的人后,他忍住了。 次日。 姜娇儿早早就醒了,路上奔波劳累,但在马车里也只能整日睡。 到了地方,反而睡不着了。 三个孩子却是好不容易睡了安稳觉的,醒得就晚了。 等到一家子吃完饭,早已经日上三竿。 沈鹤带着媳妇儿孩子准备出去逛,半路上却被王柄拦住了。 王柄当了小半辈子的官,不可能一点城府没有,只是面对沈鹤,他好似精明不起来。 看着王柄吞吞吐吐的模样,沈鹤直接道:“王大人,到底何事?” 王柄无奈,只能实话实说:“王爷,外面传了些不好听的话,琼州混子多,孩子太小,要不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他没说清楚,沈鹤立刻派人出去查了。 没一会儿,府城里“不好听的话”就记录在纸上呈给了沈鹤。 不知是谁说的,竟然说沈鹤来当琼州王,是为了躲避打仗,而李志邀请沈鹤去阅兵,沈鹤拒绝了。 他对琼州百姓的生死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想赶紧盖好王府。 总而言之,最重要的就是 沈鹤对琼州百姓的生死不在意。 第635章 捡孩子 根本不需要调查,放出这种消息的人绝对是李志。 因为这手段和城门口那一出如出一辙。 王柄有些忐忑,他考虑许久又找来了,毕竟沈鹤一家被百姓排斥,迁怒还算小事,怕就怕有人浑水摸鱼,找厉害的行刺。 “王爷,如今琼州已经入了冬,正是海寇猖獗的时候,这时候放出这样的消息,真有些要命。” 沈鹤抬头,并不像王柄那样紧张:“放心,本王有应对之策。” 跟着一块来琼州的有几个高手,应付李志的人绰绰有余,更何况,如今的沈云升和沈知宝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就是最娇弱的沈小甜,也有几分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敏捷和力气。 王柄前脚走,后脚姜娇儿就知道了这件事儿。 她猛地拍桌:“这个李志活腻了!沈鹤,你要怎么办!” 姜娇儿瞪圆了眼,一眨不眨盯着他,沈鹤怕自己一个说错,她就要亲自上了。 沈鹤把人拉进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一只手环着她:“嗯,李志的确可恶。”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至少海寇猖獗是真的。” 她听得出沈鹤的隐忧,哪怕现在他还没生出对琼州的归属感,却已经把那些瘦弱的子民当成了他的责任。 姜娇儿心头的火气渐渐冷却,不过到底不甘心:“那你想怎么办,放任不管?还是拖着?” 一张小巧的红唇堵气得吐出两个馊主意,沈鹤心里发笑,脸上却正经的不得了:“当然不,算计我可以,但是想对你们母子动手,我就是拼死,也要报复回来。” 姜娇儿软软地哼哼两声,发出还算满意的声音。 “那你?” 沈鹤这下是真的严肃了,认真看着姜娇儿的眸子:“娇娇,我想去军营。” “不行!” 姜娇儿从他怀里跳出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那可是李家的地盘。 她急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沈鹤还在慢条斯理地分析。 “李家外军中势力再大也有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为什么都说琼州是李家的天下,是因为军中掌权的李家人多。” 说了一半,他停顿了一下:“擒贼先擒王,只要那些掌权的人都换成我的,那这兵就是我的了。” 姜娇儿觉得他说得笼统,不放心,还觉得他隐瞒了太多。 可沈鹤已经打定主意了。 “娇娇,我看见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琼州是个什么地方了。” 沈鹤摸了摸她的头:“你还不信我吗,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姜娇儿眼眶微红,但她也相信沈鹤的能力,李志眼下看着有威胁,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只能防备。 她相信,只要沈鹤有主动出击的机会,李志绝不可能得意太久。 “好,既然你要去军营,那我要出去看看,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值得。” 沈鹤幽幽叹息一声,他刚才还想劝姜娇儿,短时间内先在府衙呆着的。 “我陪你去。” 沈鹤虽然决定去军营,但一切还没安排,他倒有这个时间。 “好!” 套好了马车之后,王柄也不再劝了,他觉得看不懂沈鹤。 但好歹沈鹤和李家人不一样。 到府城之前,这地方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没干透,没一会儿马车就陷入泥泞里了。 车夫找了东西铲了泥,但还是没拉起来,陷下去的地方本来就是个深坑,不使劲儿还好,一使劲儿越陷越深。 姜娇儿和沈鹤便下了车,车夫也就一个人,他可弄不动马车。 沈鹤便伸手去拉,谁知他手劲儿太大,车架前面“噼啪”一声,居然裂了! 车夫连忙摆手:“王爷,不能这么拉,我还是去借个锹吧!” 他说着,便往最近的人家走去。 姜娇儿也没拦住,有些无奈:“怎么就这么倒霉!” 沈鹤表情讪讪,他倒是有力气把马车猛地抬起来,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马车跟着他们走了三个月,已经不结实了。 刚才只是开裂,还好没弄断,还能用最后一次。 车夫走的也不快,姜娇儿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便踮起脚张望着。 一声细弱哭声,隐隐约约地出现在耳边。 姜娇儿眨了眨眼,拽了拽沈鹤的衣袖:“你听见没有!” 沈鹤闻言,眉头轻皱:“是有什么古怪的声音。” “呵,大老粗,应该是孩子哭声,听着年纪不大呢,不知道是哪家的。” 实际上,姜娇儿甚至有种错觉,这声音好像离他们不太远,那就不可能在人家房子里了。 可瞪着眼看一圈,也没见有人带着孩子。 沈鹤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凌厉:“跟我走,先过来!” 两人冲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过去了。 没一会儿,草堆里一个灰色的襁褓出现在他们眼前。 薄薄襁褓皮包着的,是个红皮子的婴儿,脸上甚至还带着血丝。 皱巴巴的通红皮肤明显是生下来没多久,姜娇儿轻轻伸手,一声“嘤嘤”又响起来。 婴儿的哭声已经十分微弱了。 姜娇儿立刻抱起她:“赶紧回去找大夫!” 沈鹤四处望了望:“来不及了,去找附近的人家,先给她喂点东西。” 姜娇儿也是一时心急,反应过来后两人立刻朝着最近的一家人家去了。 这一家正是车夫去借锹的人家,一个男人正在家里翻找。 沈鹤和姜娇儿突然出现,那男人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夫人,有什么吩咐?” 两人身上的贵气逼人,那男人有些拘束。 “有婴儿吃的东西吗?这孩子快不行了。” 那男人摇摇头,怕他们不信,指着院子里的锅灶:“有点野菜,还有咸鱼。” 姜娇儿急了,这么小的孩子可吃不了那些:“兄弟,家里有热水吗?”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婴儿能喝水,正好壶里水还热着,他用陶碗装了些出来, “夫人,米汤行吗,后面的黄大婶家里有些米汤的。” 姜娇儿连连点头:“好好。” 沈鹤拿钱出来:“兄弟,你拿着钱过去,算我们买的!” 那男人收了钱,正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这孩子,是你们捡的吧。” 夫妻二人一愣,那男人又停住脚步:“你们,这是捡了个麻烦回来哟!” 第636章 女婴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姜娇儿挑眉:“怎么说?” “这是人家专门扔掉,用来招子的丫头,谁要养了这样的丫头,那是给家里招晦的。” 那男人面色愁苦,看着襁褓里婴儿的眼神没有任何怜悯。 姜娇儿原本就觉得奇怪,一般只要不是大凶大恶之人,抛弃孩子都会扔到人多的地方。 不想要或养不起的,害怕这份业障,也会给条活路。 可怀里的这个婴儿被抛到荒郊野外,这条路上有人路过的概率几乎是零。 “是天意要让这个孩子活。” 姜娇儿清凌凌的声音响起,那男人闭了嘴。 沈鹤拥着她离开。 车夫已经借来铲子了,三人一块儿回到马车沉陷的地方,沈鹤接过铲子,几下就把车给拉出来了。 有了前面的人家打掩护,姜娇儿往米汤里放了些灵泉。 上车的时候,女婴的情况总算好些了,给她拍了嗝之后,这才睡去了。 “这地方离着府城也不远,怎么敢这么扔孩子?王柄在琼州熬了十几年也是活该!” 姜娇儿两只眼简直要喷出火来,沈鹤的脸色也不好看。 两人都注意到刚才那男人口中的“招子”,但也没在那男人面前多问。 此时想起来,更让人生出一股邪火来。 “我非要把这孩子抱到王柄面前让他看看!” 沈鹤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脸,已然是温温热热了。 “是该给他看看。”沈鹤语气里也含着怒气。 她是一条这样鲜活的生命。 原本他们计划的还要再走远些,可是突然捡个孩子,姜娇儿决定立刻打道回府。 返回的时候,车夫似乎记得不太清楚,又不知道拐到哪个巷道。 虽然不是熟悉的路,但砖瓦的房子渐渐多起来,应当是快到府衙那一片了。 “嘤……” 姜娇儿侧耳,随后脸上露出愕然神色,急叩车门:“停车!” 沈鹤的眉头都拧在一块儿了,偏僻窄小的巷道里,四周的墙壁下长满了湿滑深绿的青苔。 就在拐角处,一个被装在篮子里的婴儿正嘤嘤哭着。 同样的,看着还没一个月的模样。 姜娇儿下了车,双手叉腰:“谁家的孩子!” 沈鹤拉住她:“不用想了,是扔的。” 这位置危险极了,一个不小心,那婴儿就会被马蹄踩个粉碎。 沈鹤向前走了两步,冲着她摇摇头:“死胡同。” 这里除了里头那家人,一般可不会有人来,沈鹤跃上墙头,那里面的院子也没人住。 又是人迹罕至处。 这就是冲着弄死孩子去的,这些人扔孩子,就没想让她们活。 可偏偏,他们出行,马车陷入泥潭救了个孩子。 车夫走错路,又救了个孩子。 车夫眼神已经有些恐惧,他是京城里一道跟着来的,一来琼州就四处熟悉去了。 姜娇儿倒也想用本地人,可王柄是个不顶事儿的,这么短的时间,她的人应该不至于被收买。 姜娇儿看着车夫:“今天老天让你做了回菩萨了。” 墙底下的婴儿比前一个好些,好歹能哭出声,喂了些灵泉米汤,也活过来了。 “赶紧出去。” 车夫又尴尬又庆幸,但一连遇见两个被抛弃的女婴,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不过他出了巷道,立刻找人问了路,不过一刻,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口。 姜娇儿和沈鹤一前一后抱着两个小孩,车夫佝着腰跟在后面。 恰巧王柄的夫人带着女儿迎面走来,孙夫人瞪着眼睛看着她俩。 等人走近了,孙夫人哆嗦着开口:“这,这……这孩子咋回事儿?” 姜娇儿看着她,面无表情:“王大人在哪?烦请夫人带个路。” 孙夫人丁点大的胆子,她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儿来的,但这二人的眼神就跟要生吃了她丈夫似的。 “跟我来。”孙夫人的小步子迈得飞快,一会儿就把人带到了书房。 王柄正和他的幕僚商谈,府衙后院也不多宽敞,一件独立开的小屋子就是书房了。 窗户大开着,姜娇儿看见了王柄的后脑勺,对面的幕僚浑身一颤,指着王柄脑袋后面。 王柄稀疏的白发用一根短簪松垮垮地挽着,看见对面人的异常,他的脑袋也圆溜溜地向后转。 抬头,眼珠朝上,看见那两张脸,王炳下意识低垂眉梢眼角,然后微笑。 “王爷,娘娘!” “王大人,我想请你出来看一看。” 王柄挠着头走出来:“咦?这是府里的小郡王吗?” “是一样大吗,难道是龙凤胎,王爷福气延绵啊。” 姜娇儿冷笑一声:“王大人,这是我和王爷在府城捡到的女婴,马车都还没走多远,却碰见两个被人扔掉的女婴!” 沈鹤也道:“王大人在琼州这么多年,总不能从未见过吧,这两个女婴被人遗弃,还特地挑了没人的地方,若不是我们恰巧碰见,她们会死得很快!” 王炳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变了一脸苦相:“王爷,这,下官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沈鹤冷笑:“你是琼州知府,只因为你无能,所以要夭折多少孩子?” 王柄连忙跪下:“下官失责!”随即,头深深叩在地上,也不争辩。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沈鹤冷冷看着他:“失责,你当然失责!这两个女婴,你说怎么办吧。” 王柄缓缓抬头,看了看那两个襁褓中的婴儿:“王爷,这两个孩子我认作义女,由我夫人抚养,一定不会再让她们出事!” 孙夫人就立在一旁,听到他这么说,活像被人踩中了尾巴,跳着后退:“不要,我不要养!” 王柄拼命的给她使眼色,但孙夫人情绪激动,连连后退。 姜娇儿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炳:“王大人啊,我听说你和夫人结发四十年,也没有纳妾,你会不知道你夫人的态度?” “怎么,你想糊弄我?” 王柄被这一两句话吓的浑身哆嗦。 而姜娇儿下一句话,又是让他一颤:“王大人,你说我再出去转一圈,是不是还能捡到孩子?” 王柄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姜娇儿一时也不知心里到底什么感受。 而王柄突然就匍匐在地,抓着沈鹤的大腿:“王爷,下官真是管不了啊!” 第637章 奶娘 王柄泪汪汪地开口解释:“下官刚来琼州的时候,四十出头,也想报效朝廷,一来就发现琼州人有抛弃女婴的惯例。” 王柄长长吸了一口气:“王爷,下官一开始想要找出来扔孩子的人家,结果这里人互相包庇,下官无能,没找出来。于是下官决定养着那些孩子,然而不到半月,琼州人就闹到了官府,非要把孩子交出来。还有婆子混进了府衙,亲手溺死好几个!” 王柄接着说道:“早些年打仗,琼州人被强征走大半男丁,没有男丁撑门户,琼州人家到处都是被人吃绝户的寡妇,还有好些遗腹子,若是生了男丁还好,若生了女子,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有。” “自那个时候起,就有人开始卖保人生男的药。” 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王柄还是调查过的。 “后来战争结束,琼州的男丁还不足女子的三分之一,于婚嫁一事上,女子就……” 剩下的事就是傻子也猜得出来,往后应该没人愿意生女儿。 可生男生女的概率都是一样的,直到后来,这种情况越发的畸形,琼州人会用前一个女儿的死来招儿子。 虽然这种说法荒谬,但琼州的稳婆不仅到处传播,甚至还添油加醋,说是前头女儿死的越多,后头来儿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稳婆有时候能决定一个孕妇的生死,而琼州的稳婆,又格外有地位。 且那些本就不想要女儿的人家,因为这样的“习俗”,反而理直气壮起来。 王柄解释了一大堆,最后表示自己一定保住这两个孩子。 听他这话,姜娇儿心里十分复杂:“这么说,这么多年,你一个孩子都没保住。” 王柄更加羞愧,孙夫人哭喊着:“王妃娘娘,这孩子真的保不住的!” 王柄阴着脸斥她:“无知妇人,还不赶快退下去!” 姜娇儿冷哼一声,孙夫人自己还有个女儿,可她对那些女婴的死已经麻木了。 “好,你现在派人去搜罗一圈,那些没人要的孩子都捡回来,要是亲眼看见丢孩子的一律押过来!” 沈鹤冷声下令。 王柄点头,随后下去找人。 琼州府城在册的百姓不到一万人,这是个不大合理的数字,毕竟其他地方的府城,人口都是三万往上。 这将近一万人里,老人也少,多是年轻男女,每天出生在府城的孩子也有好几十。 剔除这其中的男婴,和那些愿意被养活的女婴,每天还是有被遗弃的女婴。 王炳出去一趟,带回来五个襁褓里的婴儿,还押回来两个面色蜡黄的婆子。 一个眉眼耷拉着,低着头,一声不吭。另一个嘴里嘟嘟囔囔的,就没停过。 “那是我家的孩子,关官府什么事儿!” “王爷,下官找到了五个孩子,还亲眼撞见了这俩人丢孩子!”王柄义愤填膺。 今天随意一搜罗,就找到七个孩子! 姜娇儿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些人根本不把婴儿的命当命,孕妇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不过是一个求儿子的工具。 她不由地想到,那些孕妇在怀孕期间,身体里分泌出的激素会让他们对孩子产生强烈的爱意和保护欲。 然而,女婴生下来,就要被家里人扔掉等死。 她们是怎么想的呢? “把她们先关起来。” 就姜娇儿所知的当地律法里,父母杀婴,杖七十,徒一年半。 可这些人若不承认,那只是弃婴。 这就更没有先例可循了,毕竟现在谁也不会因为弃婴把人告上衙门。 甚至更可笑的,当姜娇儿说要把人关起来的时候,话多的婆子开始嚷起来:“官老爷,青天老爷!那孩子还会回到我家的,这不是先把她送回去,等她弟弟来了再说嘛!” 王柄一脸讪讪,看着沈鹤夫妇:“这里的人都认为,生了儿子后,再生的女儿就是前面死掉投生的。” 所以,有了这种说法,那些扔孩子的人最后一点愧疚之心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先关起来。”姜娇儿又重复一遍,随后她问道:“琼州可有育婴堂?” 虽然琼州活不下去的孤儿特别多,但那些孤儿也活不了太久,更有的早早就离开了,育婴堂是没有的。 “好,那你去找个地方,琼州的第一家育婴堂从今天就有了。” 吩咐了王柄,姜娇儿也马不停蹄去找奶娘了,那些被扔掉的女婴实在是太小了。 沈鹤知道她有了解决之法,便说他也要去附近的驻军之地看一看。 姜娇儿也知道这事拖不得,而建一个育婴堂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便让他赶紧去。 等沈鹤骑着马离开,姜娇儿带着人在府衙门口支了两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箩筐的饼子,和一大碗汤水。 “夫人,这是干嘛的?” 一个瘦巴巴的女人凑上前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应当是个男婴。 她眼巴巴盯着,不停吞咽口水。 寻风上前:“我们夫人善心,今日捡了几个女婴,怕养不活,想招几个奶娘。” 那女人一愣:“你们要养活被扔的女仔?” 姜娇儿就坐在桌子后面,因为她的美貌与贵气,干瘦女人并不敢跟她搭话,而是不停地追问寻风。 在几次都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女人摇摇头:“作孽啊,你把人命里头的儿子给弄没了,人家要找你拼命的。” 她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随着她离开,旁边人立刻涌向她:“那是在干什么,卖饼子的摊子吗?” 女人两眼一番,便低着声说了。 一时,所有人朝着那两张桌子看过去,眼神古怪莫测。 有一就有二,很快就有人到桌子前求证。 可那些生过孩子的妇人,来了又走,没有一个敢应下差事。 直到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女人匆匆走过来:“你们这儿招奶娘。” 寻风点头,正要细说,那女人却道:“我知道,是喂那些女仔,我愿意!” 姜娇儿也有些讶异,但她早料到了,早有活不下去的女人会同意的。 “能吃不?”女人馋着框里的饼,又问。 寻风拿起一张泛着热气的饼子递过去:“吃吧。” 女人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寻风又把鸡汤递过去。 女人吃完一口饼子,发现面前那个菩萨一样的女人正含笑看着她。 女人一愣,随即抿着唇,突然跪下:“夫人,对不住!” 第638章 送子经文 寻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当场就想动手。 姜娇儿抬手制止,她心道,这女人看着就剩下一副骨头,只怕是饿狠了,虽然骗吃的,却也只骗了一张饼子。 一张饼子必然是不够的,但她却知道适可而止。 “夫人,我,我没有那么多奶水,要不是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喂不活,我不会贪这么一张饼子的。” 原来是一个母亲。 姜娇儿面带微笑,她想起来在王庭那段诡异的回忆,当肚子里有了三个孩子时,她那种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孩子面前的心情。 姜娇儿轻声道:“要是有办法让你有奶水,你愿不愿意做这份工?” 那女人一愣,随即重重点头。 眼看她就要喂不活自己的孩子了,这样的干活机会,她愿意用十年寿命来换。 姜娇儿也点点头,随即递出去一张纸,寻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妇,大花。” 姜娇儿听到这个名字很惊奇,下意识问道:“你是家里的老大?” 大花婶子摇摇头:“我上头还有两个早死的哥哥。” 原来如此。 姜娇儿又道:“我在槐花巷买了一个院子,你带着孩子一块儿住进来。” 大花婶子立刻磕头感谢,随即就去抱孩子去了。 在等她的时候,又来了两个妇人,说是答应了,想吃饼子。 姜娇儿便拿出一张契纸:“行,那就签下契,对了,你们扔孩子,官府拿你们没办法,但契约一成,你们要是敢骗我,从此往后就是我家的奴仆,生死都是受主人家掌控的!” 那两个妇人脸立刻就黑了,呸了一声就跑了。 寻风气哼哼道:“娘娘,这两个人太恶心了,怎么不治她们个不敬之罪。” 姜娇儿摆摆手:“没必要。” “夫人!” 两人抬头,大花带着孩子过来了。 寻风见那孩子虽然瘦小,可一双眼睛实在黑亮,不由地夸道:“婶子,你儿子长得真好看。” 大花婶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这是我家囡囡,是个女孩儿。” 主仆俩意外地对视一眼,怪不得她敢来当这个奶娘,原来人家觉悟高啊。 寻风叹口气:“婶子,要是这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谁知这句话却好像一拳打重了大花,她的泪一下就出来了。 “不瞒夫人说,我前头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都让我婆婆给扔了。” 姜娇儿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大花正是她想象中怀了孕,便对腹中孩子难以割舍的孕妇。 她第一个孩子就不想扔掉,可她丈夫和婆婆都说那女儿后头会回来的。 她从小就听这些话长大,到底听信了,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很快又生下来了。 她实在无法再欺骗自己,哪怕只看一眼,她都知道那三个孩子长得不一样。 她们分明就不是同一个,直到她怀了第四个女儿。 她是想要保住的,可她婆婆一巴掌扇过来,她丈夫一脚踹过来,让刚生完孩子的她瘫在地上。 可她第二天还是挣扎着去找孩子了,一天一夜,她的孩子竟然没有死。 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她必须要让她活下来。 本来她没有奶水的,可在看到孩子饿得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奶通了。 她喂活了自己的女儿。 然而,她婆婆和丈夫不愿意了,况且这么多年,她到底一个儿子都没生。 于是他们把她赶出了家门。 寻风听她说完很是唏嘘,眼下她女儿已经五个月了,虽然看着和三个月大小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夫人,我这奶水……真的有办法吗?”其实大花都觉出来自己的奶水要停了,她害怕的很。 孩子才五个月,总不能跟她一样去吃野菜树皮。 姜娇儿手里有灵泉,空间里还有那么多粮食药材,自然是不愁的。 “放心吧。” 一下午,姜娇儿只招收了一个奶娘。 好在那些孩子喂点熬出米油的糊糊,蜂蜜水,必然能活下来。 给大花饱饱吃了一顿掺着灵泉的汤饭,晚上奶水就多了,所以她就把七个孩子挨个喂了奶水。 刚喂完最后一个,就闻见了一股臭味,眼看着孩子要哭起来,她马上开始更换尿布。 襁褓刚拆开,大花却惊叫一声。 因为害怕那些孩子出什么意外,姜娇儿决定睡在这边,听到声音立刻带着寻风过来了。 “怎么了?” 大花指着小孩的襁褓,脸色泛灰:“夫人,这个孩子只怕有些来历。” 姜娇儿眉头轻蹙,她轻手轻脚地过去。 那襁褓看着没什么稀奇,不过布料的确比其他人的好些。 布料是其次,顺着大花的手指,她看见的襁褓里绣着的字。 那些排列仿佛是经文。 上面的字……姜娇儿发现她竟然不认识。 “这是什么?” 大花把孩子抱离襁褓:“夫人,这是菩萨送子经,给菩萨送一个童女,可以换一个男婴。” 姜娇儿的脸都黑了,这是哪个地方的菩萨! “怎么说?”这里头必然还有其他猫腻。 果不其然,大花叹息一声:“咱们琼州府城有个姑子庙,里头的怀素真人很出名,她绣出的送子经特别灵验。” “只是怀素真人一个月只出一副送子经,要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姜娇儿默念这个数字,这里的人穷得一家子都凑不出一百个铜板,却还有人花三百两银子去买个劳什子的送子经。 大花愈加悲伤:“有这么多钱,难道连个小丫头都养不起吗。” 姜娇儿没说话,这哪里是养不起呢,这分明就是纯纯的恶啊。 那些穷人扔女儿,她可以理解成,因为前几代生了女儿后,发现最后也养不活几个孩子。 一天天扭曲下去,最后索性生了也只养儿子。 这样,好歹家里的儿子能活。 只是这样迫不得已的初衷经过扭曲之后,变成了现在畸形的恶俗。 可那些有钱人,为什么也能舍下女儿的命? 他们难道不知前头女儿死了,才能招子的传闻是假的。 专门求来这样一张襁褓,可见是知道真相的,所以才想要“灵验”。 姜娇儿默然。 她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辆马车停在了育婴堂门口,里头下来了身穿绸缎的女子,自称黄夫人。 第639章 义兄弟 破破烂烂的几间草屋,被连夜用竹篱笆围了起来,最中间的那个大屋子上,一块木板不太板正地挂着,上面刻着三个字:“育婴堂”。 黄夫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鬓角,同时黛眉轻皱,眉宇染上淡青色的忧愁。 她身旁扎着双丫髻的丫鬟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京城来的人都富贵呢,没想到这么寒酸!” “夫人,这劳什子王妃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她懂个屁的礼数啊,还是让奴婢直接去把孩子抢出来吧。” 黄夫人不轻不重地扫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在夫君面前没脸?” 丫鬟被她冷漠的语气下了一跳,连忙摇头。 寻风已经出来了:“这位夫人,我家娘娘今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有什么事儿,还是过两日去府衙找我们娘娘吧。” 黄夫人上前两步:“等等!” 正要离开的寻风被叫住,但她不喜欢这样不知进退,不懂分寸的人。 于是寻风的眉毛竖起来,上下打量着黄夫人:“还有事?” “这位姐姐,听说王妃娘娘要在府城建造育婴堂,我家夫人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那丫鬟没有蠢到头,及时跟寻风攀上了话,同时用手里的帕子掩着,递过去两张数额不明的银票。 寻风大大咧咧当场打开来看,一张五百两,一张五十两。 寻风发出“唔”的一声,而后冲着她俩笑了笑:“这次有零有整呢。” 丫鬟瞪着眼睛,鼻翼飞快动起来,喉咙里发出窒闷的声音,眼珠子直愣愣看着寻风手里的银票。 黄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站在丫鬟的后面,没有什么表示。 寻风把银票揣进兜里,同时拍了拍手:“行,我会如实告知王妃娘娘。” 见她语气温和许多,那丫鬟立刻打蛇随棍上:“姐姐,我家夫人也想看看这育婴堂,毕竟好歹提前准备了一份善心,也不希望善心被滥用。” 这实在堵住了寻风接下来的话。 “行啊,进来吧。”不知何时,姜娇儿出现在他们身后。 黄夫人目光诧异,她那张娇弱美丽的脸差点裂开。 她还从来没见过像姜娇儿这样容貌的女子,说她如同古典仕女一般贵气典雅,偏偏她那双凤眼,总在某些角度露出几分英气。 黄夫人心里非常感慨,原来琼州王的妃子竟然是这个模样的女人,只怕是很受宠的。 怪不得她有那么多无处安放的善心。 嗤…… 黄夫人嘴角向下,不管姜娇儿干什么,只要不挡她的路就行。 孩子们被安置在一间日头不错的屋子里。 黄夫人带着丫鬟往里头走去,就像参观展品一般,两人逐一挑剔寻找。 七个孩子能看多久,自然是几息时间就够了。 “找到了吗?” 丫鬟的腿立刻抖起来,声音也小下去了:“夫人,那些婴儿的衣裳,襁褓都已经换过一遍了。” 且那些女婴才出生多久,她根本就看不出差别。 黄夫人皱着眉头,一抬眼,对面的寻风正盯着她们,吐出一口气,她只能低声道:“先走吧。” “夫人,这要是找不到,下一胎……会不会还来个女儿?” 一出育婴堂,丫鬟便担忧地猜测道。 更让人担忧的是,家里已经供奉了一尊送子菩萨,然而该送去的童女却没了下落。 黄夫人上了马车,她的余光始终落在育婴堂那里。 “嗯,怀素大师是可信的,不过既然找不出那个孩子,那就都别留了。” 黄夫人慢悠悠说出这么一番话,丫鬟浑身一颤,又想到一开始来的时候,黄夫人心里应该还是不想对育婴堂动手的。 “找几个高手,做的干净些,幸好琼州王出城去了。” 黄夫人很感慨,听说琼州王有万夫不挡之勇,他若在,她不敢出手。 现在只等前头那女儿一死,儿子就会投生到她肚子里去了。 丫鬟心头一紧:“夫人,那琼州王确定不在府城吗?” 黄夫人瞥了一眼她,丫鬟缩起脖子不再言语,这不是她该问的。 黄大夫心里有些庆幸,开始找人去提她办这件事。 姜娇儿隐隐猜到“黄夫人”和那个绣了经文的襁褓有关系,但接下来的几天,再也没见对方踪迹。 不到五天,沈鹤的信就到了,信中说的很清楚,他在府城的茂春驻地,算是已经站稳了脚跟。 茂春是府城附近的一座山名,来的时候,他们就看见那片山脚下的驻军了。 看着信,姜娇儿多少放心了些,对沈鹤在军中发生的事也有了一定了解。 时间回到沈鹤第一天去军中的时候,出发时间有点晚,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沈鹤故意遮掩了身份,巧的是,他遇上了几个同样想去驻军的汉子。 那些汉子一个个人高马大,沈鹤在显露几分功夫,混入他们中便显得一点也不异常了。 姜娇儿一开始以为沈鹤会以琼州王的名义集结兵马,没想到他却潜伏去了。 不过由于他能力突出,如今已经在驻军将领的面前露个脸。 茂春营地的将军也姓李,全名李山。 沈鹤特意在信里表明,希望姜娇儿能尽快查一下这个人,因为李山看着出身不低,一身才智敢勇。 不过,沈鹤怀疑李山和李志可能有关系。 其实刚看到这名字的时候,姜娇儿也觉得或许有哪里不对。 既然沈鹤发话,她立刻就去找了王柄。 如今的王柄腰杆直了些,看到姜娇儿的时候虽然比之从前更加殷勤,却也更疏远了。 “王妃娘娘,今日,府衙真是蓬荜生辉啊。” 姜娇儿这几日都在育婴堂,只是几天而已,育婴堂就已经有了些模样。 王柄见她回来,摸不清她的目的,但奉承总是不会错的。 “王大人,今天来呢,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王柄心说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立刻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说,你说。” “李山,茂春的李将军,大人知道多少?” 王柄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茫然,语气中也有些不确定:“那是李总兵的义兄弟,他怎么了?” 第640章 放火 姜娇儿听了这个答案,内心反而更平静了。 想想也是,琼州的兵力都被李家把持着,这姓李的将领,难道还能和李家没关系? “还有呢?”姜娇儿淡淡问道。 王柄挠了挠脑袋,眼珠子转了一圈:“娘娘,下官本事不大,知道的实在有限。” 姜娇儿瞥了他一眼,眉头一皱:“知府大人,你在琼州待了十几年,不是十几天。” 王炳的鼻子尖开始冒汗,左右看了看。 空旷的院子里,只有几个下人远远站着。 但他总怀疑或许就在附近,有人正支着耳朵等他开口。 “娘娘,驻军的事,下官有心无力,府衙那些捕快,也不敢对上驻军,所以……”他面露为难。 姜娇儿的站姿并不是十分规矩,但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却显露无疑。 她兀自摇了摇头:“王大人,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姜娇儿便回育婴堂了。 还在原地的王柄苦笑,机会?什么机会? 他身处琼州,活着都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另一边,姜娇儿没从王炳这里打探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让人街头巷尾去打探。 结果收集回来的信息叫人大跌眼镜,市井上的闲话都是从下三路走的。 光是一条街里传出来的,都笃定了李山是李家的私生子,并且他们口中的,还不是同一个娘。 那些消息都太不靠谱,好在寻风花钱请了李家宅子里一个婆子出来吃酒,套出了个有意思的消息。 原来最近李山外面的女人,每日都跪在李宅,求正室收留。 姜娇儿啧然:“居然这么不要脸?” 寻风没跟着她一起口诛李山,她的表情有点奇怪。 直到寻风忍不住:“娘娘,你知道么,原来那天来的黄夫人,是李山的外室!” “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姜娇儿仔细捋了捋,不得不感慨他们和李家人的缘分。 “最近她来过吗?” 寻风摇摇头,想了想:“如今李山并不在府城,她应该是刚出了月子,总之不急着生孩子。” “我觉得,她不会对她女儿动手了。” 姜娇儿没有她那么乐观,那天看见黄夫人,她就觉得这女人就像天生天养的菟丝花,必须要依附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至于对方花了大价钱想要献祭女儿这件事,姜娇儿不觉得她会轻易放弃。 这两天,听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闲聊,她多少了解了。 想要招子,女婴必须要在六个月之内献祭,不然就会染上浊气,就没有用了。 而送子菩萨选定的女婴,更要在三个月之内就“送”过去。 虽然换下了襁褓,但姜娇儿和寻风一直都知道那个女婴是哪个。 大花婶子看得出女婴已经一个月了,那两个月之内,黄夫人必有动静。 她没和寻风细说,但心里知道这会儿黄夫人是腾不开手,但以后肯定会动手。 然而,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残忍。 还没到育婴堂,姜娇儿就看见街上一阵骚乱,人群冲着育婴堂的方向去了。 主仆两心有灵犀,立刻就想到了同一件事。 两人飞奔而至,挤开人群,育婴堂门口站着一个满身黑灰的女人。 这女人是后来招进来的,名叫翠英,年纪不大,也是活不下去了才来的。 “夫人,不好了!” 翠英抹着泪,一张脸却越抹越黑。 火势看着不小,左邻右舍知道这里头养的都是被丢弃的女婴,每天都送进来一两个。 原本他们还没觉得,可当女婴的数量越来越多,那些人就不敢再说“晦气”之类的话。 而此刻,那些人甚至还挑了水来,但火势越来越大,里面的人只怕要活不下去了。 姜娇儿扒开一直想和她解释的翠英,从马车上扯了大块的厚绸布下来,用几桶水淋湿之后,披在身上端着一个大木盆就进去了。 其他人都愣住了:“诶!这是要干什么,怎么非要跑去送死!” 寻风也惊住了,但她比旁人冷静思索片刻,也扯下一大块绸布,弄湿了之后,披着跟过去。 只是大盆没有了,只剩下木桶,于是拎了四个木桶进去。 “这俩人是干什么!” 旁人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如今的孩子已经有十八个,姜娇儿怕大花婶子太忙,就把他们都放在一间屋子里。 她找到屋子冲进去的时候,发现那门像是从里面插住了,又使了力气再撞一次,这下,门才猛地开了。 里面并没有什么插门的东西。 好在大花婶子和她女儿都在,只是大花婶子已经晕过去了,孩子们的口鼻上盖着一层湿巾子,情况居然还好。 姜娇儿迅速把孩子装到木盆里,本来是装不下的,幸好寻风及时赶到了。 半柱香的时间,主仆二人就把所有人救了出来。 人群里一个老大夫站出来,仔细给她们摸了摸脉,而后欣慰一笑:“真是菩萨保佑,都没出什么大事。”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竟然觉得激动,甚至差点高声叫好。 那些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育婴堂里养着的可是该死的丫头。 可就是在那些小丫头获救的时候,有个人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语:“诶呦,活菩萨啊。” 琼州人最常听说的就是送子菩萨,可一听见这名号,就代表一条人命的消失。 黑暗中披着黄色绸布的女人反而比火光更热,更亮! 那一刻的模样,要比怀素真人供奉的送子菩萨更加像一个菩萨。 “夫人,对不住!都是我的胆子太小,当时着火的时候,我太急了!” 翠英在人群里向姜娇儿解释。 她本想说自己在其他屋子的,可又害怕姜娇儿冲着她发怒,要是借机检查她的屋子就不好了。 姜娇儿看着她,一动不动。 翠英立刻愣住了,随后也不敢说话,人群里也有的跟着劝:“夫人,翠英她不是故意的,我认识翠英的,她应该真是忘了。” 听到周围人和翠英一唱一和,姜娇儿已经或许许多信息。 她抬眼盯着翠英:“火是你放的,为什么?” 第641章 被邀请了 翠英立刻就急了,她身上还有黑灰呢,姜娇儿怎么能看着自己被熏得满身是灰,还说出这种话。 更何况,听她的意思,是已经确定了。 翠英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却控制不住自己偷看姜娇儿脸色的次数。 “是黄夫人吩咐的?” 翠英虽然不回复,但姜娇儿却一步一步接近真相。 “夫,夫人,我真的是吓着了,今天真的是意外。” 姜娇儿没理她,不是说这个黄夫人还在每天跪在地上祈求正室原谅的,怎么还有其他精力? “那就报官,好好查查火是怎么起的吧。” 姜娇儿的语气平淡,像是随意在和寻风说话。 寻风早就探查过那间屋子:“门口驱蚊的烛台倒了。” 姜娇儿的生意里头,有专门给家具上蜡漆的环节,后来姜娇儿有研究出其他的用法。 比如把驱蚊的气味融入蜡烛中,匠人们研究了半个月就成功了。 那烛台是跟着拉住一块儿送来的。 翠英的眼睛亮了:“夫人您看,跟我没关系的。” 寻风淡漠地给了她一个眼风:“只是,倒下去的部分是烛台的中间,那层是用漆胶连着的,要想弄倒,得用刀割。” 姜娇儿嗤笑一声,真是蠢笨至极! 原本的烛台为了防倒,底座是一根细细的铁钎,蜡烛插上去便不可能倒下去。 但烛台托着架子的地方是用漆胶粘起来的,因为那层底托是铜的。 翠英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她连忙跪下磕头,姜娇儿懒得理她,让人把她送到了府衙。 到了晚上,大花婶子和孩子们都醒了,喝了安神汤,也算是恢复了些。 姜娇儿便写了两封信送出去,一封送给了沈鹤,大致说了李山的身份。 另一封,她直接送去了李宅的八夫人府上,这位八夫人就是李山的妻子。 办完了这两件事,姜娇儿回了府衙,她还不知道王炳要如何处置育婴堂走水的案子。 第二天一早,姜娇儿刚起身,寻风就递过来一张帖子:“娘娘,这张帖子是李八夫人送来的。” 刚起床的姜娇儿愣住了,她原本也没有太遮掩,只是没料到李八夫人更是直接。 “我先看看。” 信封里是一张帖子,邀请姜娇儿并她的三个孩子去李宅赏花。 说来也怪,琼州的花不少,而且大朵大朵的很艳丽,就是臭。 关键其他地方运来的名花在琼州养上个两年,也都会变臭。 所以,琼州府没有赏花宴。 李八夫人的帖子多少有些叛逆。 也成功吊起了姜娇儿的胃口,上面的时间正是今天,没有具体时辰。 姜娇儿也不耽搁,让三个孩子吃过饭,当即拉着他们去了李宅。 府城的李宅表面上看着不太富贵,甚至有些阴森森的,青灰的墙壁有两米多高,铁桶一样围得密不透风。 底下铺着灰扑扑的石板,在往前,还能看见那门槛高高的。 寻风先去敲了敲门,很快,里面就有反应了。 听着门被“嘎吱”的拉开,光听声音就知道这门不是一般的厚。 从里到外,李宅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还铺遍砖瓦,哪怕府衙都不能和李宅相比。 但李宅不是总兵府,这是李家祖宅。 一个婆子看见姜娇儿带着三个孩子,笑眯眯就要跪下:“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起来吧。” 婆子起来后乐呵呵看着姜娇儿,寻风就递过去一个金瓜子。 礼很小很小,但姜娇儿已经心痛了,她打心眼里不喜欢李家的人,不想给他们一丁点好处。 婆子却捧着金瓜子,像是捧着个金娃娃。 “奴婢给娘娘带路!”把金瓜子放好之后,婆子赶紧引着她们去了。 “鸣鹿苑。”沈小甜看着头上的牌匾,软糯糯地念出声。 婆子立刻夸道小主子太聪慧了,随后话音一转:“娘娘,我家夫人就是鸣鹿苑的女主子。”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淡紫襦裙的夫人就出现了。 “夫人,娘娘到了。” 李八夫人连忙要行下跪礼,姜娇儿看见她那个滚圆的肚子,连忙制止了。 李八夫人长着一张圆脸杏眼,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本就丰腴,那张脸上的肉不少,显得她年轻一些。 李八夫人长得不比黄夫人差,却没有黄夫人身上我见犹怜的特质。 所以说男人都是猪蹄子,家有美妻还要在外面招惹。 “冒昧请娘娘来,是臣妇的不是,只是娘娘昨天递来的信,让臣妇辗转难眠。” 按理说,李八夫人应该先去拜见姜娇儿,可她的帖子上也是言辞恳切。 所以,姜娇儿就没在意那点礼数,而李八夫人道完歉又送上后礼。 等到她觉得可以了,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姜娇儿想给黄夫人找麻烦,但又不想费心思,所以直接给了李八夫人一封信。 上面只写着,黄夫人掩人耳目,其实生下了李山之子。 而昨天晚上,姜娇儿也知道了黄夫人为什么那么丧心病狂。 原来李山现在四十多了,可膝下十几个孩子,全部都是女儿。 怀素大师说李山没有儿子缘,因为他顶替了别人的儿子,又抛弃了自己的生父生母,所以他不可能有儿子。 黄夫人特意找了怀素大师,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却让姜娇儿给搅和了。 “是假的。”姜娇儿无所谓地说道。 这时候她已经意识到了,琼州府对于他们夫妇的到来,始终忌惮不已。 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暗处总有一双眼睛。 她甚至能猜到,哪怕沈鹤在军中隐姓埋名,但一定没有骗过所有人。 对面,李八夫人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就知道是假的,她生的一定是个女儿。” 姜娇儿不悦地皱起眉头:“生女儿怎么了,要是害怕无后可以招赘,甚至还能培养女儿做女将军。” “觉悟太低!” 李八夫人讪讪笑着:“娘娘,我的女儿们可是被臣妇养得好好的。” 她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个个聪慧。 李八夫人不仅嘴上说,她还让人把孩子们叫过来了。 第642章 要紧的消息 几个女孩的年岁相差不大,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九岁。 三个孩子相貌不俗,举止言谈也和琼州其他人天壤之别。 三人一同拜见了姜娇儿,寻风也送上了见面礼。 “都是好姑娘。”姜娇儿真心实意地夸奖,毕竟这三个漂亮又懂规矩的孩子,在如此重男轻女的琼州实属难得。 八夫人高兴的很,脸上的喜意压不住地扬起来:“我这大女儿正是说亲的时候,有了娘娘您的金口玉言,那就要容易多了。” 姜娇儿一怔,终于想起来,这时候的女子还有这种“镀金”的方法。 她笑笑,一时不知要怎么接她的话。 李八夫人心倒是挺大,对于姜娇儿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 姜娇儿看得出八夫人对女儿是真心疼爱,与琼州人的想法完全不同。 心里生出个疑问,姜娇儿略一思索便问道:“夫人不是本地人?” 李八夫人被问的一怔,但她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为什么有此一问:“是,我娘家是隔壁林州的。” 姜娇儿对林州有些印象,不像琼州这么穷,倒也不是多繁华的地方,不过到底是仓廪实而知礼节,林州没有琼州的病态。 “那夫人的这几个女儿,要在琼州嫁人吗?” 听到姜娇儿这么问,李八夫人的笑容苦涩起来,喉咙里也有一丝哽咽。 “不瞒娘娘,我是不想让她们嫁给琼州人的,可我头上还有婆婆,家里也不是我做主。” 其实琼州的好些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的女儿,李山没有生儿子的命,她又一连生下三个女孩儿,而李山势大,她也不同意女儿以后抛弃自己的孩子。 所以,娶了她的女儿,就意味着可能不会有嫡子了,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家怎么会愿意和她家结亲呢。 李八夫人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又开始恭维起姜娇儿的品味来,顺着这个话头,又拿出几间珍品让她“鉴赏”。 几副大家的字画,还有一个红珊瑚的摆件,那摆件快有桌子那么高。 姜娇儿见过的东西不少,字画还是其次,红珊瑚摆件,这东西就是京城里的权贵见了,也得道一声稀罕。 她没想到,在琼州还有人用这么重的礼去贿赂自己,意外地挑了挑眉,老祖宗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娘娘觉得这盆珊瑚树如何?” 姜娇儿的目光从珊瑚摆件上移开,嘴角笑容扬起一半,似笑非笑的,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八夫人,你我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个流落到琼州的王妃,可没什么值得图谋的。” 李八夫人脸上的笑容差点就维持不住。 可她到底早有准备,只是姜娇儿这个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李八夫人那一刻脑袋里风浪翻涌,她推翻了原先准备的所有说辞。 姜娇儿只看见对方定住一瞬,而后忽然眉眼耷拉下来:“不瞒娘娘,臣妇的确有事相求。” “说来听听。” 这下,李八夫人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娘娘,王爷现在……在军中吧。” 她的声音放的很低,姜娇儿却猛然竖起耳朵,眉眼也变得锐利。 李八夫人一抬头,就和她的眼神不经意间装撞上,吓得她心都漏跳了一拍。 几乎是下意识,李八夫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娘娘,这个真瞒不住的。” 她没有细说,当时琼州王的消息一出来,关于这一家子的画像就传入了琼州。 别说她男人了,就是她自己,也看了不知道多少张沈鹤的画像了。 如果沈鹤出现在她面前,她自认是绝对能认出来的。 姜娇儿其实也早知道瞒不住,只是李八夫人的语气…… 姜娇儿的脸色逐渐冰冷:“是吗?” 李八夫人硬着头皮点头:“是的,娘娘。我们到底是本地人,如今王爷的行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其实今日,臣妇是有个要紧的消息想告诉娘娘。” 绕了这么一圈,李八夫人总算漏了点底。 姜娇儿眉头轻蹙,她已经意识到对方这个“要紧的消息”不仅和沈鹤有关,还和李山有关。 “八夫人,若你再这样遮遮掩掩,今天的谈话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李八夫人被噎得一愣,随即低着头:“好吧。娘娘可能不知道,夫君最近寄来的消息有那么一条,他们抓住了一个奸细,套出了对方上岸的时间,这是今年入冬以来,海寇第一次上岸。” 李八夫人尽量想把话说清楚,可她觉得姜娇儿不知道琼州的情况,只怕还是不懂。 然而姜娇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琼州和海寇的斗争,从来没有赢过。 而其中最惨烈的,莫过于每年海寇第一次上岸掠夺的时候。 据说往年记录在册的情况中,最为惨烈的情况是屠村。 海寇屠村之后还把十几岁的姑娘掳走,等官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地方已经到处是残尸。 海寇上岸掳掠的时候,可不会给你打招呼,所以这么多年来,每一次上岸,都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姜娇儿的脑袋转得快,没等李八夫人说完,她就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捕获过对方上岸的时间,怎么这一回就这么幸运。 这里头必然有猫腻。 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李八夫人,确信对方知道这猫腻是什么。 “娘娘。”她的嗓子有些干涩:“这一场仗,实在不好打。” 看来李山已经在局中了。 “所以?” 李八夫人终是苦笑两声:“臣妇愚钝,不知王爷为何要隐瞒身份,但这是紧要关头,如果王爷愿意为我家爷说句话,我们一家自是感激不尽。” “是李总兵的命令?” 李八夫人闻言,身子一抖,头更低了:“不然还有谁呢,他身居高位,可怜我夫君,要用命替他铺路。” 姜娇儿自然不会应承这件事,毕竟她也不傻,李总兵如果真的和李山斗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去年没闹出这种事儿? 所以,这是冲着沈鹤来的,李山不过是顺带。 而李八夫人,显然也是知道的。 第643章 老夫人 姜娇儿站起身,看也不看那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 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八夫人这个忙,我帮不了,不过八夫人提供的消息,我是要谢一谢的。” 李八夫人直愣愣盯着她,两只眼睛瞪圆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毕竟姜娇儿嘴上说“谢”,可眼里的轻蔑凉薄又实在太明显。 李八夫人不服气,她觉得姜娇儿的确该谢谢她,不然就以对方的耳目,根本就弄不清楚沈鹤的情况。 姜娇儿看的很清楚,哪怕李八夫人拿出了红珊瑚摆件,但她对他们一家有怨。 可李山和李志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人迟早要对上。 李八夫人却想让沈鹤帮他们解决现在的麻烦,可凭什么呢? 姜娇儿起身是摆明了要走,李八夫人自然不可能留的下她,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她也只能跟在后面做一副恭敬的模样把人送走。 途径正门的院子,一个穿着华服但身材瘦小的妇人忽然出现:“老八家的,这位是?” 李八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木着脸:“母亲,这是王妃娘娘。” “哦——”那妇人恍然明白过来的模样,但并不恭敬。 姜娇儿远远望着这位李家的老夫人,对方不仅瘦还黑,一眼看去,活像个猴子。 偏偏这个猴子表演欲十分旺盛,她先是低头摆弄衣角,仿佛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然而头一抬,刻薄的三角眼里一道精光:“娘娘,老身的身子太差了。” 她恼恨地拍打自己的腿:“这膝盖,就是弯不下去啊。” 被这么挑衅,姜娇儿不仅不在乎,反而还愉悦地笑了笑:“既如此,本宫恕你无礼。” 老夫人本就是故意的,在琼州,最有权势的女人应该是她才对,琼州王妃?那是哪里来的野路子? 可偏偏,姜娇儿的眼神一点也不掩饰。 院子里站着的人不多,有李八夫人和她的大丫鬟,还有老夫人,以及她身边几个得脸的婆子丫鬟。 这些人都是人精,她们看的清清楚楚,姜娇儿是拿老夫人当猴子看的! 李八夫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私心里觉得姜娇儿是个讲道理的,但她应该早知道的,姜娇儿是王妃! 她站在那个位置,还用讲什么道理! 此时李八夫人无比后悔,她不该天真地以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让姜娇儿夫妇高抬贵手帮帮忙。 姜娇儿微微侧身,看着李老夫人的胸口起伏不定,轻轻嗤笑一声。 李八夫人本来对着姜娇儿是拉着脸的,可门口这么一闹,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忽然变了脸。 “娘娘,刚才是臣妇糊涂了!” 李八夫人兀自懊恼着,随后让人送过来一份重礼过来。 在看到老夫人吃瘪的那一刻,她福灵心至,姜娇儿不欠她的,也不欠李山,最可恶的人还是李志。 她没必要再给自己树敌。 李八夫人在自己的婆母面前,从善如流的低下头,一点不吝啬的捧着姜娇儿。 老夫人愈加生气:“老八家的,你是狗吗?” 到底还没洗干净身上的泥印子,老夫人着急了骂人的时候,和琼州老妇没什么区别。 而李八夫人是真正的出身书香门第,她也没理会老夫人,还是恭敬的送姜娇儿出去了。 看着姜娇儿坐上马车,李八夫人退回院里,大门一关,李家又热闹起来了。 马车内的姜娇儿揉了揉脑袋,不知道沈鹤如今怎么样了,李总兵这么算计他,他想好对策没有? 越想就越忧心,姜娇儿恨不得亲自去一趟驻地。 李宅离府衙不算太远,但突然的,马车骤然停下。 姜娇儿皱起眉头,都不用掀起车帘去看,就知道还没到地方。 “怎么停下了?” 寻风低头想要出去,这时,马车夫回头,压低了声音:“夫人,府衙出事了。” 直到车夫出声提醒,姜娇儿才发现街上的吵闹声不大对劲儿。 车夫是个机灵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把马车赶到了一个隐蔽处。 姜娇儿从车窗外看去,府衙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拦住了,那些人一看就是附近的百姓,身上破破烂烂的,但是手上有拿着石头的,还有拿着棒子的,甚至还有拿刀的! 这是怎么了? 王炳虽然无能,也说不上油滑,但他胆小,危险的事情他是不敢沾手的。 所以是什么事了,能闹得这么大? “换条路走。”姜娇儿心里有事儿,也懒得去探究。 府衙的后门情况也不好,车夫索性就把车赶到墙边上,姜娇儿和寻风翻墙进去了。 她一出现,王炳就匆匆找来了,一见面,对方就磕起头来:“娘娘,救命啊!” 说着,王炳就倒豆子一样把事儿说清楚了。 这场祸事的源头,其实还是黄夫人。 她先找人在育婴堂放火,结果没成功还露了马脚,翠英被抓进府衙了。 王炳是一心要把琼州王夫妇的大腿的,他也知道黄夫人这一号人物,但李山这个人,对女人没什么特别执念。 就一个,喜欢美女,还好新鲜。所以黄女人哪怕真的下牢狱了,李山是不会管的。 就算想管,可事涉琼州王妃,他自然要退一步。 但,王炳忽略了黄夫人本身的战斗力。 黄夫人和怀素真人关系紧密,而怀素真人又和琼州女子的关系紧密。 现在王柄要抓黄夫人,目的却是希望一点一点,根绝琼州人弃杀女婴的恶俗。 怀素真人肯定是不愿意的,这是在动摇她的地位。 所以她希望这个头开不都要开,于是就有府衙门前的那一幕。 王柄老脸上的泪干了后,才道:“夫人,那些人说想把女儿要回去。” 育婴堂如今将近二十个孩子,门口闹事的男人可不止二十。 姜娇儿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带着冰冷的寒意:“好,你去叫些人统计一下,孩子是怎么生的,那天生的,稳婆是谁,多大了,丢哪了。” 王炳一愣,同时心里忍不住发冷,王妃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要把孩子还给他们? 可,那些孩子不就只剩一个下场了吗? 第644章 喜钱 姜娇儿没再多说,在纸上列出了几个问题之后交给王炳:“去统计。” 王炳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转头去了前面。 寻风有些忧心:“娘娘,育婴堂那里,要不要再派些人手?” 姜娇儿摇头:“不用了。”自从育婴堂被火烧过,她就换了全砖瓦的大院子,还调派了些高手过去。 “那,外面那些人,要不要出手教训一下。” 寻风平日里不是个多话的性子,所以她的性格不太明显。 但武艺高强的女子,心里总有一种想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招数都是纸老虎。 如果可以,姜娇儿也想打一顿就算了,一顿不行就多打几次,把这些人打服了也好。 只是,背后还有双捣乱的手,她这一顿鞭子抽不到这双手上,所以就不想用这个方法了。 府衙门外。 当王炳出来的时候,那些人更激动了,可等到王炳说要问清楚孩子怎么丢的,怎么确定找到自家的孩子时。 气氛一时诡异地安静了。 王柄不动声色看了一圈,随后让几个识字的小吏将人都分队排好,开始一个个问起来。 闹事儿的有一百来号人,就算有些人都是一户的,可这么算下来,还是有个七八十户人家。 但育婴堂的女婴只有十八个。 人群里排在后面的有两个兄弟,看见这场面,不由得往后推了推。 瘦的那个推了推胖的男人:“这咋办?她要是真把人还回来怎么办?” “急什么,你忘了真人怎么说的,她要是愿意还孩子也不能放过她,要让她亲自把婴儿溺死了!” 瘦的那个真着急了:“这,这她要是不答应也没办法啊!” 两人低着头说话,旁边人憨憨拍了一巴掌:“张家兄弟,说什么呢,你俩也来了,来讨你姐家孩子的?” 胖的那个含糊地应了应,瘦的那个却恨恨瞪了他一眼。 那人讨了个没趣,低头咒骂着,换了个队伍。 很快,六个小吏就把着一百来号人的情况问清楚了,这些人里基本上都是男人,只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 一问就是给自己儿媳妇讨孩子的。 总共登记了七十一户丢的女婴,孩子的年龄,从几天到三月不等。 狠心的人家生下来就把孩子扔了,没那么狠心的,有些当娘的会为了让扔的这女儿记一记路,喂两天奶。 这些人深信女儿会回来投胎。 姜娇儿看到那一沓纸上记下的荒诞言语,不知是笑还是怒。 她心里本来有了一套完整的计划,但此时却生出一股冲动。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周围人听说王妃娘娘要还孩子了,无论男女老少,一窝蜂挤过来看热闹。 瞪着衙门里的人问完话,就看见一个普通仙女模样的人风风火火冲出来。 王炳立刻带着身后小吏下跪:“见过王妃娘娘。” 百姓们一愣,随即很快就跪下了,有些胆小的甚至吓得趴地上了。 姜娇儿冷眼打量着闹事的那群人,而张家兄弟的目光格外的不同。 他们眼里虽然有畏惧,却还有一种违和的兴奋。 姜娇儿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犹犹豫豫站起身,一抬头,却看见那个仙女已经站在了张家兄弟身旁。 张全和张胜吓了一跳,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这个女人还能把他们怎么着? 就在两人自欺欺人的时候,姜娇儿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护卫。 护卫一上来就开始扒张全的衣裳,他是瘦的那个,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家里穷,所以身子也不好。 琼州的冬天不能说冷,但什么都不穿却一定是冷的。 那护卫扒完了他的衣裳,又提了两桶水往上泼! 张胜吓了一跳:“杀人啦!杀人啦!” 寻风一把抓住他,然后拖着他的头就开始往水里压,活生生要淹死他。 众人神色大变,都被对方这一手吓得想跑。 一刻后,姜娇儿才让人给张全穿上衣裳,又把张胜的脑袋提了上来。 张胜原本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眼前出现莫名绚丽的颜色,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不止为何,那颜色又开始褪去,一张美艳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张全禁不住一个哆嗦,指着姜娇儿说不出话来。 “诸位。”姜娇儿抬头,嘴角弧度微微勾起,仿佛在笑。 “你看,你们生下来的女儿就这样被你们弄死,遭这么大一通罪,难道还愿意投生你们家吗?” 她说完,转头看着张胜:“你愿意吗?假如你爹娘这么弄死你,你愿意再投生回来?” 张胜动了动唇,他们琼州人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很想给一个无比肯定的回答,可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让他根本说不出那样的话。 怎么会愿意呢? 如果真的再投生过来,那就是魔鬼回来报复了。 想到这儿,张胜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旁边人一开始吓得煞白,可知道姜娇儿要挑战他们琼州的“信念”,众人又怒了。 他们看着张家两兄弟,希望他们能反驳,可他们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姜娇儿哼笑一声:“诸位,本宫是京城来的,我们那儿可没有这样的说法,你们琼州的菩萨,我拜不来。” “不过我就不信了,为什么琼州人一定要死女儿,才能生儿子!” 姜娇儿突然拿出一个荷包:“这是五十两银子,从现在开始,如果有哪家的女儿生下来活下来,依旧生了儿子的,来领这份赏钱!” 五十两银子! 琼州人穷得都衣不蔽体了,这五十两银子是一笔巨款。 姜娇儿叫人抬了桌子过来。 “可本宫也清楚,咱们琼州不富裕,生了女儿,哪怕没那个心思,也可能养不活。” “从现在开始,只要说得清,孩子还活着的,就可以来领一份喜钱。” “啥意思?”一个妇人挤到前面,二十来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的。 “娘娘,我上月生了个女儿,我舍不得她,我婆婆没了,男人出海了,我才能留下她。” 她像是看救命稻草一般盯着姜娇儿:“娘娘能不能再说明白点。” 姜娇儿抬头:“生了女儿的,核实后,可以来衙门里领喜钱。喜钱一共五百个铜板,一筐鸡蛋,一斤红糖。” 第645章 突然回来 琼州是从下穷到上,每年府衙的钱都被王炳用来装饰门面了。 剩下的钱,王炳会在冬月来临之前,去周围的府城买粮,然后在海寇肆虐的几个月里,用这些粮安抚琼州人。 也就是琼州在这几个月里特有的“救济粮”。 王炳自己本身没有门路,每年税收过后,拨给府衙的钱,愣是让他精打细算,最后才有了这么个虽然穷,但不会生乱的局面。 可姜娇儿一出口,就许出去一堆金银。 王柄只觉得两眼发黑,口舌发干,他着急地想要拉住姜娇儿。 然而,姜娇儿那张俏脸微抬:“诸位也不用担心府衙给不起钱,喜钱一应都是本宫自己出。” 王柄的眼神立刻变了,原来走的是王妃娘娘的私账。 “那,这钱在哪里领?”有人迫不及待发问。 “育婴堂。” 姜娇儿见众人再不提育婴堂认孩子的事儿,让寻风上前去应付那些人。 同时拿出一张纸,招呼王炳过来。 王炳结果那张纸,这才发现,原来姜娇儿的“喜钱”是看得长远的。 生下女婴超过六个月,可以领她最开始说的喜钱。 但到五岁之前,每年都可以领母鸡和粮米。 上面发的东西不是多贵重,但都是能饱肚子的东西,甚至还有些棉花,棉布。 “去,贴到前面去。” 王炳吩咐了人去贴喜钱细则。 没一会儿,原本围着寻风的众人就去看告示去了。 王炳憨笑着向姜娇儿作揖:“娘娘真是仁心啊。” 他明明夸了一句,结果得了姜娇儿一个白眼:“大人,我是今日才看明白,你治下的琼州,不过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应付差事。” 穷则生乱,王炳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办法稳住琼州。 可,穷极也必须生变,王炳从来没有过任何有效的积极改变。 王炳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看着外头那些百姓露出的真切笑容,他又一句话说不出了。 姜娇儿的目光落在了半死不活的张家兄弟身上,眉头一皱。 王柄立刻上前:“娘娘,这两个一看就是故意闹事的,下官这就把他们关起来。” 姜娇儿点点头:“好好审审。” 暂时处理好了衙门口闹事的众人,姜娇儿长叹一口气,张家兄弟背后有人,且这人心思恶毒。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会不断地从琼州人贫瘠的躯体吸血,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对成千上万死去的女婴视而不见。 育婴堂虽然被“晃”了一下,但却没能撼动她,并且经过姜娇儿将计就计,反而有了一层金身。 往后,育婴堂可是发钱的地方,谁还敢动心思? 姜娇儿理了一通,确认育婴堂暂时不会出事,她便会到了府衙。 寻风跟在她身后唉声叹气:“王大人实在糊涂,胆子又太小,娘娘,他不会拖后腿吧?” 寻风觉得她家娘娘今天大刀阔斧地做了不少事,可王炳一开始就一脸肉疼。 她可真怕王大人和她家娘娘意见不和,只需要动点手脚,好事儿就能变成坏事。 寻风的态度正好给了姜娇儿一个提醒,总这么住在这里也不好。 府衙里出来的王爷,能有多稀罕,像是来打秋风的亲戚。 看来王府的建造,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两人刚走回厢房,姜娇儿脑海里只有了个大概计划。 寻风上前去开门,然而门开到一半,她后脖颈的汗毛莫名竖起来。 “娘娘!”寻风压低声音叫了她一句。 姜娇儿一抬头,面色沉重,指着屋里,做了个口型:“有人?” 寻风一边后退,一边点头。 主仆二人的精神一下高度紧张起来,这时,里面却传出来几声轻轻的叩击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娇娇,是我。” 门内昏暗的阴影处,沈鹤胡子拉碴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头正好侧过来,有些好笑的看着主仆二人。 姜娇儿先是一喜,而后像个急了眼的兔子似的走过去,“啪啪啪”地拍着沈鹤的肩膀:“叫你吓我!” 沈鹤笑了两声,浑厚声音里透着愉悦,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怀里,长了厚茧的大手包住了她两只白嫩嫩的小手。 寻风见状,脸不红心不跳地悄悄退下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门给他们关上。 好久没见,夫妻都有些激动,沈鹤盯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慢慢下滑,忽然欺身上前,含住了那双粉嫩红唇。 “唔……” 一吻毕,姜娇儿含糊不清说了句“禽兽”,而后在对方调笑的目光里,神思逐渐清明。 姜娇儿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下闪过去,她开口,却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鹤一点点收敛了笑容,这才道:“海寇有动作了,我怕府城不安全。” 姜娇儿听他一说,这才又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她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沈鹤的胡子蓄得有些长了,遮盖住半张脸,她觉得不熟悉他的人,肯定是认不出的。 可偏偏,似乎茂春驻地的人早就知道沈鹤的身份。 嘴角撇了下,姜娇儿问道:“你的身份暴露了,你知不知道?” 她可是后怕了好些时候! 李八夫人当时开口的时候,姜娇儿心慌得都耳鸣了。 可谁知道,沈鹤居然点了点头:“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瞒住。” 呵!搞了半天,她白担心了! 沈鹤没看见她的表情,也就错过了对方小生气的表情。 “海寇上岸也就是这两个月了,我必须要领着一队完全服从我的兵,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只有靠势服人了。” 姜娇儿恨恨掐他:“是吗?我听人说你们收到了海寇上岸的时间,李志想让李山打头阵,真的假的?” 沉浸在温柔乡的沈鹤瞬间清醒:“你哪里听来的?这是军中机密!” 姜娇儿“哼”一声,她翻了个白眼。 沈鹤总算反应过来她生气了,摸摸头:“当然了,我在你这儿是没有秘密的。” 姜娇儿瞥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沈鹤有些紧张,又道:“但我真的想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要是有人泄密,这次行动就危险了。” 第646章 盖王府 沈鹤有时候就是个棒槌。 姜娇儿红着眼眶问他:“你怎么也不来封信,这么危险的事,你也不说清楚!” 沈鹤的眉眼耷拉下来,他的确没说清楚,但他婆娘又怎么可能是能糊弄的。 沈鹤一双眼里全是情意:“虽然这里头的事儿不简单,但你相信我,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姜娇儿噘嘴:“那你也得说清楚了。” 沈鹤原本还有些纠结,这会儿却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 “好罢,只是你在信里说了府城的事儿,我不想你太操心才没说的。” 正如姜娇儿一心挂念着他,沈鹤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姜娇儿。 那天捡孩子后续扯出这么多事儿,其中还有利益牵扯,这是沈鹤没想到的。 所以,他下意识不想让她操心太多,同时也让最近认识的几个本地人去暗中调查了。 到了这会儿,却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夫妻俩这段时间一直是书信往来,可有些事儿到底说不清。 且李八夫人想跟姜娇儿求情,从丈夫李山那里得来的消息其实也是半真半假,被故意误导的。 李八夫人当日的语气,仿佛他们得到了对方上岸的日子,是因为李总兵做了局。 实际上是沈鹤亲自揪出的奸细,他带着人审了两天,那奸细几乎是半死不活,这才得到了人家上岸的日子。 只是沈鹤来的时间太短,跟着他的人里有些不太忠心吧,把这消息透了出去。 李山身边本就有李志的人,这消息散出来之后,李志也知道了。 姜娇儿和沈鹤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怀疑这里的兵匪勾结。 而王炳也曾暗示过李志不干净,所以这次李志只要和匪寇通风报信,原本好不容易审出来的上岸时间,就废了。 不仅如此,还变成了能够对付沈鹤的圈套。 姜娇儿听他娓娓道来,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 听着情况是挺可怕,但是他的语气告诉她,他早有准备。 “你想怎么做?” 沈鹤笑了笑:“我们审出来的消息,只是时间,最后商量了之后,圈定了三个地方。” 在府城周围,有几个靠着海的村子,有三个村子比较富庶,基本上就是对方掳掠的目标了。 这三个村子,分别是虎头村,后渔村,和月亮湾。 姜娇儿眉头一皱:“既然知道了地方,那现在可以安排人撤离了。” 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可沈鹤却愣住了,随后苦笑一声摇摇头。 看他这反应,姜娇儿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李志不同意。” 最开始李山就说过,要到这个时候让靠海的村民上府城避难。 可李志直接一句,要是海寇打进府城怎么办? 他还一脸的正气凛然,琼州还要不要守了?干脆让人家把府城占了算了。 这边说完,那边又鼓动附近的村民,说他的军队不是无能之辈,一定会守好边。 结果,自从李志放了这么个大话,琼州每年初都失手。 问起来,就是没想到海寇这么狡猾,他们围攻的,正好是军队薄弱处。 听了这一番话,姜娇儿简直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沈鹤安抚但拍拍她的手:“放心,这一次不会再让得逞了,我已经知道他们上岸的地点了。” 姜娇儿讶异抬头,正要开口,沈鹤却捂住她的嘴:“别问,事成之前,我谁也不会说的。”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沈鹤笑了笑,紧紧抱住她:“这回,你总要放心些了吧?” “嗯。”姜娇儿轻声应道。 沈鹤之所以回来,就是害怕之后有什么消息扰得姜娇儿忧心,把事情大概交代了一番,他又离开了。 沈鹤虽然没把话说前,却也告诉她半个月后,府城的情况也会紧张,让她做好准备,到时候不要乱跑。 姜娇儿乖乖答应了,第二天立刻起来又在府城乱逛。 街市上,面色发光的人们守着小小摊子,姜娇儿接过一捧辣炒海蜇。 寻风把马车上的茶水也拿了过来,正要给她家娘娘倒茶,忽然发现姜娇儿又往远处去了。 “娘娘!” 等她追过去,姜娇儿在一处大院子前停下。 她一手托着下巴,眼睛四处张望着。 “娘娘,喝杯茶。” 琼州就这点不好,冬日里有时候也热得人心烦。 姜娇儿一口饮尽,指着面前的院子:“不错,这地方挺大。” 寻风脑袋一顿,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娘娘,想在这里建王府?” 她点头:“这地方够大。” 寻风的眼神又认真几分,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院子就是表面光,够大,外头的院前也是砖瓦的。 可里面只修了小小的几间屋子,里面似乎没住什么人。 “去问问,这是谁的院子?” 姜娇儿刚一开口,还不等寻风去问,就有人凑上来了:“夫人不是咱们琼州人吧。” 姜娇儿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凑上来的男人,这男人身上穿得还算体面,嘴上两绺小胡子,一双眼睛显得贼精。 “你看出来了。” 那人笑了笑,搓了搓手:“嘿!咱们琼州哪有人不知道这宅子的事情,夫人,我叫刘三,就是附近牙行的人牙子,您是想买宅子?” 果然,这世上能做生意的人,就没有一个蠢笨的。 姜娇儿点点头:“是,我想买个这么大的宅子,不过这宅子怎么了,你先说说。” 人牙子笑了笑,龇着牙花:“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这地方风水不好!” 按照人牙子的意思,这地方其实是个烂尾楼。 好久之前,穷游来了个富商,那富商喜欢海货,便想在琼州盖个落脚点。 可房子盖到一半,他的生意亏了大半,无奈只能回去挽救。 后来缓过来了,又回来盖这房子,生意又出事儿了,他又回去。 他的手段挺厉害,没半年他又回来了。 但这回祸害的不是他生意了,而是他的亲儿子。 那时候这地基起了一半,外头的院墙已经完工了。 又大师给他算过卦,说是琼州克他,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回来过。 而后头,再有想起这宅子的,无一例外都有些倒霉。 第647章 风水大师 姜娇儿主仆在宅子外面站着,牙人一脸赔笑说着这宅子的历史。 不等他说完,姜娇儿便道:“你还挺实诚。” 牙人一愣,笑得愈发灿烂:“嘿呀,咱可不敢弄虚作假,这宅子出名的很,您出门一问就知道详细了,我要骗人,那是坏我自己的生意。”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然而她们一看就是外乡人,要想动歪脑筋也容易。 姜娇儿指了指他:“这宅子是谁名下的,怎么卖的?” 牙人这下真是惊住了,说话都有些磕巴:“还,还要买啊,这地方的风水真不好!” 姜娇儿挑眉,牙人看着实诚,但听他的意思,这宅子已经屹立在这儿几十年了。 风水一说虽然听起来有些玄乎,但有时候还真带点那么不可说的东西。 姜娇儿想了想,又问:“找人看过了吗?” 牙人面露难色,哎了一声:“多少年了,这也就一道墙,没人稀罕也就没找人看。” 也就只有那富商还找过风水大师。 “那你帮我找个人看看吧。”姜娇儿不甚在意地说道:“风水不好那就改改,这地方不错。” 琼州府城最富裕的地方就是东城,府衙也在那儿,这地方虽然不靠东,但是宽阔。 琼州王府,就应该大气宽阔。 这还是个高地,四野望去,还能看到极远处蓝色的海线。 “行!”牙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认定了,直道:“咱们琼州也有几个大师,我都给夫人找来。” 姜娇儿这下是真的挺意外,这人心思灵活,风水上的事情能瞎编糊弄,多找几个就能避免被糊弄。 她笑了笑了,叫寻风给了三十两银子:“行啊,那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 三十两! 牙人掂着钱袋子,一脸震惊,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琼州的房便宜,一进的院子也出不到一百两,这夫人一掏就是三十两。 他知道这个面生的外地人是个大客户,迅速揣好了钱:“那小的找到人,去哪里寻夫人?” “育婴堂。” 牙人猛地一怔,看着主仆二人的眼珠子一下缩成了一个点:“王妃娘娘?” 寻风笑了笑:“我们娘娘不摆架子。” 那人立刻激动了,两只手划拉着,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而后有突然镇定下来:“娘娘,这宅子是买来盖王府的吗?” 心思活,脑筋还聪明,人品也尚可。 姜娇儿对这人更满意了,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牙人有些犹豫:“小的知道些更好的地方。” 府城好些地方都是空的,没必要踩这个坑。 姜娇儿早就转过府城了,她是盖王府又不是盖酒楼。 “就这儿了,你去找人吧。” 牙人这下也不多说了,只道:“您等消息吧。” 建府的事情没有刻意瞒着,不两天王柄就知道了。 姜娇儿也没有瞒着的心思,只说了自己要在哪里建府。 王柄的反应和牙人差不多,都觉得姜娇儿不大了解情况,想让她换地方。 在琼州这个这么相信“送子娘娘”的地方,对风水也是讳莫如深。 姜娇儿只说自己会找人再看看,不会随便决定的, 或许这件事对于琼州人来说有些惊骇,没两天,琼州那些权贵就知道琼州王府要建在一处邪门的地方了。 姜娇儿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并不知道在那些个圈子里,流言风起云涌。 更甚者,有知道她再找风水大师的,竟然也跟着掺和,也要去找风水大师。 那片地方,琼州人一般称呼“商宅”,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形成地标了。 商宅要动,这下不仅仅是琼州权贵知道此时,就连街上的乞丐,没事儿也会来商宅逛一逛。 牙人再找到姜娇儿的时候,一身风尘仆仆:“娘娘,人已经找到了,一共五个,明天下午去看宅子。” “好,知道了。”姜娇儿又让寻风递上钱,牙人接得爽快,嘿嘿一笑:“小的许五,就住在猫儿街。” 徐五走了后,寻风跟在姜娇儿后面,说了一件事。 “明天可能会有别人来?”姜娇儿皱着眉,感觉自己没听懂。 寻风点头:“娘娘,是八夫人的人说的,说是一定有人来找茬。” 一定?姜娇儿脑袋发懵,这两天她一直在府城附近转,想找个地方圈个养鸡场。 也就没注意这边有什么幺蛾子。 “呼……再说吧。”不就建个府么,怎么还有人捣乱? 翌日。 大下午的太阳正烈,寻风给姜娇儿打着一把黑绸伞,两人到了商宅下了车。 寻风一抬眼,就说不出话了。 姜娇儿却若有所思,李八夫人可真是半个情报人员,昨天她给的消息,更像是有人要跟她抢宅子。 现在看到一条街的人头,她才知道找茬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臣妇李宣英,见过娘娘。” 一个容貌美艳,个字高挑的女人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 姜娇儿看了一眼寻风,寻风摇摇头,她也没见过这个人。 “家父李志。”李宣英见这俩人的表情,神色就有些不悦。 原来是李志的女儿,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左右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长女。 “哦,李小姐。”姜娇儿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李宣英脸色更难看了,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然后转身冲着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两个男人便上前来了。 其中一个留着长须,穿着道袍。 “听说娘娘在找风水大师?至问道长可有一双利眼。” 穿道袍的就是至问道长,不过他仰着头,看了一眼宅子,哼了两声:“什么破地方不聚风还漏财,这地势就是漏的,改不了改不了。” 李宣英故作惊讶:“真的吗?可这是娘娘一眼看中的,不会这么糟糕吧?” 王柄急匆匆的凑过来:“人来了,人来了。” 他竟然也带了个风水大师。 “这,这地方……不太好。”大师觑了一眼王炳,犹豫的说道。 李宣英得意的不行:“诶呀,你们可好好看看,这可是娘娘看中的!” 姜娇儿正要开口,人群里突然骚动起来,一个胖老头跳起来:“这,这是福煞之地!” 第648章 福煞之地 胖老头旁边站着的就是徐五。 他一把拉住胖老头:“好好说说,这地儿怎么了?” 胖老头激动得唾沫横飞:“奇啊!太奇了!这是福煞之地,福人居福地,没点福运在身上,根本镇不住!” 徐五愕然的脸上又流露出一丝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行商者贱,他哪能镇得住这地方呢。” 一句福煞之地,让好几个风水大师侧目,至问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他目不转睛盯着宅子,同时又摇头:“不对,不对!” 寻风也看见徐五了,赶紧让人过来。 徐五带了好几个大师,最后觉得也就这胖子还靠谱点,就把人拉过去了。 “胖子,这是咱们琼州的娘娘,你觉得,娘娘能不能镇住这劳什子的福煞之地?” 胖老头站在一堆故意把自己搞得仙风道骨的人里,显得像个骗子。 一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他不住点头:“娘娘啊?那是不是要建王府,若是这样,这就是福地!” 王炳有些不信:“真的假的?” 胖老头揣着手:“你可以问问他们,我看他们也就是一时眼拙,我这提醒了,必然也看出来这福禄之地了。” 李宣英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挑了挑眉,问道:“这地方就算是福地,也没那么邪门吧?” 至问的脸色青一会儿白一会儿,这会儿已经稳定发黑了:“夫人,这福煞之地可是奇地,它是煞的时候,能让人破几次财,可见一斑。” 这世上的宅子大多只追求个不出纰漏,真正的有福之地少之又少。 如果眼前的宅子真是个福地……李宣英咬着牙,转头笑着看姜娇儿:“娘娘,王府会不会太富贵?把这福气镇没了怎么办?” 她的眼睛贼溜溜转了一圈:“不如把府衙迁过来?” “屁话!”胖老头突然出声:“这好风水可是相辅相成的,王府建在这儿养着地,地也养着王府,往后咱们琼州都要受益!” 这话听着也太大了,姜娇儿嗤笑一声:“不管其他的,正如李小姐说的,这地方很不错,我可是一眼看中的。” 王柄啧啧两声:“这还真是,娘娘的眼光不赖。” 胖老头跟着附和:“这就是有福之人,怪不得这地儿荒了这么多年,原来正等琼州王府呢!” 姜娇儿摆摆手,脸上带着些微笑意,有人恭维,也有人不甘。 围观的群众还有些不信:“真是好地方?” “这谁知道,等着盖好再说吧。” 李宣英还想垂死挣扎,她知道些地方还没过户,但是要有人跟姜娇儿抢也不可能。 她就是想给姜娇儿添堵,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既然要建王府,这地方必然要上报,也不存在什么过不过户的了,至于前一个主家,就是王炳的事儿了。 徐五跟着姜娇儿到了育婴堂,如今的育婴堂也重新修整了一番,里头的女婴如今也有三十多个了,最大的已经能够坐起来了。 徐五探着头看了一眼,叹了句:“造孽啊。” 寻风意外地看他一眼,道:“你成家了没?有女儿吗?” 徐五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就一个大闺女,她娘生她的时候去了,现在是我娘带着的。” “没扔了?”寻风下意识问道。 徐五愁苦着脸:“琼州也不是个个都是那样的人家,穷得活不下去的人家,才信那个,要么是脑子有病的。” “那有病的还真不少。”寻风嘲弄道。 姜娇儿在育婴堂辟出了两间书房,一间给三个孩子看书用,一间姜娇儿正好用来待客。 徐五带着胖子坐下了,姜娇儿叫人上了茶。 “你是牙人,建房子的事儿,你熟不熟?” 徐五脑袋转的快,立刻揽下这事:“娘娘的王府王大人不管吗?要是您自己来,我这有几个认识的匠人,手艺不错。” 姜娇儿回忆了一下琼州府城街上的房屋,有些犹豫。 徐五看着她的样子,又立刻拍胸脯:“不行的话,小的去外边找人,一定把王府盖得富贵大气!” 姜娇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目光转向胖老头:“福煞之地是真的?” 胖老头一脸郑重:“娘娘放心,道人没有那个骗人的胆子。” 姜娇儿笑出了声,目光落在这两个人身上,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大师,既然你有这个眼力,那我这宅子的风水设计就交给你了。” 胖老头太眼,惊喜万分:“娘娘放心!” 寻风照例又给了钱,这回是两个钱袋子,那胖老头拿出银子就咬了一口,然后眉开眼笑的。 等人走了,寻风不解地看着姜娇儿:“娘娘,真要把王府建造的事情交给这么两个人?” 姜娇儿有些疲累,揉了揉脑袋:“先看看吧,总觉得这个胖老头有点奇怪。” 寻风没再多问,而姜娇儿也果然如同她所说,让徐五负责了王府修建的事儿。 另一边,姜娇儿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夫人,这一片都是豆花他们家,您真要买这地方?” 一个矮小的男人领着路,探究的眼神不断地落在姜娇儿的身上。 “嗯。” 男人一愣:“买来干什么?咱们琼州可穷的很。” “养鸡。” 养鸡?男人四处望了望,这么大的地方,得养多少鸡啊。 “行吧,我不说了,诶?豆花娘来啦!” 一个五十多岁,背着筐子的黑瘦妇人迎面而来。 “大忠兄弟,你……这是你家亲戚?” 叫大忠的男人摆摆手:“是来买地的,豆花娘,这位夫人想买豆花家的地。” 那妇人立刻摆手:“不卖不卖,豆花好不容易守着那片地,这要是卖出去了,还活得了吗?” 姜娇儿和寻风对视一眼,这怎么就活不了了? 寻风耐着性子开口:“大娘,我们出钱的,不会亏了你们。” 那妇人全然一副听不进的样子,一直摆着手。 姜娇儿皱着眉头,养鸡的地方其实不难找,只是她不仅要养鸡,其次这地方比较合适。 “能不能让我们见见豆花?” 大娘开始骂那男人了:“什么外人你都敢带进来,不要命了!” 第649章 善女村 大忠脸上浮出一丝尴尬,偷看了一眼姜娇儿主仆,嘟囔一声:“人家还能惦记豆花这点地?全卖了也打不了夫人的半支钗子。” 姜娇儿头上有一支碧玺流苏金凤钗,哪怕不识货的人看到了,也知道特别值钱。 那豆花娘的眼里浑浊的精光落在姜娇儿头上,然而她一撇嘴,口气冲天:“人就没有嫌钱多的!” 寻风有些无奈,大忠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豆花娘像个母鸡扑扇着大翅膀护崽子,低着头根本不看主仆俩,一直把两人往外赶,一边嘴里还喊着:“去!去!去!” 姜娇儿无奈之余,还有些想笑。 她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人,你说她非要跟你作对吧,她骂的是别人,赶人的时候甚至不敢跟你对视。 姜娇儿拉了拉寻风:“先算了。” 大忠摸着脑袋,楞楞在旁边看着。 前面院子里的木门嘎吱一声,里头出来了个包着蓝色头巾的妇人。 那妇人听见声响,朝她们望过来,随后愕然一声:“娘,你干啥呢!” 豆花匆匆拉住了她娘,抬眼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娘诶,这天仙样的姑娘不会要讹她娘吧,那不得好几两银子起步? 寻风长呼一口气:“是豆花姐么?” 豆花黑瘦的面皮一下纠结住了,半晌开口:“我,我是豆花。” 豆花拉住她娘的功夫,大忠赶紧把事儿说了,末了总结一遍:“夫人怎么可能是那边的人吗,你看看,那边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抵不上夫人的一个小指头金贵。” 豆花怔愣地点点头,还是不大敢相信似的:“您真要买我家的地?” 豆花住在一个坡上,小坡不大,可也有好几十亩地。 琼州人不善种地,所以她在坡上种了些树,打算等到她儿子成人,把那些树全卖了,能给她儿子娶个媳妇,买个院子。 但这夫人,肯定不是看上了她家的木材。 说到买地,豆花娘又要阻止,却被大忠给拉走了。 豆花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怔忡变成了凝重,她看了眼主仆两人,突然慌乱起身:“家里还有些去年晒的菊花茶,等我沏来。” 正说着话,她忽然就跑了。 寻风一阵窒闷,回头看了一眼淡然的姜娇儿:“娘娘,她是不是不愿意?” 豆花的态度古怪,姜娇儿也有些后悔:“来之前,应该再多打听打听。” 寻风心道,反正这地方肯定是要拿下的,打不打听的,有什么区别。 “我出去问问?” 寻风说着就站起身,然而这会儿豆花已经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陶壶。 不等人问,豆花先是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而后说了些之前的事情。 这村子叫善女村,最开始是个有钱的老寡妇接济了好些被赶出来的年纪不一的寡妇,后来有人二嫁,有人招赘,慢慢的就变成了个小村子。 豆花是八年前死了丈夫,小叔子一家吃绝户,后来丈夫那边的地没了,好在善女村还保住了这个几十亩的小山坡。 后来小叔子越来越过分,竟然找到了善女村,还想吊死她,幸亏那天晚上她睡得轻,最后善女村的人帮忙,把小叔子的人全打跑了。 她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又再次替她娘道歉:“那时候我娘吓坏了,村子进个生人,她都要不错眼地盯着。” 姜娇儿笑笑,寻风也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小叔子也太可恶了,好在村里人不错。” 豆花也跟着笑了:“琼州这个地方乱,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卖地,只是离开这个地方,我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主仆两人没想到她最后还是不愿意,寻风倒是想到了好些说服的理由。 但豆花接着说道:“夫人,我儿子今年十三了,正跟着村里的私塾读书呢,要是离了这地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读书呢。” “读书?”寻风很意外。 姜娇儿也忍不住开口了:“善女村居然有私塾吗?” 不是她大惊小怪,府城有个书院,她听说那个书院里头,就没几个认真读书的。 府城分南北,北城靠着内陆其他州,而南边靠着海,有八个县好多个村子。 南边每年都会受到海寇掳掠,因为这种不稳定,别说村子了,就是县城也不一定有私塾。 而小小的善女村里竟然有私塾!像豆花这样的寡妇还能供养一个孩子读书。 这和琼州其他县村的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们村里的先生不要多高的束修,学得进去的孩子就能跟着学,我儿子还算争气。”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可豆花脸上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主仆两人听着善女村的事迹,露出笑容:“那确实不错。” 豆花也点点头:“孩子我还养得了,也没到要卖地的地步。” 寻风笑了笑:“豆花姐,你知道要考秀才得准备多少银子吗?考中了秀才再上京考试,又要多少银子吗?” “笔墨纸砚,豆花姐,这四样东西家里备全了吗?” 豆花僵住了:“我,我儿子可能考不上秀才。” “那万一学下去了呢?您总不能不让孩子接着往下考吧。” 豆花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这些她没想过,可听着寻风平淡的声音,她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个问号,万一呢? 豆花看了看自家的山坡:“那我这地卖了,只怕也不够吧。” 寻风正要说什么,却被姜娇儿拦住:“我想了想,这地我不买了。” “啊?”豆花惊愕一声。 “我想租下它,往后你还可以住在这儿,如果有余力,还可以来做些工,我给你发工钱。” 豆花的眼睛瞪圆了,她不信还有这样的好事。 “您,您想用这地做什么?”豆花的见识虽然不多,但她知道没有人会做赔本的生意。 “我想在善女村养鸡。” 豆花又不明白了,哪里不能养鸡了,非要在这儿。 她正要问,外头她娘突然冲进来:“豆花,快把人赶走,外头来了好几个后渔村的人,准是你那小叔子又来捣乱了!” 后渔村?姜娇儿眉头轻蹙,这个村子的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第650章 逃来的人 大忠也跟着进来了,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姜娇儿主仆身上 反而是豆花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娘,大忠叔,外头的人肯定和这位夫人没关系,是不是那边要乱了,后渔村的逃过来了。” 大忠被她一提醒,能拍大腿:“可不是,我看也快到时候了。” 由于豆花的全力维护,她娘总算偷偷正眼瞧了瞧姜娇儿,心里也觉得不可能了。 但随后她就开始发脾气:“后渔村的那些人不要脸,哪次逃过来不是白吃白喝!” “要我说,还是找些人把他们赶出去!” 豆花面露难色:“不好吧,后渔村的遭了难,咱们赶人能行吗?” 老太太很不乐意:“你是没看见,来的那十几个人里,一水儿的汉子,这样的人不守着村子,还自己跑出来,禽兽不如!” 姜娇儿听得眉头越皱越深,她想起来了,沈鹤说过,海寇有可能在后渔村上岸。 可这才几天?这么快吗? 她不得不开口问道:“这会儿那边就乱了,那些海寇上岸了?” 豆花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每年这个时候,没有海寇那边也是要乱的,乱了的话,那些人才能逃出来。” 对了! 姜娇儿想起来沈鹤说过,李志不让那些人动。 “那几个人也不知安排到了哪里。”老太太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姜娇儿抬头:“大姐,我们还是谈谈养鸡的事儿吧。” 豆花也点头,正要细说,外面却有人敲门。 “这会儿是谁?” “豆花婶儿!你在不在家!”年轻的男人扯着嗓子喊着。 姜娇儿心里隐隐不安,但豆花已经起身出去了,大忠也站起来:“怪事儿,隔壁这小子还从来没这么亲热地叫过人。” 豆花娘也跟着出去了,姜娇儿主仆两人也坐不住了。 外头一个不到二十的男人领着三个壮汉正在开豆花院子的门。 “你干啥!”豆花娘就要冲过去。 那三个汉子看见豆花,放肆地大笑两声:“这院子不错,这女人也不错!” 随着姜娇儿出来,门口四人全部愣住了。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跟个公主似的!” 姜娇儿皱着眉头:“你们是后渔村逃过来的?” 最左边的汉子嘿一声:“小娘子不要乱说话,哥哥哪里是逃过来的,哥哥是后渔村来探亲的!” “探的就是你这个娇妹妹。” “哈哈哈!”三个汉子一齐大笑。 寻风暗暗捏拳:“真是不怕死啊。” 她的声音小,站在旁边的豆花都听不清。 门外的汉子只看见这个女人生气了。 “诶呀,这个小辣椒也不错,娶回家给我当媳妇,旁边那个献给老大!” 姜娇儿抬头,平淡不起波澜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看你们也不想逃海寇的,不会也是匪吧。” 简直惊雷,大忠吓得一哆嗦:“他们是海寇?” 琼州海寇一贯的作风就是招呼都不打,一上来就杀,就抢。 所以没人想到那些人会是海寇。 领头的那个汉子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了:“别跟老子瞎咧咧,老子可不是什么海寇!” 姜娇儿指了指中间的汉子:“寻风,这个看着聪明点,剩下两个你看着处理。” “是!” 犹如一支银白色的箭,寻风找准目标,一击即中。 她一掌劈向左边汉子的脊椎,只听一声惨叫……往后,这人要在床上度过半辈子了。 另一个还来不及动,腰下一痛,腿立刻就没知觉了。 她废了两个人之后,直接挑断了中间那人的手筋脚筋。 解决了三个人,花费的时间还不到半柱香。 三人的动静不大,她又把人拉到了院子,原先那个领着人来的隔壁年轻男人,吓得动不了。 豆花冷眼瞧着他:“咱村子里就你一个败类,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还把人往我这里带!” L“哼,我等会儿就去禀告村长。” 那人立刻慌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豆花翻了个白眼:“骗鬼去吧!” 再进屋时,大忠连带着豆花母女的眼神都变了。 “夫,夫人。”大忠低着头,一点不敢看姜娇儿主仆的眼神。 三人排排站,像是被罚站的小学生。 姜娇儿被逗笑了,摆摆手:“都坐下吧。” “是!”三人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坐下了。 “大姐,你刚才对那人说要告诉村长,怎么,你们村长会给你主持公道吗?” 问到这个,豆花就义愤填膺了。 “那个小子就是个败类,我老早就想告诉村长了,只是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 “我们村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不容有恶心的人住下,村长肯定会把人赶走!” 姜娇儿闻言,轻挑长眉,这地儿居然还是个乌托邦。 “那这些个逃难来的人呢,不能赶走吗?” 豆花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村里人不会赶来逃难的人的,就算村长说了,但他也管不了所有人。” 姜娇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让寻风提了人过来。 那人手筋脚筋被一齐挑断,这会儿正疼得满地打滚,看见姜娇儿立刻不住磕头:“饶了我吧!” 姜娇儿淡漠的眼神扫过,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好了,给你喝点让人睡过去的药。” 汉子立刻点头。 “后渔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逃过来?” 汉子头上冒着汗。闭着眼睛回:“是驻军来了,驻军一来,海寇上岸的日子不远了,村里闹了一回,我们几个是一块儿逃出来的。” “驻军将领是谁?” 那汉子咬着牙摇头:“不认识,听说是个新秀,好像有点门路,没来多久就升了。” 姜娇儿眼睛一亮,这描述听着就是沈鹤了! “我想知道这个将领的具体消息,你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汉子可不敢点头,一点头自己就没用了,而没用之人的下场只有一个! “只有我知道,其他人不关注这些事!” 姜娇儿自然是不信的,正想把旁边男人也弄醒,外头又有声响了。 豆花稀奇地往外看:“这是怎么了?” 一个男人正在外面喊话:“我那三个兄弟在不在,里面的,有人说看到我兄弟往这边来了!” 第651章 俘虏 听他的语气,外头喊话的人分明笃定了他的“三个兄弟”就在这里面。 里面的男人呜呜喊着挣扎,眼角还流下了两行激动的泪水。 一时间,姜娇儿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匪徒。 寻风一巴掌拍过去:“安静点!”随后,把人下巴也卸下来了。 豆花娘三人站在墙角处,一言不发。 “把门打开吧。” 姜娇儿瞥了一眼旁边倒下的两人。 豆花娘急忙出声阻拦:“出去咋办,外头人凶得很!” 豆花拦着她:“不出去也不行,那门也拦不住人啊。” 这是她自己的家,她还能不知道院子外头那木门,啥也挡不住啊。 寻风没理她们,提着人就出去了。 姜娇儿跟在她后面出去了,外头站着六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豆花的邻居。 他像个半残的鸡子似的被人拎着,脸都要肿成猪头了。 旁边站着凶神恶煞的五个男人。 看到寻风把人拎出来的时候,“啪”一声,有人一脚把门踢开。 “臭娘们儿!” 眼看五人中的两人就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高个儿拦住。 姜娇儿缓缓走出来,那五人一愣。 “我这兄弟,怎么得罪夫人了?” 姜娇儿头上梳着妇人头,衬得她那张脸格外娇嫩。 琼州什么时候有这样出众的人物了,见到姜娇儿,那人的语气竟然奇异地缓和下来。 寻风哼一声:“因为他管不好自己那张臭嘴!” “他娘的,大哥,我这就撕了这臭娘们儿!” 被拉住的两人一看就冲动的很,龇着牙,双手握成拳头,冲着寻风狠狠地挥动。 “慢!”这里头地位最高的,个头也最高。 原本高个儿的脸色很难看的,但这会儿他脸上却没了表情,只是那双眼睛,盯得人心里发毛。 “夫人是善女村的?” 这个问题来的实在突兀,姜娇儿心头微怔,这几人来者不善,不必废话。 她转头冲着寻风道:“能拿下吗?” 寻风看了看那个高个儿,咬牙:“能,这种人和海寇有什么区别,娘娘放心,处理他们还不算什么难事儿。” 姜娇儿暗自点头,她和寻风都没问题,只是这屋子里还有几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待会儿,躲远点。” 豆花娘三人一愣,立刻更往里去了,他们可是见过寻风如何在几招之内把那三人弄得半死不活的。 对面的五人见姜娇儿一直不曾说话,高个儿旁边的男人心思浮动:“老大,没看见其他人,动手的应该就是那个丫鬟,一个女人而已,咱们五个还拿不下她么!” 高个哼了一声:“丫鬟身手这么好,那她主家自然来历非凡,都说了不能冲动。” “大哥!这不正是个肥羊?要咱们真弄不过一个女人,真不如死了算了!”男人愤恨又急躁。 高个儿的脸色也显出几分纠结,然而正在这时,身旁的人忽然惊叫:“那丫鬟要动手!” 几乎是一个眨眼,寻风就逼到眼前,高个儿猛地一退:“夫人的丫鬟也太不懂了礼数了,我对夫人可没什么歹意!” 高个儿似乎还想争取一下,然而他万万想不到,姜娇儿轻轻“哦”了一声,随后也杀过来了。 五人一时气愤不已,嘴里骂骂咧咧,他们完全没意识到危机来临,还不停放狠话。 尤其是最开始就叫嚣着的男人,一拳冲着寻风的脸上去了。 结果寻风一掌劈下去,那人的胳膊就以一种可怕的弧度弯过去,随后就是一阵惨叫。 只有那个高个儿还有几分战斗力,然而不过二十个回合,还是倒在了寻风的脚下。 姜娇儿冷着脸,嫌弃地拍着手,继而用脚踢了踢早就吓得瘫软在地的豆花邻居:“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女,女侠!他们一共来了十几个,剩下的都在村长家里!” 姜娇儿给寻风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一把拎起那男的:“带我去。” “擒贼先擒王,把能说上话的带过来。”姜娇儿不忘嘱咐。 等到她俩走了,豆花家的人全都看呆了。 大忠最先反应过来,一拍脑袋,立刻进屋拿了长长一根绳子:“这些个祸根,就该把他们绑起来……” “送官吧。” 大忠立刻应道:“对对,绑起来送官。” 虽然他也不知该送哪里的官,他们村的村长里长肯定是不敢管的。 不过大忠没想那么多,和豆花母女三两下把哀嚎的人藏了起来。 一共八个瘫在院子里的人,唯一没被封住嘴巴的,就是那个被叫“老大”的人。 姜娇儿被灵泉水也洗涤过好多年了,听力早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她早听见那些人和那个高个儿商量了,眼一瞥,姜娇儿不耐烦地开口:“你是他们的头?” “要杀就杀!”高个儿的眼里射出一道狠厉的光。 姜娇儿嗤笑一声:“杀?你难道没听过凌迟,车裂,剐刑?” “死了多简单,我要的可不是你死。” 高个儿完全没想到姜娇儿会是这个反应,他甚至愣了一会儿,随后才露出一副屈辱万分的模样:“臭表子,你不得好死!” 姜娇儿懒洋洋看了他一眼。 豆花递了个椅子,她索性坐下:“别激动,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我听你兄弟说,后渔村进了驻军,虽然你们几个看着不像好人,也没必要这么跑出来吧?” 高个儿又是一愣,面色更加难看,同时下意识去看一开始进来的那三人,心中冒出个疑问,他们说了多少? 可惜除了他以外,其他人要么昏过去,要么嘴被堵死了。 “别看了,你说不说?” “你要我说什么,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只是抢点小钱,调戏些女人而已!”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姜娇儿的双眼半眯起来。 “你们来了十几个人,你不说,别人就不说了?” 正在这时,外头吵吵闹闹,姜娇儿转过头看去,寻风一脸怒气地带着几个被绑着的人进了院子。 “娘娘!这里头有个罗刹人!” 姜娇儿猛地就站起来了,她没看见,被绑着的高个儿脸立刻就没了血色。 第652章 寻夫 姜娇儿自从来了琼州,对琼州抛婴的情况印象最为深刻。 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停止搜罗消息。 罗刹国,是琼州冬眠一个小岛上的人。 因为琼州底下的某个县城的县志中,曾写过有个渔民遇到海上风暴,机缘巧合下流落到了罗刹国。 罗刹国的国民基本上还未开化,男女都是一个丑模样。 那个渔民后来回来,把这事儿告诉了县令,渔民说那里的人叫那个岛为罗刹岛。 从此,琼州的人就知道了罗刹这么个岛。 几百年过去,朝代更迭,在某个朝代,罗刹人上了琼州的岸。 从那时起,琼州和罗刹的战争就开始了。 琼州的海寇,最开始就是罗刹人,因为那时有商船去罗刹岛做交易,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和平贸易的想法。 以至于到了现在,罗刹人就是琼州人的死敌。 所以,豆花几人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姜娇儿凉嗖嗖的眼神扫过那个高个儿:“看来,你们犯得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寻风带来了六七个人,这几个明显没有高个儿和他身边的人硬气,他们眼中的惧怕很明显。 姜娇儿的笑容很温和:“现在说出来,还能戴罪立功。” “毕竟勾结罗刹人,是死罪。” 一个看着不过十五六的男人脸色一变,忍不住跪下。 “我说我说!”他指着那个高个儿:“他娘就是罗刹人,混在我们中间的,是他亲舅舅!” 姜娇儿愉悦地笑了,她想起来之前几人口中“肥羊”的说法,看来真正的肥羊是谁,还未可知呢! “你是沈鹤的妻子吧。”高个儿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那双眸子愈加阴鸷。 “我早该猜到的,善女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外地人不会来,琼州人这时候都往北边逃了。” “京城的消息里,曾经说过战神的妻子,也有几分身手。” 说到这儿,他舔了舔后槽牙,这哪里是几分? 分明就是高手! 姜娇儿看着他,眉眼不由得收敛了笑意:“你还真敢猜。” “哼!” 高个儿嘴边露出嗜血的笑意:“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沈鹤就在后渔村,善女村离后渔村可不远!” 姜娇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呢,后渔村的驻军竟然真是沈鹤! 而且对方完全没想到姜娇儿来善女村是为了其他事。 毕竟在他心里,姜娇儿出远门,要么为了散心,要么就是寻夫。 善女村离府城有点远了,散心肯定散不到这儿来。 他不禁想,沈鹤的妻子厉害归厉害,却也不过就是个脑袋发热的妇人! “他就要死了,我倒是可以救他。但是你要拿出诚意!” 姜娇儿第一次看见有人活生生地演绎着什么叫大言不惭。 她转头问豆花:“从这儿到后渔村,要多久?” 豆花因为儿子在读书,所以对政事也有些了解,她是知道最近才来了个琼州王。 想买她地养鸡的女人,竟然是琼州王妃! 豆花还有这恍惚呢,但是本能回答了问题。 “要是骑马,快马三个时辰也过去了,可要是走水路,一个时辰的水路,再乘半个时辰的马车就能到。” 姜娇儿冲着豆花笑了笑:“好,夫人,您也看见了,这几个都算是卖国贼了,现在我要把人交给沈将军。” “麻烦您,去和村长找几个带路的人来吧。” 豆花先是一怔,随后重重点头:“我这就去。” 也不知她是怎么沟通的,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男人过来了。 他们浩浩荡荡押着人,带着姜娇儿一行人去了海边,一艘大船也被拉出来了。 去了码头,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可是王妃娘娘?”说着就要下跪。 姜娇儿害怕他出事,连忙让人扶住。 “村长,人我这就带走了。” 村长连连点头,看着就是个病歪歪的瘦老头,但没想到他似乎不太一般。 他上来先是说了两句好话,才忐忑地开口:“听说娘娘要去后渔村找王爷?王爷怎么会去后渔村呢?” 姜娇儿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头,心道这不会也是个奸细吧。 但听豆花说村长是从小在村子里的,再说善女村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姜娇儿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道:“海寇不是要上岸了,王爷的封地是琼州,怎能不看顾好琼州子民。” 她一说完,村长就开始抹眼泪:“好。好哇。” 也不知道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姜娇儿微微有些尴尬。 谁知村长却换了一副认真的面孔:“娘娘,您觉得王爷会住在村里,还是在城外搭营?” 姜娇儿挑眉:“当然是城外。” 那村长静默了一下,随后道:“王爷战神的威名,老朽早有耳闻。既然娘娘这么说,那王爷应该是这儿。” 村长缓缓蹲下身,画出一个圆,又拉出一条线:“他应当会挡在这个地方,前面就是海岸。” 这是直面海寇的意思。 村长明显对后渔村的地形很熟悉,他先是说了沈鹤的驻地太过开阔十分危险,而背后小村子又敌友难辨。 姜娇儿还以为这人在吓唬她,可很快,对方话锋一转:“我知道一条路,一个时辰你们就到这附近了,只走水路,能避开后渔村。” 姜娇儿的脸色越听越凝重,知道村长表了忠心,姜娇儿直接问谁能带路。 好在善女村虽然穷,但是在水上功夫不错的人不少,村长挑出了五个青壮年带路。 他们也数了数,后渔村逃过来的人一共二十一个,有几个骨头软的能撬出来信息,但知道得却不多。 上了船,高个儿终于有了动静,他冲着姜娇儿“呜呜”直叫。 “是不是想说了?”姜娇儿笑着问道。 高个儿疯狂点头。 姜娇儿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奇怪,最后变成了一丝怜悯:“逼供不是我的强项,等见了沈鹤你再说吧。” 高个儿一个卸力,浑身冷汗,那女人就是故意的。 大船很快就扬帆起航了,天公作美,风向让小船行得更快。 快看见岸边的时候,姜娇儿猛然站起来,她看见了! 是若隐若现的军帐。 第653章 问出来了 沈鹤是为战场而生的。 所以姜娇儿和他并不是没有长久分离过,但正因如此,每一次的重逢,才让人格外珍惜。 姜娇儿他们看到沈鹤的时候,驻军里的探子更早地发现了他们。 “有艘船过来了?”沈鹤的眼神暗了些,怎么是这个时候? “是……将军,看起来像是民用的大渔船,不到五十人。” 沈鹤仰头看了看日光,海寇不可能会选在这个时候。 “点一小队人马过来。” 琼州少马,沈鹤带了一千人,却只有一百匹马。 他索性五人一队分下去,分了二十只队伍做斥候。 微凉的海风送行,姜娇儿很快看到沈鹤带着几人沿着岸边奔袭而来。 淡金色的沙砾在马蹄下飞扬,姜娇儿用力挥动着双手。 沈鹤“吁”的一声猛地拉住了马,后面几人虽然茫然,却也跟着停下了。 后面的人想开口问,却瞪着眼睛看到沈鹤飞身下马,然后两条腿冲着船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紧急情况?”几人被沈鹤搞懵了。 船停靠岸,姜娇儿轻轻一跃,随即奔向那个迎面而来的男人。 两人短暂相拥,而后分开。 沈鹤脸上激动的潮红未退,一双黑眸亮得吓人:“你怎么来了?” 姜娇儿先是憨憨地笑了两声,随后道:“机缘巧合,给你送惊喜来了!” 沈鹤想起之前姜娇儿送过来的粮草,可一想,那艘船上装不了多少粮草。 接着,后面的人就被押上来了。 “这是?” 姜娇儿身后的人群激动起来,窸窸窣窣的:“这就是战神,哦不,王爷吧!” “看着真是威武不凡,咱们琼州的王爷就该生得这般模样。” 众人的恭维声逐渐大起来,其中一个终于想起来要跪下去见礼,沈鹤却已经温和地摆摆手:“这是怎么了?” 善女村里的青壮领头人站出来:“王爷,咱们抓住了几个奸细,一听和您有关,就立刻送过来了!” 沈鹤讶异,长眉一挑:“多谢。” 领头人吓得摆手:“不不,不是我,是娘娘发现了奸细!咱们就搭把手,担不起谢。” 姜娇儿依靠着沈鹤,此时也温声道:“没有你们,我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他们带过来的。” 于是众人红着脸,不再言语。 两方人客气的很,沈鹤也不敢耽误军情,立刻喊将士把人押下去了。 姜娇儿看着他放心地把审讯的事情交给底下人,心底暗惊,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有趁手可用的人了! 沈鹤拉着她的手回驻地,一转头就看见她眸子里的惊讶。 于是悄悄在她耳边道:“是李志和李山斗得火热的时候,排挤出来的几个能人。” 姜娇儿看着他,灵动的眼睛里藏着狡黠。 “你现在在李志手底下,他就没派什么人看着你?” 若他真是军中一个没背景,但是有能力的人,李志只怕还要时时刻刻盯着他。 可他是琼州王,李志塞过来的探子和其他人的探子混在一起,尤其是这个时候,那几个探子彼此就消磨了一番精力了。 “有是有,不过他们能有什么用?” 姜娇儿闻言也笑了,沈鹤是什么人,琼州最难的无非就是人生地不熟,如今都有可用之人了,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底下的人去审问奸细,沈鹤便带着姜娇儿去了一处没人的海边。 一下马,姜娇儿就愣住了,她看着脚底下的沙子,眼里冒出惊喜的光:“白色的沙子!” 海沙一般是黄偏白的,但是脚底下这沙子真是太白了。 一眼望去,白色的沙滩也有一大片,看着像盐湖。 姜娇儿笑嘻嘻地歪头盯着沈鹤:“没想到,你还长了一截花花肠子呢!” 沈鹤觉得好笑,但面上露出几分无奈:“莫要说笑,等这一阵儿过去了,就把孩子们也带过来。” 姜娇儿点点头,表示他这个主意还不错。 沈鹤看了看脚底下的沙子,忽然道:“听说罗刹国盛产琉璃,那天有人说他们就是用这种沙子烧制的琉璃,只是不太容易成功。” 姜娇儿猛地抬头:“真的?” 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沈鹤的语气没那么肯定了:“或许?这事儿可以查查。” 姜娇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好查查,这可是个好生意。” 沈鹤看她期待的模样,心中愈发拿不准,最后两人只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而另一边,在沈鹤的军帐外,一个男人已经徘徊了好久。 白日西斜,沈鹤和姜娇儿终于回来了。 那男人立刻急匆匆地迎上去:“将军,不好了,问出来了!” 沈鹤站住,看了看急得不知所措的人,抿了抿唇:“曾副将,这是拙荆。” 曾泰看了眼姜娇儿,只觉得自己急得嘴里生泡,不过还是打了招呼:“嫂子好。” 自从来了琼州,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了。 姜娇儿从容回礼。 “好了,不要急,现在好好说说。” 沈鹤在了解茂春驻地之后,就开始笼络可用的人。 曾泰本来没什么出众的,直到沈鹤发现了他的拷问天赋。 他是那种哪怕对面的人咬死了不说,他也能一句一句逼出破绽,且逻辑思维极其缜密,最后问到对方崩溃之后再引人说出真相。 曾泰出手,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这次也不例外。 可得来的消息太让人震惊了。 “将军。他们说这次上岸的有将近万人,时间也从明天晚上,变成了今天晚上。” 听到曾泰这么说,沈鹤却扭头盯着姜娇儿:“娇娇,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了。” 虽然他带的兵不会被人趁虚而入,可被人打个猝不及防,损失总是会更严重。 而如今,提前知道消息,就意味着赢面大一些。 姜娇儿眼看事态紧急,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只道:“那你们还是尽快商量出个章程吧。” 她正要回军帐,谁知对方手一拉:“你也跟我来。” 沈鹤把人拉到了几个千夫长面前,他也没有隐瞒,直说了。 一开口就是唱衰的:“那这还不得赶紧跑,一千对一万,那就是鸡蛋撞石头。” 沈鹤却看着他们:“不能跑。” 第654章 有办法 “哪里来的上万人?” 姜娇儿突然出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海寇又不是乱兵,一群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能有个两千人,就已经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团伙了。 他们可是要靠抢劫来养着手底下的兄弟的。 沈鹤面色严肃:“再去审。” 曾泰也意识到了这里头有猫腻,立刻转头回去了。 同时,沈鹤也在想办法调兵了。 他的兵到底还是心不齐,听到这么个消息之后,人心就乱了。 沈鹤下了命令不让人动,那他们就只能去借兵。 然而此时,距离天黑,不到两个时辰。 后渔村附近的村子里有些自卫队,但这个时候,他们绝不可能借人出来。 “我派人去找李山。” 李山驻守的月亮湾不远,若是事情顺利,他们能来得及。 “我去吧。”姜娇儿突然开口。 沈鹤一愣,眼神复杂:“你真要去?” 姜娇儿在这个时候开口,明显就是已经考虑好了。 “是,如果是别人,只怕借不来兵。” 沈鹤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看着姜娇儿,眼神忽然亮了,嘴角微微上扬:“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他的表情一下就变了,眉头也舒展开了,姜娇儿有些惊奇道:“你也想到了?” 沈鹤便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果然,姜娇儿的眼睛亮了,得意地微笑起来。 “英雄所见略同,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旁边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绝望的灰色。 但突然,沈鹤低沉的笑声响起,他拍了拍姜娇儿脑袋上蓬起来的发髻:“那我多给你几个人手,你快去快回。” 沈鹤挑了几个好手,护着姜娇儿离开了。 “王妃娘娘这是去哪了?”有人忍不住开口问。 总不能让王妃逃命去了,他们却在这里等死吧,哪怕王爷在这儿,他们也不甘心啊。 谁知沈鹤面容冷肃,凝重的眸子扫过那些心怀猜忌的人:“娘娘去借兵了。” 沈鹤神色冷峻,语气也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再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同时,手上巩固防御的工作,再也不敢停下来了。 曾泰把两个罗刹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岛上有这边过去的,还有罗刹人,两边都和他们的官府有联系,岛上的海寇不多,有五千都是两边借过去的兵。” 曾泰战战兢兢地说完,一抬头,沈鹤的脸上都黑得滴墨了。 “琼州的兵?” 这话其实就是白问,琼州左右邻的也是穷地方,不是琼州的兵也不可能。 “哼,海寇杀了他们的妻女,他们反过来还助纣为虐,好的很呐!” 曾泰叹息一声:“说是琼州出了两千人给海寇,可咱们这一队兵,才只有一千呢!” 沈鹤半垂着眸,半晌,他冷漠开口:“海寇里混进琼州兵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 曾泰猛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他惊愕地看过去,沈鹤却已经踏步离开,等他回过神,底下人却说那些罗刹人已经死了。 另一边,月亮湾终于到了。 而姜娇儿,也终于见到了李八夫人的丈夫,李山。 李山四十多岁的模样,和这边的人长着差不多的黑色皮肤,留着一缕山羊胡。 姜娇儿报上姓名,李山立刻要把月亮湾的酒楼大厨拉过来做酒菜。 一来就是要扯皮的架势。 姜娇儿直接找到李山的军帐,开门见山地说要借兵。 她的态度太强势,李山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气,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漂亮女人,冷笑三声。 “娘娘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虽然王爷只领了一千兵马,那是因为后渔村不太可能会碰上海寇上岸。” “我在琼州待了几十年了,海寇逃路途中可能会经过后渔村,但绝不可能在那里上岸的。” 李山说得斩钉截铁,言语中却仿佛姜娇儿借兵是在无理取闹。 一旁几个将军也忍不住开口:“娘娘,这军机要事,不是可以凭个人喜好能够更改的。” 姜娇儿一双眸子清凌凌的,眉头微挑,嘴角一个半勾的弧度,眸子里透着几分讥诮:“李将军,谁说我是来为后渔村借兵的?” 李山一怔,其他几人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娘娘,如今海寇正是猖獗的时候,这兵哪里能乱调啊。” 虽然还是拒绝,但诡异的是,他们的语气竟然缓和下来了。 姜娇儿嘴角带着一丝好玩的笑意:“是啊,本宫借兵正是为了解海寇之患。” 一时众人哑然,有人想开口,有人张着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茫然里甚至带着诧异。 这位王妃娘娘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对王妃关注不多,只知道是个生意人。 直到此刻,有些人开始暗暗后悔,当初关注沈鹤的时候,怎么没关注下姜娇儿呢。 沈鹤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角色。 李山更是苦笑一声,无奈朝着众人递了个眼神。 “娘娘,您别跟我绕弯子行么,这兵也不是那么好借的。” 姜娇儿差点就笑出声了,琼州的兵不好借?简直就是笑话。 海盗都能借,她为什么不能? “哦,是这样,我得到了确切消息,海寇今晚在后渔村上岸,来了一万人,倾巢而动。” “虽然沈鹤只有一千兵,但是我不算担心,只是我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们跑这么远,想必老巢空着呢吧。” 姜娇儿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几人身上,她的话就像个火星子,把他们都烧着了。 海寇的老巢有什么,不就是钱! “到时候抢几条船,再绑几个人,摸到他们的老巢应该不难。” 姜娇儿乐呵呵说完这么一段话,眉眼生动地打量起每个人:“其实,我知道几位将军手底下也有人。” “我要不了太多,一艘船的人就够了。” 话音一落,将军们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我去!” “滚,你这里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看还是我去把。” 李山脸上的闲适消失不见,一下就拉下来了。 “夫人,你怎么能确定这条消息是真的?” 姜娇儿笑眯眯看着他:“没关系,我只要一艘船的人,真的假的,也不耽误什么。” 第655章 上岸了 李山气得快吐血了。 他一下想起来姜娇儿是来借兵的。 “娘娘!你是来借兵的,哪有借兵只借几十个的!” 姜娇儿“哦”一声,随即也反应过来似的:“你说得对,海寇的老巢好些东西呢,一船肯定搬不完,人家那个岛,可是养着一万人呢!” 姜娇儿不断抛出诱饵,李山不得不张嘴咬饵。 “娘娘不懂这里面的东西,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我必须去一趟,月亮湾还有八千兵力,正好一块儿带过去。” 姜娇儿眨巴着眼睛:“八千!这不太好吧,全带走了的话,那月亮湾不就没人驻守了?” 李山看着她为难的模样,隐忍着问:“娘娘,您真不着急吗?” 姜娇儿忽然一笑,换了副模样,眼神瞬间犀利万分:“你不急?” 李山立刻深呼吸,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急。” 话说到这儿,姜娇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那赶紧走吧。” 眼看离着天黑没多久了,他们很快就出发了,而部下也是前所未有的积极。 行路速度都比姜娇儿来的时候要快了! 她满意地看了看身侧,一声“驾”之后,默不动声地加快了动作。 李山很明白这一次任务代表着什么。 实际上,当姜娇儿第一次说出那些话后,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他知道李志肯定会出手对付沈鹤,但没想到这么狠。 想办法扣了人家的兵,然后又用一万的兵力去对一千,就算沈鹤长了翅膀,只怕也难逃一死。 而他的考虑和其他人不同,沈鹤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李志在李家的一言堂,一天不打破,他就早晚会被清算。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姜娇儿的策略,她居然想去断掉海寇的老巢! 是啊,李志可以用这么恶毒的计策,他们难道还不能将计就计了吗。 更何况,这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想到这儿,李山也不是婆妈的性子,立刻对姜娇儿就换了张谄媚的笑脸。 “马上就要到后渔村了,娘娘有没有什么指示?” 姜娇儿一挥手,指挥起李山的模样居然十分自然:“让其他人隐蔽,你带两个得用的人跟我去见沈鹤。” 李山如同一个忠心的下属,迅速下了命令之后,就跟着姜娇儿悄悄过去了。 “沈鹤!” 夜色中,那个男人俊朗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低低叫了一声,离得距离还远着,男人却猛然回头。 接着,沈鹤就立刻大步过来了。 李山的语气十分狗腿:“王爷!下官没有来迟吧。” 沈鹤淡淡抬眼,看了一眼就走到姜娇儿身边去了:“速度真快。” 姜娇儿脸上露出笑意,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李山却莫名觉得姜娇儿有些羞涩。 这可不像刚刚那个在他军帐里大放厥词的王妃娘娘! “谁叫我有法子呢。”姜娇儿也不和他客气。 沈鹤的眉头总算松了一些,继而看着李山:“本王的一千兵士里,有两百个擅水的,你那里呢?” 李志立刻回道:“我这里头起码有三千多个。” 沈鹤点头,不过垂下去的眸子里还有几分意外,月亮湾的驻军居然全来了。 “好,让他们在岸边埋伏。” 姜娇儿适时提醒一声:“船。” 其实不管是沈鹤的一千人,还是李山的八千人,都配备有战船。 只是他们的战船和海寇比起来差远了。 如果海寇要跑,就他们的战船,是绝对追不上的。 姜娇儿早就知道这个了,她当时还奇怪,为什么知府大人不去寻求战船改进,反而还养着那些战斗力低下的战船。 后来王炳一脸菜色地说这事儿他管不着,姜娇儿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李志的手段。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对方的船。 商量了几句,李山忽然觉得浑身上下一股热血沸腾,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海面,很有些惋惜:“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李山手底下的将军战战兢兢道:“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 哪有盼着海寇来的。 也不知李山是不是点了乌鸦嘴的技能,他话一说完,姜娇儿就听见了几声不大对劲的拍水声。 沈鹤的五感也比让人灵敏,当即向着海面看去。 李山的汗毛一下就立起来了:“来了?” 沈鹤手轻轻抬起:“做好准备!” 这种时候,海寇的动作反而是很快的,几乎在沈鹤要下达命令的一瞬间,一声惨叫就突然响起。 一个琼州人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老子还以为是个螃蟹,一刀砸下去是个脑袋!” 厚重低沉的号角撕破黑夜,沈鹤一声:“战!”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有人愣了一下,继而大声喊到:“海寇上岸了!” 刀剑碰撞声立刻就在夜色中蔓延开来,一只火把亮起,随后就是成百上千的火把亮了起来。 裹着桐油的火把,下面用碎草屑绑了一圈,这样的火把被人扔进海里。 同时,海面也骤然亮了,七八艘黑沉沉的大船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边海寇的人正得意着:“速度快点,这里只有一千人!” “杀了他们,我们去享用他们的女人!” 海寇愈发猖獗,肆无忌惮在夜里放声大笑。 然而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这一千人怎么这么难杀。 “不是只有一千人吗?难不成这些人倒了后又站起来了?” “速度快点啊,就一千人啊,你们这些废物!” 李山看着局势逆转,当即去了岸边,自己手底下的那三千会水的兵早就埋伏好了。 “跟我下去,抢船!” 罗刹人很早就有用皮子渡水的经验,李山他们也早就会了。 那些罗刹人离了船,就是皮子迅速来到了岸边。 李山也不客气,能用的都用了,不能用的全部沉水。 一时半会沉不下去,他就专门找了十几个人破坏皮子。 想着马上就能立一大功,李山激动得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李将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山一回头,沈鹤夫妻俩坐在一艘小船上,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们!” 李山脸一白,他们不安分在岸上待着,怎么也来分这杯羹,这是想抢功劳啊! 第656章 奇招 夜里海水的温度有些冰冷,李山被激得上下牙打架:“王爷,你不应该在战场上主持大局吗?你可是主帅!” 沈鹤讥笑道:“李将军,你见过只领了一千兵马的主帅吗?” 要这么论,这次的主帅应该是李山,可他眼里只有端掉海寇老巢的功劳! 他早知道姜娇儿不可能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相送。 暗夜里看不清李山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他心里多不甘了。 沈鹤冷哼一声:“先抢船吧,岸上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们也和海寇打了这么多年了,总不至于还收拾不了他们。” 李山没再多说,闷头朝前,很快就到了大船底下。 海寇几乎是全巢出动,但是船上还留着些掌舵的好手。 姜娇儿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迅速劫了一艘船。 上面除了两个熟练的掌舵,剩下的都不足为惧。 一切都非常顺利,当然,并不是海寇实力不堪,而是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上一次琼州有大动作都不知道是在多少年以前了,海寇们完全想不到他们居然会来夺船。 更重要的是,他们明明都收到消息了,说后渔村只有一千兵马驻守,而他们下去的人手可不止七八千,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守住的? 甚至还能让人绕过来抢船! 所以,几乎是一照面,海寇就被拿下了。 本来沈鹤没想过要抢那么多艘船,但李山可不管那么多,他带了那么多水性好的兵,正好占了所有船。 沈鹤最先让一个船长开了口,知道了地点,于是便开始返航。 姜娇儿站在甲板上,岸上灯火通明,琼州人与海寇正殊死搏斗。 可下一瞬,场面乱了起来。 因为这海寇的船早就点上了火把,所以此刻船一动,就被对面的人发现了。 海寇们甚至顾不得身后拿着大刀追杀的对手,慌不择路地朝着大船跑去。 “诶!船怎么走了?” 也有人双眼都憋红了:“船,船不对劲儿!” 海寇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知情的几个知道上头人和琼州打过招呼,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其他交易? 有人大声喝道:“不要乱!” 可船一走,那些人到底慌了,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心里也猜测着,那些突然掉头的船,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岸上彻底乱了,两方人马相当,只是比不过琼州人士气大涨。 海寇渐渐失去了优势,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了。 姜娇儿乘船渐行渐远,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到了,已经到了红林岛了!” 一听这话,那些被看管着的海寇立刻挣扎起来。 李山带着手下人一脚把人踹得安分了:“都给老子老实点,也不想想,你们岛上现在能有几个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先还在心里觉得自己倒霉的人,突然浑身发冷,这是早有预谋啊。 红林岛倾巢而出,谁能想到琼州人有胆子直接借着他们的船去端他们的老窝呢! 这些人的心都凉了。 姜娇儿正拿着缴获的望远镜仔细张望着,红林岛不算大,岛上稀稀散散盖着吊脚楼。 这个时间,东方启明星正亮着,红林岛上也有星星点点的烟火。 “上岸!” 随着一声令下,李山带着人立刻停船上岸。 海寇本来就没有准确归来的时间,虽然距离船离开小岛的时间太短,岛上人有些疑惑,但无人怀疑。 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有人出来迎接他们了。 “咦,老猴子呢,他不是领的这艘船么,怎么没见人?” 李山本就长得匪气,脸上那撮山羊胡还添了两分凶悍,来的人虽然觉得他眼生,却也没怀疑。 李山一脸漠然,忽然抽出长刀,招呼都不打,就把对面的人捅了个对穿! “你,你干什么!” 李山仰天长笑:“没想到,老子也有打到你老家的一天!” 人群骚乱起来,这会儿再察觉不出危险,那就活该死在李山刀下了。 满船的生面孔,且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兵,一时间,海寇有人灵光一闪。 “不好了!琼州打过来了!” 红林岛火光四起,所有人都开始逃窜,真正的战斗力都离开岛了,这会人不乱才怪呢。 姜娇儿和沈鹤在李山带着人驱赶的时候下了船。 沈鹤把玩着手里的望远镜。 “我以前也用过京城珍奇坊的千里镜,都没有这个看得远。” 姜娇儿有些意外,这几年,海外的东西也有不少流到京城的,千里镜,西洋镜,座钟这样的稀罕东西也有。 可没想到,京城那边的东西竟然算不上最好,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红林岛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姜娇儿若有所思地说道。 就像一年只产几斤的大红袍,因为产量不定,宫里都喝假的,最好的反而在民间。 过了洋,那边的东西新奇,但是也不能量产沈鹤手里的千里镜。 同样的道理,她觉得许多稀罕,质量又好的东西,红林岛肯定有。 两人在船上就看到了个奇怪的地方,红林岛上的建筑就像人烟稀少的村落,房子与房子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但是有一处地方的建筑很密集,且不像其他地方极具个性的吊脚楼,那个地方的房子盖得规规矩矩。 姜娇儿一下就想到了方方正正的厂房,还真是有点像。 且那地方位于中心地带,想来海寇中最有权势的人也居住在那附近。 两人心中早有成算,虽然他们身边只有几十人,可也去了与李山相反的方向。 李山的人马可是三千,有人迟疑了:“王爷,李将军他们不在这个方向。” 沈鹤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一旁的人赶紧劝住,但心里都有些打鼓,这是什么意思? 还好,因为沈鹤不怒自威的气势,明面上没人再敢说什么了。 很快,他们碰见了一群乱跑的女人。 “什么人!”有人站出来,一把刀立在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对面的女人也一声厉喝,语气里还听得出十分焦急。 姜娇儿抢过话头:“我们是琼州人,这次要彻底端了海寇的老窝!” 第657章 匠人陈叔 一语出,四下寂然。 启明星越发明亮,夜色被要升上来的太阳烤的稀薄。 天渐渐亮了。 他们能看见不远处最前头那个女人的表情。 极难形容,尤其是过了一阵儿,她在阖动嘴皮子,可像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似的。 “琼州的?不可能,琼州人怎么打得过来?” 妇人隐晦的目光掠过姜娇儿,更何况还有这么个女人呢!琼州的兵过来,带个女人干什么? 要说这又是哪个地方来谈好处的还差不多,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对方带过来的礼物。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姜娇儿那张白生生的俏脸,就是一点,这个礼物似乎有点太精贵了。 她们不愿意相信,然而只是这么一个晃神,追兵已至。 后头一个拿着长刀的男人,流里流气地追了过来。 姜娇儿带的人不多,而对方却有百十来人。 他一过来,嘴上骂骂咧咧,又从腰上抽下来鞭子,当场就要鞭打她们。 可眼睛落在了姜娇儿身上,整个人就不对了,有人惊叫道:“什么时候来了个这样美貌的货色!” “反正老大也不在,这种货色,我就先享用了。” 他们甚至忘了逃出来的女人们,一双双垂涎的爪子,一张张恶心的脸就要贴过来了。 那群妇人顿时就软了腿,明明都有转机了,却又让她们绝望。 她们麻木的眸子盯着姜娇儿,这样的事已经有许多年了,可姜娇儿生得太好看,有些人还是露出了不忍。 这种清醒的怜悯,却只会让她们更难过。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姜娇儿落入魔爪之中。 奇迹,却又在下一刻出现,谁也没有看清楚第一个垂涎姜娇儿的人是如何倒下的。 可偏偏,他突然就像个死尸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人群里,麻木的眼眸一点点出现了光芒。 有人激动道:“是那个女人!” 姜娇儿趁热打铁:“我们真的是琼州的兵,现在要不要跟我们走。” 姜娇儿又一次说完,这下没人再怀疑他们,甚至有人激动得哭了! 一个女人抹着泪,冲着姜娇儿说道:“我要回琼州,我是前年被抓来的,我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儿子!” 姜娇儿抬头,一个人说了话,剩下的人也忍不住跟着表态。 这些女人大部分都是琼州靠海那些村落里的,甚至还有不少后渔村的人。 姜娇儿和沈鹤的身手又非比寻常,接下来他们一共遇到两百多个人,都没什么战斗力。 妇人里有个三十来岁,明眸善睐,长得有几分姿色,名字叫阿兰。 她把众人带到了海寇藏宝的地方。 竟然就是之前他们看到的中心地。 “这一圈屋子,是做什么的?” 阿兰的目光露出几分复杂:“这是烧琉璃的窑。” 姜娇儿双眼一亮,心中十分诧异,没想到这些海寇还有自己的产业。 琉璃可不简单! 中原地区市面上有琉璃,水晶。 水晶是纯天然的,稀少珍贵,价卖得很贵,而琉璃不同。 姜娇儿过去就知道,琉璃有天然的,还有烧制而成的,只不过成品少,所以显得愈发珍贵,但到底是手工产品,不算毫无办法。 因为是舶来品,且大多数人都不懂行,所以极为赚钱。 红林岛上虽然有一座窑,但姜娇儿想想就知道,这肯定赚不了太多钱。 但是,这里头有会烧琉璃的师傅。 “这里头的人,是汉人还是?”姜娇儿看着阿兰。 阿兰立刻就笑了:“里面是陈叔,琼州人。” 沈鹤闻言就拉着姜娇儿进去了,里头也乱的很,不知道是李山的人,还是本地人,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 “呵!老陈,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什么琼州王,他一过来就这么大动作!我说呢,好歹是战神,怎么可能会被一万人取了性命!” “罢了,技不如人,输就输了!不过你,我肯定不会便宜给他的,你放心,你死了之后,你女儿也很快会去陪你的!” 屋外,姜娇儿脸色骤变,沈鹤的动作却非常快。 出手之间,里面原先嚣张的人惨叫一声,便开始磕头求饶。 阿兰也一怔,听到里面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陈叔也可怜的很,他是被卖给海寇的,来的时候,女儿才七岁。” 卖? 姜娇儿心头疑惑,但阿兰也没敢多说,就一块进了屋。 里头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跌坐在地上,脸上的神色带着茫然无措,脖子上有一道血迹。 阿兰赶紧上前:“陈叔!陈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阿兰怕人是被吓傻了,连忙呼唤,好半晌,陈叔猛吸一口气:“囡囡,我要去找囡囡!” 沈鹤把旁边那几个人绑了起来,其中最惨的,被沈鹤几招打得头朝地,彻底起不来了。 等把人提起来,阿兰的脸色变了,她“啊”一声。 姜娇儿敏锐地察觉到了,随后转头:“这人是谁?” 阿兰的脸上带着恨意,双眼充血,看着那人的眼神恨不得咬下一口肉来。 “是大头领的亲弟弟!” 阿兰低垂着眼,平复了心情:“头领走了,现在岛上说话的人就是他,他是二头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能想到,混乱之中,岛上的二头领居然在解决一个窑人。 沈鹤和姜娇儿下意识对视一眼,看来这个陈叔很有些不同。 阿兰很快安抚好了陈叔。 沈鹤却把二头领拉到了一旁,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知道了岛上的势力分布,还有剩余人员的情况。 沈鹤把人挡下,凌厉的眉眼露出几分鄙夷:“这个所谓的二头领,实在不堪。” “他哥不是大头领么,他的身份还是很重要的。” 两人说了两句,最终没有一刀砍下二头领的人头。 然而其他海寇,却被沈鹤带来的兵一刀送走了。 沈鹤问到了红林岛的藏宝地,正要出去,却被陈叔一把拽住:“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夫妇俩停下,姜娇儿问道:“不是一个方向?” 陈叔知道他们要去藏宝地,眼泪模糊地摇头。 沈鹤正要开口,外面却传来一声大笑,李山畅快大笑着走进来:“王爷,放心吧,你就去救人!那个宝地,我也一定看好了!” 第658章 救人 沈鹤带来的人,有好几十个,在听说要去宝库的时候,都隐隐兴奋起来。 琼州人穷的很,打了那么多场仗,不是没有赢的时候,只是每次就算成功把海寇打跑了,也就在他们后面捡捡尸体上的荷包,能找到几两银子,那都是幸运。 可红林岛的宝库,不说别的,总有机会悄悄装点东西吧。 他们心中也清楚,这一点半点的,沈鹤不会管。 可李山突然出现了。 不仅要把好处拿走,还三言两语的,就把人架在火上烤。 什么叫“你就去救人”?好像他们王爷一开始不愿意去救人似的。 这几十个人跟着沈鹤有一段时日了,他手底下本来就只有一千来个兵。 而沈鹤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升这么快,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更何况李山还有叫破身份的时候。 沈鹤是王爷,虽然他们也算是李山的兵,但跟过战神了,谁还会想着回去。 这下,他们更是觉得站在了李山的对立面。 李山看了一圈,那些人脸上到底不忿,可他两手一摊:“要我带着这三千人救人,那不就是大材小用了吗?” 沈鹤深深看了他一眼,竟然笑了,不仅如此,他还点头了:“说的是,不过救人,我只带几个人就够了,也用不了这么多。” 他点了三个人的名字,又对剩下的人说道:“你们跟着李将军,一道去找宝库吧。” 沈鹤心里也清楚这里头的猫腻,该给的好处还是要给。 结果谁知道,几十人一听,立刻道:“将军,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吧,岛上情况不明,不能冒险。” 陈叔也瞥了瞥李山那边,随即嘟囔着:“人多好些。” 众人能理解他爱女心切,这么一来,那几十个兵更有理由了。 沈鹤也不过是为了给这些人谋好处,但他看得出来,他们这会儿不愿意也是真心的,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头。 唯有姜娇儿,一时觉得陈叔不大对劲儿,便没有多言。 李山听到那些人维护沈鹤,也不怎么在意,这么多年,他只知道一个道理,拿到手里的好处才是真的。 他此刻脸上满是崇敬:“王爷,您真是好人啊。” 李山的语气真挚充沛,姜娇儿甚至觉得,他的感激真是发自内心的。 这会儿也没人敢嘲笑跟着沈鹤的那些兵傻,都一脸凝重地目送他们离开。 陈叔跟着一群人一出去,脸上更显急切。 二头领在一旁冷笑,一双眸子淬了毒:“老陈啊,你那女儿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好些天没见她了。” 陈叔一副没听到的模样,却忍不住又催促起来。 阿兰不放心地跟过来了,她有心劝两句,陈叔明显听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栋高大的吊脚楼前。 红林岛上的吊脚楼多是窄小的,琼州越靠近海的地方越潮湿,靠海的小村子不是住高楼,就是睡高床。 但眼前这座吊脚楼好像更精致一些,姜娇儿仔细打量着那些雕花的窗子,精美的花正朵朵开。 她看向一旁的阿兰,心中一动便问道:“这是女人住的地方?” 阿兰看着姜娇儿,神情有一瞬的讶异,继而点头:“是大头领的女人,不过生孩子的时候,都没保住。” “一年前的事了,后面这楼里,就住着各种女人。” 阿兰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姜娇儿知道她言语含糊是因为什么。 没再多问,沈鹤跟后头的兵嘱咐了一声,让他们等着,而后就带着人进去了。 陈叔一上楼,便开始呼喊:“囡囡,囡囡!” 楼里头很安静,好像没什么人似的,但暗处窸窸窣窣的声音,逃不过夫妻俩的耳朵。 姜娇儿推开一扇门,敲了敲靠窗的柜子,却没什么动静。 陈叔快哭了:“囡囡平时不会乱跑的,我和她说好了,要是乱了,就等在绣楼里。” 姜娇儿没有理会,她伸手,轻轻拉开柜门,一个小女孩蜷缩着,正瑟瑟发抖。 陈叔一眼看过来,爆发一声惊叫:“囡囡!” 小女孩明显被吓坏了,瘦瘦小小的,看着十来岁出头的模样 看见陈叔的一刹那,泪水盈面,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囡囡,你要吓死爹了。” 沈鹤的眉头微微舒展,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站远了便开口:“既然人找到了,那就走吧。” “等等!”陈叔抬头,表情有些古怪。 阿兰也惊道:“陈叔,难道你不想离岛么?” 陈叔抹了把脸,又哭又笑的。 他把小女孩背在背上,走到门边:“跟我来吧,这楼里,可能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陈叔率先走出去带路,离开屋子的时候,姜娇儿发现外面有几个女人露面了,她们小心翼翼地探头偷着向里看。 陈叔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他把她们带到了尽头的一间屋里,只叫姜娇儿和沈鹤进去,阿兰留在了外面。 门关上后,夫妻俩打量着屋子,不算太大,但床边的绣屏一看就不是凡品。 陈叔用桌子抵住了门,而后转动了床边的烛台。 “密室!” 随着对面那堵墙像门一样翻转,姜娇儿低声惊呼。 绣楼里居然还有密室。 陈叔错了搓手:“夫人,老爷。这间屋子我来过,从外头就能看出来不对,这屋子是原来那位大夫人的,要说宝贝,这夫人也有好些宝贝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想到陈叔在补偿她们没去宝库的损失。 沈鹤嘴角翘起:“多谢。” 陈叔有些高兴,身后的女儿已经睡了,他连忙道:“那你们进去吧,我给你们守着。” 密室并没有多大,里面有两层博古架,还有一张堆满了书册的桌子。 最上面放着几封书信,两人的心思都很敏锐,一眼看到了那些信。 “这是李志的信!” 姜娇儿随手一拆,就拆了个炸弹! “这就是他通敌的证据啊。” 沈鹤眉头一皱,正要把信收起来,姜娇儿却道:“都交给我吧。” 他点头,眼神落在博古架上,突然呼吸一窒:“娇娇,看那儿!” 姜娇儿真真假假的,把一些重要信件放在了空间,又收拾出一个小包袱。 顺着沈鹤手指的方向,她一眼看过去,差点叫出来。 第659章 回程 “这是什么!” “一颗脑袋大的珍珠?”沈鹤把珍珠拿在手上:“真东西,得价值连城了吧?” 博古架上的好东西不少,在最上面放着一块雕成了扁圆的白玉,不说色泽多么柔和,触手竟然升温。 “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玉吗?” 不仅如此,有个盒子里还放着血玉手镯,和血玉石料。 姜娇儿当时扫过一眼,虽然觉得这博古架上的好东西稀罕,却没想到稀罕成这样。 最底下的木盒又大又扁,里面放着一株已经有了人形的人参,触须多如毛发。 沈鹤没打仗前,在村子里有时候也会找珍贵药材来卖钱。 他见过药材店里的百年参,比这个差远了。 这种东西,哪怕只吃一截须须,应该也能保命吧。 好在博古架上的东西虽然极其珍贵,但并不多。 沈鹤还看见一对儿千里镜,他试了试,由衷赞道:“这才叫千里之外,可见纤毫!” 姜娇儿则是认真观察了镜片,发现上头的工艺真是不一般,不过这样的东西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能还有偶然性。 但也正是因为“不可复制”,所以它才愈发珍贵。 姜娇儿拿出一个大包袱皮,把所有东西都打包了。 “走吧。” 陈叔在外面看他们出来了,神情立刻变得十分放松:“怎么样,老爷,里面的东西还好吧。” 沈鹤点点头:“多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几人边走边说,陈叔突然笑了几声,那笑声里听得出几分得意。 “大人,等您回了琼州,就知道我的作用了。”别的,他没再多说。 绣楼里的女人跟着下来了,姜娇儿让阿兰问问她们的家都在哪里。 那些女人并不全是琼州来的,有些人是从船上被掳走的,来处也不一样。 阿兰看着不是很顺利,她问了两句之后,就没人再说话了。 没多久,她就垂着头回来了:“夫人,她们不愿意走。” “怎么?” 阿兰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酝酿了好久才开口:“她们来太久了,有些人孩子都已经七八岁了,还有些怕走了也活不下去,总之不愿意走。” 姜娇儿心道也是,如果要走,刚才乱的时候就往外跑了,不会等到现在还在绣楼藏着。 外面的世道的确没那么宽松,如果要回家,这些人或许真的会活不下去。 “你问问,她们有孩子的,愿不愿意离开这里,琼州很大,总有容身之处。” 阿兰又回头去问,这次回来得更快:“夫人,她们……不愿意。” 姜娇儿心下觉得有些许怪异,但是她不能勉强对方。 这群女人到底不是海寇。 沈鹤拉住姜娇儿的手:“不必多管,这地方,过两天军队会来接手的。” 长叹一声,她点头:“好罢。” 等到一行人到了宝库的时候,李山已经打包了好几个箱子。 见他们过来,李山眯着眼笑嘻嘻地迎上来:“王爷,娘娘,这宝库忒大了!” 沈鹤看着那些一个个被运出去的箱子,轻声道:“是吗?” “可不是么!” 李山带着人独占了一艘船,那些盖得紧实的箱子都被他运到那艘船上去了。 宝库的门大开着,李山领着沈鹤他们,一面指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金银,一面道:“将军,您是知道的,我也不能亏待了手底下的兄弟,这就装了几张纸银钱。” “您看这剩下的,可都是好东西呢!” 毕竟是海寇的宝库,被这群兵匪搜了一通,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姜娇儿一眼看见几匹云锦,便让阿兰抱起来。 李山挠了挠脑袋:“娘娘,这东西还值钱吗?” 姜娇儿垂着头翻了个白眼,这才开口:“这是云锦,这样的素色一匹千金。” 李山瞪着眼,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值钱?” “这世上值钱的,可不止金玉首饰。” 李山没言语,但他猜姜娇儿应当是看见了门口雕龙的眼珠子被人扣掉了。 那可是两个拳头大的红宝珠,他可不想让旁人得了去。 哪怕被李山搜刮一遍,宝库的好东西还是不少。 里头甚至还有上山斤的珍贵香料,李山虽然说是李家的养子,但很明显,他没接受过什么贵族教育。 只怕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还不如红林岛的大头领。 剩下的东西装了有一船多,姜娇儿趁着他们整顿的时候,把一些珍贵的香料药材也放在了空间里。 等到船全部装好,愿意离开的人上了船,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海面平静无风,绑来的船长似乎认了命,船顺着方向行驶了近三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陆地。 “这是后渔村吗?” 李山对地形倒是很熟悉,他眉头一皱,转头对着沈鹤尴尬一笑:“若是我没看错,这应该是虎头村。” 沈鹤瞪了他一眼,这地方是李志守着的,这会儿他的兵应该就在附近。 “你是故意的?”沈鹤一点点拔刀:“怎么,船上的财宝太多了,你以为和李志狼狈为奸,他就会分你些好处?” 李志是敌是友,尚不明确,他们只有三千人,最重要的,这三千人还是李山的人! 他们毕竟是兄弟。 李山被沈鹤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喊冤:“王爷,要不然咱们回船上去,后渔村离这儿不远!” 姜娇儿也跟着下了船,她看着远处零星的屋子,忧心道:“后渔村应该也不安全,已经过去一晚上了,李志没道理不去增援。” 沈鹤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官匪勾结,如今红林岛覆灭,谁知道对方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 他回头,正要去提审最前面带路的船长,可上面的兵急匆匆下来,说是船长自尽了。 “让他们都下船吧。” 沈鹤看着李山:“你去附近侦查,再给府城的人带信,让他们派车马过来。” 李山拍拍胸口,自己总算洗脱了嫌疑:“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李山刚走半个时辰,李志却来了,他一看就是匆忙赶过来的。 “李将军?”沈鹤眉头轻挑:“海寇在后渔村上岸了,你不知道?昨晚通知的人应该来的吧,你没去增援?” 李志连忙摇头:“不是的,海寇已经全歼了!” 全歼! 里面还有两千琼州兵呢! 第660章 凯旋 后渔村的方向亮起了冲天火光,沈鹤眯了眯眼,这种处理方式倒是真不留痕迹了。 那两千琼州兵是死是活,从此也没人说得清了。 姜娇儿看着沈鹤紧绷的唇角,虽然他下了那样的命令,让手底下的兵把上岸的“海寇”只当海寇。 却到底没绝情到底,他们之所以跟着李山去可红林岛,就是给李志一个机会。 虽然他可恶,但那两千多个琼州兵却身不由己。 “红林岛的大头领死了?”沈鹤回过头,目光凛然,一切魑魅魍魉在他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李志呵呵的笑了一声,咬了咬牙,亮出自己身上的血:“放心,他让我打断了腿,这会必然还活着。” 话音刚落,后头一个年青的骑兵挑着一个人头,放肆叫喊:“哈!大头领的人头是老子的!” “玉林!”李山猛的喝道。 那骑兵听见主将呵斥,一丝畏惧也没有,反而极其兴奋地凑上来:“爹,这大头领的人头是我得了,这怎么也能封个统御将军吧!” 沈鹤的脸瞬间黑可怕,李志倒也不手软,一巴掌把他儿子打得跌落在地:“混账玩意儿!老子刚才叮嘱过你什么!” 李玉林明显不服气:“爹,你一走,我哪还管得了他们啊,这贼头都让他们分尸了!” 沈鹤一双锐利的眸子只看李志,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半晌他才开口:“李将军,呈上的战报,本王必会写清楚红林岛出兵一万,李将军好好想想,要怎么解释!” 李志眉头一皱,他儿子哼唧一声:“贼头已经死了,我爹是大功臣,皇帝不封不赏,那就是寒了功臣的心!” 姜娇儿在一旁听的心内啧然,李志的儿子居然是这种货色! 但不得不说,祖宗的老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李玉林就是让人说不清理的兵痞子,只会胡搅蛮缠。 而李志眼珠子一转,居然附和着他儿子说起来:“诶呀,王爷啊,下官这一辈子带兵,约摸就这一次风光,惭愧啊。” “不过下官心系琼州百姓,能有这么一次风光就心满意足了,毕竟红林岛被彻底清剿,下官亲手斩乱逆,也算是对琼州有交代了。” 言语之间,把自己的“功劳”说得明明白白的。 李山轻声一笑:“大哥说的是,正是八弟想到了釜底抽薪之法,断了他们逃生的路,这才有大哥全歼的功绩啊。” 似乎是都没料到李山竟然会出口争红,李志竟然哑住了。 李山笑眯眯看着沈鹤:“王爷,若不是我那三千会水的兵,咱们这一趟未必如此顺利呢。” 沈鹤看着他,嘴角勾起奇异的弧度,欲笑不笑的表情显得几分怪异。 见众人都看着他,他居然点了点头:“确实是,三千水兵立了大功。” 李山顿时心满意足,得意地看着李志。 “八弟,搜罗吞占钱财也能算是功劳了?那海寇一共才不到万人,我的兵前后拦着他们,瓮中捉鳖而已,即便他们船就停在岸上,我还能让他们逃走?” 李山嗤笑一声:“大哥,我就不说海寇在琼州如入无人之地的时候了,前年在月亮湾,不是五千对五千,那时候大哥不是让他们逃走了。” “哎,真真是望洋生叹啊。” 沈鹤转头看向李志:“竟有此事?如此一来,这功劳很是难评啊。” 他的语气显得有几分认真,眉头微微皱着,仿佛真的再思考。 李志阴恻恻的眸子从李山的身上掠过,他这个八弟啊,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安分。 李志虽然表面看着浑,但他心里很清楚,他一开始就像给琼州王一个下马威。 然而这个琼州王,是中原赫赫有名的沈鹤,所以到头来,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让沈鹤站自己这边,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此一来,他只能让他的八弟主动放弃了。 沈鹤的微笑也带着蛊惑:“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要不这战报上的功绩,你们商量商量?” 李山有些不太满意,这哪里还需要商量,李志本就是个冷眼旁观的! 可不等他争辩,李志已经带着人走过来了:“八弟,王爷说的在理,一次写不出两个李字,你说呢?” 李山立刻就想骂人,可李志一行人虎视眈眈的,直接就让他闭了嘴。 趁着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沈鹤把自己的兵点出来,和姜娇儿一道回了城。 从红林岛搜出来的财务必然是要送上京城的,不过肯定是在不少人盘剥之后。 沈鹤所有东西留在那儿了,也因此,李家兄弟俩并没有太在意沈鹤的离开。 琼州地广人稀,海寇战败的事还没有传开,不过应当也快了。 半路上,姜娇儿让寻风去把养鸡场的事情办了。 毕竟给那些女婴孕妇发鸡蛋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 一直到下午,快马不停,眼见着天色又暗下来了,才将将看见府城的影子。 王炳这几日在修建府城城防。 每年等到海寇要上岸的这几个月,总是要勒紧肚皮省出几百两银子,好去买了砖石来修补一下城墙。 为了表示勤勉和爱民,王炳一般会忙到半夜。 姜娇儿觉得修建城防其实很没必要,毕竟当初一进琼州她就发现了,这城墙破破烂烂的,除非动大工程,不然就只是样子货。 王炳看着一队兵马疾驰过来,吓得官帽都差点掉了。 他差点就喊出海寇打到府城来了。 幸好有个眼尖的,指着马上的人:“是王爷!” 王炳看了那人一眼,是跟着琼州王夫妇一道来琼州的人,那他说的就是真的了。 赶紧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王炳就带着一群灰扑扑的工匠出来迎人。 等到马上人越来越近,王炳竟然还跑了几步。 “王爷回来了!”王柄也不知自己心中是喜还是惧,毕竟之前琼州王来了没几天就离开了,那时候王炳可一直没受什么影响。 然而今天,他心中忽然想到,琼州王回来了,以后琼州的子民,要奉琼州王为父为君。 沈鹤看着乱七八糟的城墙,愣道:“这是在做什么?” 第661章 巨财 “有道是居安思危,虽然府城离着海岸有些远,但是也要防着海寇丧心病狂的偷袭,所以下官就想修补一下城墙。”王炳自作聪明地回道,同时眼里还透露出“求表扬”的信号。 沈鹤好歹是场面征战沙场的人,攻过守过,却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把人都撤下来吧,不要浪费了。” 沈鹤说完,也不管王炳是何想法,径直带人入了城。 王炳懵了,这可是他一年来好不容易的功绩,怎么是浪费呢。 后头有个兵不忍地提醒道:“大人,海寇已经全歼了,往后至少三年,不会再有海寇之乱了。” 王炳瞪大了眼睛,上下牙开始打架,一张嘴就开始磕巴:“真的,真的假,假的?”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琼州,琼州以后不会再有海寇了?” 他身旁的幕僚,工匠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楞楞地看着沈鹤一行人离开。 幕僚微微叹息一声,让人跟着沈鹤他们,看是否回了府衙。 沈鹤带着一千兵马进了府城,不过他们自有去处。 等人散开,姜娇儿拽着沈鹤去看宅子。 “这地方的视野不错。”沈鹤看着已经动工,但明显还乱七八糟的地方,夸了一句。 姜娇儿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又道:“这地方还有点邪门。” 随即把什么福煞之地也大概说了说,沈鹤也是经历过奇事的人,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郑重点头:“不错,既然看风水的人说王府压得住,那就好好建造一番。” 姜娇儿就提起之前找到的牙人:“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琼州王府就是琼州的地标,王府的建造是重中之重!” 天色渐晚,两人只大概看了看,就打道回府衙了。 毕竟不能让沈鹤住进育婴堂里去。 半路上,却和李山打了个照面。 他的队伍抬着长长一溜箱子,看见他俩的时候,李山大喜:“王爷,娘娘,下官正在找您呢!” “这些东西要放哪里去?我怎么听人说王府已经开始建了?诶呦喂,咱们琼州也有王府了,要不这些东西,我给您运到王府去?” 沈鹤的眼中闪过厌恶鄙视。 底下的兵好心道:“李将军,这会儿王府还没建好呢,王爷才来了多久啊。” 李山听了直点头:“对对!好饭不怕晚,这王府可是要按照宫中的规制来的,的确要多费功夫。” 沈鹤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箱子,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讥诮,他还等着姓李的兄弟俩为这些箱子大打一架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送到他这儿来了。 姜娇儿也饶有兴味地看着故作殷勤的李山。 “先放到知府的库房吧。”沈鹤冷漠发话。 “好,下官这就帮王爷运过去!”李山说得痛快,但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 沈鹤冲着他点了点头,并没有点明这些财物要如何用。 李山更肉疼了,不过他更不想给李志,笑了两声之后,迅速带着人往府衙去。 王炳快被海寇全歼的消息震傻了,等回过神来正要追过去,半路灵机一动,猜到他们肯定会回知府,立刻又回去准备好酒好菜。 等到沈鹤夫妇终于回来了,他又差点吓出个好歹。 那红木箱子一个接一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来下聘呢! 啧啧,红林岛上的宝贝居然这么多! 李山气哼哼地瞥了一眼一脸垂涎的王炳。 放在府衙这儿,真是便宜王炳了。 但很快,他猛地拍了拍脑袋,忽然畅快笑了一声:“王爷,听说,王府已经选好地方了?” 姜娇儿淡淡回了一句:“对。” 沈鹤抬头瞥了一眼,没搭理他。 王炳不仅和李志不对头,实际上琼州所有的兵将,都看不上他! 他看着那一箱箱的宝贝,又高兴又难受。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宝贝这辈子和他最近的距离,也就是这时候了。 能沾沾他的地儿,他也算见过世面了。 不过王炳对李山也看不过眼,偷偷和身边幕僚抱怨了两句。 “看他那么嚣张,难道这些宝贝就和他有关系了?哼,痴心妄想!” 幕僚的眼珠转了转,他想起来刚才李山兴奋的模样,好像对王爷建府的事情很关注…… 沈鹤和姜娇儿倒是一点不紧张,因为他们就住在府衙,甚至没有派多少护卫看着库房。 不过等人散去,幕僚偷偷给王柄使了个颜色。 夜色深沉,王炳满腹愁绪地回到了简陋书房,他的幕僚看着他那张苦瓜脸,却笑了。 王炳眉头一竖:“整个琼州,当官的里头就你家大人最穷,你还笑得出来。” 幕僚很是愉悦:“大人,如今海寇之势已去,如今终于到了大人施展拳脚的时候!” “施展什么拳脚,讨饭么?” 王炳无比颓丧,不管是李山还是沈鹤,他们都有一番作为。 唯有自己,也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幕僚听见他抱怨,却笑了:“大人,凡事都可以换个角度看,其实要钱,也不一定非要学乞丐?” 王炳生了些兴趣:“你有妙计?” 幕僚的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王府。” “大人,琼州王的王府必然不是几千两银子就能成的,那些财宝可不是解了燃眉之急?这也正是你的机会!” 王炳就算不是个一点就通的,但此刻他也明白了! 建造王府可是个好差事儿,不但有面儿,更有好处可拿。 …… 另一边,见过三个孩子的沈鹤夫妇正拥在一起低声说话。 “海寇全歼一定是故意的,海寇和李志有来往,必然也只是高层之间互通消息,然而他们却全死了,必然是因为那琼州兵了。” 沈鹤闻言,心情似乎不大好:“我的人已经打听了,李志手底下没有多出来的人,反而是上报了一部分军费作为抚恤。” 姜娇儿坐起身,眼睛也瞪圆了:“全歼!” 沈鹤扯起嘴角,他的眸光里透着遗憾,怨恨,更多的是杀意和怒火! “是,他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把混入海寇的琼州兵全部灭口了!” 姜娇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随即她想到另一个问题,诧异地看向沈鹤。 “抓海寇的事情只有那么零星几人知道,他如何那么快做出反应?杀人灭口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而沈鹤的神情也变了,半晌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我身边有他的人。” 第662章 油水 善女村抓到罗刹奸细一事,虽然是意外,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沈鹤甚至将计就计,改变了原先的作战计划。 且罗刹国的供词也来得有些叫人措不及防,但沈鹤还是尽量遮掩了。 一开始一千人对一万人的消息让他们惶恐,但知道里头有琼州兵的,可没有几个。 沈鹤的脑海中,一张张陌生的脸冒出来。 到底是谁? 姜娇儿却叹了一声后摇摇头:“我们到底来的时间太短了,日久见人心,就是李志不知道,那些兵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这话沈鹤没办法否认,可作为一个将领,依旧觉得痛惜。 二人没有纠结太久,海寇已平,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也不可能是太平日子。 但两人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腆着脸说要负责修建王府的王炳! “王爷,这王府的规制,下官早就研究了一遍,自建朝至今,琼州还从未成为王爷的封地过,下官想了想,整个琼州城,只怕是找不出比下官了解礼部建府规制的人了。” 王炳在琼州待了十几年,以为就要老死在这儿了,但今日,他突然想起来,他不是琼州人! 跟那些琼州蛮人比起来,他算是最懂礼的了! 王炳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沈鹤的回复,却没看见沈鹤眸中情绪渐冷。 姜娇儿正带着三个孩子坐在一旁,父母好不容易回来了,孩子也比往常要黏人许多。 沈鹤沉吟一声,目光看向姜娇儿。 沈小甜看着父亲的眼神,也有些不解:“爹爹,伯伯要帮忙盖房子么,可伯伯年纪大了,是不是应该少操点心?” 如果不是这些话出自一个眼神纯净的小女孩,王炳只怕羞愧之下就要骂人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姜娇儿正巧不必直接回复王炳。 王炳听着姜娇儿给她的儿女解释王府,以及为何天下人盖房也有“规制”,不由得错愕张嘴。 同时他还有点急切:“王爷,下官毛遂自荐替您处理建府的事,正是因为下官觉得自己可以胜任。” 王炳短短一句话越说越快,沈鹤抬手示意他停下。 始终没等到回复,王柄瞪着眼看着对面的一家子,浑身血液也一点点冷下去。 正在这时,寻风叩门:“王爷,门外来了李家的老爷,说是有要事求见……还带了一些礼物。” 最后几个字,让寻风说得很犹豫,李家带来的东西有点多了。 沈鹤松了一口气,刚才和姜娇儿一对视,就瞧见她媳妇似笑非笑的模样,那样子绝对不是高兴。 王炳没想到半路还能跳出来一个程咬金,却也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李家来的人和李志长得六成像,却有些胖,身上穿着薄红的绫罗,上面绣满了金线的五福图样。 “小民李进见过王爷,娘娘!”看着四十左右的李金,跪下的时候“扑通”一声,一点不含糊。 这人就是个纯粹的陌生人了,沈鹤也想知道李家想干什么,便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 李金笑嘻嘻抬头,目光灼灼盯着沈鹤夫妇:“小民听说,城西的牙人在找设计庭院的人。” “不巧的很,玄通法师已经圆寂了,短时间他找不到太好的匠人了。” 就这么两句,其他人又不傻,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王炳尤其震惊,然而他却不敢抬头。 李金是李家管理庶务的那一个,李家黑白两道都有门路,所以没几年,他们就富起来了。 每年这几个月的救济粮,一大半还是李金捐的呢! 王炳犹豫起来,可一想到放在仓库的那些箱子,他的眸光又坚定几分。 李金和王炳不同,两人都自认为找到了很好的角度,能够说服沈鹤。 殊不知,沈鹤和姜娇儿觉得这群人的吃相太难看。 两人的目光又撞到一块儿,彼此默契十分。 沈鹤缓缓开口:“李家也想染指建府的事?” 染指? 王炳差点乐出来,李家和王爷可不对头,他们能成功才怪了! 可没想到,李金这个人是个商人,他的厚脸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的。 他先是跪下大声表了忠心,又开始哭诉在李家受到李志的盘剥欺负,甚至还开始告状,说李志欺负他的妻妹。 场上众人直接被震住了,小小的书房里充斥着李金的哭声。 姜娇儿目露嫌弃,还不忘把孩子的耳朵捂上。 沈鹤难得沉默了,姜娇儿也没想到李金居然是这种人…… 王炳瞪着眼睛,差点上前去扼住李金的脖子。 书房不大,窗户还开着,附近聚集了不少听热闹的人。 沈鹤没忍住揉了揉脑袋,姜娇儿暗中握住她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们都想帮忙建造王府,有这份心很好。” 温柔的女声仿佛甘霖流过心间。 “但是,一事不烦二主,本宫也不可能给你们试错的机会,这样吧,你们都写个详细的计划。” 姜娇儿的眼睛闪过精光:“这个法子,可公平?” 二人不得不点头:“谢娘娘,这法子公平的很!” 王炳的脑袋转得不快,而上头两位明显有谢客的意思,他只能不甘愿地离开了。 李金正要跟着走,忽地转头摆出一脸殷勤的笑。 “王爷,我那位大哥在最近和海寇对战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一瞬间,沈鹤和姜娇儿立刻就警惕起来。 沈鹤可不相信在府城享尽富贵的人和李志有什么矛盾。 于是抬起头,皱着眉头:“你想说什么?李志怎么了?” 李金心里咯噔一声,沈鹤这是什么意思? 太过自然的表现让他心里也拿不准,但他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笑了笑也离开了。 一出去,屋里的两人就把脸拉下了。 沈云升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沈知宝撇了撇嘴,他们早早就学了许多人情世故,于是一脸嫌弃地问道:“爹爹,他们是不是想贪油水了?” 姜娇儿被他那副小模样逗得大笑,同时也意味深长和沈鹤对看一眼:“放心,咱们家的便宜,哪能让人随便占去!” 两天后,再府衙内部突然贴出一个能令琼州有钱有势的人看到的告示。 关于琼州王府的建造,有信心把造价控制在两万两银子左右的,可以承接建府一事。 第663章 势利眼 王炳打着哈欠准备上值,瞧见几个衙役正围着看什么,好奇凑了过去。 一看,吓了一跳。 “这谁贴在这儿的?” 几个衙役转过身来,瞧向他身后,没敢说话。 “我。” 姜娇儿笑吟吟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沓纸。 王炳只当姜娇儿不会当家算账,苦口婆心劝。 “娘娘,咱们琼州虽说穷,两万两的确也不是个小数目,可建造这么大个王府,木材、砖料、工人等,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两万两肯定不够。” 姜娇儿也不同他争辩,笑眯眯将手里那沓纸递给王炳。 “本宫想着,上次寻来那位风水大师很是不错,想必琼州地界能人不少,所以此次便也寻一位能人,即能把王府建好,又能替我省钱。” 王炳还想再劝,可姜娇儿嘱咐了这句后,便往育婴堂去了。 这下可把王炳愁坏了。 原以为姜娇儿愿意自掏腰包筹建王府,他若得了这件差事,还能从中捞些油水来。 可没想到,她把价格压得这么低。 这活儿他若是接了,别说捞油水了,不自掏腰包补窟窿都难。 “不愧是王妃娘娘,明面上说是自掏腰包,实际上,还不是逼着别人给她添补。” 王炳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句。 第二日便是姜娇儿定下的“竞标日”,凡看到公告有意向者,都来府衙报价竞标。 王炳心想,是个人都知道两万两建造王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琼州也不会有冤大头愿意接这个明明会亏的买卖。 所以当他第二天醒来打开门,看见府衙门口站了乌压压一堆人的时候,简直惊掉了下巴。 “程……程大,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程大正忙着给来的人登记呢,只能抽个空回他一句:“这些都是来竞标的人。” 就又忙去了。 王炳彻底傻眼了,揉揉惺忪的眼睛,仔细看了看近前的人。 乖乖,蔡家的、王家的、秦家的……琼州那几个叫得上名的望族几乎都来了。 原来,还真的有人争着做冤大头啊! 王炳之前粗略算过,建造一个王府,往省了算,最少最少也需要花费三万两白银。 哪怕这些望族就按两万两接下了这个差事,也要自己往里面再贴至少一万两。 琼州是穷,那穷的是百姓。 那几家大望族可不穷,只不过将家财看得紧,平常指望他们从指头缝里漏出来点都不肯。 不过这一万两,让他们咬咬牙拿,也是拿得出来的。 王炳顿时感到灰溜溜的,自己一个穷户,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 可他还是好奇得紧,揣着手走近一户还算相熟的人家,谄媚地寒暄起来。 “蔡兄,许久不见呐!” 蔡家出海捞鱼起家,这些年也没做别的买卖,故而不如其他几家望族显赫。 且今日来的是他家二房庶子,所以王炳才敢上前。 蔡二淡淡看了王炳一眼,虚行一礼。 “王大人,难得。” “这王妃娘娘当真给人出了道难题呀,两万两建造王府,如何做得到?蔡兄,接了这差事,恐怕日后要贴不少钱呐!” 王炳觑着蔡二的脸色,可没想到蔡二十分淡定。 “贴钱又如何?如今王爷替咱们琼州扫清了海寇,是大功臣,日后必当青史留名,琼州上下谁不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巴结?谁还在乎这点银子?” “这点银子!” 王炳咂舌,也就这些望族能有口气说这种话了。 府衙被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一波接一波地来,倒没他这个知府落脚的地方了。 王炳苦闷地找了个茶楼,打算就这么打发几个时辰。 可刚坐下没多久,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找了上来。 “爷,可真巧,小的正打算去府衙找您呢。” 王炳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家老宅里伺候的小厮。 说起来,王家在琼州也算一门大户。 只不过王炳出身旁支,家里那支到他这一代早就没落了,本家也不管他们。 直到王炳做了知县,王家才重新找上门来,每年都来送些小礼,不冷不热地维系着关系。 可这次,小厮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热络。 “找我什么事?”王炳谨慎起来。 “爷,听说王爷和王妃最近正找人建王府呢,咱府里二老爷想领下这差事,特托小的给您送些礼来,您帮着活动活动。” 王炳没想到连自己本家都惦记着这亏本买卖,当即心里的火就上来了。 “二老爷到底明不明白这差事其中的门道?建个王府花费最少三万两,这剩下的一万两,都要王家自掏腰包的!” 没想到小厮根本不以为意:“这二老爷自然是清楚的,老爷说了,若能替王爷办好差事露个好脸,那一万两花得也值!” 王炳这下没话说了,心里憋闷,暗自嘟囔。 “以往府衙需要钱的时候,也没见一个个的这么大方……” 他声音说得小,可小厮耳朵尖,听到了,心中冷嗤。 人家王爷是什么人物,中原战神!你这个孬知县,就算把钱给你了,又办得成什么事? 王炳气归气,可王家嘱咐的事,也不敢回绝了。 他让小厮抬着王家准备的一箱礼回了府衙,刚走到门口,忽然见一小厮牵着两辆马车来。 “陈家送礼,东海红珊瑚两对、金镶玉如意一对、上等蜀锦二十匹……” 寻风拿笔,瞧着小厮一箱一箱将礼打开,确认礼单后才让抬进去。 王炳和小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绝望。 王家这一小箱礼物,跟别家的几车根本没法比。 可这么多人看着,王炳也不想丢了面子,硬着头皮走到寻风面前,腆着笑脸,压低声音。 “寻风姑娘,我本家的人也带了礼来,想与王妃娘娘聊两句,你看能否让咱先进去?” “娘娘说了,这见面的顺序按各家送礼多寡来排,王大人手上这点……”寻风扫了那箱子一眼,“排最后吧!” 王炳吃了瘪,却也无可奈何,亲自领着小厮去队尾排了。 寻风就站在府衙门口,收礼、唱礼单一点都没避着人,所以从早上开始,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了府衙的动静。 “原以为王妃娘娘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贪财,一下子收这么多礼!” “是啊,还谁家给的多就先见谁,真是势利眼!” “咱们真是看走眼了,我看王爷和王妃来琼州,根本就是敛财来了!” 第664章 公开收礼 王炳就排在最后,外面人说的话,他都听了进去,忍不住点头。 就是,从海寇那收回的钱财装模作样地封进库房,却使这种手段敛财,心思果然深沉呐。 自己在位这么多年,怎么没人花大价钱来巴结自己呢? 王炳心里酸溜溜的。 直到天黑,才排到王炳。 王炳年纪大,排了这么久,眼也花了口也干了,终于见到姜娇儿了。 姜娇儿看上去精神头倒还不错,笑眯眯看着王炳。 “王大人,可带礼来了?” 王炳忙让小厮把箱子打开。 姜娇儿只扫了一眼,便道:“王大人,你这箱礼价值大概三百两银子,所以你可以和我聊上一刻钟,抓紧时间吧。” 什么? 竟然还根据礼的多寡设置时间! 王妃娘娘不愧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算得真精啊! 王炳心里感叹,面上却不敢耽误时间,将自己本家想要接下这差事的事,三言两语说清楚了。 姜娇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王炳说完后也不置可否,只让他回去等消息。 入夜,姜娇儿趴在床上,拿着寻风整理好的礼单,认真算着。 沈鹤进屋,姜娇儿都没注意到。 他脱下大氅,一把拉过她,头深深埋进姜娇儿的脖颈。 “小财迷,今日收获颇丰?” “那是,王爷你猜,今天我收了价值多少的礼?整整十万两白银!” 沈鹤眸色一暗,难辨喜怒。 姜娇儿心有灵犀,会心一笑。 “王爷是不是觉得,咱们这琼州,也没想象中的穷?” 沈鹤点点头:“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街道上能见到的百姓皆衣不蔽体,骨瘦如柴,可没想到这些豪门望族,手里竟有这么多钱财。” 姜娇儿叹口气,她也是最近在琼州走动,才发现,琼州不是真的穷,而是贫富差距太大。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前有海寇饿狼环伺,后有李志虎视眈眈,那些望族为了保护家产,一定想办法将财物藏了起来,不敢露富。” “如今海寇已除,琼州又来了有实力的王爷,他们自然都想着赶紧攀上王府这颗大树,日后才可高枕无忧。” 经姜娇儿这么一分析,沈鹤也想明白了。 “那你今日这么大张旗鼓地收礼,就不怕失了民心?” 他也是从军营出来后听见有人议论,才知道这档子事的。 姜娇儿狡黠一笑:“不怕,我自有我的打算,王爷且看吧。” 沈鹤许久没见到姜娇儿这么轻松开心的样子了,眸光微动,揽着柳腰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姜娇儿察觉到,脸颊飞上两抹嫣红。 “今日好累了,王爷快些歇息吧。” “娘子只管躺着,为夫伺候你便是。” 姜娇儿暗骂句“流氓”,只得由着他折腾到半夜。 府衙自那日热闹过后,几日都紧闭着大门。 那些送了礼的,日日打发人来府衙门口盯梢,想探听些消息。 结果都是徒劳,别说他们了,就连住在府衙的王炳,都几日没见到姜娇儿。 五日后,府衙的门终于开了。 姜娇儿派人给各家送去请帖,那些送了礼想领差事的豪门望族来府衙一看,好家伙,府衙偌大的院子,放了二十多张大圆桌。 每张桌子上都放了十坛封好的酒和满满一桌的好饭菜。 “诸位,今日便是王府筹建名额的拍卖大会,拍卖开始前,还请诸位入座,先品尝美食好酒。” 琼州没什么美食,即便那些望族,见了这些诱人的菜色,都忍不住入座。 姜娇儿穿着一席水红色锦袍现身,热络地招待着那些望族。 高门大户的族人们受宠若惊,纷纷端起酒杯来敬姜娇儿。 “好酒!王妃娘娘,这是什么仙酿,在下从未喝过如此甘醇的酒!” 姜娇儿笑了笑,冲寻风点点头。 寻风手捧一块牌匾,拉下红绸。 “万汇居!” 琼州有些走南闯北的商人比较见多识广,当即认出了这家有名的酒楼。 “难道在京城顶顶有名的酒楼,是娘娘的产业?” “正是,如今本宫在琼州筹建了分店,诸位日后若还想吃这样的美酒好菜,还请多多光顾万汇居!” 琼州原本没几家酒楼,顶多小酒肆,小食摊,不扎眼,也方便流动,避免被海寇盯上。 如今海寇被除,琼州的餐饮娱乐业也可发展起来了。 那些望族哪能放过这样拍马屁的机会,当即表示自己一定捧场。 沈鹤不便出席这种场合,不过一直在后院留意着。 趁姜娇儿回屋换身衣裳的空挡,他把人拉过来,仔细嗅了嗅。 “喝酒了?” 姜娇儿揽上脖子,眼睛因喝了酒显得雾蒙蒙的,分外可爱。 “王爷不高兴了?” “没有,你忙你的正事,不过今日拿出那么多瓶招待,花费不少吧。” “确实不少。”姜娇儿轻笑:“不过全是为了给酒楼打广告,这些花费,万汇居一天就挣回来了。” 沈鹤捏捏姜娇儿的鼻子,由衷夸赞:“夫人当真是世上最聪慧的女子了。” “油嘴滑舌。” 二人蜜里调油一会儿,寻风催了,姜娇儿才出去。 拍卖会正式开始。 姜娇儿定了底价:“一两银子起叫。” 众人都蒙了。 一两银子?这么低吗?王妃娘娘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许久都没人敢叫价。 最后,还是陈家举了牌,试探性叫了声:“五两?” “好!还有没有人要叫的,五两一次……” 陈家乃琼州第一大世家,平日里虽低调,但也无人敢挑衅。 底下有人咬咬牙,想叫,却被身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傻啊,王妃娘娘底价定得这么低,摆明了就是不想卖高价,咱们若是把价格抬上去,岂不惹她不高兴?” “可是……不叫的话,这名额岂不落到陈家头上了?” “领不到差事就罢了,可若此时叫价,岂不是将王妃娘娘和陈家都给得罪了?” 众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姜娇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格外谨慎,真的没人敢继续叫了。 姜娇儿微微一笑,干脆地落锤。 “五两三次,恭喜陈老爷,获得这次的筹建王府的名额!” 第665章 建设琼州 寻风将刚刚姜娇儿敲过的木槌送到陈老爷手中,代表陈老爷中标成功。 陈老爷看看木槌,又看看姜娇儿,有些发懵。 刚刚他叫价,只不过是试探,没想到竟真让他以五两银子拍到了。 这下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觉得有些古怪。 姜娇儿对上他探询的目光,只淡淡一笑,并不急着解释。 可底下的人瞧见陈家真以五两银子就接下了这个差事,急眼了。 “凭什么?咱家送了那么多礼,这便宜就白白让别人捡去了?” “就是,这不摆明了欺负人?” “王妃娘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会是和陈家联合起来,诓骗咱们呢吧!” 一时间,底下坐着的人越来越激动。 寻风一直冷眼旁观着底下的动静,见状不免有些担心。 “娘娘,他们似乎不服这个结果,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姜娇儿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诸位对王府如此上心,本宫颇为欣慰,看来海寇一除,大家都想着为琼州做些事情,故而本宫也同王爷商量了一番,决定大力建设琼州。” 说罢,屋内走出一队丫鬟,每个丫鬟手中都捧着一个木板,板子上分别写着“育婴堂”、“善堂”、“学堂”等等基础设施。 众人都好奇地伸长脑袋,想看看王妃娘娘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些都是本宫挑选出来,益于琼州发展的场所,如今正愁没人建设,今日也同王府一样,竞拍建设的名额。” 众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缓过劲儿来。 陈老爷是个见多识广的,一下子明白了姜娇儿的用意,眼中不免流露出欣赏。 陪同的陈少爷低声问:“爹,咱们家是不是亏了?筹建学堂才几个钱,咱们建王府,可要花上不少呢?” 陈老爷并不多解释,轻抚胡须,微微一笑。 “不管建王府还是建学堂,只要差事办得好,都算替王爷和王妃解了难题了,计较那些身外之物干什么?” 陈少爷“哦”了一声,算是懂了。 这话被身后的沈家二郎听了去,当即一拍脑袋,心想有道理,赶紧举牌。 “我出五两!” 见有人率先出价了,其他人也反过劲来,赶紧跟上。 余下那几个基础建设,虽然建造所费不多,不过因为竞价的人多,名额的价格也被抬了上去。 十余个基础设施最后都被拍了出去。 王炳到最后都没能拍得一个名额,灰头土脸的,还得了王家小厮一个白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拍卖会结束后,一人苦闷地在院子里喝酒。 “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王炳喝得有些多了,见姜娇儿走近,忙踉跄起身行礼。 “原来是娘娘,在下失礼了。” “瞧着王大人有些郁郁寡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炳以往面对姜娇儿都是一副怯怯的、谄媚的样子,今天借着酒劲,把心中疑虑都问了出来。 “下官愚钝,不明白娘娘若是想建设琼州,为何还非要大费周章地搞什么拍卖会?” 姜娇儿笑了笑,不答反问。 “你觉得在那些豪族眼里,是更在意琼州百姓的死活,还是更在意自己家族的兴衰?” 王炳不假思索:“自然是自家兴衰。” 他们若在意琼州百姓,早就拿钱出来抵御海寇了,琼州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我若直接让他们拿出钱为琼州百姓做些什么,他们会乖乖拿吗?” 王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可若让他们觉得王爷和本宫唯利是图,花钱就能巴结上,那他们愿不愿意?” 王炳一顿,经姜娇儿一点拨,登时恍然大悟。 “娘娘好算计!如此一来,各大豪族自然趋之若鹜,可……” 他又有些困惑:“如此一来,日后那些豪族若借此次差事办得好为由头,向王府讨好处,岂不麻烦了?” “今日数十家大大小小的世族都领了差事回去,等事成之后,人人都来讨好处,到底先满足谁家呢?” 姜娇儿一手撑着下巴,嘴角挂上浅笑。 王炳啧舌,这才想明白其中巧妙。 他不禁红了老脸,张张嘴,好半天,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这倒让姜娇儿有些意外。 “娘娘,实不相瞒,下官原先还以为娘娘此举只为敛财,没想到全是为了琼州百姓着想,下官实在是……羞愧啊!” 姜娇儿知道他这是喝多了,所以说了些真心话,虚扶他一下。 “王大人放宽心,从前琼州海寇肆虐,李志又横行霸道,你无法施展拳脚,情有可原。不过从今往后还需对百姓上心,若再像从前那般糊弄差事,王爷决计不轻饶。” 姜娇儿声音轻柔,可王炳听了,一把身子骨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忙点头:“下官省得,多谢娘娘提点。” 回了屋,就见沈鹤嘴角挂着笑,盯着她。 “夫人心思灵巧,为夫真是佩服。” 姜娇儿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轻推他一把:“又打趣我。” “谁打趣了,为夫这是真心夸赞。” 夸完后,沈鹤这才说出自己的担忧。 “夫人这招虽然灵巧,可那些豪族也不是傻子,等他们缓过劲儿来,想明白其中关卡,岂不是麻烦?” 姜娇儿眨眨眼:“王爷放心吧,我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了。” 俗话说得好,打个巴掌还要给个甜枣呢,姜娇儿从那些豪族身上狠狠刮了一层油下来,自然也要准备些切实的好处,来堵他们的嘴。 沈鹤见她胸有成竹,便也不再担心。 “对了王爷,李志那边……” 沈鹤朝书案上淡淡瞥了眼。 姜娇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本折子已经封装好,静静躺在桌面上了。 …… 李府。 “什么?这么些天,他们光顾着忙拍卖会了?” 李志听到下人传来府衙最近的消息,气得胡子都歪了。 自清除海寇以来都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他在府中坐等右等,都等不来封赏的消息。 一打听,姜娇儿正在府衙忙什么拍卖会。 自从见识到姜娇儿的厉害之后,李志已经不敢再小看这个女人了,故而一直观望,揣度姜娇儿此举的深意。 可到头来发现,她不过就是换个花样,让那些豪族乖乖掏钱出来做冤大头罢了! 第666章 逼迫 这可把李志气坏了。 他布了那么大一盘棋,没除掉沈鹤也就罢了,若再不能借这次机会捞点好处,那他未免太亏了些。 当即再也坐不住了,叫儿子从库里封了一箱从海寇那掳来的金银珠宝,大剌剌地就往府衙去。 一路上还叫人吹起唢呐,自己胸前挂了大红绸,像要去娶妻的新郎官。 不少路人虽然不敢出声询问,但还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志一路放肆大笑,瞧见路人就道:“本官去府衙领封赏,诸位同喜啊!” 如此张扬了一路,所以等他走到府衙的时候,半个琼州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府里的沈鹤和姜娇儿也不例外。 沈鹤早就派人在李府暗中盯着李志的动向,李志刚出门,暗卫便将消息传回了府衙。 姜娇儿想象出李志那小丑般的造型,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倒是聪明,如此大张旗鼓,让琼州百姓们先入为主,以为咱们之前许了他多大的封赏似的。” 话音刚落,李志一只脚已经踏进府衙了。 “王爷,王妃娘娘,好久不见呐!” 李志喜气洋洋地冲沈鹤姜娇儿拱拱手,也不行君臣大礼,随意得像来见自家兄弟。 沈鹤袖中拳头握紧,面上却淡淡的,略有些意外的样子。 “李总兵今日怎么来了?” 李志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不是前几日见府衙忙着什么拍卖大会,怕叨扰王妃娘娘,便没来打扰,今日见娘娘似乎忙完了,故而特来领封赏。” “封赏?”沈鹤冷哼,“本王可不记得许过李总兵什么封赏?” 李志也不恼怒,依旧笑呵呵的:“你看,王爷您是贵人多忘事。半月前,下官才领兵,剿了那海寇。” “海寇在琼州为祸多年呐,下官替琼州除了一大祸事,求个封赏,不过分吧?” 沈鹤冷眼盯着他。 “本王早就说过,剿海寇一事,并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你与你兄弟李山之间的功劳,可算清楚了?” 李志不耐烦地一甩手,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那小子,不过是带人进去抢了几箱财宝罢了,能有什么功劳?再说了,都是李家人,分什么你我彼此?” 他眯了眯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胁来。 “王爷该不会鸟尽弓藏,想独揽这功劳吧!这若是让琼州百姓知道了,可寒了大家的心呐!” 姜娇儿心中对这李志愈发厌恶。 表面看上去似乎行为大大咧咧,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实则每一言每一行都算得恰到好处,精准拿捏别人的痛点。 李志眼睛觑着沈鹤的神色,见他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干脆一甩膀子,直接在礼箱上坐了下来。 “我老李守着琼州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一次立功的机会,王爷若不肯给封赏,下官这心里实在憋闷得很。” 摆明了一副“不给封赏我就赖在府衙”的架势。 王炳见沈鹤脸都黑了,吓出一身冷汗来。 古往今来,还没见过有谁敢逼着皇家给封赏的,也不知道王爷生气了,会做出什么来呢? 可王炳没想到,沈鹤盯了李志一会儿后,神色竟软了下来。 “李总兵多虑了,本王并非不肯给封赏,只不过此事兹事体大,本王还在草拟呈给陛下的折子,这才耽误了。” 李志一愣。 他没想到沈鹤态度软得竟如此快,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泼皮无赖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 姜娇儿也作势叹口气,一副自责的样子。 “也怪妾前段日子忙着筹建王府的事,扰得王爷没法好好写折子,无端让李总兵生出这些误会来。” 李志咧嘴“嘿嘿”一笑,卸下防备,神情愈发得意起来。 “既然都是误会,今日还请王爷快些写了折子,呈递朝堂吧,免得下官夜长梦多,生出许多猜疑来啊!” 沈鹤点点头,转身回到书房。 不多时,便拿了份折子出来。 正欲让王炳送到驿站,着驿臣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却被李志给拦了下来。 “慢着!” 李志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当日情况混乱,且日子也过去小半个月了,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当日情形,要是向陛下呈报时出了偏差,下官可委屈了。” 他盯着王炳手里的折子,这话摆明了是怀疑沈鹤写的折子,想亲自过目。 如此嚣张,连王炳心中都燃起怒火,恨不能将这李志轰出去。 可他瞄了眼姜娇儿和沈鹤,两人面色平淡,竟然微微点点头,同意将折子给李志看了! 王炳心中震惊,平日里一向霸气王爷和娘娘,怎么今日面对李志,如此客气? 李志看过折子后,爽朗一笑。 “看来王爷还是明事理的,这折子写得令下官很是满意,快些给京城送去吧!”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这琼州的王呢! 沈鹤和姜娇儿并没有屏退府衙里的人,所以今日上值的衙役都在院内,目睹了这一幕。 连他们都对李志的嚣张咬牙切齿,可见王爷和王妃娘娘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暗自啧舌。 哪怕是京城亲封的异姓王又如何,看来在这琼州,能只手遮天的,也就只有李志了。 折子送走,李志的目的达到了。 他心情大好,对姜娇儿发起邀约。 “王妃娘娘,后日下官夫人要在府上设秋日宴,还望娘娘能赏脸。” 姜娇儿微微一笑,欣然应允。 “既是李夫人设宴,本宫自是要去的。” 李志又开怀一笑,心满意足地回府了。 王炳送完折子回来,苦着一张脸,忍不住抱怨。 “这李志实在太嚣张了,王爷为何如此……”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沈鹤和姜娇儿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姜娇儿淡淡道:“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且让他先得意着吧。” 王炳两眼一亮。 瞧王妃娘娘的样子,难道刚刚那一出,是做戏? 可惜姜娇儿只说这一句便离开了,王炳只好压下心头好奇。 两日后,李夫人的秋日宴,声势浩大地拉开了帷幕。 第667章 彩虹屁 海寇被扫荡一清后,琼州的天都亮堂起来了,原本目之所及,只有赤贫的街巷和无蔽体之衣的百姓。 现如今,琼州的富足人家竟开始露面,灰扑扑街景里也出现了深红浅绿的亮色。 府衙里的程大催着人赶车,寻风冷眼看着他们收拾出一辆马车来。 姜娇儿牵着沈小甜迈出府衙的大门,临到马车前,却又叫人把沈小甜抱回去了。 “娘!”奶呼呼的小人皱着眉头,两只手小包子一样地叉着腰。 姜娇儿忍着笑,蹲下身与她商量:“娘今天真的不是去玩儿的,乖乖在家等着爹娘,过两天一定让你们出去玩儿。” 沈鹤大步迈过来,一把抱起她:“等爹爹的兵都调过来,以后你想在府城横着走都行!” 身后跟着的兄弟俩眼睛亮了,不管不顾地跳出来:“真的吗!” 不怪他们心急,毕竟到了琼州后,一家子大人不是在外边,就是在出门的路上。 而三个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每次却只听大人一句“危险”,就关在小小的府衙哪里都去不了了。 沈小甜在京城和姜娇儿赴过好几次宴,前天听了一耳朵今天就忍不住要跟着。 等着府衙门前的十八相送结束,夫妻俩走上了去李家老宅的路时,却发现路上出现了许多辆陌生的马车。 他们没有特意标榜琼州王府的身份,坐的是府衙的车,车身平平,就连拉车的马,也是一匹微瘦的老马。 即便如此,那些马车还是默默地退到了他们马车的后面。 姜娇儿看着那些人不顾危险的探出半个身子向他们揖礼,由衷感叹:“马车还是很朴实无华的,他们都是用浑身上下的心眼子看人呐。” 沈鹤嘴角翘起,眸子里满含笑意,却指了指耳朵。继而凑近开口,晨起的嗓音低哑深沉:“隔墙有耳。” 姜娇儿轻轻哼唧一声,沈鹤有时候不太想应付她,便做一副正经模样。 呵呵。 没等多久,车停在了李家老宅门口。 李夫人早早等在里面,姜娇儿一露脸她就迎上去了,先是非常规矩像样的福了一礼,又热切拉着人往里走。 李夫人的大儿媳则招呼剩下的人。 至于男客,也有一群人等待着。所谓的秋日宴,虽然只是夫人们聚在一起。 但难免会遇上家中男丁跟着送人来,所以也有男客席,只不过不会多正式。 可沈鹤是多少人想巴结的,老宅里男人来的倒比那些夫人还多了! 姜娇儿可不管沈鹤如何应对,她老神在在地被人迎进去,李夫人找了六个丫鬟前后伺候着。 就连寻风,也被伺候得像个小姐。 席面设在了李家后院的清风亭,里头夫人小姐到了足有二十多个。 刚一进去,一个看着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穿着深褐色对襟荷叶裙的老妇人就对着姜娇儿竖了大拇指。 “早听闻王妃娘娘是个胸有大义,手段非凡的,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人!” 老妇人夸起人来,有种长辈自带的爽朗,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娇儿也跟着笑:“这是哪家的老夫人,您实在太会说话了!” 她以上位者的姿态说话,旁人看着她那张过分明艳的脸,竟也觉得理所当然。 李夫人出来给她们互相介绍,而后语气却变了,不知是褒还是贬地开口:“娘娘,我是再没见过您这样的利落人了,琼州往后添了这个堂那个堂的,那活下来的人,都得感谢您!” 姜娇儿的嘴角始终噙着笑,但眼神却变得愈发幽深:“哪里的话,这是咱们琼州善人出钱出力,反哺族地而已。” 一时,众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了。 但这个话题终究没能延续下去。 李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说起别的,总之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在夸姜娇儿是如何优秀。 甚至于从选对男人开始,到开店做生意,最后终于做了琼州王妃,这每一步都被众人拿来仔细议论,换着花样地奉承。 等吃了琼州的特色菜后,这满场的彩虹屁才要散了。 直到沈鹤夫妇离开,李夫人都没做多余的事。 看着单调的马车离开视线,李夫人忽然扯动嘴皮,嗤笑一声。 跟着她的老嬷嬷抬头,疑惑道:“夫人?” 李夫人的视线飘得极远,似哀似叹地轻声道:“她可真风光啊。” 老嬷嬷忠心,但人不怎么聪明,于是决定劝道:“毕竟是王妃娘娘呢。” 李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凉意。 “琼州的王妃娘娘算什么?她如今踩在琼州望族的头上要好处,空手套白狼就想建琼州,也不想想,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事儿。” “娘娘是觉得,那些望族会反悔?” 李夫人冷笑:“这是贻害无穷的做法,没人会愿意一直当冤大头。” 老嬷嬷也跟着冷笑:“娘娘说得对极了。” 这下,李夫人却没了说话的心思,后院又来人说,两个小姐为了姜娇儿送来的一只玉镯闹起来了。 她只能先让人把两姐妹叫过来,不等她们过来,李志却喝得浑身酒臭的先回来了。 李夫人嫌弃地离他两尺远:“谁又惹你了?” 李志踹开端着醒酒汤的丫鬟,忿忿道:“老子立了大功,要个封赏过分吗!那沈鹤就跟个瞎子一样视而不见,看来李家就是碍他眼了!” 李夫人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你刚才冲他使眼色了?” 李志就是个浑人,“啪啪”地猛拍桌子:“他娘的不仁不义!我就想问问他怎么还没封赏老子,我李家送给他的都是好东西,收了不能不办事吧!” 李夫人暗里翻了个白眼:“你着什么急,你这个总兵不也等了好几年才捞着的?” “琼州王虽然初来乍到,但是那俩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我觉得你要想讨个好点的封赏,还是得殷勤点。琼州本地的望族盘根错节,他们毕竟根基浅,你要让王爷知道,有了你的帮衬,旁的都不算什么。” 不等她话说完,一对儿姐妹花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李志带着酒劲儿猛然坐直身子,看着两个女儿双眼发直:“你说得对,不过任什么帮衬也不会让人挂念,都比不上一家人亲近!” 第668章 丝帕 李志心里冒出了个绝佳的主意,等李夫人忍着头痛处理完姐妹俩的事情,他就忍不住问道:“你见王妃娘娘的那对儿子了吗?” 李夫人应付完女儿还要应付男人,十分不耐,却也忍着气:“你不知道王妃把孩子看得多紧,别说我了,就是王炳他夫人也不定见过几次。” 李志黑了脸:“那你总知道她那对儿子的情况吧,书读得怎么样?多大年纪了?” 李夫人越听越不对,但她倒没往别处想,末了嗤笑一声摇头:“你们男人的心思真是奇怪,那对兄弟不过八岁多,读书又能读出什么来?” “八岁啊。”李志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又开口:“五岁启蒙的话,八岁也该有点成效了。” “这两日,你帮我好好打听打听,我有个主意。” 李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答应了。 琼州王爷夫妇的事情,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李夫人自有她自己的门路。 …… 而姜娇儿那天回去之后,也觉得不能让三个孩子待在府衙。 有些个精明的,也想到了要从孩子身上下手。 第二天,王炳就拿出了一份重建青山书院的文书。 秦家不仅捐款给府城的青山书院买了一批书,还从别的州府请来了颇有盛名的先生。 王炳自然也是想卖个好的,且青山书院在府城的名声也不错,山长还是某届会试的状元。 于是姜娇儿了解了一下就把三个孩子送到了书院去学习。 府城还没有专门的女院,但是琼州的男女大防也不太夸张,八岁的孩子也没有严格到不能同屋的程度。 接送了两天之后,姜娇儿发现路程不算太远,更何况三人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她索性就放开手了。 三个孩子如同脱了缰的小马驹,一到下学的时候,总忍不住四处逛逛。 好在琼州没什么可逛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终于,夫子将书卷合起,冲着学生们和蔼的笑了笑:“又到了下学的时候了……” “哦,太好喽!” 随着一声欢呼,一群人冲出书院。 沈小甜被两个哥哥拉扯往门口的小铺子跑。 前面高个子的孩子却比他们还快。 沈云升兄弟俩看得心里着急,沈小甜也有些惋惜,只怕想吃的糕点又要被买完了。 “小郡王?” 独属于青涩女孩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黏腻。 三个孩子转过头来,只看见两个身穿粉色绣牡丹纹长裙的女孩,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个头最高,沈云升都要仰起头来看她。 那女孩看着沈云升,眼睛亮了亮:“你就是小郡王吧?” 另一个女孩有些瘦,眼神阴沉,她白了一眼身旁的姐妹。 二人脸有相似,不用说也知道是姐妹。 瘦的那个几乎是在嘲笑另一个:“都是王爷的儿子,两位公子都是郡王。” 且往后还会是王爷呢,但听说这两个是一同生的,哪位是嫡长,这还不好说呢。 沈知宝眨了眨眼:“你们……有事儿吗?” 若是了解他的,便能看出他眼中的狡黠,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嘲讽。 偏偏姐妹俩不知道,瘦的那个还有些得意,她看了看糕点铺子,突然道:“你们喜欢吃什么糕点,我请你!” 三个孩子愣住了,这姐妹俩,一个比一个古怪。 一旁的护卫也有些犹豫,但那两个姐妹看着也不过十一二的模样,长的好穿的也好,更像是三个孩子的朋友。 更何况,她们的家世应当也不简单,所以护卫只是紧紧盯着,没有上前。 沈云升一向寡言,此刻心里更是升起了警惕:“不必了。” 此话一出,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孩立刻就开始掉眼泪,反倒是另一个,立刻道:“诶,你别误会啊,我是想感谢王妃娘娘,她为琼州做了这么多事,又是对我们女孩那么好,我也是听说你们在青山书院读书,这才想回报一下。” 三个孩子明显不相信这番说辞,但对方用的是理由是感谢姜娇儿,他们心里在警惕和不好意思之间,还有一点自豪。 两姐妹身边也跟着人,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把糕点都买来了。 瘦的那个默不作声拿出手帕,挑了几样好看的点心包起来递给了沈知宝:“原本我就是要买点心的,分你一些,还望小郡王不要嫌弃!” 这样的态度,沈知宝这个大大咧咧的也不知怎么推了。 另一个女孩儿有样学样的把东西递给了沈云升。 只有沈小甜,是两姐妹的一个嬷嬷包了一个点心团团递给她了。 等两个孩子接了点心,那两姐妹却不知为什么红了脸,带着人很快跑远了。 沈知宝看着手里的东西,高兴地“嘿”了一声:“娘真厉害啊!” 沈云升完全没他那么粗神经,正纳闷呢,一转头,就看见沈小甜一双眸子滴溜溜的在他俩身上打着转。 “做什么呢,你这是什么眼神?”沈云升捏了捏她圆嫩嫩的小脸蛋。 沈小甜捂着嘴,看着两个哥哥就像再看什么稀罕玩意儿:“大哥二哥,刚才那两个姐姐看上你们了!” 沈云升的小脸立刻就绷紧了,沈知宝则大手一挥:“不可能,想说了要等我长到十八才开始说亲呢!” 沈小甜作怪地吐舌:“那帕子上还绣着诗句呢!” 沈知宝倒是可乐,直接去盯沈云升的帕子,随后惊奇大叫:“诶呦,还真是!咦,相思的诗句啊。” 继而哈哈大笑:“沈云升,你要娶媳妇喽。” 沈云升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的也有。” 三人嘻嘻哈哈回了家,沈小甜立刻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姜娇儿。 她虽然一张脸还幼稚得如同花苞,但神情是很认真的:“娘,她们根本不认识哥哥们,怎么会突然送帕子,我觉得不对。” 姜娇儿脸色立刻就变了,把送兄弟俩的帕子要了过来。 纯白的丝帕,上面绣着红豆,底下两行飘逸的诗句。 “心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姜娇儿瞥了眼两个大头儿子,这就“君”了,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第669章 王府老丈人 两兄弟虽然聪慧,但在这种男女大防的事情上并不敏锐。 看着姜娇儿翻看帕子,沈知宝居然还有心思取笑沈云升! 不过沈云升并不在意,一点羞恼的意思都没有。 姜娇儿没好气地拍了下沈知宝,心道,这倒霉孩子,以后就是被人卖了,他也能笑得出来。 “这帕子,娘就收走了,你们俩就当从来没这回事,知道吗!” 两兄弟齐齐点头,其实抛开幸灾乐祸的成分,他们还是不希望牵扯在这种事里的。 姜娇儿长呼了一口气,根据护卫的描述,她已经知道当街赠糕点的姐妹是谁了。 竟然是李志的嫡女! 不愧是琼州一顶一的无赖,居然能想出这种法子。 一时间,她只能庆幸李志把主意打到两个八岁的儿子身上,麻烦归麻烦,他们是男子,总归吃不了大亏。 姜娇儿是知道的,流言或许可以杀死女儿家,但男人么,顶多就是风流债多一桩而已。 收了帕子,又格外嘱咐了三人,今后不要随便收旁人的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和沈鹤好好商量,该如何震慑一下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人。 不过沈鹤这两日也有些忙,姜娇儿自己也抽不开身。 琼州第一家万汇居已经竣工,在万众瞩目之下,姜娇儿特意举行剪彩仪式,亲自前往观礼。 虽然琼州人对这种仪式一点不懂,可来看热闹的人还是很多。 或许是李志心虚,姜娇儿头回并没有看见李志。 接下来的两天,万汇居很是热闹,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有些客人甚至愿意让人把桌子摆到外面的路上去。 不过姜娇儿觉得,若真让客人在大街上吃喝,那就是自降格调,所以直接就推出了预约模式。 一时间,凑上来赶新奇的人还不少。 只是姜娇儿万万没想到,开业不过三天,店里就开了个吃白食的。 新掌柜一脸焦急地找到府衙,满面愁苦地连说带比划诉苦:“娘娘,那人说他是王府的亲家,还说他的一双女儿和两个世子定了亲!” “非说和咱们是自家人,不仅不愿意掏钱,还想看咱们得账本呢!” 姜娇儿听得一愣,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李志干的好事了。 没想到,他居然一直都没放弃! “这么嚣张?”姜娇儿冷声问道。 掌柜点头:“可不是么,好多人都听见他说自己是王府的老丈人了!” 岂有此理! 姜娇儿觉得胸腔里的怒火简直要抑制不住了:“我这就跟你走一趟!” 掌柜也觉得这事儿他处理不来,立刻就去前面带路。 姜娇儿跟在他后面,身上的血一寸一寸地冷下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原本她以为李志的凭仗是那两条强行塞给儿子的帕子,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两条帕子作为结亲证据实在是不够看的,可李志居然这么嚣张,一定还有别的后手。 姜娇儿深吸一口气,没办法,就算知道是陷阱,她也跳下去。 万汇居。 李志一只腿翘在椅子上,一只手惬意搭着,衣裳也穿得松垮垮的,但是头简直要仰到天上去了。 “哟,亲家来了!”看到姜娇儿,李志痞里痞气地开口招呼。 能来万汇居消费的都不是普通人,天高皇帝远的,这些人此时竟生了看王府热闹的胆子。 姜娇儿肃着脸,眼底冷意森然:“李大人,我为尊你为卑,你该向我行礼。” 李山呵呵一笑:“亲家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讲究那些无用的礼数做什么?” 姜娇儿见他混不吝的模样,怒火越烧越盛,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旁人的鞭子,狠狠冲着李山的脸抽过去。 他想躲避却来不及,最终只在那鞭子落下的时候抓住了。 旁人一惊,只觉得李山今日要大闹了,看来,京城来的琼州王和地头蛇总兵终于要一分高下了。 就在众人屏息凝视之时,李山抓着鞭子,居然笑了! 他直勾勾盯着姜娇儿,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伤,暗叹这个女人果然漂亮够味儿! 李山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出两个玉佩,他的语气依旧淡然自信:“娘娘可认识这个?” 姜娇儿猛地一震,两兄弟的贴身玉佩居然在李志手里! 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玉佩,是能够证明两个孩子身份的东西。 若真让李志明说出来,只怕…… 姜娇儿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李志明显是想拿捏她的,他四处张望了一圈,撇撇嘴:“娘娘觉得这是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姜娇儿长眉轻挑:“府衙,去不去?” 如今沈鹤暗地里将府衙的探子清干净了,明里暗里的也安排了不少兵,与其说那是王炳的地方,倒不如说是临时的王府。 姜娇儿不信李志不知道,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也好。” 姜娇儿给暗卫使了个眼色,而李志居然也不闹腾,一路安然地回到了府衙。 三个孩子听说李志来了,都觉得稀奇,立马跑过来看。 沈鹤不在,姜娇儿把人带到了书房,几个护卫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沈知宝气呼呼看着李志,这人居然想当他的老丈人!他早听人说了,老丈人也是要叫爹的,沈知宝气得恨不得当李志的爹!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娇儿平静下来了,她审视着对面的李志。 李志则又把两人的贴身玉佩拿出来说事。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这就说明孩子们有这个缘分,娘娘,不如咱们今天就把亲事定下来。” 姜娇儿听出了他的急切,但她抬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李志无所谓地摊手:“娘娘问我想干什么,我就想成全孩子们,给他们定下亲事。” 姜娇儿冷笑一声,李志的态度是一点点变得更加强势的。 她想不通李志的脑回路,这事儿闹大了,绝对是李家两姐妹吃亏。 而自家那俩儿子,只要他俩一天是琼州王沈鹤的儿子,在婚事上就不会贬值。 而李家的两姐妹,若真是闹到最后,恐怕亲事不好说都是轻的。 严重的,可能要一辈子青灯古佛了! 然而,就在姜娇儿想撕破脸的时候,俩儿子气呼呼地开口:“凭啥给我定亲,李家的是吧,我不同意!” 第670章 绑架 李志的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他是李家的顶梁柱,家里可从来没有半大孩子就敢跟他顶嘴的! 姜娇儿回头,脸上带了点笑意道:“知宝,你为什么不要和李小姐定亲?” 这分明是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沈知宝看了眼兄弟,随后不屑地瞥了眼李志:“娘,是方叔说的,上赶着的最不值钱!我不想要那样的媳妇!” 李志一张脸又青又白,梗着脖子没说话。 姜娇儿笑得意味深长,她也没多说其他的,只道:“李大人,姻缘的事情还是要看孩子自己,这事儿不合适,你也好好想想。” 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伸出手摸了摸两兄弟的脑袋。 李志笑了笑:“我李家的女儿不值钱,但嫁了世子那就是世子妃,天底下哪个敢说世子妃不值钱?” 姜娇儿眉头拢起,真是怎么说都说不通! 她的语气不由地严厉几分:“李大人,你两个女儿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就是我同意了,她们也不能立刻就嫁进来,这期间但凡出点什么事儿,受损的可是两位小姐的名节!” 李志嗤之以鼻。 琼州表象底下隐着另一套规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李志知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女儿不能嫁进王府,那也不至于嫁不出去。 他阴着脸,冲着姜娇儿大声道:“娘娘,您也知道女儿家的名节重要,如今这信物都有了,我看这王府老丈人,我是当定了!” 放完狠话,李志瞪着眼跑了。 姜娇儿捂着胸口,这无赖气得她肝疼! 沈家两兄弟恨不能追过去锤人。 “娘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同意让他女儿嫁过来的!”沈知宝拍拍胸脯,他觉得自己能掌控这件事。 沈云升则冷着脸:“娘,要是李志硬把人塞过来,就让她们在咱们家做丫鬟!” 姜娇儿没好气地盯着一脸严肃的两兄弟:“行了,以后要见到那俩姑娘,要躲着点。” 她真怕李志不要脸起来没下限。 她本不想理会李志,只是作为地头蛇的李志要嫁女,她也不好说太难听的话。 想到这儿,姜娇儿又忍不住腹诽。 那两个李家姑娘也是,好歹受了几年教养了,男女之别不懂,连礼仪廉耻也不懂了么! 府衙虽被沈鹤所掌控,但王炳也知道李志上门逼婚的事儿,便腆着脸过来劝慰姜娇儿。 王炳倒也没说别的,只是提醒了一下姜娇儿要注意沈小甜。 毕竟,如果有人想要在沈小甜身做文章,那杀伤力就更大了。 姜娇儿领了他的好意,王炳一直等到沈鹤回来才离开。 沈鹤也知道了始末,只是这时,两人心中还觉得这事儿荒唐可笑,谁也没想到李志愈加疯狂起来。 那天,三个孩子都去书院了,姜娇儿去了育婴堂,沈鹤更是事务繁忙。 孩子在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当街被人劫走了。 跟着的护卫们都被打伤了,李志明晃晃带着人,带走两个孩子还不算,直接当场放话,说定亲宴的时候,让王爷和王妃务必到场! 姜娇儿得到消息,急匆匆去了一趟李家老宅,把宅子翻了个天,也没找到人,问李志的下落也问不出来。 李夫人站在一旁脸色惨白,赔着笑:“夫君说,等到您明日午时过来,自然能见到两位小世子。” 姜娇儿青着脸,叫人都撤了出来:“既如此,你替本宫转告,明日我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定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李夫人自忖并不害怕姜娇儿,但李志这次的主意简直就是昏招,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 沈鹤的战神之名不是虚的,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别人如此捉弄? 可李志是听不进去劝的,她那两个女儿也昏了头,竟然也跟着胡闹。 姜娇儿忍着气回去了,面对儿子的事,她又不得不冷静。 既然人没在李家老宅找到,就说明李志不是临时起意。 她不能拿两个孩子的性命冒险。 姜娇儿长呼一口气,叫来了寻风:“你先去找人通知王爷一声,之后代我去给几户人家传个口信。” 寻风自然是马上应下了,虽然她不太懂为何娘娘让她去本地望族那里通知,明日李家设宴,想去的都可以去。 也有人问寻风,李家为何设宴。 寻风便一脸难言,不过最后便说,“我家王爷和娘娘也回去”。 如此一来,那些人就会笑笑,然后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缺席。 沈鹤是半夜回来的,他差点提刀冲去李家了,却被姜娇儿告知她已经安排好了。 第二日一早,李家老宅门前客人络绎不绝。 有的人则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的熟人:“李大人他……竟也通知了你?” 通知这个词有些微妙,对面的人心道,不应该是宴请么? 不过转念一想,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是娘娘身边的人来请,这个热闹他一定要凑一凑。 等人进去了,前头的人又抓住一个熟人说小话:“奇怪了,李大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他请了好些不对付的人来,那些人怕只会笑话他!” 同行的人也纳闷着:“是啊,难不成李大人觉得攀上这门亲事,就万无一失了?” 等李志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家管事笑着脸把人行进来,也明说了是定亲宴。 有些人一愣,随即道:“早说啊,我这也没带什么礼物。” 官家心里有疑惑,但没问出来。 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几乎琼州所有的高官望族都来了。 李志的眉头拧得死紧。 这时,门房的声音几乎要冲破云霄:“贵客到!” 姜娇儿揽着沈鹤的手臂,冷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李志,本宫的儿子呢!” “敢绑架王爷之子,你是不想活了不成?”沈鹤的声音冷漠锋利。 李志皮笑肉不笑:“王爷,两位世子和小女熟识,只是来家里做个客罢了。” 宾客中开始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有些人还道:“这是怎么啦?李志是疯了不成?” “我儿子呢?”沈鹤只冷漠地发问。 李志给下面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两个神色萎靡的公子被带上来。 沈知宝大叫一声:“娘!李大人家的小娘子太恨嫁了,竟然绑了我来!我还小呢!我不要做她的相公!” 第671章 钦差来了 沈知宝的声音本来就大,自从习了武,心肺也得到了锻炼,所以他的话在李府宅院里格外响亮。 偏偏他还一副不怎么当回事的模样:“李大人,令爱真是要好好教养啊。” 沈云升脸上浮现出超脱年龄的寒意,他抬起眼皮:“李大人,令爱才多大啊就敢抢女婿了……” 如果说沈知宝是心有怨气,说了李家姑娘几句不好的话。 那沈云升就是一刀刺中所有人的痛点。 他们不由得想,李家的姑娘还是个孩子,就如此……奔放,若真长大了还得了。 更何况,李志这人本就叫人摸不清,但他唆使十岁出头的姑娘,去勾引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到底还是跌破了大多数人的眼镜。 一时众人的眼神都别有意味,甚至有些人还隐隐生出了赶紧跑的念头,谁也不想搅和进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里。 姜娇儿面色淡然地上前,拥住两个孩子:“李大人,婚姻是终身大事,你也不想被子女一辈子记恨吧。” 李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如何? 更何况,如今他两个嫡女的名声算是彻底烂了! “娘娘说得是,哎,下官平时太过于溺爱孩子,所以才干了这么件蠢事,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呵! 姜娇儿暗地里冷笑一声,沈鹤见此时已经出了结果,只叫人把孩子带走。 这期间他一言不发,然而却在最后转身之时,他说了句:“总兵大人,好自为之!” 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沈鹤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 一些人默默退下,如今战神要动真格的了,未决出胜负之前,他们不想也不敢掺和了。 等人都散了,李志的脸色立刻黑得和锅底一样。 两个女儿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身上还穿着喜庆的红衣。 李志看着她们的目光多少有了几分嫌弃,最后还是摆摆手让她们离开了。 李夫人冷眼旁观着一切,今天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 李夫人的爹是读书人,实际上她的家族是因为经商才起来了。 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她自己有几分看人的本事,那姜娇儿一看就是宁死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被折辱的。 不过这事儿,从头到尾没有她置喙的权利,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一日后,李志闹的这难堪事情传出来了,只不过语焉不详。 琼州人也津津乐道了一阵儿,不过很快,另外一件事让他们把目光从李家人身上挪开了。 王炳一脸激动地在府衙宣布,钦差大人要来琼州了! 他从政这么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但是朝廷那边,就像是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钦差也终于踏足琼州了。 一时间,许多人都很振奋。 琼州地广物稀,接触朝廷的机会少之又少,如果能跟钦差搭上话就好了。 王炳第一时间向沈鹤询问,该如何招待钦差大臣。 沈鹤想也不想就说:“让他们看看琼州人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然后要钱!” 虽然万汇居已经开始营业,但接下来夫妇俩的开销也特别大,所以银子是越多越好的。 王炳听了却是眉头一皱,这种做法,完全和他的初衷背离了。 要是钦差大人真的看见了琼州的惨状,大概就会认为他十分无能了。 王炳有私心,沈鹤也懒得劝他。 他还有心问沈鹤借一队斥候,好掌控钦差们的行踪。 最后也没借成,他只能借鉴万汇居开业时的那些热闹手段。 可惜想来想去,最后一个没用到。 在一个薄雾缥缈的清晨,一排排高头大马威风八面地到了琼州的城门下。 守门的将士还在揉眼皮,一眨眼那些人已经到眼前了。 周奕拿出一块令牌:“陛下特派琼州钦差。” 将士长呼一口气,仰着脖子:“来了!来了!钦差大人来了!” 以周奕为首的一行人,就这么被欢呼簇拥着踏入了琼州土地。 鸡叫一声,琼州的达官显贵慌忙出现在街道上。 周奕一眼看见了沈鹤,他正要弯腰一礼,身旁却有个人急匆匆迎上去。 “将军!” 萧衡的喉咙哽咽,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鹤。 沈鹤无奈看他,随后抬眼看向钦差队伍。 这次,他们的手笔可真够大的! 周奕两人的身后,直接跟着五百多匹马的货物。 萧衡还信誓旦旦说全是稀罕玩意儿。 最前面的两列甲兵,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精兵。 这些人虽然有可能是护卫,但是沈鹤知道这是特意跟过来的兄弟。 周奕看着两人寒暄,舔了舔后槽牙,很不耐烦地开口:“王爷来了这么久了,不会还有个安身之所吧,怎么一直让自家兄弟在外面说话?” 这家伙居然知道建府的事儿! 沈鹤夫妇俩悄悄对视一眼,这事儿说出来,多少有点令人羞窘。 王炳准备的一切都没用上,而让他更着急的是,他只能眼巴巴看着沈鹤和各位钦差大臣热络起来。 琼州人看着那些气质外貌和本地人完全不一样的钦差队伍,第一次清晰意识到,沈鹤是来自天子脚下的王! 王炳的欢迎仪式虽然没有来得及用,但是几桌席面还是来得及准备的。 他手头上有本家送来的一点银子,倒也把宴会弄得像模像样儿。 周奕和三个孩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沈知宝他们不仅没有忘记他,更对他的远道而来表现得极为眷恋。 萧衡恨不得赶紧换上王府护卫再聊,可周奕却跟本地人慢慢聊起来了。 他问王爷如何,那些下人知道没有沈鹤,海寇是灭不了的。 可海寇从来没有打到府城,他们感触不大,便一个劲儿地推崇姜娇儿,说起了善堂之类的。 周奕很满意,而这时,李志的人却凑上来了。 “两位钦差大人,可是代替陛下论功行赏的?” 周奕可不是好说话的,冷冷抬头:“怎么,你有功?” 那人讪讪笑了一下,便说起李志。 周奕很是厌烦,便直接从身上拿出一道圣旨。 “诸位,此次本官的确带着圣命而来,这一道圣旨,就是陛下亲手交于本官的!” 一时,黑乌乌的人头全部看向他,终于来了! 是青天直上,还是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就看今朝了。 第672章 讨赏失败 在琼州的钦差没来之前,琼州权贵多猜测琼州王惹了皇帝不快,或者直接说是皇帝对沈鹤的忌惮。 李志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一卷明黄的圣旨,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皇帝要打压琼州王,必然要再扶起一个! 满琼州上下看看,还有哪个是比他李志最适合的人选? 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周奕的眸子凉嗖嗖扫过一圈,接着就开始念了:“自琼州王就藩琼州,朕心甚慰……” 开头皇帝客套两句,随后便是一连串的赏赐,且那些赏赐的东西后头都是用“箱”做量词。 众人的目光酸溜溜看着周奕身后那一箱箱的东西,敢情这都是给沈鹤的啊。 末了,周奕还道,念及琼州贫困,但是皇家威严不可侵犯,特赐下五万两白银用作修建琼州王府。 五万两! 一时只听得堂兄倒吸冷气的声音。 虽然说在琼州某些人眼里,五万两多是多,但咬咬牙也是能拿出来的。 但这五万两的意义了太不一样了,王妃的预算是两万两,知府想要王妃出三万两。 皇帝却一下给了五万两,这里头的东西可太多了。 可以确认的是,哪怕是在琼州,消息也不是完全闭塞的。 他们看着沈鹤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就连那些夫人们,看着姜娇儿的眼神中也带了些惊恐。 沈鹤和姜娇儿谢恩后领了圣旨,周奕挑了挑眉看着沈鹤。 另一边,王炳的脸色实在精彩,可他又不得不出来招待:“各位大人,入席吧。” 府衙本就不大,王炳就直接打开了正厅的门放了一张桌子,其余人都在外面坐着。 而周奕带着萧衡坐到了正厅,沈鹤夫妇自然也被迎了进去。 王炳眼巴巴想跟上来,却被周奕一个眼神吓退了。 李志远远站在外面,他可是琼州总兵,就算圣旨不封赏他,可周奕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更令他气急不已。 他冷笑着,正等着里面的人来请他,却看见王炳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 另一边,周奕冲着沈鹤揖了一礼:“王爷,娘娘,真是许久不见了。” 没了外人,周奕和沈鹤便开始叙旧。 萧衡也开始和姜娇儿说沈鹤离开之后的事情。 场面一时间热络又亲切,京城那些人就跟猴子一样到处乱窜。 姜娇儿微微笑着,看得出来,大家对这次会面都很激动。 话说一半,周奕的脸色突然严肃下来:“娘娘,听说琼州那些权贵扬言要给琼州建设好些地方,还有人自愿报名,要用两万两来修建王府?” 姜娇儿便接过话头:“权宜之计罢了,现在你不是来了,又有了陛下御赐的五万两,再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周奕的眉心始终皱着:“琼州虽然是个穷地方,但这个地方也养肥了不少人,听说那个李志还妄图给你们下马威?” 沈鹤点点头:“是,不过,李志不足为虑。” 周奕摇摇头:“我觉得,还是不要和本地势力走得太近,修建善堂学堂的权贵,也要给些好处,不然他们转过头来觉得被你们戏耍,只怕不会善了。” 沈鹤和姜娇儿对看一眼,都有些无奈:“周大人,你应当知道琼州既然有贫富之分,必然明白那些富人想尽办法敛财了,若是有加税,那就只能让百姓填补。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吐出来点东西。” 周奕虽然没有到地方当值,但这种事他听得多了,不管在什么地方总要受制于当地势力,讲究一个相互制衡。 他最后只道:“若朝堂上有所动作,我会想办法知会你们一声。” 四人在屋子里说话,外面的人只看见他们相见甚欢,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群人心里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噬咬,心痒难耐。 至于李志,那就是气得都出离愤怒了,一旁的王炳还在自怨自艾,他却直接拿了一杯酒去了内厅。 “下官李志,拜见周大人。” 李志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萧衡立刻就想赶人,却被沈鹤拦住了。 “李大人,这会儿正是吃喝的时候,若是有事,不如等周大人闲下来再禀告。”沈鹤敷衍地劝了一声。 “不!” 李志心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这么多人看着,他倒要好好问问,为何他立了那么大的功,皇帝却不给封赏,这是要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么! “大人,下官想知道,陛下如何看待琼州海寇被全歼一事?” 这就问得很直白了,周奕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哦,你说这个。此事牵扯太深,陛下那里还没有论断。” 李志瞪大了眼睛,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没有论断? 他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沈鹤夫妇,又想到那一车一车的封赏,终于有些忍不住, “既然没有论断,为何王爷的封赏已经到了琼州?” 周奕皱着眉头:“王爷当然要赏,他一到琼州就捣毁了海寇盘踞的岛屿,正是我朝的福将,陛下怎么能不赏呢!” “更何况,在王爷没来之前,海寇每年都上岸侵扰,别说剿灭了,就是海寇的头颅也没有被砍几个,足以说明琼州王神兵天降,当居首功!” 李志一默,没接这个话茬。 但这必定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儿,他也没想到沈鹤能捣了海盗老巢。 周奕沉着脸,又道:“说起来,我不久前听说了一件极其荒唐的事儿,一个个小小的琼州总兵,居然敢绑架王府世子!” “藐视皇威,以下犯上……这是要砍头的!” 李志咬着牙,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人,下官真的只是请两位世子到府上做客。” “呵,你有那个心,就已经是藐视天威了。” 这种罪名李志怎么敢担,别看不过是轻飘飘两句话,但是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只要周奕愿意,他甚至能把李志押到京城问斩! 当然,那样一来,琼州便要乱了。 沈鹤眯了眯眼:“周大人,李总兵只是想讨些赏,陛下不可能亏待任何一个人,你叫他等着就是。” 周奕就着台阶下了:“那你就等着吧。” 李志又一次讨赏失败,浑浑噩噩出了府衙,费力思索着哪里不对劲。 周奕既然都已经到了琼州,对他就算没有封,也该有些赏吧? 他心中复杂至极,可又想那钦差是沈鹤的人,估计就是故意针对自己。 他突然一个激灵,红林岛上的证据,真的全毁了吗? 第673章 没人吃的海货 圣旨一下,建王府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从京城来的五万两白银到底震慑住了琼州那些人。 这下,他们再不敢猜测沈鹤是被新帝所厌弃忌惮了。 周奕一行人要在琼州待上一段日子,姜娇儿便找人重修了琼州的驿站,让他们住下。 也有许多人想要攀上京城的关系,前来拜访,可周奕带着萧衡总是不在驿站。 另一边,姜娇儿开始大力调集人手在琼州盖楼。 这样一来,府城许多闲汉便有了挣钱的活计。 清晨,雾气散开,一列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 守门的将士打了个哈欠,见着那十几匹马车的货物,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那是王府的人吧?” 另一个将士探头仔细看了看,随后若有其事地点头:“我打听了,刚那个头辆马车坐外边的那个男的,是跟着王妃从京城来的万汇居大掌柜。” 另一个人附和着啧啧两声,眼里冒出羡慕的微光:“可真是厉害,那几车就都是食材了?看着也不像啊,既不像米也不像面!” 另一个将士挠挠脑袋:“谁知道,不是说这王妃做了好多生意么,或许不是酒楼吧。” 另一个将士心里还有疑问,他心道也是,米粮琼州也有,那些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娇儿起得晚,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寻风才告诉她,香料到了。 “太好了!” 她眼睛一亮,终于到了,不枉她等了这么些天! 方成早早就把货卸到了仓库,但也找了样品送过来。 他拿着一个新鲜的柠檬,皱着张脸寻过来:“娘娘,这到底是个什么果子啊,太酸了,不能吃啊!” 方成挺想不通的,这东西和醋有什么区别,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儿去找吗! 姜娇儿一脸欣喜地接过柠檬:“这东西在哪里找到的,可惜我在琼州没有碰见过。” 方成道:“就在附近的一个州,那里有个果园,主家以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东西,图个新鲜就栽上了。” “咱们以后也要种上许多,有了这个玩意儿,琼州的万汇居就能开出自己的特色了。” 方成不好说其他话,毕竟这东西用做醋,也不过就是添了点其他香味,没什么特殊。 剩下的香料其实都是姜娇儿想要用的调味品。这段期间,姜娇儿派出去在外面开万汇居的人,会时不时给她寄些新鲜东西。 等到了琼州,姜娇儿特意让他们准备了一批香料弄过来,这几天方成就是去接货了。 “方叔,如今咱们那个仓库可太值钱了,你一定要看好啊!”姜娇儿想到那些新鲜玩意儿,忍不住嘱咐道。 方成点头:“放心吧,我会找王爷借些可靠的人看着。” 琼州街道上,姜娇儿的仓库外面正蹲着几个可疑的人。 “老三,看到了是什么东西没有?” “老二,你比我站的还前面,你看见没有?那麻袋扎得结实的,就是土也漏不出来!” 老二哼一声:“那怎么办,刘老爷给了那么多银子,就是让我们看一眼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不能说什么都没看见吧。” 老三缩了缩头,钱都花了一半了,他当然不敢这么说。 “对了,我听说万汇居之前弄了些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孜然花椒,要不就说这些?” 老三突然灵机一动,老二顺从点头:“好,万汇居不就是看这些新奇的玩意儿赚的钱,这里守着的都是精兵,刘老爷也看不到,他应该会信的!” 两人商量一番,就回去报信了。 就在万汇居不远处的一座二层酒楼,一个面黄肌瘦的琴女有气无力地拉着琴。 几个富商模样的男人神情严肃,旁边跟了好些个面色各异的奴仆。 老二和老三到的时候,他们正沉默着。 “老爷,我看到了,是孜然和花椒!” 老三大声道,老二也重重点头。 那些奴仆听到都有些激动,谁知坐着的富商们却变了脸!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富商更是站起来踢了老三一脚:“敢骗你老子的钱!不想活了吧!” “老爷饶命!” “我们没骗人啊,就是万汇居的孜然和花椒啊!” 这下其他人也不忍了,纷纷叫人把两人打出去。 一个奴仆扶着老二老三,终于说了句让他们明白的话。 “花椒和孜然,琼州也有,那些老爷家里缺不了这样稀罕的玩意儿,那是有味的东西,咱们几个没看见却靠近了的,这几批万汇居的货物,味道不对。” 老二老三惨兮兮地出去了,里面的富商脸色更加难看。 “这下怎么办?” “如今万汇居还只是卖些寻常吃食,可已经抢走了那么多生意,若真是弄来了稀罕东西,那咱们酒楼就都关了得了!” “要不让那些粮店不要再卖粮给他们了?” 出这个主意的立刻就被人嘲笑了:“怎么,琼州的粮店全是你家开的?” 那人黑了脸,可马上就卖起惨来:“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么,诸位不知道,我在府城附近的县城里的酒楼,如今已经被万汇居挤兑的做不下去了。” “那王妃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她那酒楼,没几天就弄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唉声叹气,一时也不知还如何是好。 有人想了想道:“我看,这批货她看得那么紧,重点还是在这批货上。” “那也得有办法知道她是什么主意吧?” 众人有沉默了,最后决定静观其变。 而姜娇儿在看了万汇居的菜单之后,突然让人去收新鲜的海货。 只不过她要的东西实在古怪,什么海滩上的青口,花蛤,蛏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螃蟹。 一开始都没人反应过来是什么,后来听到姜娇儿形容,大家都疯了一样看她。 “娘娘,那些都是鸡鸭吃的玩意儿,就算煮熟了人能吃,那一口沙子也没人愿意吃啊。” 万汇居新来的本地厨子格外想不通。 姜娇儿一脸镇定:“这些不必管,只说我要新鲜的海货就行,当然,那些好鱼好虾我也要的。” 闻言,众人舒了一口气。 第674章 海鲜锅子 琼州最有名的一道海鲜是烩红鲈,红鲈也是琼州人喜欢的海鱼。 只不过这种红鲈产量也不高,附近的渔船在姜娇儿眼里是又破又小的,他们的渔网也网不了太多东西。 若是再往海边走,哪里的人家也吃海边的贝类,只是穷苦人家哪怕要取水吐沙也得算上成本,所以这些美食还没被人发现。 琼州街头倒也有一道姜娇儿曾听过的蚝烙煎,只是渔民里去扒生蚝的人不多,故此,出现在权贵桌上的,仍是比较常见的几种海鱼。 姜娇儿的命令吩咐下去,不过两日,就有新鲜食材送到了万汇居附近。 各类模样的贝壳都被送了过来,一股逐渐浓郁的腥气叫人忍不住跟着到了万汇居门前。 “这味儿太臭了。”方成捂着鼻子叫人把死了的海鲜都扔了。 没有冰,一筐筐食材都是用湿稻草裹着盖着,方成看着挑了几样没见过的贝类,给姜娇儿送过去。 可人居然不在大堂,他一问,才知道这会儿姜娇儿居然在后厨。 琼州的万汇居比京城大了两倍有余,后厨也被姜娇儿装修得极宽敞,这会儿一伙人正围在案上。 方成带着人进去,就看见姜娇儿拿着刀在片鱼。 她旁边的一个大厨,正在听着她的指挥在刮鱼泥。 “你这好了,加点葱姜水,配点白面粉,就能下锅了。” 大厨连声道“哎”,他的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就把肉泥变成了热腾腾的鱼丸。 方成用白瓷盛了两个递给姜娇儿:“娘娘先尝尝。” 姜娇儿也不客气,刚入嘴就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果然,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这话听得大厨直拍手,而后姜娇儿便洗了手:“诸位的刀功都不在我之下,那几种鱼按照我的方式片了,今天就吃海鲜锅子!” 一听吃肉,大家立刻欢呼一声。 方成总算把东西拿到了姜娇儿的面前:“娘娘您看这些,有没有能用的?” 她一眼就看见了已经缩进壳的猫眼螺,这东西要是抓的时候处理不好,很容易有沙子。 而其他贝类壳都需要吐沙的,今天肯定是吃不到了,姜娇儿有点可惜地说道:“你去找个盆,水里放点盐,把那些东西在后院放一夜。” 方成点头:“好。” “对了,还有些大海蟹,但是送东西的人说,这里头没什么肉,以前还吃死过人,娘娘你看要不要?” 姜娇儿在末世前吃过好几种海蟹,最起码能认出来那些没毒,就叫方成拿过来看了看。 结果一看,里头不少面包蟹青蟹,这都是常吃的,另外里头还有一只巨大的帝王蟹! 她立刻拿出那只帝王蟹:“把这只蟹蒸了去!” 她挑出不少能够吃的蟹,又进了一批海鱼,那些送货的队伍才离开。 等人离开,姜娇儿又去调了个吃海鲜常用的酸甜汁水。 方成就看着姜娇儿切开柠檬往碗里挤汁水,不由得牙酸。 但等大虾熟了之后,一群人蘸着海鲜料汁吃得差点抢起来。 一个大厨崇拜地看着姜娇儿:“我当初还奇怪娘娘是如何把万汇居做到那么大的,现在总算明白了,娘娘的厨艺天赋太强大了!” 姜娇儿笑了笑,又贡献了几种吃法,最后决定从明天开始,万汇居就开始卖海鲜锅。 海鲜只卖清汤,菌汤,番茄汤锅就好,但琼州没有番茄,姜娇儿也只有种子,最后决定再加个微辣的汤。 而大厨们已经试过了姜娇儿口中的海鲜锅子,一个个赞不绝口,一致通过了姜娇儿的建议。 临走之时,姜娇儿还让方成明天把那些贝类也要放到海鲜锅子里。 方成满口答应了。 另一边,众人都看见了那么多海鲜进了万汇居,一心想知道万汇居要卖什么。 可惜万汇居从下午就闭门谢客了,一直到第二日一早,有人发现万汇居门前竖起了一块牌子。 上面用毛笔写着:今日特推出琼州特色菜品,海鲜锅子! 牌子底下还有些汤底的介绍。 有人不大理解:“万汇居不是专卖乾坤锅的吗,这海鲜锅子是什么名堂?” 门口跑堂笑着伸手:“您想知道,就里面瞧瞧,今天第一天,咱们还送菜呢!” 谁不喜欢白送啊,一听这话,大早上就有人进了万汇居。 今日的万汇居不再是一股呛人的花椒味儿,反而是淡淡的骨汤香味,还有些古怪的鲜味儿。 今日的菜单也不太一样,全变成了各样海鱼,不过菜单上,一份海鱼居然也不贵! “嘿,爷就喜欢这红鲈和石斑,可吃一条红鲈,也就舍不得在点一条石斑了,这一份却便宜这么多啊!” 小二笑了两声:“咱们这一份就是一两,不是一条,您看看,都是身上最好的地方割下来的肉。” 客人心道也不贵,就点了许多种菜,没一会儿锅子送上来了,菜也上了。 这人在万汇居吃过好几次,知道了万汇居吃饭的方式,却还没吃过鱼。 然而等那些肉和丸子进了嘴,那人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一会儿,小二又端上来一盘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小二嘻嘻笑:“送的菜,您要下锅吗?” “下!”白送谁不要啊。 下了锅之后,小二就走了。 可不一会儿,这人吃得吸溜吸溜的找过来了:“那送的菜是什么东西,口感不错,味道也鲜的很!” “你们这万汇居不愧是京城名店,太好吃了!” 小二先是坦然受了夸奖,然后告诉他,他吃的就是些小贝壳里的肉。 那人就傻眼了,然后接着问:“那还送不送了?” “第一份是送的,您要再吃咱可送不起了!” “行!再给我来两份!” “好嘞!” …… 这天,万汇居的生意火爆非常,而那些让大厨头疼,堆积在后厨就怕放臭的贝壳,一天之中就卖了个干干净净。 一开始,小二们还特意把肉从贝壳里扣下来,后来洗了就送过去了。 就在万汇居附近的酒楼里,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也傻眼了,他们正大眼对小眼地盯着面前的一盘散发着腥气的菜。 “他们真的吃了这些东西?这不是给鸡鸭吃的吗,没有泥沙硌牙吗?” “别废话,这不是煮好了,尝尝就知道了,这可是我儿子特意从万汇居买过来的!” 几个男人立刻对这盘子贝壳动了筷子。 第675章 商谈 小小的贻贝沾了点红油,上面还有些碎的辣椒片,有人问了一口,说话的时候口水差点流出来:“这个味道不错。” 有人剥了肉,嫌弃道:“不知道有什么吃头!” 然而这东西一入口,浓烈的辛香味充满口腔,接着就是一点点海鲜回味,最后那弹压的口感又叫人忍不住咀嚼。 咂一口,有人叹道:“没了泥沙,这东西吃起来竟然如此特别。” 在场的几个富商不说是老饕,倒也都有张足够刁钻的嘴巴,眼前这一小盘让他们都挑不出什么刺来,想也知道能卖得多火爆了。 “这东西在万汇居的定价是多少?” 一旁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伸了五根手指:“五文。” 五文!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了。 毕竟这五文说少吧,可一个馒头才两文钱,说多更是说不过去。 “这有什么挣头?” “听说这东西容易弄,这会儿已经有一筐接着一筐的贝壳有人送上门了!” “万汇居的东家一文一斤收,送上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哦!” 几个人听了,脸色都不大好看,他们已经知道这里头利润绝对不小。 虽然说万汇居一开始的定位是面向琼州有钱人,但到底琼州有钱人不多。 往后他们这样的海鲜越弄越多,那没钱的人也能没事儿上万汇居吃两顿了! 可其他酒楼就没有万汇居的手艺了,别的不说,就是让贝类吐泥沙也不好弄。 “我说哥几个,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做大吧?” 有人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薄利多销能赚不少,可这东西容易坏啊,如今近一点的村子也没几个,送来的货不会太多。” 这番话立刻点醒了其他人,有人一拍桌子:“他万汇居能收,我也能收,一斤才一文钱的东西,我耗得起!” “说的是,而且那个海鲜锅子买的鱼,也不是很贵,正好我家酒楼最近缺这些玩意儿,我就提个几百文的价,让那些泥腿子点便宜。” 这是要提价收货了! 就如同一个信号般,众人纷纷表示都要收些货。 仔细商量一下,几个大供货商都要被他们垄断完了,这才散了。 另一边,万汇居要贝类的消息一传出去,好些平日里赶海的百姓都赚了一笔。 虎头村王氏今年二十三,嫁过来七年,生了两个孩子,最近丈夫生病,家里没钱了。 原本以为要饿死两个小的了,结果这天有人到他们这儿收活贝壳,两斤一文钱。 她愣住了,那东西常见的很,遍地都是,一天轻轻松松能捡个几十斤的,这买卖听起来不靠谱啊,真给钱吗? 好在来的人,是跟村里那几家有船的人常年做生意的。 就这么着,她一天也能卖个二三十文,竟然凑够了丈夫的药钱。 村里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饱了口袋。 此时的府城,万汇居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 只是因为有酒楼恶意竞价,姜娇儿也提高了进货价,有些菜品的价格也上去了。 然而,不管那些酒楼的东家怎么提价收货,都不划算,而且市场也被他们扰乱了。 而贝类也是,那些人收回去,想尽办法才把贝壳里的泥沙吐干净,可他们的成本不少,一盘菜不可能卖五文,只能更高,反而提高了万汇居的竞争力。 在万汇居越来越红火的情况下,别的酒楼因为提价等一系列反常操作,反而门可罗雀了。 众人在聚集到一起,就不是悄摸地商量着如何使坏了。 他们一齐跑到府衙门口,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冲过来,想要借着王炳和稀泥的态度,质问姜娇儿为什么不给琼州商家一点活路。 然而等到真的到了门前,那口心气,又莫名奇妙地熄了。 寻风从里头看了一眼,无语地找到了姜娇儿:“娘娘,我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谁知道这会儿都缩成鹌鹑了!” 姜娇儿失笑:“还以为多厉害呢。” 原本最近姜娇儿是卖了个破绽的,琼州收货的也是一些固定商家。 这两天他们抬价,姜娇儿直接让方成找了他们,直说无论那些商家给什么价,万汇居一定出更高的价。 导致有些人手里有了好货,却拿捏在手里。 酒楼东家们有门路的问出了点端倪,一时气愤不已,又觉得是姜娇儿太过分。 可到了最后,他们来了府衙又怂了。 “去把人请进来吧。”姜娇儿慢悠悠的,终于发话。 一群人互相使眼色,最后进来了,却没一个愿意先开口的。 王柄对这些商家一向客气,此时又稀罕又客气:“这是怎么了?咱们娘娘最心善了。” 听他的语气,也是知道点内情的。 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先开口的这家,在万汇居没起来之前,算得上是琼州第一家酒楼。 如今,却只能屈居第二了。 “娘娘,您也不能一点活路不给留吧,眼看着那一条红鲈都要二十两银子了,就是我自家,也快要吃不起了!” “往前我这店里的招牌就是红鲈,可现在……”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甚至有一个说自家酒楼这个月就赚了五两银子,说着说着还哭了,说是被自己家一个月拿八两银子的账房看了笑话了! 终于等着大多数人都哭了一番,一个年老的望族被推了出来:“娘娘,咱们琼州人做点生意不容易,您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段和我们争这么点利呢?” 姜娇儿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哦,你说的对,如今陛下提倡让利于民……可,你名下有产业吗?没有吧?” 那人一愣,他早就习惯了被琼州的望族标榜为富商一类。 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商籍,他家传下来也是世族,不过是没落了。 而家里的产业都挂在几个管家,或者几个管家媳妇和儿媳妇身上。 有人觉得姜娇儿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重锤,有人却觉得这完全是胡搅蛮缠。 还有人满不在乎的小声反问,难道娘娘就是商籍了? 姜娇儿却认真地将万汇居的契书拿出来,那是琼王府的公产,这下众人有没话说了。 姜娇儿笑道:“诸位想要让我让利,也得证明自己有产业吧?” 众人一时讪讪,可没人想把自己变成商籍。 末了,姜娇儿展颜一笑:“当然,我也没打算非要把诸位往绝路上逼。” 第676章 对峙 看着那张娇俏的笑脸,没人敢自以为是地认为姜娇儿是在退一步。 在场的人又的确听出来,她要开条件了。 “诸位觉得万汇居的海鲜锅子怎么样?” 这话一问出来,那些人又忍不住暗地里咬牙。 “娘娘,你的生意好,也没必要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吧!” 闻言,姜娇儿嗤笑一声,并未理会那人的抱怨,而是看了一眼众人,忽然道:“其实,万汇居才多大一个地方啊,每天能来多少个客人?两百三百?三百就顶天了,可单单一个府城多少人呢!” “大家对我万汇居的海鲜锅子都有耳闻,可真正吃过的又有多少?诸位可有没吃过的?” 众人心下纳罕,却也有人诚实道:“娘娘,在下慕名已久,但是这万汇居也没有那么好预约。” “预约”也是姜娇儿搞出来的一套新东西,在万汇居打包几个小菜容易,可真要吃一顿热汗淋漓的锅子,的确是需要预约的。 有些人甚至在卖预约号。 果然,她轻笑一声:“如此看来,诸位明白海鲜锅子的潜力了。” 有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酸水,阴阳怪气道:“那是,我们谁不眼馋,但是总不能偷您的方子啊。” “偷方子做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这海鲜锅子只能万汇居自己卖了?” 其实往常如果有什么稀罕的菜式,这些人肯定会让自家大厨去学习破解。 但姜娇儿毕竟是王妃,再者,海鲜锅子的汤底料太难复制,他们试着做出来,可总差点什么。 可现在,她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给琼州望族卖个好,这完全没有必要。 虽说众人都有些迷惑,却也不是没人想到。 姜娇儿看了一圈人形形色色的面容,笑了笑:“诸位可以卖海鲜锅子,不过么,那汤底必须要从我这买。” 正对着姜娇儿的那人,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他紧盯着她:“这么说,娘娘不卖方子?” “方子,诸位买不起,但是本宫可以给大家一起做生意的机会。” “别的不敢说,这两年,海鲜锅子的热度不会下去,大家不可能亏本就是了。” 其实不仅仅是汤底,海鲜锅子的内容了太多了,那怪模怪样的锅,还有不知道原料但是香吓人的蘸料。 甚至于食材的处理,这些东西,如果姜娇儿不准备透露一点,他们还是要从她这儿进货。 众人心中一阵忿忿,这一趟来不仅没给她找点麻烦,还让她赚了这么大一笔。 而如果真的卖海鲜锅子,大家的利润到底分薄了一层,一时间,众人欲言又止。 姜娇儿也不多说,只叫人去找几个小铁锅来,然后众人看到她又从一个罐子拿出了几块冷油模样的膏体。 府衙里临时搭了几个灶,几个小锅被烧热之后,姜娇儿直接就把那些冷油团放到锅里。 借着,一阵阵香味就滋滋的冒了出来。 “这,这!” 这个味道,别说整什么海鲜锅子了,哪怕就是随便炒个素菜,那也能卖个天价。 众人不由得闭着眼睛仔细的去闻散出来的热气,接着哗啦一声,那些锅里就被倒上了鸡汤。 那一股股鲜味儿让人不住地吞咽口水,姜娇儿抬头看了一眼,又让人拿了几盘片好的肉和菜,几个小锅里都下了一些,这才给他们分了筷子。 “都尝尝。” 众人几乎是急不可待去捞菜,吃饭时嘴里一阵喟叹:“这,这也太快了,从没有做得这么快,还能有这么好味道的菜。” 此人一针见血,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的眼神又开始不自主地落在姜娇儿身上,她大大方方抬头:“可想好了,要不要从我这里进货?” “我,我要!娘娘,您的人帮我配好,一锅一锅的配好,我先订个一千份!” “呵!一千份,你也不怕撑破了肚子,娘娘,您这要是没有一千份的话,您看着匀一匀,总不能让我们后头的拿不到货对吧?”说话的人一脸谄媚。 寻风上前:“大家放心,这点我们娘娘子早就考虑到了,不过一千份也不算多,这东西还算耐放,不过如果是新鲜食材,就只能订第二天的了。”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册子:“诸位有需要的,就可以来我这里登记了。” 众人立刻一窝蜂冲过去,再没人说K什么匀一匀的话,一个个张口就是几千份。 姜娇儿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情绪激动的,又说了汤底以及食材的价格。 而她口中的价格实在超出了众人的想像,那是一个十分合理的价格。 哪怕是从姜娇儿这里进货,也很有赚头。 看着他们怔愣,她便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你们一开始误会本宫了,本宫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一点利,只是不想堕了万汇居的名声。” 她说得诚恳,其他人更深以为然。 这么一来,他们还有想要加货的冲动。 等到人都走了,寻风数了数自己册子上的记录,意外发现,除了他们无法做出来的汤底,预定食材居然也不少。 “娘娘,这个量太大了,不过这个价格,我们赚得也不少。” 姜娇儿看着那些人留下的数量,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呢。 “哎,娘娘,你说之前他们故意找人提价,这次不会是等我们收不到足够的食材,再来笑话我们吧?” 寻风是真有些担心,她看着那些数字就心惊。 姜娇儿心道,大自然的馈赠从不吝啬,这些东西还少了呢。 她看着寻风:“你知道咱们府城附近有几个渔村呢?” “很多吧?”寻风歪着脑袋仔细回想:“好像这一片有很多村子。” “他们都可以给我们提供食材,所以,接下来就去那些村子里看看吧。” 姜娇儿雷厉风行,当天就带着寻风一道下了乡。 第一个村子是府城东边的大刘村,整个村子不过百户人家,不过要比其他村子富裕一些,因为这村子里有十几条船。 村长听说上面有人来了,立刻跑到了村口等着。 姜娇儿那张脸一出现,村长就愣住了,可没多久,这个年轻过分的女人就说要包圆他们村子里的海货。 第677章 逛花楼去了 府城的村子比起偏远的小村子,总是要富裕一些,村里的劳壮力也多一点。 但其实就论天来说,整个村的海货平均下来,每天满打满算能填满半条船就不错了。 村长仔细斟酌了一下,又问道:“这些天,外头都说城里有贵人收海滩上的贻贝青口,你们要吗?” 寻风目不斜视:“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村长立刻眉开眼笑地点头:“好的好的,那往后咱们村的海货就是夫人的了。” 她们一开始就说了价格,村长满意的很。 毕竟这个价格,那也是在旺季的时候才能卖出来的。 姜娇儿看好了好几个村子,大致去了几个村子后,就和他们签了合同。 一开始那些村长还跟犹豫,毕竟“合同”这东西实在是太新鲜了。 不过好在村里的读书人站出来说,这合同就像契书凭证之类的,有了这个,村里的渔民就算是有了保障。 这么一来,各村的村长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终按了手印。 没有两天,姜娇儿又从自己手底下扒拉出两个得力的,算是成立了采购部。 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签订合同的村子都把海货按时送过来了。 而其他酒楼也按部就班从万汇居这里进货,由于需求量太大,他们也不得不又招了几个大师傅来处理食材。 当然,最关键的几步,还是掌握在自家大厨手里。 只是不到半个月,底下人忽然说有些村子送上来的东西数目不对,新鲜度也和之前不太一样,有些东西送过来时都已经臭了。 可他们要的货都是当天的,渔民寻常是半夜就出海了,等到天亮就回来了。 一般这时候他们采购的人早就等着了,姜娇儿还专门为了运输,用硝石制了冰。 而一路上又是快马加鞭的,怎么都不可能坏。 “知道了。” 姜娇儿仔细看了看呈上来的信,里面写的很清楚,食材出现问题的,不单单是一家。 又有人不听话了,姜娇儿心里叹息,这才安生多久啊。 杀鸡儆猴,她还得从这么多村里挑出一只鸡,好好杀一杀这股风气。 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头痛。 好在琼州的路已经开始整修了,而同样几个村子里最近的路也被运输队趟出来了。 姜娇儿选来选去,去了府城附近的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是所有村子里最大的,村长还是一个童生。 能在琼州考到童生的人,肯定不简单,那天在府衙签合同的时候姜娇儿就发现了,那些村长隐隐是以他为首的。 这个村子叫杏花村,村长姓王,今年四十多岁,才从他爹手里接手村子没几年。 姜娇儿去之前,就已经有人把事情打听清清楚楚了。 王家还算富裕,也没有分家,他不是嫡长子却接手了村子,可想而知,他家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和睦了。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他家里的那个嫡长兄闹出来的事儿。 姜娇儿要去,就不会隐瞒行程,王村长只能战战兢兢地等着人过来。 她到的时候,杏花村已经乱起来了,几个人正在打架。 王村长一把年纪了,也没办法再维持体面了,全身上下都乱糟糟的,散开的头发还露出半个秃头。 姜娇儿一来,他就跪下了:“夫人,夫人饶命,都是我大哥一时糊涂,这才做错了事!”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消停了,都怔怔地望着她。 “哦?村长这是什么意思?”她仿佛没看到这一团乱麻的景象似的,一脸不解。 寻风咳了一声:“贵村还真是,民风彪悍。” 原本停下的村民都愣住了,随后几个贼眉鼠眼的人,忍不住想要逃开。 王村长却一把拉住了人:“夫人,这两天我们村送的货有问题,小民对不住夫人!” 这个王村长到底有些见识,姜娇儿也意外他居然这么干脆。 不过么,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的。 “哦,错不错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王村长一愣,随即不解地看着她,其他人也明显迷茫的很。 也有人小心翼翼问:“夫人是不想要我们的货了?” 姜娇儿笑了笑:“村长,还记得咱们签的合同么,手印都按过了,那上面的东西就是你们必须要履行的承诺,看来你也不是不知情,那就按合同上写的,这两天的货你要三倍价格赔我,缺的货也要补上来。” 王村长一点不含糊:“这个钱我出,各位父老乡亲,别的我也不多说,夫人是个厚道东家,这一次是我看管不利,所以这钱我们王家出了,但也只此一次!” 话音一落,一个和王村长有着三分像的男人立刻跳起来了:“天杀的,这是要把人活活逼死啊。” “咱们又不是没把东西卖给你,坏了这是谁也想不到的,还有缺的货,咱啥时候缺货了,自家留条鱼,打打牙祭也不行吗!” 姜娇儿的脸色立刻就冷下来了,因为跟着那男人起哄有不少人,不过王村长立刻叫人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夫人,这次责任在我,看管不力。村里也有些家里穷的,起了不好的心思,您放心,以后的货我都亲自看过,再有岔子,您想怎么赔就怎么赔。” 姜娇儿知道人的想法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这次之所以送来的海鲜有坏的,估计也是这群人把前一天的留下来,想找别人卖个更好的价。 趋利之心永不可能消失,不过王村长站出来的时机正好,有这么一个人管束,她就不担心了。 姜娇儿有意无意让她罚杏花村的钱这事儿传出去之后,也懒得再带着,便带着人回去了。 昨晚沈鹤回来了,姜娇儿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海鲜生腌,这东西除了她,还没人敢吃呢。 不过三个孩子很感兴趣,只是她不敢让他们多吃。 这下好了,她一定要让沈鹤见识见识这道美食。 刚回了府衙,找了一圈却没找到人。 一回头,发现王炳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但是低着头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一看她就讪讪地假笑。 姜娇儿便问:“王大人,王爷可曾说过他要去何处?” 王炳挠挠头,浑身上下都是不自然的模样:“王爷怎会把行踪告诉我。” 姜娇儿有些忍不了,便厉声道:“王爷哪去了?” 王炳扭扭捏捏,黏黏糊糊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微不可闻地回道:“他,他们去了花楼。” 第678章 暗度陈仓 王炳知道沈鹤身边没有妾室,他猜姜娇儿一定善妒。 只是不知道从前王爷去花楼,这位王妃都是什么个反应。 他眼睁睁看着姜娇儿让手底下那个一脸冰霜的丫鬟取了一根鞭子来。 那鞭子清凌凌的泛着银光,紧实的皮质纹理里包裹着细长的铁条。 这种鞭子,专门用来杀人的吧!? 他的心吊起老高,又听姜娇儿不咸不淡大问道:“去的哪家花楼?” 王炳一怔,下意识道:“府城就一家花楼。” 暗门子是多,但正儿八经的管吃管喝,还养得起姑娘的花楼,就那么一家。 姜娇儿冲他点头:“知道了。” 主仆二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只剩下后头的王炳一脸茫然。 正阳街越往北,越显得富贵,不光是大型酒楼茶馆开在这儿,几家高档的布坊酒馆都在这一片。 越往里,有一个三层小楼,每一层都用红粉的布缦装饰,还种着艳丽的红色吊花。 一靠近,香风阵阵,莺语缠绵。 寻风皱着眉头:“娘娘,听说在明月楼住一个晚上,最起码要一百两。” 姜娇儿嗤笑一声:“有时候还真是不好说,京城这样的地方,几两银子就能住一晚,到了这儿反而稀罕了。” 二人浑身上下都是冷肃的,还没靠近,就有两个身壮仆妇出现:“夫人呐,前面什么地方没看见吗?您还是往后稍稍。” 姜娇儿把腰中的鞭子拿出来:“你再说一遍?” 那仆妇立刻变了脸色:“你想闹事,知道明月楼背后的大人是谁么!奉劝你,不想死就滚远点!” 这人趾高气昂的,没把姜娇儿主仆放在眼里。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叫姜娇儿忍不住发笑,她也不废话,一鞭子抽过去,那仆妇立刻惨叫一声! 寻风一脚把人踢开,她下手不轻,左右两个仆妇一时竟不能起身,只能在地上哀嚎。 很快就有人听见动静,明月楼的女人都是用钱娇养着的,乍一看,那些女人的姿色竟不输京城里的花楼女子。 “哟哟,这是干什么呢?” 花楼的女子一看,就知道这是捉那什么来了,当时就捏着鼻子想嘲笑姜娇儿。 她鞭子一甩,烈烈风声伴着几声惨叫,顿时周围的人就散开了。 寻风抓住了一个女子,开口便问:“今日你们楼里来了几个既俊又贵气的公子,他们在哪儿?” 她这么问,那些女人竟然觉得没什么问题。 只是还有女人不甘地咬着下唇,冲着姜娇儿道:“原来是那位的夫人,如此出色,也管不住自家夫君。” 寻风眉头一皱:“怎么?管不住嘴?” 在主仆二人强硬冷漠的态度下,还是有人说出了房号。 天字号房。 姜娇儿心道,她就应该冲着这里最好的房找,这一问简直多余。 就在她们要过去的时候,有个女人还很不甘心:“夫人,那位今天可是叫了楼里的花魁十二钗去陪呢。” 这下姜娇儿是真怒了,一开始王炳说的时候,她还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但王炳都知道了王爷逛花楼的荒唐事,她必然也要有所表示。 谁知道沈鹤居然还叫了花魁,这就涉及到他的私心了! “走,上去!” 天字号在顶楼,门外燃着淡淡冷香,门内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娇儿一脚踢开门,霎时又愣住了。 天字号房几乎占据了顶楼的一大半,房子大是大,但屋内布置雅致。 此刻沈鹤正与周奕相对而坐,两人面前已经摆了两三个酒壶。 只不过,在桌子附近,那女人口中的十二钗,跪得十分整齐。 十二钗一溜跪着,微微低下的人头,比沈鹤整军的时候还要整齐。 “娇娇!” 沈鹤猛地弹起来,姜娇儿的脸立刻就黑了,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儿? 他迅速跑到她身边,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圈住他,只是笑容里有些小心翼翼:“你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姜娇儿咬着牙:“你也知道这不是好地方啊。” 好在这男人身上没什么难闻的脂粉味儿,不然她怕自己要炸了。 周奕明显是幸灾乐祸,一副“好巧”的表情:“没想到琼州该有这地方,王爷,你还挺懂得。” 沈鹤也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若不是周大人觉得无聊,我也不会叫人去找这么个好地方。” 姜娇儿左右看了看,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有文章啊。 沈鹤拉着她坐下:“娇娇你尝尝,这酒实在是太一般了,不如你酿制的十分之一。” “一般?你还喝这么多?” 沈鹤讪笑:“那是因为这菜更一般。” 姜娇儿哼了一声,视线却跟着移到了桌子上。 桌上有酒有菜,还有几张纸,上面潦草写着的,竟然是海寇的事。 沈周二人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姜娇儿也就明白了,原来两人在这儿暗度陈仓呢。 抿唇一笑,姜娇儿看着周奕:“周大人好雅兴啊,怎么样,琼州的美人可还入眼?” 周奕叹了一声,看了看那跪着的十二钗:“皮相尚可,就是不解我心啊。” 姜娇儿听他一说,也就明白了,这十二钗定然是被俩人找了个理由罚跪了。 接着,周奕就把那些纸都收起来了,姜娇儿也觉得这里头的香烧得人头昏,一把扭上沈鹤的耳朵:“这下可以回去了吗?” 沈鹤不住点头:“当然当然。” 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周奕上马时,忽然道:“里头这酒,是不是不大对?” 沈鹤点点头:“是有点差劲儿。” 姜娇儿笑了笑:“周大人,等过两天,我叫人给大人送些好酒。” 周奕咂了咂嘴,末了点头:“多谢。” 夫妻俩一坐上马车,沈鹤开始伏低做小地讨饶。 只是两人闹着闹着就开始不对,她看着沈鹤明明是想拉她的手,但那手的位置一点又一点就开始放肆了。 而且,这厮一开始还脸红,后来动作就有点急了。 “你做什么,好好呆着!” 沈鹤红着脸,眼睛里竟然泛着楚楚可怜的水光:“娇娇,我不太对劲儿。” 第679章 组建商会 姜娇儿半眯着眼睛觑他,是不太对劲儿,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注意场合!”姜娇儿在他耳边,几乎是喘着说了这么一句。 沈鹤的双眼已经有些迷蒙了,他视线紧紧落在她半开的红唇上,白生生的牙齿上压着一点红舌。 她听见沈鹤呢喃一声道:“唔……好听。” 姜娇儿的脸立刻爆红,虽然沈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喜欢狠狠欺负她,但他总是内敛的,就连出气的时候都是压抑着。 眼下却像是在调戏她。 他的脑袋重重放在她的颈侧,浑厚浓重的喘息泛着一股潮意。 姜娇儿一把抓住他胡乱游走的手,一双凤目瞪圆了:“马上就要到了,待会下去的时候正常点!” 说话间,马车外传来了王炳的声音。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下车时沈鹤又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了。 王炳偷偷看着琼州这对身份尊贵的夫妇,可不得了了,王爷居然让王妃从花楼里抓回来了! 后头的周奕也下了马车,明显脸色也不太好,脾气还有些冲,甚至还对凑过来的王炳发了一通脾气。 姜娇儿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摇头,这也是中了招了。 周奕应该比沈鹤喝的少些,没有沈鹤那么严重。 不过沈鹤这会儿看着,是再不能更正经的模样了。 除了那衣袖底下一直想要把姜娇儿往回拽的大手……略显不正经。 他们这副模样,落在王炳眼里那就不一样了。 他觉得这两位绝对是不高兴了,当然是因为姜娇儿太厉害! 管了自家男人不说,就连周大人都被拉回来了。 他记得,周大人好像还未曾婚配吧。 不管王炳自己如何猜测,沈鹤都只想把姜娇儿赶紧拉回去。 青天白日的,两人一路快步走回去,寻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娇儿拦住,她表情凝重:“寻风,看着院子,别叫旁人过来,我与王爷有要事相商。” 寻风浑身一凛,立刻道:“是!” 一进屋,姜娇儿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沈鹤的背上:“别装了,你中的又不是虎狼之药!” 沈鹤一顿,随即眼神更热切:“娇娇,你就是我的虎狼之药。” 说完,他不管不顾地欺身上前堵住了她的嘴。 姜娇儿唔唔两声,看着沈鹤眼里的血丝,又想笑又心疼,最终还是将两只细白胳膊环上他的脖颈。 胡天胡地过了一整个白天,姜娇儿的意识也迷蒙起来,完全忘记问海寇的事儿到底怎么样了。 第二日一早,沈鹤又伏低做小把饭端到她的面前,好一阵儿哄,这才把人哄好。 不过沈鹤也很忙,不等姜娇儿想起来要问他海寇的案子,他又出去了。 这阵子琼州的城防也开始了,沈鹤确实走不开。 姜娇儿也不清闲,如今琼州的餐饮业因为有她的加入,总体收入一下就翻了几番。 那些酒楼背后的望族总是想办法给她送礼。 她自然也没收,且不说这些人多贪心,更重要的,她也不是为了填满这群人的腰包。 她是想先用海鲜锅子这个招牌,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 当然,她这法子的效果还是很好的,附近几个村子都富起来了,好些人家除了吃饱饭以外还有了余钱。 这么一来,姜娇儿顺势搞了一个夜市。 夜市里卖的东西就繁杂了,而且参与的人更多,那些家里有手艺的,或者有余粮的,都可以在夜市上卖东西。 不到两天,琼州仿佛就如同一个濒死之人喘气了一般,那些麻木的人脸上也有了些笑容。 夜市上不光是以物换物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吃摊,卖编织品的。 还有人拿了些海货过来卖,不贵,至少比姜娇儿的收购价要便宜。 只是那些东西是村里人下午捡的,但第二天早上不新鲜了,她是不要的。 有了夜市,这些货也就有了去路。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经济正向循环使得所有人的钱包越来越鼓。 多给些机会,这些人必然会慢慢富裕起来。 另一边,作为在万汇居后面跟着喝汤的酒楼,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许多好处。 百姓富裕了,购买力也就上来了,上酒楼吃饭的人多了,酒楼的钱也赚得多了。 除开酒楼,其他的生意也多少得了好处。 在琼州有一家卖茶的茶庄,他们的茶基本上都是往外送出去卖的,但今年,琼州自己人也开始买茶了。 所以,整个琼州商人的心思就开始动了。 这些明里暗里的动静,姜娇儿一清二楚。 寻风一脚气愤地进了屋,一双手快把一个礼盒捏碎了。 “这是怎么了?”姜娇儿抬眼,忍不住逗趣。 寻风恨恨骂了一声:“娘娘,刚才那武家的又来送礼了,这次来的是武家二爷,那就是个不着调的!” 姜娇儿仔细看着寻风的脸色,突然道:“他怎么了?难道对你出言不敬?” 寻风也是个貌美丫鬟,总有些人抱着有的没的心思,打她的主意。 寻风摇头,看着姜娇儿欲言又止。 姜娇儿扔了手里的账册,叹了一声:“看来是和我有关了,说罢,我总要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看我的。” 寻风涨红着脸:“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上次那回去明月楼……” 寻风说了一半,姜娇儿就明白了。 上一次周奕和沈鹤借着去花楼理由查案,她把人带回来之后,关于她厉害善妒的流言就开始满天飞。 仔细一查,这源头居然还是从王炳这传出来的! 真是,没想到这男人嘴这么碎。 不过说来说去,这些人不过是一面用寻常女人与她对比,贬两句她做女人不够格之外,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她彪悍名头传出去的同时,王爷惧内的标签也算是烙印在身上了。 这么一来,姜娇儿觉得自己的威名远播,一个机会已经来了。 “寻风,去和武二爷说说,琼州的商家良莠不齐,我正有意组建琼州商会,让他把这消息往外传传。” 寻风转头就不客气地说了这件事,武二爷当场愣住。 成立商会自然是好,商会成员多少都能得些便利。 可……武二爷的眼神游移着,这个商会的会长,不知道他武家有没有这个机会! 第680章 疫病 琼州从前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商会,但是几乎所有商人都会给李家上供。 李志的弟弟也做生意,不过他那生意,实质上就是一个到处捞钱的工具。 如今姜娇儿要组建商会,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知道琼州王妃这是要和李家碰上了。 当然,人家王妃娘娘,也有那个能耐! 这样的事儿,哪里用得着武二爷特意宣传。 他自己还不想让旁人早早知道这件事呢。 可是,武二爷今天离开府衙的模样太不同的了,盯着的人早就上了心。 没有一个时辰,所有人就知道了姜娇儿要组建商会的事情了。 大家知道,王妃娘娘既然提出来了,这个会长必然也是人家的囊中之物。 可也总有人生出几分妄想,万一王妃不想亲自坐阵呢,她身份尊贵,台前推出一个得用的人就行了。 而李家,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李家做生意的几个族人都慌张地找到李志,问王爷是不是要下手清扫他们了。 李志气得差点拆了李宅,只是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道:“诸位,我知道你们是听了商会的消息急了。” “但是,这次对我们来说,同样是个机会。” 人群里一个男人嗤笑一声:“大哥,你难道是想说我们也去争一个会长?人家会给咱们?” 李志斜眼瞥了那人一眼,那是他某个堂弟,卖粮的,前一阵子因为姜娇儿损失了好大一笔,如今粮价也下去了。 现在这个堂弟,多少有点自暴自弃。 “诸位,不争,难道等着任人宰割?我当初争这个总兵位置的时候,难道是板上钉钉的?还不是老子想尽了办法,用尽了手段?” 也有人一边同意,一边又担忧地说道:“大哥,你是人中龙凤,可我们就是个生意人,能有什么手段跟人家争?” 一群人其实都被李志说得起了心思,就连人群里的李山也一反常态,不再跟李志对着干。 他明白,哪怕再不喜李志,再想取而代之,他也不想等自己接受李家的时候,李家已经是个空壳了。 那些钱,他也舍不得! “呵呵,大哥又没说不帮你们,那个女人以为笼络了那几个满身铜臭的,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 府衙。 李志被家里人找麻烦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了。 寻风从外头回来后就十分懊恼:“娘娘,他们防得紧,我没听见什么有用的,要不要抓住一个好好审审?” 姜娇儿摇摇头:“不用了,如果李家有动作,李志必然会紧盯着,我们一动,反而给了他理由。” 寻风也明白是这个道理,随后又道:“那李志,看样子也不会做生意,他们一家之前不过是仗势欺人,想来想去无非就是那些手段。” 姜娇儿却没她这么乐观,她觉得李志这一次估计会有点安静。 按照他那个莽夫性子,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只怕会过来闹一通,吓唬那些想要跟着成立商会的人才是他的作风。 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也不怕李志的手段。 姜娇儿并没有理会李家,除了让寻风找人盯着,剩下的时间就在和琼州剩下几家商谈商会的事情。 这次观望的人不少,而李家没什么动静之后,想要参与的人更多了。 姜娇儿率先定下基调,商会分核心成员和普通成员。 核心成员和普通成员的区分,自然也是在琼州生意大小,甚至她还弄出来一个贡献值。 像武家做茶叶,虽然他们的茶庄在琼州,采茶也用的是琼州工人。 可因为他们给的工钱太低,生意也对琼州经济没什么大用,一开始姜娇儿拒绝他们成为核心成员。 武大爷当机立断,一下在琼州盖了三间茶馆,又把工钱翻了三倍,这才进了核心成员的候选。 最后,进入核心成员的一共有十二家。 今日,姜娇儿给这十二家发了请帖,让他们到万汇居一叙。 可最后只来了七家人,武家只来了武大爷的一个儿子。 武大少爷全名武越川,今年刚刚三十,往年都在别的地方待着,是得了琼州王的消息之后才回了琼州。 “娘娘,家父和二叔都生了病,这才让我来此和娘娘说一声。” 另外五家也是派了人要和姜娇儿请病假。 寻风皱着眉头:“这么巧,都在今天病得起不了身了!” “若是后悔了,就干脆点,这么拖着叫人看不起!” 那五家来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武越川沉得住气:“娘娘,这病来得急,我二叔还好些,只是发热,但我爹已经昏迷不醒了。” 旁边,一个知道点自家老爷生病的情况,他猛地点头:“正是!主家能主事的人都发热昏迷了!” 姜娇儿和寻风对视一眼,这也太巧了些! 武越川的脸色猛地变了:“会不会是疫病!可,可为何会突然有疫病?”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姜娇儿抬头:“事情的确蹊跷,若是几位主家都生了病,症状还很像,的确有生疫病的可能。” 她这么一说,剩下那些人的脸色愈发难看。 然而姜娇儿还没说完,她看着众人,又缓缓开口:“但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能。” 众人直直的看着她,寻风则撇撇嘴:“若是几位主家吃了一样的东西……”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是了,还有可能是中毒!” 武越川却沉默摇头:“不大可能,我家的大夫是京都来的,医术很是不错,他说不是中毒。” 毕竟今天是姜娇儿定下核心成员名分的日子,这时候家里长辈出事,他们早就怀疑了中毒的可能。 而商人不缺玲珑心思,武越川的确试了好多回,不像是中毒。 姜娇儿自然相信武越川说的那些试毒办法。 可她心道,这世上的毒物多了去了,怎么能这么笃定不是? 一群人心下惴惴不安地散了,姜娇儿表示会调查这件事。 但是没两天,生了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那些商人,就连街上的普通百姓也生了这样的病。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琼州生疫病了。 但很快,第一个被治愈的人出现了! 他兴奋地说起新开的如意医馆。 他在大街小巷宣传,说医馆的一包药下去,他的病就好了! 第681章 试探医馆 疫病的事儿甚至传到了沈鹤耳朵里,他紧赶慢赶地回到了府衙。 报信的人也不清楚府城的情况,不知和他说了什么,沈鹤一回来就把媳妇孩子抱了满怀。 “你们都没事儿吧?” 姜娇儿嫌弃但推开他:“你怎么回来了?王炳到底是一州知府,有他坐阵就行了。” 沈鹤皱着眉头,下意识朝着王炳办公的方向看去。 “我听说王炳要借五千兵力看管那些生病的人,以为府城严重了,这才回来了。” 姜娇儿好笑地瞧着他:“这倒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只是他没这个胆子。” 纵然王炳有心把病人都放到一处看管,可借兵五千,问李志借还是问沈鹤借? 沈鹤揉了揉脑袋,眉心拢着:“这两天府城有些乱,又碰上疫病,斥候也不便直接到府城来。” 不过,他抬头,紧紧盯着姜娇儿:“看你的模样,莫非城里并没有疫病?” 他回来时,姜娇儿正懒洋洋地晒太阳,三个孩子正在府衙门口玩耍,若真是有疫病,姜娇儿绝不会如此对待。 她笑了笑:“巧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那疫病有的治,就在城东新开了一家如意医馆,要不要去看看?” 沈鹤便知道她今日的行程应当是去医馆探一探了,当下点头便要跟着去。 如意医馆几乎是横空出世,嗅觉稍微灵敏些都意识到了这是在做局。 但整个府城各处都有同样的病,又不得不让人相信这真是病。 所以,大家对如意医馆的态度,颇有些忌讳。 两人到的时候,医馆外面围满了人,却没什么太大的声音,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里面。 就在这时,医馆里头一声惊叫:“咦!真的好了,头不疼了,手也有力气了!”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欣慰的模样,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头很感慨道:“又治好了一个,看来如意医馆真有秘方,就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医了?” 从前的琼州可没有这号人物。 随着人群散开,里头出来了一个面色显着苍白,但明显有精神的人。 沈鹤看了她一笑,低声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医馆外头虽然围满了人,但是里面却只有一位患者。 大概是医馆的规矩吧,不过姜娇儿她二人进来的时候,里面诊脉的大夫头也没抬。 直到他开了药,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二人神仙人物一般出现在昏暗的医馆中,大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转而冲着那个烧得浑身泛红的人道:“拖不得了,你也跟他们一样,先在医馆喝一碗药吧。” 那人立刻要跪下感谢,大夫挥了挥手,伙计就把人带走了。 这时,大夫才看向沈鹤夫妇开口:“你二人,身上并没有染疫病吧?” 姜娇儿长眉一挑:“大夫,虽然我二人看起来还没烧到昏迷不醒,但是也未必没有染上病。” 沈鹤也跟着点头:“小病可以拖成大病,我们夫妻俩是听说了如意医馆有药,所以来抓一副药。” 那大夫了然一笑,不知怎么回事,姜娇儿总觉得这大夫笑得有点“小人得志”。 他道:“我知道二位家里头不缺银子,但是琼州穷人多,你们这样的人把药都买走了,往后没药了怎么办?” 他说着,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所以,咱们东家说了,在这儿确诊了的,才能抓一副药回去。” 他嘴上说着如何为穷人着想,但姜娇儿没从他脸上瞧出多少真心。 正在这时,外头又进来了一个熟悉面孔,竟然是周奕。 他扶着下人走进来,脸色苍白,眼睛半眯着,一副几乎要昏过去的模样。 “你生病了?” 沈鹤十分诧异,就连姜娇儿也没想到,周奕居然也染上了这个病。 难道有人会把毒下到府衙? 可转念一想,也对,要是其他地方都有疫病,唯独府衙没有,那也太奇怪了。 周奕微抬起手,却被沈鹤按下:“烧了几天了,怎么现在才来?” 周奕回了两人一个无奈的笑。 他早看出这里头有猫腻,自然对所谓的如意医馆是避而远之的。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那大夫开始给周奕摸脉,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放下手开了药。 “唔,还是现在这儿喝一碗药,再抓一副药回去。” 闻言,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第三个了,都是在这儿喝一碗药。 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先在医馆里喝了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姜娇儿和沈鹤都不再多言,实际上那大夫也顾不上和他们说话了,只有伙计表示现在他们拿不了药。 两人索性就等着周奕喝药,正堂侧面有个屋子,里面正在熬药,姜娇儿侧头去看,附近没有倒出来的药渣,几乎就是一锅药那么熬着。 周奕接过来一碗药,伙计仰着头:“只要一百文钱,保证药到病除!” 一口闷下去,周奕的脸色便好了一些。 沈鹤摸了摸他脉搏,半炷香的时间,竟然已经退烧了! 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讶异,这时伙计也送过来一包包好的药:“再喝一回,仔细养养就好了。” 另一边,大夫冷不丁抬头,冲着旁边的伙计:“送送他们。” 姜娇儿夫妇只得跟着周奕出来了,一出门,周奕便道:“我喝的那碗药,和这个差不多。” 他面露不解:“我家祖母常喝这个药,就是一个便宜的补身方子。” 沈鹤微微点头:“先回去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医馆,随后默然离去。 只是三人刚进府衙,外头追过来一个仆人:“周大人,萧将军来了吗?这两天都没看见他。” 萧衡住在驿站里,周奕偶尔会在府衙住下,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行踪。 这会儿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两天了! 沈鹤当下脸色一肃:“怎么回事?萧将军可有留下什么话?” 那人苦着脸:“正是没有所以小的才找过来,萧将军两天前本来在酒楼吃饭,结果一个转身,小的就没看见他了。” 周奕的脸色黑了:“怎么不早说?” 第682章 蛊 萧衡跟着沈鹤南征北战,自然有一身非比寻常的武艺。 所以,没有谁会特意关注他的行踪,但连续消失两天,并且没有留下一丝消息。 这就很不寻常了。 周奕已经好了大半,当即要出去找人。 沈鹤知道拦不住他,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姜娇儿也让人注意府城各处。 午时刚过,天气微凉,沈鹤带着一队人马正和周奕会合。 迎面,衣衫单薄的萧衡一脸颓丧地走来。 周奕“喝”一声:“萧将军!” 萧衡恍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到了府衙门口。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萧衡回来了。 “这两日你去了何处,为何不留个口信?”周奕平复了心情,低声问道。 沈鹤皱着眉头,萧衡的状态不大对劲。 “周大人?”萧衡挠了挠脑袋,求助地看了一眼沈鹤:“王爷,我……” 他吞吞吐吐地不说话,周奕却迈出一步,靠近他,鼻子嗅了嗅,神情有些惊愕:“脂粉味儿?” 这下,他们都有些诧异。 这两天,萧衡是出去花天酒地去了? 萧衡的神色有些懊恼,但面对几人惊愕怀疑的态度,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着了道,在一个院子里睡了一天。” 看着他那两天不曾换过的衣裳,几人心头了悟。 沈鹤看着他,像是嘱咐:“这两天府城不大对头,凡事留个心眼,若是真的有事,也要留个口信。” 萧衡低着头,脸上红成一片,高大的汉子显得委委屈屈的。 周奕深吸一口气:“罢了,以后注意些就好。” 他们都知道萧衡的话没说完,但是涉及到私人隐秘,几人都没有再开口。 最后,萧衡带着周奕回了驿站,他们随行的人可不少,府城现在除了假疫病的事儿,这两人也走不开了。 府衙里,姜娇儿和萧衡等了没一会儿,方成带着一个包袱回来了。 “王爷,娘娘,东西拿来了。” 隐秘的书房里,方成打开一个泛着药香的包袱。 “这是干的,这是医馆里用过的药渣。” “去把刘大夫叫过来。” 刘大夫正是武家从中原请来的大夫,武大爷的母亲曾经生过一场怪病,为了救治母亲,他找了许多大夫。 最终,只有刘大夫让他母亲多活了几年。 姜娇儿两人也看过,这人是有真本事的。 没一会儿,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瘦削男人匆匆被带进来。 他一闻见书房里的药味,眼睛立刻亮了。 “王爷,这就是那药?” “嗯,没用过的是医馆开的第二副药,用过的是从医馆里弄回来的,第一副药。” 刘大夫迫不及待地抓着干药材放在鼻子底下闻,一边闻一边露出陶醉神情。 可惜,他很快露出遗憾的表情:“这个方子很一般啊,还真就是个便宜补身的方子,没什么特别疗效。” “那这病不是靠药治的?” 刘大夫笑了笑,没说话,他转而拿起药渣,轻轻发出了一声“咦”? “怎么了?”方成紧紧盯着他。 “奇了怪了,这两副药好像没什么差别。” 刘大夫的眉头紧皱着,一时想不通关窍。 这时,三个小孩儿在外头敲了敲门:“娘,爹!谁在喝药啊!”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三个孩子人精一样,早就知道这两天府城传出疫病的消息。 只是姜娇儿没有特意提过,他们也没有过多关注。 可是此时出现了药味,书房的门还紧紧关着,这下,三个孩子的心都提起来了。 “娘娘,我这就把少爷小姐带出去。”方成一脸惭愧。 姜娇儿却摆了摆手:“罢了,你让他们走,他们只会更怀疑。” “让他们进来吧。” 门一打开,沈小甜就着急地跑进来,小脸皱成一个包子,眼眶也泪盈盈的。 她一会儿看一眼姜娇儿,再看一眼沈鹤,最后她伸出手摸了摸两人的额头。 “娘,你们没事儿呀?” 沈鹤一脸满足地贴着女儿的小手:“放心,爹娘没事儿。” 两兄弟也拍了拍嫩生生的胸口:“吓死我了!” 刘大夫呵呵直笑:“好俊的后生。” 姜娇儿看出来了,刘大夫也算是高人了,并未在意三个孩子的身份。 至少不像是外界那样喊他们世子郡主的。 “娘,为啥这里会有药呢?”沈小甜一向对这些很感兴趣,便凑过去看。 她圆圆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刘大夫:“爷爷,为啥要搞两副这么像的药放在这儿?” 像? 就大夫捋胡须的手一顿:“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两副药不是一样的?” 沈小甜皱了皱鼻头:“闻出来的不一样,湿湿的这个,好像更臭一点。” 刘大夫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旁边,姜娇儿也露出喜色:“小甜,你好厉害!” 两兄弟也十分佩服,他们跟小狗似的闻着药,最后伸出舌头:“除了臭,啥也闻不出来。” 于是,两兄弟看着沈小甜就相当骄傲了:“不愧是我妹妹。” 沈鹤一把把沈小甜抱起来:“不错!” 方成老脸欣慰:“小小姐就是小福星啊,一点就把我们点醒了。” 刘大夫则注视着沈小甜,只是那眼神有些炙热。 “不错不错,这两副药还是不一样的,老朽也是费了好一阵儿才发现的。” 沈鹤呵呵一声:“是吗?那您老可看出什么玄机了?” 刘大夫又开始捋他的胡须:“本来么,我还不大确定,但小姑娘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 “这里面添的东西,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不过是一味少见的活血药。” 活血? 方成一脸迷茫:“难不成这活的血还有讲究?发烧的人用活血的药,真是奇怪?” 刘大夫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他与沈鹤夫妇对视着,缓缓开口:“这活血的药当然不是治发烧的,它是用来引蛊的。” 犹如一记重锤,几人都有些懵了。 沈小甜还有这么懵懂地问道:“蛊是什么?” 刘大夫的神色很复杂,最终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清说不清,好东西坏东西,治病还是害人,都是一念之间啊。” 蛊? 沈鹤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都有个疑问,整个琼州,哪家会和蛊沾上关系? 第683章 名声 “中蛊,和中毒也没什么两样了。”姜娇儿轻叹一声。 刘大夫挑了挑眉,指间碾碎了药渣:“好在这蛊毒不是用来取人性命的,解蛊的法子也不难。” 沈鹤侧目:“刘大夫可会配解药?” 刘大夫点点头,不过神情有些凝重。 “王爷,老朽虽然会配这解药,但是有一点,这么大范围的蛊毒,并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我精通的是医不是蛊,若有后手,只怕……” 他说着,面上便露出为难的模样:“既然知道是蛊,那还是请王爷尽快再请高明吧。” 沈鹤点头,他知道刘大夫考虑的十分妥当了。 方成愁得唉声叹气,又忍不住咬牙:“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蛊都用出来,我看他怕是要造反!” “方叔,慎言。”沈鹤轻声道,而后看向姜娇儿:“既然如此,看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姜娇儿自然赞同,而后抬头看向刘大夫:“大夫,如果可以,先配出几份药,但是在我和王爷没有请到人之前,还望刘大夫不要泄露此间之事。” 刘大夫连连点头,随后欣慰地看向沈小甜:“既然如此,王爷,老朽就在府衙住下如何?” 他那一脸见猎心喜的模样,叫人看了只在不知是该生气还是高兴。 这家伙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女儿,可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一般,又纯粹的很。 沈鹤不太高兴地咳了咳,随后便让方成去安排他住的地方。 方成要带刘大夫离开,他却笑眯眯地看着沈小甜:“小姑娘,你想不想看看蛊虫是什么样的?” 沈小甜抬头想了想,最后点点头:“有点想。” 两兄弟便争着道:“我们也要看。” 于是,刘大夫就笑眯眯把这三人带走了。 人一走,沈鹤便神情冷凝:“李家的人,胆子也太大了!” 姜娇儿了然轻笑:“这就查出来了?” 他冷着脸点头:“是,只不过查出来那医馆和李家有关系,背后下蛊之人却毫无线索。” 这么短的时间查不出来太正常了,更何况李志心里也知道事涉巫蛊,这个事儿一旦暴露,那就是灭顶之罪。 “既然能下这么厉害的蛊毒,对方绝不是一般人。” 姜娇儿也慎重起来:“从今天起,就叫人盯着李家各处吧。” 夜深月明,李府。 李家旁支的一个院子里,一个身着绸缎的男人从外面引进来一个人,他弓着腰,恭恭敬敬把人请进了院子。 李志厌烦地看了一眼那院子,最终在门前停住:“这两天,她还老实么?” “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是我们说的话,她也不听。” 说着,那男人便一副发愁的模样:“这样的人,也没人敢近身。大哥,要我说,还是把人送走吧。” 李志立刻竖起眉毛:“送走?你可真大方,防范紧些,她能做什么,不要自己吓自己!” 说着,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院门。 琼州多蚊虫,就是冬天也不曾死绝。 李志一进门就看见一窝怪蜂盘旋在头顶。 他吓了一跳,猛地跳开。 院子里的石桌上,一个女人正在缝补衣裳,抬头看见这一幕,随后又仿佛没看见似的低下头。 这女人头上几根黑亮的辫子垂下来,细细密密地配着亮银的头饰,月光之下,竟泛着奇异的光芒。 “呵……”李志笑的有些尴尬:“大巫小姐,您还没睡啊。” 女人眼皮也不抬,借着月光,能看见她手上小孩的衣裳已经初具模样。 “什么时候放我走?” 李志忍不住咬着后槽牙:“您说了三个条件的,这不是还没完么?” 闻言,女人嗤笑一声,嘲讽道:“你们中原人啊,可真是贪心。” 李志笑了笑:“大巫小姐您真是了解我们中原人,但同样的,我们中原人还有一句话,叫做怀璧其罪。” 女人笑了笑,不再言语。 李志心里恨恨地骂了两声,面上笑着说道:“对了,大巫小姐,您这一批蛊非常好用,放心没有死人。” “只是我相信,您也并不天真,一个家族的胜利,怎么能不沾点血呢。这样吧,您再给我几个厉害的蛊虫,不要太多,我想要的命,也不多。” 女人抬头,她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忽然开口:“你要是有胆,不妨再靠近点。” 李志一愣,竟然顿住了。 而后,他很快反应过来,随即恼羞成怒一般,骂了几句就跑了。 后面的女人,唇角勾起来,十足的嘲讽意味。 等到李志出来,旁边等着的人立刻迎上去了:“她答应了?” 李志原本红着的脸立刻青了:“滚,都给老子滚!” 众人顿时遗憾万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不可靠近的院子。 府城的疫病逐渐消了,而李家也并没有打算一直做个“无名英雄”。 很快,由上而下的百姓就知道了,原来如意医馆竟然是李家的,而里面的大夫,也是李总兵特意从中原请来的! 眼下疫病得到了控制,可李志公开表示,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够,最终决定在府衙附近施药! 这下,整个府城都沸腾了。 有人激动地在街上跑着:“太好了,有救了!果然还是总兵大人想着我们!” “废话,琼州就是总兵大人的祖地,他当然会想着我们!” 一时间,大家又想起总兵大人往日的好处来。 虽然具体没什么特别令人感激的事儿,但每年的海寇不都是总兵再打么,不管怎么样,总兵大人是尽了心的。 一时间,竟然还有人给李志立长生牌位! 姜娇儿气得不行,琼州百姓就这么被人迷住双眼,简直愚不可及! 更有甚者,居然有个女人,跑到育婴堂,说是希望把李志的长生牌位放在育婴堂。 这样,琼州的下一代就能享李大人的余荫! “娘娘,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吧?”寻风也无语了。 姜娇儿冷笑一声:“这就是冲我们来的,琼州人再不懂规矩,也知道王爷是琼州最大的官。” 他们可不敢把李志摆到王妃娘娘的头上! 第684章 背叛 育婴堂前面是一条宽阔的街道,那三十来岁的女人就跪在街上,两只手高高托举着李志的长生牌位。 姜娇儿远远看了一眼,面色绷紧。 身边的寻风嘲讽道:“娘娘,我这就把人赶走。” 姜娇儿伸手拦了一下,提醒道:“谨慎些,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故意等着,也别让她缠上你。” 寻风点头,她多少也察觉到这女人的古怪了。 姜娇儿远远看着,寻风脸色冷漠地靠近那个女人,好声好气地与她说话,还指了指外头,应该是在劝她离开。 可是,那女人忽然大叫一声,接着就是捂着心口,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这时,街上忽然就多出来了许多人,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 人都到了,戏也就开场了,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好戏。 姜娇儿心一沉,今天的事情恐怕无法善了了。 女人捧高了长生排位,声嘶力竭地喊道,“娘娘!娘娘!总兵大人是琼州的总兵,他对琼州这么多年的功劳苦劳,难道娘娘看不见么!” 这已经是质问了。 还特意点出琼州,分明是想把王府和琼州割接开来。 寻风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办事不力,造成这样的场面也就罢了,眼前这女人竟然还敢攀扯她家王妃! 她的拳头一握,立刻传出几声脆响。 跪在地上的女人眼里微怯,但仍旧口口声声地呼唤姜娇儿。 一旁的琼州百姓也被煽动了情绪,甚至有几个年纪大的,跪在育婴堂门口诉说育婴堂的好。 寻风再度回到了育婴堂内:“娘娘,眼下怎么办?这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居然想得出这么恶毒的招数!” 姜娇儿面色凝重,眼看着门口被围了一圈又一圈,她却不敢强硬处理这些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翠英,你在这里做什么?” 寻风愕然:“娘娘,外头是李山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里面的两人正意外着,李山仿佛也很意外:“你不在家里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他的声音听着,非常纳闷。 寻风皱着眉:“太奇怪了,明明李家是故意的,怎么李山还要做出这副模样?” 姜娇儿福至心临,几乎是促狭地笑了笑:“李志这人,有时候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明明是想赌上一切,却还畏手畏脚的,想动手还得用弟弟的人。” 这么一说,寻风也明白过来了 李志这是真的对王爷王妃动手了,可偏偏还自欺欺人地想给自己留后路,找了李山的人出面。 然而,李山却不是甘愿背黑锅的人,居然找过来了! 李山不像李志,赢了输了仿佛都不会伤筋动骨似的。 他不敢得罪王爷! “李将军啊,我这是为总兵大人感到不平啊。”那女人说着,还要时不时抬头看姜娇儿一眼。 女人的意思是让李山别管了,或者帮她一把,毕竟她现在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李家! 可偏偏,李山的表情惊惧又忐忑:“你在胡喷什么,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李山声如洪钟,他指着那女人。 “你表妹让老子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俩倒好,背着我勾结我大哥?这是什么地方?育婴堂!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要在这里供奉什么长生牌位!” “你难道不知道里头都是婴儿,你这么一冲,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女人彻底傻眼了,她伸出手去够李山的腿:“将军,我,我这都是按照总兵大人的吩咐做的啊,我,我是好意……” 李山好险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也瞪圆了。 就这么个蠢货,他那个大哥也敢用! 街上众人哗然,但他们没想太多,只以为李家在造势。 因为是假的,所以众人失去了兴趣,立刻要走。 人来的快,散的也快。 李山有些尴尬地让人把女人送到府衙。 他冲着育婴堂拜了拜,然后又对着育婴堂的一个婆子道:“我就要回了,烦请你帮我跟娘娘带句话,这次我真是糊涂了。” 那婆子虽然听不懂,却也点了头。 李山觉得自己的下场多半不会好了,沈鹤必然要在他头上记一笔。 可他刚走出去两步,寻风便追出来了:“李将军留步,我家娘娘有请。” 李山愣了一下,可很快就跟着寻风进去了。 茶室内,姜娇儿笑着给李山倒了一杯茶。 他立刻诚惶诚恐地接下了。 姜娇儿笑了笑:“将军,想必你出现在育婴堂,又被我叫住的事情……不一会儿就会传到总兵大人的耳朵里。” 李山张嘴,而后眼角溢出一丝疾风:“虽然下官很想说娘娘的离间计没用,可我大哥天生就是有疑心病。” 说完,他低了声音,很诚恳道:“娘娘这招,也高明至极。” 对面的人在苦笑,姜娇儿却好整以暇,她摇摇头:“不,李将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这消息传得太快,我只是想说,你我应该抓紧时间。” 姜娇儿开门见山,一点不给对面任何适应的机会。 “你知道你哥弄出来的疫病,其实没那么难解。” 李山显然也是知道一点内情的,也正因如此,他怔住了。 “娘娘,我大哥,他!哎!” 姜娇儿却道:“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感慨了,我只问你,是否站在琼州王这边。” 她问得急,几乎也就不给李山思考的时间。 “下官自然是听从娘娘和王爷的。” 他回答得也很快,姜娇儿便挑了挑眉:“也是,你也没别的选择。” 李山长呼一口气,他心底也大概知道王府这对夫妇的意思了。 自己是被选中扶持的人,最终应该会和李志打擂台。 “眼下,你呆在我这边的时间有点长了,还是赶快走吧。” 李山猛地一个激灵,立刻跑出去翻身上马。 “对了。”姜娇儿还是让人带了话:“将军,我们听见你刚才那个女人,觉得很熟悉,是否可以问一下?” 李山便道:“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我外室的表姐。” 第685章 意外之人 李山的外室不少,但是能这么容易被他大哥利用的,却只有一个。 那个心比天高,又和姜娇儿结了仇的黄夫人! 姜娇儿心里叹了一声,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原本黄夫人都已经被李山的正室料理过一次。 可这女人很是执着,又死灰复燃了! 大约她把自己不能生儿子的仇算在自己身上了,毕竟如今她丢弃的女儿还在育婴堂里。 想到这儿,姜娇儿眉头一蹙,她突然意识到黄夫人心理有点变态。 她既然放过一次火,就很有可能放第二次。 而她绝不可能让育婴堂的那些孩子还有这样的生存威胁。 “黄夫人与寻常妇人倒是不同。”姜娇儿眼含深意,突然冲着李山说了这么一句。 李山听见姜娇儿的话,脸色顿时一黑。 他对黄夫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儿子。 他其实暗地里也知道黄夫人曾经在育婴堂放过火,但是有大师算过,黄夫人能给他生儿子……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过了一瞬,看不见的儿子和炙手可得的前程,他当然知道哪一个更重要! “娘娘放心,背叛我的人,我一定让她付出代价!” 姜娇儿这才点头:“时辰不早了,你大哥……” 提起李志,李山却笑了一声:“我大哥这个人,其实藏着几分自傲,他可能怀疑我,但他其实不相信的。” 李志不相信李山会因为一个外室背叛李家。 可实际上,李山也怕事败之后李志把自己推出去,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抓住机会! 李山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沈鹤终非池中之物,也该擦亮眼睛了! 李志本来想败坏王府的名声,最起码要在琼州百姓心里把沈鹤抹黑。 结果,棋差一着,他用了一个蠢到头的人! 李山还想要如何处置黄夫人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亲兵忽然愤愤找来:“将军,黄夫人私通外男,被总兵大人当场抓获,如今已经发卖了!” 李山一顿,背后一阵寒凉。 待到行至堂内,李志一脸惋惜地出现了:“八弟啊,没想到府里还有这样低贱的女人,差点把我李宅的脸面丢尽了!” “别怪大哥没跟你通气,这样的女人,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 李志一言不发,黄夫人被他安置在府外,也不知如何入了李志的眼,又碍了眼的。 李山冷哼一声,随后抽出亲兵的刀之后,一刀将堂内那暗红的八仙桌劈成两半! “大哥,你用我的人就算了,用了还嫌,我也不说了,只是,那件事你就不要指望我了。” 说完,李山转身就走。 李志沉着脸,眼神阴鸷。 “大人,李将军未免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李志呵呵两声:“习惯了,他除了这么闹,还能做什么!” 李志毫不在意李山的态度,还跟身边人道:“我个八弟啊,也的确算出息,就是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旁边人跟着附和,李山早早就露出了念头,可这么多年,不也什么没干成么。 如今,他们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大人,如今医馆给您赚足了名声,此事愚弄那些无知百姓尚可,可朝廷边却不会就这么容易偏向。” 李志哼一声:“老子本来就只想要该得的封赏,偏偏搞得这么复杂!” “你派人去那院子里,再想办法让她拿出来点厉害的东西!” “记住,一旦确定东西有用,那人也不用留了。” 李志的幕僚清楚看见他阴狠的表情,他应下:“是。” 琼州的“疫病”在如意医馆的医治下,总算没有引起恐慌。 姜娇儿和沈鹤暗暗观察了两天,发现医馆里的一个伙计,总是隔三天去一个小院子。 因为刘大夫说过了,如意医馆那些人是没本事配解蛊药的。 所以才让他们紧盯着医馆的动静。 姜娇儿以为这其中还要转上几手,却没想到一下就抓住了个大头。 暗地里打听,却只能打听出来那院子里住着的,是伙计的亲戚。 只是这亲戚从来不出门,沈鹤不想打草惊蛇,便安排了一批人日夜守着。 只是还没等来李家的人,那院子里忽然进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人。 入夜,沈鹤被窗外的叩击声吵醒了,三长一短,是暗卫。 姜娇儿也才睡下不久,身边人一起身,她也睁开眼:“怎么了?” “是蛊毒的事儿,应该有线索了。” 这么一说,姜娇儿索性跟着他一道起来了。 两人披上外衣,外面的暗卫便侯着了。 “出了什么事?” “王爷,今天院子里翻进去一个人。”说着,暗卫的语气变得有些犹疑:“虽然那人蒙了脸,但是兄弟们都觉得那个人是,是萧将军。” “萧衡?” 沈鹤一怔,眉心便拧起来。 一旁的姜娇儿也疑惑的很:“萧将军知道这件事?” 那个院子也是他们这两天才发现的,因为不确定,连周奕都没说。 她看向沈鹤,但明显,他应该不曾告诉萧衡。 “萧衡不会和李家勾结,只怕这里头还有其他事儿。” “或许那院子……另有玄机也说不一定。”她附和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那院子虽然还没查出什么,但其实两人都觉得这是个重大线索。 现在冒出一个萧衡,真叫人哭笑不得。 沈鹤只想了一会儿,就道:“多想无益,明天让他来一趟。” 姜娇儿看得出,他对萧衡是很信任的,于是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沈鹤便让人去找了萧衡,萧衡在凌晨前从那院子里翻出来回去了。 姜娇儿听到这消息时还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如果不是这院子,她估计要以为萧衡在外头养了个女人。 沈鹤一喊,萧衡就来了。 他进来时红光满面,眼里还有隐隐的笑意,心情竟然很不错。 他一进来便道:“王爷,您给我想想办法,周大人一天到晚就想把我带回去,我不干,我就想留在琼州!” 沈鹤看着他,叹了一声:“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萧衡,今天我有其他事找你,你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了?” 第686章 千年人参 原本萧衡大大咧咧地站着,也不在乎什么礼数。 但沈鹤的话一问出来,他立时就僵住了。 沈鹤对萧衡有知遇之恩,且他这人一向心大,在某个方面,他完全觉得沈鹤是一个大哥。 但是同时,沈鹤又是他的将军。 战场上,无论沈鹤说什么,他都只会服从。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战场上犯了错。 “王爷,我……” 沈鹤目光锐利,但说出的话又让他慰贴不已:“萧衡,我是相信你,才直接问你。” 事已至此,萧衡似是惭愧地笑了一声:“将军,萨娜也来了琼州。” 沈鹤一愣,一时没想起这个名字,仔细思索,却瞬间想通了关节。 萨娜用蛊,萧衡是绝对知道的,而府城最近出现的疫病,也和蛊有关。 哪怕周奕没把这件事清楚地告诉萧衡,他自己也能猜出几分。 只是,他把这事儿瞒了下来! 这么一想,沈鹤的怒气便有些压制不住:“萧衡,你以为,琼州这些百姓的命是什么?巫蛊之事是你能沾染的!” 萧衡立刻跪下了,他的头深深垂着:“王爷,我,都怪我鬼迷心窍。” 沈鹤却知道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睁开:“萨娜怎么了?” 萧衡这才抬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被李家的人困住了,不知道受了什么牵制,走不了。不过她已经知错了,如今李家逼迫她拿出蛊毒,她也没有答应。” 空旷的正堂,沈鹤站起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她不答应又能如何?我问你,你的身份有没有暴露?” 萨娜和他之间不一般,多少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 就怕李家这是找了人想要对付他们。 萧衡连忙摇头:“没有,我每次都很小心,萨娜也不曾说过。” “你可问清楚她到底为何要留在那院中?” 从刘大夫那可以推测出,萨娜是个用蛊的高手,凭李家的人绝对拦不住她,她随时可以离开。 偏偏她又留下了。 沈鹤大概问了一通之后,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再看萧衡便觉得烦躁,于是让人离开。 萧衡正要退下,又突然欲言又止地盯着沈鹤。 沈鹤没好气地大声道:“有屁快放!” 萧衡抖了一下,随后开口时有了笑意:“王爷,我有后了,乖乖,萨娜的肚子都已经好大了!” 沈鹤压抑着怒气:“是吗?你还有没有瞒我的,一道说了!不然本王再发现有什么遗漏了,你与主犯同罪!” 萧衡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再说了王爷,萨娜肚子里可是我的孩子!” 沈鹤一肚子怒火,生生被他最后这荒唐的话给弄没了! “滚吧!” 萧衡带来的消息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沈鹤不敢耽搁,立刻去找刘大夫,让他开始大批量配置解蛊的药。 另一边,也叫人紧紧盯住了李家和那个院子。 姜娇儿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急匆匆找到了沈鹤,两人都想到了一处去。 “既然是用蛊的高手,逃走应当不难,可她又被困住了。” “我觉得,能把一个母亲困住的,也只有孩子了。” 沈鹤也赞同点头,同时想到萧衡也是一脸黑线。 刘大夫听了他们这么分析,忽然“啊”一声,随后冲着两人道:“我想起来一件事。” 二人立刻目光迥然地看着他。 刘大夫眯着眼,像是陷在了回忆里。 “我听我师父曾经说起过,说是在西北有一支用蛊的部族,他们的圣女会在出生之前选定,而后会给这个圣女的母亲喂下一种秘药。” “这种秘药,传说是能够让人得到趋近于神的血脉,但是圣女到最后……反而都不会顺利诞下子嗣。” “要么生产的时候难产,要么孩子在肚子里就长不好,或者生下来死胎。” “而琼州有一味名为海宝的药,正好可以医治此病。” 刘大夫说完之后,姜娇儿有些不可思议:“居然还有这种药。” “真有海宝这味药?” 刘大夫点点头,颇为神秘地眨眨眼:“自然是有的,江湖上还流传着一味叫鲛人泪的药,我师父还说,他见过呢。” 说到这儿,其实事情已经捋通了:“看来这海宝就在李家了。” “只是听萧衡形容,那孩子应当也快生下来了吧,李家到底有没有给她用药?” 姜娇儿心里其实也有几分不确定,因为上辈子虽然是在末世。 但胎儿发育不足,并不是说在快生产前吃点药就能治好的。 一般发育不足,就算要治,也得早早开始。 “或许是用了几味药,又或许是一直在给她用药,只是胎还不稳。” 刘大夫毕竟懂得多,他这么一说,两人也就明白了萨娜的处境。 不过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萨娜少不得还得妥协。” 姜娇儿想到自己的灵泉水,如果单单是婴儿发育问题的话,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能不能和她搭上话,不用海宝不行吗?” 刘大夫笑了笑:“听说上百年的马宝也能治这个病,但是哪有这种东西?” “人参灵芝之类的……不行吗?” 刘大夫老神在在:“她肚子里血脉也很不一样,人参灵芝的,怎么也得是千年以上的吧。” 沈鹤有些无语,他在军中其实见药见得多。 有时候一片人参真的能吊住命。 但是三十年的野参都很厉害了,一千年?那是人参精吧。 姜娇儿的眼珠转了转:“也未必没有。” 两人都相当诧异地看着他。 刘大夫就有几分无语了:“娘娘,这可说不得笑啊。” 姜娇儿却只看沈鹤:“你让萧衡跟她递个话,整支没有,但是有片好的,可以让她检查。” 用药用蛊的高手,凭一片药材就可以辨别药力,刘大夫听她这么说,当时眼睛就瞪大了。 而沈鹤只当她真得了这么好的东西,点点头:“好,我这就和他说。” 刘大夫一双眼睛好像两个探照灯:“娘娘!你真有这样的好东西啊!” 第687章 万春堂 一开始姜娇儿说“未必没有”的时候。 刘大夫是真有些无语的。 这是大夫在行业里的一种无奈,有些富贵人家,明明已经无可救药,却还不肯认命的时候,大夫便说,若能寻到哪种哪种神药,那就能救。 通常,这种神药都是找不到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真到了千年这个层次,那就是灵药了。 这种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娘娘若是真拿得出灵药,老夫这里还有一份药方,可以一道送过去。” 在姜娇儿没提灵药之前,他可没有这个觉悟。 不过如今他献出来,姜娇儿也就点点头:“好了,有了刘大夫的这份药方,想必我们成功的几率必不会少了。” 刘大夫虽然眼神垂涎的很,但也没有当场提出要看灵药,只说等弄完送过去的时候,一定要给他看一看。 沈鹤倒是没问她人参是哪来了,他只是想,在山野之中能长一千年的人参也不能说没有,毕竟这时间早不知多少岁月了。 而姜娇儿又不是有完整一支,就算是完整的,也没什么稀罕的。 殊不知,另一边,姜娇儿把自己空间里那些人参都拿去泡灵泉水了。 这也是她刚刚冒出的想法,毕竟切片参,该怎么凭外形判定? 而灵泉的治愈力,却是实打实的。 泡了三天之后,姜娇儿又晾干切片,最后把刘大夫叫过来甄别。 刘大夫一边激动,一边又害怕姜娇儿也是被人骗了。 他看到那普普通通,甚至和平时煲汤的人参都没太大区别的参片时,心里还是一咯噔。 直到刘大夫仔细品了品人参的品相,最后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 “光是吸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这药果真是通了灵了,有了灵气儿,人吃了说不定还增寿!” 后面半句就纯属扯淡了,姜娇儿只问道:“你能不能断定这人参是多少年的?” 刘大夫笑了笑:“娘娘,我这辈子见过年纪最大的人参,不过五百年。” 一句话说出来,好险没把姜娇儿噎住! “你不认识千年的?” 刘大夫仍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但是这个,比五百年的效果要好得多!” “虽然我没见过千年人参,那萨娜更没见过,她一天到晚都在练蛊,和虫子接触多,和人参就未必了。” 虽然觉得刘大夫很不靠谱,但是如今也没办法临时再改,再说姜娇儿自信的是灵泉水,所以姜娇儿就让萧衡把东西带过去了。 萨娜的事情告一段落,姜娇儿内心感激刘大夫,便说要请他吃饭。 谁知刘大夫却言辞激动:“娘娘,我看令千金实在是个好苗子,老夫也不敢托大,但我自认为还有点本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带着令千金入个门。” 乍然一听,她都没反应过来。 可刘大夫诚恳得都有些卑微了,眸子里满是希冀。 她回头打量了这个平日里爱捋胡须的大夫,勾唇一笑:“刘大夫可不是有点本事而已。” 实际上,她觉得琼州出现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有点奇怪了。 刘大夫闻言,惨然一笑:“我知道,娘娘肯定会有疑惑。” “实际上,若不是我自己有仇家,又承了武老爷子一个恩,我是不可能来琼州的。” 顿了顿,他又道:“原本和武家说定的,只在琼州待五年。” 但送走了武家老祖宗后,他一度觉得在琼州待着就是浪费时间,早就想走了。 如果不是沈鹤突然来了,而又碰见了沈小甜,只怕他这两日是一定会走的。 对面的姜娇儿听到他这番剖白,眼睛转了转:“原本如何想,那现在又怎么想呢?” 刘大夫抬头:“老夫觉得,如今的琼州正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姜娇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实际上,她也恨不得用钱把刘大夫留在这儿。 可小甜是个孩子,纵然之前好似对医道有兴趣,但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吃这个苦。 想了想,她道:“我将小甜叫过来,你们二人商议吧。” 刘大夫一点不意外,还点头说了句好。 沈小甜和沈鹤一道来了。 同样的,沈鹤也对刘大夫的身份提出了质疑。 一家子都在这儿,沈小甜也一副十分慎重的模样。 刘大夫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身世从头说了。 刘大夫本名刘南星,是柳州万春堂第三十一代传人。 但他运气不大好,万春堂第一代传人到第二十七代传人,总是良莠不齐,质量参差。 但是从二十七代开始,代代只有一个男丁,且这个男丁也古怪……仿佛把整个家族的灵气全吸走了似的,自己惊才绝艳,但父母就是生不出来兄弟, 然而也就是这单传的三代,却把万春堂发扬光大了。 到了刘南星的父亲这儿,依旧是他一个,但他的儿子多啊。 可原配嫡妻,终究就生了他这一个。 只是在刘父四十来岁的时候,又娶了继室,生下了好几个弟弟。 不过在这个继室之前,他也已经有了好些庶弟了。 只是唯有一个刘南星有些天赋。 他爹年岁已高,没多久就去了。 他后来的继母不管不顾把他赶出家门,因为他父亲前三代都是单穿。 到了这一代,关系亲近的族叔也很少。 所以没人替他说话,可等到他出来之后。 他后来的弟弟,娶了个黑心肠的弟妹,夫妻两个一块儿追杀他。 他说完,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动容,没妈的孩子就是根草啊。 谁能想到医术高明的刘大夫,还有这样的身世呢! 就连沈小甜都义愤填膺:“太坏了!师父,我要做你的徒弟,等我长大了,替你清理门户!” 沈鹤夫妇却福临心至地抬头看他:“你拿了什么东西?” 刘大夫呵呵笑道:“没什么,就是一本祖上传下来的医术,不值什么钱。” 这下轮到姜娇儿无语了,这不就是说书比命值钱嘛! “那你想过在这里建造一个万春堂吗?” 刘大夫一怔,神情严肃了些。 半晌,他才道:“其实这万春堂,也是家族兴起来的时候,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祖上写的这本医书,其实和后来的万春堂没有任何关系,那本书的封皮上就一个字,医。” 姜娇儿闻言,忽然一笑:“既然这样,不如你在这儿开一家医院吧!” 第688章 夜逃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刘南星听过太医院。 听到姜娇儿说的,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太医院,可这也只是个瞬间的念头。 很快,他就把自己祖上的医书和姜娇儿说的医院这两个字联系起来了。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很合适。 刘南星露出一个非常慈祥的笑,同时,他的目光又落回沈小甜的头顶上:“娘娘和王爷支持,老夫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这医术是需要传承的啊。”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姜娇儿并不是想拿乔,或者不想让沈小甜拜师。 只是这一次,和从前在京城给她找个教点医药知识的大夫不同。 刘南星明说了找传人,那这种师承,便是极为严肃的。 不过,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跟小女儿开口:“小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你懂不懂?” 沈小甜点头。 她在京城和琼州的书院,都不是只教《女戒》的迂腐之书。 她已经朦朦胧胧懂了些道理,对于母亲这样郑重的语气,她已经模模糊糊触摸到了这道理背后的责任义务。 姜娇儿看着她欣慰点头,又道:“那你愿不愿意做刘大夫的徒弟?” 沈小甜依旧点头:“刘大夫很厉害,小甜也想变厉害!” 看她不再说清理门户那一套,沈鹤也松了口气。 而刘大夫,那自然是不能更满意了。 不过他并没有说立刻让沈小甜拜师,而是决定在医院开张后,再办拜师宴。 夫妇俩都明白,刘大夫这是在为沈小甜着想,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终究还不是不太宽松的。 大夫也不是一个多么受人尊敬的职业,最起码这边的富家小姐姐们,就不会想要这么一个机会。 而刘大夫对自己的本事自然是信任的,等他有了名声,那对于沈小甜,自然也会少很多荒唐的苛责。 另一边,萧衡也终于收到了萨娜的回复。 他虽然有时能在萨娜的院子里待上两个时辰,但也不是每天的时间都这么宽裕。 这一次,他送了药就离开了。 等了两天,他才得到回复。 萨娜挺着肚子,背对着他抹眼泪,一边哭,一边又忍不住笑:“有用,有用,我的孩子终于保住了。” 萧衡也咧着嘴:“是我儿子!嘿,我儿子可真争气!” 萨娜红着眼看他,脸色又变冷了:“我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衡一愣,整个别扭起来,一张晒得黢黑的脸泛着红光:“当时……你不是那个什么我了吗!” 萨娜冷笑:“怎么,你还以为你多厉害,一下就行了?” 萧衡心道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前两天还暗示他想办法救孩子,真有救了却转头翻脸不认人! 他也哼了一声:“是一夜!” 萨娜也不理他,只道:“你该走了,明天记得接应我。” 萧衡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他悄悄从窗户里跳出去,离开的时候习惯地巡视一圈。 原本这里除了几个李家监视的人,一般夜里不会有其他人。 可这一次,他快跑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阴毒的声音:“大人已经忍不了了,明天就动手!” “桀桀,真是无趣,大人已经不给她药了,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生出个死胎再崩溃,不是更有意思?” 另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你个老阴货,我不管你想怎么玩,但是耽误了大人的事,你想想自己有没有第二个脑袋。” 闻言,另一人遗憾地啧啧两声:“好吧,那就直接动手吧,明天问她要蛊毒,要是不给,就一剑捅破她的肚子!” “哼,这还差不多,明天就是用药的时候了,这时候还没药,她一定会松口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这才没了声音。 萧衡听得背脊发寒,立刻掉头回去找萨娜。 萨娜见他回来还很意外,谁知他一张口:“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萨娜摇摇头:“不行,明天李志一定会找人,或者亲自来试探我,我得先稳住他。” 萧衡看着她,心里暗道一声傻婆娘,然后就把自己听到的和她说了。 “这下是要彻底撕破脸了,你就算真的妥协,他们也一定过河拆桥。” 萨娜还有些怔愣:“你不是说,中原人最是重诺吗?” 萧衡也反问:“那些玩意儿还能算人吗?” 这下,萨娜也无话可说。 她的东西收拾起来很快,其实也不多,这一次她出来就是来找药的,自己也只带了药箱。 只是李志对于这么个定时炸弹,怎么可能不千防万防的,光是监视她的人就里里外外围了不知道多少层。 萧衡带着人刚跑出院子,就被发现了。 他大喝一声,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正要豪情万丈地带着人杀出去。 萨娜轻飘飘一挥手,夜色中他们也看不见她手边的烟雾,于是一个个莫名倒下了。 萧衡本想快点找人过来救援,谁知跟在萨娜后边,就好像进了无人之境。 一个个蒙着面穿着黑衣的男人如鬣狗一般冲出来,手里的刀还没举起来,突然就和喝了酒一样站不稳,一眨眼的功夫就倒下了。 萧衡哪怕见识过萨娜的手段,此时还是暗暗心惊。 同时心里又有些酸涩,若不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她哪里会被人困在小院子里进退两难呢! 虽然到处都是李家的人,但是不远处沈鹤吩咐接应的人也在。 他们接到人之后,默不作声地把人安排到了附近的一个县城。 第二天一早,姜娇儿听到沈鹤说起昨晚的事,也就把已经准备好的灵药给了萧衡。 萧衡接过,对两人感激道:“李志丧心病狂,我放心不下,在我儿子没出生前,我就不回来了!” “去吧。”沈鹤淡淡道。 李宅。 正如萧衡所说,李志真的气得有点丧心病狂了。 他就算真的从萨娜身上榨不出什么了,那还可以杀了她泄愤! 可现在她丢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志阴沉着脸:“你们去把人给我抢回来。” 有幕僚惭愧开口:“大人,那女人已经出城了。” 他们消息网报出来的就是这么个消息。 这下,李志是真忍不住了:“好啊,我们手里第一批蛊,还有不少吧?” 第689章 孕妇 萨娜找上门来的时候,李志找人一调查就知道了她蛊师的身份。 而他第一次索要的,是能够让人陷入发热昏迷又不致死的蛊,是很基础的东西。 她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给了李志一大堆。 李志拿到手的东西,就是一些干草和虫卵,他把虫卵喂给了自家仆人,发现效果非常不错。 而后,萨娜给了解药。 当时,李志还道,怪不得皇家对巫蛊如此忌讳,这是不可掌控的力量啊。 可很快萨,娜就不愿意再提供什么蛊毒了,他也把萨娜的药停了。 后来,李志心中是有点惧怕了,宁可毁了,也不要蛊毒了。 当然,他只算下定决心要杀了萨娜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第一批蛊毒,他还有不少的剩余,足够他用了。 毕竟,他原本只想让疫病消失,好给李家积累声望的! 李志想着就忍不住咬牙,现在李家的名声毁誉参半,而这一切都和琼州王妃姜娇儿脱不了关系。 李宅。 李志坐在书房里,额头青筋遍布,一旁的幕僚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人不见了。” “啪!” 漆黑砚台猛地擦过幕僚的耳边,重重击打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地上滚了两圈,便不动了。 幕僚的脸上见了血,但他一动不敢动。 “很好!”李志冷笑:“能让人从府城逃出去,本官还能说什么?” 底下人一个愣神后立刻跪下:“大人,好在噬梦蛊还在,这东西虽说不致命,但是那个女人说了,若是本身身体不好的,也说不准。” “如意医馆如今是受人诟病,但是如果它一旦消失,那些蠢货又只会记他的好了,再说,咱们还能在医馆上头做文章!” 李志动过噬梦蛊的心思,这就是让人昏迷发热的蛊虫,萨娜曾经说过,这东西下在强健的人身体里,过个一两个月,人也能渐渐好转过来。 但是琼州人穷得吃不起饭,从来不算强健。 再者,他也想拿这个东西报复,可又怕真的没了退路。 而他的幕僚,明显是有好主意了。 李志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他嘴角勾起,低沉道:“好,仔细说说……” 二人逐渐凑近,声音也小了起来。 而一墙之外的街道,却渐渐热闹起来。 快过年了。 往年琼州人哪里会在乎过不过年呢,毕竟过年前,海寇四处搜刮,别说粮食和财宝,有时候老婆和女儿都能让人抢走。 在开春之前,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谁又会在意过年这种事儿。 只是今年不同,琼州府城变了天,海寇在上岸的那天就被灭了。 而聪慧的王妃娘娘,搞了早市,夜市,集会。 她还让琼州以前那些鼻孔朝天的贵人老爷老太太都掏了钱,建学堂的建学堂,修路的修路,甚至还有作坊兴起,多了能让人混口饭吃的地方。 学堂已经在府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建了一个,且娘娘说了,十六岁以下女孩入学免学费! 琼州的女孩一直不多,但也不少,养不活的就卖出去,但瘦得脱了相,又一点点大的姑娘哪里值什么钱? 把她们送到学堂里就不一样了,学堂管饭,还教人手艺! 虽然都只是些做衣服首饰挽头发之类的一般手艺,但好歹有用,更何况进学堂的都得识字。 哪怕琼州人在迂腐,他们也知道,识字的姑娘和不识字的姑娘不一样,卖价都不一样。 等学生们入了学,又有一些看孩子的大人被解放出来。 而如今府城百废待兴,所以那些人也有地方做工。 这么一来,很快街上穿着补丁衣裳的人就少了。 而且,也有人开始正视弃婴的问题,那些女婴的母亲真就相信这个女儿还会回来吗? 以前实在养不活孩子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现在能养活了,就没办法丧良心了。 于是,那个专门给女婴设立的福利政策也步入正轨,养鸡场也开起来了。 腊八节,街上也出现了卖腊八粥的摊贩,有卖原料的,也有卖成品的。 姜娇儿夫妇带着孩子出来逛,看到这样的街道,心里还算安慰。 这两天,如意医馆门庭冷落起来,毕竟已经有了疫病的特效药,那这病好起来可就快得多了。 琼州人到底还是穷,愿意花钱看病的人还是少。 姜娇儿瞥了一眼如意医馆的牌子,正巧见里头有个孕妇在看病。 她心里讶异了一下,因为医馆里头没有医女,没想到琼州也有不怕世俗偏见的妇人。 巧的是,她带着孩子刚好路过医馆门口,那孕妇突然出来了,脚步急促,却低着头。 沈知宝没注意突然冲出来的人,姜娇儿却赶紧拉了她一下。 虽然他们离得近,但是姜娇儿很清楚,她和儿子没有碰到孕妇。 可下一刻,那孕妇骤然跌倒在地,惊慌失措地看着姜娇儿。 这时,里面的大夫也黑着脸走出来:“我的天爷啊,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又粗又高,街上不少人都转过头来,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 实际上他们一家五口出行,不仅两个大人长着神仙容貌,就是几个孩子,也和金童一样美丽可爱。 那孕妇的肚子又大,所以,不少人都看见了她们快撞上的那一幕。 “这是……”大夫眯着眼打量,但很快,他眼中一丝惊讶,马上五体投地地跪下:“草民叩见王爷,王妃!” 此话一出,街上的人都愣住了。 跟在一家人身后的暗卫敏锐嗅到了异样的气息,立刻现身把人护住。 这阵势一出来,所有人都跪下了。 平日里,他们不少人自认很爱戴王爷王妃,可真碰上了,个个儿都噤若寒蝉。 “啊,她的肚子!” 靠着医馆比较近的一个妇人,忽然指着孕妇的方向喊起来。 姜娇儿一低头,就看见渗出的血流了一地。 她赶紧把三个孩子挡住,随后脸色不虞地叫人先把孩子带走。 沈鹤也黑了脸,他冲着那大夫冷声道:“你是大夫,孕妇跌倒了,你在做什么?” 那大夫一抬头,看到沈鹤那双寒意慑人的眸子,一个激灵,跳起来就把孕妇带到了医馆里。 可孩子已经活不了了,孕妇也在哭嚎。 街上人人都听得见,姜娇儿甚至听到了有人小声说:“那孩子,是被娘娘撞掉的吗?” “啧啧,小孩子没福哟!” 第690章 红花汤 自从琼州王夫妇来了琼州,姜娇儿的名字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一有人开口说那孩子没福,不少人立刻就想到了如今的王府。 王府如今也建造一半了,果然,琼州王与王妃的命格压住了那个邪地。 可怜,他们的命格与众不同,该是很吉祥盛大的。 可一个小孩子的命就很微弱了,他和姜娇儿撞上,自然会被撞掉的。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很快,他们又会想,王妃娘娘到底什么命格?不会带累琼州吧? 于是,惊疑不定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姜娇儿恍若未觉,她只听着大夫说孕妇的消息。 就这么短短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孕妇的血流尽了,一个刚刚成行的死胎被生了出来。 沈鹤一把握住姜娇儿的手:“不是你的错。” 她若有所思地回望,眼睛瞪得大大的,湿漉漉的眸子里没有多少情绪。 跟在身边的丫鬟都不敢说话。 沈鹤这时才发现,在她的眼底,不是惶恐和愧疚,而是愤怒。 熊熊怒火,几乎燎原。 沈鹤的眸子一沉,喉间滑动,紧抿双唇,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一街道的人都想知道那个孩子如何了。 毕竟是一条命,男孩女孩的,他们不是畜生也不反社会,日子好过起来,他们也希望琼州的后代能过好日子。 可如意医馆大哆哆嗦嗦地出来了,抹了一把泪:“乡亲们,我尽力了呀。” 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哭起来了。 不少人哀叹,也不忘安慰他:“这是命,没这个命也没办法。” 大夫摇头:“不,我差一点就把这条命从阎王手里抢过来了,这个夫人……我已经救了一个月了!” 众人又有些唏嘘,这是功亏一篑啊,要是没撞上王妃娘娘就好了。 大夫也开口:“王爷,娘娘,您今天怎么来这儿呢?” 可真会给他们上眼药。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这个妇人怎么回事,就是狠狠摔了一跤,也不会流得这么快吧?” 大夫一僵,还没说话,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疯癫地跑过来:“娘娘,放过我的孩子,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 姜娇儿一脸无语,可真是哔了狗了! 沈鹤皱眉扫视一圈:“去把刘大夫请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医馆大夫的神色立刻不自然起来,他道:“王爷,这个妇人天生就不好怀,现在这孩子快八个月,那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保下的。” “所以,哎,这就是她的命吧。” 沈鹤没理他,没一会儿,刘大夫就来了。 他仔细把脉,翻了翻女人的眼皮,最后问了一句:“最近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女人一下就炸了:“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诬陷我?我怎么会对我的孩子下手,还是我的儿子!” 里面那个死胎,的确是个儿子。 她哭着冲姜娇儿喊道:“娘娘,我不怪你杀了我的孩子,但你不能让我担这样的罪名,我的孩子会怪我的,九泉之下,他也会怪我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旁许多人,都忍不住低头悄悄擦泪。 医馆的大夫也连叹三声:“罢,罢,罢,是我用错药了,刘大夫,您不要再苛责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了。” 刘大夫嘴角还笑着呢,他对姜娇儿点头,而后道:“饮了一碗红花汤,喝了没多久。” 姜娇儿也点头表示明白了。 沈鹤两边看了一眼,直接坐在医馆主位。 “好好说说。” 姜娇儿笑了笑:“你喝了红花汤也就算了,不知道熬药的是谁,这会儿去找药渣,估计也找不到了。” 如意医馆的大夫怒目而视:“娘娘,小民再如何,也不会害人性命。” 姜娇儿瞥他一眼:“我看你也学艺不精,我这里有一味药,本身无毒,和红花汤同服,是有异状的,或者死或者病,哪怕只是被药汤蒸上一蒸也会起作用,你们俩敢不敢喝这个药?” 她看着完全僵住的妇人,依旧兴致勃勃道:“哦,为了表示这药无毒,我也会跟着吃,要不要现在试试?” 如意医馆的大夫从没听过有这样的药,可他已经见过蛊毒的神奇,不敢不信。 孕妇和大夫都僵住了,众人一顿,也有些迷茫。 而后,他道:“谁知道你有没有想办法下毒?或者提前吃过解药?” “我们可以同服一碗,你用自己的器具盛出来一些,我也可以找个百姓,跟我们一起试。” 姜娇儿嗤笑一声:“你可是个大夫,杜绝我下毒的法子会没有吗?” 这下,那孕妇的脸色立刻白了。 她可是整整喝下一碗红花汤的人,她一定必死无疑。 下一秒,她就开始装疯卖傻,总之就是不喝药。 姜娇儿朗声说道:“那看来,你确实是喝了红花汤。” 又看向医馆大夫:“你还撒谎说一直在救治她,若是没遇见我,她定会安然无恙。” “可我想知道,一个喝了红花汤的孕妇,如何安然无恙呢?你这是蓄意栽赃陷害我!” 一时,众人心头恍然,如意医馆为何要嫁祸王妃娘娘? 还有那个孕妇,居然利用自己孩子的性命!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一个臭菜叶扔到了孕妇身上:“不要脸的贱妇,咱们娘娘也是你能诋毁的!” “如意医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让他们滚出府城!” 于是有人高呼,让他们滚出去! 事已至此,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大夫一扭头,忽然看见姜娇儿嘴角讥讽的笑容。 他一愣,随后木然问道:“根本就没有那种药,对吧?” 姜娇儿不点头也不摇头:“大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掌柜的,咱们快走吧!” 医馆伙计带着孕妇,催促着大夫,一群人仓皇逃离。 一场闹剧,明明差点就震颤了整个琼州,最后却轻飘飘地结束了。 李宅内。 正等着王府身败名裂的李志听闻这个消息,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有人上去扶,最后虚虚停住。 “大人,这下怎么办?这盆脏水早晚会泼到李家头上。” 李志的脸上闪过憎恨:“先把那些蠢货处理干净!” …… 府衙门口。 夜色中,一个毫无生气的人被吊在最上头。 第二天一早,随着一声撕破云霄的尖叫,府衙又热闹起来了。 如意医馆的大夫,吊死在了府衙门口。 第691章 自负 昨天还在和王府作对的人,今天就没了,早晨刚看到的时候,那人身上还结着青黑色的冷霜。 沈鹤冷着脸,叫人把李山找来了。 李志最近的步调明显不是一点点筹谋着来的。 他恼羞成怒地爆发了。 所以李山也有点措手不及,等沈鹤把他叫过去,他更是诚惶诚恐。 就怕沈鹤要换一个合作伙伴了。 “王爷,我大哥应该是把会蛊毒的那个女人当成了杀手锏,如今那人不在了,他也变成了疯狗。” 李山一边说,一边悄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沈鹤在桌子后头端坐着,听到他这么说,眉头一拧,一张冷若寒冰的俊脸抬起来:“我知道他疯了,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志手里头有不少兵,而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李志能干出屠戮无辜的事。 硬碰硬是极其不理智的。 想法,李山当然是有的,只是他也没有把握。 “王爷,李志有几万兵马,是从十几年前就跟着他的,这些人对李志早就不只是下对上的忠诚了,而是亲兄弟一般般。” “要想伤亡最小,得先策反这一部分人。” 沈鹤对李志的这几万兵马有所耳闻,他问道:“如意医馆的事情,还不够他们看清李志为人狠辣吗?” 李山叹了一口气:“王爷,毕竟只是害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且如意医馆到底曾经治过不少人,百姓们自然感念这份救命之恩,那群不懂政事的兵丁只认令,怎么会管这些呢。” 李山话只敢说一半,如今医馆的大夫就死在府衙门口,多少跟王府沾点关系,只怕不会善了。 在那些兵丁眼里,只怕更信任李志了,毕竟李志哪怕狠辣,到底跟了几十年,比沈鹤这个空降的琼州王更靠谱些。 “如果,爆出蛊毒是李志散播出去的呢?” 李山沉默了一下,可还是说:“蛊毒没有死人。” 沈鹤放下勾勾画画的笔,揉着眉心:“信任是一点点瓦解的,只是本王不想再看到他四处乱发疯了。” “你先回去吧。” 李山没给出有用的建议,颇有点愧疚,悄悄回去了。 姜娇儿也知道了李山无用的事,一时间恨不得自己给他出主意,难道现在不能无中生有呢? 李志做过的事,用些无中生有的证据,就不能定罪了?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李山骨子里是畏惧李志的那些部下。 在她看来,这些为虎作伥的人明明知道李志阴狠毒辣,草菅人命,却不知悔改,所以都该死! 可十几年,这些人在军中早就形成了一张牢密的关系网,轻易又动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她一边处理如意医馆的事,一边还要为这些事分心。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一个凶险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如意医馆在大夫死的第二天关门了,上头还挂着白灯笼,却无人拜祭。 大夫也是个外地人,就这么孤零零的死了,一张破席子就收了尸,大家又忍不住同情起来。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最开始,是那家给医馆大夫收尸的男人面色发白,到了晚上开始发烧说胡话,一夜过去,那男人却怎么也喊不醒了。 一个倒下了,第二个第三个很快也倒下了。 接下来,府城的人一片一片地倒下了。 大家找到了最开始的源头,于是说是医馆的大夫寻仇来了。 可寻不寻仇的,有病是要治的,但是医馆关门了,那秘方也只有大夫一个人知道啊。 这下子,琼州府城的人炸了锅了。 疫病卷土重来,这一回,他们却没办法了! 甚至于,琼州府城出现了第一个因病去世的人! 那是一个露宿街头的老人,平日里大家就看他在街上讨饭,忽然这天早晨,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墙根。 他们想让如意医馆重新开门治病,可一群普通人,什么门路也没有,怎么会找到医馆背后的主人? 幸好,生病的不只有穷人,富人也同样生了病,他们知道如意医馆背后的人是李志,纷纷求上门去。 但这一次,李志却说他没办法,毕竟自己好好从京城请来的大夫就那么被人逼死了,他不敢再出头了。 于是,所有人的仇恨值立刻给到了王府夫妇。 这两天,琼州府城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出现了,他们最多还是想知道为何王妃娘娘要和医馆过不去。 而富人望族里头有些人就要熬不住了,可偏偏李志就是不松口。 一时间,那些人不知道是该恨谁了,他们也不信李志手里没有药! 府衙里头,姜娇儿刚带着人数购了五千份药包。 方成合上账本,眼睛底下青黑一片:“总算是够数了,娘娘,现在就把药送到李将军那儿?” 姜娇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快送去吧。” 李山也在傍晚前收到了药,而之前求到他这里的人,他立刻给了回复。 第二天,府衙门口开了个施药棚子,一分钱不取给人送药。 一大早,府衙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人们的脸上终于再度有了笑容。 李山露了脸,不少人哭着要给他磕头,他就冲着府衙的方向作揖:“这些都是王爷和娘娘想办法弄来的药,要磕头,也是给他们磕。” 于是,大家又诚心诚意地给沈鹤夫妇磕头。 府衙门口是拨开云雾见天日,李宅却是晴天霹雳。 李志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人了,他瞪着手底下一个小兵:“你说李山有药?” 小兵的肋骨都要让他弄断了,这会儿脸色煞白,只能点头。 李志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难道和那女人里应外合的人……是他?” 幕僚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大人,某早就说,你这个八弟生有反心啊!” 李志转身,抽出刀,一刀斩下这人的头颅。 “谁在马后炮,就是这个下场!” 一群人立刻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终于,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级大点的幕僚沉默着站起身。 “大人,当务之急应该打探清楚李山是如何想的,他是想将真相公之于众,还是族内争斗。” 李志冷笑:“事情爆出来,李家也不会好过,他应该是想和我谈条件。” 这话说得太自负,现实又证明他只是话说得满,没有错。 “大人,还是问清楚为好,这样也好早做打算。” 李志根本不想和他接触,他只想把人打服,打得李山跪着爬过来求他原谅。 最后,他只派了两个心腹去打探,可他们连李山都没见到。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超出预料,府城中出现了传闻,原来这一场疫病不是天灾,是人祸。 有人给他们整个府城下了毒,运气好的没中毒,运气不好的就中了毒。 至于这个毒是谁下的,百姓们猜不到。 第692章 牵制蛊 一开始,李志还算稳得住,直到他下属的一个将领红着眼逼上门来。 这人是他手底下最忠诚的几万兵里头一个将领,他爹跟了李志十几年。 可就在前两天,他爹染了疫病,一下子旧疾复发,猝不及防的就去世了。 转眼,他听说李山在派药。 而李志左右为难,表示没有可用的药。 琼州百姓或许以为李志的如意医馆,就被王府就这么毁了,太可惜! 可他们不是傻子! 哪里猜不到李志在拿他们这些人的命和王府博弈? 将领姓吴,一身甲胄,两百刀卸在了李宅门外。 怒目直视,一定要李志给个说法。 李志也冷然相对:“没有就是没有,你死了爹,我这偌大的总兵府就没死人吗?” 吴将军几乎要喋血了,眼珠在瞬间血丝遍布。 他撕扯着嗓子,贴着冷盔的脖颈青筋僵直:“大人,看在我爹为您效力那么多年的份上,您给我一句准话,真就没有药吗?” 李志阴沉的黑脸先是蹙紧了眉头,随后,突然嘴角上扬嗤笑一声:“怎么,我说有,你难道要反不成?” “养了你们这么多年,难道还换不回你们的忠心?” 吴将军扭过头:“大人,再忠心也是人,是父母生养的,总不能效忠杀父仇人吧。” 一道冷芒从李志的眼中射出,他道:“你都这么说了,还与我在这废话什么?” 一旁的幕僚看得瞠目结舌,这就撕破脸了? 这个时候,未必是好时机啊。 李志抬头,目光落在远处。 “本官不知道是谁给你们透的消息,但他肯定没说清楚,那疫病到底是如何传播的?”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几个字虽如呢喃一般,但屏气凝神的众人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垂着眸说:“其实那是巫蛊之术!你若早知道了,还敢找我来么?” 果然,片刻之间,那人脸色大变。 吴姓将军当即意识到既然李志敢说,必然存了灭口的心思,下意识转身就跑。 结果,倒是没有听到追过来的脚步声,可脑袋忽然像是被谁捅了一刀似的,疼痛眩晕起来。 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那人就倒下了。 李志身旁的幕僚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问道:“这就是能控制人的蛊毒?” 李山哼了一声:“是啊,这是一开始那个女人给的牵制蛊,幸亏我早有准备。果然,忠心是靠不住的。” 虽说李山那阴鸷的目光盯着倒下的将军,话里针对的,也不是他们这些幕僚。 但李志身旁的人,还是后背凉了一片。 李志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一只母蛊,有了这个,就不怕底下人动乱了。 “走,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生了反心!” 正是午时刚过的时候,李志带着一队人马就出发了。 他自认机警,知道自己手里头最重要的砝码是什么。 如今被当堂质问,他不敢相信那些人表现出来的忠心了,或许当年的同袍还有几分情谊,可他们的后人……就太让人不放心了。 用来牵制人的蛊毒,原本并不是他问萨娜索要的。 而是萨娜为了表明自己本事,主动说了这么个方法。 他也就顺势要了几十只子蛊和一只母蛊。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李志暗暗呼出一口气,他是真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也罢,人心易变,蛊虫却好掌控。 李志率着一行人,铁蹄踏遍了府城的东西南北,成功把那些有用之人或他们的孩子拉了出来,一个个种下了牵制蛊。 原本蠢蠢欲动,想要投靠沈鹤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 人质在手,他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把五十多个人带回了李宅,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挣扎着嘶吼:“李志你个畜生!李家就要毁于你手了!” “对自己的老部将下手,你不得好死!” 身后总是有人在诅咒他。 李志却心情颇好,直接把这群人交给了下属:“都关地牢里,等琼州安定了,再定他们的生死。” 把这几十人弄过来,花费了不少时间,一眨眼,居然已经入夜了。 李志也没有再和幕僚议事,这几日他头疼得都快要炸了,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李宅外,一群黑衣人静静集结完毕。 李山看着胭脂盒里的一只大肥虫子,脸苦:“萧将军,这东西真有用?” 萧衡冲着他龇了龇牙:“没用的话,我岂不是要给你陪葬了!” 听他这么说,李山重重点头:“好,赌一把。” 因为李山的缘故,李宅其实也要被他们的人渗透了,此时借着他们的掩护靠近人质,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位将军只带了精兵三十人,但是在翻过墙头的时候,两人忽然目光落在了远方漆黑处,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然而夜色如浓墨,掩藏了所有异常。 “地牢在这边。” 有了李山带路,他们的行动开始顺利起来。 地牢一层,五十个人分在了几个牢房,看他们的模样,分明一个比一个虚弱。 “李山?” 有人认出了他们。 像是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似的,那人跌跌撞撞地来到牢房门口:“我信了!我信了!李志就是个畜生,只是如今我们被控制了,什么都完了!” “或许要等他死了,才能摆脱他的控制!” 李山低声笑了笑:“放心,我是来劫狱的,我能解开你们身上的蛊毒!” 一众人立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李山再不敢耽搁,取出大白虫子,点燃了一支香。 香一燃,胭脂盒的虫子开始动起来,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开始呼痛。 一声声轻轻的“啪嗒”,有人顺着声音低头,看见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爬出来,差点吓得失了魂。 很快,所有人质解救完毕。 这其中,有不少人表示自己是真的倒霉,他们家里没有人生病,也没人死。 根本就不知道李志还做了这种事,结果李志倒是不客气,一上来就污蔑他们叛变。 “既然总兵大人给我们扣了罪名,牢都坐了,索性就把这事儿坐实了,咱们直接反了他!” 李山嘴角高高扬起,他冲着众人拱手:“诸位,你们的家人此时就在外面等着,等你们安全了,他们就能冲进来为你们报仇了!” 第693章 一夜翻天 众人听李山这么说,先是一愣,而后坚定点头:“请给家父传信吧!” 黑夜中,一道冷白信号在长空中骤然划过。 最后一个白点消失之前,大地开始颤动。 先是隐隐从风中传来野兽的吼声,而后狂风过境,吼声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再细听,一片喊杀声盖住了整个李宅。 李志脸色苍白地睁开眼,正要起身,脖子上的长枪又向下压了一分。 李山背着一只手,笑着挑开门帘:“大哥,别来无恙啊。” 李志目眦尽裂,牙齿间都渗出了血:“李山!” 李山叹息着摇头:“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不要这样看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底下的人,全都反啦!” 李志这回直接吐血了:“好啊好啊,成王败寇,我李志认输!但李山,你以为你就赢了么?你能有今天,不过是从我的狗变成了别人家的狗!” “你这辈子,都不过是一条狗命!” 李山面上风轻云淡,他啧啧两声:“大哥,我听着你好像在骂我,可我又听着……你好像在说你自己呀。” “让我想想啊,你这话里话外这么不甘心,你莫不是想要当……皇帝?” 李志“呸”一声:“不就是想在我身上安个谋反的罪名?好啊,看看我李志一旦被定了谋反,你这条狗还能不能好好活着!” 李山呵呵一声,随后兴致缺缺地看了他一眼:“一惊一乍的,原来你败了就这副模样,真是没意思。” 说完,李山转头就走了。 李志被立刻看管起来,但他怒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大夫说他经脉逆行,没几天好活了。 一个晚上,琼州城就颠了个乾坤。 来李宅的人非常多,哪怕一开始下了命令,封锁消息,可总兵府谋反战败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就连李志活不了多久的消息都传出去了,而赢家李山,也迅速得到了不少望族的青眼。 得知李家两兄弟斗争结果之后,周奕来了一趟。 但他没有多说,只给了李山一本账册。 接着,府城的动静又大了起来。 李志被抄家了。 在李志的几座私宅里搜出了近千万两白银后,又毁了几个暗处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只是,那些人不是被卖来就是被拐来,一时不好安置。 姜娇儿接手了一些女人,她们中十四岁到三十岁不等,脸上还残留着惊惧。 她先给这些人上了户籍,全是寡妇的身份,琼州什么都不多,就是寡妇不少。 年纪大的知道自己有了户籍,都激动得不得了。 毕竟之前她们是奴籍。 而且这些人觉得做寡妇也挺好的,琼州的寡妇过得还行,不算异类。 一些年纪小的,先安排了去上学堂,再大点的就只能先安抚了。 李志被李山囚禁,威胁是没有了,萧衡便带着萨娜回来了。 她的孩子快出世了,本来不应该在路上奔波的,但据她自己说,想拜访姜娇儿一趟,便回来了。 刘南星对萨娜也充满了兴趣,索性借着徒弟的名头留下了。 萧衡带着萨娜回来,看到姜娇儿的书房里还有一老一小,还挺诧异。 萨娜闻见了这一老一小身上的草药味,便没说什么。 不过一见面,她挺着大肚子就要拜谢。 姜娇儿看得胆战心惊,赶紧示意萧衡扶住。 萨娜怔愣得看着白得发光的姜娇儿,幽幽吐出一口气:“没想到会在琼州重逢。” 姜娇儿跟着点头:“世事难料啊。” 看着姜娇儿那副模样,萨娜咬着下唇,一时不知是不是该开口。 “是孩子还有什么问题吗?”姜娇儿语气柔和。 萨娜抬头,眸子泛着凌凌水光:“娘娘,灵药太过珍贵,我无以为报。” 李家的海宝再珍贵,却只是调理妇女产子用的。 而姜娇儿给的,确实能救命的东西,灵药可是能当做传家宝的。 萨娜早就想来见她,可是被李志盯着,也就拖到了现在。 原来是这个,姜娇儿笑了笑:“我并不缺这个东西。”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旁边的刘南星听得眼睛都亮了。 萨娜也注意到那过分灼热的视线了,她看着刘南星,忽然道:“这位,就是配出噬梦蛊解药的大夫?” 刘南星嘿嘿一笑:“正是,老夫用的和你不是同一种方法,你是利用母蛊杀死子蛊,所以那些人在医馆一碗药就好了,老夫是把子蛊当成病灶,对症下药。” “中原果然藏龙卧虎。”萨娜的笑容一闪而过:“大夫是在教小姐医术么?小姐对蛊术可有兴趣?” 此言一出,最先反应的却是刘南星,他相当诧异:“怎么,你们部族的蛊术可以外传吗?” 萨娜无所谓地一笑:“我是圣女,我说了算。”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这样可爱健康的孩子,可真招人稀罕。 只希望她的孩子也这样健康。 沈小甜面色严肃地转向姜娇儿:“娘,我可以学吗?好像很可怕啊,萧叔叔他们都不敢提呢。” 巫蛊之术,的确令人闻风丧胆。 姜娇儿脸上的笑意变得浅淡起来,萧衡也有些头疼。 “萨娜啊,你那个东西……我们中原人不能学。” 他刚说完,就收获了萨娜的一个白眼。 萨娜目光坚定地看向姜娇儿:“若是不想让小姐学蛊术,倒可以只学识蛊。” 说着,她顿了一下,声音也低下去:“其实,蛊术也没那么好学,成为一名蛊师的条件也非常苛刻,但是学了识蛊,也就多了一个保命的机会。” 这下,萧衡不再阻止。 刘南星捋了捋胡子:“这样也不错,老夫听说,你们有些蛊王是在自己身体里养的,这可怎么行哦,咱们小姐千金贵体哦!” 姜娇儿看向沈小甜:“你觉得呢?” 沈小甜皱着眉:“不喜欢虫子,但要保命!” 闻言,萨娜这才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她忍不住又道:“也不是所有的蛊,都是虫子。” 最后,萨娜留下了。 萧衡反倒非常不好意思,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萨娜还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府衙里的王炳,要是知道了同住的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估计能连夜收拾家当逃出城区。 李志落败后没几天,府城总算又有一个好消息,医院初步建成了。 第694章 护士 “娘娘,这个红色的十字是什么意思?” 姜娇儿眯了眯眼,随意道:“医院的标识,你不觉得很醒目吗?以后府城里头一定不止这一家医院,有看病的,抬头找这个红十字就好了。” 说着她就笑起来了,莫名有一种时混乱感。 刘大夫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沈小甜三兄妹看着医院,一会儿一个“哇塞”。 再正面,有五间诊室,沈知宝挑了其中的一间进去,大声道:“小甜,以后这就是你师父的诊室了,你也会在这儿待很久!” 沈小甜立刻上前去看了。 门口的左边,还有两个诊室,刘大夫不解道:“娘娘,我不是和您说了,我最多只能再找来四个大夫,这两个您自己找?” 沈鹤恰巧匆匆赶到,他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个就是你说的急诊?” 姜娇儿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聪明,以后医院也要正规起来,急诊也必须有人,几个大夫商量着轮班吧。” 刘大夫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又看到巨大空旷的大厅:“娘娘,这么大的地方,要给我们招几个药徒呀?” 姜娇儿摆摆手:“没有药徒,只有护士。” 以后她可是要建立专门教中医的学校的,药徒太不划算了。 刘大夫彻底懵了:“护士是什么?” 怎么听着像护卫? 医院里,要五大三粗的护卫做什么? “稍后再说。”姜娇儿摆了摆手,护士可都是女的,这会儿还不好说出真相。 刘大夫心中感到一丝不妙,正要再问的时候,外面突然说周大人到了。 医院如今建是初步建好了,但还不到开张的那一天,不知道这个周大人怎么这会儿来了。 周奕休息了一阵,总算容光焕发了。 “王爷,如今琼州真是换天了。” 沈鹤回礼:“是么,可琼州的天……本来不就是本王么?” 周奕一怔,沈鹤从前可不会说这种话。 可很快他就释然了,毕竟是一州的王爷,怎么能没几分气吞山河的豪气。 二人相对一瞬,周奕先移开目光:“王爷,如今李总兵卸任,新的局面正式拉开序幕。” “今天的府衙庆功宴,王爷可一定要到。” “自然。” 再参观完了医院后,三个孩子留下了,夫妇俩回了府衙。 “今天晚上,就是尘埃落定了吗?” 姜娇儿也预料到了,原本周奕就是要除李志的吧,如今任务完成,也该各归其位了。 府衙来了不少人,但是明显这一次严谨很多,来的人都是有功勋在身的。 沈鹤封无可封,但他的三个孩子,两个儿子正式册封了郡王世子,一个女儿也册封了东安郡主。 李山成为了新的总兵,还有一些老将军,也顺利升了职。 最后,他们只带走了战利品的三成。 皆大欢喜。 …… 第三天,医院开张。 众人早就好奇这个比较奇怪的医馆了。 它的招牌就很奇怪,里面还这样大,听说还有病房,严重的病人可以住在里面。 还有护士! 从来没听过什么护士的。 开张的这天早上,大红鞭炮不知道多长,响了足足一刻钟。 然后,他们就看见许多达官贵族! 重要的是,王妃娘娘一家人都在啊,神仙般的人物站在医院的正中间,大家便不由自主的对这医院更好奇了。 这一天,刘南星等着的四个大夫也终于到了。 几个人都是白了头发的老头,其中一个还是个道士。 正所谓道医不分家,这人一过来,就问沈小甜要不要学易经。 刘南星差点跟他打起来,一个说你竟然抢我徒弟,一个觉得要论证道医有多强。 场面也很欢乐。 医院背景极其庞大雄厚,第一天还免费诊平安脉。 一时间,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刘南星五人医术不俗,没有几天,琼州医院的名号就打响了。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第一个住院的人,居然是萨娜。 古代也没什么预产期,快到了日子就备着稳婆。 而萨娜这个人最要强,她羊水破了的时候,还在教沈小甜识蛊。 寻风一看不对劲儿,立刻找人把她送到了医院。 医院里有稳婆,不过肯定还是大夫用着放心。 好在她的生产还算顺利,刘南星摸了摸她的肚子,就说没什么大碍。 稳婆这边也经验老道,四个时辰后,她生了个儿子。 接着,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统一服饰的女子,她们给萨娜做了清理。 又为孩子准备了后续的襁褓之类。 接着,那些女人又开始给萨娜熬药。 同样的服饰,还用了一个长巾包住了头发。 几个大夫有些奇怪:“咦,她们是圣女的同族吗?” 刘大夫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寻风一板一眼地给他们解释:“不是,这是咱们医院的护士,以后照顾病人,观察病人后续病情,熬药之类的活都可以交给她们。” 末了,她突然加了一句,特意强调道:“她们是专业的。” 几个大夫吓得脸色青白:“这些女人就是护士?她们家里……怎么会同意他们干这个的!” 寻风笑了笑:“刘大夫不用担心,她们都是寡妇。” 更担心了啊! 刘南星颤抖着唇:“琼州百姓肯定容不得这样的情况!” 寻风挑眉:“是么,到时候再说吧,这么些寡妇,没有男人没有儿子,也没有栖身之地,难道要让她们饿死吗?” “娘娘不是有个布坊,不是还有善婴堂,再不成还有酒楼呢!” “满了。” 寻风转身,留给他们一个大后脑勺:“这才几个护士,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刘大夫急了:“我可不想老了老了,晚节不保啊!” 几个大夫跟着点头。 这群老古董! 寻风哼了一声,就走了。 大夫们一转头,护士们吭哧吭哧,正默默地干活,那萨娜被照顾得很好,这会儿竟然睡过去了。 那稳婆眼睛滴溜溜地转:“这医院,还要女人啊?” “诶呦娘娘可真是善心,不知道招不招稳婆。” 刘大夫几人连忙摆手:“大家伙儿都是在家里生孩子的,谁来这儿啊!” 第695章 产妇 刘南星坐在诊室里苦笑,沈小甜正在默画穴位图。 “小徒儿啊,为师这次可是被你娘给坑了,你说她为啥要在这儿放这么多女人啊。” 小甜抬眼:“师父,我也是女的呀。” “哎,那不一样,你是正经师承,是传人!” “那些女人不正经?” 刘南星立刻噎住了,他倒是想说那些女人不正经。 可那些人都是寡妇了,再不修口德就该损阴德了。 “不行,我还是要跟你娘说一声,还是老规矩招药徒吧。” 刘南星站起来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寻风冷着脸看他:“怎么你不想要灵药了?” 刘南星瞪大了眼:“灵药可……” “一斤!”寻风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他的话。 他一顿,转头看了看医院:“护卫是男的,护士是女的,好像也说的通。” 寻风冷漠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来:“娘娘说了,也有男护士。” 男女都有啊,更乱了更乱了! 但是为了灵药,刘南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不仅如此,他还给护士们重新安排了一下,到底该如何照顾产妇。 姜娇儿大致给护士们定下过规矩,到底不如专业的,这么一来,萨娜不仅好得快,而护士也的确给医院里的医生省了很多功夫。 刘南星找来的四个大夫倒是心很大,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做什么事都不想使唤护士,但后来,反而用这些人用得很顺手了。 医院开张、用女护士,这些都不算小事。 没有两天,医院附近鬼鬼祟祟的人就多了。 刘南星还贴心地提了个建议,他表示那什么护士,旁人听了还得琢磨是什么,干脆这些人就叫医女吧。 姜娇儿乍一听愣了神,可很快反应过来了,刘南星是为这些女人好的。 大户人家里养的有医女,因为哪怕是皇后那等贵人,那也是会生些叫人觉得不好开口的病。 总之这年头,医女还能得别人两分敬重,所以她也就点头同意了。 萨娜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第三天,孩子洗三,虽然她们蛊族没有那个习惯,但沈鹤还是来了一趟。 萧衡陪着他一道,夫妇两人也给萨娜带了养身的补品。 萨娜看见沈鹤倒没什么表情,萧衡一进来就跟着了魔似的,盯着襁褓里的孩子做鬼脸,激动得又哭又笑的。 他那模样实在有几分蠢,萨娜的脸色冷下来,语气强硬地冲着他道:“孩子是我自己生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给你的,但毕竟借了你一半血,就允许你给他取个小名吧。” 小小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萧衡当时就变了一副横眉冷竖的脸:“你,你这个女人!” 沈鹤拍拍他的肩:“人家说得也对,你付出了什么?还敢有要求?” 被他这么一说,萧衡就像是被人戳破了气,不过很快他又兴致勃勃地开始想名字了。 这期间,还是忍不住来回地小声嘟囔:“嘿嘿,老子有儿子了,瞧瞧这大胖儿子,多漂亮!” 大胖儿子的名字,最后定下来了,叫康团儿。 又休息了两天,萨娜就跟着一块儿回了府衙。 这期间,王炳过来了一趟,说是王府的墙都盖起来了。 夫妇俩也就跟着过去看了一趟,宅子里外墙已经盖了个大概。 里面屋墙也起了,不到一个月,宅子就可以竣工了。 姜娇儿看着忙碌的匠人,长舒一口气,很快就不用在府衙后院呆着了。 另一边,周奕也准备启程了。 萧衡执意要留下来,周奕竟然也没拦着。 李山把李志送了过去,同时呈过去的,还有他养寇自重的罪证,以及十几箱从李宅抄出来的珍宝。 周奕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正午,周奕放下笔,抬头看着不请自来的夫妇俩:“送别就不必了,王爷将琼州治理得很好。”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食指叩了叩桌上的奏折:“琼州如今的盛景,下官一一写在这折子里了。” 沈鹤嘴角扬起,面上带了三分客套:“那就多谢大人了。” 周奕淡淡点头,随即看向姜娇儿,终于露出一个极浅,但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娘娘仁心,下官必会将育婴堂等善举呈于御前。” “多谢。” 三人不尴不尬地寒暄一番,沈鹤又送了一箱礼。 三天后,周奕带着比来时还要多的箱子,一行车队愈发长了,押着李志进京了。 钦差离开后,王炳着实觉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周大人在琼州的这段时间,疫病差点没把他吓得半死,但李志落马,他惊惧之间又觉得惊喜。 眼下匪寇只是尘埃落定,他觉得就算是王府,应该也翻不出浪花了。 可没想到,他正决定好好休息一阵的时候,那些个一天天趾高气扬的望族老爷,又找到他这里了! 书房,王炳缩着脑袋。 本家族叔并一位高老爷,正怒气汹汹地在他对面振振有词。 “那医院你进去看过没有?一群女人!医女,呵!不过说得好听罢了,我是不敢去那里问诊的,只是咱们琼州的风气就要坏了啊!” “大人,还请你出面,不能让王妃娘娘如此荒唐行事啊!” 王炳抬头,又迅速低下去:“二位老爷,本官无能为力啊,王妃娘娘是什么人,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高老爷气得好像一直不停喘粗气的牛:“我是不可能让那些女人碰我的!” “您这话说的,老爷您自己家里养着多少大夫?娘娘说了,只是想给那些女人一口饭吃,说实话,哪里碍着您什么事了?” 高老爷气得跺脚:“你不懂?今天是医院!明天是什么,是你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这般肆无忌惮地抛头露面,咱们琼州的女人只会越来越下贱!” 王炳叹了一声,站起身就想走:“我做不了主。” 王炳转身就跑,高老爷的脸立刻拉下来了,其实旁边王炳的那位族叔,也不懂他为何这么在意此事。 然而就在王炳离开后,高老爷的脸色除了阴鸷,还有狠毒。 “高老爷?” “天真!天真!琼州以后要变天了,哪里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活路啊!” 第696章 商会会长 在萨娜之后,医院又接诊了好几位产妇。 这其中,一共出生五位女婴。 按照姜娇儿定下的福利政策,这几位母女登记后,都领到了鸡蛋和精米。 而随着医院的产妇到来,姜娇儿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产妇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刘大夫会用无比崇拜和渴望的眼神询问,他非常好奇,那些医女的接生和护理之术是从哪里来的。 毕竟迄今为止,医院里还没有一例难产的病例。 萨娜却很聪明:“娘娘在催产药里,用了一些灵药是吗?” 灵药。 姜娇儿只是把一些品质好的药材在灵泉里蒸泡过,却没想到这么有用。 但能救下那些孕妇,她也觉得庆幸。 “是有一些,但她们说到底,实际情况没有糟糕到连孩子都生不下来。” 萨娜的表情说不上高兴,半垂着的头像是在沉思:“娘娘,现在琼州人似乎对医院有些神化了。” 她甚至听到,有些人把那些医女看做菩萨的女使。 哪里知道这其实只是灵药的效果。 姜娇儿虽然在末世生活了很多年,但对孕妇还是很了解的:“我知道。” 只是,她很快转念一想,突然道:“萨娜,我曾听说有种孩子是在母亲咽气后,被活生生刨出来的,如果换成活人呢,你觉得孩子和母亲,有没有可能一起活下来?” 一旁的刘南星的眼睛“唰”地亮了:“这有可能。” 萨娜也点头:“如果有灵药辅助,是很有可能的,只不过,这对母体损伤极大,孩子也会弱些。” 这个时代,不让开膛破肚,不然一口先天之气就没了。 “其实,我看娘娘的灵药似乎不少?” “是有一些。” 萨娜抿了抿唇:“民妇看得出来,娘娘想让琼州的大夫越来越多,医术也越来越好。” “倒不如从灵药下手。” 姜娇儿抬头,萨娜居然在给她出主意。 “天下间的医者,就没有不对灵药动心的,而那些上了年纪的富贵老爷,也喜欢千方百计地买一根灵药吊着命,胎里带毒的都能被灵药治好,可见奇效。” “就是不知道,娘娘可有超过十斤的灵药?” 姜娇儿淡笑看着她:“若我有呢?” 萨娜抬头:“娘娘若是有那么多灵药,那么琼州,很快就不会再有被抛弃的女婴,这个女人就在医院,也不会再被人诟病。” 姜娇儿的表情变得愈发深邃,而刘南星更是见鬼一样看着萨娜。 “曾听萧衡说,姑娘部族的族规非常严格,如果新圣女出现,前一代圣女要以身献祭,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下一代圣女。” “姑娘不回部族了吗?” 医院里,二人相对而站,萨娜始终挺直着脊背,她说话的时候逻辑清楚,条例分明。 而这一刻,她却露出苦笑。 “娘娘果然利眼,我不想回部族了,我要养大我的儿子,若娘娘愿意,我也可以为娘娘做事。” 姜娇儿满意地点点头:“好,接下来,我会给你一批灵药,但是有一点,在最近的一年里,医院不能死一个产妇,你可能做到?” 萨娜很有信心:“娘娘放心,不仅如此,我还会研究剖开肚子接生,让母亲和孩子同时活下来的方法。” 闻言,姜娇儿有些惊喜,她没想到萨娜还有这样的钻研精神。 “好,如果真的能成功,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儿。” 萨娜嗤笑一声:“娘娘说笑,那些人不把我当妖女烧死就不错了。” 刘南星却捋着胡子道:“若人开了肚子还能活下来,就绝不单单是产妇生子这一件。” 姜娇儿默然不语地微笑,她没有多说。 这个时代的多数医者依旧秉持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但还有些医者,他们已经超越时代的局限。 她很幸运,这些人在她的麾下。 府城商会。 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长桌满满当当地坐够了二十人,最上头的方成托着一个小小的红木方盒。 “诸位,我们娘娘也不是专断之人,琼州商会需要各位掌柜的支持,按照先前所说,谁当会长就看票数了,票数最多者,便是商会的会长了。” 底下表情各异的众人都点了头:“自然自然,这个法子好极了。” 方成轻笑一声,便开始唱票…… “琼州王王妃,共计十四票。”方成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但目光却转了一圈。 “王妃娘娘是众望所归。” 姜娇儿懒懒抬眼:“既然如此,那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我经营的都是王府名下的产业,来往经营,诸位也是清清楚楚。” 这一番话,说得其他人心里直冒嘀咕。 姜娇儿仿佛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似的:“本宫和王爷,是要为琼州的未来打算的,各位受着琼州的利,也不能不回报。” 众人连连表忠心:“那是自然的。” 姜娇儿笑了笑。 方成再次站出来,他一脸欣慰道:“多谢诸位的理解支持,咱们琼州有了各位掌柜,是天大的福气啊。” “只是……”方成话锋一转:“琼州百姓如今一天能吃两顿饭了,却不能算吃饱,各位有没有什么建议,毕竟他们吃不饱饭,哪里来的闲钱去买旁的东西。” 谁都没想到,商会的会长一上任就提出这么为难人的条件。 “我,我余家愿意捐粮一千石!” 武老爷聪明些,他道:“旁的州府,分得是良田旱田,一年的收成还是能吃饱的,咱们琼州的田不好,捐粮是治标不治本啊。” 姜娇儿很满意有人愿意深想,便指着他道:“武老爷,你来仔细说说。” 武老爷是带着儿子一到来的,加入琼州商会也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自然要慎重对待。 “娘娘,老夫没什么学问,也不懂种田,但老夫知道天底下奇人多的很,琼州也不是一粒米都活不了,老夫愿意多费些精力,去找教琼州种田的人。” 姜娇儿立刻道:“若能找来,武老爷要记上一功!” 其他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人出的力,还不如直接捐田来得多。 第697章 长桌会议 武老爷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儿子也在几个小辈之间脱颖而出。 他推了推小儿子,摆着一张笑脸:“王妃娘娘,其实这些都是我儿子想的,我是不大懂,要不您听听他怎么说?” 姜娇儿自然点头,其他人却有些脸红。 虽然和武家这位大少爷有一面之缘,但此刻,姜娇儿才发觉这人是个人才。 武大爷一开口,就是今年琼州各地的产量总数,人口总数。 他长了一张憨脸,做事却精明的很,琼州各地种的粮不够,他还打听了哪里有什么好粮种。 “咱们琼州,其实水田多的很,但是稻子不好活,不管什么地方的稻子,到了咱们这儿,都没什么收成。” 武大爷的话到这儿挺多,脑袋轻轻左右转了转,嘴角勾起:“不过呢,在下偶然发现,有个村子里种着一种叫海稻子的,那收成是府城的好几倍!” 众人听得一愣,不由得身体微微向前倾,还有的马上就露出几分不屑,不肯相信他的话。 姜娇儿没想到武家人背后都已经做出成效了,而下一刻,武大爷果然不负众望地拿出了一个布袋子。 里面装的,正是稻米。 一群人都伸着脖子看去,武大爷把那一袋米倒入细瓷盘子里,呈到了姜娇儿面前。 青色的盘子里是条条分明又染了淡淡粉色的稻米。 姜娇儿心里微微一动,这种稻米居然有点像京中的胭脂米,不过那东西是贡米,皇亲国戚都不一定够吃的东西。 这东西弄好了,说不定琼州也能出个贡米! 反应慢的还正啧啧惊讶这米是不是染了色,但反应快的,都想到了京城的胭脂米。 姜娇儿抬头,之间人群里有几双眼睛正冒着森森绿光,要不是那米在自己手底下,只怕他们就要去抢了。 只是,武家也是聪明人。 “我们家原先是有茶庄,不过前一阵子也置办了几千亩的水田,娘娘要是觉得可行,那我们就要先种上一年。” 他刚说完,立刻就有人插话:“几千亩顶什么事儿?为娘娘做事,谁都有责任,武兄啊,你看你这粮种,还多不多,我们家也有个上千亩的水田。” 他一说完,剩下的纷纷都表示自家水田都不少,愿意为姜娇儿分忧。 一时间,武家父子的脸色隐隐泛黑。 姜娇儿轻笑一声,她知道这海稻子必然是要推广的,但让武家先吃上一年的红利也未尝不可。 微微皱了皱眉,她的脸色也肃然起来:“武老爷,咱们琼州的田本来就不多,田少人多,你这么大手笔地搞试验田,本宫就算知道你的好意,也不能这么莽撞的答应你。” 武老爷一听,起身又躬身:“娘娘放心,犬子早有打算,明年不论收成如何,都会捐粮十万石!” 十万! “嗤……” 十万可是够琼州人吃一个月了,捐这么多粮出来,还有得赚吗? 打量的视线落在父子两人身上,纯粹是看傻子的眼神。 “好好好!既然武兄有这样的觉悟,那我等也不掺和什么了,只等明年武兄的好消息。” 一个颇有分量的老爷子一锤定音,其他人想了想,也不再多说什么。 大多数人都觉得武家这就是在向王府卖好,没什么赚头的生意不要也罢。 唯有武大爷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上扬,这海稻子,一旦他们武家占了先机,其他人就不要再想分一杯羹了! 武家父子两人功成身退,方成当场拿出一张纸,记录下二人所说海稻子一事。 末了,他又开口:“如今琼州的粮,算是能摸索着去解决了,只是诸位,咱们琼州人的荤腥只有海鱼,这可不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大腹便便,一身绫罗的男人站了出来:“娘娘,这事儿便交给我王家吧。” 这人早就在府衙混了个脸熟,实际上姜娇儿这第二道难题,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这位王姓商人的本家并不是琼州本地的望族王家,他的祖地也不在琼州,但他已经在琼州娶妻生子。 早两年是个养殖大户,猪鸭牛羊鸡鹅什么都养过,只不过他的鸡得过鸡瘟,死了一个山头的鸡,他竟然找了大夫看过,又换地方重新养鸡。 正是因为知道了他这段经历,姜娇儿才让这人进琼州商会。 要不然光凭这王掌柜自己的人脉,无论如何也搭不上王府的关系。 这人也机灵,方成没说两句,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哦,也好。只是就像娘娘说过的,这件事可以让王掌柜来做,但也需要一个章程。” 王掌柜笑了笑:“我就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聪明话,但相信娘娘和各位同仁都知道我做的什么生意,其他不说,我底下的绿头鸭和重脚鸡在外头可是卖出过千金。” “原先这是我王家的特色,既然要让琼州百姓变富,那就把它变成琼州的特色。” “娘娘,今天回去,我就让家里下人去村里发鸡苗鸭苗,到时候我在统一收购卖出,这个章程可行?” 姜娇儿知道这人能放出两种特色鸡鸭,就已经下了很大决心了。 于是点头:“王掌柜果然有胸怀,只是也不要全然施舍,总要把成本收回来。” 王掌柜一愣,随即又笑了:“那是自然,我还要好好教教他们,让他们不要糟蹋那些鸡鸭嘞!” 二人相对一望,都明白言语中未竟的意思。 方成也乐呵呵地再次记下王掌柜的名字,随即看向姜娇儿。 她却看向其他人。 桌子上的人隐约明白了方成的套路,正在等他说话,可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而姜娇儿也不说话,气氛在这一瞬间诡异至极。 方成忍了忍,开口时还是显出些许怒气:“各位掌柜,难道琼州在你们眼里,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为了让琼州好起来,各位就没什么建议了吗?” 众人哑然,心道方成这火气来的实在莫名奇妙,他们还觉得委屈呢。 可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在彰显王府的威严呢! 正犹豫思考着,一道平和的声音乍然出现:“娘娘,咱们琼州的读书人……太少了。” 第698章 灵山书院 谁也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这儿,方成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王妃给的那页纸。 上面并没有说琼州读书人的问题,但是他知道姜娇儿对这事儿是有计划的。 果不其然,姜娇儿显出几分兴趣来:“徐掌柜有想法?” 徐胜,当地望族徐家的管家,原本是家奴出生,后来被徐家人放了奴籍,女儿也嫁给主家做妾,从此就翻了身。 徐胜有个儿子,据说书读得不错,只是当初进了清风书院又退了学。 也正因儿子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才发现,偌大的琼州,若是不读清风书院,连最起码的保人都找不到,更遑论去考试了。 他隐约知道这种行为阻碍了好些人考学的路,却不知这就叫垄断。 这辈子脱了奴籍,他徐胜自认为活出个人样了,却不想儿子又受了自己拖累。 “娘娘,咱们琼州的读书人太少了,像样的书院也只有一家,这样的状况,对读书人来说,着实不利。” “小的以为,娘娘和王爷若是有认识的先生,可以让他们到琼州来。” “最好,能以官府的名字办一所官学。” 姜娇儿眼睛乍然一亮,她是想提高全民教育,只是对于这个时代了解得不够,贸然套用后世教育那一套不适合八股取士。 她不能单单提高了全民的素质教育,结果却朝中无人,让人堵了晋升之路。 徐胜不论是出自私心,还是别的什么,这个主意是不错的。 再者说,有些学风浓厚的地州,本就有官学,这方面,琼州自己借鉴就可以了。 “徐掌柜说的不错,这事儿应该让王大人上点心,只是,既然是徐掌柜心心念念的,你可想参与到官学的设立上?” 徐胜面上狂喜,但却不住摇头:“这样的大事,小的怎么敢置喙,不过是想到咱们琼州读书人的难处而已。” 姜娇儿笑了笑,徐胜既然提出来,必然是动了几分心思的,左右不过是在想要照拂他自己的儿子。 “这样吧,本宫说过言之有物的人都有功,也不好让你白出力,你可以举荐两位先生,只要考核过得去,就让他们任教,如何?” 徐胜这下激动得不知如何做言语了,众目睽睽之下,王妃娘娘竟然答应他可以在书院塞自己的人! 他敢说,就是李志,也不一定敢这么做! 不过他也不会让自己人胡来就是了。 “多谢娘娘!”徐胜一拜到底。 没想到席上有人说科考的事,姜娇儿有些恍然,而席上其他人也终于弄清楚了这里头的套路。 纷纷跳出来提一些不痛不痒的意见,很快姜娇儿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 没一会儿,方成就把所有人要做的事都记录下来,席也散了。 琼州商会第一次会议正式结束。 姜娇儿满腹心事地回去,正好沈鹤也回来了,夫妻二人目光一对上,他就知道她又在烦了。 “这是怎么了?外面那些人又跟你扯皮了?” 扯皮这词儿还是从她这儿学来了。 姜娇儿好一声长叹:“王爷,我今天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嗯?”沈鹤眼皮跳了一下。 “教育啊!教育才是重中之重,可是,要让琼州的教育水平提上来,可太难了!” 沈鹤看着她像只炸毛的猫一般,不由得失笑:“几乎满天下都是白丁,京城里识字的人能有多少?琼州人再愚昧,费些力气,也能出几个像样的读书人。” 姜娇儿一愣,随即心道,她怎么忘了,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是白丁。 这时候就讲究一个“衣食足而知荣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但,她抬头看了沈鹤一眼。 琼州是他们的琼州,琼州百姓就是他们的子民。 她不想敷衍,亦不想明知可以改变之时,却还是选择蒙昧。 “王爷,其实今天在商会的时候,有人提到了官学。” 她三言两语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而后道:“琼州的先生的确不多,质量也不怎么高,可不单单是那些读书人,咱们家三个也要读书。” “平庸之人读书,教书,世间道理最多教个一二分,王爷,我不想三个孩子以后懵懵懂懂地过日子。” 她说完,忽然拍了拍脑袋:“我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我们再办个文会吧?” 沈鹤下意识就想到当初京城万汇居的文会,那可是惹出了一次大麻烦。 不过,他只是眨了眨眼,便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姜娇儿明显也想到了,笑了两声后道:“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 “那时候就是为了卖东西赚钱,其实好多东西还是浮于表面。” 沈鹤回忆了上次文会上几篇被人传颂的文章,这样还叫浮于表面? “这一次,我们就弄出一个头奖,吸引附近地州的文士前来。” 琼州附近的地州其实都没什么出名的文士。 正如江南的才子最多,也最出名,这边的文士平时也没什么出名的机会,当然,出去也不太被人看得起。 琼州如果举办一场规模非常大的文会,那是一定会吸引许多人来的。 “然后我们可以选一些人留在琼州,这样一来,琼州有了先生,还愁教不出学生么!” 沈鹤已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样倒也不错,附近的灵州就有个灵山书院,据说出了个过目不忘的神童,若是可以,还真的能引得一大批人来。” 姜娇儿听他说起这个,更为兴奋:“你连这都知道,看来这个灵山书院的名头不小啊。” 沈鹤无奈看她一眼:“人肯定是会来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琼州没什么人才,最后丢脸了怎么办?” 姜娇儿一愣,她甚至理所当然地说:“琼州本来就没什么人才,丢脸也是应该吧,不过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沈鹤不大赞同:“若真的要办文会,一定要保证自己能赢,不然,只怕不好收场。” 他没有说的太细,姜娇儿却有些头疼。 也是,琼州要冒头总不能是为了吃教训。 可这能赢了灵山书院的学生,让她去哪里找? 第699章 王府竣工 府城每一日都有新麻烦,那些乡绅望族的生意和姜娇儿挂上钩之后,出了事就找人给她递话。 一时间,她竟然比王炳还要忙碌几分。 沈鹤也不得闲,王志手底下的兵被寒了心,却也不愿意就此屈服于李山。 一个闹不好,就怕会哗变,沈鹤索性把萧衡也拉过去,一道镇压底下那些人。 忙着忙着,她就忽略了一件事。 还是沈知宝兄弟俩找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她:“娘,下月初五,我们是不是要过九岁生辰了?” 姜娇儿一怔,随即脸上便露出几分歉然。 “是的呢,正好那时候王府也建好了,这个生辰就在王府过。” 沈知宝的小脸蛋上的不自在立刻消失了,他大声道:“太好了,娘,到时候我要请些朋友来!” 姜娇儿笑呵呵地摸着兄弟俩的头:“你们的生辰宴,自然你们自己说了算。” 一旁乖巧站着的沈云升跟着破天荒地开了口:“娘,那天别请不认识的叔叔婶婶来。” 姜娇儿点头,心道不过是孩子们的九岁生日宴,不可能大张旗鼓,最重要还是他们自己开心。 沈云升兄弟俩见她表态,更开心了,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像方爷爷那样,该请还是要请的。” 儿子真是别扭又可爱,不过姜娇儿没多说,只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 又过了半个月,牙人上门,说是王府要上梁了。 琼州这边,上梁是大事儿,要选个黄道吉日。 入乡随俗,姜娇儿也重视起来。 只不过跟着来的风水大师说最近几天的日子都不错,王妃又是身份尊贵之人,选的日子错不了。 姜娇儿想着早些上梁,她们一家也早些从府衙搬出去,索性选了明天。 牙人有点愕然,觉得草率了些。 而那风水大师却了然一笑,冲着姜娇儿笑道:“恭喜娘娘了,明天可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日子。” 上梁的日子挨得近,她也没有打算大办,甚至没让人给沈鹤带口信。 但还是有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消息的人,提着礼上门来了。 送礼不太夸张的,她都收下了。 眼看着翻过月去,就是三个孩子的生辰了,姜娇儿这才把他们聚在一起,问了想法。 “都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那天除了几个长辈,其他来的朋友有多少?”姜娇儿老妈子一样操心着。 沈知宝伸出手指数了数:“我的同窗应该都要来,夫子我也叫上了,还有几个姑娘呢。” “什么?你们书院还有姑娘?” 沈知宝瞪着眼睛:“怎么可能,我说的几个姑娘,是夫子的女儿,我的师妹!” 姜娇儿无语,要不是这小子还不到八岁,她还以为这小子故意言语轻佻呢! 姜娇儿扶了扶额,转头看向沈云升:“你呢?” 沈云升就爱绷着一张小脸,这会儿也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就请了一个人,娘,他是我的至交好友,和那群小屁孩不一样。” “诶?” 沈知宝眨巴着眼睛:“你不是小屁孩?你还是我弟弟呢!” “好了,不要闹。”姜娇儿拉开大儿子。 她这会儿心头有些不妙,总觉得这两天忽略了孩子,怎么沈云升这个朋友听着怪怪的? 然而沈云升还绷着小脸呢,一脸老学究似的认真严肃。 “娘,我这朋友是比我大几岁,但我和他志趣相投。” “……” 一时半会,她是真的说不出什么话了,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有点向奇奇怪怪方向发展的趋势诶。 管不了两个皮实的,姜娇儿只能把目光放在软软娇娇的女儿身上。 “小甜,那你有什么朋友吗?” 沈小甜高兴地举起双手:“有!康团儿!” 康团儿还没百天呢! 姜娇儿头疼着把三个孩子赶出了书房,寻风又来报,说是东西都收拾好了。 姜娇儿便叫人去军营里把沈鹤喊回来。 …… 府衙的另一边。 王炳正捂着胸口,面色哀愁。 幕僚坐在他的对面,时不时给两人添茶水。 他们俩看起来都有点萎靡。 “这王爷没回来,我夫人那儿又是个不顶用的,就这么让人走了,王爷回来会不会怪罪本官?” 幕僚叹了一声:“大人,那您还想做什么?” 王炳眼里露出了茫然,他想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王爷一家住在府衙这么多天,不说别的了,就是关系也处得不算特别好。 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想了半天,幕僚开口:“不如设宴庆祝王府竣工吧。” 王炳正要点头,忽的,门外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相公?相公?” 王炳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抹了把脸拉开门,果然是自己那个木讷瘦弱的夫人:“我不是嘱咐过你,没事不要到书房来么?” 王夫人几乎一辈子都呆在后宅里,还从来没有打扰过他的公事。 只是这回,王夫人神情慌乱,她不管别的,直直走近两步,低了声音:“相公,王爷他们是不是要走了?” 王炳没好气道:“你说的好笑,这里是府衙,又不是王府。” 这就是承认了,王夫人更加慌乱了。 王炳总算看出几分不对来,语气也带上几分质问:“你来干什么来了?” 王夫人一顿,缩了缩头:“相公,不是妾有事,是小七叫我来找你的。” 小七? 王柄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这个嫡女已经出嫁,还有几个庶女。 小七不是她的女儿,是他亲姐姐的女儿,十年前他姐姐亡故后,他就把人接到了自己身边。 因为是亲外甥女,所以王夫人对小七很好,几乎可以说是视如己出。 王炳读书的时候也受过姐姐供养,所以对她的女儿也格外看顾几分。 如果说这府上的小姐哪个最娇气,却不是他的亲生女,而是他的外甥女小七。 “她叫你来找我干什么?” 王夫人张了张嘴,脸色有些难看,而后目光又落在屋里低头站着的幕僚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幕僚识趣地拱手退下。 王夫人觉得安全了,便低声道:“相公,小七想给王爷做妾。” 第700章 王小七 王炳有嫡子和庶子,但都不太出色。 他又在琼州做了十几年的穷知府,自认为对做官一事看开了。 且他们本家也不是什么大族,所以他对家族荣光也没有那么强烈的责任感。 他觉得后代以后过得去就差不多了。 但王夫人不这么认为。 她父亲是个秀才,骨子里有读书人的那股执拗劲儿。 她倒是想飞黄腾达,但她也清楚,拼爹,她儿子们是赢不了了。 小七劝她的时候,说最多的,就是舅家兄弟是她的亲兄弟亲娘家,无论如何,她都会帮自己的亲兄弟。 王夫人便被说动了。 王大人却被吓了一个趔趄:“我的娘诶,她想给王爷做妾,那是她想就行的?” 王大人惊吓之后,就是后怕,生气。这个外甥女把主意打到王爷身上了啊! “相公,这事儿要是成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炳指着院子,低声呵斥:“夫人,莫管闲事活百年,你还是回去绣绣花吧!” 王夫人见他赶自己,心中一酸,只觉得自己儿子可怜,竟然当场抹起泪来。 路上人来人往的,王炳也不敢放自己的夫人在书房门口哭啼,只得把人拉了进来。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不知这位爷是绝不纳妾的吗?” 王夫人抽泣一声:“世上哪里有这样的男人?” 王炳哭着脸:“好罢,就算他要纳妾,可那王妃呢,你不知道那王妃娘娘有多厉害,我却可以告诉你,小七在她手底下活不过两天!” 王夫人愣神,嘴里还呢喃道:“原来如此。” 王炳苦口婆心:“你回去好好和小七说说,这事儿就算了,过两天好好给她挑个好亲事。” 王夫人又想哭了:“你以为我没劝吗,那丫头就跟疯魔了一般。” 抱怨了一句后,王夫人却突然道:“相公,妾也读过两天书,其实小七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细细说了小七的想法,王炳听得眉头越皱越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胆子大也就罢了,心思还这么深! “……她就是这么说的,最后也保证了,要是事不成,也绝不攀扯你。” 王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拽了拽袖子,脸上泛起冷意:“不攀扯?” “呵……” 王夫人看着他生气的样子,骤然沉默,心里便稳了。 虽说这些男人,打心底里有点瞧不起她们这些后宅里的女人,但也正是后宅的女人,最了解这些男人。 王夫人擦了擦泪:“相公,那妾就先回去了,妾觉得小七还是太冒险了,这就回去劝劝。” 说完,王夫人施施然离开了。 她离开后不久,幕僚再次被下人叫了回来。 这一次,一见面,王炳就扔给他一个炸雷。 王柄的外甥女随母性,又在他们家序了齿。 所以外人都知道这外甥女就是王小七。 幕僚听王炳说完,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人这太冒险了,靠这种上位虽然一定能成功,但是这第一步就难上加难啊!” 王炳挑眉:“难吗?我这个外甥女挺有想法,她说让妓子去下药,就是不成,别人怀疑的也是妓子。” “而且一回不行两回,两回不行三回,总有能成的时候。” “王妃她可以打杀妾室,但能动王爷的子嗣吗?” 幕僚听得后背发寒:“大人,您真的打算这么做?” 王炳忽然坐直:“这就是我请您来的原因,现在我有两个想法,您帮着想想,我该怎么选……” …… 月初,沈鹤和萧衡回来了。 康团儿被萨娜抱到了前厅,萧衡高兴得像个跳舞的熊。 姜娇儿拉着沈鹤去了一边,趁着众人瞧不见,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一双小的。 姜娇儿嗔他一眼:“不正经。”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 沈鹤却又凑近两分:“那我们去书房?” 更不正经了。 姜娇儿白他一眼:“叫你来是商量搬家的事儿,这马上就不是你的书房了,你还想胡来!” 沈鹤哼笑一声:“好罢,那就赶紧把王府的书房置办起来。” “不过何必等着我,哪里住得舒坦就住哪儿。” 姜娇儿忍不住扭了一下他的胳膊:“没办法,谁让这世上就是规矩多。” 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悄悄调笑两句就过了。 姜娇儿想跟他商量,搬家的那天散散喜气就好了。 沈鹤也没时间和别人搞些眉眼官司,只是露个面。 夫妻俩没说两句话,孩子们又凑上来,毕竟好久没见了。 没一会儿,王炳又来了,还带着礼。 快到要搬家的时候,沈鹤才想起来,其实府衙的主人是王炳。 又因为王府竣工,心底有一丝喜悦,所以对王炳就客气了几分。 王炳倒是受宠若惊的模样,而后说了自己的来意。 如今琼州人都知道琼州王的王府建好了,王炳特地为此事在府衙设宴,顺便庆贺王爷和王妃在琼州做出的功绩。 这顿饭不好拒绝,他们也就答应了。 王柄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也早有设宴的想法,所以有些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当天晚上,府衙热闹起来。 王炳请的人不多,甚至还有几个商会的人。 看得出来,今天晚上这顿饭,主要的基调,还是和谐和快乐。 且,王炳的幕僚多少摸到了姜娇儿的想法,这一次,宴上男女居然不分席。 虽然这宴上最年轻貌美的就是姜娇儿了,但这种做法依旧很大胆。 沈鹤知道王炳在示好,且马屁没有拍在马腿上,便多给他了两分笑脸。 然而没想到这么和乐的宴席,还是出事了。 沈鹤夫妇坐在一起,沈小甜便坐在两人中间。 一个丫鬟给他们倒茶,沈小甜忽然开口问那丫鬟:“姐姐,为什么我父王的茶,和大家的不一样呢?” 那丫鬟吓得当场跪在地上。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很快,刘南星就来了。 “是烈性迷药。” 席上众人脸色骤变,沈鹤的脸色黑沉沉的。 “拿下!” 那丫鬟立刻就被拿下了。 只是审问的时候并不顺利,也就查到这丫鬟是乔装来的,原来是一个妓子。 可她自己万万没有这样的胆子,再问的时候,那丫鬟居然撞墙自尽了! 第701章 又是我扮蠢? 丫鬟一死,这事儿算是进入死胡同了。 审问的人面面相觑,只能将结果向上头报。 他们的效率很快,报到姜娇儿耳朵里的时候,筵席还没散呢,只能遮遮掩掩地悄悄告诉姜娇儿。 毕竟这事儿是王府家丑,他们自然懂规矩,不敢外扬。 其他人见此情形,虽然好奇其中八卦,但也低下了头,只不过一个个耳朵竖得老高,还是想听第一手的热闹。 然而,姜娇儿直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但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带着怒意大声嚷嚷了出来。 “什么?丫鬟是妓女假扮混进来,特意给王爷下春药的?被发现之后还直接自尽了?” 刑讯堂的人都傻眼了,早知道王妃一向不走寻常路,但万万没想到王妃会如此不遮掩地张扬出来! 这是真傻呢?还是有恃无恐呢? 刑讯堂的人一边懵圈,一边毫不迟疑地回复姜娇儿的话,“啊,对。王妃,正是如此。现在该如何是好?” 姜娇儿脸上又惊又怒,“这等不要脸的下九流,自然是直接扔出去!扔到乱葬岗喂了野狗才好!” 最后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姜娇儿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遮掩道:“谋害皇亲国戚,是要诛连三族的,本王妃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其他看热闹的众人这才从一脑门热闹中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附和姜娇儿的话:“啊对对对!王妃所言甚是啊!” “就该扔到乱葬岗!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贼人!” “谁说不是呢!她自戕算是最自在的死法了!简直是便宜她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实则一个劲儿跟姜娇儿表忠心。 然而动嘴皮子最多的还是商会中人,毕竟姜娇儿是商会会长,拍直属上司马屁实在是义不容辞的事。 只不过那些琼州大大小小的官吏都瞧着沈鹤的脸色,等他最后下决断。 看他是真要由着王妃姜娇儿,还是另有谋算,毕竟这事已经被姜娇儿捅开了,不遮掩的结果只怕会让王府被所有人看热闹。 谁知沈鹤捏着酒杯,毫不犹豫地说道:“就按王妃所言。” 其他大小官吏还在吃惊沈鹤竟然如此惧内,王炳已经率先站起身,举着酒杯遥遥向沈鹤敬去:“王爷英明!王妃英明!小郡主更是天资聪颖啊!” 在场众人听闻此话,连忙举杯,也随声附和起来。 “王爷王妃英明!小群主聪慧!” 于是,小丫鬟下药之事便被稀里糊涂地揭过去了,连王爷王妃也再次展露笑容,筵席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一夜宴饮,宾主尽欢,众人酒足饭饱之后,皆是酣畅淋漓地离开了。 谁见了王炳都夸他一句这席面整得不错,王爷王妃定要记下他这个天大的恩情。 站在门口的王炳脸上挂着笑,满脸谦虚和众人客套,实则内衫都被冷汗打湿了,冷风一吹,冻得他直哆嗦。 今天这事太悬了,要不是早就将妓女的把柄拿捏在手里,只怕下一个进地牢的人就是他了。 好在,万事都在他掌握之中。 …… 灯火熔融,满室暖光。 姜娇儿坐在暖帐里,一脸不开心。 沈鹤则是满脸讨好之色,嘴上一声声求她,“娇儿!娇儿!” 姜娇儿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每一次都是我装蠢,这也太丢面子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这种丢脸事,你少让我干!” 这个保证,沈鹤可做不了。 琼州百废待兴,搞定李家的兵权仅仅是头一桩大事,至少卧榻之下的安危有了保障,但却远远不够,所以,以后的事,还得他和姜娇儿配合着来。 沈鹤只能咳嗽一声,将这话含糊过去,装作一副说正事的模样,悄悄岔开了姜娇儿的话。 “那妓女是想要下药不假,但她目的不是爬我的床。” 听闻此话,姜娇儿果然诧异侧目,“不爬你的,难不成爬我的?” “倒也不是,”沈鹤摸了摸鼻子,笑道:“要爬床的另有其人,不是她。仵作已经验过了,她已经得了花柳病,时日无多了,但却有个亲闺女养在楼里。” 姜娇儿顺着他的话猜测,“她得了花柳病,自然不敢肖想你。何况就算有人想要讨好你,也不会拿这么个脏东西膈应你。而妓女快死了,临死前放不下的就是闺女,所以她是被收买了,若是下药的事情败露,也能推说是自己没安好心,自己混进来想攀高枝而已。” “夫人聪慧,正是如此!” “可是不对啊!”姜娇儿更疑惑了,“那她为什么寻死?” 沈鹤叹口气,“自然是因为地牢里不止有你我的人,还有幕后黑手的人,眼见要严刑审讯了,幕后黑手不放心,索性逼死妓子,弄个死无对证。” 姜娇儿皱眉,“可真歹毒!不过如此一来,幕后黑手反而露出了马脚。” “对。” “那倒也不急了,人家演,咱们看着就成,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姜娇儿淡笑。 “夫人所言极是。” 说完正事,姜娇儿散着头发,开始细细梳洗。 青丝如瀑飘落,长发挽君心,在莹莹烛光之下,细白皮子越发盈润动人了。 沈鹤喉结滑动,眼里闪过痴迷情动,眯着眼贴过来,挽起她的头发,“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安寝了吧?” 姜娇儿柔柔一笑,毫不客气地抽走了自己的头发,眉眼瞬间沉了下来。 “王爷啊,做戏应当做全套,按照蠢笨王妃的人设,本王妃应该气得睡不着,你也没有消停日子才对,你去外面暖阁睡吧!慢走不送!” 说完,姜娇儿扭头就走,直接吹了蜡烛,爬上床睡觉去了。 沈鹤被她噎得难受,抱着被子乖乖往外面暖阁去。 在不舒服的罗汉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沈鹤突然坐起身:不是,我干嘛那么听她的!我又不是真的惧内!我要振夫纲! 想要重振夫纲的沈鹤抱着被子下床,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内间暖账。 正偷偷摸摸往姜娇儿身边爬的时候,突然对上了一双审视的眸子。 沈鹤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然而还没等他开头讨饶,就被姜娇儿一脚踹了过来。 这下,沈鹤彻底不客气了! 握着她细白的脚丫,精塔一般壮硕的火热身躯直接压了下来。 一边亲姜娇儿,一边嘟囔,“你先动的啊!我只是配合你罢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第702章 只怕有心人 我急? 我急个屁! 姜娇儿一边推开他乱拱的火热,一边不屈不挠地躲着他的进攻。 然而,又怎么躲得过熟悉她套路的沈鹤呢! 她刚抬手,对方就先知先觉地躲开了。 不然如此,还游刃有余地摸她一把,占的一手好便宜! 两人虽然是你来我往的过招,但沈鹤多精啊,一直温柔小意地哄宠着姜娇儿,一口一个“娇娇”叫得人面红耳赤。 姜娇儿的怒意倒是消散了不少,但是浑身的火气冒了上来。 耳畔是男人重重的喘息和求欢,姜娇儿再怎么不解风情,也懂他什么意思。 索性顺水推舟,直接将人掀翻在床榻上。 沈鹤满眼惊喜,看着主动又热情的姜娇儿,忍不住心头的激荡。 一夜狂欢。 沈鹤神清气爽,早早起床去了兵营。 姜娇儿揉着腰起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她不由得暗自骂了句狗男人! 光顾着自己享福,丝毫不让她轻松! 随风见她醒了,连忙上前伺候,又说了今日的打算,商会那边又有事情,问她今日要不要先见商会的人。 姜娇儿摇了摇头,说道:“府衙不能久住,还是早早收拾行李,搬进王府吧!” 所幸这件事早有准备,自从姜娇儿下令明日搬家之后,下人们便在拾掇东西了。 特别是发生了昨晚那件事之后,王府下人们不由得风声鹤唳,警惕异常,连夜收拾着东西。 等姜娇儿收拾好,吃了早膳,三个孩子便早早来催了。 他们对住进新王府一事期待万分,见到姜娇儿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行囊,一个个目露不满。 老大知宝最是沉不住气,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跟着姜娇儿乱转。 沈云升倒是淡定不已,拉着妹妹坐下吃糕点,还和小甜讨论着哪块糕点好吃。 姜娇儿看了看急得乱转的沈知宝,不由得好笑地搓了一把他的小脑袋。 “你别急,娘亲这就好了!你有功夫跟着我乱转,不如和弟弟妹妹一道吃糕点去!” 被看穿了心思,沈知宝索性大大方方地催促:“娘,你也真是的!搬家这么大的事,草草定了今日就算了,竟然一点准备也不做,平白拖到日常三竿这么晚了!” 一通碎碎念的小声抱怨之后,他又好奇地问道:“您昨日怎么没想着整东西呢?净耽误时间!” 昨儿还不是你爹胡闹!被大儿子念叨的头都快大了,姜娇儿忍不住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你说的昨日就开始整东西,可是你亲力亲为的?我可记得你们宴会之后就累得倒头呼呼大睡!” “为娘我昨日受了委屈,也没见你们三个小没良心来给我撑腰呢!” 姜娇儿真真假假地抱怨了一通,沈知宝直接当真了。 不过他皱着眉头,纳闷地问道:“昨天娘亲打杀那个不安好心之人,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算受委屈呢?” 姜娇儿被噎了一下子,一时间还没想好回复的话,旁边的小甜倒是满脸担忧,巴巴地凑了过来,抱住了姜娇儿。 “娘,昨日你着实受委屈了!那女人太坏了,都是爹的错!女儿三天不理她,好不好?” 小甜哄小孩似的哄着姜娇儿,目光里的担忧犹如实质。 姜娇儿被她这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一把将小甜抱进了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哎呀,还是我乖女儿贴心!那两个混小子,什么都不懂呢!” 两人亲亲热热,一旁的两个混小子依旧不懂,只能眼巴巴啃着糕点。 收拾好行囊之后,姜娇儿带着王府众人,便打算离开。 王炳在一旁殷切地候着,点头哈腰地送王府众人上了马车。 姜娇儿凉凉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辛苦了”,便再也不曾多言。 王炳原本还想留王府一行人正午吃个饭再走,但是看到姜娇儿冷漠的模样,一时间心中也忐忑起来。 莫非,王妃知道了昨日之事的真相? 这想法一旦窜入脑子,便让他惊得一身冷汗。 送走姜娇儿一行人之后,王炳便火急火燎地拉着幕僚钻进了书房。 幕僚知道他的担忧,但也只能叹气。 “唉,老爷啊!早知如此,您何必当初呢?原本王爷王妃借宿咱们府衙,是个好事来着,您来这么一招,总归有些冒险了!” 王炳沉着脸咬牙,“这是事情没办成你才如此说。若是办成了,那便是天大的好事!” 幕僚愁得不行,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不是没成,反倒是还有了诸多惶恐吗? “老爷,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们只能将此事遮掩下去,希望王爷和王妃永远不知道真相。” 王炳的脸上似有不甘,沉默半晌之后,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半途而废有什么用?索性做到底,博一个出路!” 幕僚见自家老爷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当即也没了劝阻的言语,想了想说道,“如今,王爷已经搬出了我们府衙,咱们的手哪有那么长?此事怕是不好办。” 王炳倒是笑了起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说不好办,老爷我却觉得还有路子可走呢!眼下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 王府距离府衙并不远,很快,一行人便到了。 原本略显荒凉的地界,随着王府坐落而成,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能跟王府做邻居,那是多大的脸面,多大的福气啊! 于是,王府还没建成,一些路子活络的人已经搬进了王府巷。 此刻,听闻王府搬家的消息,众位邻居都悄默默地趴着门缝看呢! 王府虽有规制限制,但盖得着实气派,光是门口那两尊精雕细琢的石狮子,都显得威风凛凛,格外不同凡响。 今日,沈鹤虽早早走了,但却派了亲兵镇守此处,一见到姜娇儿的车马队,连忙上来迎接主子。 一行人从王府大门走进去,穿过正殿和后殿,便到了二府门。 这里,便是内宅与外宅的严格分界线了。 沈知宝和沈云升已经过了六岁,要住在外宅,便在此处停住了脚步。 而小甜则跟着姜娇儿,一路向内宅走去。 到中午时,姜娇儿便安顿得差不多了。 沈鹤匆匆忙忙从军营里赶回来,一家人总算没错过进住进新家的第一顿团圆饭。 然而,也就这一顿了。 沈鹤在饭桌上说道:“北边的青县地动了,听说情况很是不妙,我必须得走一趟,这家里就托付给你了!” 地动可是大事,姜娇儿让他放心去。 吃了饭便给他收拾好了行囊,带着家人和孩子将他送走了。 第703章 迎接安置 沈鹤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孩子们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地出远门。 姜娇儿更是习惯了此事,吃过饭后便继续忙活了起来。 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正午时分刚过,一驾青色油布马车停在了王府大门。 一个身体壮实的小伙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扶下来一位老人,正是姜父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背着行囊,打量着眼前这座气派的府邸,心头止不住地震撼。 这也太气派了! 虽然知道女婿是个极为能耐的人,但是他也万万没想到,沈鹤能走到封王这一步。 他姜家还真是祖上冒青烟了,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 姜老爷子正在激动呢,姜娇儿带着孩子从大门走了出来,上前迎接他。 之前京都即将出现大乱,姜娇儿和沈鹤都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先将姜老爷子送到了郊外的宅子安置。 后来也是兵分两路,沈鹤和姜娇儿带着孩子从京都沈府出发,而姜老爷子则是从乡下宅子直接出发的。 本来,姜老爷子自己买了一个随行的小厮,结果因为他不小心露了富,小厮看他是个年迈老人便起了歹心,想要杀主抢银。 幸好遇上了路边的小乞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这才保住了姜老爷子的一条命。 姜老爷子感念这份恩情,就问他要不要当他的孙子,跟他一路去琼州投奔亲戚。 小乞丐自然是百般愿意的,不过还是不放心,没一点银子,怎么赶路啊?钱不是都被抢走了吗? 姜老爷子淡淡一笑,他随身拿的银子虽然丢了,但是他一向听姜娇儿的话,钱从不放在一处,割开鞋底,拿出了备用的银票。 随后,姜老爷子便带着小乞丐去入了户籍,办了路引,两人舒坦坐着马车到了琼州。 到琼州之后,老爷子听说沈鹤和姜娇儿住进了琼州都城的府衙,他不愿意来打搅二人,便和小乞丐在外城租了房子暂住。 只是将路上的这些事情,写信说给了姜娇儿听,然后便带着小乞丐在城外安安心心住了下来。 如今,王府已经盖成了,自然不能让姜老爷子住在城外,所以将姜娇儿一早便派人去接了。 看到老爹身边的壮实小伙子,姜娇儿有些懵,不说是个瘦弱可怜的小乞丐吗?怎么长得如此结实? 不过看他和老爹的样子倒是亲密,而且此人面相敦实纯良,是个老实可靠的,心中对他的安排顿时也有了成算。 姜娇儿上前扶住姜老爷子,笑着说道:“爹,以后咱就住这了。” 姜老爷子不自在地摆了摆手,皱着眉推辞:“要不我还是回城外住吧!这……高门大院的,我和阿驰都住不习惯。” 姜娇儿早顾虑到了此事,连忙拉住姜老爷子退缩的手,把人往王府请,边走边说道:“放心吧爹,您和阿驰的院子临街,我给您额外开了小门,进出都方便呢!” 姜老爷子还是觉得不自在,但觉得自家姑娘都考虑如此周全了,实在没法推辞,只是这脸上还是有几分惶恐。 姜娇儿连忙又说道:“如今,琼州虽然在您女婿的掌管之下,各方势力乱的很,您住在外城,我们实在不放心!” 几个孩子也跟着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外公,分开这么久了,我们舍不得您!” “就是就是!您要是走,那我也不住了!” “外公,您一定要留下!不然小甜开始哭了!” 三个小孩一台戏似的,直接把姜老爷子的退缩之心给劝没了。 连忙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安抚道:“行行行!听你们几个小管家的!” 直到见了将姜娇儿给他布置的院子,姜老爷子再也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了。 王府威仪气派,雕梁画栋无数,但是这座小小的院子却是按照姜老爷子的习惯,处处精致却透着朴素无华。 小院里甚至有井,有灶房,若是不想和王府打交道,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自个儿过日子。 姜老爷子心里热乎乎的,满意极了。 到了小院之后,阿驰主动去收拾东西,哪怕姜娇儿说了有下人拾掇,他也不撒手。 姜老爷子笑着说道:“你让他去吧,他习惯收拾自己的地方了,别人弄的,他不舒坦。” 姜娇儿这才任由他去了。 阿驰走后,姜老爷子叹了口气,面上带着一抹忐忑,说道:“我也没想到你和女婿是来做王爷的,贸然在路上收了这小子,会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 姜娇儿连忙摇头,“不麻烦的,爹,他救了您老的性命,女儿给他千金万金都还不了这份恩情,偌大王府养得起这个人,您放心吧!以后,他就是王府的公子,待遇和云升他们没有差别,往后我肯定好好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不会委屈了他的。” 姜老爷子这才安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安置好姜老爷子之后,留下老大和老二陪着老人,姜娇儿带着小甜又出门接客去了。 小甜眨巴着圆乎乎的大眼,问道:“是我师父要来了吗?” 姜娇儿点点头:“小甜真聪明!还有你的几位师叔也要来。” 小甜在医院的时候,除了直传师傅刘南星认真授她医术之外,其他四位大夫也是时常教导,都把小甜当亲孙女一样疼宠。 是以,江姜娇儿也没把几位先生当外人看待,索性直接请到府里。 往后府上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直接去求药,不过是安置一个客房院子的事儿。 刘南星带着四个大夫刚到,便见乔安来迎了。 五人都没空手,带了贺乔迁之喜的礼品来。 刘南星见到乔安和徒弟小甜,笑眯眯地上前,“以往说你是王妃,但见你风风火火又平易近人,还真生不出什么敬畏来。如今,在这气派的王府里走了一遭,实在感觉到了来自天家的威严,王妃娘娘有礼了!小郡主也有礼了!” 其他四个大夫也跟着作揖行礼。 姜娇儿连忙回了几人一礼,笑着说道:“您呀,快别客气了!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啊!小甜,快给你师傅磕一个,算是回礼!” 第704章 我想要知心人 小甜乖乖抿着嘴笑,毫不含糊,扑通一声便跪下来,磕了头。 那又乖又甜的模样,叫几个老家伙当场笑弯了眉眼。 刘南星几人没在府上耽误多久,看了看院子,都表示很满意。 随后,便说医院里还有病患要照看,很快离开了。 几位大夫刚走,就见萨娜抱着康团儿来了,后面还跟着个火急火燎的萧衡。 “哎呀,媳妇儿!你让我抱抱嘛!” 萨娜白了他一眼,将孩子换了个边,别说让他抱了,就是碰都不让他碰,把一旁的萧衡急得抓耳挠腮。 见着姜娇儿的第一件事,便是哭丧着脸告状:“王妃娘娘,您给评评理!她天天不让我抱孩子!” 姜娇儿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你别找我评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我只是王妃娘娘,又不是萨娜的娘,说不了人家什么。孩子是人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人家说了算!” 萨娜眼神得意,冲着萧衡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还敢告状!以后离我和我儿子远点!” 萧衡更是叫苦不迭。 一旁的小甜都皱起了小眉头,一脸为难地说道:“娘,康团儿的院子怎么分呀?他的爹娘天天吵吵嚷嚷的,会吵到康团儿的耳朵呢!不如把他们两个分得远远的吧!” 姜娇儿没忍住笑出声,点了点小甜的鼻尖:“那你忍心看着康团儿左右为难吗?你是让他跟着他爹,还是让他跟着他娘呢?” 小甜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说道:“那自然是既跟着爹,也得跟着娘了!少了爹或者少了娘都不行啊!” 姜娇儿淡淡笑道:“小甜说的很对!那就分在一个院子吧!” 小甜皱了皱小鼻尖,忐忑说道:“这样真的行吗?” 姜娇儿牵起小甜的手,肯定地说道:“放心吧,一定行。” 虽然这两人吵吵闹闹的,可却是有感情的,若是没感情,如何吵得起来呢? 所以,姜娇儿只给他们分了一间院子,并且在萨娜反对的时候,直接说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萧衡就是一个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啊!更何况他还是孩子的亲爹,比别人要上心百倍吧?” 这么一说,萨娜瞬间心动了。 她冷着眉眼,偷偷看了萧衡一眼,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萧衡自然是毫无意见的,能和媳妇、儿子住在一起,他做梦都能笑醒。 以前他是冷心冷肺,一个人过习惯了,如今真的不一样了。 如今康团儿一个笑,他拿命换都行,至于尊严脸面什么的,更是离他万丈之远了。 眼见着两人都没了意见,姜娇儿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带着小甜离开了。 要安置的人虽然不多,但王府上下杂七杂八的事情特别多,姜娇儿第一天还是忙到了深夜。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间,姜娇儿还在想着王府的杂事,住的人多了,当初跟着他们的人手便不够了。 临睡着之前,姜娇儿想,明天得找人牙子再买一批人手了。 …… 青县。 地动最严重的是一个叫青果村的地方,也就是震源中心。 地动之后,山崩地裂,来不及跑的人当场掉入地裂的缝隙中。 有的还没来得及哭喊,便直接绝了性命。 有的当时还能听见声音,过了两天便没了,亲戚朋友只能抹泪。 虽然这里人烟稀少,房子又矮又小,当时也有很多人都跑了出来,但是时至今日仍有伤亡,仍有被困的百姓。 沈鹤到的时候天色已晚,但匆匆忙忙吃了个晚饭后,便开始救人。 毕竟后面还会有余震,时间耽误不得。 忙到深夜筋疲力尽的时候,沈鹤才与其他士兵换班休息。 原本也没打算休息多久,结果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女声。 沈鹤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纤瘦女子挡在他面前,小腹处插着一把尖刀,对面站着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沈鹤当即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拿起长枪便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很快,黑衣人败了下风,被沈鹤一枪扎在了地上。 “说,你是谁派来的!” 谁知对方冷笑一声,直接瞳孔充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沈鹤拉开他脸上的黑布,见他已经口吐鲜血,彻底气绝了。 居然是死士。 沈鹤还在思索此人究竟是哪个势力派来时,便听到一声细细的呼痛声。 “王爷,救命啊……救救我!” 女人求救的声音细小又可怜,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祈求,巴掌大的小脸娇娇弱弱,挂着一抹苍白,仿佛白月光一样扣人心弦。 她伸出娇小的手掌,颤颤巍巍地向沈鹤举起。 沈鹤没有去扶她,只淡然说道:“姑娘,稍等!军医马上就来。” 小姑娘举起的手渐渐落下,整个人低吟着,歪倒在了床榻之上。 军医很快来了,但是看完姑娘这情况,便直摇头。 做完了包扎,他将沈鹤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姑娘……怕是要无后了。” 沈鹤目光诧异,眼神触及到她小腹上的伤口,逐渐明白军医的意思,也只能淡淡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沈鹤问小姑娘想要什么报酬。 小姑娘娇羞着脸说,“想要嫁给王爷,得有情人知心。” 沈鹤稍一沉吟,便答应了。 “好,我会带你回王府。” …… 姜娇儿第二天便喊来了人牙子,说了自己的意图之后,对方很快送来了一批人。 姜娇儿与这些人交谈一番后,摸清了对方的心性,当场便定了人手。 过了契书凭证之后,王府便添了许多新人。 知宝和云升院子里各留了四名贴身小厮,这是留着培养起来,以后当左膀右臂用的。 小甜留了四名贴身小丫鬟,既是玩伴,以后也是知心人,要陪着出嫁的。 她的主院也留了四名大丫鬟,随风年纪渐渐大了,往后要许配好人家,这些都要早做考量才好。 其他的,内外各一班人马,看着乌泱泱一群,按照条条框框分下去,还是捉襟见肘的样子。 不过下人在精不在多,姜娇儿没打算买那么多,先把这批人手培养起来再说。 最后,人牙子捧着银票谢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姜娇儿也开始调教下人,打算先半工半培训吧。 正在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王妃娘娘,不好了!王爷带着一名妾室回来了!” 第705章 这是本王的命令! 这位大管事,是姜娇儿精心培育,特意从京城带来的,所以心里自然是向着姜娇儿。 姜娇儿手下记录名字的动作一顿,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大管事抹了抹额头的汗,只能强自镇定地劝姜娇儿:“您莫要动气,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姜娇儿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半路上,三个孩子都一脸着急地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说着此事,说要给姜娇儿撑腰。 姜娇儿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表情欣慰地笑着说道:“倒是不必,你们回吧!” 三个孩子坚定摇头,死活要跟着姜娇儿一起去。 姜娇儿拗不过,只好带着孩子们一起朝王府外赶去。 王府门口。 此刻停着几辆马车。 沈鹤一身厚重甲胄还未脱,正扶着一位姑娘下马车。 那姑娘身姿羸弱,如弱柳扶风,颇有一番盈盈姿态。 细弱的手指搭在沈鹤的盔甲上,表情娇娇怯怯地说道:“王爷,这也太高了,妾身不敢跳。” 沈鹤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到一道略显冷冽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妹妹身子骨差,还是本王妃来扶你吧!” 姜娇儿说着,便拧出笑意,真要上前扶她。 小七吓得一缩胳膊,无辜地看向沈鹤。 沈鹤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从马车上提了下来。 小七没站稳,差点跌到沈鹤的怀里。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这才盈盈朝着姜娇儿一拜。 “见过王妃娘娘!以后,您就是我亲姐姐了,望姐姐多多照拂。” 姜娇儿冷脸瞅她一眼,正要怼回去,却听到小甜的声音慢慢悠悠地响起来。 “我外公只有娘亲一个女儿,您是哪里来的亲妹妹呀?可不能胡乱攀亲戚!” 小七脸上笑意带着甜,满眼疼爱地看向沈小甜。 “想必这位就是小郡主吧?可真是漂亮又可爱呢!可惜妾身……此生都无子女缘了。” 她纤细手指抚过小腹,目光黯然失色,带着丝丝委屈,悄悄看向沈鹤。 沈鹤轻咳一声,说道:“小甜不得无礼,以后她就是府上的姨娘了,要尊称你娘亲一声姐姐。” 沈小甜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带着怒意看向沈鹤:“这事,我不同意!我才不要姨娘,我只要娘亲!” 沈云升和沈知宝也是此等态度,冷着脸说道:“我们也不同意!” 沈鹤满脸严肃,带着刀子般的冷冽目光扫过三人,冷声说道:“此事轮不到你们管,速速回府去!” 姜娇儿淡笑一声,反问沈鹤:“轮不到他们管,那我呢?” 沈鹤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依旧满脸冷色,淡然扫了姜娇儿一眼。 “此事,本王已经定了!以后,小七就是本王的妾室。” 一槌定音,落在姜娇儿和三个孩子的心头,分外沉重。 姜娇儿脸色一变,直接带着三个孩子便要离开。 沈鹤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却并不是安慰姜娇儿,反而冷声嘱咐道:“给小七安排好宅院,要环境好一点的。” 姜娇儿头也不回,冷哼了一声。 沈鹤拔高声音,怒吼道:“这是本王的命令!” 沈鹤很少如此态度恶劣,吓得三个孩子的小身躯都跟着抖了几抖。 姜娇儿拧着眉看他,最后,仿佛委曲求全一般地应答道:“本王妃知道了。” 姜娇儿和三个孩子走后,小七弱弱咳嗽了几声,拉着沈鹤的盔甲,一脸愧色地说道:“王爷,妾身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呀?” 沈鹤对着她淡淡一笑,不同于刚才对待姜娇儿的态度,仿佛冰雪消融一般,温柔说道:“没什么麻烦的,本王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就定然会做到。” 小七眸光望着沈鹤,里面全是感激和感动,她动容地说道:“多谢王爷!小七真是天大的好福气,才能遇见王爷您这样的贵人!” 说着便要向着沈鹤的怀里扑。 沈鹤不着痕迹地迈开步子,殷殷切切地嘱咐道:“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不用客气,只管告诉管家就好。” 小七面带娇羞地点了点头。 王府主宅,雅福居。 姜娇儿正在翻着账目查看,一副淡定如水的模样。 三个孩子却急得抓耳挠腮,为即将到来的小七姨娘愁煞了头。 沈知宝说道:“不如直接赶走他吧!省得她在家里碍眼!” 沈云升却阻拦了,他面容沉静地摇了摇头。 “爹他既然已经下了命令,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必然不会朝令夕改……只能将人留在府中,尽快找到出错之处,然后名正言顺地将人撵走。” 沈小甜却拿出了自己的银针,咬着牙说道:“还不如让我直接给她扎几针,她吃到了苦头,自然就害怕服软了,说不定主动离开呢!” 三个孩子小大人一般,商量着怎么对付小七姨娘,叫一旁看账本的姜娇儿逐渐弯起了嘴角。 尽管心里十分乐意孩子们的维护,但是她也不能纵容他们的性子长歪。 姜娇儿先是批评了沈小甜:“小甜,你是大夫,银针是拿来治病救人的,可不是拿来扎人,故意让人吃苦头的。” 沈小甜面上露出愧色,怯生生抱住姜娇儿,讨饶般说道:“娘,小甜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娇儿搂住沈小甜亲了一口,又看向沈云升和沈知宝。 “大丈夫应目光高洁,志向高远,不应该只盯着后宅这些鸡零狗碎之事。” 沈云升和沈知宝也明白姜娇儿的意思,虽然替娘亲愤愤不平,但还是听话地应了下来。 “知道了,娘!” “可是娘,我们怕你受委屈……” 姜娇儿笑了,摸着他们的头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必为娘亲担心了,此事,娘亲心里自有章程。” 母子三人正说着贴心话,一道高大身影推门而入。 沈鹤来了。 母子三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不悦。 沈鹤冷眼扫过三个孩子,“你们回各自的院子去!” 三个孩子被他充满威严的模样吓到,缩在姜娇儿的怀里不出声,但却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护着姜娇儿。 姜娇儿摸了摸他们的头,安抚着说道:“你们去吧!” 三个孩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孩子们走后,姜娇儿目光一转,带着冷意看向沈鹤。 沈鹤看着姜娇儿,两人久久对视。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扑通”一声! 沈鹤直接跪了下来。 第706章 做个贱妾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没有要扶起来的意思:“哟!王爷这是做什么呀?这不是折煞妾身吗?” “夫人我错了!” 沈鹤挺直了后背。 姜娇儿笑吟吟地看着他,摸着手上的丹蔻:“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我不该态度如此恶劣地当众发火,更不该下你的脸面!” “那看来你还是挺清楚的,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王爷这是明知故犯?” 沈鹤委屈巴巴看着她:“夫人,先让我起来说话吧,我这膝盖都跪疼了。” “这其中的缘由,我起,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姜娇儿当然知道沈鹤是什么样的人,无缘无故带个妾室回来,还当众给妾室撑腰发这么大的火,冲着自己的正室王妃和嫡亲子女抬高妾室。 哪儿哪儿都说不通。 凤眸睨了眼沈鹤,她勉为其难将他拉起来:“那我便听王爷好生说说,你要是不能给我个解释……” 姜娇儿话留三分,沈鹤连忙道:“放心夫人,我定如实道来!” 沈鹤坐起来,给自己斟了杯茶,又厚着脸皮给姜娇儿倒了一杯。 “事情是这样的……” ‘叩叩!’ 沈鹤刚开了头,丫鬟就在门口道:“王爷、王妃,王炳王大人来了。” 沈鹤与姜娇儿对视了眼,沈鹤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姜娇儿垂眸沉思片刻,道:“请王大人去偏厅等候,我与王爷马上来。” 门外丫鬟应了声,随后快步离开。 姜娇儿拍了拍沈鹤的手:“先处理他的事儿,等回来后再说你的事情。” 沈鹤连忙起身,弯腰鞠躬行礼:“夫人大义。” 姜娇儿轻哼,整理了下鬓边的发丝,又换了支朱钗后,才与沈鹤一道去偏厅。 偏厅。 王炳坐在一侧,案桌上摆放着八宝茶和桂花糕,茶水满当当,糕点也是完整的。 王炳哪有心情吃喝,搓着手坐立不安。 见到沈鹤与姜娇儿同来,他立马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娇儿面前:“王妃恕罪!” 姜娇儿面露诧异,“王大人这是何意?” 她往后退了步,却没有扶起王炳。 王炳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今日听说王爷带回一名妾室惹得王妃不快,小人特来为王爷陈情,望王妃莫要因为此事而生气。” “一切,都是因为下官的失误!” 姜娇儿看了眼沈鹤,沈鹤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随后他伸手扶起了王炳。 “王大人竟要为王爷陈情?” 姜娇儿笑了下,坐在主位上,“那我就听听王大人要说什么。” 王炳弯腰行礼:“王妃,青县地动我与王爷一起过去,因为我的疏忽让王爷遭到敌人偷袭,是小七替王爷挡下一刀,才让王爷免于危难之际!” 王炳说到动容之处,不禁红了眼眶。 “小七她是我的亲外甥女,她知道王爷为了青县地动之事亲自去赈灾,内心十分仰慕,无意发现黑衣人潜入王爷营帐之中,这才挺身而出!” “只可惜了小七,为救王爷……终身恐无子了!” 姜娇儿面色寡淡,听着王炳条理清楚地道来,心中没有半分动容。 她美眸婉转,看向沈鹤。 沈鹤微微颔首,表示他所言不假。 “听王大人这么说,这位小七姑娘……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也着实可怜。” 王炳低着头:“王妃,下官前来,只是希望莫要因为此事耽误了您与王爷的感情。” “小七姑娘于王爷有恩,但若是王妃不愿,下官可将小七带走!”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他哪里是在为沈鹤陈情,分明是在给小七陈情! 王炳这坑挖得不深,却让姜娇儿不得不往下跳。 他说小七于沈鹤有恩,为救他今生恐无子,若是自己不顾一切将人赶出府去,那必遭旁人诟病。 届时说她善妒事小,说她黑心肠才是大! 姜娇儿把玩着手指,正当时候,院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喊叫。 “让我进去!” 姜娇儿抬眸扫了眼,起身朝外走去:“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是……是……” 婢子支支吾吾,拿眼看趴在地上的小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唤她。 姜娇儿美眸瞥下来,“说吧,小七姑娘想做什么?” “王妃!小七自知无才无德,更没有妄图想过与王妃您争抢什么,只是我这辈子都不能怀孕生子,没有人愿意要一个连孩子也生不出来的女人!” “小七只求王妃可怜,给我个栖息之地,让我留在王爷身边伺候,为奴为婢……小七都愿意!” 小七凄凄哀哭,柔弱白皙的面颊下落下两行清泪,我见犹怜。 姜娇儿抿唇,“我若是不呢?” “那小七便只能以死明志!” 她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对准旁边的墙一头就撞了过去! 王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王妃……” 王炳眼巴巴地望着姜娇儿。 姜娇儿嗤笑了声:“瞧,王大人这样子,倒像本王妃故意为难似的。” 王炳脸色一白,刚要辩解,就见姜娇儿抬了抬手。 “得了,本王妃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之人,小七姑娘对王爷的救命之恩我记着。” “不过你自个儿也说了自己无才无德,就做个贱妾吧。” 姜娇儿说完,也懒得去看几人的脸色,扭头就走。 …… 隔墙的院子里,桂树落了花,满园飘香。 王炳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从兜里掏出钱袋子塞进了小七怀中。 “贱妾是奴婢,可这王府里也没有其他人,你到底还是王爷的人,只要能伺候好王爷,不管是贱妾还是王妃,都一样!” “这些钱你拿着,要想在府里头过好日子,务必需要处处打点。” “你初来乍到,又是这般才进府,多少都会遭人眼色,切记,一定要忍!” 王炳苦口婆心劝诫,小七红着眼,满是不甘心。 说了是妾室,可不是贱妾! 两者之间虽然只差一个字,可却有着天壤之别! 小七泪眼婆娑地看着王炳,“舅舅所言,小七谨记,小七还有个不情之请,望舅舅把往日我身边的丫鬟送来,也方便我在王府行事。” 王炳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小七,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第707章 王府生辰宴 小七抹了把脸,展露笑颜。 “那我先回去了,免得有人说闲话。” 她转身回了内院,王炳望着她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 隔天,王炳送来的丫鬟就到了小七身边。 姜娇儿听说王炳还特意给王小七送了个贴身丫鬟,觉得好笑。 王炳这番做法,好似她会苛待王小七似的。 姜娇儿懒得理会,同管事的知会了声,只要王小七不在王府里折腾,其他的任由她去。 该属于她的份例,依照给她便是。 “娘亲,怎么还许了她贱妾的名分,你这是允许她留在爹爹身边了吗?” “要我说直接既然是贱妾,直接把人发卖了便是!”沈知宝小脸皱成一团。 “就是,我看她就不像好人,还是尽早赶走她吧!” 沈云升面容沉静地看了沈鹤一眼,“爹爹为什么不说话?” 沈鹤尴尬讪笑,摸了摸鼻子,一脸求救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若有所思,“爹爹和娘亲把人留下来,自有我们的原因,你们如今该想的,可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已经寻了人打听上学之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姜娇儿将三个孩子圈在自己怀中,“行了,出去玩会儿,母亲与爹爹有话要说。” 沈云升带着沈知宝和沈小甜出了门,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向沈鹤:“爹爹,莫要让娘亲伤心!” 言毕,他还贴心地为二人拉上了门。 沈鹤讪笑:“还真是的,三个孩子的心都向着你。”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谁让你总不做人事儿?” “王小七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留着她,一来是想看看王炳的态度,二来也是想看看她背后的人,探探到底是王炳还是谁。” 沈鹤将之前没说完的话讲与她听,姜娇儿就知道他把王小七带回来没那么简单。 “你是在怀疑什么?” “太巧合了。”沈鹤说:“那天刺杀我的是死士,王小七虽然是跟着王炳去的,可王炳都不知道刺杀,她怎么就这么准确无误地救下了我?” 沈鹤觉得事事蹊跷,刺杀他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谁,但是如果王小七提前就知道刺杀一事,那或许她也是幕后黑手那边的人。 姜娇儿觉得他思虑无误,“我会让人盯着她。”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是姜娇儿安排府里的下人,去打听琼州的教书先生一事。 “王妃,琼州这边除了灵山书院里面的先生之外,外面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灵山书院的先生们,也不愿意出来教授。” 姜娇儿揉着太阳穴,可犯了难。 琼州这地方还真是读书人少,连个先生都选不出来。 “看来文会之事必须得提上日程,咱们琼州可不能全是白丁,日后哪怕子民富庶起来,可也会遭人耻笑只是些目不识丁的蠢货!” “此事夫人做决定即可,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要办文会,得自己人赢下才可。” 姜娇儿叹了口气,摆摆手,沈鹤识趣地递上热茶:“与其烦心伤神,不如想点开心的事情。” “哪来还有开心的事儿?一天天乱遭的不行” “孩子们九岁生辰宴!” …… 天气越来越冷,新进王府的下人们也都拿到了第一个月的月钱。 王府喜气盈盈,丫鬟小厮们都换上了厚实崭新的袄子,一个个笑颜满面。 沈鹤提及了生辰宴后,姜娇儿便开始忙碌起来,下帖子、布置宴厅,准备宴席,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给三个孩子一个不一样的生辰宴,姜娇儿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怕太突兀引人瞎想又不想失去创新。 就在姜娇儿忙着给孩子们准备生辰宴的时候,王府里却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 “如今整个王府的下人们都在偷偷议论,说三位小主子都不是她亲生的!” “奴婢瞧着也是,三位小主子没有半点像她。” 王小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那三个孩子对她可是实打实的好,你瞧她对这三个孩子的生辰宴如此上心,也不像不是亲生的。” “满府的下人都在议论,据说这话还是从以前府上的老人嘴里传出来的,还能有假?” 丫鬟看着王小七,“要我说,这生辰宴便是你的机会!” 王小七一脸狐疑看她,“此言何意?” “你想,若这三个孩子真不是她亲生的,那这宴会她必不会上心,眼下做出来的这些,也都是装样子给王爷瞧的。” “咱们只要在宴会上动些手脚,你再给王爷吹吹耳旁风,不论这事儿是真是假,总之她这宴会就是没办好!” 丫鬟仰起头,眸色中闪过一抹得意。 王小七垂眸细想,越想越觉得她言之有理。 若这事儿是真的,那她到时候便说因为孩子不是王妃亲生的,所以王妃压根儿不在乎。 若这事儿是假的,她也能说是王妃不上心,没操办好生辰宴,让王府丢了面子! 王小七拉住丫鬟的手:“你可真真是聪慧!” “亏得我把你从舅舅身边要过来了,否则,岂会有这么好的招数?” 丫鬟面含得意,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 生辰宴。 姜娇儿与沈鹤初来乍到,在琼州结识的并不多,来参加三宝生辰宴的皆是身边亲朋好友。 帖子都是姜娇儿亲自写,亲自下的,诚意十足,也表明了王府前来参宴者的重视。 沈云升和沈知宝请了书院里一些同窗,都是年纪相仿的孩子,聚在一起时热闹非凡。 孩子们越多,宴席越热闹,整个王府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沈知宝早早领着自己的同窗去了外院,沈云升和姜娇儿一同站在门口候着宾客。 他说,他还有一位忘年之交未到,一定要亲自迎接。 姜娇儿原本没在意,想着随他去。 可不过一会儿,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停在了王府门口。 马车门前一对雕饰,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围帘被掀起,一只莹白如玉的手露出来。 马车上下来一位俊俏公子,约莫弱冠之年,皎如玉树临风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温润儒雅的气质。 姜娇儿挑眉,琼州若是有如此温润如玉之人,她不会没有印象。 思索之际,沈云升已经迎了上去,双手作揖,微微欠身:“阿墨,别来无恙。” 第708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父亲、母亲,这位是王羽墨,是我的好友。”沈云升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热情相邀。 小厮领着王羽墨进了外院,姜娇儿才拉住沈云升问起来:“这位王公子气度不凡,年纪又略长你许多,你与他是如何结识的?” “书院里认识的。”沈云升答道:“他来琼州游学,我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姜娇儿摸了摸他的头,“原来如此,你进去招呼客人吧。” 刘南星、萨娜和萧衡陆陆续续也到了,下帖子的宾客几乎到齐了,姜娇儿便吩咐着准备开席。 “承蒙诸位赏光参加小儿生辰宴,今日不谈虚礼,望诸位吃好、喝好、玩好!” 姜娇儿简洁大方的说辞,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能来参加孩子生辰宴的,都是身边亲近之人,谈虚礼就显得生疏客套。 姜娇儿只想孩子们的生辰宴快快乐乐开始,高高兴兴结束。 “来来,小甜宝,师父有生辰礼物给你。” 刘南星朝着沈小甜招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四正方方的盒子。 里面是一个金镶玉的手镯,一共有三种玉石镶嵌在上面,红色、白色和黄色。 刘南星给沈小甜套上,“这镯子可不是一般的镯子,上面的三种玉石都各有各的作用。” “红色代表毒,若是身处挟持则可用它,白色是万毒解,可解天下奇毒,只有这么一颗。” “黄色则是空的,里面的药与毒都由你将来学有所成之后,自己装置。” “谢谢师傅!”沈小甜对着镯子爱不释手。 刘南星给沈云升和沈知宝的礼物便是一个玉佩,一个香囊。 玉佩上含香,此香长期使用可强身健体,危难之际可以摔碎玉佩,里面会有一颗毒丸。 沈云升的香囊是用药材浸泡过的,与沈知宝的玉佩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香囊里面装着的是两种药材,但刘南星却卖了个关子,只说临了需要时才会透露里面是什么。 两个孩子的礼物虽各有各的好,可却都不如沈小甜的精细。 萨娜就没刘南星这般偏心了,一视同仁,三宝整整齐齐的一模一样的吊坠,镂空的,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有一只黑点在蠕动。 姜娇儿嘴角一抽,忍不住扶额。 果然,她就知道他们这群人,送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是药就是毒,要么就是蛊虫。 八仙过海,众人各显神通。 送出来的贺礼,都让众人大开眼界。 “我这儿也有三幅画,献给小郡主和两位郡王,望王妃与王爷莫要嫌弃。” 王羽墨示意小厮上前,捧上三幅卷轴,是他们三人各自的肖像画。 画像栩栩如生,宛如画中仙般惟妙惟肖。 姜娇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确定王羽墨是没见过沈小甜和沈知宝的。 就算是听过或从旁得知沈小甜和沈知宝的模样,却能画成如此这般,画工可见了得。 在三幅画上还题了字与词,字迹工整,笔锋清晰,一看就是书法行家! “王公子墨笔丹青,行云流水,不知师从何处?” 王羽墨恭敬答道:“羽墨乃是鲁地学子,师傅只是鲁地学院的先生,名声不显。” “王公子过谦了,所谓强师出高徒,王公子的墨宝精湛,相信您师傅定也非常厉害。” “娘娘过誉。”王羽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光凭王羽墨这手字画,姜娇儿就看出来此人定非池中之物! 书画诗词皆是一绝,如此人才,若能留在他们琼州,那文会之事还用发愁? 姜娇儿眉眼微动,“王公子,不知此番游学,还有多长时日?” “原定是已经要离开了,我在琼州已经待了挺长时间,若非因为小郡王生辰宴,我此番应当已经踏上回程之路了。” 姜娇儿颔首,撑着下颌叹了口气:“那真真是有些可惜了。” 王羽墨一脸疑惑:“王妃此言何意?” “过些日子,琼州将要举办一场文会,届时会邀请天下学子参加,不限身份学识不限地位,只要是觉着自己有文墨的都能前来。” “吟诗作对,相互学习,交流。” “文会之上才学之人颇多,若是王公子能留下来,相信一定会受益匪浅!” 王羽墨眼前一亮:“天下学子?不限身份,不限地位学识?” “正是!”姜娇儿笃定回答。 王羽墨猛地一拍手:“那太好了,请问王妃,如何参加?” “若王先生愿意多留些时日参加文会,届时王府会亲自下帖邀请。” 王羽墨站起身,郑重朝着她作揖俯身:“多谢王妃!” 姜娇儿眉开眼笑,压住心底的激动,朝着沈鹤眨了眨眼。 沈鹤不动声色朝她竖起大拇指。 文人爱才惜才,一句‘天下学子皆可来’便能让王羽墨动心。 姜娇儿可先将他留下,再凭一封邀约贴将王羽墨归为自己人。 凭借他与沈云升的关系,这场文会若他能拔得头筹,那便是王府拔得头筹,琼州博得头筹。 …… 府内喜气洋洋。 众人送完贺礼之后,管事便来通知,内院宴席已备好。 姜娇儿邀众人入内吃席,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里走。 王府宴席,谁人坐何处、与谁坐、不能与谁坐、那都是有讲究的。 姜娇儿、沈鹤、三宝与姜老爷坐一桌,阿池和刘南星及萨娜、萧衡一桌。 姜娇儿有心招揽王羽墨,临时安排人换了位置,改到了主桌位置,令王羽墨颇感震惊惶恐。 沈云升拉着他坐下,“阿墨,无碍,娘亲让你坐你便坐。” 王羽墨这才放心下来。 丫鬟小厮盛着精致的菜肴上来,这菜是姜娇儿亲自定下的菜谱,按照她给的方子做的。 样式别致,菜肴可口,都是他们不曾吃过、见过的。 众人欢聚一堂,举杯为三宝庆贺,院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姜娇儿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步履匆匆地就往外去了。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她附在姜娇儿耳边道:“是倚翠阁那位,不知从哪儿带了一群夫人,往花厅来了。” 姜娇儿眉头一簇,正欲吩咐丫鬟把人赶走,就见王小七领着一群贵妇,说说笑笑着朝花厅走来。 第709章 不请自来也算客? “王爷、王妃。” 王小七身着桃红色绸缎宽袖,金丝线绣着一朵朵桃花,从腰间延至裙摆,领口的盘口上镶嵌了几颗莹白浑圆的玉珠子。 头上是一支镂空兰花朱钗,后别一朵露水玫瑰,脚下的粉色珍珠绣鞋与身上这套衣服相互辉映。 再看看姜娇儿,穿得比她素雅。 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腰身收紧,下面是一袭同色系的秀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着几星乳白珍珠的璎珞。 整个人端庄大气,温柔娴静。 两者相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主角是她王小七! 在座的宾客脸上笑意都收敛了几分,看着突兀而来的王小七,多少有些被扰了兴致。 “你来做什么?”姜娇儿端起茶水浅呷了口,眸色淡淡但掠过她。 王小七被她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想到自己的目的,立马又挺直了腰杆。 “自然是来给小郡王和小郡主过生辰的!” 王小七示意,丫鬟立马上前。 “王爷、王妃,这是……”丫鬟顿了顿,咬了咬牙道:“是姨娘为小郡王和小郡主准备的生辰礼。” “姨娘?”姜娇儿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一个贱妾,哪有资格称姨娘? 不过姜娇儿今日并不打算揪住她的错处不放,免得扰了三宝的生辰宴。 她扬了扬手,身后的丫鬟便将礼给收下了。 “礼也到了,人也见了,你可以走了。” 王小七大约是没想到姜娇儿会当众给她下脸,脸色微僵一瞬,立马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妾身好心好意来庆贺,娘娘却要赶我们走?” “娘娘可知,这几位都是谁?竟连个座都没有,娘娘这宴席办得可真真是不上心!” 姜娇儿听着笑了,目光却越发冷厉。 王小七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慌乱地往后退了步。 “那你倒是说说,这几位都是谁?” “这位是衙内师爷的刘夫人,这位是咱们琼州货运大当家的王夫人,这位则是琼州禁军处王将军的夫人,方夫人。” 王小七说话时微抬下颌,眼底浮现一抹得意。 姜娇儿柳眉上扬,脸上仍旧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她还以为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结果,也不外如是。 这里哪个人见了她,不得乖乖行礼? 姜娇儿端着茶盏无动于衷,澄澈的眼眸婉转微动。 王小七介绍完之后,等着她请人入座,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姜娇儿有动静,心里不由地慌了起来。 她只能将目光移到沈鹤面上。 “王爷,几位夫人可是特意来给郡主和郡王庆生的!” “如今人来了,却连个座都没有,连句感谢客套的话没有,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会如何议论咱们王府?” 王小七往沈鹤身边靠了靠:“王妃不识大体,操办不周,王爷您可不能不管啊。” 沈鹤往旁边挪了步,脸黑了下来。 几位妇人瞧着沈鹤脸色不悦,还以为是王小七的话说进了他心坎里头。 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当众指责起来姜娇儿。 “都说王妃是京城来的,原以为京中人士各个儿出类拔萃,处处周全,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可不是么?待客如此不周,连王府的颜面都丢尽了!” …… 姜娇儿面色沉冷,如冰般的碎瞳落在王小七身上。 她掌心落在桌面上,发出重重一声闷响! 花厅里骤然鸦雀无声。 “不请自来也算客?” 姜娇儿环顾四周,“几位可有收到我王府的请帖了?若没有,那本宫惩治你们一个私闯官宅也不过分!” “别以为自己在琼州有点身份地位就忘了尊卑,本宫再不济也是王妃,要几颗人头落地,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妃!今日可是小郡主和小郡王的生辰宴,怎可动辄喊打喊杀?” 姜娇儿起身,扬手一巴掌扇在王小七脸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对本宫大呼小叫的!” “说你是贱妾,那便是奴,你有何资格自称姨娘?没当众揭穿你便是给你脸了,还敢在本王妃面前耀武扬威!” “是谁给你的胆子!” 王小七捂着脸,满脸惶恐。 不是都说姜娇儿是个蠢货吗? 她、她怎会如此凶狠? “王爷……” 王小七泫然欲泣,娇嫩如白花般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一双含泪朦胧的眼巴巴望着沈鹤,等着他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沈鹤面含怒意,甩了甩袖子:“胡闹!” “好端端的一个生辰宴,被你们扰成了什么样子?” “内宅之事,由王妃做主!” 王小七见沈鹤也不肯帮自己,咬了咬下唇,又扬起了头,“王爷,宾客已至,断没有赶人出门的道理!” “否则,外面的人该如何议论我王府?” “既然王妃不愿,那奴婢斗胆自己出钱做席面,邀请几位夫人。” 王小七看着沈鹤,许是怕他不答应,又添了句:“王爷,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府!” 沈鹤看向姜娇儿,姜娇儿笑了笑道:“既然你要自掏腰包,我也没理由拦着你。” “不过这花厅要举办生辰宴,你带着你的客人去偏厅吧。” 姜娇儿摆了摆手,好整以暇地回到位置上。 王小七挺直了胸膛,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位夫人:“夫人,咱们偏厅请吧。”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 琼州货运当家的大夫人率先站了出来,朝着姜娇儿福身:“王妃,今日之事是我们被小人蒙蔽,扰了王妃清净和郡主、郡王的生辰宴。” “改日我们必定登门道歉,还请王妃恕罪。” 琼州货运当家的大夫人开了口,后面几位夫人也都跟人精似的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赔罪。 姜娇儿微微颔首,几人相互拥着快步离开。 王小七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方夫人、王夫人,留步!” 几位夫人面含怒意停下脚步,看着匆匆而来的王小七怒斥道:“你还有脸叫我们留步?” “王小七,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讨得了王妃同意才领着我们来王府,结果你是把我们当刀使?” “你也不看看,你一个贱妾,怎么敢和王妃作对?” “没皮没脸的贱蹄子!” 第710章 不仅白莲还有毒 几位夫人一通骂完出气,爽爽快快地离开了。 她们可不是故意来搅局的,是王小七主动找上门来,问她们是否愿意去参加小郡王、小郡主的生辰宴! 她们听说这王小七嫁进了王府,她又是府城王大人的外甥女,觉着她不似作假,又想巴结三宝,便轻信了她。 没想到,这王小七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把她们弄得骑虎难下! 惹了王妃王爷不快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通麻烦。 王小七愣愣地站在原地,指甲嵌入了掌心里。 那头,花厅宴席如火如荼进行,一场闹剧就此揭过,众人都没在意。 宴席结束之后,三宝又带着各自的朋友逛起了园子,热热闹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结束。 姜娇儿与沈鹤送走了宾客,已经累得不行。 听说刘南星还在偏厅等着她,姜娇儿水也没喝上一口,便拉着沈鹤匆匆赶去。 “您久等了。” “王妃客气。”刘南星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丫鬟说,您有事找我?” 刘南星点点头,往外看了眼,姜娇儿心领神会道:“无碍,门口守着的,都是我的贴身婢女。” “今日来闹宴席的那位,便是王爷最近收的妾室?” 姜娇儿点头:“可是她有什么不妥?” “她身体有问题。”刘南星眉头竖起,“她身上带伤,更是带毒。” 姜娇儿瞳孔微缩,带伤她知晓,毕竟不论真假,王小七确确实实为沈鹤挡了一刀。 可这毒…… “您可知是什么毒?” “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味,用香粉都压不住,今日在花厅时我无意间嗅到了,应该是杨柳醉!” “杨柳醉?从未听闻过。” 沈鹤神色莫测。 “此毒来源不凡,一般是女子服下,服用之后女子会随着毒入血液而变美,却对她造成的损伤不大,而会毒害同房之人!” 姜娇儿一听,下意识扭头看沈鹤,一脸揶揄。 沈鹤轻咳了声,神色倒是坦然:“我可没碰她,这毒,毒不到我身上。” “王爷,王妃,总之这位妾室一定要小心提防,她身上的毒我会尽快调配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刘南星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眼沈鹤,弄得沈鹤极为不自在。 他倒是可以保证自己绝不会碰王小七,可万一……这毒还有其他法子可以传到他身上呢? 姜娇儿眼眸微动,朝着门外的丫鬟招了招手吩咐道:“从今日起,找人给我盯着依翠园那边,事无巨细地汇报。” “细到她每天吃了什么,如厕几次,几时休息几时起。” “是,王妃。” …… 送走了刘南星后,沈鹤巴巴跟在姜娇儿身侧。 “夫人……” 姜娇儿轻哼,拂开袖子转身进屋,反手就要关门。 沈鹤眼疾手快,用手将门挡住,姜娇儿一个不察,刚好压在了他手指上。 就那么一瞬,姜娇儿又立马松开。 沈鹤皱着眉头就开始喊疼,姜娇儿捧着他的手,就要喊人拿冰来。 沈鹤连忙道:“夫人,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看他厚着脸皮的模样,姜娇儿是又好气又心疼他。 故作凶狠地瞪他,却又低下头给他吹了吹。 压的倒是不严重,指腹上有抹红痕子,连指甲盖都没变白,可沈鹤就是一个劲儿耍浑喊疼。 她低着头,白皙的脖颈在烛光下染上暖黄色,白嫩的面容上浮起一缕担忧。 沈鹤喉结微微滚动几下,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姜娇儿猛地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一把将手甩开。 沈鹤连忙圈住她的腰:“我的好夫人,我知道你生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靠近依翠园半步!” 留着这么个恶毒白莲花在身边,身上还有毒,姜娇儿这心里总归是不畅快的。 沈鹤心知肚明,也只能说些好话来哄她。 “王爷、王妃,依翠园那位来了。” 姜娇儿刚有些好转的心情又瞬间不快起来:“她来做什么?” “说是来找王爷赔罪的。” 姜娇儿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进了屋,这下是真把沈鹤关在了门外。 风呼呼的吹着,随风低着头不敢看他,强忍着笑意。 沈鹤轻咳:“让她进来吧。” 沈鹤也没动,就站在姜娇儿门口。 王小七带着丫鬟进来,看见沈鹤站在姜娇儿门前,眼前一亮。 她就知道,姜娇儿肯定会生气! 她把沈鹤赶了出来,沈鹤还能不跟着自己回依翠园? 温柔小意和蛮横泼妇,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王小七迈着莲步走来,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迈步时刻意掐了自己一把,顿时泪光莹莹。 “王爷,妾身特来请罪!” 她说话时,刻意往沈鹤身上靠。 沈鹤一想到刘南星的话,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 王小七一愣,脚步顿时止住。 泪眼婆娑地看着沈鹤,模样委屈至极。 “妾身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妾身处理不当,惹了王爷不快,可妾身也是一片好心!” 王小七说着潸然泪下,故意用手背抹了把泪水,余光瞥向沈鹤,他却无动于衷。 “王妃!” “王妃你开开门啊,你就原谅妾身吧!” ‘咯吱’一声,房门被拉开。 姜娇儿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可头饰却已经拆卸了。 泼墨般的秀发落在肩上,她冷冷看着王小七。 “你不是来给王爷请罪的?喊我作甚?” “王妃我错了,我也是为王府着想,我没想到她们会说那些话侮辱王妃。”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也知道那些贵妇出言侮辱了自己,可却口口声声来找沈鹤赔罪。 姜娇儿也不接话,依靠着门,看她表演。 王小七哀哀戚戚地落泪,听得沈鹤头疼不已,巴不得立刻将她打发了。 再看看姜娇儿,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鹤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罢了,今日宴席之事,你也是好心办坏事,那些人明摆着是利用你巴结王府,你也就是个垫脚石而已。” “日后遇事多长心眼,莫要被别人利用了。” “这次小惩大诫,罚你禁足抄写家规,长长记性。” 王小七闻言,心头大喜,面上却仍旧露出一副委屈之色。 她福了福身子:“谢王爷、谢王妃。” 第711章 文会,清风书院急了! 王小七那边,索性先派人监视着,不怕她露不出马脚来,当务之急是筹办文会的事情。 琼州官学迫在眉睫,琼州百姓绝不能做那愚昧无知的苦力人。 姜娇儿其实心里也没底,虽然借着沈云升拉拢了王羽墨,可这文会广招天下文人雅士参与,也不知还会出现多少个王羽墨。 若是琼州拿不到好名次,那她这张脸往哪儿搁? 姜娇儿为了这事儿伤透了神,一整夜都没睡好。 次日清晨,外头天还灰蒙蒙的,姜娇儿便起了身,沈鹤比她走得还早。 丫鬟伺候梳妆洗漱,去外头取了露水回来给她泡茶。 昨夜下了细雨,整个天色都是雾蒙蒙的,园子里头的花草上雨水露水混做一团。 姜娇儿头疼得紧,随风给她按着脑袋,小声问她:“要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给您扎上两针,兴许就不疼了?” 她摆手,“我这是内里疼,不是外里疼。” “今儿早上吃什么?” “王爷走时,吩咐小厨房给您备下了红枣莲子粥,奴婢给您端来。” 姜娇儿点点头,食指戳着太阳穴,无精打采的。 随风很快托着托盘回来,姜娇儿没吃两口,外头就有小厮进来:“王妃,门外有位自称是府城商会徐胜的,说要见您。” 姜娇儿眸子一亮:“快快请进!” 她扬了扬手,“把这些都撤下去,备上茶水来。” 随风颔首,动作麻利地将桌面上的早膳都撤了下去,又给姜娇儿端了漱口的茶水来,拾掇好了,才将人请进来。 徐胜身后跟着三人,两名男子约莫及冠之年,一名男子约莫而立之年。 姜娇儿略扫而过,三人俯身行礼。 “起来吧。”她抬手,示意三人坐下。 “王妃娘娘,那日府城商会议上,娘娘说小的可以举荐两位先生任职书院,小的谨遵娘娘命令,寻了三位先生,虽不是琼州人士,但都愿意前来琼州教书育人。” 姜娇儿面上镇定自若,朝着三人莞尔一笑,又将视线落到徐胜身上:“不知三位,可有考取功名?” 其实姜娇儿这话是故意问的,若这三人有功名在身,也就不会在这儿做一个教书先生了。 只是她想知道,这三人会如何应对她的问题。 三人面面相觑,两名年纪较轻的都纷纷摇头,只说自己家中请过先生教学,并未考取过功名。 不过令姜娇儿意外的是,这三人中,年纪较长的那位曾在及冠之年就做过秀才,只是后头家道中落,无钱继续上京赶考。 不过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过读书,一直以来都靠着微薄的营生买些书籍自学。 三人的谈吐举止,令姜娇儿都还算满意。 她示意三人喝茶,语气不轻不重道:“三位都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做先生意味着教书育人,本宫与王爷举办官学,不仅仅是希望琼州子民识文断字,更希望能有所成。” “本宫一介女流,不敢言谈考核三位,不如这样……” 姜娇儿顿了顿,笑着说道:“过些日子,本宫与王爷将会在琼州办一场文会,广邀天下学子,若三位能在文会上有所表现,方能录入官学。” “几位意下如何?” 姜娇儿明明是笑着询问,三人却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袭来。 她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顿时压力倍增。 入了官学,身份地位大涨,积蓄也不愁,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可要在天下学子中有所成绩展现,这对他们而言,无疑于是一种莫大的挑战! 三人对视一眼,徐胜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最终年纪较长的那位开口道:“谨遵娘娘之命,小人定不辜负娘娘!” 两名年轻人一看,也都纷纷答应下来。 三人出了门,纷纷泄了口气。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姜娇儿的厉害之处。 徐胜举荐的人自然有几分水平,否则也不敢推荐到她面前,这一点,姜娇儿十分清楚。 可她先是给一个下马威,故意问几人是否有功名。 得知几人没有功名时,也并未表现出来任何不满,反而以礼相待,表现出一副信任之色不谈考核,只让他们在文会上拿取名次。 这表面一听起来没任何不妥,可细细想来,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在文会上取得名次,而并非是想要考核他们,也不是真正想要他们进入官学教书! 三人都是聪明人,想清楚其中关键点,只感叹王妃厉害。 可这船已上,除非跳船,否则只能等着到岸再做打算。 三人都很清楚,如今只能听从姜娇儿的话加把劲儿,努力争取在文会上出彩,如此才有机会得她青睐,进入官学。 即便入不成官学,想必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 三人离开之后,姜娇儿便吩咐随风去张贴告示。 文会将在十五日后举行,金榜三人,红榜五十人,除了文会的奖励之外,优先聘请到官学做教书先生,每月一两银子月例,伙食全包。 报名费,十文钱。 王府的告示一出,琼州百姓们议论纷纷。 十文钱便能参加文会,这无疑是给了天下所有学子机会,那些家中贫困却颇有才华者,终于有了展示之地。 一时间,琼州街上纷纷攘攘,各家各户奔走相告。 东家传西家,嚷嚷着让他家孩子去报名参加,北边喊南边,让他们家读书人赶紧去报名,指不定还能做先生。 郊区外头,破草茅屋。 拎着菜篮的妇人泪眼盈眶地拉着自家孙子,“机会来了孩子,只要十文钱,就能参加这等盛事文会!” “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阿奶相信你定能脱颖而出,定能出人头地!” 清风书院。 “山长、山长!” “王府出了告示,要举办文会!” 穿着长袍的先生满头大汗地跑进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山长悠然泡茶,不急不缓地示意他坐下:“不就是场文会,这般着急做什么?” “这琼州有才的学子都在咱们清风书院里,这文会不就是给咱们办的么?” 山长说着还笑了起来,先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将告示内容转述一遍。 “除去文会本身的奖励之外,在文会上取得成绩者,优先聘入官学!” 第712章 评价值,激励减税! 山长脸上的笑意猛地一僵,瞳孔微微放大:“官学?!” 先生用力点头:“您没听错,王府要举办官学,广邀天下学子参加文会,从中筛选人才教书。” “这文会三六九等都能参加,若这文会成了,官学真办起来,那咱们清风书院可就不是独一份了!” “官学和私学,天下学子会选哪个,一目了然!” 山长如临大敌,后脊瞬间渗出了冷汗。 他双手攥紧成拳头,指骨泛起青白,“不成!绝对不成!” “官学咱们阻止不了,这文会还不行么?” 山长面色紧绷,横眉倒竖,狭长的眼渐眯,他看了眼面前的人,说道:“这文会不是天下文人学士都能参加吗?那咱们也去!” “让王府也知道,咱们清风学院并非浪得虚名!” “你去,挑选些厉害的学生备赛,咱们砸了她的场子!” 清风学院也要参加文会的消息传了出来,众人对文会更加期待了。 天下学子,百花齐放。 文会之事越传越久,甚至连琼州周边小县城,也都逐渐收到了消息。 …… 文会之事轰轰烈烈,消息放出去后,姜娇儿便没再管。 她相信,如此大好的机会,聪明人是绝不会错过的。 府城商会。 今日的房间里,姜娇儿点了烛灯,每个位置上都放了一小碟果脯和一杯茶水。 长桌满满当当坐够了二十人,与先前的压迫感不同,今日这场商会气氛融洽,言谈和睦。 姜娇儿脸上挂着笑,“今日找诸位前来,是有件事告知诸位。” “咱们琼州读书人甚少,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王府要举办文会之事,官学一事,此前本宫已经透露给诸位,马上,咱们琼州就要迎来一波人潮。” “咱们虽然读书少,但待人处事却不能马虎,本宫希望诸位老板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教导手底下的人,做好接待工作,让来自四面八方的众文人学子们都看见咱们琼州人的风采!” “让他们知道,即便咱们琼州读书人少,可咱们礼仪节度 却一点也不缺!” 姜娇儿环视众人:“诸位,能否做到?” “谨遵娘娘教诲,我们定不负众望!” “回去之后,定好好教导手底下的人,不给咱们琼州丢面子!” “不论男女老少,一律一视同仁!” 听着众人满口答应,姜娇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端起茶,浅呷了口:“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一次,本宫希望日后能如出一辙。” “咱们从商的,客人就是天,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本宫准备了一套评价制度,诸位可以看看。” 姜娇儿示意,随风将早就准备的文书拿给众人。 她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评价,是客人对店铺的直观感受,每个进店的顾客,都需要为接待的店员打分,从零到十分做出评定。” “若顾客不愿,则不可勉强。” “每月本宫会派人暗访、调查,若有弄虚作假,决不轻饶!” 姜娇儿这份文书下发下去,众人脸色各异。 她观察着每个人,徐胜不解道:“娘娘,小的不太明白,这店铺评价是做什么用?” “自然是看哪家店铺产品好、服务好,哪家店铺挂羊头卖狗肉,或者店大欺客。” 姜娇儿似笑非笑,“本宫希望诸位能真心为琼州打算,也真心对待琼州子民。”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不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出声。 评价制度等同于监视,也等同于剖白,把他们完完全全暴露在客人面前。 众人都不觉得这个制度有多好,可提出来的是王妃,他们又怎敢当面反驳? 姜娇儿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思忖下,道:“诸位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此番评价并不是针对诸位,而是一种激励!” “激励?” 众人神色疑惑。 “各行业第一名,来年减税。” 姜娇儿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惊。 徐胜更是惊呼出声:“王妃,您是说只要每月评价第一的店铺,来年就可以减税?” “不是每月第一,是综合第一。” “各行各业谁也不能保证月月第一,所以本宫考察是综合,也就是说一年下来次数最多,平均分最高的店铺,来年将可减税。” 姜娇儿解释得清清楚楚,众人顿时议论起来。 “减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可不嘛,本来还以为是故意针对我们的,结果王妃还给我们减税。” “王妃放心,本人徐胜,肯定努力争第一,一定叮嘱手底下的人好好表现,对待顾客一视同仁!” 徐胜率先表率,众人也都跟着纷纷附和起来。 顿时,商会众掌柜的斗志昂扬,各个都想争第一! 整个府城商会从来没有竞争如此激烈却又和平过。 众人纷纷散去,姜娇儿坐了会儿才离开。 随风跟在身侧小声道:“娘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他们。” 姜娇儿笑了笑,哪里是她厉害,分明是这古代的赋税太重,一说减税,众人都使出十八般武艺来了。 但是全面减税这事关系重大,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贸然提出…… 姜娇儿在随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还没驶出去,随风就看见有两名掌柜的站在后门窃窃私语。 这马车一直就停在门口,随风又站在墙根儿,姜娇儿坐在马车里,两名掌柜都没看见她们。 “今日王妃说减税一事,你觉得可信度有几分?” “王妃金口玉言,自然是不敢乱说的,既出口那必然会做到。” “我看可不一定。” 其中一名掌柜轻哼了声,“我听说王妃好像失宠了,王爷新收了名妾室,是府衙王大人的亲外甥女!” “据说前些日子救了王爷一命,王爷把她带回来时,和王妃闹得特别不愉快,王爷还偏宠妾室,当众给了王妃难看。” “你说她都快失宠了,这减税的事儿……她一介妇人能做得了主吗?” “啊?”听言,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掌柜,顿时面露难看。 “如此说来,她岂不是在诓骗我们了?” 两名掌柜说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纷纷离开。 坐在马车里的姜娇儿脸黑成了一片,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句沈鹤! 第713章 给王爷表示表示 马车停至王府门前,随风搀扶着姜娇儿下了车。 院子里,沈知宝带着沈云升和沈小甜拿着铁铲挖土,瞧见姜娇儿的马车回来,三宝都扑了上去。 “这是在做什么?” 姜娇儿看着沈小甜脸上东一块泥西一块污的,不由发笑。 “娘亲,我打算在院子里种点药草,让哥哥们帮忙呢!” 姜娇儿看了眼有模有样的盆栽,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三宝被夸,各个儿脸上都溢满了笑容。 姜娇儿任由他们折腾去,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傍晚,沈鹤从外回来,院子里正好开饭,他赶巧自个儿回来得及时,笑着脸往饭厅走。 “小甜,过来爹爹抱抱。” 沈鹤张开手臂,刚爬上桌的沈小甜放下手里的筷子就要下去。 下一秒,姜娇儿将手里的筷子一放,拽住沈小甜的胳膊:“坐着吃饭!” 沈小甜巴巴望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姜娇儿睨了眼沈鹤:“浑身多脏就要抱小甜,也不知道在外去一天回来,得染上多少不干净的东西!” 沈鹤低头看了看自己,外袍整洁,手指干净。 他古怪地看了眼姜娇儿,寻思着今儿个自己也没得罪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沈鹤讪笑了声,摸了摸鼻子,乖乖去净手了。 姜娇儿跟无事发生般给三个孩子夹菜,等沈鹤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不见她的人影,只剩下三宝各自扒拉着饭菜。 “娘亲呢?” 沈小甜咬了口甜肉,冲着沈鹤甜甜一笑:“娘亲说,不知道怎么的,就很倒胃口。” 沈鹤:“……” 他做了什么啊他? 沈鹤可以确定姜娇儿就是在针对自己,可他什么也没做啊! 沈鹤心底觉得委屈,用了晚膳,偷摸儿把随风喊到一边,“王妃今日怎么了?” 随风神色复杂地看他,好一会儿才说:“您自求多福吧!” “诶!我……” 沈鹤回头,随风已经跑没了影。 沈鹤理了理衣袍,随后进了屋内。 姜娇儿穿着白色亵衣侧躺在罗汉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玉珠,潋滟的眸子渐眯。 听见动静,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当着沈鹤的面儿翻了个白眼。 沈鹤顺势坐下,挑起她的秀发凑到鼻尖嗅了嗅,“换了新的桂花油?” 姜娇儿没理他,他又凑近些:“好香啊,香粉也换了,这个味道……像桃花。”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姜娇儿神色不耐地推他,“起开!” 沈鹤一把扣住她的腰,精壮如火般灼热的身躯往下一压,彻底让姜娇儿不得动弹。 他也不急,边吻边问:“娇娇生气了?为夫哪里没做好,你同我说,我改便是。” 姜娇儿伸手推他,她又哪里是黏糊上劲的沈鹤的对手? 沈鹤三两下就将她制得服服帖帖,边哄边亲,姜娇儿被他亲得晕头转向,身子软绵绵地塌下来。 要了两次水后,姜娇儿筋疲力尽,实在不想继续了。 沈鹤贴在她跟前,火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腰,“我保证,最后一次。” “想也别想!” “就你这样,没技巧翻来覆去都是一个花样,再多几次都是一个滋味!” 沈鹤贴在她腰上的手,顿时僵住了。 姜娇儿眉梢一挑:“果然是年纪大了,不行了。” 沈鹤咬着后槽牙,“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姜娇儿柔柔一笑,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沈鹤立刻翻身上来,脸色铁青,一副非要收拾她的模样! 说他不行?没有花样? 他今天非得让她开开眼,让她知道自己的七十二般武艺! 姜娇儿看着气势昂扬的沈鹤,一点也不慌,神色倦懒道:“两次水是常规,三次水,明儿倚翠阁那位就得来闹了。” “王爷可别忘了,如今隔壁那位,可是对你虎视眈眈。” 沈鹤脸色一僵,泄气似的从她身上下来。 他没好气地瞪了眼姜娇儿,自己夫君被别的女人惦记,她就这么高兴? 她最好是等着,等他腾开手处理了王小七,再来要她好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姜娇儿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美滋滋地翻了身睡去。 翌日。 姜娇儿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 到底是不如从前年轻了,折腾两次,腰就有些受不住了,也是沈鹤狗,磨人精。 姜娇儿心里烦躁,将被子往上一扯,蒙住自己的脑袋,脚下一个用力就把身边的人踹了下去。 “出去看看!” 她囫囵一句,从床上滚落下来的沈鹤一脸懵,看了眼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又听着外面吵闹的动静,狠狠摔了被子。 “没良心的东西,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有你这么对待自个儿夫君的吗?” 沈鹤一边生气嘟囔,一边往身上套衣服。 姜娇儿压根儿没理他,听见沈鹤开门后,外面的吵闹声小了下去,又美滋滋睡过去。 这一回笼觉再醒,便快晌午了。 姜娇儿洗漱拾掇完,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柳眉红唇,白嫩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色,十分满意地点头。 “您还有功夫在这儿自我欣赏呢?” 随风进来端水盆,姜娇儿看她,神色疑惑。 “王爷今儿个一早起来就去了书房,到现在滴水未进呢!” 姜娇儿心道:他自个儿不吃,关她什么事儿? 府中又不是没有备早膳,自个儿虐待自个儿。 瞧着姜娇儿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随风一把放下铜盆。 “娘娘,隔壁依翠园那位一大早就来了,知道王爷没用早膳,已经端着亲手炖的养生粥去书房门口等着了!” “您可别被她捷足先登了!” 姜娇儿眼眸动了动,不想搭理这话。 随风见她没有半点着急之色,继续添油加醋道:“如今府中下人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您因为依翠园那位,和王爷闹了嫌隙,怕是不复当初了。” “这男人最忌讳女子善妒,您和王爷这会儿闹脾气,她可不得趁虚而入?她本就生得娇弱,男人不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她再稍稍使些手段,到时候您想挽回都难了!” 姜娇儿嘴角抽了抽,看着随风一脸担忧的模样,硬着头皮道:“好,那我也给王爷做点吃的。” 第714章 岂敢与王妃相提并论 府中下人不明白她和沈鹤的打算不足为奇,但姜娇儿没想到,王府内都传成这样了。 难怪商会的人会如此认为,再这么下去,她恐怕真要‘失宠’了! 姜娇儿去了厨房,将一干人等赶了出去,说自己要亲自下厨,为王爷做点吃食送去。 厨房里的小厮婢女们各个儿高兴不已,都觉着王妃终于开窍了! 姜娇儿做这些只是做给外人看,并不想花心思给沈鹤做什么,索性从空间超市里面拿了一堆速冻披萨在烤箱里烤好了,切成几小块后装盘点缀了下。 又准备了一桶奶茶,倒在壶里,备了几个精致的小杯,端着从厨房走出来。 门口的下人们见她如此快就出来了,眼睛瞪得溜圆。 姜娇儿手里这些东西他们也没见过,只觉得味道闻起来十分诱人! 随风得意地扬起下颌,娘娘出手,必属精品! 姜娇儿端着托盘来到书房门前,王小七端着粥还在门口候着。 她手里的小盅圆是陶瓷的,下面用小火炉煨着。 姜娇儿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是王小七如临大敌。 小厮进屋传话的间隙,姜娇儿手里的膳食阵阵香气传来,让王小七都不由地馋得吞咽起来。 王小七心里大感不妙,他闻着这个味道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更何况是里面的王爷? 姜娇儿这分量看着十足,只怕里面的大人们都足够了。 再看看自己这一盏炖品,与王妃比起来,顿时显得小家子气了。 王小七脸上带着几分难看,琢磨着要么就让姜娇儿这一盘吃食送不进去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娘娘请。” 小厮侧身让开,姜娇儿领着随风先行进了书房。 王小七一看,瞬间跟上。 “诸位大人辛苦了,跟着王爷早膳都没用,本宫特意准备了些点心给诸位大人垫垫肚子,一会儿午膳再去园子里用。” 姜娇儿一面说着,一面给沈鹤与几位大人倒奶茶。 热乎乎的奶茶透着香甜的气息,里面还有一颗颗软糯嚼劲的粉圆珍珠,诸位大人们没尝过这种东西,就连沈鹤都看了她一眼。 “丝滑爽口,入口香甜又不腻,透着茶的清香。” “这珍珠颇有嚼劲,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娘娘,这是打哪儿来的?” 姜娇儿眼眸一转,“是从蒙族传过来,他们的口味是咸的,我觉着喝不惯便自个儿做了改动。” “娘娘手艺高超,我们可是享口福了。” 一群人连声称赞,接着又品尝了姜娇儿带来的披萨。 上面层次丰富,口味甜辣综合的恰到好处,几位大人一人吃了两块,赞不绝口。 几人越夸,沈鹤脸上的笑意就更浓。 “家中有如此贤惠的妻子,做的一手好厨食,王爷可真真是享福!” “可不是,我家夫人若有王妃十分之一温柔体贴,我也就欣慰了!” “王妃人美心善,厨艺上乘,得此夫人,夫复何求啊?” 几位大人毫不吝啬地称赞,令沈鹤脸上颇有光彩,但却还是谦逊道:“诸位谬赞,家中夫人各有各的好。” 几块披萨饼下肚,再配上奶茶,众人吃饱喝足。 这时,下人才又呈上一碗粥。 几位大人这会儿早就已经撑得不行,对这碗粥也没什么想法。 原以为是王妃特意给沈鹤准备的,可下一秒就听见一道莺莺女声:“王爷,这是妾身一大早就起来熬的……”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识趣地瞥开了眼。 心道:幸好王妃贤惠,特意做了吃食来,否则他们岂不是要盯着王爷一个人喝完粥? 沈鹤脸色微僵,迎上姜娇儿似笑非笑的神色,硬着头皮掀起盅盖尝了口。 “味道不错。” 沈鹤浅尝了一口之后,便将汤匙放下。 “方才已经用过一些,不宜食太多。” “妾身明白,只要王爷吃好便行。”王小七故作懂事地福了福身子。 “接着议事吧。” 沈鹤抬手示意,几位大臣纷纷挪至书桌前。 姜娇儿领着随风在一旁为几位大人斟茶,几人连声道谢后,神色古怪地朝着王小七看了眼。 姜娇儿侧眸,声音冷淡:“你还不出去?” 王小七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沈鹤,“王爷,妾身不能留下吗?” 这话一出,几位大人的脸色都十分怪异。 沈鹤更是面色难看,还没等他开口,王小七又道:“可是王妃也……” “住口!”沈鹤低喝,眼底带着怒意:“王妃是何等身份,你一个妾室,岂敢与她相提并论?” “出去!” 王小七怔了怔,迎上姜娇儿碎冰般的冷瞳,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 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而姜娇儿却是正经王妃! 姜娇儿能留下来旁听,甚至参与议事,而自己却是连倒水资格都没有的。 王小七灰头土脸地离开书房,站在门口,双手攥紧成了拳头。 门口的小厮低着头没有看她,眼中却透着不屑。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王小七被赶出书房的事情,一下子在府上就传遍了。 尤其是传到正院的时候,大家都很激动。 “咱就说王妃厉害,凭着一顿早膳就给人治得服服帖帖了!” “可不是么?刚王爷身边的还过来跟咱们说了,说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想留在书房听议事!” “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东西!那是她能听的吗?我呸!” 正院儿的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神采飞扬。 在院子里忙着种花草的三宝对视了眼,瞬间歇了手上的动作。 但他们的重点确实不一样。 “娘亲给爹爹做好吃的,都不给咱们做!” “就是!” “爹爹那么坏,带了个坏女人回来欺负娘亲,还想吃娘亲做的好吃的?” 沈小甜狠狠戳了戳脚下的土,小脸皱成一团。 “咱娘亲就是太善良了,舍不得对爹爹下手,要是我,我肯定不会给他做好吃,只会给他扎针!” …… ‘阿嚏!’ 书房里,沈鹤感觉鼻子突然一阵瘙痒,打了个喷嚏。 姜娇儿看了他一眼,关切道:“着凉了?” 他摆手:“没有,许是有什么虫子飞进鼻子里,有些痒。” “说正事吧。” 第715章 轻居屋 沈鹤揉了揉鼻子,正色道:“青县那边因为地动,房屋几乎都倒塌了,眼下虽有军队驻扎维持秩序,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搭建的住宿棚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成为长久栖息之地。” 沈鹤手指轻叩桌面,“地动一事,死伤惨重,百姓们很忌讳,但却又都不愿意离开故土,咱们不能逼着人家离开。” “如今,是又要解决百姓住宿问题,又掏不出钱来赈灾。” 赈灾救济,解决百姓吃食一段时间倒是不难,可这住的地方……始终是个大难题! 琼州太穷了,盖房子需要不少钱,还得保证在此期间百姓的吃食问题,处处需要花钱,让沈鹤颇为头疼。 “如今咱们琼州库房能拿出来的钱不多,解决完赈灾之后,想要给百姓重建房屋……几乎不可能。” 管理内库的账房先生最先开口,“不过若是茅草屋的话,账上的银钱倒也能凑合。” “茅草屋可行。”有大人点头:“可用于短暂居住,等日后财政缓和,百姓们的赋税上来了,再重新修建也不迟。” “不行!” 沈鹤板起脸,“茅草屋是能解决我们的问题,可并不能解决百姓的问题!” “简陋不说,若再次地动,茅草屋会再次倾塌,而且按照你们所言,等财政缓和再建屋……那得等多久去了?” 沈鹤面色凝重:“我们等得起,可百姓等不起!若在此期间再次地动,或者其他灾情出现,光靠一个单薄的茅草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马上要过年了,一天比一天冷,雪下大点,那茅草屋就顶不住。”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沉思片刻,旁边的大人问道:“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既要能解决银钱问题,还得解决百姓的问题,这房屋还必须得牢固、暖和、防地动!” 沈鹤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几位大人纷纷垂着头,不吭声了。 这天下哪有这种房屋? 又花不了多少钱,还能防寒防地动? 一旁的姜娇儿听着几人的话,眼眸微微转动了下,拿起了一旁的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几人都没注意到她举动。 直到,姜娇儿开口:“诸位,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既能防止地动又能防寒、防洪,还花不了多少钱,诸位可想听听?” 几位大人对视了眼,眼底都透着不信,但嘴上却道:“娘娘请讲。” 姜娇儿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也不与他们争辩什么,将手上的图纸递出。 “这叫做木屋。” 话音刚落,几位大人就将手里的图纸放下了。 木屋并不稀奇,山林之间,百姓建造的木屋一样有,只是姜娇儿画的图纸更加别出心裁一些,是他们没见过的样式罢了。 可是这东西既抗不了洪也防不了地动。 “娘娘,您说这木屋能抗洪能防地动?您可知,此次地动,山间木屋倒塌多少?” 其中一位大人说着,嘴里发出了轻嗤,仿佛在讽刺她头发长见识短。 姜娇儿不生气于他的态度,指了指图纸:“大人好生看看,本宫这木屋和您见过的可不一样。” 这可是日式轻居! 人家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可不就是常年海啸地震的? 这种木屋可是专用抗洪防地震的,效果贼拉好! 姜娇儿指了指图纸,娓娓解释起来:“这种建造分为两种方式,第一种叫传统结构,也叫木造轴组工法,第二种就是我们可以采用轻型木结构……” 随着姜娇儿软软娇娇的声音落下,众人眼中的神色从一开始不信逐渐变幻为震撼。 “咱们可以以工代赈,参与房屋建造者优先获得赈济款,也同样优先获得修建房屋的资格,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节省一大笔人力费用。” “赈济银子剩下来的,也足够盖这木屋了。” 几位官员思索一番之后,当即露出喜色。 “太好了!” “娘娘聪慧!” “娘娘不仅人美心善,更是德才兼备,解决了我们眼下的困境!” 几位大人一改之前的态度,纷纷行礼。 姜娇儿勾唇浅笑,得意地朝着沈鹤投去一记目光。 沈鹤脸上荡漾着笑容,不动声色地朝着她竖起大拇指。 “既然方案已有,诸位就去忙吧,内库这边先将银钱核算出来,大人们该煽动百姓的就煽动百姓,该招人的招人。” “修建木屋所需要的材料也尽快筹备,事不宜迟。” “是!” 众人颔首,纷纷告辞。 书房的门关上,沈鹤收起脸上的神色,一把扣住姜娇儿的腰将她圈进怀里,“夫人真是好生聪慧,如此绝妙的办法都能想到。” “简直是我的贤内助!” 姜娇儿嗤了声,伸手推他,沈鹤却将她越抱越紧。 他将头凑过去,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环着腰身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几下。 姜娇儿一巴掌拍上去:“青天白日的,没规矩!” “这是在书房,无人敢来。”他说着亲了亲她的脸颊,“夫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为夫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以身相许,身体力行。” “去你的!”姜娇儿娇嗔着瞪他一眼,“如今琼州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满脑子想着风花雪月。” 沈鹤笑了下,手上的动作可没停,“我正在思考呢。” “夫人可别打断我了,我这会儿思绪紧着呢。” 姜娇儿又气又恼,瞧着他眉头紧锁,倒像是伤透脑筋的模样,只是那双手在她身上又摸又揉的。 “娘亲!” 门外传来三宝的喊声,姜娇儿将他一推,沈鹤顿时倒退两步。 她可没管沈鹤,急忙拉开了门,沈小甜就扑进了她怀里。 “你们怎么过来了?” “瞧着几位大人离开了,想着娘亲与父亲议事也结束了,便过来寻娘亲。” 沈云升神色淡淡地解释着,双手背在背后,俨然一副小大人的老派模样。 “娘亲,我们想吃娘亲做的好吃的。” “娘亲只给爹爹做,没有给我们做,娘亲太偏心了!” 姜娇儿嘴角一抽,摸着沈小甜的脸:“娘亲不是偏心,是爹爹早上未用早膳,所以娘亲才给爹地做好吃的。” “娘亲也给你们做。” “想吃什么?” “只要是娘亲做的,我们都喜欢!” 沈小甜向来嘴甜,哄得姜娇儿眉开眼笑。 “行,那你们都等着,娘亲现在就去给你们做。” 第716章 迷蛊追踪 她唤来随风,带着几个孩子回院子,自个儿去了小厨房。 姜娇儿做了蛋挞、蜜辣烤翅,还有薯条,又给三个孩子准备了鲜榨果汁。 端着一盘子好吃的回到院子,三宝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一个个直接上手,吃得十分尽兴。 三宝喝着果汁吃着蛋挞,屋子里满是香甜的气息。 不一会儿,沈鹤也来了。 瞧着桌子上那一堆比自个儿早膳还丰富,顿时不乐意了。 他顺势坐下来,拿过一个鸡翅就开啃,还顺势指了指蛋挞:“我瞅着这不错,以后早膳给我准备这个可好?” 回应他的,是姜娇的一记白眼。 沈鹤刚吃了一个鸡翅,沈小甜就将一盘子都挪到了自个儿面前。 她一脸嫌弃地瞪着沈鹤,小嘴儿泛着油光,奶声奶气道:“爹爹,怎么还和我们抢吃的?” 姜娇儿扑哧笑出声,沈鹤摸了摸鼻子,默默啃完手里的鸡翅。 …… 翌日。 内库财务那边花了整夜的功夫,将赈灾款项计算了出来。 按照姜娇儿的计划,他们的银钱刚好足够。 还能剩下一笔给百姓们做赈灾粮食的资金,为了安抚灾民,沈鹤决定亲自去青县赈灾。 姜娇儿给他备好了行李,“灾情随时都在变化,一定要注意安全。” “百姓们饿急了,慌急了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不由自主的事情来,届时切莫不要心软,一定要用兵力镇压。” “放心,我有分寸。”沈鹤握着她的手,“家里就交给你了。” 姜娇儿颔首,送他往外走。 刚走到院外,就看见萧衡背着行囊走来。 二人对视了眼,萧衡道:“王爷、王妃,此次去青县,带我一同前去吧!” 姜娇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拖家带口的,如何方便?” “届时又要忙着灾民,又要顾着夫人和孩子,只怕分身不暇。” 萧衡低垂着头:“我一人前去。” “那你就把夫人和孩子扔在家里了?” 萧衡沉默数秒,道:“王妃,我跟着王爷前去,护着王爷安全。”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多少看出些苗头,萧衡这般模样,定是又在萨娜手里吃了闷亏,只是这回闹这么凶?都把人逼得要去青县了! 她抬手扬了扬:“自个儿做主吧。” “那就一道去青县,身边多个自己人,也更放心些。” 萧衡颔首,道了谢后便跟着沈鹤一道离开了。 姜娇儿琢磨了下,起身朝着偏院走去。 院子里,萨娜抱着孩子正喂着羹肴。 姜娇儿站在门前轻咳了声,她连忙看过来:“王妃。” 姜娇儿示意她坐,凑上前看了眼孩子,白嫩嫩的,十分可爱。 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姜娇儿才道:“萧衡去了青县帮王爷赈灾,这事儿你知道吗?” 萨娜头也没抬,逗弄着孩子:“随他去,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 姜娇儿看了她一眼,心道是真吵架了。 她便叹了口气:“你可知王爷去青县赈灾带回来一个小妾,青县那地方如今兵荒马乱的,人人都想找一个依附,尤其是女子。” “萧衡人长得英俊,高大威猛又体贴,万一遇见个温柔小意的,不知道会不会也带回来一个。” “少说十天半月待呢,这孤男寡女的,相处起来难免暗生情愫……” 闻言,萨娜脸色微变,逗弄着孩子的手也顿住了。 姜娇儿继续说道:“不如还是跟着去,有你在他身边,想必他也不敢乱来。” 萨娜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她轻笑了声:“不去。” “若他真带回来一个小妾,那便是负了我,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姜娇儿看着她,一脸无语。 萨娜转过脸来,“王府里那位我也听闻过一二,娘娘可需要我做什么?”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里面的蛊只有很小一只,却很厉害,进入人体之后不会有任何感觉,但随着时间长,它会逐渐啃食宿主的内脏。” “一寸一寸,让人痛不欲生。” 萨娜眼神里充满了狠毒,姜娇儿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以萨娜的性子,的确做得出来这种事,毕竟她当圣女也高高在上几十年了,心狠手辣这一点,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更何况,要是萧衡真的给她带回来个小妾,姜娇儿相信,萧衡和那名小妾都将生不如死 “你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法子,留着自个儿用吧。” 她暂时还没有要弄死王小七的打算。 姜娇儿摆了摆手,“不过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有没有那种可以追踪的蛊虫?” 自打知道王小七身上有毒之后,便派人一直盯着她,姜娇儿发现王小七的一应吃食,都是经过她身边的丫鬟之手。 也就是王炳送来的那位。 王小七身上的毒,很有可能与王炳送来的丫鬟有关。 虽然有人盯着,但难免不会有疏漏,姜娇儿想,若是用蛊虫追踪,王小七哪怕千防万防,也防不到一只虫身上才对。 萨娜手腕一翻转,“当然有。” 她手背上趴着一只长相与七星瓢虫相似的蛊虫,背上也泛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只是要更加潋滟一些。 额前的两根触角须很短,却很尖锐,刺入萨娜皮肤的时候,立马就冒出了血珠。 萨娜不以为然,“这叫迷蛊,一雌一雄,雌的在我手里,雄的那只我会想办法种在王小七身体里去。” “只要雄蛊不死,哪怕天涯海角,雌蛊也能找到它。” 萨娜嘴角微翘,姜娇儿眼前一亮,握住她的手:“事情紧急,越快越好。” 萨娜点头。 姜娇儿收回手,又看了眼她怀中的婴儿,朝着萨娜笑道:“你放心,有王爷替你盯着,萧衡若是敢负你,我头一个打断他的腿!” “好,那就多谢娘娘了。” “天气甚好,陪我去园子里走走,顺便也带小宝宝晒晒太阳。” 姜娇儿起身,随风立马上前抱着孩子,萨娜笑着冲她点了下头:“有劳。” 二人去了花园,两人闲谈说起育儿之道,姜娇儿倒是给萨娜分享了不少婴孩儿该吃的辅食,还告诉萨娜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她。 说着说着便走到了花园深处,萨娜脚步一顿,朝着姜娇儿挑眉。 “那位,便是王府的妾室吧?” 第717章 种蛊 姜娇儿脚步一顿,眸色冷了几分。 萨娜勾唇一笑,“说起来,这位我还没见过呢,不如王妃给我引荐一下?” 姜娇儿闻言,微微颔首,朝着身边的婢女吩咐了句。 婢女急忙朝着王小七的方向走去,王小七回头看了眼,犹豫片刻还是朝着二人走来。 “见过王妃。” 王小七朝着她福身行礼,身子还没站稳,萨娜一耳光就上去了。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王小七莫名挨了一耳光,又气又恼地瞪着萨娜。 萨娜不甘示弱地回瞪她:“瞪什么?比谁眼睛大?” “本夫人说错了?你一个贱妾,说穿了就是个奴婢,竟敢只给王妃行礼,不给本夫人行礼?” 姜娇儿嘴角一抽,心道这萨娜找的借口还真够拙劣的。 可道理也没错,姜娇儿轻咳道:“确实如此,小七见到与本宫一道的夫人,都该行礼问安。” 王小七心里窝着火,又不敢反驳,只能低头道:“王妃教训的是。” “是妾身不识礼数,还请夫人见谅。” 萨娜一脸嫌弃挪开视线,摆摆手,故作大度道:“罢了,下不为例。” “本夫人还想看看是谁救了王爷,没想到竟是你这么个货色。” 她嗤了声:“行了,你走吧。” 王小七被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可她又能如何? 她如今在这府中,连个下人也不如! 王小七灰溜溜离开,抚摸着火辣辣的脸,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般。 看着王小七离开的背影,姜娇儿睨了萨娜一眼。 “你这借口好歹也太拙劣了,下次好歹使个绊子再动手,免得被她怀疑。” 萨娜不以为然:“放心,就算她怀疑也查不出来。” 她手腕翻转,另一只蛊虫在她掌心里挣扎起来。 萨娜信誓旦旦道:“我的蛊,除了我,没有人能查出来!” 姜娇儿婉儿:“行,你天下第一蛊王!” 萨娜轻笑起来。 …… 倚翠阁。 王小七挨了一耳光,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姜娇儿也就罢了,一个不知哪儿窜出来的女人也敢往她脸上招呼! 王小七越想越觉得窝火,回了倚翠阁发了好大一通火。 丫鬟询问之下,才知道她今日在花园里受了委屈。 “要我说,您就是不受宠,才会被人看不起。” “若是王爷宠着您,爱着您,这府中除了王妃,谁还敢对你不敬?” 王小七自个儿也知道,如今受的委屈,都是因为自己不得宠爱导致的。 “可我能如何?如今王爷不在府中,连个替我撑腰的人都没有!” “要是王爷在,今儿这事儿……也不至于委屈了我。” 她想着,便落了泪下来。 丫鬟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 沈鹤出门赈灾,一走就是十天半月,她就算有办法让王小七得宠,可没沈鹤也不行啊! 眼瞧着王小七入王府已经有段时日了,可迄今为止,沈鹤都还未曾宠幸过她…… 丫鬟眼眸微微转动,“如果王爷不回来,您就去找王爷!” 王小七一怔,“去找王爷?你是说让我去青县?” 丫鬟颔首:“温柔小意,男人最是好这口。” 她凑近些许,压低声音:“你想,王爷独身在外,王妃没有派人去关切,也没有派人跟着王爷,不知王爷冷暖。” “若你这时候过去,王爷定能明白你的心意,也更能清楚你和王妃谁更好。” 王小七眼眸微动,“能行吗?” “当然!男人嘛就是喜欢知冷知热的,你与王妃截然不同,他才会更加怜惜你,更加心疼你。” “可我如何出去?” 王小七面露难色,“如今王妃执掌大权,我若离开王府,她必能知晓,我如何才能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丫鬟沉思片刻,“就说去为王爷祈福。” 她凑到王小七耳边,轻声低语。 王小七一双媚眼婉转,“行,就按你说的这么做。” 与此同时。 倚翠阁外,一婢女悄无声息从墙角离开,转身来到正院。 姜娇儿刚涂了新的丹蔻,正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听见婢女的话,忽地愣了下。 她缓缓掀起眼皮:“祈福?” “对,奴婢就是这么听见的。” 姜娇儿嗤笑了声:“算盘打得真精,她这是想着趁着祈福偷溜去青县,马车一出了王府,再准备一辆新车侯着,总归她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姜娇儿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前几日,商会的张夫人是不是下了帖子让本宫去赏花?那帖子还在吗?” “娘娘不是说不去?奴婢给回了。” 随风低着头回答,姜娇儿摆手:“无碍,你替我给张夫人传个话,就说本宫又有空闲了。” “奴婢明白。” 姜娇儿撑着下颌,视线眺望远方。 她没理由阻拦王小七,那就让她见不着自己。 见不着,这出府的事儿自然也就不成了。 接下来几天,姜娇儿不是在这位夫人府上吃席,就是去那家赏花,要不然就是去了萨娜那儿逗孩子。 王小七寻了她好几次都没见着,有次急了,当着随风的面脱口而出:“王妃莫不是在躲着妾身?” 随风闻言,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王妃躲你?” “你以为王妃同你一般,成天无所事事,花着王府的钱不干正事?” “一个妾室,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被随风呵斥一通,王小七脸上挂不住,刚想要教训随风,就被身边的丫鬟拦住。 随风瞪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 丫鬟一道走,一边说:“息事宁人,随风可是王妃的丫头,得罪了她别说见王妃了,只怕在院子里,就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王小七心里憋屈,只想等着见了沈鹤,得了他的宠爱后,再好生出这一口恶气! 王小七走后,随风转身进了屋子。 “娘娘,人走了。” 姜娇儿扶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麻烦。” “躲了这么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王爷何时才回来。” 姜娇儿叹了口气,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哗。 随风往外一瞅,急急地喊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第718章 我不是自愿的 姜娇儿跟着出去,沈鹤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衫还沾染了泥污。 她站在门前,遥遥望着男人,吩咐道:“去备水来,给王爷洗漱。” 小厮丫鬟们纷纷散去,院子里一下就空了。 沈鹤跟着就贴了上来,“夫人……” “浑身脏兮兮的,别挨我。”姜娇儿说着,伸手去推他。 沈鹤看了眼自己满身污泥,又看了看姜娇儿一身华贵素衣,摸了摸鼻子轻哼了声。 等他洗漱完之后,又是玉面小生一个,看他不好好收拾她! 姜娇儿转身进了屋,从柜子里翻出两身崭新的衣服来,对着沈鹤比划了几下。 “一会儿洗漱完,就穿这个。” “怎么想起给我做新衣服了?这料子摸着挺顺滑,不过这颜色……”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反手将衣服挂在了屏风上。 “你回来的及时,若是你今日不回来,我也要让随风给你写信的。” “出什么事儿了?” 姜娇儿眼眸微转,将王小七要借口出门祈福,实则暗中去寻他的事儿说了一通。 沈鹤脸色微僵,“胡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一日事儿不成,肯定还会想办法继续折腾。” “琼州如今这番地步,内库空虚,咱们王府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是从前也就算了,无非是添双筷子的事情,可眼下王小七吃穿用度都要好的,这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姜娇儿潋滟的眼眸转了几圈,嗔出一丝责怪来。 “我可不想再白白养着她了,你得寻个法子,把人给我打发了。” 沈鹤眉头竖起,面露难色:“容我想想。” 说话时,随风在门外喊道:“王妃、王爷,水已经备好了。” “进来吧。” 姜娇儿应了声,几名小厮拎着水桶进了屋,往大木桶里灌满了热水。 姜娇儿伺候沈鹤宽衣,挽起宽袖,绕到他背后,替他擦拭后背。 “你别给我拖延时间,趁早,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我怎么办?” 沈鹤一脸为难,“总不能我真的去献身吧?” 姜娇儿没好气,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水花溅起,沾湿了她的裙摆。 “不能是真的,假的也行。” “你总归得去她院子里住上几日。” “我不去。”沈鹤轻呵。 “总有别的法子,哪有你这般做夫人的,把自己的夫君往别的女人房里推。” 沈鹤反过来倒打一耙,姜娇儿怒瞪他:“我让你寻法子糊弄,没让你真上,你自个儿存了什么心思吧?” “天地良心,我可真没有!”沈鹤大喊冤枉,“反正我不去。” 他又不傻,打从他将王小七领回府后,姜娇儿和三个孩子可没少嫌弃他。 嫌弃也就不说了,还不给他好脸色,变着法地讽刺他。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他才不要做,大不了就想别的法子! 姜娇儿见他打定主意不配合,索性不理他了,任由他在水里泡着。 …… 一直到用完晚膳,姜娇儿都没和沈鹤说一句话。 沈鹤倒也硬气,这次说什么都不依她。 三宝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都察觉出二人之间的怪异。 沈云升板着一张小脸,走到沈鹤面前,“父亲,你是不是又惹娘亲不高兴了?” 瞧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子,自己是儿子! 沈鹤吸了口气,认认真真道:“不是我惹你娘亲不高兴,是你娘亲惹我不高兴了。” “她非让我去做不能做的事!” “什么是不能做的事?”沈云升皱起眉头,在他心里,姜娇儿就没有不能做的事。 瞧着沈云升这脸色,沈鹤就知道,自己在这几个孩子心中是完全没地位! 他叹了口气,“我去寻你娘。” 沈鹤进了屋,姜娇儿散着头发,开始细细梳洗。 青丝如瀑飘落,肌肤胜雪,红烛之下显得更加盈润动人。 宽大的袖袍随着手上的动作而滑落到肘部,纤细莹白的手腕令人移不开眼。 沈鹤喉结滑动,往她身后走去,双手搭在姜娇儿的肩膀上稍稍用力。 透过铜镜看他,沈鹤神色痴迷情动,弯腰俯身贴到她耳边:“夫人,你真美。” 姜娇儿轻嗤,身子一扭动,就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起身朝床榻走去,沈鹤连忙跟上,“夫人,你今日说的事情,我又好生考虑了一下!” 姜娇儿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可谁知,沈鹤长臂一伸,将她圈入怀中,“吃不讨好的事,总归都该有些好处吧?” “夫人,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沈鹤低下头,凑过去亲吻她的脸,姜娇儿想避开,却被他禁锢住。 滚烫灼热的吻落下来,精壮火热的身躯也跟着黏过来。 姜娇儿浑身跟被点燃似的,唇齿间溢出娇柔婉转的声音。 沈鹤抱着她滚到榻上,一个翻身,让姜娇儿跨坐在上。 “夫人……”男人轻轻喘息和布满欲念的眸子都透着求欢的意思。 姜娇儿咬了咬下唇,俯下了身。 一夜狂欢。 姜娇儿软绵绵瘫在床上,望着明亮的天色,睨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别忘了你的正事儿!” 沈鹤凑上去亲吻她,“知道了,本王一定完成夫人交待的任务!” “不过夫人,这可是你让我去的,我可半点没有非分之想,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鉴,日月可明!”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她揉着腰爬起来,看着狡猾似狐狸般溜走的沈鹤,暗骂了句狗男人! 昨夜沈鹤宿在正院,换了几次水的房中事,一夜的功夫就传遍了院子。 小厮丫鬟们私底下都在议论,不是说王爷身强力壮,就是说两人蜜里调油。 “恩爱夫妻隔这么长时间不见面,可不憋坏咱们王爷了吗?” 厨房妈妈们磕着瓜子说笑,听得几个小丫鬟面红耳赤。 不远处,端着托盘的丫鬟脚步顿住,眼中闪烁急色,不及思考便匆匆转身离开。 “主子。” “昨晚王爷回来了,你可知道?” 王小七一愣,木讷摇头:“未曾听闻。” 她忙着想办法出府去青县寻沈鹤,没想到沈鹤竟然回府了! 第719章 下药 “昨儿王爷就回来了,已经宿在了正院里头。” “你的机会来了,得想办法接近王爷,获得宠爱才行!” “您是不知道,整个王府都在议论王爷王妃有多恩爱,若是再这般下去,这府中,哪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啊!” 王小七咬着下唇,“可我如何才能得到王爷的宠爱?他迄今为止都没碰过我!” 丫鬟沉思片刻,“主子,只要您能见到王爷,我保证王爷会对您恋恋不忘!” 丫鬟说着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有了这个,保管王爷能对您死心塌地!” “只要事儿成了,以后王府还会看不起您?” 王小七捏着手里的瓷瓶,眼中迸发出一股亮光! …… 瞌睡来了送枕头。 王小七还正想着如何能接近沈鹤,就见沈鹤身边的小厮前来传话,说王爷晚上会过来,让王小七准备准备。 王小七一听,这不是正好吗? 她还正琢磨着如何才能见到沈鹤,没想到这么快,沈鹤就来了。 王小七心里雀跃,觉着沈鹤对自己兴许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毕竟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小七知道沈鹤晚上要过来后,好生打扮了一番,下午的时候还特意用了牛奶花瓣沐浴,浑身都透着一股花香气。 丫鬟也没闲着,特意去了小厨房给沈鹤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沈鹤来的时候,王小七正忙着布菜,一头青丝散落在后背,身上穿着一件碧绿色的薄衫,如藕般莹白柔嫩的手臂若影若线。 那纤细的腰肢随着裙摆晃动,涂抹了脂粉的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 “王爷,您来了。” 王小七扭着腰肢走到他面前,贴心替他脱下外衫挂在一旁。 沈鹤微微颔首,“做这么大一桌菜,辛苦你了。” “能伺候王爷,是妾的福气。”王小七含羞一笑,扶着沈鹤坐下。 “王爷这些日子在青县辛苦万分,人也清减了不少,妾身特意给您熬了补汤。” 她说着,给沈鹤盛了一碗,沈鹤勾唇笑了笑,却没动。 “这段时日在王府,王妃没有为难你吧?” 沈鹤不动声色瞥开视线,故作关切地询问。 说话时,还握住了王小七的手。 王小七身子微颤,蹁跹的睫毛轻颤垂下,眼泪就顺势涌了出来。 “妾只是府中的奴才,王妃怎会与妾计较?这些都是妾该受的。” 王小七泪眼婆娑,嘴里说着是自己该受的,实则却在告诉沈鹤,她受了姜娇儿的磋磨。 沈鹤闻着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有些作呕。 闻言,他轻叹一声:“委屈你了。” “此番本王从青县回来,也给你带了份礼物,放在入门口的柜子上了。” 沈鹤看了她一眼,王小七连忙起身去拿。 沈鹤眉眼微动,手腕翻转之际,一许白色粉末落入汤碗之中,随后他迅速调换了两人的汤碗。 王小七将盒子拿回来,当着沈鹤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支朱钗。 碧绿翡翠雕刻的花朵样式,款式别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小七眉开眼笑,“王爷送妾如此贵重的礼物,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沈鹤大手一挥,“本王送的,谁敢置喙半句?” 说着,他起身绕到王小七身后,“本王替你戴上。” 随意将翡翠朱钗直直插进她的头发里,沈鹤满意点头,“吃饭吧,汤都要凉了。” “本王喂你。” 王小七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又是送朱钗,又是喂她喝汤,她被沈鹤一连串的糖衣炮弹,迷得晕头转向。 她微张着红唇,一口一口喝下沈鹤喂的汤。 喝了小半碗,王小七才看见沈鹤面前的碗没有动,顿时才想起来自己要做的事儿。 她连忙摆手,“王爷,让妾身伺候你吧。” 沈鹤勾唇浅笑:“不必,本王自己喝便是。” 他说着端起碗喝了一口,王小七看着他咽下,眼瞳不自觉闪烁了下。 “吃点菜。”沈鹤示意她吃菜,往王小七碗里夹了几块白肉。 王小七几筷子菜下去,又在沈鹤的劝说下喝了汤喝了酒,没一会儿……脸上就泛起了潮红。 “王爷,好热……” 王小七咬着下唇,脸色潮红,潋滟的眉眼里泛起水雾。 指尖挑开了衣襟露出莹白精致的锁骨,里面青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王小七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蹿,三两下就把自己外衫剥干净,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肚兜。 “王爷……” 王小七媚眼如丝,扭动着身子朝着他扑去,沈鹤一脸嫌恶的推开她。 王小七脑子昏昏沉沉,眼前的人都重影了,嘴里还喊着:“王爷……” 沈鹤忍不住撇开头,走到两旁熄了烛火后又将窗户掀开,小厮立刻从窗户翻进来。 “盯着这里,找人安排好。” “明白。” 小厮颔首,沈鹤端着桌上的汤碗,从窗户翻了出去。 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屋内传来的动静声。 床板咿咿呀呀作响,传出来的动静令人脸红心跳。 院子外,丫鬟脸色通红,交握的双手握紧又松开,脸上却透着兴奋的笑容。 成了!终于成了! …… 沈鹤端着汤药绕道后院,后院里弥漫着药香。 刘南星正碾磨着药材,见沈鹤前来,连忙起身。 “王爷!” “您请坐。” 沈鹤颔首,示意他坐下。 “上次您说王小七身上带有毒,不能与之同房的事,本王记得清楚。” “今日,王小七有意给本王下药,想要与本王同房,但本王闻着,这并不像是一般的催情药,所以想请您看看。” 毕竟也是刀剑风雨中闯过来的,这种下作的手段,沈鹤也见识了不少。 一般的催情药大多都透着一股气味,但这东西,明显闻着味道不对。 刘南星端起汤碗闻了闻,又低头喝了口,“王爷,请稍等片刻。” 他说着端着碗朝着屋内走去,沈鹤站在门口候着,没多会儿刘南星就出来了。 手里的汤碗不翼而飞,换上的是油纸包好的粉末。 “王爷,您闻一闻,可是这种味道?” 沈鹤颔首:“没错!这到底是什么药?” “助兴药。”刘南星若有所思。 第720章 牡丹花下死 “可这怎么味道不同?” 沈鹤疑惑,助兴催情的药还分那么多种,日后他该如何防范? “因为这不是市面流传的普通药,这种药是驱寒催情,尽兴之药,大多用于贵族或用于寒冷之地驱寒所用。” “譬如雪州那块地界,雪州天寒地冻,早年战乱时为了保证战士们热血奋勇,王室贵族会在将士们的汤药里给这种药,一来是为了驱寒,二来是为了让他们更加兴奋!” 沈鹤闻言,脸色的确称不上好看。 如果按照刘南星的分析,那这药来自雪州,也就意味着王小七或者是她身边人,有一个会与雪州有联系? 沈鹤沉默许久,雪、良、寒三州皆是苦寒之地,会有这种地方特色药,虽然不好听,但又是实打实好用的。 不过……雪州将手伸进琼州,是在盘算什么? 沈鹤沉思片刻,回头道:“今日之事,不可对外提及。” “明白。”刘南星颔首,目送他离开。 回到正屋时,已经过了子时。 屋子里红烛摇曳,姜娇儿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账簿。 她着了件白色内衫,披着外套,对面的窗户开着,风呼呼往里面灌,却并不觉得多冷。 沈鹤掩上窗户,走到她身后。 她看得很认真,眉头紧锁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鹤低下头,将下颌搁在她的肩头上,姜娇儿侧眸睨了他一眼,“别闹,我这会儿有正事儿。” 她身上传来花香的气息,淡淡幽香萦绕在他身侧,沈鹤喉结微微滚动。 他从后面抱住她,双手环绕过她纤细的腰肢,隐隐往上游走。 姜娇儿拍打他的手臂,将他推开,沈鹤眸色暗了几分。 她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头想事儿。 商会送来的账簿她大致浏览了一番,因为张榜文会告示的缘故,其他州县的文人学士陆续来了琼州。 在她的引领之下,琼州的生意的确有了起色,尤其是酒楼,盈利翻了数倍。 不论是她的店铺还是其他人的店铺,都有着非常明显的增益。 “文会在即,你说,若是我们能趁机搜寻一些趣事,一些关于文人学士的故事在当地找人讲述,或者是造势,会不会让酒楼的生意更好一些?” “说书人?” 姜娇儿的询问,让沈鹤找到机会又黏上来,他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姜娇儿有些不适应,扭了扭身子想要下来,却被沈鹤禁锢住。 “类似于说书人,但也可以不是,我们甚至可以换种方式。” “比如表演?唱戏?都可以,总之将这地方好玩有趣的东西宣扬出去。” “还有一种。” 姜娇儿拍了下手,略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们可以将其中一个地方打造出来进行宣传,最好是能聚集所有的文人都去,不,是要通过他们宣传。” “然后让所有来过琼州和没有来过琼州地方的人,都知道这地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 “听起来很不错,只是夫人,现在能不能不说这些?” 姜娇儿回头,看见沈鹤眸色里布满了欲念,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她瞬间反应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沈鹤凑上来亲吻她:“夫人太美,我情不自禁……” 姜娇儿惊呼一声,正欲说什么,沈鹤将人打横抱起,有些粗暴的将人压在了身下。 今晚的沈鹤猴急得像个毛头小子,姜娇儿也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她反攻为主占据了主导权后,才让沈鹤冷静下来。 …… 整整半宿。 姜娇儿被折腾了半宿才睡下。 第二天,随风在门口询问她是否要起身,姜娇儿困得头晕脑胀。 身旁的人却动了动,姜娇儿猛地反应过来,一脚将人踹下去! 沈鹤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委屈地看向姜娇儿:“夫人,你就不能温柔点?” “每次都用踹的,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瘫在你手里!” 姜娇儿一点也不被他迷惑,坐起身子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沈鹤又想爬上床,姜娇儿横出一条腿挡住他,“王小七!” 沈鹤忽然一愣,姜娇儿道:“你别忘了,昨晚你应该和王小七在一个榻上,做戏总要做全套,趁着她还没醒来,你赶紧过去。” 沈鹤一拍脑门,起身唤了随风进来伺候。 洗漱之后又换回了昨夜的衣衫,沈鹤才又绕道回倚翠阁的后窗。 他安排的人还留在那里,靠在墙角打着盹儿。 沈鹤脸色一变,一脚踹上去,小厮猛然惊醒:“王爷!” 沈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里面有动静吗?” 小厮挠了挠头,“小的是寅时才睡着的,在此之前没有其他动静。” 沈鹤看了他一眼,“待会儿再处置你。” 他说完翻窗进了屋,刚掀开床帘,沈鹤脸色猛地一变。 床上除了王小七之外,还有另一个男人! 沈鹤心道不妙,一个反手将男人拎起来。 男人还在昏睡之中,被猛地揪起,下意识地就扬拳。 沈鹤却先他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人给捆了。 他神色冷然:“你是谁?” 男人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看便是酒色过度之徒,眼光里更是流露出一股淫邪之色。 他脸上荡起笑容:“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风流川是也!” 风流川。 沈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个名字,他近日来如雷贯耳。 府衙内提到此人,更是头疼不已。 这个风流川,乃是近日极其嚣张的采花贼,琼州境内已经有许多少女妇人惨遭他的毒手。 只可惜此人擅长易容变装,府衙屡次派人捉拿都让他给跑了。 他嚣张肆意,在数次犯案之后,还要留下‘风流川’的名字。 沈鹤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颊,抬眸看了眼床上的女人,他是真没想到,风流川会采花采到自己府中来。 “可惜了。” 沈鹤扯了下嘴角,风流川愣了下:“可惜什么?爷爷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鹤轻呵:“还真是如你所愿。” 他示意小厮进来,“先将他关进柴房,不要声张。” 说着,沈鹤往他嘴里塞了团布料,待风流川被带走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唤人进来洗漱。 第721章 出谋划策要得宠 “听说了吗?倚翠阁那位昨儿个侍寝了!” “进府这么久,终于让她抓到机会了!” “侍寝?那岂不是以后都要骑到咱们头上来了?” “王妃可惨了,那位又救过王爷的性命,如今又得宠,万一要是再怀上个孩子,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 园子里,几个正在洒扫的婢女窃窃私语。 声音说不上小,但好在四周无人。 正说着话呢,就瞧见不远处一行人端着红绸段子盖住的托盘往倚翠阁去。 洒扫的婢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圈,连忙凑上去问:“好姐姐,这是打哪儿去啊?” “这里头可是什么新鲜玩意?” “去倚翠阁呢,这里头都是王爷吩咐送给姨娘的。” “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是些珠宝首饰,如今人家可是主子了!”赶去送东西的婢女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得了,不和你说了,我赶着去送东西呢。” “姐姐慢走。” 婢女匆忙跑回院子,“听见了吗?都赶着给倚翠阁送东西了,这以后咱们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 “可是王妃才是主子啊!”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偌大的王府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王爷!” “王爷宠幸谁,那谁便是主子,即便是王妃,若是日后不得宠了,那也不如倚翠阁那位。” 几个婢女说着收拾了东西,商量着如何去倚翠阁露面。 不远处,随风搀扶着姜娇儿往回走,脸色有些不佳,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姜娇儿,随风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咱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波了,如今整个王府都认为倚翠阁那位得宠了!” “要是王府下人都认为您失宠了,那岂不是乱了套?” 姜娇儿淡然一笑,朝着花园走去,随手摘了朵开的正艳的月季,“就是要这样才好。” “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不给她点甜头,怎么会让她得意忘形露出马脚呢?” 随风似懂非懂,“那府里这些谣言……” “随她们去吧,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能,若只是口头上的争论便无足轻重,若是有人敢使什么手段,那也正好当肃清王府了。” 姜娇儿想的很透彻,府中这些人里头并非全部都是自己人,若能趁着这个机会肃清一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倚翠阁。 王小七虽是从府衙出来的,舅舅也未曾苛待过她,可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珠宝首饰。 每一件都花样别致,令她爱不释手。 昨晚春风一夜,王爷雄风大展,活生生折腾了她半宿。 她到现在都还浑身酸疼。 虽说是有些受不住,可王小七一想到从此以后她便是王爷真正的女人,心里就忍不住窃喜。 “主子,厨房的王妈妈来了,说是给您准备了燕窝粥补补身子。” 王小七端足了架子,“让她进来。” 王妈妈盛着托盘进了屋,小心翼翼将那燕窝粥给她放在桌上。 王小七睨了她一眼,她可没忘记这位王妈妈以前爱讽刺她,说她山鸡成不了凤凰,每次院子里的婢女去厨房拿吃食,都要被刁难上一阵。 王小七挺直了后背,“把燕窝粥端上来。” 王妈妈连忙端上去,王小七接过碗尝了一口,将勺子一摔! “这燕窝都凉了!王妈妈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平日里给我吃剩下的饭菜也就罢了,如今你还敢给我喝凉的燕窝?” “我一定会如实告诉王爷的!” 王妈妈一听,满脸横肉颤了颤,面色骤然发白。 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主子恕罪,奴婢现在就去换一碗热的来。” 王小七还想刁难她,身边的丫鬟却碰了碰她。 王小七轻咳了声道:“算了,我也不是那不饶人的主儿,今天这件事就算了,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往后该如何做!” “是,多谢主子宽宏大量!” “行了,退下吧。”王小七摆摆手,看着人走远了,才端起燕窝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贵的东西就是好。 “主子,如今才侍寝一夜,王爷就上赶着给你送这么多东西。” “府上的这些下人们也都纷纷想来巴结您,咱们得好日子算是来了!” 王小七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可不?方才若不是你拉着我,我肯定要好生教训她一通!” “我一想到她平日里如何为难咱们,就恨不得抽她两耳光!” “不急于一时。” 丫鬟小声道:“主子,你想想这才第一次侍寝就能得到如此恩赐,若是王爷夜夜疼爱你,偏宠你,那整个王府不就你说了算?” 王小七何尝不想? 可毕竟她与王爷中间还有个王妃,人家可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 不是她说拆散就能拆散的。 “王妃毕竟是王妃,怎么都轮不到我做主的。”王小七抿紧嘴唇。 “是,可若是你怀上了孩子,那可就不一定了。” 丫鬟循循善诱:“如今这府里是王妃做主不错,咱也越不过去,可日后有了孩子呢?” “王爷又岂会真的一心一意疼爱她?温柔小意的是你,善解人意的是你,只要王妃多和王爷闹几次……” 丫鬟高深莫测:“这男人嘛,无非就喜欢温柔的女人,若是女人善妒,惹了他不快时间长了那边厌弃了。” “可怎么样才能让王妃和王爷闹起来?” 丫鬟俯身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 书房里。 姜娇儿听着随风的汇报,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真这么说?” “奴婢亲耳听见的,王妈妈说要不是想着王妃您的嘱咐,她差点就把那燕窝粥扑在那位脸上了!” 姜娇儿停下手里的笔,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荷包递给随风。 “王妈妈辛苦了,这是我的心意,你告诉她,这两天先委屈她一番。” “燕窝还得按时送,把人养得更矜贵些才行。” “是,奴婢明白。” 随风退了出去,姜娇儿看着手里的账簿,指尖轻轻点了点。 文会在即,她得想个什么法子吸引这些文人雅士好呢? 第722章 夜市 沈鹤进来的时候,姜娇儿正在纸上涂涂画画。 “这是什么?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他凑上去,顺势环抱住她。 姜娇儿扭了扭身子,“起开,你挡着我了。” 沈鹤摸了摸鼻子,松开手,抬了椅子坐在她身边。 姜娇儿三两下画完,举到他面前,“这叫夜市。” “夜市?这也不稀奇,还需要你画?” 沈鹤看了几眼,发觉她画的夜市倒是有些与众不同,但夜市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还值得她大费周章? 姜娇儿眉梢一扬,“这可不同。” “我打算将这一块地圈出来,打造成夜市街,只有晚上才摆摊,重新装点一番,只卖小吃。” “而且,必须是琼州特色!” “若有往来的百姓或是途经的旅客,进了琼州不知该选什么,夜晚该做什么,那便来这儿。” “在这儿一定能找到琼州的特色,如此一来,十传百,百传千,只要来过琼州者便都知道琼州有一条夜市街,全是琼州特色!” 沈鹤眉眼亮起来:“有点意思,而且,看你画的这地方装潢方式也很新颖,打算如何改造?” 姜娇儿来了兴致,洋洋洒洒说了一通,眉飞色舞,说到激动处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沈鹤忍不住凑上去抱她,狠狠在她唇上亲了口:“我家夫人真是聪慧过人!” “少占便宜!”姜娇儿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沈鹤环住她的腰,“画了这么久也累了,我替你揉揉手。” 他说着摸上她莹白如玉的手腕,沿着宽大的袖口往里钻。 柔滑的肌肤像绸缎般,令他流连忘返。 “夫人……” 沈鹤握住她的手腕,身子微微往前倾,姜娇儿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今晚可不行。” “为何?” “昨夜你才宠幸了王小七,按理说我应该妒忌才对,今夜应该与你吵闹一通,才不会留你在房内。” “做戏做全套,王爷。” 沈鹤脸一垮,“又来?” 姜娇儿笑吟吟望着他,腰身一扭,就往床榻边上走。 沈鹤疾步追上去,将人往床上一带,“要吵也得在床上吵。” 精壮火热的身躯压下来,姜娇儿伸脚就要踹他。 沈鹤却提前洞察她的心思,抓住那脚踝往前一拽,她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 “你别闹了,这会儿,你真的去倚翠阁。” “一会儿再去。”滚烫的吻落下来,堵住姜娇儿没说完的话。 …… 屋内红烛摇曳,暧昧的气味萦绕在房内。 姜娇儿软绵绵趴在床上,瞪他时,眼中都含着媚意,看得沈鹤心尖儿发颤。 他穿好了衣服,又忍不住凑上去吻她,“得给我留床,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娇儿轻哼,撇开头。 沈鹤给她倒了水来喂给她,小声地说:“一会儿下手轻点。” 姜娇儿点点头,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沈鹤脸上立刻印出五指来。 他跳起脚喊道:“你就是个妒妇!” “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若你连这点容人之心都没有,如何配得上王妃之位?” “滚出去!” 姜娇儿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听起来倒像是哭过似的。 随后,沈鹤气冲冲地离开了正院。 姜娇儿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口,润了润嗓子。 狗男人! 把她嗓子都弄哑了! 她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 倚翠阁里。 王小七早就收到了风声,沈鹤和姜娇儿因为她吵了一架,听说王爷都被赶出来了。 丫鬟连忙替她拾掇起来,一边叮嘱道:“如今王爷肯定在气头上,她越是善妒,你越是温柔,才能衬托出你的不同来。” 王小七点点头,“我知道的。” 等了小半会儿功夫,沈鹤才面带怒意赶来,一坐下便气得直灌茶水。 王小七上前安抚,沈鹤面色才稍稍好转。 “她简直不可理喻!不就因为我宠幸了你,便如此泼妇!” “她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让她高兴!” “今夜,本王留宿在你这儿。” 沈鹤话音落下,王小七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她扭着纤细的腰肢靠近他,窝进沈鹤的怀里,“王爷别气了,王妃也只是太爱你了。” “若是王爷不高兴,小七这里,永远都是王爷的归宿。” 沈鹤眉眼暗了暗,挑起她的下颌:“还是你最善解人意。” “熄灯吧。” 沈鹤示意,王小七轻咬着下唇,“王爷,非要熄灯吗?” 沈鹤脸色一沉,“本王不喜欢太亮了。” 王小七点点头,熄灭了灯就想去拉他,沈鹤却道:“你先去榻上替本王暖暖。” 王小七放下床帘,褪去衣衫钻进被子里,声音怯怯的:“王爷,妾准备好了。” 沈鹤身形一动,急切地扑了上去,一掌将她拍晕了…… …… 翌日。 沈鹤又给王小七送了很多珠宝首饰。 王小七收到之后格外高兴,听说正院那边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今日沈鹤从她院子里离开后并没有去军营,而是去了书房议事。 “主子,这会儿正是您表现的时候到了。” “如今王爷肯定心里不舒坦,若是您这时候去安抚王爷,他一定记着您的好。” 王小七眼眸微转,“你去帮我告诉王妈妈,让她准备一些吃食,我要给王爷送去。” 丫鬟连连点头,笑着跑离了院子。 王小七端着吃食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了从正院出来的姜娇儿。 她身后的随风也拎着一个食盒。 王小七骤然想起上一次的事情,脸色微变。 姜娇儿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拎着食盒就进了书房。 王小七连忙上前,紧随她身后。 两人同时进了书房,沈鹤冷着脸看了姜娇儿一眼。 王小七连忙道:“王爷,妾身给您准备了八珍糕和绿豆汤,开胃健脾,消火降气的。” 吸取上次的教训,王小七这次准备的份量绰绰有余。 姜娇儿冷笑着睨了她一眼,“王爷今日火气大,是该消消火,妾身也准备了些滋补的。” 沈鹤冷着脸,“放着吧。” 两人将东西放下,正欲离开,沈鹤不知想起什么,道:“小七,把绿豆汤端过来。” 闻言,在座的众人神色皆是古怪起来。 第723章 询问 姜娇儿脸色瞬间沉下来,王小七脸上露出一抹欣喜,连忙将绿豆汤端了过去。 沈鹤拿起来,作势要喝。 姜娇儿猛地瞪大眼,随后一把掀翻了王小七的八珍糕。 王小七身子一怔,神色颇为委屈。 姜娇儿狠狠剜了沈鹤一眼,“喝,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喝她的绿豆汤!” 说罢,姜娇儿拂袖而去。 沈鹤顿时气得不行,放下手里的绿豆汤指着姜娇儿的背影:“妒妇!你简直就是个妒妇!” 王小七泫泫欲泣,低垂着头看着脚尖,眼泪颗颗分明地滴落下来。 书房里的人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早有听闻王爷和王妃因为妾室的缘故闹了矛盾,没想到闹得如此厉害。 这王爷也不像是个宠妻灭妾的,怎么就把王妃惹成这样了? 王小七还低着头,沈鹤脸色十分难看,狠狠吸了口气后道:“你先出去吧。” 王小七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后,退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的刹那,她抹掉脸上的泪痕,嘴角扬起笑容。 …… 万汇居。 包厢里的园桌上坐着商会的几人,餐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几位莫要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姜娇儿示意,陪着几人喝了圈酒。 “王妃,不知道今日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 姜娇儿看了眼李掌柜,“我有样东西,想给诸位看看。” 她示意随风拿过图纸,随后递给众人,“这是本宫设计的夜市,还想劳请几位看看,是否可行。” “这方案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李掌柜接过了图纸,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姜娇儿的创意向来都是顶尖的,她总能弄出一些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只是每次她叫上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事儿,不是让他们出钱,就是让他们出力。 打从她和王爷来了琼州之后,琼州变化的确挺大,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也跟着姜娇儿赚了些钱,但是谁又经得住这一次两次地往外掏钱? 李掌柜想的,也是其他几位想的。 他们对视了眼,李掌柜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反而道:“王妃这是要准备弄个夜市?” 姜娇儿笑着点头,他又问道:“王妃这只给了一个图纸,没有将所需的银钱写上,我们也不好评判啊!” “毕竟这和银钱挂钩,总得知道消耗多少,多久回本,才能清楚这方案合不合适吧?” 姜娇儿环视几人,轻笑了声:“诸位,这笔生意不需要你们出钱,也不需要你们出力,更不需要你们参与。” “今日是本宫做东宴请诸位吃顿饭而已,这只是顺带劳请诸位看看,没有别的意思,莫要多想。” 这群老狐狸想什么,姜娇儿能不清楚? 一说到钱,他们这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细。 几人闻言对视,似乎在想着姜娇儿的话有几分可信。 真不要他们出钱,还把这图纸给他们看,就是为了让他们帮忙看看? “几位就跟我说说,这图纸上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姜娇儿放低姿态,给几位斟酒。 她这一举动,将几人吓了一跳:“娘娘,使不得。” “就是,哪儿能劳烦娘娘您啊。” 姜娇儿莞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一直到给几人都斟完酒后,她才笑盈盈地看着几人。 李掌柜咬了咬牙道:“娘娘的方案自然是好的,只是小人想问一句,娘娘是打算开夜市,那夜晚漆黑,如何才能让招牌更加显现?如何才能让众人知道这是夜市街呢?” 姜娇儿眼眸微微转动,低头看了眼图纸,恍然大悟。 她设计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疏忽了,可却始终都想不起来。 李掌柜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活在现代,城市霓虹闪烁,街道灯火通明,夜市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点缀,就能让人一目了然。 可这里是古代,没有灯光,没有电器,能使用的只有煤油灯和火烛。 姜娇儿垂眸深思了下,心中有了主意。 “李掌柜多谢提醒。” 既然没有电,没有灯,她就创造一条霓虹出来! “既然李掌柜也说了,那娘娘,小人也斗胆说两句。” “请讲。”姜娇儿颔首。 “娘娘这图纸上面写的是琼州夜市,既然打上了琼州二字,想必肯定这里头卖的东西要与咱们琼州有关,不知小人说的是否正确?” 姜娇儿点头:“蔡掌柜这话是一针见血。” 蔡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娘娘谬赞了,既然是琼州特色,那请问如何评定?” “娘娘说这夜市不需要我们参与,那敢问,可是要让琼州的百姓们参与进来?” 姜娇儿又点头,多看了蔡掌柜两眼。 她只给了一份图纸,他却通过图纸和她的几句话推敲出这么东西。 以往,她倒是没发现这蔡掌柜心思如此缜密。 “既然是要让百姓参与,那还得考虑到百姓是否愿意,如何让他们愿意,还要如何让他们制作出琼州特色。” 姜娇儿多看了蔡掌柜两眼,笑道:“蔡掌柜说的有道理,是本宫思虑不周,回去之后本宫再将这些完善一下。” “娘娘谦逊,小人说的这些,想必娘娘都已经想到了。” 姜娇儿勾唇,“确实,您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有想过,本宫也有了对策。” “但蔡掌柜能想到这些,本宫还是十分欣慰,您说的本宫也会多斟酌考虑。” “诸位,吃饭吧。” 一顿饭结束,几位掌柜吃饱喝足,离开了万汇居。 姜娇儿送走他们之后,吩咐随风道:“你派人去给我买灯笼,大灯笼小灯笼我都要,还要纸灯,各种各样的,越多越好。” 随风疑惑的问道:“娘娘,要这么多灯笼做什么?” “自然是打造夜市,李掌柜提醒了我,既然是要做琼州特色,那就要做的不一样。” “我要来琼州的人都一目了然地知道,这是咱们琼州的特色之地!” 姜娇儿胸有成竹,回到屋内,提笔在图纸上添下几笔。 随后又拿起朱砂印在手指上,在图纸上一点点印下痕迹。 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张夜市图,随着她的添加,瞬间光彩万丈! 第724章 让王爷惩治你们 正院。 姜娇儿忙了一天,属实有些疲惫。 听闻沈鹤今日在书房议事一日,连晚膳也没用。 王小七倒是去送了餐食,但他却没吃。 姜娇儿吩咐随风备了水,沐浴更衣之后,坐在铜镜前涂抹桂花油。 房门忽然被推开,沈鹤手里还拎着一沓文书。 “夫人,可有吃的?”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今儿个不是喝了绿豆汤?” 沈鹤顿时讪笑:“夫人,别打趣我了。” “绿豆汤可好喝?” 沈鹤连连摆手:“我可没喝。” “她的东西我怎么敢入口?再说了,我只吃夫人做的东西,今日那都是权宜之计。” 姜娇儿当然知道,轻哼了声,唤来随风:“去把菜端上来吧。” 随风掩着唇笑了下,疾步朝外走。 不一会儿,随风就端上了饭菜,都是新鲜热乎的。 沈鹤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问道:“今日去万汇居了?” 姜娇儿颔首,随风连忙道:“夫人都记挂着王爷呢,去一次万汇居都要给王爷备上您喜欢吃的膳食带回来。” 沈鹤脸上荡起笑容,“本王当然知道,最心疼本王的就是夫人。” “贫嘴。” 姜娇儿嗔了他一眼,“夜市那地你得给我批出来,我这几日就要开始动工了。” “城西那块废弃巷子是吧?” 她点头:“那处以前是谢家祠堂,后来谢家举家搬迁之后,这地方就空下来了。” “谢家将这宅邸卖给了官府,但因为这地方在城西,往来的人少,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废地。” “如今我废物利用,也算是物尽其用,帮琼州解决了一个难题。” 沈鹤眼眸转了转,“明日,我找人给你送去万汇居。” “好。”姜娇儿见他吃的也差不多了,递过茶水给他漱嘴,“还有,王小七那事儿你尽快解决了,想办法把她背后的人揪出来,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文会在即,我得赶着在文会之前把琼州这些事儿给弄出来。” “知道了,谨遵夫人吩咐。” 沈鹤含笑应道。 “别贫了,吃完就去倚翠阁吧。” 沈鹤眼睛一瞪,“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事儿我给你允了,你就要赶我走了?” 沈鹤一脸不情愿,说着就往床榻上一躺,把被子一裹朝着外面的随风喊道:“随风,给本王备水,本王要沐浴。”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你沐浴之后还是得去,说什么也得过去。” “今日才和我闹了一出,晚上就留宿在这儿,说得过去吗?” 沈鹤脸一垮,不情不愿道:“那我沐浴后再走,晚上你给我留被窝。” “知道啦。” …… 翌日。 姜娇儿带着三宝在花园里种花,沈小甜的花苗已经摘下去,每天都要过来施肥浇水。 沈云升和沈知宝两人也陪着她,给沈小甜充当苦力。 姜娇儿端着热茶,小口小口喝着,看着三宝勤勤恳恳地浇水施肥。 “娘亲,今日爹爹也不来陪我们吗?” 沈小甜忽然扬起小脸问她,眼中满是不高兴。 “爹爹有事要忙。”姜娇儿想了下回答。 “什么事,宠幸姨娘吗?”沈云升面色沉冷地接了句话。 姜娇儿顿时道:“云升,不可以这么说父亲。” “我说的是实话,如今府中还有谁不知道,爹爹已经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府里的下人都在说,他夜夜宿在倚翠阁,这是宠妻灭妾!” 沈云升越说脸色越沉,姜娇儿连忙道:“云升!不管如何那也是你父亲,他宠幸谁那是他的事情,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你们还小,其中有很多事情你们不清楚,未知全貌,不可置评,我希望你能明白。” 沈云升低下头,抿紧了嘴唇。 “娘亲,要不还是让我出马吧,我只要一根针下去,保证让她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勾引爹爹!” 沈小甜眯起眼,脸上明明在笑,却感觉她眼中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姜娇儿扶额,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小甜,不可以哦,你忘记娘亲和你说的话了?” “你手中的针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害人的。” 姜娇儿环视三人,“娘亲要告诉你们,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事情与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娘亲和父亲有我们自己的想法,你们不要因为眼前所看到的事情去责怪任何人,因为有时候……眼见也未必是事实。” 三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总感觉姜娇儿像是在给他们透露什么,可细细想来,又没有透露任何一点消息。 …… 王小七连续被宠幸了三晚,整个王府都传遍了。 她给沈鹤送绿豆汤的事情也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如今整个王府的下人们都在议论,说她手段了得,短短时间内就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说因为她,王妃王爷吵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得王爷连王妃颜面都不顾了。 这些话传到王小七耳朵里,她非但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感觉挺得意的。 遥想上一次,自己在书房里出了大糗,被王爷厌恶,可谁又能想得到这风水轮流,转的那么快? 这一次,被厌恶的是王妃! “王妃真可怜,被这么个小贱蹄子给算计了!” “可不是么?听说王爷还同意她进书房了,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吃了她带去的绿豆汤。” “王爷那是一点颜面都没留给王妃,气得王妃直接砸了她的东西!” “要我说,王爷现在就是一时识人不清,等新鲜劲头过了,就知道还是王妃好。” “毕竟是风风雨雨过来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个小贱蹄子惹了王妃不快?” “就是就是……” “我再怎么也是王爷的妾室,你一口一个小贱蹄子说谁呢?” 厨房门口,突兀的声音冒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王小七站在门口。 众人脸色双双一变,王小七道:“今日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给王爷!” “别吓唬我们,你只是一个妾室罢了,我们可都是王府的老人,王爷可不会因为你惩治我们的!” 第725章 按她的心意 王小七冷笑:“是吗?” “王爷都能为了我和王妃闹成这样,更何况是你们?” 王小七把玩着手指,看了眼新涂的丹蔻,“你们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吗?我得宠那是早晚的事儿,王爷如今只疼爱我,就算我成不了王妃,可我也能成为王府的主子!” “你们这群低贱的奴婢,以后也只会被我踩在脚下!” 众人脸色纷纷一变,王小七挑起眉梢:“等着吧,你们这群在背后乱嚼舌根的,都会挨处置的!” 王小七撂下狠话转身离开,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惶恐不安。 “她、她真会让王爷惩治咱们吗?” “要不,咱们去找王妃?” “怕什么?无非就是挨顿训斥罢了,我还不信王爷会为了她把咱们发卖了!” 有胆子大的鼓起了胸膛,虽然说的信誓旦旦,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怵。 谁都不知道王小七到底会不会告诉王爷,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真的为了她处置他们。 “不行,咱们得去找王妃,咱们可是向着王妃的,再说了,这内宅的事儿是王妃说了算!” 一行人商议着,匆匆跑去了正院找姜娇儿,想要让她帮忙。 可到了正院才知道,姜娇儿一大早就出门了,根本不在府内。 这下,众人可真慌了神。 …… 王小七带着丫鬟回到倚翠阁,丫鬟才开口道:“你今天这样,不是摆明了和王妃作对吗?” “这并不明智。” 王小七勾起嘴角:“我就是想知道,我和她在王爷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丫鬟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王小七是哪儿来的自信,不过是几天的宠幸罢了,就妄想与王妃相提并论? 就连她这个和王小七站在一边的人,都不认为王爷会因为王小七和王妃闹翻,她却觉得自己有能力? 丫鬟也不想打击王小七,索性住嘴。 王小七看她神色,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异想天开,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和王妃相比的,我只是想确定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这件事算是一个开端,如果王爷肯为了我惩治府里的下人,那就证明他心中有我。” “以后,我若诞下子嗣,也好筹谋打算。” 闻言,丫鬟松了口气:“你能想透彻就好,只是我觉着王爷未必肯因为这点小事而得罪王府里的下人,毕竟这是人心。” “所以才说他心里是否有我,若有我,不说惩治所有人,可至少愿意为我出头。” 王小七眯起眼,心里也有些紧张。 她只希望,这些日子的宠爱,不是虚无缥缈的。 王小七理了理裙摆,“走吧,咱们去见王爷。” 书房里。 王小七通红着眼眶,一滴泪从眼尾洇出。 本就是柔弱的菟丝花,这么一哭,更显得我见犹怜。 王小七抽抽噎噎的,将自己听见的话转述给沈鹤,抬手间擦拭脸上的泪痕,同时鬓边一缕发丝落下,整个人更加楚楚可怜。 “妾自知不敢与王妃相提并论,也知能做王爷的贱妾已经是妾的福气,承蒙王爷厚爱,承蒙王妃宽容,妾才有一席之地。” “可如今府中的下人都如此羞辱妾,以后妾还如何做人?妾还如何专心伺候王爷?” “但凡一日王爷留宿于倚翠阁,妾便要遭到下人羞辱耻笑……” 王小七说着,掀起裙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妾求王爷给妾做主!” 沈鹤揉了揉眉心,眼睫垂下时,眸色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看了眼哭的跟泪人儿似的王小七,脸上还带着倔强,抬起手道:“本王知道了。” “你的委屈,本王会为你讨回个公道。” “不过内宅之事是王妃做主,如何惩治这些私底下嚼舌根的奴才,也要与王妃商议。” “不过你放心,本王答应你,不会让你白白委屈的。” 王小七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妾就知道王爷是疼爱妾的,多谢王爷为妾做主。” 沈鹤笑了下,“回去吧。” 王小七扭捏几下,迈着莲步走向沈鹤,“王爷……今夜还来吗?” 她靠近的瞬间,沈鹤下意识往后退,身形刚动就想到不能暴露,又立马坐直了身子。 他板起脸道:“今夜就不过去了,不是说了,要找王妃商议?” 王小七脸上露出一抹失落,可旋即一想,沈鹤是为了自己才去找姜娇儿的,又转瞬露出了笑容。 “没事,王爷不来,妾也时时刻刻等着王爷。” …… “妾就知道王爷是疼爱妾的,多谢王爷为妾做主。” 万汇居里,随风有模有样的学着,逗得姜娇儿忍俊不禁。 “王妃您还有心思笑呢?如今人都骑到您头上来了!” 随风嘟起嘴,一脸不乐意。 姜娇儿眉梢上扬,“这不是挺好的吗?她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在王府的地位,那咱们就帮她一把。” “随风,把这个拿着,晚些时候给厨房的妈妈们送去。” 姜娇儿取下自己的荷包交给她,又转述了几句话,随风眼前一亮,连忙道:“明白。”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妥。” “对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告示一并贴出去。” 随风颔首,快步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之后,姜娇儿也离开了。 去了城西的谢家祠堂,如今那处已经焕然一新,工匠们正在往头顶挂着牌匾:琼州夜市街。 祠堂外的石雕大门她并没有改动,只是让人在上面刷了一层灰白色的漆,又改了牌匾,在两侧立了两尊石狮子。 石雕门的两边分别挂着红灯笼,灯笼上印着‘琼州’二字。 姜娇儿满意地点头,继续往里面走。 这祠堂十分宽敞,除了将几扇门拆除,将所有的路打通之外,几乎不用做任何改动。 她要的是一条宽敞无比的街道! 临近傍晚,姜娇儿才回到王府。 沈鹤早在屋里侯着她了,汤菜温了好几遍,瞧见姜娇儿回来,他连忙起身相迎,替她将披风挂在架子上。 第726章 夜市报名,一起奔小康! “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了趟城西,所以才回来晚了。” “孩子们呢?” “吃完饭回屋了,你坐着,我有话要和你说。” 姜娇儿挑眉:“是说今日王小七和厨房的事儿吧?”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事儿你怎么想?” 沈鹤笑了下,姜娇儿道:“她要什么给什么便是,我已经让随风去了,一会儿消息就能传出去。” “什么消息?”沈鹤愣了下。 “自然是王爷为了替她出头,惩治下人的消息。”姜娇儿似笑非笑。 沈鹤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必吧。” “还是要的,毕竟这会儿她正在兴头上,可不能让她这么快掉下来。” 沈鹤也不吭声了,给她盛了汤。 姜娇儿端起碗,小口小口喝着,“她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不过应该快了。” 沈鹤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沉了沉。 用完晚膳之后,沈鹤在正院里洗漱后,便准备就寝。 姜娇儿看他爬上榻,那眼瞪了他一下:“今晚……” “今晚我不去了。”沈鹤坐起来,将被子铺好,又下了床来到她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 “还是夫人的桂花油闻着舒服。”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沈鹤将下颌搁在她肩膀上,“今夜我不过去,我为了她,来求王妃处置后院,自然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姜娇儿跟着就笑了起来,转过身,眉梢上扬:“那你付出什么了?” “本王身强力壮,能付出的,当然只有我自己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鹤打横将她抱起,两人一同滚落在床榻上。 屋内红烛帐暖,娇声溢满,听得外面守夜的婢女们纷纷红了脸。 谁说王妃和王爷感情不好了? 这不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这要是感情不好,能传出这么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来? 正院里头一夜换了三次水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王小七一夜无眠,气得脸色发白。 “厨房那群妈妈们,每个人罚了半个月的月例,王爷对你的心意已经证明了,既然给了你好处,那肯定也要给王妃好处的。” “今夜宿在王妃正院,也是情理之中的。”丫鬟语气淡淡,“你要想稳固自己的位置,就要想如何诞下子嗣。” 王小七咬着下唇:“我知道了。” …… 晨辉光芒。 深秋时节天气逐渐转凉,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放晴,像是在昭告着今日是个好日子。 城中前面的告示栏里贴着一张告示,百姓将告示栏围堵的水泄不通。 “王府圈地筹办夜市,若有想做生意者,皆可去万汇居报名!” “夜市便是晚间集市是吧?谁大晚上的,会出来做生意啊?这王府在想什么?” “谁知道呢,总之每个摊位每月只要十五文的租金,这等划算的买卖,谁不想去?” “多少?十五文?”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声,“不可能吧?就这普通集市上的摊位,每月都要一钱银子呢!” “王府收咱十五文?会不会还有其他什么赋税啊?” “不知道啊,咱去问问。” “就是,反正万汇居在报名,咱就过去看看,当凑个热闹!” 一行人说着,成群结伴地朝着万汇居赶去。 今日万汇居歇业一日,门口摆放了一张桌子,随风坐在跟前,旁边立着一个告示:夜市报名处! “这是夜市报名处吗?” 随风点点头,“你是要报名吗?” “对对,反正才十五文,我愿意试试!” 随风看了他一眼,“请稍等一下。” 她说着朝屋内走去,姜娇儿随着她一道出来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有百姓认出她来,纷纷喊道:“王妃!十五文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这夜市是干啥的啊?” 姜娇儿环视众人一圈,示意随风坐下,然后抬起手来:“诸位,请安静。” “相信诸位已经看到告示了,也很好奇这夜市到底是做什么的,今日本宫便与诸位解释,诸位可要仔细听清楚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琼州需要发展,咱们琼州即将举行文会,将会有不少文人学士前来,我们要共同打造琼州,让前来琼州的人都记住咱们琼州的特色。” “这个特色,不仅仅是包含了吃食,也包含了一些手工手作,只要是能彰显咱们琼州风采的,都算特色!” “海鱼算吗?” 有人高喝一声,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姜娇儿也不恼,笑着道:“海鱼不算,但若你能将海鱼制作成外面人没吃过的特色,就算!” “王妃,按照你这么说,那咱岂不是可以将你万汇居的特色菜,都搬到摊贩上去了?” 姜娇儿看了眼说话的人,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的确可以如此做,甚至可以不止一家,也就是说哪怕你们卖的是和万汇居同一种吃食也无所谓。” “都算咱琼州特色,但万汇居卖的也不仅仅是特色,还有服务,这点是你们带不走的。” “那十五文,是真的吗?” “如假包换,每月只要十五文摊费,不会额外收取其他费用,也不会收取其他赋税,但有一点需要提前说明。” “每年会递增十五文,一年一签,也就是说一旦你决定报名开始加入夜市做生意,那么将与王府签订一份契约,必须做满一年,一年之后若你不做了,那便可以取消契约。” “若是还想继续做下去,那就需要缴纳三十文,第二年以此类推。” 众人交头接耳,人群中议论纷纷。 十五文钱对于家家户户来说都不算多,除了街上乞讨者,几乎每人都能掏出十五文来。 而且这十五文是怎么着都能在一个月里赚回来的,这不是摆明了在送钱吗? 这种好事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妃,这么好的买卖,你一点钱不赚就给我们做,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圈套吧?” 姜娇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王府创建琼州诸位也看见了,迄今为止,我们并没有做任何一点对不起百姓的事吧?” “我们所做的,只是希望诸位都能吃饱穿暖,不求我们琼州百姓人人富贵,只求我们琼州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第727章 夜市开张 “咱们一起奔小康!” 众人虽然不明白这个奔小康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姜娇儿激昂慷慨的声音,也不由激动起来。 “好!奔小康!” “奔小康!相信王妃!” 姜娇儿笑着点头,又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不过刚才的话我得纠正一下,不是人人都能拿到这个摊位的,这个摊位是有限制的。” “我需要的是能做出琼州特色的人,这个特色,方才我已经解释了,就不再多说。” “接下来,如果诸位觉得自己能做到的,就请到这边来报名吧。” 姜娇儿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旁边的随风立马接话道:“诸位这边来吧,有手艺的带上你的手艺过来,有厨艺的就跟着去万汇居后厨,做出一份特色菜或者小食来。” …… 一整天,姜娇儿忙得不可开交,回到王府的时候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从天明时分忙到天黑,姜娇儿累得都快虚脱了。 尤其是维持秩序和解释,更是让她嗓子都快说哑了。 姜娇儿是真没想到,琼州百姓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做出来的琼州特色连她都忍不住惊讶三分。 “快给我捏捏。”姜娇儿趴在罗汉床上,指使着沈鹤,“手都快断了。” “我是真没想到,报名的人如此多!” “我听说了,今天整个琼州城的百姓都去你的万汇居了。” 沈鹤笑了起来,“不过十五文,真能回本吗?” 姜娇儿瞬间支棱起来:“当然!” 她坐起身,给沈鹤算了笔帐出来。 建造夜市并没有花费太多工钱,夜市里的位置也是大小不一的,十五文只是一个噱头,是属于最小的摊位。 地段越好,摊位越大,价格自然也就越高。 当然,这价格也不会超出一百文,是在百姓能负担得起的情况下加价。 按照平均数来计算,他们会在第二个月开始纯利收入。 而且姜娇儿已经计算过,她会用三年时间让琼州百姓奔赴小康! 第一年是甜头,参与夜市的摊贩们都能赚钱。 家家户户都有了收入,尝到了甜头,第二年自然会续约。 第三年开始,各家各户都会稳赚。 三年时间,琼州必然会发展起来,来琼州的人会络绎不绝,夜市的生意也只会好,不会差。 夜市赚钱,他们摊位费赚小钱,百姓赚大钱。 只有琼州的百姓好了,琼州才会好,他们也会更好! 这也是姜娇儿不让商会插手夜市的原因。 听完姜娇儿解释,沈鹤眼中迸发出一股亮光,“夫人,真是聪慧!” “别顾着夸我了,我聪慧,也要百姓们拿得出实力来。” “我第一次发现,咱们琼州百姓如此有能力,你猜今日我吃了些什么?” “什么?”沈鹤颇有兴趣的问道,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腌鱼,盐过的贝,晒干的瑶柱,还有铁板烤鱼……这些随便拿出一样来,都是咱们琼州的特色!” 琼州靠海,百姓们大多靠捕鱼出海为生,富人家不存在屯粮一说,可穷人打捞一次却要吃上许久,为了延缓食物坏掉,保持新鲜,他们想尽了办法储存。 也是没想到,曾经用来省口粮的手段,有朝一日竟能赚钱! 沈鹤弯唇浅笑:“我也没见识过,改明儿等夜市开了,夫人带我去尝尝。” “好。”姜娇儿颔首应下。 “对了,还有这个!”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布料算不上好,但绣工别致,绣的是琼州海景。 缩小版的宏观图,看起来却十分别致。 “我打算长期收购她的手帕,作为赠送礼。如此以来,每个抵达琼州的人都能收到一份小礼物,既凸显了琼州的特色,又彰显了我们的心意。” “而且,她能绣制的还不止如此,还有扇面、衣裳等,是不是很有新意?” 沈鹤颔首:“确实挺别致,但新意谈不上,毕竟只要是懂绣工的都能仿照。” 姜娇儿却摆手:“那不一样,万事需要开头,她便是那个开头者。” “就如同万汇居一样,千千万万的酒楼数不胜数,可总有个领头者,后面的也只是效仿,众人认准的也就是这老字号。” “是!” …… 夜市很快建造完成。 摊贩们各就各位,当夜幕来临,整条街道都亮起了红灯。 各个摊贩前都用了红色灯笼做为点缀,让人一目了然。 道路两旁,五彩斑斓的彩色纸灯笼将整条路照映的清晰明了。 街道热闹,人群络绎不绝,摊贩们卖力吆喝,一片繁荣。 姜娇儿和沈鹤走在夜市中,两人都买了些特色品尝,味道不错。 对于琼州百姓而言,这也算新鲜,更别提外来的游客了。 夜市开业第一天,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几乎每个小摊贩都挣了钱,姜娇儿知道这样的生意会永久长存。 虽然以后未必夜夜如今日,但只要琼州的百姓们想到吃食和特色,就会来到此地。 她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实景比图纸上看起来还要更加繁华,尤其是添上了这些红灯笼之后,整个夜市都显得生机勃勃。” 沈鹤拉着她的手走在人群中,满眼赞赏。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手打造的!” “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更好的点子,我想要打造一个网红海景区!” “网红?那是什么?” 沈鹤一脸疑惑,姜娇儿讪笑了声,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景区!” “咱琼州靠海,但却有很多人连真正的海都没见识过,咱们可以扩展领域,划一圈地出来供游客玩乐。” “这想法不错……” 二人漫步在夜市间,耳边喧声不断,是摊贩们卖力的吆喝声音。 周遭人群络绎不绝,走走看看,十分热闹。 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透着一片喜气洋洋,这仿佛像是过年了。 姜娇儿想,这若是除夕夜,不知道得多热闹。 二人买了些零嘴和特色小吃带回府中,分给三宝和随风及院里的婢女小厮们。 正院里欢声笑语不断,尤其是那一声声的“谢谢王妃”,更是传到了隔壁的倚翠阁。 第728章 被打断的好事 正院里的欢声笑语持续到后半夜,王小七听说昨晚沈鹤和姜娇儿携手逛夜市,回来的时候还给正院里每人都带了礼物。 王小七心里格外不是滋味,沈鹤已经两天没有到倚翠阁来见她了。 这两天,他都陪着姜娇儿吗? 王小七咬着下唇,眼中露出一抹不甘。 “来人!”她冲着屋外大喊,丫鬟急忙进了屋。 “知道王爷今日在哪儿吗?” “在书房。”丫鬟连忙回答。 王小七朝着铜镜里看了眼,取掉头上的发钗,然后朝着丫鬟低语了几句。 丫鬟微微颔首,王小七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泪眼盈盈地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外。 姜娇儿刚给沈鹤送完茶水点心,出来就看见朝这边赶的王小七。 随风眉头一皱,语气不悦:“怎么哪儿都能碰见她?” “王妃,要不我留在这儿盯着她?” 姜娇儿摆手,“她来找王爷的,就留给王爷去应付吧。” 她笑了下,拉着随风离开了书房。 不远处的王小七自然也看到了姜娇儿离去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才走到书房门口。 “我要见王爷。” 她对门口的小厮说。 小厮看了她一眼,眼中透着几分不屑,可随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说:“你稍等。” 他说着进了书房通报,然后拉开了门,侧身让开:“你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你。” 王小七点头,进去的时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王爷!” 王小七哽咽着进屋,沈鹤坐在书桌前,眸色淡淡掠过她。 “出什么事了?” “王爷,你要替妾身做主啊!” 沈鹤揉了揉眉心,“你别顾着哭,说出了什么事。” “如今天气都这么冷了,妾身院子里却连炭火盆子都没有。” 王小七边说边落泪:“内院之事都是王妃在管,管事的就连婢女都有炭火盆子,可我却没有,这分明就是……” 王小七哽咽着,话留三分。 沈鹤眸色渐渐冷下:“你是想说王妃故意为难你,吩咐下面的人不给你炭火盆子?” 王小七愣了一下,顿了顿:“也、也可能是王妃忽略了……” 沈鹤抬起手,打断她:“不管是忽略还是故意,这件事总归是王妃的不是,你回去吧,一会儿就有人给你送炭火盆子过去。” 王小七点点头,轻咬着下唇:“王爷……” “还有事?” “王爷今夜来倚翠阁吗?” 沈鹤抿紧嘴唇,“到时候看吧。” “行了,你先出去吧,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王小七颔首,有些失望地离开了书房。 沈鹤坐在书桌前,面色透着几分难看。 一个炭火盆子都要特意找到他来告状,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状况。 沈鹤感觉自己耐心告罄,王小七的事情必须要尽早处理了! …… 是夜。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随风将窗户关了个严实,又点燃了火炉子,屋子里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姜娇儿洗漱之后,坐在书桌前画着图,沈鹤进来的时候带了重重的寒气。 一推门,屋内的热气都消散了大半,冷得姜娇儿浑身一颤。 沈鹤连忙将门关上,双手凑到火炉子前烤了烤,“这天太冷了,在外面待一会儿,感觉都能给人冻僵了。” 他凑到姜娇儿身边,“你还在研究这个网红海景?” 她点头:“你刚才倒是提醒了我,这个天这么冷,看海的人或许会减少,但若是冰雕呢?” “冰雕?” 姜娇儿眼眸亮闪闪的,“没错,顺应时节的网红海景,冬季和夏季都会有不一样的风景,是不是很有意思?” “确实。”沈鹤赞同,“不过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他说着话凑过来紧挨着她,一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腰身摩挲。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起开!” “今天,王小七去书房找你了吧?” “这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什么算账,算什么账?我应付她……那不都是你教导的吗?” 沈鹤耍无赖,一个劲儿往她身上靠,“夫人,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可都是乖乖听从你的安排。” “别贫了。”姜娇儿好笑地望着他,只要自己说一句,他就有无数句话等着她。 “那咱们……”沈鹤眉梢上扬,双手已经托住了她的腰。 姜娇儿眉眼婉转,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沈鹤一把将人抱起往床榻走去。 浓情蜜意。 姜娇儿主动仰头吻他,热情又主动,让沈鹤动情不已。 他浑身轻颤着,双手拨弄着她衣襟前的系带,滚烫的手掌触摸到冰冷肌肤的时候,两人同时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 沈鹤低头亲吻她。 倏地,门外响起随风的声音:“王爷、王妃,刘神医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要见王爷。” 两人双双一怔。 沈鹤低下头亲吻她,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伴随着他微微的喘气声:“别理他,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姜娇儿眼底情欲褪去大半,伸手推了推他:“刘南星很少会来打扰咱们,他来找你,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更何况外面风吹得这么大,又这么冷,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侯着?” 沈鹤不情不愿的支起身子,她抚摸他的脸:“好啦,咱们又不是只有今日,明日后日都可以,而且你早点忙完早点回来继续……” 沈鹤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套上外衫,认命地朝外走去。 这种时候被破坏了兴致,待会儿也没有念头继续了。 这刘南星,最好是有非常要紧的事! 沈鹤狠狠咬了咬牙,带着怒气拉开了房门。 “王爷。” 刘南星一见他,便面色凝重起来。 沈鹤见他神色不对,也收起了情绪。 “出什么事了?” “王爷,那个人……有情况了!” 沈鹤瞳孔猛地一缩! 沈鹤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拽着刘南星道:“走。” 昏暗的房间里,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屋内。 在房间的角落处,躺着一个男人,脸上透着羸弱的白,眼眸中映射着一股淫邪之气。 沈鹤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扣住他的手腕,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沉冷! “果然如此。” 第729章 有法子搞到钱 沈鹤站起身子,踢了踢躺着的人。 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是你啊!” 沈鹤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几天还愉快吗?” 地上的男人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嚣张,反而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鹤不说话。 这人便是之前被沈鹤抓起来的采花贼。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是你这几天夜夜春宵的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沈鹤冷笑了声,那天晚上,原本他是留着小厮在外面看守王小七的,没想到被这采花贼占了便宜。 睡一次也是睡,睡两次也是睡,索性他顺水推舟将这采花贼留下来做他的‘替身’。 “什么意思?”采花贼一脸疑惑。 “你夜夜春宵的女人身上带着毒,和她欢好的次数越多,你中毒就越深。” “当然,你也不用恐慌,目前为止这毒也没有别的副作用,只是会让你内力尽失而已。” 闻言,采花贼瞬间瞪大了眼。 “这还叫没别的副作用?!” 他就说怎么感觉这几天总是力不从心,而且总感觉内力使不出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采花贼瞪着沈鹤:“妈的!你可真不是人啊!” “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心甘情愿把自己女人推给别人睡的!” “老子已经够穷凶恶极的了,做了这么多奸邪的事儿,可跟你一比,我他妈的觉得我简直善良!” “你这种人,真的就该遭……” 采花贼话还没说完,嘴里就多了一块布条。 沈鹤冷冷看着他,轻拍他的脸颊:“少说点废话。” “留着你还有用,否则你早就被我送入大牢了。” 风流川呜呜叫着,一双眼恶狠狠瞪着沈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用喊叫声,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沈鹤也懒得理他,侧眸看向刘南星道:“已经可以证明他体内的毒了,你拿他练手解毒吧,只要人不死,就可以一直用。” 说完,风流川瞳孔狠狠一颤,嘴里发出更惨烈的叫声。 沈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刘南星蹲下身子,探上他的脉搏,声音轻轻地:“你放心啊,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轻轻的,减轻你的痛苦……” …… 沈鹤回到正院的时候,姜娇儿已经睡着了。 屋外寒气森重,沈鹤在火炉子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爬上床。 一觉到天明。 沈鹤醒来的时候,姜娇儿已经让随风准备好了早膳。 今日沈鹤要去军营巡视,还要商议青县的事情。 如今青县的灾情已经得到缓解,重建也在进行,所支出的财库以及灾情的情况他都必须得了如指掌。 沈鹤喝着粥,姜娇儿说道:“我昨天跟你说的海景网红那事儿,你觉着如何?” “可行是可行,但是要修建一个网红海景,应该要耗费不少钱财吧?” 沈鹤叹了口气:“如今你才花了钱改造夜市,本钱是收回来了,可盈利还没见着。” “青县的事情你也知道,财库款项大部分要往青县方向走。” 沈鹤放下勺子,“要不缓缓?” “我有法子能搞到钱,这个计划是稳赚不赔的,只要发展起来,我们琼州只会越来越好!” 沈鹤垂眸沉思了下,“你怎么搞到钱?” “我打算宴请商会的掌柜们,还有几大家族的人。”姜娇儿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 沈鹤眼前一亮,不由地笑出了声。 …… 万汇居。 包厢里,商会的几位掌柜看着几大家族的人,有些木讷地眨了眨眼。 “几位也是收到王妃请柬来的?” “那不然呢?”回应他的是陈家公子,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几位掌柜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对劲。 上一次王妃宴请他们的时候,可没有请这些人。 这次多了几位大家族的人,王妃这是想干嘛?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姜娇儿带着随风来了。 “诸位都到了,看来是本宫来晚了,诸位莫要客气,随意些。” 姜娇儿示意众人动筷,说话间,自己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谁也不敢先揣摩王妃的心思。 姜娇儿颇为沉得住气,她知道这些人心里或多或少存着疑虑,可他们不问自己,绝不先开口。 一顿饭吃的沉闷,有人受不住先开了口:“王妃那夜市……听说现在的生意如火如荼。” “生意是好,我去看过,家中小辈成天都爱往夜市去,说每天都有新鲜玩意!” “要说这夜市图,之前我们也看过呢,王妃,这夜市能有今天,我们也算功不可没吧?” 姜娇儿看了眼说话的程掌柜,笑道:“夜市能有今天岂止是你们,整个琼州百姓都功不可没!” 她这话一出,程掌柜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 “王妃之前说要带我们赚钱,夜市这么好的生意也没说让我们参与,如今王妃是赚得盆满钵满了,我们却只能巴巴儿望着。” “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旁边的人接话道:“那夜市摊,每月租金只收十五文,赚钱的可不是王妃,是那些百姓!” 大家都知道夜市能赚钱,但王妃却只收十五文的租金,哪个正经商人会这么做? 把大头利润让给别人,自己只要保本就行。 她分明就是不会做生意! 就这样的人,还做他们商会的领头呢? 说话的人,眸色中透着嘲弄,似笑非笑地盯着姜娇儿。 姜娇儿抿了抿唇,听出对方话中的讽刺,也不吭声。 她端起茶杯,浅呷了口茶。 “王妃你是故意的吧?” 姜娇儿挑眉:“程掌柜是什么意思?” “那夜市明明可以赚大钱,却只收十五文,王妃当初还不同意我们插手,是怕我们把钱给挣走了吧?” “这话说的可笑,本宫若怕你们把钱挣走了,当初也就不会创办商会了。” “当初本宫承诺过,有钱大家一起赚。” 姜娇儿环视众人:“这句话,本宫从未忘过!” “至于为什么不让你们参与夜市,你们可以认为本宫不会赚钱,也可以有其他想法,但本宫只想告诉你们,因为本宫太了解你们了!” 第730章 带你们挣大钱 姜娇儿冷笑:“夜市于你们而言只是赚钱的商机,提高租金,压榨百姓,自然能够让你们赚足够,可百姓们呢?” “于他们而言,那是生活,本宫不仅仅是商会的龙头,更是王妃!是琼州百姓的依靠!” 姜娇儿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了。 姜娇儿环视众人,语气缓和下来:“几位难道不想知道,本宫今日找你们来是为何吗?” 几人对视,抿唇不语。 程掌柜试探着问道:“王妃何意?” “我知道夜市的事情,你们或多或少心里都不舒坦,觉着本宫没有带你们参与进来。” “本宫说了夜市那是小钱,就算让你们参与也无非是把租金拔高,亏的是百姓,百姓一旦亏了,生意自然也就黄了。” “本宫现在有个计划,带你们赚大钱,就是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赚。” 姜娇儿环视众人,程掌柜率先开口:“王妃请说。” 程掌柜一说完,后面的人也都跟着点头望着姜娇儿。 她顺势拿出自己的图纸,“这个计划,叫做网红海景!” 姜娇儿开始讲解,众人认真听着,越听眼睛越亮。 这听起来,可比夜市赚太多了! “王妃,这租金怎么算?” 姜娇儿眉梢一挑,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十两?” 有人惊呼,可旋即想了想倒也觉得能理解。 毕竟这和夜市可不同,租金高一点也能理解。 姜娇儿轻笑:“不是二十两,是两百两,一个月。” “两百两?”众人惊呼,眼中皆是透着一抹惊讶。 姜娇儿颔首:“诸位没听错,这租金就是两百两一个月,本宫保证,诸位能在一个月内回本。” “开什么玩笑?” 在场的人低声议论起来,看向姜娇儿的目光也逐渐不友善。 他们觉得姜娇儿疯了,想钱想疯了! 夜市这么赚钱的计划,她才只要十五文钱的租金,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让他们参与,却要他们参与到这种充满了风险的计划来! 这个所谓的网红海景计划,一个铺子就要两百两,天差地别,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王妃,这租金能不能再少一些?” “这和夜市相差太多了!” 姜娇儿摇头:“不能,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这个计划和夜市截然不同,夜市出入不需要门票,网红海景却是要的。” “两百两已经很低了,而且本宫保证一个月内能让你们回本。” “保证?怎么保证?” “王妃,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你整个儿属实是漫天要价!” 程掌柜冷哼出声:“你这个项目乍一听确实不错,可我刚才细细想了想,里面简直是漏洞百出!” 姜娇儿眸色逐渐冷下。 程掌柜却毫无察觉,一脸轻蔑道:“王妃,琼州靠海,你的项目处处围绕着海边,琼州的百姓都生活在海边,对这个所谓景点并没有多新鲜。” “不过就是海,谁人都见识过,如此一来,去的人能有几个?” “就是啊,程掌柜说的没错,就算一开始图新鲜吸引了大部分人前去,可后面呢?也只能成为荒原之地罢了。” “而且就算做游客生意,等这文会结束之后,又有几个人会来咱们琼州?” “王妃说的一个月内回本,只怕是诓骗我们的谎言罢了!” 程掌柜冷哼,姜娇儿的脸色已经沉得发黑。 “王妃投入到夜市的钱不少,现在又开展另外的计划,是想用我们的钱去补夜市的亏空,还是打算用这笔钱来做这个计划?” 姜娇儿狠狠一拍桌:“程掌柜的,你莫要太过分!” “扪心自问,本宫何时诓骗过你们?本宫带着你们也挣了不少钱吧?若不是赚的多,你们现在还能衣冠楚楚地站在这儿指责本宫?” 姜娇儿气势全开,众人纷纷噤声,一个个面色多有难看。 “可……我们的钱也是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姜娇儿眸色沉冷,“无碍。” “本宫是信任诸位才向诸位提出这个计划,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本宫也不会勉强任何人!” “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今日是诸位自己不愿的,他日若是见了红利眼红,又诋毁本宫或是做出什么事情,可别怪本宫不给诸位留情面!” “诸位,莫要后悔!” “呵,我陈家绝不后悔。” “我们也是!” 姜娇儿见几人信誓旦旦,也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到这儿吧。”她说着就要起身。 “娘娘留步!” 忽然,一直没有出声过的蔡家公子开了口。 他与秦家和陈家对视了眼,随后说道:“娘娘,我们三家愿意参与。” 姜娇儿眉梢一挑,“你们可想好了?不会觉得我是拿你们的钱在养夜市,更不是在填补亏空?” “万一赔本了,也不在乎?” 蔡公子看了眼旁边的两人,郑重地点头。 “娘娘,我们深思熟虑过才做的决定,我们三家都相信娘娘。” 蔡公子说话时余光瞥向旁边的人,“若不是娘娘,我们琼州也不会越来越好,娘娘之前带我们赚了大钱,这两百两,于我们三家来说也不是天文数字。” “不论盈亏,我们就当做是回报娘娘了,若赚了就当我们的福气好,若是亏了,就当给娘娘卖个人情,怎么算,其实我们都不亏的。” 蔡公子这话说的漂亮,令人听着心里也舒坦。 姜娇儿面色缓和,点点头看向三人,三人立马将钱奉上。 “你们的眼光不会错的,本宫向你们保证,这个计划一定挣钱!”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就是笑得有几分牵强。 其实他们仨也觉得这事儿没谱,毕竟一个月两百两,一年下来也是两千四百俩,这数字拆开倒是不多,但这一年要亏损这么多出去,换谁都会心疼的。 只是他们想卖姜娇儿一个情分,希望日后王府有好事能,头一个想着他们。 姜娇儿收了钱,先行离开。 蔡、秦、陈三家却还坐着没动。 程掌柜冲着仨人笑:“蔡公子,您觉着这项目稳赚吗?” 第731章 王爷病了 蔡海脸色透着几分难看,冷冷瞥了他一眼。 程掌柜顿时笑了起来:“您也觉得不赚钱是吧?非但不赚钱,这项目还赔钱!” “明知赔钱却还要参与,蔡公子啊,你们仨的目的太明显了。” 程掌柜冷嘲热讽着,三人脸上瞬间难看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不过就是程家的一条走狗罢了,攀上了这艘大船,真以为就能航海了?” “我是走狗,三位又是什么?大家别五十步笑百步。” 程掌柜双手一摊,“说实在的,我确实看不上她,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礼义廉耻放在哪儿去了?” “误打误撞挣了点钱,还真以为自己有头脑了。” “住口!”蔡海低喝:“程掌柜,这话你有能耐当着王妃的面再说一次,看你这颗脑袋还留不留得住!” 程掌柜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倏地沉下,闭嘴不言。 他自个儿倒是无所谓,但要是真怪罪下来,程家也逃不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口快,让程家跟着遭罪。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不管怎么说,如今商会的龙头还是王妃,这个项目赔钱还是挣钱都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参与的只有蔡、陈、秦三家,人家也不差这点钱。” 陈掌柜轻嗤:“说的也是,总归赔钱的不是我们,心疼个什么劲儿。” “行了,咱们走吧。” 陈掌柜说着起身离开了包厢,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三人坐在原位没动。 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蔡海,更是又气又恼。 “你们说这项目真能挣钱吗?” “之前挣不挣我是一点不关心,反正咱们也没指望,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但现在……” 蔡海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我现在真希望王妃没骗我们,这项目一定要挣钱,让我们能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 姜娇儿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下午。 她从万汇居给沈鹤带了糕点,沈鹤今日去了军营,没那么快会回来,她便让随风将糕点送去厨房,等沈鹤回来再热一热。 “娘娘,王爷好像在府中。” “在府中?他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娇儿笑了笑,“那正好,我去寻他,顺便将糕点带过去。” 随风颔首,姜娇儿刚走出没几步,就见沈鹤身边的小厮匆匆跑来:“娘娘,王爷晕倒了!” 她脸色一变:“怎么会晕倒?王爷人在哪儿?” “在书房。”小厮一边带路,一边说道:“今日王爷回府早,说是感觉身体不舒服,有气无力提不起劲,便提早回来了。” “然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小人也没敢打扰,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动静,小人进去就看见王爷倒在书房里面。” “小人没敢惊动其他人,把王爷扶到榻上后,就来寻您了。” 姜娇儿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随风,去找刘南星过来。” 姜娇儿跟着小厮进了书房,沈鹤已经醒来,半坐在榻上揉着脑袋。 “让你担心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晕倒了?” 沈鹤笑了下:“也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吧。” 姜娇儿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凑过去低声问道:“你不会真和王小七……” “说什么呢?”沈鹤眼睛一瞪:“我是那种人吗?” “我就是累着了!你也不心疼心疼我,就光想着我和其他女人有染。” 姜娇儿摸了摸鼻子,也觉着自己有些过分了。 “那等刘南星来了再说吧。” 随风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刘南星过来了。 刘南星诊脉之后也说没什么,就是太累了,让沈鹤多多休息。 可姜娇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看着沈鹤松松垮垮的衣襟,软绵绵靠在她身上,眉宇间透着疲惫,眼圈乌黑泛青,她满心的疑惑也消散了。 “我从万汇居给你带了糕点,你要不要吃点?” 沈鹤点头,姜娇儿便吩咐随风把东西拿过来。 “你们都出去吧,这儿有本宫就行了。”姜娇儿扬手,众人纷纷退下。 沈鹤靠在她身上,不住地揉着脑袋。 “吃吧,我特意吩咐人给你做的。” 沈鹤软绵绵f地看她,“夫人,喂我。”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别跟我来这套,你又不是手断了。” 沈鹤委委屈屈道:“我就是身体不舒服,我知道我手没断,就是想你多疼疼我。” “就不能看在我不舒服的份上,宠我一回吗?” 姜娇儿叹了口气,端起盘子将糕点喂给他。 沈鹤满意地笑了起来。 “夫人,想喝水。” 姜娇儿又端过水来喂给他,沈鹤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后,便靠着姜娇儿沉沉睡去。 姜娇儿看着他熟睡,将被褥替他盖好,随后轻声离开。 原本以为沈鹤这只是没休息好引起的,隔天就会好转,可第二天沈鹤却又一次晕倒在书房。 这可吓坏了姜娇儿。 她又找了刘南星询问,可刘南星还是说他没有任何问题。 沈鹤自个儿也说就是太劳累了,说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他休沐了两日,状态却始终没有好转,姜娇儿一直守着他,倒是没再晕倒,只是今天使不上劲儿,明天吃不下饭的。 姜娇儿也不知道沈鹤这是怎么了,查不出病因来,急得她直直上火。 姜娇儿让刘南星给沈鹤开了几副调养的药,每天按时煎给他喝,沈鹤一开始还坚持自己没问题,后来在姜娇儿的威逼利诱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苦药。 姜娇儿正着急着沈鹤的病因,心情颇为不好,王小七却在这时候上门来说要见沈鹤。 接连几天都没见到沈鹤,王小七听说他一直都在正院里住着,她觉着是姜娇儿把人给扣下,不让沈鹤来找她。 王小七就想亲自见见沈鹤,只要他见到了自己,定然会来找她的。 王小七信誓旦旦地来到正院,可却听说沈鹤病了。 她一面庆幸,一面却担忧。 庆幸的是,他并非是被姜娇儿扣住了不来见她,担忧的是他的病情。 “王妃,我要见王爷!” 第732章 王小七吃教训 外面吵吵嚷嚷,姜娇儿账本都看不清净。 她顺着窗户望去,依稀见得一个人影,唤来随风询问才知是王小七在外面吵闹。 揉了揉眉心,姜娇儿耐着性子道:“你去告诉她,王爷身体抱恙,让她改日再来。” 随风应声出门,不多会儿又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恼羞,跺了跺脚:“娘娘,她不肯离开!说非要见王爷。” 沈鹤在偏屋里休息,好不容易才睡下,姜娇儿不想让王小七把他吵醒,心中有些不悦。 “她愿意等便让她等着,告诉她莫要吵闹,她若愿意便去偏厅侯着,给她茶水备着。” 姜娇儿思索了下,朝随风说道。 如今明面上头,王小七到底是沈鹤宠爱的妾室,她也不愿意自己头顶落下个苛待的名声。 随风颔首,又去传了次话。 王小七还是没听劝,站在那院子中嚷嚷,非要见沈鹤。 姜娇儿不理会她,她便破口喊道:“王妃,我知道你不喜我,可也不能强逼着王爷不见我!” “我也没想过要与王妃你争宠,我只是想要见一见王爷!” 王小七的声音源源不断从外面传来。 姜娇儿眉头直跳,将手里的账簿往桌上一摔,起身朝外走去。 王小七一脸倨傲,看见姜娇儿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姜娇儿面色沉冷,王小七红唇微张,刚要开口,她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王小七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让院子里洒扫的婢女和小厮纷纷愣住,甚至停下手里的活,朝着这边看来。 王小七更是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她捂着脸,楞楞看着姜娇儿。 “你、你敢打我?” “本宫有何不敢?” “王小七,你不过是王府妾室,竟敢在本宫面前一口一个我!本宫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与本宫争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宫争宠?简直是大言不惭!” 姜娇儿眉眼狠厉,淬冰般的目光落在王小七身上,令她不寒而栗。 “本宫好言相劝让你去偏厅等候,你却说本宫不让你见王爷,你明知王爷身体抱恙却还在此处大声嚷嚷,打扰王爷静休!” “今日本宫就做一回恶毒的当家主母,随风将她给本宫赶出去!不得本宫吩咐,不得踏入正院一步!” 姜娇儿话音落下的瞬间,随风已经扯着她的手臂走到了正院门口。 王小七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大喊:“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随风!”姜娇儿低喝,随风顺手捂住她的嘴,将人拽出了正院大门。 随后将门一关,生生将王小七关在了门外。 世界一片清净,姜娇儿瞬间舒坦了。 …… 王小七被赶出正院的事情,没有一炷香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要说最舒坦的,还得是厨房那干人等。 因为王小七的缘故,他们被白白扣了一个月的月例,心里早就记恨上了王小七。 听说王小七被打了一耳光,还被赶出了正院,厨房的人乐得拍手直笑。 “我就说,咱们王妃绝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 “王妃不是不惩治,只是还没到时候!” “这下心里可舒坦了,王爷病了,这次看谁给她出头!”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王妃也挺不容易的,一边要维持王府,一边又要顾着王爷,就拿之前扣我们月例的事儿来说,王妃就挺为难的。” “王爷下了令扣我们月例,王妃不得不照做啊,结果又私底下用自己的私库给我们补贴。” “王妃心善,我们只要记得谁是主子就行!” 众人对视了眼,纷纷笑了起来。 大约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厨房中午的时候给正院送了午餐,还特意给姜娇儿准备了一份当归鸡汤。 明明这生病的人是沈鹤,补身体的人却是她。 姜娇儿觉着奇怪,随风却掩着唇笑:“王妈妈说这不是拿王府银子买的,是他们厨房的人掏腰包给您买的。” “您替她们教训了王小七,她们感激着。” 姜娇儿讪笑了下,“我也不是替她们教训,主要是王小七太烦人了,你同王妈妈他们说一声,下次不用如此。” 姜娇儿这边不仅饭食是热的,还多了一份鸡汤。 而倚翠阁那边,送去的饭食都已经凉掉了。 这个天气,荤腥上面的油都凝固成白色乳状,看起来透着几分恶心。 王小七脸色十分难看,一把掀翻了桌子。 “好好好,如今是人人都敢在我头上欺负我!” “今日挨了一耳光就罢了,毕竟那是王妃,可厨房这等下作婢子,也敢骑在我头上?” “冷饭冷菜糊弄我?我还没失宠呢!” 王小七气得不轻,在屋子里乱砸了一通,来回踱步自言自语。 “这是怎么了?” “发这么大脾气,是谁招惹你了?” 王小七在屋内发火,院子里的婢女小厮们都不敢上前,只能去找她身边的大丫鬟来。 丫鬟进来就看见满地狼藉,瞬间吓了一跳。 王小七一见道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滚落,“你可一定要帮我,我不能失宠,我绝对不能失宠!” 王小七拽着她的手,将今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道来。 丫鬟闻言,惊呼出声:“你说王爷病了?” “是啊。” “只可惜我没见到他,已经病了好几天了,那贱女人也不让我去见王爷……” 王小七咬牙切齿,一脸愤恨,却没注意到丫鬟眼中闪过的精芒。 “你别不出声,你快给我想想办法,我怎么才能见到王爷?” 丫鬟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今日,你不该贸然去正院惹王妃不快,这步棋走错了,想见王爷自然不可能。” 王小七瞪大眼睛,丫鬟拍了拍她的手:“不过你也不用着急,静观其变即可。” “就这样?”王小七将信将疑。 “那不然呢?如今你得罪了王妃,再去正院只会更加让她不快,与其如此,h倒不如乖巧一段时间,让她放松警惕。” 王小七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对了主子,您今日也没吃什么东西,城西开了间果脯铺子,我去给您买点吧?” 王小七现在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摆摆手:“你随意吧。” 丫鬟应声,朝着院外的人交待几句后,便从后院离开了王府。 第733章 沈鹤装病被抓包 姜娇儿忙着筹备网红海景,虽然设计图已经画好,但要实施起来还是没那么容易,各方面的细节都需要注意。 沈鹤身体抱恙,已经好几天没去军营了,每天都由军营的副官将折子带回来给他审阅。 王小七挨了她训斥的事情,沈鹤也知道,明面上他虽然宠爱着王小七,可事实上姜娇儿真处置了她,沈鹤也是不会说半句话的。 内宅之事向来由主母做主,这放在任何内宅里,都是挑不出毛病的。 姜娇儿和沈鹤,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卧房,互不干扰,各自处理着各自的事。 萨娜来的时候,姜娇儿刚把账目算清。 萧衡回来了,萨娜便将孩子交由他带。 “这会儿怎么过来了?”姜娇儿起身相迎,萨娜四下看了看,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有情况了。” “你是说蛊虫?” 萨娜颔首:“大约是在两天前,种在王小七身体里的蛊虫有了异动,我这两天都盯着王小七,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身边那个丫鬟……” 萨娜顿了顿:“我瞧见她出府了,一路跟着她去了城郊,有个蒙面人与她接头,给了她一包药,我怀疑那便是王小七身体里的毒。” 姜娇儿闻言,眸色渐渐冷下。 她朝着身旁瞥了眼,随风连忙道:“奴婢去查。” “萨娜,辛苦你了。”她握住萨娜的手,“蛊虫的事儿你替我盯着就行,有什么情况和我说便是,无须亲自去查。” 萨娜点点头,“我下次尽早将消息给你。” “既然都来了,那便留下用午膳。” 萨娜摆手:“不了,我得回院里去,萧衡那人带孩子,我总归不放心。” 姜娇儿知道她心系孩子,也不强留。 送萨娜出去,姜娇儿脸色就沉了下来。 王小七身边那个丫鬟到底什么来历?一边给王小七下药,一边又与外面的人往来。 她是打算利用王小七对付沈鹤,还是另有目的? 姜娇儿揉了揉额头,思路有些混乱,脑子里像是有一条宽敞的道路,却被迷雾遮住。 这团雾将前路遮挡得严实,她根本看不清目的地在何处,也找不到方向。 厨房将午膳送过来的时候,随风也刚好回来。 “主子,萨娜说的那个人我没查到,但我发现了一件事……挺奇怪的。” “那丫鬟进王府之前,以前有个随从一直跟在她身边,进了王炳府中之后,那随从就消失了。” “我今儿顺着线索查了下,这随从在城东买了处宅子,三进三出的宅子!” 姜娇儿眉梢一挑,“三进三出,大手笔啊。”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正是蹊跷之处,而且那随从离开之后,一直无所事事。” 姜娇儿美眸婉转,“也就是说那随从是靠丫鬟养着的?” “应该是吧。”随风应的不太确定。 姜娇儿抿唇,“继续查,把那个随从的事儿给挖出来。” “看看他和那丫鬟到底是什么关系!” 随风应声。 “娘娘,厨房那边把午膳送来了,奴婢去叫王爷用膳?” “不用,我亲自送过去。” 姜娇儿寻思着沈鹤身体不适,便不让他多走动,自己将餐食送去,还能和他说说王小七的事儿。 拎着食盒姜娇儿来了书房,门口的小厮见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连忙就要去通报。 姜娇儿一把摁住他,“不用了,我就是来给王爷送餐食的。” “我自个儿进去就是。” “娘娘,可是……” “怎么?今日也无人来府中议事,王爷的书房,本宫还进不得了?” 小厮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半个字。 姜娇儿没理会他,径直推门而入。 屋子里,一股熟悉的香气飘来。 姜娇儿视线一转,刚好对上沈鹤那双无措的双眸。 他坐在火炉子前,手里拿着啃掉半个的鸡腿,唇边沾满了油渍。 他神色飞扬,哪有半点没胃口的样子? 精神抖擞的不能再抖擞,哪里像是不适的模样? 电光火石间,姜娇儿便反应了过来。 他在装病! 沈鹤手里的鸡腿已经放不下去,他张了张嘴,“夫人,我就是饿了……” “是吗?”姜娇儿冷笑:“我记得今儿早晨你才说你身体不舒服,没有胃口,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就胃口大开了?” “还有昨儿,你说你吃不下油腻荤腥,我特意让万汇居的厨子给你做了一桌素斋。” “沈鹤,你这精神状态半点不像是不好!” 姜娇儿眯起眼,声音渐冷:“你在骗我!” “不是的夫人,你听我解释。” 沈鹤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鸡腿,一边擦手一边朝姜娇儿走来。 “夫人,我……” “你根本没有身体不适!”姜娇儿气得不轻,拎起拳头砸在他身上。 这几天来,她日日伺候沈鹤,端茶送饭,事无巨细,就怕他不舒服。 她担心的不行,见他不好,怕他是中了王小七的毒,整天盯着刘南星给他治病。 她日日夜夜的担心,结果到头来,他却是装的! 姜娇儿怎能不生气? 她红着眼眶瞪着沈鹤,沈鹤急坏了,抓着她捶打的双腕,“我错了夫人,我不是东西,我骗你!” “我就是想你担心我,多在乎我一点,你打我骂我都行。” 姜娇儿挣脱开双手,狠狠剜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沈鹤苦笑着扶额,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惹恼了姜娇儿。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沈鹤抿了抿唇,“还能怎么办,本王只能负荆请罪。” 沈鹤没想到自己玩脱了,他只是想借此事,多让姜娇儿怜惜他一些,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这下好了,非但没让她多心疼些,反而还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沈鹤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哄她。 沈鹤没过多会儿,换身了干净的衣裳回到卧房,却不见姜娇儿踪影。 一打听才知道,姜娇儿从书房一离开,就直接出府去了。 沈鹤这下犯了难,人都不在府中了,他还怎么认错啊? 他自然知道姜娇儿是去了万汇居,这会儿沈鹤倒也不敢贸然跟去,只怕更加惹恼她。 思来想去,沈鹤也只能乖乖坐在卧房里等着。 第734章 准备试营业! 姜娇儿忙到傍晚才回来。 沈鹤让小厨房将菜热了又热,饿着肚子等着她回来一同用膳。 好不容易等到姜娇儿回来,沈鹤却连人影都没看到。 只有随风,站在门口讪笑着说:“王爷,娘娘已经在万汇居吃过了。” “娘娘说您自个儿吃吧,您最近身体虚弱的紧,一个人多吃点补补身子。” 沈鹤脸色一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满桌的饭菜,心头顿时哀嚎了声。 不是!他已经不虚弱了!不生病了啊! 可随风没听见他内心的咆哮,也没看他的脸色,转身便离开了。 沈鹤最后也没吃两口就让人撤了,撤了之后他便一直在屋内等着姜娇儿。 等到夜色漆黑,也不见她有动静,沈鹤便巴巴地跑到厢房。 随风就站在门口侯着呢,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僵硬着脸说:“王爷,王妃说了,您身子不好,她最近事儿多繁忙,怕打扰了您休息,从今儿起就分房睡。” 一听要分房,沈鹤如临大敌。 “夫人,你听我解释啊,我是有苦衷的。”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 沈鹤推开随风就要冲进去,随风也不阻拦,他怎么推那房门都推不开。 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沈鹤站在门口垂头丧气。 “爹爹,别喊了,娘亲是不会搭理你的。” 一旁的窗户开了小口,露出三张可爱的脸蛋。 沈知宝眼中闪烁着光亮,一本正经和沈鹤对话。 “爹爹是骗子,撒谎骗娘亲。”沈小甜吐了吐舌头。 “爹爹不该如此伤娘亲的心,娘亲说你身体不好,不宜在此久留,还是赶紧回屋吧。” “若是身子再垮了,娘亲也没辙了。” 沈云升紧绷着小脸劝说,语气里却满是嘲讽。 沈鹤是有苦说不出啊! 自己不仅被夫人嫌弃,还被三个孩子嘲讽。 沈鹤摸了摸鼻子,看着三宝将窗户关上,只得叹气转身。 独守空房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沈鹤这都是自找的。 卧房里。 姜娇儿身侧躺着三个孩子,听见沈鹤离开的动静,才将房门的锁给打开。 沈小甜眨了眨眼,“娘亲,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爹爹啊?” “再熬他一段时间,让他多吃些苦头!” 姜娇儿俏皮一笑,“敢骗我就要承受好后果,得让他吃够教训才行。” 沈小甜似懂非懂的点头,沈云升却在旁边道:“娘亲做的没错,这次的事情是爹爹不对,不该骗人。” 姜娇儿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脸,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不管如何,三个孩子总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 沈鹤以为姜娇儿这气,生个几天便消了。 他到时候再去认错,好生说道说道原委,再一番装可怜扮柔弱必能让她心软。 可沈鹤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姜娇儿是铁了心要收拾他。 整整半个月,不论沈鹤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予理会! 不是今儿个在忙,就是明个儿没空。 沈鹤日日守在房门口,见到人也要被她冷嘲热讽两句,不仅如此,就连三宝也要趁机嘲讽他几下。 沈鹤这日子过得憋屈,心里琢磨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说什么也要找回男人的尊严来! 姜娇儿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一开始只是想收拾沈鹤,小惩大诫,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不能诓骗自己。 这气也没多长时间,姜娇儿到后来压根儿就不气了,是真抽不出空来搭理他。 这半个月来,她都在忙着网红海景的事情,分身乏术。 蔡、秦、陈三家旁敲侧击询问了多次,姜娇儿都没给回应,三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今日特意在万汇居组了局,让她过去。 姜娇儿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蔡、秦、陈三家其实没有请商会的人,但还是有些不请自来的,等着看姜娇儿的笑话。 譬如,程掌柜。 半个月时间,投进去的钱不少,可半点没听见动静声。 那夜市,不到半个月就修建好了,一个月内就开始做营生了,到他们这儿……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倒不是心疼那两百两,主要是三家也怕姜娇儿这计划走不通了。 钱是小事,面子是大事! “王妃。”众人齐声唤道。 姜娇儿示意众人坐下,程掌柜一刻也稳不住,就开口道:“今日我们就是来问问王妃,那网红海景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算算日子也过了半个月了,这么久都没见着成效,不会是这个计划行不通了吧?” 程掌柜说话间,故意瞥了眼蔡海,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就令人厌恶。 “程掌柜这话说的稀奇,这网红海景的设计图也给诸位看过了,规模颇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说行不通的不知道是何意?是指望着本宫做赔本买卖?” 姜娇儿故意怼回去,程掌柜抿了抿唇:“小人不敢,小人也是关心王妃。” 姜娇儿轻笑:“那倒是本宫误会了。” “既然今儿人都到齐了,那本宫也说个好消息给诸位,网红海景已经打造完毕,即将会进行试营业,不过有些细节的地方还需要调整。” “本宫决定一边营业,一边修建,两不耽误,免得有些人认为这个计划行不通了。” “已经修建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蔡、秦、陈三家。 蔡海一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妃肯定不会食言!” 蔡海扭头看向旁边两人,两人也都是满脸欣喜。 姜娇儿微微颔首:“过两日,我会派人去各位府上,与你们商议商铺的位置以及游玩项目。” 她环视众人,“本宫说过,只要听从本宫的计划,必定会让你们挣钱!” 三人起身,连忙道谢。 姜娇儿和三人一离开包厢,里面瞬间叫嚣了起来。 “呵,得意什么?就算修建好了,也未必能挣钱!” “就是啊,这么快就建造好的地方,能有什么出色之处?” “要我看不过是班门弄斧,糊弄人的罢了!” 一个个义愤填膺,脸上布满了嫉妒。 第735章 发传单 姜娇儿手里的东西准备好之后,单独约了三家到王府里来。 书房里面堆积了成沓的小册子,令人无处下脚。 蔡海看着满屋的册子,嘴角抽了抽,站在门口往里面望,却不敢往里走。 “随风,把东西挪开,给他们腾个位置!” 姜娇儿话音落下,随风立马照做,将放在椅子上的册子腾在地上,三人才勉强坐下。 “娘娘,这些是……” “这些是你们要用的。” 姜娇儿拿出一份递给他们,“这叫旅游攻略,前来网红海景玩的游客们只要看了这册子,就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游玩项目,路线该如何走。” 三人连连点头:“娘娘考虑得真周到。” “你们一家带一摞回去,抓紧时间找人发了。” “发了?”蔡海有些懵。 “发传单,就是找个小厮站在街边,发给百姓们,记住态度要恭敬,脸上要带笑容,人家不要就算了,不要硬塞。” “发的时候要记得喊口号,口号是:琼州特色,网红海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三家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姜娇儿说完传单的事情,就拿出一份大地图给三人,“目前为止大项目有三个,出海游玩、沙地和篝火晚会,你们从中挑选,最好是根据各家的实际情况。” “你们信任本宫,本宫也不会辜负你们,这三个项目是这里面收益最大的项目,也是最好的地段!” 三人对视了眼,在姜娇儿的解释下,分别了解了三个项目的内容。 随后,陈家选了沙地,秦家选了篝火晚会,蔡家选了出海项目,但由于这天气寒冷,姜娇儿特意多给了他一个住宿。 不过这个住宿是需要蔡家自己修建的,姜娇儿不会资助半分。 三人带着自己的项目离开,当天下午姜娇儿就听说满大街都是宣传网红海景的。 几乎一天时间,整个琼州百姓都知道,在琼州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特色——网红海景! 姜娇儿顺势开始推出年票、通票等打包购票打折的方法,年票价格最划算,虽然一次性掏的银子多了些,但却花的很值。 不仅随时可以去游玩,有免排队的特权,进入旅游区后还会送一份午餐。 通票只有一次,但所有项目都包含在内,不需要另外给钱。 各种各样的打折方式一出,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纷纷跃跃欲试。 网红海景正式开始试营业,第一天便人满为患。 家家户户都开始讨论网红海景,姜娇儿在这时候推出了一个‘过年打折’的计划,也就是说,过年的时候只要携带小孩去游玩的,门票一律七折! 而且,现在就可以开始预购票,现在预购还可以再优惠! 项目一出,网红海景的门票数额一售而空,甚至还排到了年后。 试营业中效果都如此斐然,引得不少人瞩目,更有不少人找到王府来,想要参与网红海景项目,想要进入里面做生意。 姜娇儿并非来者不拒,想要进入网红海景做生意,还要看对方做什么营生,如果只是普通的瓜子花生茶,那没有必要。 因为想要入网红海景,租金需给三百两! 短短几日功夫,网红海景光是门票费就赚了千两,看得随风咋舌不已。 “夫人真厉害,要说这经商第一人,非夫人莫属!” 沈鹤跟着随风进了屋,厚着脸皮站在她跟前笑。 姜娇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自说自话:“如今满琼州都在议论这网红海景,去过的人都叫好,没去过的人都好奇。” “我听下属们说,现在只要说到去哪儿游玩,必是网红海景!” “我们夫人可真是厉害!” 沈鹤竖起大拇指,姜娇儿白了他一眼,“马屁拍完了?” 沈鹤讪笑:“这不算马屁,这是真话。” “王爷可说错了,咱们可是亏了好多钱呢。”随风嘟着嘴,“要不是夫人非要弄什么打折,咱们现在挣的可不止这点!” 随风嘟囔,沈鹤睨了她一眼,“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出去,我和王妃有话说。” 随风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见姜娇儿没反驳,幽幽退出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门给二人关上了。 “夫人,都半个多月了,能不能不生我气了?” 沈鹤说话间上手抱住她,姜娇儿这次倒是没推开他。 其实她早就消气了,只是这段时间太忙,所以才没顾得上他。 沈鹤见她没拒绝,得寸进尺,将姜娇儿从椅子上抱到他腿上,“夫人,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骗你,我也知道错了,我只是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还骗我?”姜娇儿侧眸,“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怕我担心却装病糊弄我,你觉得说得通吗?” 沈鹤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可还记得,王小七被采花贼给玷污那夜?” “人不是已经抓起来了么?” 沈鹤摇头:“人被我扣下了,这事儿没惊动其他人,那天晚上王小七以为是我,后面几次也都以为是我,事实上还是那采花贼。” 姜娇儿听得一头雾水,“这和你装病有什么关系?” “毒。”沈鹤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一个字。 “王小七身上的毒已经在采花贼身上显现了,所以为了做戏全套,我也得装作中毒,但我得不知道那是毒,所以只能说自己身体不适。” 姜娇儿眉头一皱,“那采花贼……如今什么反应?” “内力尽失,浑身无力,面容虚浮,刘南星诊脉之后,发现毒素已经进入经脉。” “此毒,武功越高者,越容易毒发!” 姜娇儿倒吸了口气,“如此严重之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她伸手打在沈鹤身上,脸色涨得通红。 沈鹤连忙抓住她的手,将人圈在怀里,“我就是怕你担心,怕你生气所以才没敢说实话,才装病来着,想要瞒过王小七。” “夫人我错了,我下次绝不胡来,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鹤凑近她,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面颊上。 第736章 游玩网红海景 姜娇儿伸手推了推他,沈鹤滚烫的身躯压下来,温柔小意的喊着:“娇儿,娇儿。” 姜娇儿脸色通红,身子软的一塌糊涂。 “我们都这么久没有亲热了,你就没想我?” 沈鹤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在她耳边小声地询问,姜娇儿羞于回答,闭上了眼。 他却不肯罢休,掐着她的腰,逼着她睁眼回答。 姜娇儿微微喘着气,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猛地一下翻身坐在他身上,俯身堵住了他的唇。 …… 翌日。 沈鹤一夜折腾,恨不得将这半个月欠缺的都给补回来。 姜娇儿被他折腾的腰酸背疼在床上瘫着起不来,沈鹤却精神抖擞地去了府衙。 屋外寒风呼啸,风吹动树枝哗哗作响,姜娇儿将被子拉高,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娘亲!” “娘亲!” “娘亲!” 三个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拍打着房门,随风替三宝开了门,三个孩子一窝蜂扑到床上。 寒风呼呼往被窝里灌,姜娇儿被冷得直哆嗦,缓缓睁开眼。 三宝扑闪着大眼,“娘亲,我们想出去玩。” “去哪儿啊?” “去网红海景!”三宝异口同声。 姜娇儿裹着被子坐起来,门口的随风露出半个脑袋:“娘娘,奴婢也想去。” 姜娇儿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晌午了,咱们这会儿过去正好,还能在里面吃顿午饭。” 姜娇儿看着三宝,“行,咱们收拾收拾,去网红海景!” 三宝欢呼雀跃。 如今这网红海景是琼州一大特色,琼州本地人人宣扬,作为创建者的姜娇儿却一次没去过。 想来也是,外面人人称赞,三宝早就眼馋了。 拾掇好之后,姜娇儿便带着随风和三宝前往网红海景。 网红海景在海边,是姜娇儿集合了游乐园和度假村的结合体,入门口处需要购票,有工作人员守在门口检票。 检票口排起长龙,人工检票的速度的确不如机器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们。 “娘亲,我们应该先去哪儿玩啊?”沈小甜眨巴着大眼。 “你们想先去哪儿?” 三宝对视一眼,“都行!” “那咱们就挨个玩。”姜娇儿摸了摸三宝的脑袋,带着三个孩子和随风先去了风景看台看海。 风景台的设置在高处,是为了方便害怕大海却又期待没见过大海的人而特意设置的。 站在高处可以看到海面激荡,那容纳万物的蓝,一涨一退,都透着无尽包容的温柔。 然后又带着三个孩子和随风去坐了船,感受捕鱼。 这个项目特别有意思,姜娇儿利用了周围渔民捕鱼出海这点,提供了一个出海游玩的项目,渔民们可以在捕鱼时载客,带着游客们看海,顺带将捕上来的鱼卖给来玩的游客。 若有远方而来的客人想要带走,就采用腌制的方式给他们打包带走。 在沿途上,还有专门卖腌鱼的小摊贩。 三宝、随风和姜娇儿站在渔船上,海风呼啸而来,冻得人发颤,空气里湿濡一片,当渔船开过,海面激荡起白色浪花时,偶尔有鱼群翻越滚动。 三宝欢呼大叫,小脸儿都湿乎乎的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几人跟着渔船出了趟海,下船的时候,才哆嗦了起来,姜娇儿从渔民手里买了几条新鲜的鱼。 这天本就寒冷,再经海风这么一吹,潮湿不说还更冻得慌。 “走,咱们去烤烤火。” “这里面还有烤火呢?”随风瞪大了眼。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当然,这可是专门为冬天设置的避寒屋。” 姜娇儿领着几人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树屋,全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门口有帘子遮住。 有帘子遮起来的地方代表里面有人,无遮挡的地方证明里面无人。 姜娇儿领着三宝进了其中一个木屋,里面有一个火架和炭盆,火架旁边放着火折子和一个架子,架子上摆满了调料和一些食材。 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初乳。 “一个树屋是三十文钱,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免费的,除了初乳需要额外加钱。” “一份初乳是六十文,请问是否需要?” 姜娇儿掏了钱,要了三分初乳,又让对方换了个大的烤罐过来。 随风已经将火生好,从海面上买来的鱼剖掉内脏之后,直接放在火架子上烤,调料一应俱全。 姜娇儿则将拿来的牛乳倒进罐子里,加了茶叶和糖,还有玫瑰花、茉莉花和红枣枸杞,放在烤架上温着。 没过多久,木屋里就传来阵阵飘香。 奶罐里面漂浮起一层奶皮子,香甜的气息溢出,令人食指大动。 五人都是没有用午膳的,这会儿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两杯烤奶下肚,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随后一人一条鱼,鲜香烹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味蕾。 吃饱喝足,五人都不太想动弹,就窝在木屋里头烤着火,望着外面的景色。 树屋的设置就是专程用来给游玩累的游客们休息的地方,大家可以在这里烤烤火,坐下来喝喝奶茶,吃点东西。 出海一趟打捞回来的鱼,在这里就可以吃掉,不用担心带回去会坏掉。 这里的调料一应俱全,若是不会烤鱼烤奶,还有专人为你服务。 除了初乳和一些额外的东西需要收费之外,其他的都是免费的。 而购买年票和通票的人则可以免费享受。 树屋价格本身不贵,人人都能负担得起,再加上周到的服务,只会让人觉得物超所值。 更何况,所有的都是游客自愿,没有强买强卖。 除了出海游玩和树屋之外,还有烧烤,沙地和篝火晚会,三宝去玩了沙地,沙地里的沙不是普通的泥沙,而是海沙,具有黏性,可以搭建成各式各样。 姜娇儿还免费提供了各类图纸,指导小孩子们如何堆建,当然也可以自行发挥。 至于这篝火晚会,他们就没参加了。 因为要赶回王府用晚膳,只能下一次再来。 姜娇儿没告诉他们,其实篝火晚会才是重头戏。 第737章 后悔莫及 当夜幕降临,天空之中会放起孔明灯,众人许愿祈祷,漫天的孔明灯会将天色染红,格外好看。 篝火晚会上,会组织大家一起跳舞,一起观看表演,还有各种珍馐佳肴给游客品尝。 天空黯淡下来的时候,周围会挂起高高的红灯笼,周遭一片鲜红明亮。 道路两旁会点起煤油灯,虽不算明亮,却是莹莹烛光,有一种森林之中萤火虫飞扬的感觉。 但这篝火晚会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必须在人数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开启。 如果人数偏少,今夜将不举行篝火晚会。 这也算姜娇儿的一个小心机。 有体验过的游客再次前来时,就会拉上更多的人,只有这样才满足篝火晚会的条件。 一传十,十传百,网红海景自然也就出名了。 游玩一圈下来,虽然没有把各个项目体验一遍,但三宝也很满足了。 就连随风都说:“难怪这么多人购买年票,这一次怎么玩的尽兴啊?娘娘,我下次也还要去!” 姜娇儿点头,笑呵呵答应下来。 五人回了王府,游玩了一天,都累的不行。 姜娇儿洗漱完之后就睡下了,沈鹤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 一觉睡到天明,沈鹤又早早去了府衙。 …… 网红海景的生意越来越好,试营业之后,不足之处微做调整,便正式开始营业。 一经开放,人满为患。 去过的,没去过的,都纷纷前去了。 之前买了年票的,这会儿是占了大便宜,年票特权便是可以享受众多服务,一应免费。 蔡、陈、秦三家分别入驻了‘出海游玩、’‘沙地项目’和‘篝火晚会’蔡家还多了一个住宿,蔡家在姜娇儿的帮助下修建了一间客栈,整个网红海景里,仅此一家。 景区门票便宜,里面的消费也都是自愿的,几乎人人都负担的起。 若不想消费的便只买门票,进去之后游玩便是,里面也有很多免费项目和景点观看。 来玩的游客络绎不绝,百姓们也都根据自己的条件消费。 但网红海景里面有太多东西是他们没见过的,因为新鲜,所以想要尝试。 在价格公道的前提下,偶尔奢侈一次,也并非不可。 几乎每天,景区都是爆满,更有大户人家天天都去,就为了将里面能玩的玩个遍。 还有宠溺孩子的,购买了年票,日日带着孩子去里面堆沙子。 短短几天时间,三家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什么一个月两百两租金? 按照这种程度,就是再给他们加上一百两,一个月里也能赚回来! 而姜娇儿自个儿,也赚得满满当当。 从景区送来的银子,装满了一个盘子,白花花的银两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鹤回来的时候,看见桌上那堆积成山的银两,足足吓了一跳! “这、这都是景区赚的?” 姜娇儿笑吟吟望着他:“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这么多?” 沈鹤眼中布满了惊讶,“这还只是景区的,若是加上夜市的……” 沈鹤是知道姜娇儿会赚钱的,但没想到这个项目能赚这么多。 “不管是网红景点还是夜市,亦或者是万汇居,我们都是要上税的,王爷,今年的赋税可以解琼州的燃眉之急了吧?” 沈鹤颔首,岂止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简直就是帮了他大忙! “夫人真厉害。”沈鹤瞧着眼红,这白花花的银子若都是琼州的财库,那不知道该多香。 姜娇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行了,别眼红了,以后琼州好起来,你的财库里也都是这白花花的银子。” “如今,咱们不都已经走上正轨了么?” 沈鹤点头:“这也得多亏了夫人,来年秋收便能知道了。” 琼州的日子一天天在好转,除开青县地动耗费了一些财力之外,百姓们的日子的确是天天在变化。 青县那边木屋基本已经搭建好,剩余的事情,沈鹤都交给了青县那边的官员处理。 青县的百姓们有住有吃,琼州给了大批物资过去,只是复健的过程会有些许缓慢。 “娘娘,蔡家送来了请帖,邀您明天在万汇居吃饭。”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了眼,“哦?” “蔡家做东宴请我,看来是尝到甜头,来感谢了。” 姜娇儿收了请帖,对随风道:“你去回复,就说本宫一定按时参加。” 因为是商会的事宜,沈鹤便没有跟去。 姜娇儿第二天,如约而至,却发现包厢里不仅仅有三家,还有商会的其他人。 她眉眼微动,便知道三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饭桌上。 蔡海端起酒杯,“这杯酒要敬娘娘,多亏娘娘信任才有了我们今天!” “蔡兄说的没错,这杯酒,敬娘娘!” 三人站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蔡海看了眼旁边脸色欠佳的程掌柜,长吁了口气说道:“网红海景这个项目,我就知道一定会赚钱!” “但是却没想到能赚这么多,娘娘眼光毒辣,我等心服口服。” 商会的人闻言,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段时间,网红海景有多火热,他们也是知道的,家中的孩子也都吵闹着要去。 他们其中也有人去过,价格公道,服务周到,确实令人去了一次想两次。 可就这价格,能赚多少钱? 商会的人心思各异,蔡海拍了拍大腿,“诸位,当初你们不信娘娘,说这计划赚不了多少钱,如今诸位可是要后悔了!” “呵,我们后悔什么?”程掌柜嘴皮子硬道:“我也是去过的,里面价格也不算高,就算去游玩的人多,可你们也赚不回本钱来!” 蔡海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程掌柜你可错了,我们在两日内将当月的本钱赚回来不说,还挣了不少。” “我与秦兄和陈兄核对过了账簿,我们三家,几乎每家截止目前赚了一千两!” “不过区区一千……”程掌柜听到这数字,脱口而出,话还没说完,猛地反应过来:“一千两?!” 蔡海瞬间笑了起来:“是的,你没听错,截止目前已经赚了一千两。” 第738章 王小七怀孕了 挣一千两并不算多,对于商会的人而言,他们几乎人人都能挣到这个数字,可是在几天之内挣一千两,那是什么概念? 若按照月份算下来,岂不是能盈利上万两银子? 程掌柜眼瞳颤了颤,众人面色各异,尤其是当初嘲讽过姜娇儿的人,此时牙都快咬碎了!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环视众人,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 “这怎么可能?”程掌柜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我们三家总不能用这来撒谎骗你,是否盈利都在账目上写的清清楚楚,只是私家的账目,不方便公开罢了。” 蔡海轻嗤,众人对视,心思各异。 蔡、秦、陈三家,没必要用一千两来诓骗他们。 “今日这宴会,主要是感谢娘娘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带着我们一起挣钱,我蔡海今日就把话放这儿,以后但凡是娘娘提出来的计划,我蔡家一定鼎力支持!” “我们也是!”秦、陈两家也纷纷附和。 “承蒙诸位的信任,日后若有好计划,本宫也不会忘了你们。”姜娇儿颔首。 一顿饭三家吃的其乐融融,其他几家商会的掌柜们却面色难看。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放弃了这么大块肥肉,他们此时是懊悔不已。 饭局之后,众人相继离开,姜娇儿前脚踏出万汇居,后脚程掌柜携领着其他几位掌柜疾步追了上来。 “娘娘留步!” 姜娇儿回眸,“程掌柜啊,可是有事?” 程掌柜面色尴尬,朝着她一笑:“娘娘,恕我等眼拙,此前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莫要与我等小人计较。” 程掌柜作揖俯身,态度谦卑,姜娇儿莞尔:“程掌柜这是做什么?说的话……本宫也是听不明白。” “娘娘,如今那网红海景还有多处地段空着,小人们希望娘娘不要与小人们计较,让我们也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 姜娇儿故作恍然大悟,点头道:“程掌柜说笑了,做生意嘛,自然是需要观望的,本宫也不能勉强任何人,诸位掌柜有顾虑,本宫也是能理解的。” 程掌柜一听,觉得有戏,连忙道:“是是,娘娘说的是,娘娘大度,为琼州苍生着想,这份气度是我等所不及的。” “那娘娘,我们……能否参与这个项目?” “当然可以!”姜娇儿点头:“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 在程掌柜的示意下,大家纷纷掏出了银票,递给姜娇儿。 姜娇儿笑着却没有接受。 “娘娘……” 姜娇儿看了眼程掌柜,笑道:“程掌柜,本宫方才也说了,这做生意是需要观望的,也需要把握时机,先来者自然能占得彩头,后来者想要与先来者比拟……自然是不可能的。” “娘娘是何意?” “两百两是之前的租金价格,如今是三百两了!” “本宫还得给诸位明说,这三百两的租金铺子并非是在最好地段,地段最好的已经全部租出去了,如今只剩下一部分。” 姜娇儿看着几人:“诸位掌柜,还要租吗?”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程掌柜。 程掌柜咬了咬牙:“租!” 姜娇儿笑靥如花,随风顺势收下几人的银票,“几位掌柜稍等两日,契书弄好之后,会派人送到掌柜们的府上。” 随风说完,扶着姜娇儿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的瞬间,随风和姜娇儿都笑了起来。 “娘娘您瞧见了没,那程掌柜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姜娇儿掩唇轻笑:“他现在估计气得不行,眼红蔡海赚了这么多钱,要是让当家的知道了,皮都得给他削下来一层!” 随风咯咯笑出了声,“那娘娘,咱们给他们哪块地皮?” “给程掌柜就选山顶上的,其余就选路段中央就行,不好不坏,也不能让他们一点钱不赚。” 随风闻言,眉头轻蹙:“山顶上游客这么多,程掌柜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娘娘怎么还把这么好的位置给他了?” 姜娇儿眼眸微动,“程家也是咱们琼州的大户,赋税还得从他们手中挣,不让他们赚钱,哪里来的赋税?” “而且我给他这个位置,未必是好事。” 姜娇儿高深莫测一笑。 山顶上的位置的确是好,但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世界,所有的物资都只能通过人工运送。 程掌柜肯定是不会去做苦力活的,但手底下的员工可要哀声怨道了。 生意越好,意味着需要的物资就越多,每天背着物资爬上山顶这种事儿,员工们肯定吃不消。 时间长了,山顶的弊端也就显露出来。 可程掌柜能怎么办呢?在挣钱和吃点苦头之间,肯定选择挣钱。 这种苦,他早晚自个儿也得尝一尝。 三百两的租金,还得做上苦力,程掌柜只会悔不当初! 他那会儿嘲讽姜娇儿有多厉害,如今就有多少苦头吃。 姜娇儿和随风回了王府,今日沈鹤回来的早,还带了点心。 “是下属请的,说他夫人有了身孕,特意请咱们吃茶点。” “我寻思太多也吃不完,就打包回来了些。” 沈鹤带的是万汇居的点心,姜娇儿正好在宴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正饿,吃了两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娘娘、王爷,倚翠阁来人了。”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让她进来。” 丫鬟进了正厅,恭恭敬敬行了礼:“王爷,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我家主子怀孕了。”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了眼,眼中皆是惊讶。 丫鬟面露得意,“王爷,这可是大好的喜事,您赶紧过去看看主子吧!” 姜娇儿和沈鹤都知道,这孩子并非是他的。 她按住沈鹤的手,故意道:“有了身孕是好事,不过你们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找了外头的大夫?” “回娘娘,主子月事上个月就没来,奴婢一直记着,再加上这段时间主子嗜睡,奴婢就想定是怀孕了,又怕传出不实消息,这才请了外面的大夫进府给主子诊脉。” 姜娇儿单手撑着下颌,看着条例清楚的丫鬟,勾唇一笑:“随风,去请刘神医去趟倚翠阁,给王小七好好诊诊脉!” 第739章 好好养胎,切莫走动 丫鬟抿着嘴唇,又问道:“王爷不过去吗?” 姜娇儿拉住他,拿眼瞪丫鬟:“什么时候主子的事儿轮到你一个做婢女的管了?” “去不去,也要等到刘神医诊脉之后再决定!” 丫鬟神色愤愤,却又惧怕姜娇儿,只能藏住眼色,将头垂下。 不过一会儿,随风领着刘南星便回来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七姑娘确实有喜了!” “太好了!”沈鹤猛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绽放出笑容。 姜娇儿脸色沉下,冷冷瞥了眼丫鬟,丫鬟却冲着她挑起了眉梢,眸色中透着得意。 “走,现在就去倚翠阁!” 一行人前往倚翠阁去,王小七正卧在榻上,瞧见沈鹤前来,立马直起身子就要下来。 沈鹤疾步迎上,扶住她:“如今有了身孕,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你躺着吧,养胎为重。” 王小七羞赧一笑,又怯怯地看了眼姜娇儿,只见她面色阴郁,一双眼泛起寒光盯着她的肚子。 王小七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王爷……” 沈鹤轻咳:“王妃,如今她已有了身孕,饮食方面切要注意。” 姜娇儿面色寒冷着点头:“王爷放心,本宫定会好好照顾她!” “还有,这倚翠阁里人手太少了,还得多添置几个人照顾才行。”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姜娇儿神色不善地看了沈鹤一眼。 沈鹤接着道:“去将我的内库打开,从里面选几件珠宝首饰送来。”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冷嘲道:“一个妾室而已,值得王爷如此大动干戈?” “王爷……”王小七怯怯低头:“王妃说的是,妾身不值王爷如此厚待。” “行了,本王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给你的赏赐,你为本王开枝散叶功不可没!” “谁再敢多说,休怪本王不客气!” 王小七垂下眼眸,眼底布满了得意。 姜娇儿冷哼了声,瞬间拂袖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沈鹤与王小七,他抽出手来拍了拍她:“你且好生养着,以后这请安行礼也都免了,切记,无事莫要出院子。” 沈鹤说到最后,刻意压低了声音。 王小七见他神色紧张,以为沈鹤是担心姜娇儿对她下手,连忙道:“王爷放心,妾身绝不离开倚翠阁半步!” 沈鹤满意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本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书房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本王处理。” 王小七不疑有他,目送沈鹤离开。 不多时,小厮就送来了不少珠宝首饰,看得王小七满眼放光。 “你瞧,我就说王爷心里是有我的!这些珍宝,以往是瞧都没瞧见过。” “如今有了孩子,你在这府中的位置便更加稳固,若能平安产子,提位侧妃也有望。” 王小七攥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 …… 正院。 姜娇儿喝着茶水,随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娘娘,您怎么半点反应没有?” “那贱人都怀上孩子了!您要再不动手,难不成真要等她日后诞下子嗣与您争夺宠爱,与小世子和郡主争夺王府吗?” 随风急的声音拔高,姜娇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好随风,别激动,不就是一个孩子吗?” “什么叫就一个孩子?”随风看她轻描淡写的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姜娇儿连忙道:“我是说,未必能得王爷欢心。” “好了随风,别激动,你瞧王爷这不是回来了么?” 随风一扭头,就看见沈鹤笑眯眯地走进屋。 “她又在背地里说我了?” 姜娇儿笑而不语,随风狠狠瞪了沈鹤一眼,疾步朝外走。 沈鹤摸了摸鼻子,“你瞧,都是你让我做的事儿,结果现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她给沈鹤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我方才的表现如何?” “不错,真有一副怨妇模样了。” 姜娇儿嗔了他一眼,“如今文会在即,她在这时候怀孕也算好事,我会找人看住她,不让她踏出王府半步。” “放心吧,她也不敢。” 沈鹤笑了笑:“我同她讲让她万事小心,请安行礼皆免,一定要平安诞下子嗣,无事莫要出府,她估计以为我在保护她,怕你对她动手。” 姜娇儿轻嗤:“又不是你的孩子,生不生,与我何干。” “娘娘,萨娜来了。” 姜娇儿这边话音刚落下,门外就响起随风的声音。 她起身拉开房门,萨娜和萧衡就站在院子外头,萧衡怀中抱着孩子。 姜娇儿颔首:“进来说话。” 萨娜侧头与萧衡低语了几句,只见萧衡抱着孩子去了院外。 沈鹤挑了挑眉,却没有动。 “娘娘,我托人查了下,上次与王小七身边那丫鬟做交易的男人是从雪州来的。” “雪州?” 沈鹤与姜娇儿对视了眼,觉得有些奇怪。 雪州与琼州井水不犯河水,这雪州的人意图对付沈鹤是何意? “而且,他应该不是一个仆人那么简单。”萨娜接着说道:“上次我便说了,那仆人在城东买了座三进三出的宅子,院子里还有丫鬟小厮伺候着,平日也素无营生。” “再看看王小七身边这位,还干着伺候人的活,我倒是觉着他俩的身份颠倒过来了。” 萨娜皱起眉头说道,姜娇儿想了想道:“萨娜,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们的人来查。” 如果对方是从雪州来的,也恰好如萨娜所言,他与丫鬟的身份颠倒了过来,那么此人的来头定不会小。 意图谋害沈鹤,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雪州撇干净,其中意图值得深思。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网红海景,你与萧衡还没去过吧?” 姜娇儿说着起身,从梳妆柜里拿出两张通票来递给她:“把孩子带上,一家三口去散散心,年票我自个儿也没抢到,就只能给你通票了。” 萨娜展颜一笑:“多谢王妃。” 出了正院,萨娜和萧衡有说有笑地离开,姜娇儿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眼底逐渐冰冷下来,她回眸,朝着沈鹤道:“萨娜所言,你怎么看?” 第740章 文会 沈鹤摩挲着下颌:“如果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在知道我中毒之后,应该会及时下手了。” “但时至今日还没有任何动静,说明他们的目标不是要我死。” “那是什么?” 沈鹤摇头:“说不好,不过我猜王小七怀孕,应该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除了他与姜娇儿之外,所有人都认为王小七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对方在王小七身体里中下毒,通过欢好方式将毒素浸入他的身体里,意图看他一天天衰败的同时,肯定也想到了王小七会怀孕。 如此一来,对方很有可能会等王小七生下这个孩子时,才露出马脚。 沈鹤思索片刻,道:“眼下我们就装作什么也不知,我会让萧衡和萨娜去盯着雪州来的那位,王小七这边有随风盯着,等文会之后再说。” 姜娇儿也正有此意,多事之秋,最好不要再惹出麻烦来。 …… 三九天,天气越发寒冷。 可琼州却处处透着喜气和暖意,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马车不断,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火热的热忱。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文人雅士前来,随着人潮的到来,琼州的生意越发红火。 几乎来琼州者,都知道琼州有三处地方必须得去。 一处是琼州夜市,在这里能体会到当地人文风情,能吃到最具琼州特色的小吃。 第二处是网红海景,最适宜放松休假。 第三处便是万汇居! 跟着姜娇儿投资的商会和世家,都在这段时间内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王小七,则被沈鹤勒令禁止出府,安安心心在府里养胎。 萨娜和萧衡暗中盯着城东外的宅子,姜娇儿在府里留下的眼线,也日日都在汇报丫鬟和王小七的一举一动。 看似平静的海面上,内里实则波涛汹涌。 可姜娇儿知道,只要度过文会,一切迎刃而解。 …… 文会当天。 姜娇儿早早布置好了文会现场,与沈鹤一起迎接宾客。 文会布置在琼州慈山上一处庄子里,此处山清水秀,四面环山,水流滔滔,谱奏出悦耳的声音。 琼州的第一场文会,势必要打响名头,更要举办得有声有色,要让众人耳目一新,更要让文人雅士记忆犹新! 要让众人提及‘文会’二字,便要想起‘琼州’二字。 姜娇儿将场子铺的大,为了这场文会,她筹谋许久,几乎面面俱到。 三九时节,树木凋零,唯有梅花盛开。 姜娇儿剑走偏锋,花大价钱从外购置菊花、月季用室内保温养着,供给今日文会使用。 周围花团锦簇,花香四溢,被花群包围着的地方便是入座处。 每人一张小矮桌,桌面上摆满了琼州特色水果、茶水和糕点。 这些果子各个水灵,糕点精致,令人一看,便颇有食欲。 姜娇儿站在院内,庄子外传来声音:“灵山书院山长携学子十五名,到!” 沈鹤疾步上前,山长与十五名学子纷纷行礼。 “诸位里面请。” 沈鹤示意,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引路。 “鲁地学子,五名到!” “舟山学子,十名到!” “江州学子,十名到!” “清风书院山长携学子十六名,到!” …… 伴随着小厮的声音响起,姜娇儿与沈鹤相继迎上。 前来参加文会的文人雅士们陆陆续续到齐,姜娇儿与沈鹤也登上了高座。 “承蒙诸位赏光,前来参加此次文会,想必诸位都知道,此次文会一来是给诸位学子们提供一个交流之地,二来,也是为咱们琼州挑选官学的教书先生。” “所以,今日便由本王妃与王爷来主持大局!” “诸位,可有异议?” 姜娇儿环视众人,众人纷纷颔首道:“谨听娘娘安排!” “废话不多说,咱们先说规则。” 姜娇儿示意,随风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递给众人,以地区为主,每个地区一份规则,若有不懂的,及时提出异议。 “比赛规则,每个项目的前三名和多个项目的第一名,在文会没结束之前,任何人都可以再次参加项目与本项目的第一名进行比赛,若超过第一名则为获胜,若没有,那意味着失败。” “也可以挑战第二、第三名,总之参赛多多益善为好,总计以综合分数为准。” “金榜三人,红榜五十人,除文会奖励之外,优先聘请到官学做先生。” “接下来是给大家展示一下,此次文会的彩头。” 姜娇儿拍了拍手,丫鬟和小厮们纷纷托着托盘站成一排。 姜娇儿掀起其中一块红布,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展露于人前。 “我这人俗气,在我看来,最好的彩头便是银子。” “三百两,这是文会第一名的彩头,当然若不想要银子的,也可以提出同等条件交换,不过我想,这天底下应该没有不喜欢它的吧?” 姜娇儿打趣,众人哄笑。 “娘娘说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再清高的读书人,也得先填饱肚子。” 姜娇儿又掀起第二块红布,沈鹤上前道:“这是顾恺之的《桂阳王美人图》真迹,作为第二名的彩头,同时加一百两。” 第三块红布,里面是五十两白银加上一块难求的和田玉。 光是这些彩头就知道王府有多重视这次的文会。 众人窃窃私语,有人出声喊道:“王妃,我们到底要比些什么?” “问的好!” 姜娇儿扬唇一笑:“诸位都是颇有学识之人,若只是简单的诗词歌赋体现不出诸位的实力,更何况胜者入官学,以后便是受人敬仰的先生。” “尊师重道,以身作则,教学人子,自然不会只懂简单的诗词。” “所以……”姜娇儿顿了顿,忽然扬高了声音:“我们此次比君子六艺!” “君子六艺?!” 众人惊呼,“礼、乐、射、御、书、数?” 姜娇儿颔首:“并非每人都要参加一项,大家可以根据自己擅长的项目进行比赛,当然,还是那句话,多多益善,积分最高者获胜。” “至于礼,本宫与王爷考虑到各地方习俗不同无法评判,再加上礼节繁荣复杂,所以取消这一项。” 第741章 比试,琼州不行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整个场地分为五块,姜娇儿与沈鹤坐于高位,可以一览无余。 除开‘礼’后,排在第一位的便是‘乐。’ 六乐是指六套乐舞,分别是:《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 参赛者以抽签形式两两为一组进行比试。 参加‘乐’的学子们不在少数,根据挑选的曲目来进行分组比试,倒也不耽误时间。 姜娇儿抿紧嘴唇,目光紧锁。 青山书院的学子们也在其中,山长安排了两人参赛,可却不尽人意。 鲁地学子尤为擅长乐,弹奏起来行云流水,悦耳动听,就连姜娇儿和沈鹤都忍不住赞叹。 不得不说,琼州学子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就光这一个‘乐’,足以令他们甘拜下风。 在‘乐’之中,琼州本地的学子们没有讨一个名次,‘乐’的前十名都被鲁地学子给包揽了。 姜娇儿忍不叹了口气,沈鹤拍了拍她的手臂,“别丧气,这才第一个比赛,说不定后面能脱颖而出呢!” “但愿如此吧。”姜娇儿属实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其实两人都知道,在文会项目上,关于‘文’这一块,琼州本地学子几乎难以拿的名次了。 ‘乐’的前十名已出,旁边就是书法比试。 楷书、草书、篆书、隶书、行书,各类字体看得人眼花缭乱,学子们拿出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 江州一名叫范行的学子,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出神入化,若不是他此人就站在面前,光看字体还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小姐。 范行这手簪花小楷获得一致好评,直接拔得头筹。 而琼州学子们,虽然也写的一手好字,与这些外地来的文人学士们比起来,却相差甚大。 两个比试,琼州都没有人进入名词。 数、棋、画三个比试中,依旧是外地学子进入了名词。 连续五个比试,没有出现琼州一人名字,姜娇儿身边的人不由地急了起来。 “娘娘,要不我去吧?” “再这么下去,咱们琼州的士气可都要没了。” 姜娇儿抿紧了嘴唇,看着旁边清风书院的学子也没动,轻声道:“再等等。” “还有两个项目没比呢,咱们琼州未必会输。” 伴随着锣鼓声响落下,众人只听报数人喊道:“江州范行,三十六分!” 六艺之中除开礼,范行每样比试都参加了一次,在书法中拔得头筹,在画画中取得前三,对弈也是前三,乐稍逊一筹。 总体来说,他的成绩属目前最高。 姜娇儿垂眸,“该到射了吧?” 她视线眺望前往,琼州学子们已经就位,射箭比拼,姜娇儿稍微做了些改动。 评定方式以靶心连环数,一次五支箭,谁的环数最高谁获胜。 姜娇儿攥紧了拳头,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太清楚靶向上的圈,只能暗自着急。 过了一会儿,铜锣声响起:“琼州学子,张鑫德满贯,十分!” 姜娇儿瞬间松了口气。 “咱们琼州,总算有一样拿得出手了。” 沈鹤目光深邃,“还有最后一项,御。” 六艺之中的御,比的不仅仅是骑术,姜娇儿也稍微做了一些改动,通过骑马的方式进行比赛,中间会设置路障,也会加入御射的项目。 琼州靠海,其实并不擅长骑术,但由于琼州百姓太穷,除了出海捕鱼之外,他们为了维持生存也不得不上山打猎。 久而久之,这一身的骑术,也练就出来了。 如她所料,琼州学子们在御这一项里,也取得了好成绩。 两个项目中有两个头筹,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姜娇儿与沈鹤默默观察着赛场中,心中暗忖琼州的教育的确很差,最基本的君子六艺居然有拿不到名次的,足以可见琼州的教育有多落后。 她不由想,自己举办这次文会,真真是明智之举。 若能从中挑选出先生,教导琼州学子,日后琼州定能蒸蒸日上。 “娘娘,我们何时上场?” 姜娇儿低头盘算,如今她手里还捏着王掌柜送来的两名文人,还有沈云升和王羽墨,这四个筹码足以杀出重围。 但筹码必须得用在关键时刻! 姜娇儿思忖片刻,道:“再等等,先不着急。” “娘娘,那边好像出事了?” 随风眯起眼朝前望去,不远处射箭场地上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沈鹤与姜娇儿起身朝前走去,还没靠近便听见声音传来:“我说了又如何?” “你们琼州无人,全是白丁,一群莽夫只知道射箭骑马,大字不识几个,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呢?你们这群自诩文人的穷书生,以为自己识得几个字便了不起了?” “不过是穷酸书生一个罢了!” “我们是莽夫,你们是酸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跟闺中小姐似的成天都得人伺候,你瞧瞧你像个男人吗?” “你再说一次?” “你又胆子再说一次!” “看我不打死你!”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打过谁?” “你们琼州全是莽夫!就你们这样还指望有人来教学你们,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双方争吵的厉害,站在人群外的姜娇儿眼中淬了冰霜。 沈鹤带着人冲进去,将两方的人拉开,姜娇儿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转身回了高台。 “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是范行,江州学子,就是拿下三十六分那个!” 姜娇儿接过随风递来的册子,这个范行是个妥妥的读书人,御、射都没有取得名次,其他的‘文’项目,各个都有他。 姜娇儿侧眸,看向身后的学子,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二人:“这个范行,你们可有把握获胜?” “抢了他的名次,夺了他的第一,可否做到?” 二人早就忍气吞声许久,听姜娇儿一说,连忙道:“回娘娘,属下一定幸不辱命!” “去一个就行,我还得留下一个。”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年龄较大的张放,先行去了比试台。 姜娇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的时间,书法这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琼州学子——张放,挑战范行,胜!” 第742章 清风书院砸场子 听见铜锣声落下,胜负已定,姜娇儿缓缓勾起了嘴角。 张放站在擂台之上,看着脸色阴郁的范行,目光冷冽地挪开视线。 “范行,你服还是不服?” 范行脸色青白交织,喏了喏嘴,却说不出话来。 张放冷笑了声:“诸位,我张放虽不是什么惊艳之才,可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咱们琼州是读书人少,可不代表没有!” “琼州不是只有白丁,更有千千万万一心求学的学子,不能因为技不如人便嘲讽他人,比试自然有胜负之分,琼州虽落后于其他州,可不能受这般羞辱!” “说得对!” 琼州学子在下振臂高呼:“让他道歉!” “道歉!” 范行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此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看着群起而攻之的琼州学子们,方才那嚣张的气焰顿时荡然无存。 “范行,为我琼州学子道歉,为你方才的无理和嘲讽道歉!” “对、对不起……” 范行扔下三个字,瞬间冲出人群。 众人欢呼雀跃,周遭外地学子们纷纷对视了眼,都感觉到不是甚妙。 张放却未曾注意到其他学子们看他的眼色,慷慨激昂,“以后咱们琼州会越来越好,也会有更多出名的文人学士!” “好!” “说的好!” “只是阁下未免过于自负了,这琼州的确不止有白丁,可是琼州真正的读书人,他们都在清风书院!” “整个琼州,只有清风书院,才称得上‘学子’二字!” 伴随着苍劲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清风书院山长带着一干学子而来,他们各个身着白衣,腰上同一系着一条黑色腰带,头发束起,以木簪固定。 走起路来飘然俊逸,一身意气风发的书生气。 姜娇儿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抹不悦。 清风书院这话说的不妥,什么叫琼州读书人只有他清风书院? 姜娇儿侧眸看沈鹤,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他们想做什么?” 沈鹤眉头轻蹙,“砸场子。” 她眼瞳微瞪,不由地笑了起来:“砸我的场子?他们也是琼州人,这会儿可没有敌我之分,只有外地和琼州之分。” “没那么简单。”沈鹤思索了下,说道:“官学。” “他们应该是想抢占官学的名头,要么全部放弃,让咱们的计划落空,要么全部拿下,从而清风书院就成了官学。” 姜娇儿脸色逐渐冷下来,她费尽心思举办文会就是不希望清风书院垄断,举办官学更是为了琼州千万学子,让大家都能读书。 清风书院此举,无疑于是将耳光扇在她脸上! “先静观其变。”沈鹤道。 台下那边,由山长带领的清风书院学子已经参与到了各个擂台比试之中。 山长站在张放身边,神色布满嘲弄:“区区能耐就敢班门弄斧,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清风书院的能耐!” 山长一声令下,书院学子们纷纷参与到比试之中。 姜娇儿与沈鹤在台上看得清楚,清风书院的学子们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君子六艺无一不全,不论琴棋书画,他们都拿得出手。 很快,清风书院包揽了所有项目的第一。 山长乐呵呵抚摸着胡子,仰起头,视线穿越人群,与姜娇儿对上。 她从山长的眼中看出了嘲讽与不屑。 还没等姜娇儿反应过来,就听见山长道:“诸位,我清风书院的实力诸位也见到了,只有我清风书院,才能改变琼州的命运!” “你们这群不自量力者,连我清风书院都比不过,还谈什么入官学为师?” “当然,我清风书院也随时为诸位敞开大门,欢迎诸位的加入!” 他这话看似在讽刺琼州学子,实则是在嘲讽姜娇儿不自量力! 她要举办官学,广招天下文人学士,却连一个能与清风书院对抗的人都拿不出手来,这让琼州学子如何信服官学的先生能教导好他们? 姜娇儿攥紧拳头,偏头低语:“王悦,可有信心?” 站在身后的王悦苦笑了下:“娘娘,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清风书院……” “您看对弈之局中,那位程佳使出来的天元局,和我们所知的天元局是有所不同的。” “他自己进行了改动,结合了星象,在攻杀终盘,棋局即将进入三劫循环无胜负时,他选择放弃几十颗棋子绞杀在一起的三劫循环求转换,从而扩大了自己的优势,拔得头筹。” 王悦眼中充满了赞赏:“光是这一局,属下自愧不如。” 姜娇儿有些失望,“人生如棋,本就是一场博弈,人家敢剑走偏锋尝试,王悦你却连自信都没有。” 王悦一怔,姜娇儿摆摆手,“罢了。” 仅仅两字,王悦便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入官学的机会。 这是姜娇儿对他的考验,若他去了,说明他有勇气,输赢自然已不重要。 可他甚至都不敢踏出这一步! “娘亲,我去。” 沈云升负手而立,眼中倨傲,稚嫩的脸上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老成。 姜娇儿挑眉:“有把握?” “那是自然。”他胸有成竹一笑,背着手就走下了台。 棋局擂台上,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坐在清风书院学子的对面抓耳挠腮。 对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最终无奈叹气,垂败起身。 而还守着擂台的清风书院学子,眼中露出一丝不屑,轻嗤:“再苦练几年再来吧。” “就这水平,还妄想入官学!” “你这水平也不行啊!” 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却不见其人。 随后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清风书院也就这点能耐了,天元星局,不过如此!” 众人低头,只见一个稚气未脱的奶娃娃绷着一张脸,负手而立。 在人群之中,他的出现显得格外滑稽。 “哪儿来的孩子,赶紧回家喝奶去吧!” 众人哄笑起来,沈云升只是翘了翘嘴角,仰着头看对面的人:“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李耀文。” 沈云升颔首:“李耀文,有没有更厉害的棋局?” 第743章 连我一个小娃娃都比不赢 李耀文额角青筋凸起,狠狠一掌拍在桌面上:“哪里来的小孩胡搅蛮缠?赶紧回家找你娘要奶喝去!” “这便是清风书院学子的待人之礼吗?” 沈云升不急不缓开口询问,一双黑亮的眸闪烁了几下,透着几分天真懵懂。 “还是说,你害怕被我一个小孩子破了棋局?” “就凭你?”李耀文不屑冷笑,“既然你非要上赶着找辱,那就来!” “先破了我这局,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沈云升轻嗤,颇有气势地掀起衣袍,随后落座。 他抬手一取一落,局势瞬间扭转。 “你输了。” 沈云升挑眉,他自行改动的天元星局有非常大的弊端,舍弃几十枚棋子放弃绞杀的后果,便是会给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李耀文不可置信,自己研究了这么久的棋局,竟然被一个孩子给破了? 沈云升抓了抓脸,“还有更厉害的吗?” 李耀文干裂惨白的嘴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发声,却怎么也溢不出动静来。 沈云升笑了下,“看来你已经黔驴技穷,那你输了。” “连我一个娃娃都比不赢,你们清风书院还说什么琼州学子都在你们学院?” “就你们这样,还想进官学当先生?再多学几年再出来丢人现眼吧!” 沈云升冷嘲热讽的话音落下,周遭学子们纷纷笑出了声。 可不是么?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踩踏他们,如今就被一个小娃娃给打脸了! 还要入官学?就凭他们? 先斗赢娃娃再说吧! 沈云升环顾四周,“诸位,清风书院也不过尔尔,我琼州官学开放乃是为琼州百姓着想,若有人打着为琼州好的旗号破坏官学,岂不是等于断了诸位以后的路?” “我不过一个小孩子,都能明白这个道理,相信诸位也能明白。” 沈云升说着,顺手划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只擅棋局,难堪大任,今日这场棋局将我与李文耀的名字都划去。” 沈云升说完,穿过人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绕了好几个圈之后,他才悄咪咪回到看台上。 “娘亲,我表现得如何?” “很好。”姜娇儿欣慰笑起来,他年纪颇小,参赛虽不限制年龄但他却太小,不能占据一个名额成为先生,但又确实比赢了李耀文,所以只能选择抹掉两人的名字。 抹掉李文耀与他的名字,排在第三名的便是琼州学子。 如此一来,琼州又位列第一。 不过很显然,清风书院没打算放弃。 除了棋局之外,其他几个擂台上,仍旧是清风书院的头筹。 御、射两项之中琼州学子占据多位,从积分上来看也不算太落后,有好几人也在参与其他项目,虽然成绩不佳,但也在名次之中。 若能有一人再将两人名次抹去,那几位琼州学子便能顺势上升几名。 姜娇儿抬眸看了眼天色,“云升,去请羽墨先生。” “是。” 不过一会儿,一袭青衫的王羽墨款款而来。 头上的玉簪衬得他清隽,面容上透着几分傲然,却并不令人厌恶。 “羽墨先生,我希望你代表琼州参加全项目,为琼州取得好名次。”姜娇儿用的是‘我’并非本宫。 王羽墨目光环视四周,其实他也在现场,只是在更远的地方观看这场比试。 沈云升的棋局之战他看了,张放的书法之战他也看了,王羽墨垂眸深思,想了想道:“王妃,不知那日你许下我的承诺,可还作数?” “作数。”姜娇儿颔首。 王羽墨又问:“王妃是希望抹掉名次,还是希望我拿下名次?” “这得看先生。”姜娇儿笑了笑:“我是想要抹掉名次,可先生方才问我,承诺是否作数,既是如此,那我想我要先生赢下来,留在琼州!” 王羽墨双手作揖:“学生定不辜负王妃期望!” 王羽墨走入人群,姜娇儿深吸了口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朝沈鹤道:“准备一下吧,该咱们了。” 王羽墨进入擂台赛,专挑清风书院的学子们下手,一个接着一个,将他们贬低得一无是处。 原本还飘飘然自负的山长,此时脸色黢黑一片。 一个时辰,王羽墨除了御、射两项之外,在其余项目里都拿下了第一名。 而恰好,天色黯下,文会结束。 “宣布此次名次,第一名王羽墨,第二名张放,第三名徐嘉志!” “金榜三人已出!皆是我琼州学子!” 铜锣声敲下,整个文会现场一片欢呼,最高兴的莫过于是琼州学子,此前遭到多番鄙夷和嘲讽,如今都狠狠扬眉吐气! 谁说他们琼州全是白丁来着? 如今金榜前三皆是他们琼州学子! “红榜五十已张贴,请诸位按照名字到一侧领取彩头!” 众人纷纷拥挤在文榜前头,对照着看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不一会儿,领取彩头处,便挤满了人。 五十名红榜者记录在册,领取了彩头之后,姜娇儿与沈鹤走到高台上。 “恭贺诸位。” 沈鹤清冷的声音落下,方才还喧哗的赛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不论金榜红榜,都是有才者,我琼州海纳百川,一视同仁,红榜五十只要愿意皆可入我官学,不论出身、不论来历,一视同仁!” “今日承蒙诸位支持,前来文会交流,本王特意备下晚宴与诸位同庆。” “参赛者,不论是否有名次,离去时都能获得一份小礼品,还望诸位笑纳。” 沈鹤一席话令失去名次的学子们脸色稍转。 众人倒是没想到王府顾虑如此周全,前来参加文会的他们,虽没有拿到名次,可也不算空手而归。 沈鹤安排众人入座,方才的比拼后,大家都卸下了紧张,眼前歌舞升平,学子们侧耳交流。 有学子站起来吟诗一首,便有人紧随其后。 场面和谐,其乐融融,少了剑拔弩张的争锋相对,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姜娇儿看着眼前一幕,知道今日这文会之后,必定会成为口口相传的佳话。 视线眺望前方,一行人准备离去。 姜娇儿勾唇一笑,拎着裙摆走下台。 “山长留步。” 第744章 给你两条路 清风书院山长脸色阴郁,闻声顿步,缓缓转身作揖:“王妃。” “山长,今日文会令本宫开了眼界,清风书院学子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只是山长费心费力引进的学子,却连书院都没上过的琼州学子都比不过,不觉得可笑吗?” 姜娇儿开门见山,清风书院砸场子打她的脸,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果不其然,山长脸色骤然冷下,一双怨毒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姜娇儿丝毫不畏惧,朝他勾唇一笑:“今日文会之后,清风书院名气将会一落千丈,山长觉得清风书院还能维持多久?” “王妃这是要断我书院的路?” “断路不敢谈,本宫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清风书院仍旧存在,但山长和手下的先生必须轮流来官学教学上课!” “官学学生与清风书院学生将不定期交换学习,我官学有的,本宫都会给清风书院一份!” 山长抿紧嘴唇,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他死死盯着姜娇儿,似乎在思考着。 如果按照姜娇儿的方法,那清风书院将不能再垄断,有官学入驻,清风书院自然讨不得好处。 “第二呢?” 姜娇儿轻笑:“我以为山长是聪明人。” 山长瞳孔猛地一缩,只见她笑吟吟的神色逐渐收敛,眼神里淬满了冰霜,一字一句道:“清风书院收费极高,垄断了琼州学子,无钱财者入不进学院!” “山长可知自己此举,断掉了多少文人学子的机会?” “若他们有幸能得以学习,有人引路进门,未必比你这些学子差!” “他们不过是仗着自己身在了一户好人家,有资格学习,而山长却只盯住了眼前利益,忽略了长远大计!” 姜娇儿语气沉重起来:“你毁掉是千千万万学子,是琼州的将来,是琼州百年的发展!” “你觉得,若你不同意第一个条件,本宫将会如何?” 山长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会如何? 自然是会销声匿迹! 会受到百般打压! 姜娇儿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看向身后的学子们问道:“本宫问你们,读书何用?” “自然是考取功名!” “那为何要考取功名?为了贪敛钱财,欺压百姓?还是为了权利?” “王妃在羞辱我们?”有学子愤怒出声:“我等读书考取功名,自然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百姓!” 姜娇儿冷笑:“是吗?” “可你们知道,你们所在清风书院在做什么?” “他在垄断,给了你们读书的机会不假,教授你们不假,可他们却不肯让普通人入学,这世上,天才……万人内才出一个,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是靠的勤奋和努力!” “没有机会,没有教导,该从何勤奋从何努力?” “他毁掉了琼州百姓的未来,毁掉了琼州百年发展,光靠你们就能扭转乾坤?” 姜娇儿讽刺一笑:“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百姓,却做着伤害百姓的事!” “你们不觉着可笑吗?” 在姜娇儿一阵炮轰下,山长背后的学子们纷纷变了脸色。 “那、那你想要我们退学?”有学子不可置信出声。 他们花费了这么多钱才进入清风学院,怎甘心学业无成的离开? “休要听她胡说!巧舌如簧,伶牙俐齿!” 山长厉声呵斥,一双眼淬满了怨毒瞪着姜娇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王妃,这就是你的做派吗?你打算以官学垄断书院和私塾,你要逼我书院学子退学入你官学?” 姜娇儿扯了下嘴角:“怎会,我的条件我已经说了。” “山长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 姜娇儿说完扭头离开,也不再去看清风书院的一干人等。 …… 文会圆满结束。 几乎整个琼州都在议论着这场盛大的文会。 参与了文会的学子们,在酒店客栈高谈阔论,夸赞王府待人周到,礼节周全,他们前去参加文会者,都没有空手而归。 琼州大方、热情,琼州的管理者更是平易近人,礼数周全。 他们在琼州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文风情,如此好的地界,令人流连忘返。 原本只是前来参加文会的学子们,如今也都逗留起来。 …… 王府正院。 姜娇儿累了一天,回到王府后便躺在了床上。 沈鹤去了书房,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 “今日,夫人辛苦了。”他替姜娇儿揉捏着肩,一双手不安分地往下挪动。 姜娇儿拍打了他一下,“别闹了,今日折腾一天属实累了。” 沈鹤凑过去亲她的面颊,“那我伺候夫人,保管夫人不累。” 他一面说着,一面放下围帘,精壮火热的身躯压在她身上。 姜娇儿本是累的不行,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可他却不厌其烦在她身上点火,身子火热热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姜娇儿缓缓闭上眼,唇齿间溢出娇吟。 沈鹤的确将她伺候得很好,几乎没让她动过。 姜娇儿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泡在水里一般,软绵绵的。 事后,沈鹤抱着她沐浴,替她穿好了里衣。 姜娇儿眼皮都在打架了,却听沈鹤道:“你今日同山长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要搞掉清风书院了?” 姜娇儿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翻了个身,趴在沈鹤身上:“我一开始的确想弄死清风书院,清风书院垄断琼州教育,害这么多人无书可读,属实可恨!” “可后来我想了想,我若是扳倒了清风书院……便与他们也无异了。” 姜娇儿睁大眼,“我想要百家齐放,让更多人能上得了学,让更多人有选择!” “清风书院名气大,招揽的学子也多,这些年来联合世家大族垄断读书之路,但是也的确培养了一些人才,而青山书院虽小,可也算是初见成效,官学还未创办成立,目前为止……两家书院都必须存在。” “就是不知那山长,是否是个聪明人。” 姜娇儿沉沉一叹。 沈鹤抿唇沉思,半晌抚摸她的脸颊:“睡觉吧,明日便能知晓结果了。” 姜娇儿侧身抱住沈鹤,沉沉睡去。 第745章 官学创办商议会 琼州街上热闹非凡,参加完文会之后的学子们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场文会,仍旧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闻文会之上琼州学子包揽前三,张放那句‘琼州不只有白丁’的豪言,令百姓们热泪盈眶。 学子们在文会上为琼州出力,面对其他地区的文人学士不屈不挠,坚持自己的精神更令百姓们觉得琼州有望将来。 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措辞振奋人心,人人都觉得琼州即将崛起,不再似从前那般只有莽夫没有学者!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王妃,若不是她极力创办文会,若不是她引来这么多文人学士,若不是她要创办官学,琼州不会有今天! 不仅如此,她还带领琼州发家致富,带领百姓们经商做生意,以低价给他们摊位,为他们出谋划策,让他们有了营生能力! 一场文会令琼州声名大噪,更令姜娇儿与沈鹤受万人敬仰。 琼州的百姓们自发为姜娇儿与沈鹤立雕像。 …… 王府里头。 姜娇儿正算着账目,密密麻麻的数字却不显得眼花缭乱,反而一目了然。 百姓要为她和沈鹤立雕像的事情,她已然知晓。 沈鹤没有反对,姜娇儿自然不会阻拦。 这是百姓们的一片心意,更是他们的赤诚之心。 但姜娇儿也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疼,她与沈鹤都不是神,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是人就会有差错,就会出现问题,不会一帆风顺。 她只希望他日若出现差池,不会有人掀起风浪。 筹办官学的资金,姜娇儿已经准备了出来。 她看着红榜上的名单,忍不住叹息。 此次文会,琼州看似包揽前三,可实则红榜五十人里,除了清风书院的,只有寥寥数人。 而其他地区的学子们几乎每个地区有五个人进入红榜,这断层式的数据,令姜娇儿感到堪忧。 其他地方人才济济,琼州却只有这么几个出彩的人,其中王羽墨还是外援,红榜之中清风学院占据大半。 姜娇儿揉了揉眉心,沉沉一叹。 教育是百年难题,姜娇儿也不知,自己这条路要走多久。 “随风,羽墨先生可到了?” “回娘娘,奴婢正准备通知您,先生已在偏厅候着。” 姜娇儿颔首,拿上自己准备的册子,去了偏厅。 官学之事并非她一人能撑起,资金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师资力量。 三宝生日会上,姜娇儿与王羽墨做了交易,她要王羽墨留下来参加文会拔得头筹,许诺王羽墨留在琼州,创办官学。 她给予王羽墨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偏厅里。 坐着的不止有王羽墨,还有张放和她从红榜里挑选出来的几位。 这几位都是姜娇儿私下里打听好,且了解过人品的。 “今日请诸位来,是商议官学之事。” 除了王羽墨和张放,其他几人皆是一愣。 文会之上,姜娇儿许诺红榜、金榜皆可进官学做先生,但他们不知道,他们能与王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商议官学之事! 姜娇儿此举透着尊重,令他们受宠若惊。 “诸位看看,这是我的计划。” 姜娇儿将准备好的册子摊开,上面写着‘校规校训’四个大字。 “简单来讲这就是书院的规矩,需要遵守规矩的不仅是学生,也有先生。” “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想官学能办好,首当其冲的就是立规矩!” 几人对视眼,纷纷赞同姜娇儿话。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下面几条是什么意思? ‘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待人和气,不骂人,不打架斗殴’他们能懂。 但是这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党是什么意思?’ 几人一脸懵地看着姜娇儿,姜娇儿讪笑了声,校规背的滚瓜烂熟也没啥好处,一不小心把以前的都写了出来。 “这个意思,就是热爱大好河山!” 几人重重点头,眼里充满了敬佩。 “总之,这些条例就是咱们官学的校规校训,入学者,不论先生和学生都需遵守,若有违反者,一次警告,二次处分,三次开除!” “后续我会完善针对学生的校规还有专门针对先生的规矩,接下来要看的是师资力量。” “羽墨先生,我希望由你来担任山长一职。” 王羽墨瞳孔一缩,有些错愕的看向姜娇儿。 他不是琼州本地人,能入官学为先生也是姜娇儿心胸宽阔,他万万没想到姜娇儿竟然会让他担任山长一职! 他以为,至少要选一个她的心腹。 “羽墨先生,可有异议?” 王羽墨倒吸了口气:“承蒙王妃信任,学生定当恪尽职守!” “接下来,同大家说一下官学所需要的职位。” “除了山长之外,还有副山长,以辅助山长之职,教学部主任,招生办主任、任课先生。” 姜娇儿看着几人迷茫之色,又细细讲解了各职位的意义与责任。 “君子六艺是最基本课程,我会从红榜之中挑选出适合之人……” 姜娇儿对官学的筹备并非一天两天,她掰开了揉碎了讲与他们听,王羽墨等人才知道她有多重视官学,有多在乎琼州百姓的发展! 从天明到日落,茶水换了好几壶,桌面上的纸张堆了厚厚一叠,几人面红耳赤地讨论着。 直至夜幕降临,随风前来传膳,几人才都发现他们已经商议了一天,都还未曾吃饭。 姜娇儿留他们用晚膳,几人却都婉拒了,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将条例罗列清楚,将自己的事情完善出来。 临走时,王羽墨站在王府门前,回眸深深看了姜娇儿一眼。 姜娇儿正欲询问,只见他挺直了身子,深深一鞠躬。 “羽墨先生……” 她忙不迭伸手去扶,王羽墨却先一步直起身子。 “王妃心系天下,胸怀、气度都非我等可比拟,这一拜是羽墨为天下学子而拜,更是为官学、为琼州百姓而拜!” “王妃深谋远虑,官学创办定能顺利,若我鲁地能有王妃这般上位者……就好了。” 说到这里,王羽墨垂头一笑。 姜娇儿淡淡一笑:“羽墨先生过誉了,本宫并非你说的那般好,本宫只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第746章 牛油椒麻火锅 送走了王羽墨等人,姜娇儿才前往饭厅。 沈鹤已经为她盛好了热汤。 天气越发寒冷,又到了可以吃锅子的时节,外头寒风呼啸刮过,枝丫发出‘沙沙’的声音,天空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浓烈到都快将月亮盖住。 姜娇儿捧着热汤喝了两口,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王羽墨答应了?” “嗯,我让他留下做了山长。” 姜娇儿歪着头笑了下,“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才华横溢,又是此次文会的头名,由他来做山长,不会有争议。” 沈鹤颔首,“官学之事,打算如何开始?” 姜娇儿端起热汤喝了口,“等开春吧,咱们正式开始春招。” “王妃,清风书院来了个书童,说有事求见。” 厅外,书童前来传话,姜娇儿低着头看着晃荡的汤碗,又看了眼沈鹤。 “书童?” “是的,他说是清风书院山长派他来的。” 姜娇儿抿了抿唇,旋即放下了手里的汤碗,“不见,他清风书院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人都能进来?” 姜娇儿语气里含着一丝怒意,清风书院的山长派了个书童过来回话,他的答案,姜娇儿已经知道。 看来他的确不是聪明人,非要选这第二条路! 小厮见状,垂首道:“那小人去回话,让他即刻离开!” “等等。” 姜娇儿唤住他,“你问问他,山长说了什么,让他一句句学来,若有半句不实,本宫定不轻饶!” 小厮颔首,迅速跑开。 不一会儿,又匆匆回来,他恭敬回答:“回王妃,小人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他说清风学院山长让他带话,告诉王妃,这第二条路未必是书院的绝路,也有可能是王妃的。” 小厮不敢抬头,说到最后声音所剩无几。 姜娇儿闻言,色厉荏苒,眸色之中只剩下了冰冷。 她扬手,示意小厮退下。 好一个清风书院!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沈鹤上前握住她的手,“出乎预料的答案。” 她点头,确实有些出乎预料,没有想到清风书院的山长会拒绝得如此利落。 姜娇儿认为她开出的条件足够好了,也足够宽容,不计较清风书院以往垄断的事情,还愿意拿出官学的条件给予支持。 可不曾想,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沈鹤将冷掉的汤撤掉,又换了热腾腾的茶水上来,“也不奇怪,清风书院的背后是各大家族,如果人人都能上学,他们如何凸显优越之处?” 姜娇儿垂眸:“总会让他走不成这条路的,想垄断?没门!” “娘亲,官学开办之后,我们也要去官学上课吗?” 沈小甜扯了扯姜娇儿的袖子,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伸手抚摸小甜的脸蛋,笑道:“不用,你们就留在青山书院,也是一样的。” 不过青山书院…… 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 越是寒冬,年味越重。 姜娇儿起床时,外面咋咋呼呼,一片喧哗声。 沈小甜欢愉的笑声如银铃般响彻院子,她从床上起身,裹上大氅,“外面怎么了?” “娘娘,下雪了。” 随风推门而入,脸上布满笑容。 推门时,寒风疯狂蹿进屋内,带着几片雪花,在落入地毯时融化成水。 姜娇儿站到窗户前,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雪白。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沈小甜和沈知宝裹得严严实实在院子里转圈,漫天飘零的雪花落下来,又即刻融化。 两个孩子转圈欢呼,面对雪景总有憧憬。 而沈云升则站在一旁,笑吟吟地伸手接着雪花,又看着它融化在自己掌心。 虽没有像两个孩子一样表现出欢喜,可他的眼底也写满了愉悦。 “快过年了。” 姜娇儿感叹了声。 “是啊,家家户户都开始筹备年货了呢,咱们琼州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奴婢今儿个出门时,街道上热闹的不行。” 姜娇儿回眸笑了下,“可总有人吃不上饭,这是咱们到琼州的第一个新年,要普天同庆。” 随风眨了眨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备些年货吧,再让厨房准备下,今晚咱们吃锅子。” “好!奴婢现在就去。”随风笑吟吟应下,忙不迭转身去了后厨。 姜娇儿在空间里找了块火锅底料出来,拿着进了后厨,将人都赶了出去后就开始炒料。 然后将火锅底料放进锅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沸腾声。 鲜香四溢的辣味从后厨溢出,这股辣透着冬日的暖意。 姜娇儿将锅子端到灶台上,一扭头,就看到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那垂涎欲滴的模样,看得她忍俊不禁。 “娘娘,好香啊!” “这锅子好像跟万汇居的不一样啊?” “那当然了。”姜娇儿笑了笑,这可是纯正牛油椒麻锅,因为牛油在古代罕见,万汇居还没上呢。 “因为我改良了一下,这叫椒麻火锅!” “椒麻火锅?” “想吃吗?” 众人齐刷刷点头。 “那就备菜,今夜同欢,见者有份!” “谢娘娘!” 众人欢呼,蜂拥进厨房,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姜娇儿则站在一旁指点江山。 香辣的气息越来越浓,厨房里的欢愉声传遍了王府每个角落。 小厮丫鬟们都知道今夜王妃开恩,给他们都准备了椒麻火锅一饱口福。 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做事,就怕自个儿没完成,赶不上趟。 丫鬟小厮们口口相传,倚翠阁那边也听到了风声。 倚翠阁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想去尝一尝这椒麻火锅的味道,只可惜王妃的邀约里面没有他们。 一时间,倚翠阁的丫鬟小厮们垂头丧气。 “她在府里弄什么椒麻火锅,是故意气我是吧?” “明知我眼下许多东西不能吃,还故意来馋我!” 王小七情绪激动地喊道,一旁的丫鬟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你多虑了吧?” “眼看着要过年了,王妃只是体恤下人而已,你非得扯到你头上!” 王小七猛地回头,眼中猩红,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没规矩的东西!你别以为是从我舅舅府里出来的,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别忘了,谁才是你主子!” 丫鬟瞪大眼睛,捂着脸望着王小七,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她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垂头道:“主子教训的是,是奴婢以下犯上,奴婢甘愿受罚!” 第747章 被训斥了 王小七睨了她一眼,轻哼了声:“算你识趣。” “别以为自己对我有用,就能与我平起平坐,我再不济也是王府的妾室,是你的主子,你得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王小七说着,掐住她的下颌,丫鬟目光闪烁,连连颔首:“奴婢知道了。” 她松开手,抽出手帕擦拭了下,语气淡淡道:“行了,你去厨房给我准备锅子,正院里的味道传到这儿来,馋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丫鬟俯身应下,随后走出倚翠阁,踏出院门时眼中闪过一抹狠毒。 热腾腾的锅子很快端进倚翠阁,鲜香的气息迎面扑来。 王小七怀有身孕,忌口许多,不能吃辣味的锅子,于是便安排了清淡的。 浅尝了两口之后,她便放下了筷子。 传入鼻腔里的是正院那椒麻锅的味道,自己面前的吃着却不如那边香。 “主子,再吃两口吧?” 王小七摆手,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忍不住叹息。 正院那头热闹非凡,而她这里却冷冷清清,就连着锅子,吃起来都少了几分味道。 “我有许久未曾见过王爷了,这段时间他夜夜宿在正院,只怕都快将我给忘了。” “怎会?如今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王府的子嗣,王爷才不会忘记您,许是年关将至诸事繁忙,所以才不得空来看您。”丫鬟安抚着,王小七却是冷笑了声。 “那他怎么不会忘记正院那位?” 丫鬟不出声了,垂下眼眸,藏住自己眼底烦躁的情绪。 王小七怀孕以来,脾气越来越大,也不如从前好相处,同她说上几句话,稍有不对,便将火气撒在她身上。 如今她也有些耐心告罄。 “你向来主意多,你想个办法,让王爷过来!” 王小七语气生硬,丫鬟垂着眼眸,没吭声。 “正院那头的热闹我听着头疼,凭什么那姜娇儿就能守着王爷欢声笑语,我就只能独守空房?”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王爷过来!” 丫鬟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抬眸扫了眼王小七,视线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愿。 随后,她仰起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丫鬟转身往外走,目光深邃冷沉。 若不是看在王小七怀有这个孩子的份上…… 她抿紧了嘴唇,脸上渐渐恢复常色。 正院里头。 欢声笑语作一团,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主人一桌,小厮婢女们一桌。 椒麻鲜香的气息溢满了整个院子,隔了一堵墙,外面的丫鬟闻着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姜娇儿吃得面色潮红,沈鹤被麻得舌尖都在跳动,三个孩子更是不断往嘴里灌着茶水。 “娘亲,这个也太麻了,我嘴皮都没知觉了。” 沈小甜吐着舌头,手里还端着茶水。 姜娇儿和沈鹤看着她像小狗似的吐舌头,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就少吃点,吃点水果。” “不!”沈小甜摇头,“太好吃了,就算把我舌头麻掉我也要吃!” “小郡主说的没错。”随风在一旁附和点头,一张小脸早就涨得通红起来。 整个院子里,吃了椒麻锅的,各个儿都脸色通红,被麻得说不出话,却又谁都不肯先停下筷子。 院子里正热闹,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王爷,主子肚子疼,求王爷怜惜,过去看看吧!” 陡然传来的哭声打破了屋内的喧哗,霎时间,满院子鸦雀无声。 姜娇儿放下筷子,“出去瞧瞧,是谁那么扫兴!” 随风急忙起身往外走,走到院门口看了眼,回头道:“娘娘,是倚翠阁的丫鬟,正跪在院前呢!” 姜娇儿面色不虞,冷冷看了眼沈鹤。 沈鹤更是脸色难看,低声呵斥道:“大晚上的,为何哭哭啼啼的!” “出什么事儿了?” “让她进来说话!” 随风侧身,丫鬟低着头进来,又跪在了门前。 “王爷,主子今儿一直在喊肚子疼,求王爷怜惜,去看看主子吧!” 沈鹤脸色阴郁,“肚子疼不会找大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王是能治病还是能开药?” 丫鬟被沈鹤一通训斥,不敢吱声,只攥紧了裙摆两侧。 姜娇儿脸色沉沉,心知是王小七的手段,刻意作妖,但脸上仍旧不悦。 “既然人都求到这里来了,王爷便去看看,要是真有个什么,那可是两条命!” 沈鹤沉着脸起身,低头道:“我去去就回。” 沈鹤步履匆匆,一把推开房间门,一股子鲜香就飘了进来。 王小七正躺在榻上吃着葡萄,猛地回头,见到沈鹤,瞬间从榻上爬起来。 “王爷!” “王爷,你终于舍得来看妾身了,妾身……” “这就是你说的不舒服?” 沈鹤冷冷打断她,王小七愣了一瞬,“王爷,妾身……” “肚子不舒服还有心情吃锅子?本王看你躺着好好的,面色红润,没有半点不适之症!” “不是这样的王爷,妾身刚才真的,真的不舒服。” 王小七说着就红了眼,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而且,不是妾身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 王小七说着伸手去拉拽沈鹤,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摸。 沈鹤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慌忙将手撒开。 迎上王小七有些错愕的眼神,他怒声道:“别什么事都拿孩子当借口!” “今日王妃在前院设宴犒劳府中下人,本王理应出席,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以后少拿孩子当幌子!” 沈鹤说完,冷冷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王小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时放声大哭。 …… 前院里继续热闹着,欢声笑语湮没了倚翠阁的恸哭。 沈鹤笑盈盈走回来时,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姜娇儿有些撑,扶着扶手站起来,“我得去消消食。” 沈鹤见状连忙挽着她,“我陪夫人去。” 姜娇儿嗔了他一眼,两人漫步在花园里。 “那边安顿好了?” 沈鹤苦笑了下:“一些不入流的争宠手段罢了,被我训斥了一通。” 第748章 王府邀您共度新年 “夫人,这场戏还得唱多久?”沈鹤哭幽怨出声。 “不想继续演戏,就加快速度把背后的人挖出来,早日解决才好早日脱身。” 沈鹤忍不住叹了口气。 寒冬腊月,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 清冷的月色洒下来,给梅花镀上一层银光。 “转眼我们都到琼州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沈鹤颔首:“这也是咱们在琼州过的第一个年。” 这一年里,他们共治琼州,看着琼州一点点发展起来,琼州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般,如今孩子又长大一岁,心里感慨万千。 “如今琼州变化颇大,理应让全城百姓也看看琼州的变化,让他们知道这一年来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姜娇儿说着忽然回头:“不如咱们办个年会?” “年会?” “对,就在网红海景,咱们邀请全城百姓参加,一同庆贺!” 她说着,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手接着道:“百姓们知道琼州的发展在变好,来年才会更努力,我们与民同乐也能拉进彼此的距离!” “你觉着如何?” 月光下,她微微弯起的眼眸里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光,那张娇俏的脸蛋上透着几分红晕。 沈鹤看愣了神,点点头,凑近她:“好,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姜娇儿仰头,下一瞬,被他揽入怀中。 月色之下,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 唇齿相依。 …… 王小七在沈鹤这儿没讨到好处之后,也没继续折腾。 该给她的,府里一点没苛刻她。 也不知道是怀孕情绪不稳定导致的,还是王小七自个儿想明白了,后面的日子里,她都乖乖待在倚翠阁,没踏出半步。 转眼,便是除夕之夜。 街道上摊贩们早早歇了业,店铺也都提前打烊,各家各户都要赶着回家吃团年饭。 此时,从军营里发出一队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小盒子,挨家挨户敲门。 “今晚戌时,网红海景,共度团年!” “这是王府为您准备的新年贺礼。” “今晚戌时,王府特邀您参加跨年,一同见证琼州发展!” “请您务必参加,这是王府为您准备的新年贺礼。” 步伐整齐划一的禁军队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挨家挨户的敲门送礼,通知百姓们团年饭后在网红海景有晚会表演,并告知他们,只有今夜,网红海景免费进入。 这意外的惊醒,让百姓们欣喜不已。 “赶紧的,准备团年饭,吃完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王妃还给咱们准备了表演,那网红海景咱还没去过呢!” “这次可是免费的,千万别错过了!” 说话间,有人打开了王府送来的新年贺礼,十二枚铜钱应声落地,礼盒里面是一个同心结。 十二枚铜钱寓意月月红,同心结寓意新年新气象。 礼轻,情意重。 琼州的百姓们看着手里的十二枚铜钱,不禁红了眼。 这还是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来自官家的新年之礼! 不仅街道上热闹,王府里头也热闹。 从正院到长廊,摆了好几桌。 席面丰富,荤素搭配齐全。 办完事回来的禁军落座于大门口,越往里面坐着的官位便越高。 但他们丝毫不在意。 今夜在王府吃团年饭,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往年也就是在军营里跟着吃点羊腿喝点热酒,便又是一年过了。 今年,因为王妃和王爷的到来,他们才有机会坐在席面上。 姜娇儿也特意让人通知了王小七到正院里吃团年饭。 王小七被安排在主桌,她亦没想到姜娇儿竟会同意她上桌吃饭,还以为这个年,自个儿就要在倚翠阁孤零零的熬过去了。 “今夜除夕,本宫与王爷举杯邀君同庆,承蒙诸君辛苦,才有我琼州安定!” “第一杯,敬禁军诸位!” 姜娇儿话音落下,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祝诸位一年旧尘一帚扫,来年福禄安康幸福耀!” “第三杯,祝各位心想事成,万事大吉!” “好!” “祝王妃、王爷岁岁平安!” 齐齐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众人把酒欢呼。 沈鹤与姜娇儿对视了眼,双双一笑。 与此同时。 琼州禁军营里,只有几个人来回巡视,冷清的很。 忽然,一阵踢踏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女子娇柔的声音:“快点,一会儿菜凉了。” “什么人?” 巡逻的守卫面色冷峻,疾步上前,月色之下他看见一行人朝着营地而来。 来人穿着小厮服饰,手里提着食盒。 “老王是我啊!”粗壮的手臂拨开人群,露出一张黑黢黢的脸,月光下头他咧嘴一笑,白花花的牙齿格外明亮。 “老周啊,你不是去王府吃团年饭了吗?” “是王妃啊,王妃心疼你们,说怕你们孤单,所以特意让我带着王府的人来给你们送饭!” “老王你们都歇会儿吧,咱们今儿安安生生吃顿团年饭!” 被唤作老周的男人,看着小厮们将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不禁红了眼眶。 “兄弟们,吃团年饭了!” …… 戌时左右。 天色漆黑,王府的马车从宅邸出发,身后跟着一队禁军。 姜娇儿与沈鹤抵达的时候,网红海景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争先恐后往网红海景里面去,原本都是为了抢个好位置,好方便看表演。 结果到了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广场全部腾空,根本不用他们抢,位置就有充足剩余。 高台之前,用一圈绳子做了护栏围起来,百姓们往前走,有秩序地站好了位置。 不一会儿,四处升起了红灯笼,将整个高台照得透亮。 一阵锣鼓声传来,漫天飘下了红梅,红梅之中夹杂着清香。 “好香啊,是梅花!” “好美啊!”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声,紧接着整个区域都明亮起来。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从两侧走出来一群舞女,手里端着红色纸灯,身子微低蹲在地上,随后松手将纸灯放上了天空。 漫天红梅配上艳红的灯笼,整个区域都被笼罩在一层红光之下,透着一股洋洋喜气。 第749章 共创琼州盛世 琴音悠扬,穿着红色长裙的舞女们迈着莲步而来,纤细的腰肢扭动起来,步伐婉转轻快,跳出一支欢愉的舞蹈。 “好!” “再来一个!” 众人齐齐高呼,舞者退下的瞬间,一个狮子头蹿了出来。 惟妙惟肖的狮子在人群面前卖力表演,获得无数掌声。 下一秒,狮子被摁在了地上,一只巨大的龙爪踩在它的后背,高高在上的龙头,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狮子挣扎了几下,发了狠去撞龙,一龙一狮就这样斗了起来。 底下的百姓们哈哈大笑,还没等笑声回荡结束,一龙一狮蹿下了舞台,将他们活生生吓了一跳! 一龙一狮站在人群中间斗起来,周围的叫好声源源不绝。 沈鹤看了眼姜娇儿,宠溺一笑:“这种稀奇古怪的招数,只有你想得出来。” “这不挺活跃气氛的?” 现场舞龙舞狮,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 百姓们的欢呼和愉悦的笑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百姓们看得不亦乐乎,正乐呵着,忽然灯光就暗了下来。 众人摇头晃脑,不明所以。 “节目呢?没有了?” “下一个!下一个!” “快开始!” 不管众人怎么叫,都没有半点反应,周围的红灯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灭了,在场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就连不远处的沈鹤,也都忍不住侧头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姜娇儿卖了个关子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说着拉住沈鹤的手,往高台走去。 漆黑的夜色之中,百姓们的注意力都在节目上,没有人注意到沈鹤和姜娇儿走到了台上。 她抬起手,轻拍了两下。 在喧哗的噪声之中,这两下根本听不清,但下一瞬,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巨响。 漫天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夜幕照亮,映衬在每个人的瞳孔之中。 “是烟花!” “快看!烟花!” 接连几束烟花之后,灯光再度亮起,这一次,众人清楚看见了高台上的两人。 姜娇儿看了他一眼,握了握他的手:“该你了。” “是王妃和王爷!”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众人都跟着高喊:“祝王妃王爷除夕安康,来年岁岁平安!” 一声高过一声,沈鹤抬手示意:“诸位,稍安勿躁。” “今夜除夕,本王在这里祝各位来年安康,往后日日顺遂,生意红红火火!” “今夜邀请诸位前来,是有些话想同诸位讲,诸位是琼州子民,是咱们琼州的主力,往后琼州的发展离不开诸位。” 伴随着沈鹤清冷的声音落下,现场鸦雀无声,沈鹤的声音伴随着清风明月振荡开来。 “今年的琼州有灾。琼州青县发生地动,但好在今年琼州百姓有了营生,青县修建完成在即,家家户户都有余粮,琼州州府虽然经济不宽裕,但粮食充足,比起去年来大有改善!” “本王与王妃很欣慰能有这样的成绩,这一年来,本王与王妃极力发展琼州,不奢求人人暴富,只求人人吃饱穿暖。” “相信诸位也有目共睹,咱们的琼州在越来越好!” “王爷说的没错!都是因为王爷和王妃到来,才有了琼州的今天!” “是王爷和王妃给了我们新生,给了我们营生,是王爷和王妃让我们有了新的生活和活下去的希望!” 沈鹤抬手:“诸位,稍安勿躁。” “本王说这些与诸位听,并不是要听诸位说感谢和奉承,只是想让诸位知道在这一年里,我们做了什么,你们获得了什么,如今琼州的发展如何。” “琼州不是本王和王妃的琼州,是大家的琼州!” “王爷说得对!琼州是咱们大家的琼州!” 沈鹤笑了下,侧头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上前道:“诸位,今夜除夕,阖家团圆,希望大家阖家幸福、安康。” “今夜,也要告诉诸位,在新的一年里,本宫和王爷将与大家继续共同建设琼州!” “未来,我们将发展百年教育,让家家户户有饭吃,让孩子们都有书读,让大家家里都有余粮,让大家齐齐奔小康!” 话音落下的瞬间,漫天的烟花再度绽放。 姜娇儿高举手臂,扬声喊道:“共创琼州盛世!” “共创琼州盛世!” 众人齐声高喝,朗朗之声持续不断的回响着。 这是琼州这么多年来最热闹,最有意义的一次除夕。 人群之中,有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热泪盈眶,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 “真好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看到琼州盛世。” “多少年了,琼州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苦了一辈子,终于看到了琼州的变化。” “是因为王爷和王妃啊!有了他们,才有了琼州的今天!” …… 海平面上,烟花盛放。 今夜除夕,与琼州而言意义非凡。 琼州之夜众人齐乐,欢声笑语持续不断。 而隔着一道海平面,在琼州境内的一条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驰而过。 烟花在头顶绽放,巨响之声引得马匹上的两人驻足停下。 “吁——” 男人勒紧了缰绳,仰头望着绽放着烟花的黑幕。 “今夜除夕,这烟花灿烂无比。” “可知是何处传来的?” 男人身着华服,束发间横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玉簪,浑身气度非凡,剑眉星目,透着一股凌然之气。 在他身侧的是他的随从,腰间横着一把镶嵌七彩宝石的剑,听闻男人问话,沿着烟花的方向看去,随后道:“主子,根据方向来看,应当是琼州。” “琼州?”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讽刺一笑:“你该不会弄错了吧?” “方向的确是琼州。”随从回答。 “相邻的几个州府之中,属琼州最穷,你可是忘了往年一到年关,就有琼州官员前来借粮之事?他们衣食都不充足,还有钱放烟花?” 男人深邃的眸色中,布满了嘲弄。 “主子,您许久不曾回家,不知如今琼州已经大变样了,如今当家做主的并非是那州府的王炳,而是圣上钦封的一品王爷沈鹤,与他的王妃姜娇儿!” 第750章 王炳来拜年 “这一年来,两人屡次改革琼州,琼州如今大变样,在他们的带领下,琼州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琼州了,而且前些日子琼州还举办了文会,即将创办官学,扬言要让琼州人人有书读……” 随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看着男人越发深沉的脸色,忽然住了口道:“总之,这两人并非简单人物,琼州也的确变化极大。” 男人扯了扯嘴角,若有所思看了随从一眼,“听你这般说来,我倒是越发好奇了。” “你将琼州之事全部调查清楚,明日交于我,我倒要看看这琼州是怎么翻身的!” “是!” 华服男人朝着烟花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之中透着一股道不明的蔑视。 他松开缰绳,双腿狠狠往马肚子上一夹,“驾!” 马匹疾驰,马蹄落地扬起阵阵尘土! …… 除夕守岁是老规矩,烟花盛世之后人群散去,姜娇儿也和沈鹤回了王府。 三宝早就歇下了,姜娇儿与沈鹤抱着手炉坐在正厅,谈天至天明时分才睡去。 琼州靠海,姜娇儿与沈鹤没来琼州之前,琼州百姓都是靠着出海捕鱼为生,因此琼州也留下了一个习俗——初一祭拜海神。 家家户户都会去海边摆上贡品,祈祷海神庇佑,希望来年出海顺利。 姜娇儿和沈鹤不是琼州人,自然对这个所谓的‘海神’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但也不会去阻拦琼州百姓。 大年初一,姜娇儿一觉睡到快接近晌午才醒。 王府门庭若市,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沈鹤已经接见了好几波人,茶水都喝了好几壶。 姜娇儿拾掇好之后,揣上红包去了隔壁院子。 沈云升和沈知宝跟着沈鹤在前院,她则带着沈小甜。 萨娜和萧衡抱着孩子坐在长廊下头,见到姜娇儿来,萨娜一把将孩子塞进萧衡怀里。 “大过年的王府不是很忙吗?王妃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这不来给你拜年。”姜娇儿笑呵呵应声,朝着萧衡走去,看着怀中的康团儿忍不住笑弯了眼。 康团儿睁着一双大眼,乌黑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咬着手指头发出咯咯的笑声。 “瞧瞧我们康团儿,新年好呀!”姜娇儿戳了戳他的小脸,“等明年就可以开口拜年了。” 萨娜在一旁跟着笑,她顺手将红包塞进康团儿的手里,“压岁钱,虽然孩子还小,但该给的,咱不能少!” 萨娜笑作一团,“多谢王妃。” 她一面说着,一面也从兜里掏出三个红包来,“如你所言,该给的咱不能少!” 姜娇儿没有推拒,只是拉着沈小甜往前送了送,沈小甜小脸一扬:“祝娜姨越来越年轻,新的一年里青春永驻,美貌长存!” 沈小甜娇娇软软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萨娜和萧衡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 “今儿个王府忙,等改明儿空了我再带小甜过来,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行,王妃您忙您的去。”萨娜送她出院子。 姜娇儿又去了刘南星的院子给他拜年,沈小甜又得了三个红包。 沈小甜揣着三个红包去了前院,将萨娜给沈云升和沈知宝的发给他们。 跟着沈鹤应付了一上午,两个孩子早就累的打呵欠了。 “我带孩子们去趟爹那儿。” 姜娇儿一手牵着一个,沈知宝乖乖跟在她身后。 沈鹤脸一垮:“你就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应付啊?” 姜娇儿瞬间笑了起来,“你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正说着,就见小厮疾步而来:“王爷,府衙王大人来了。” 沈鹤抿唇,幽怨看了姜娇儿一眼,“一上午,就属这个最麻烦了。” 姜娇儿想了想,拍了拍三宝的手,“在院子外面等爹娘一会儿。” 三宝乖巧点头。 王炳带着年礼而来,“下官给王爷、王妃拜年!” “王大人客气,这可使不得。”姜娇儿伸手去扶。 “娘娘,礼不可废。” 姜娇儿缩回手,“瞧王大人这般正经,本宫都快认为不是来拜年的了。” “王大人快请坐,随风,看茶。” “王妃不必麻烦了,臣马上就走。” 王炳说着起身,姜娇儿却喊住了他。 “王大人,既然都来了,不如去看看小七,顺便留下用午膳。”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姜娇儿笑盈盈望着他,王炳沉默了数秒,双手作揖:“是,多谢王妃。” 姜娇儿给随风使了个眼色,随风领着王炳去了倚翠阁。 姜娇儿则带着三宝和沈鹤去隔壁院子给姜老爷子拜年。 比起前面的门庭若市,后院属实冷清的紧。 院子里。 阿驰烧着水泡茶,姜老爷子则坐在一旁的摇椅上,闭着眼晃晃悠悠。 “外公!”沈小甜响亮的声音响起,姜老爷子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三宝朝着姜老爷子扑过去,将老爷子围了个团团转。 摇椅晃晃悠悠,姜老爷子连忙伸手扶住,等摇椅稳住了才又伸手去抱三个孩子。 “外公,我们来给您拜年啦!” 三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道。 姜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外公给你们发大红包!” 姜老爷子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人塞了一个,姜娇儿也凑上去:“爹,我也要!” 姜老爷子没好气睨了她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要红包。” “去去去。” 说着还抬手挥了挥,一脸嫌弃。 姜娇儿摸了摸鼻子,“不给就不给。” 三宝笑的不行,尤其是沈小甜,整个人都缩进了老爷子怀里。 “午膳留这儿吃?” “不了,前院还有客人,一会儿就得回去。” 姜娇儿摆手,朝着阿驰看了眼,随后走过去,塞了个红包进他的怀里。 天寒地冻的,小伙子却感觉浑身燥热的慌,耳根子跟着就泛起了绯色。 “王、王妃……” “叫姐姐。”姜娇儿打断他,“你是我王府的人,王府有的,你都该有。” “这红包是新年红包,孩子们都有,你也是孩子。” 姜娇儿看着阿驰,“晚上记得带爹来前院一起吃团年饭,你也得来。” 阿驰攥紧了手里的红包,用力地点了点脑袋:“是。” 第751章 牺牲一下 “爹,孩子就留给你们了,让阿驰带着玩会儿。” 姜娇儿扬扬手,拉着沈鹤就走了。 没走多远,就听见院里传来三宝的笑声,还有一声有些羞涩的笑。 倚翠阁。 王炳与王小七对立而坐,为避嫌,刻意将房门敞开。 王小七肚子微微隆起,人也圆润了许多,但大约是没有休息好,眼底泛起乌青。 见到王炳,王小七忍不住红了眼眶,“舅舅。” 王炳神色复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过年了,舅舅如今也不便再给你准备什么,这些银子,你留着傍身。” “在王府过得可还好?王爷有没有亏待你?王妃有没有磋磨你?” 王小七摇头:“王爷待我挺好,王妃也不曾磋磨过我,就是偶尔有些小摩擦,她也从不与我计较,王爷一心想着我,处处为我出头。” 王小七垂下眼眸,故意没有说昨日沈鹤对她发脾气的事情。 王炳也曾听过王府的一些传言,说沈鹤为了王小七与姜娇儿吵架之类的,可今日一见,却又觉得两人并不像是不和谐的样子。 他若有所思,“我瞧着你这院子也不是特好,王爷若心疼你,为何不给你换一个院子?” 王小七抿唇,“如今我怀有身孕,处处不便,更何况内宅之事都是王妃做主,王爷即便疼爱于我,也不能越过了王妃去。” “否则,那便是宠妾灭妻,于王爷而言,声誉不好。” “你倒是替他着想。”王炳神色淡淡。 “当初你一意孤行嫁入王府,我便是反对的,如今日子过得好坏……只有你自己知道。” 王炳话里有话,王小七不是没听出来,她在这王府里头谈不上过得不好,可要论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能说,王府里头没有苛待她。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当初费尽心思嫁入王府,是想要做那人上人,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王小七垂眸笑了下:“不说这些了,舅舅能来看我,小七很高兴。” 她起身走到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王炳,“这是王爷赏的,是从关外来的好茶,王妃那儿都没有呢。” “舅舅,如今我怀着身孕,不便伺候王爷,宠爱自然不如从前,不过等我诞下子嗣,相信定能恢复如初。” 王炳神色复杂地接过茶,“但愿如此。” “如今你安心养着身子,一定要平安产子。” 王小七颔首。 “主子,正院派人来传话,邀您和大人去前院用膳。” “走吧舅舅。” 正院里。 席桌已经摆上,按规矩,王小七是没资格与沈鹤、姜娇儿同坐一桌的。 但今日因为王炳的到来,特意破了规矩,给足了王炳面子。 席桌上沈鹤与王炳来回敬酒,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还没结束。 王小七坐得累了,便回了倚翠阁去。 王炳脸色泛起潮红,连连摆手:“王爷、王妃,下官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可就醉了。” “那便不喝了,随风,去让厨房端些醒酒茶来。” 姜娇儿笑盈盈看着王炳,“王大人,本宫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王炳眼神迷离,嘴里吐词都快不清楚了:“王妃、请、请讲。” “本宫想将青山书院转为官学,当初王大人创办书院时,应该也是如此想法,只是因为清风书院的打压,所以举步维艰。” “只要大人同意,官学之事……交由本宫负责。” 王炳撑着脑袋,一听到‘官学’两个字,原本晕晕乎乎的头瞬间清醒过来。 他扬手嘴里囫囵不清:“什么……官学?” 姜娇儿勾唇,“看来大人真是吃醉了酒,连话都有些听不清了。” 正说着,随风端着醒酒茶就回来了。 “赶紧地,给大人换上,等酒醒了再接着聊。” 王炳一听姜娇儿这么说,便知道今天这事儿若是不说通,只怕自己是走不出这王府了。 装醉这一招,是彻底没用了。 他端起醒酒茶,故意灌下一大口,撑着下颌闭着眼在桌上晕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多谢王妃的醒酒茶,这会儿好多了。” 王炳笑了笑,“方才王妃说什么?要将青山书院改为官学?” 姜娇儿颔首:“大人意下如何?” “王妃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只是王妃也知道,当初下官创建青山书院后便不再管书院之事,府衙内事务繁忙,书院里自有山长和先生们。” “王妃和下官说这个,下官也不懂。” 他三两句话,就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王炳怎么会不懂? 说到底王炳只是想撇开责任,不愿掺和此事罢了。 姜娇儿也不想勉强他,只道:“书院毕竟是大人批示的,只要大人同意,想必书院那边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难道大人就不希望咱们琼州越来越好,读书人越来越多?” “当然想,只是王妃下官说了,这书院下官已经许久没管了,如今都是山长和先生们在打理。” 王炳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说什么都不松口,姜娇儿也知道王炳就是个老油条,圆滑的很,不愿这趟浑水。 姜娇儿没再提,午膳之后,王炳借口吃醉了酒头疼的紧,便先行告辞了。 人走了之后,姜娇儿脸色沉下来。 “青山书院本就是官学前身,他当初创建青山书院不也是想做一番实事出来?怎的现在就畏手畏脚起来?” 姜娇儿有些失望,本以为王炳只是瞻前顾后太多,在大是大非面前是有决断的。 却不曾想,他也是个糊涂的。 “清风书院垄断这么多年,王炳未必没有过想要抗衡的念头,只恐是我们不知道他在清风手里吃了多少亏,所以才如此畏手畏脚。” 姜娇儿柳眉倒竖,“可若想将青山书院改建为官学,还得让他出面才行。” 她眉眼转动,婉转的目光落在沈鹤身上,看得沈鹤浑身一颤。 沈鹤下意识后退,“你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夫君……”姜娇儿娇声喊他,软绵绵的身子朝着沈鹤靠去,“想要王炳答应,还得让王小七去说服他,你就当为了琼州百姓牺牲一下?” 第752章 把人往倚翠阁推 沈鹤嘴角抽搐,咬牙切齿:“姜娇儿,哪有你这样的!” “把自己的夫君往别人身边推!” 姜娇儿讪笑,小手抚摸他的胸膛,“别气别气,我这是信任你,知道你对她没有心思,才敢这么说。” “夫君,你就委屈一下,好吧?” 沈鹤想到自己又要去找王小七逢场作戏,脸色不虞,别扭地撇过头。 “夫君。”姜娇儿摇晃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官学可是大事,夫君就当为了我,为了百姓们,好不好嘛?” 沈鹤冷哼:“最后一次!” 姜娇儿笑笑没有接话,沈鹤顿时瞪圆了眼:“姜娇儿!” “好好好!”姜娇儿立马举起双手,她只说好,可没有承诺保证。 沈鹤抿紧嘴唇,“明日再去。” 姜娇儿挽着他的胳膊,“都行,我前些日子新买了香膏,晚上你替我参考参考。” 沈鹤眸色渐深,抓着她胳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 晚上,沈鹤忙完公务回到屋内,姜娇儿已经洗漱完,只穿了薄薄一层纱衣躺在罗汉床上的。 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烛火映在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多了几分绯色。 沈鹤轻哼,两条长腿迈开,打横将姜娇儿抱起来。 姜娇儿双手勾住他脖子,笑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夫君可闻出来我今日的香膏……是什么味道?” 沈鹤将她放在床上,精壮火热的身躯压下来,鼻尖抵着她的颈窝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是梅花的香味。” 姜娇儿偏头,黑眸闪烁,“夫君真厉害。” 她身子往上撑起,直勾勾迎上沈鹤,红唇落到他的薄唇上,指尖勾住他的腰带,沈鹤顺势往下。 一夜欢好。 翌日,沈鹤餮足地出了门,去了倚翠阁。 姜娇儿睡到了晌午才起来,小厨房备了燕窝和小菜,随风贴心地给她在椅子背后加了个软垫,她揉着腰,心里暗骂沈鹤不是人! 要不是为了书院的事情,姜娇儿才不会任由他折腾。 昨夜那狗男人真是发了狠,给她折腾的腰都快断了。 “王爷今早去倚翠阁了吗?” 姜娇儿喝了两口燕窝问道,随风点头:“去了,刚才倚翠阁那位身边的人已经出门了。” 姜娇儿挑眉,没想到王小七速度还挺快的。 不过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沈鹤故意告诉王小七书院的事,王小七本来就有意讨好沈鹤,知道这事儿的关键点在王炳,肯定会想办法帮忙,以此来讨得沈鹤欢心。 只要这事儿成了,以后沈鹤都会记着她的好。 姜娇儿垂眸,轻笑了声。 …… 翌日。 姜娇儿正带着三宝在堆雪人,外院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府衙王大人来了。 姜娇儿看了眼旁边的三宝,朝着随风招手:“去前院安排王大人到偏厅等我,把茶水备好,切莫怠慢了客人。” “奴婢知道。” 随风颔首,姜娇儿将沈小甜从雪地里捞起来,“去洗手,再去烤烤火。” “我让阿驰来接你们,一会儿去外公院子里玩。” 姜娇儿吩咐小厮去隔壁院子把阿驰叫来,不一会儿阿驰就领着三个孩子去了隔壁院子。 姜娇儿整理了衣衫,随后去了偏厅。 王炳身上的官袍还没换下,坐在位置上坐立不安,捧着茶杯却陷入了沉思,眉头微微蹙起。 “王大人。” 姜娇儿轻唤了声,王炳连忙放下茶盏起身。 “看来今日府衙不忙,王大人竟有空来王府做客。” 王炳讪笑,双手作揖:“王妃说笑了,下官是有事想与王妃商议。” 姜娇儿故作疑惑,眉梢往上一扬:“何事?” “关于书院之事。” “这倒是稀奇了,那日大人不是说书院之事已不归你管,今日怎么又要与本宫商议了?” 姜娇儿倒了杯茶水,浅呷了口。 王炳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尴尬,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妃,下官确实没有撒谎,如今书院之事,下官确实不插手了。” “书院之事都是山长和先生们在打理,只是那日之后,下官回去思考了许久,实在是觉得下官的目光不及王妃长远,心胸不如王妃海纳百川,只懂得看蝇头小利。” 王炳一番恭维,姜娇儿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他余光瞥过,继续说道:“王妃大义,为琼州百姓着想,自己实在不及王妃眼光长远,下官回去深思熟虑后,愿意支持王妃!” 姜娇儿挑眉,“那大人是同意将书院改为官学了?” “当然!”王炳斩钉截铁的点头。 他搓了搓手:“只是……” 姜娇儿轻哼,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王炳这老油条,肚子里憋着坏水。 姜娇儿淡淡道:“只是什么,说吧。” “只是下官没撒谎,书院如今下官一人说了不算,就算下官支持王妃,愿意扶持王妃,可山长和先生们未必会答应。” “王妃您也应该知道,这要改为官学,可不是动动嘴皮这么简单。” 姜娇儿眸色微敛,“行了,你的意思本宫知道。” “只要你同意,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宫来办。” 王炳大喜,连连应下。 创办官学当然没那么简单,青山书院小有规模,若要改革,山长和先生们的去留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王炳把这个烫手山芋给她,就是想撇清干系。 姜娇儿不在乎,只要能建立官学,她被王炳利用也就利用了。 后面几天,姜娇儿与沈鹤都在王府里陪着三个孩子玩耍,不是今日打雪仗,就是明日跑到姜老爷子跟前去胡闹。 三宝和阿驰也相处的很好,阿驰就是沉闷了些,可为人老实,尤其格外宠爱沈小甜。 只要沈小甜开口,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 好几次,姜娇儿都看见阿驰傻乎乎盯着沈小甜笑,任由她胡闹。 初六,沈鹤回了军营,姜娇儿也把三个孩子从别院带了回来。 沈小甜依依不舍朝着阿驰招手,嘴里喊着哥哥再见,小手一抹泪,弄得跟别离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生不再见了,实则也就隔了一个院子,随时都能见面。 第753章 姜娇儿三顾书院 姜娇儿拍了她一下,沈小甜吐了吐舌头。 “王、王妃……” 阿驰上前,手里捏着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 “叫什么?” 姜娇儿打趣他,阿驰神色慌张的垂头,很小声的喊:“阿、阿姐。” “这是什么?” “给小甜的果脯,她喜欢。” 姜娇儿笑了起来,“行,你别光顾着她,自个儿也别委屈了,缺什么使唤人就行。” “这王府,就是你的家。” 阿驰点点头,耳根子又染上了一丝粉色。 初七的时候,街道恢复了正常,摊贩们正常营业起来,书院也重新开学。 姜娇儿带着随风去了青山书院。 此前,三宝在书院学习的时候,姜娇儿也来过几次。 轻车熟路来到山长的屋子前,还没靠近就被两名书童给拦下。 “本宫要见山长。”姜娇儿直接抬出身份。 两名书童连忙行礼:“王妃娘娘稍等,学生现在就去禀告山长。” 姜娇儿颔首,语气温和:“有劳。” 书童进了屋内,很快就出来,“王妃请。” 姜娇儿进了门,山长起身相迎,布满褶皱的脸上笑盈盈的。 山长是某届会试的状元,浑身透着一股儒雅气质,只是那双眼睛有些精明。 “不知娘娘大驾,老夫有失远迎。” “山长客气,是本宫未能提前知会,贸然叨扰了才是。” 姜娇儿坐下,“今日本宫来,是有一事想与山长商议。” 山长仍旧笑眯眯望着姜娇儿,“王妃请讲。” “山长想必有听闻过文会之事,本宫有意创办官学,望琼州百姓都能读书识字,望琼州孩童都能上学,在百年内,琼州的教育必将得到飞速发展。” 山长闻言,肃然起敬:“王妃为苍生着想,此等胸襟令人钦佩。” 姜娇儿抿了抿唇,“可要创办官学并非易事,所以本宫与王大人协商了下,希望将青山书院改为官学。” 山长方才还充满敬佩的神色僵住,倏地,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姜娇儿,猛地起身,“哎呀!” “王妃,老夫忘记了,我一会儿还有课,只怕是招待不了王妃了。” “王妃,老夫失礼,先行一步。” 山长说着,拔腿朝外离开。 姜娇儿愣了一瞬,慌忙起身:“山长,山长留步!” 山长却如同见了鬼似的,步履匆匆,转瞬便消失在她眼前。 这猝不及防的转变,让姜娇儿有些措手不及。 半晌,她无奈一笑。 方才还口口声声夸她大义的人,一转眼就溜之大吉。 这人呐,果然是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便再也直不起腰杆了。 “娘娘……”随风面色难看,跺了跺脚:“他怎的就将您给扔这儿了?” 姜娇儿摇晃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明日再来。” 姜娇儿带着随风回了王府,沈鹤见她面色疲惫,上前问候。 “山长为难你了?” 姜娇儿摇头:“若是为难我倒好了,他一听说要将书院改为官学,便借口上课溜之大吉了。” “这比拒绝我更难受。” 沈鹤挑眉,“也未必是坏事,至少没有明着拒绝你。” 姜娇儿苦笑,“我明儿个还去,这事儿非办成不可!” 第二日,姜娇儿又去了青山书院。 门前的书童见着她,态度恭敬福身行礼,不等她开口便道:“娘娘,山长今日不在学院,您改日再来吧。” 姜娇儿气笑了,这山长是摆明了躲着她,特意交待了书童。 她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若有所思,扬高声音道:“既然山长不在,那本宫明日再来,什么时候山长回来了,什么时候本宫再见他。” “总不能山长一直都不在吧?” 书童脸色变了变,牵强道:“自、自然是不会。” 姜娇儿笑吟吟的点头,又带着随风离开书院。 她刻意将话说给山长听,就是要让他知道,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他不开口自己就会日日来,夜夜来。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今有她姜娇儿三次上门请山长。 她就不信,山长能躲她一辈子! 第三日,姜娇儿天不亮就去了书院,马车就停在书院门口,眼睁睁看着一人鬼鬼祟祟抱着包袱从书院里出来。 姜娇儿勾唇一笑,芊芊十指掀开车帘,冲着山长眉开眼笑:“这么早,山长是要去何处?” 山长脚步一顿,瞳孔微缩,活跟见了鬼似的。 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表情十分难看。 最后他攥紧了手里的包袱,狠狠叹了口气:“王妃,您到底想怎样啊?” “本宫只是想和您聊一聊官学之事。” 山长面露难色,“王妃,此事并非您所想那般简单,改建官学之事,我不会同意的!” “山长的顾虑,本宫都清楚,本宫可以向您保证,绝不会让您为难。” 在随风的搀扶下,姜娇儿下了马车,态度谦逊道:“山长,也请您为琼州想想,为琼州百姓想想。” “文会之上我琼州金榜前三,看似风光无限,可实则头筹乃是外援,红榜五十人中只有寥寥数人,贵族霸占之下的教育,说明咱们琼州比之不足。” “放眼整个琼州,能拿出手的读书人,只手可数,文会之上外地学子纷纷嘲笑说咱们琼州皆是莽夫,清风书院独占鳌头,垄断了读书路,隔绝了读书人的希望!” “再如此下去,琼州将来出不了读书人,整个琼州都将毁于这代。” 姜娇儿言辞恳切,“本宫立志发展百年教育,希望从现在起,孩子们都能入书院读书,代代相传,百年之后,琼州必有发展前景。” “山长,您也是会试出来的状元郎,如今留在书院也是为了培育下一代,我们所做之事皆是一样,都是为了琼州不是吗?” 山长面色冷静地望着姜娇儿,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的眸色也逐渐冷却。 “王妃,你以天下苍生来说情,于书院于老夫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胁迫?” “我若不答应,那便是对不起琼州百姓,可老夫若是答应了你,便是对不起书院,对不起留在这里的先生与学子们!” 山长面色沉冷,姜娇儿闻言,心一点点往下沉去。 第754章 给你们时间 “王妃之大义老夫明白,老夫既不愿做琼州的罪人,也不愿做书院的罪人,更不愿得罪王妃!” “王妃三次上门,老夫拒而不见,本想让王妃知难而退,可如今看来,王妃非要一个答案。” 山长沉默片刻,指了指前方:“既是如此,那请王妃随老夫一道去见见书院里的先生们吧,若是他们也同意,老夫再无二话!” 姜娇儿随着山长去了学堂,今日正好下学,夫子与学子们都在。 见到山长出现,原本准备离开的众人又纷纷坐回位置上。 山长看了眼姜娇儿,站上台道:“诸位稍留片刻,老夫有几句话想和诸位说。” “王妃请求老夫将书院改革为官学,老夫想问诸位是否同意?” “官学?书院要改革为官学了?” “那咱们以后岂不是更好了?” 有学子颇为兴奋地说道,旁边的人却道:“用脑子好好想想吧,要是这么简单,山长会来问我们吗?” “那什么意思?难不成改为官学之后,我们就不能读书了吗?” “只怕不仅仅是咱们不能留下读书了,夫子们也留不下来了!” 书院的学子并不多,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一字一句都传入姜娇儿的耳中。 山长侧头看了她一眼,“王妃,要不你亲自来?” 姜娇儿颔首,走上了台。 她环顾台下,看着十多张陌生的面容,深吸了口气。 清风书院与各大世家联合垄断,有钱学子们都进了清风书院,不论环境和教育都比青山书院要强。 而青山书院里大多是贫困学子们,能有一席之地读书属实不易,先生们也都不是什么功名在身的官人,只是一些自学成才的先生,最大的也就是个秀才。 他们有所顾虑,理所应当。 姜娇儿想了想说道:“本宫知道诸位顾虑,书院改革之事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多方面考虑之后决定的。” “青山书院改造为官学,不是为本宫,也不是为王府,而是为琼州!” “为琼州百姓,为琼州的孩子们。” 姜娇儿望着下面的几十张面孔,各种各样的情绪彰显在他们脸上。 “你们能来这儿读书是因为府衙王大人创办了青山学校,是因为山长和夫子们加入才有了这所书院,你们也知机会来之不易,可你们却算幸运。” “琼州城内有多少孩子上不了学,有多少富有才华的学子,因为掏不出银子而斩断读书机缘,诸位,官学的创办是为了更多的人能上学,诸位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无从所依吗?”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那我们呢?我们留守书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因为要创办官学所以将我们抛弃吧?” “没错!文会上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红榜五十人,金榜三人,他们都是颇有学识之人,王妃也允诺了他们入官学为先生!” “一个书院就这么大,怎能容下这么多人?” “他们来了,我们该何去何从?” 夫子们议论纷纷,姜娇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本宫说了创办官学并非是一时兴起,本宫自然想过这些问题。” “诸位肯留在书院里教书,本宫感激不尽,是你们给琼州带来了希望,本宫又怎会弃如敝履?” “那王妃的意思是要留下我们?” 有夫子不可置信。 姜娇儿点头:“留下,书院的夫子们全都留下!” “至于你们所说,一个书院容纳这么多人,本宫自有规划,只是不便在此向诸位透露,本宫可以向诸位保证,官学创办之后,诸位的待遇只会比现在好,不会差!” 众人闻言,皆有些不可置信,就连山长也都多看了姜娇儿几眼。 他眸色渐沉,负在背后的手逐渐收紧。 “那学生们呢?” “王妃您说创办官学是为了琼州的百姓读书,那我们还可以继续留下来吗?” 姜娇儿抿了抿唇,沉声道:“以后官学改革,需要通过考试,考试通过者便可留下。” “还要通过考试?” “那若是通不过呢?岂不是就不能读书了?” 姜娇儿眸色微敛,“那为何会通不过呢?官学创办不是为了敛财,更不是为了其他,自然不会刻意刁难任何人,若是普通测试都通不过,那是不是从自身反省?” “是否努力是否刻苦,若不刻苦不努力,留在学院也不过是浪费资源!倒不如将名额让给众人!” 姜娇儿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方才提问的学子脸色涨得通红。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本宫也不想让诸位立马回复,给诸位考虑的时间,过两日本宫再来。” “山长,本宫还是那句话,官学之事不为敛财,不为其他,只为琼州百姓,望诸位好生斟酌。” 姜娇儿说完,扬长而去。 走出书院,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娘娘,他们会答应吗?”上了马车,随风才小声问道。 姜娇儿捏紧了拳头,想了想道:“应该会吧,今日本宫说的那番话也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头,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读不上书的学生,他们应该能感同身受。” “本宫觉得今日他们其实已经有所动摇了,只要再接再厉,一定能促成此事。” 随风似懂非懂地点头。 姜娇儿也知道,不能将书院的人逼得太紧,所以第二日就没有去书院。 她本想着给山长和夫子们一些考虑的时间,过两日她再过去,说不定他们想明白了,也就答应了。 所以,隔天一早,姜娇儿便去了万汇居。 好几日没来万汇居,姜娇儿刚翻开账簿没看多会儿,随风就急急忙忙跑来:“娘娘,王大人在府中等您,说有急事求见!” 姜娇儿挑眉:“可是为了官学之事?” “奴婢不知,是府中下人过来传话,说看王大人的神情十分着急。” 姜娇儿拧眉,放下手里的账簿,“备车,回王府。” 若是琼州公务,王炳不会找她,大概就是为了官学之事。 姜娇儿心知,官学之事无非两个结果,同意或不同意,如今王炳匆忙而来,想必结果不太好。 第755章 请王妃收回成命 姜娇儿暗道一声不好,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赶回王府的时候,就见王炳在门口来回踱步,一瞧见她便哭丧着脸喊道:“娘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山长要离开书院了!” 姜娇儿神色一怔,黝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震惊。 明明昨日她都看出夫子和学子们有些松动了,怎么突然间山长就要离开书院?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炳耷拉着脑袋,脸色一言难尽,嘴唇蠕动好几下才说:“应该问王妃您……昨日到底在书院做了什么才对吧?” 姜娇儿脸色骤然沉下,“王大人是在斥责本宫?” “下官不敢。”王炳连忙道,脸色仍旧一片灰败,“是昨日娘娘去了书院劝说书院众人,山长不愿与娘娘您作对,主动提出离开。” 姜娇儿恍然大悟。 山长到底还是不愿意将书院改为官学,不愿让她插手其中,昨日自己那番话撼动了人心,估摸着是书院里的夫子和学子们都动摇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是姜娇儿不明白,明明是一桩好事,为何山长却死咬着不肯松口? 他此举无疑是把姜娇儿逼入了绝境,弄得像是她逼迫山长离开一般。 “娘娘……王妃……” “算下官求您,官学之事算了吧,您若真想要创办官学,重新修建招揽也行,何必非得揪着书院不松手呢?” 姜娇儿不是没想过,起初她与沈鹤商议时也是这般打算的。 但后来深思熟虑,觉得还是以青山书院改建最为合适。 重新修建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琼州如今的情况不定,后续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能省则省。 再者,青山书院本是王炳创办,也算是官学前身,以青山书院改革既能省下一部分钱,又能完善官学,两全其美。 姜娇儿垂眸,王炳继续道:“王妃,琼州情况您也清楚,清风书院顶在头上,屡屡打压,青山书院属实不易,山长也是下官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他要是走了,书院也就完了!” “王妃怜惜,莫要因为一己私欲,毁掉书院的学子和先生们!” 姜娇儿瞳孔微颤,“本宫的一己私欲?” 王炳咬了咬牙,正欲开口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王妃出事了,王府门前来了好多书院的人,他们说要退学!” 姜娇儿脸色十分难看,“退学?” “对,那些先生们也说要离开书院,王妃您快出去看看吧!外面围了好多人!” 姜娇儿看了眼王炳,眼神里透着几分凌厉,“王大人,本宫希望这件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王炳惊呼,眼底的震惊不似作假。 “王妃,下官以自己的官誉起誓,这件事下官绝对不知!” 姜娇儿深吸了口气,“那大人随本宫一道出去看看吧。” 王炳颔首,跟在姜娇儿身后。 王府门前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几十名穿着青山书院服饰的学子们站在王府门前振臂高呼。 “请王妃收回成命!” “请王妃放我们一条生路!” “请王妃收回成命,若书院要改革,我们全都请辞!” 姜娇儿冷眼看着众人:“你们是在逼本宫?” “学生们不敢!” 众人齐声道,但面上却透着冷傲与决绝。 王府门口除了青山书院的学子们之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这是怎么了?怎么闹到王府门前来了?” “找王妃的麻烦啊?王妃可是咱们琼州的财神爷,这些人怎么想的啊?”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王妃要创办官学,以青山书院为雏形进行改制,书院的山长不同意,王妃非要一意孤行,以一己私欲想要摧毁青山书院!” “书院改革,这些先生和学子们无处可去,也读不了书了,你说他们怎么能不闹?” “王妃不是提倡百年教育发展吗?这不像是王妃做的事儿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人相信姜娇儿不会不管书院死活,有的却偏听偏信,觉得这次是王妃做的太过分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王府门口仍旧在闹着,姜娇儿眼中溢满失望。 “本宫以为,昨日本宫说的那些话你们都听进去了,没想到不过一日功夫,你们便闹到王府来了。” 姜娇儿心中觉得委屈和酸楚。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姜娇儿都从来没有过这般难受。 她处处为书院着想,为百姓着想,换来的却是这般结局。 他们说她一己私欲,好似她做这事儿,纯属是为了自己一般。 “请王妃娘娘放过我们!” 倏地,一声哭嚎从人群后传来,众人纷纷侧身让开。 只见几名身着补丁旧衣裳的女人,蓬头垢面冲到姜娇儿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几名妇人通红双眼,双手撑在地上,一个劲儿拿头撞地。 “求王妃娘娘开恩,给我们一条活路!” “求娘娘开恩,放过书院,让我儿能继续读书!” 没磕两下,额前就是一片血红。 “看来这次真的是王妃做错了,瞧瞧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可不是么?嘴里说着百年教育,却要把现在读着书的人赶出去!” 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姜娇儿的脸色煞白如雪。 她看着青山书院的学子们,眼中尽是失望。 “住口!”随风扶住她,朝着人群怒吼出声。 “你们简直是血口喷人!” “王妃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们读书?” “学子、先生,亏你们还饱读诗书,你们此举是打算要逼死王妃吗?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昨日王妃是如何向你们保证的?” “王妃可曾说过半句要将你们赶出书院,不让你们留下的话?” 随风气得不轻,若不是碍于王妃的嘱咐,不能随意动刀动剑,她真想一刀宰了这群胡编乱造之人! 姜娇儿拍了拍随风的手,目光沉沉看着众人:“今日之事,本宫不予追究你们,本宫也不想问你们到底是何人教唆。” “本宫只问一句,本宫昨日是否有向诸位承诺,凡是书院先生皆可以留下继续教书?” 第756章 都赶紧走 “是……” 人群里,有人小声回答了一句。 姜娇儿看向回答之人,微微颔首:“既然有人承认,那就能证明本宫从来没有要赶你们出去。” “既然本宫承诺你们留下,那你们又闹什么?” 姜娇儿一句话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是啊,王妃又没说要赶他们走,他们在闹什么?” 围堵在王府前的学子和夫子们,脸色上都透着几分尴尬和难堪。 他们自知理亏,可却不甘示弱:“山长说,这只是王妃哄骗我们的权宜之计,若我们同意之后,王妃也会想办法把我们赶出去的!” 姜娇儿眉眼冷下,若有思索瞥了眼身旁的王炳。 王炳也是愣了一瞬。 “这话,是山长说的?” 众人闭口不言。 姜娇儿微微摇晃脑袋,“此事,本宫自会找山长询问,问问他为何要在背后撺掇你们,编排本宫。” “今日之事,本宫不会追究你们,你们都散了吧,至于书院的事情,本宫今日当着诸多百姓面,再次向你们承诺。” “凡是青山书院的先生,皆可以留下来继续教书!” “王妃都这么说了,还纠缠什么?” “就是啊,要我看,分明就是这青山书院的人在捣鬼!” “他们不想王妃把书院改为官学,该不会是不想别人进去读书吧?” “你们胡说!”有学子猛地回头,指着身后的人怒吼。 清隽的脸上挂着羞愤,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头的隐秘一般。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没有就没有呗。” “就是。” 百姓嗤之以鼻,书院的学子和先生们脸色青白交织。 姜娇儿给随风使了个眼色,随风立马叫了几个小厮哄散人群。 “都散了吧散了,事情都说清楚了,还看什么热闹?” “书院的人也赶紧走!” 随风对书院的人语气不耐,眼神里更是透着几分厌恶。 什么饱读诗书,什么明事理,要她看,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全是自私自利,连城里的乞丐都不如! 至少,乞丐还能记得,王妃曾给过他们一口饭! 王府门口人群散去,姜娇儿面露疲惫。 王炳讪讪搓了搓手,“王妃,此事,下官定会调查清楚的。” “应该是其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山长不可能会蛊惑他们做这种事。” “不用你查。”姜娇儿摆手,“本宫亲自去问。” “随风,备马车!” 王炳张了张嘴想喊她,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马车上。 随风一脸愤慨:“娘娘,您都如此让步了,他们竟还如此咄咄逼人!” “这次说什么也要让那山长向您道歉!” 随风气得不轻,山长竟然撺掇书院众人以此来逼迫王妃。 姜娇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气了,气坏身子可就糟了。” “此事等见了山长之后再说。” 姜娇儿目光平视前方,语气平静。 她不知道山长此举是什么意思,胡乱编造,撺掇众人来王府闹事。 一直到了书院,姜娇儿才发现书院里面空无一人。 她轻车熟路来到山长屋门口,大门敞开,里面也没有人。 随风环顾四周,低声道:“奴婢去旁边看看。” 她颔首,随风前脚一走,后脚她就看见了山长身边的书童。 “王妃。” 书童恭敬行礼,姜娇儿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问道:“山长呢?” “山长知道王妃您要来找他,特意让学生再此等候。” “看来,山长还挺有先见之明。”姜娇儿冷笑了声。 “本宫想见见山长,请他不要离开青山书院。” 姜娇儿想了想道:“本宫知道山长的顾虑,山长之位仍旧不变,此时山长离开……只会令人心动荡。” 书童道:“山长说,他希望王妃再考虑考虑,他不想让书院成为官学,更不想沦为官家之物。” “王妃想要山长不离开书院,就放手吧。” 姜娇儿眼眸渐眯,藏在宽袍下的双手攥紧成拳头。 “这是山长的意思?” “是,学生不敢造假。” 姜娇儿朝着房门敞开的地方看了眼,声音沉冷:“山长是打算用请辞之事来逼迫本宫了,若本宫不答应,他便带着书院的先生和学子们离开是吗?” 书童没敢吭声。 姜娇儿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书童看着她带着怒意远去的背影,狠狠松了口气。 后脊都渗出了冷汗,忙不迭的朝着隔壁房间跑去。 “山长,山长,学生已经按照您吩咐的说了。” “只是王妃没有答应,而且她看起来十分生气,咱们不会弄巧成拙吧?” 书童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山长信誓旦旦道:“不会!她现在指望着老夫留下稳定人心,若是老夫走了,青山学院也就没了,她的官学自然也就创办不成!” “要是她敢把我逼走,书院也就垮了,到时候外面的人都会斥责她。” 山长脸上浮起一抹得意,书童垂着眼眸:“可学生还是不明白,王妃本来就没有要赶山长走,为何山长还要演这么一出戏?” “你懂什么?”山长低喝,“她现在是没赶我走,可我毕竟年事已高,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 “老夫不是不让她办官学,老夫只是想为自己求一份安定!” “老夫要等她主动开口求我!” 山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书童还是不明白,明明王妃已经求过他好些次了。 “山长,那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等。”山长开口道,“她总会来的。” 书童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王妃离开时那副神情,并不像是妥协,反而像是决绝。 王府门口。 马车停下,姜娇儿在随风的搀扶下跃下马车。 身形刚站稳,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沈鹤身上还套着盔甲,面色布满寒霜,翻身跃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她。 他拉着姜娇儿上下打量,见她完好无损才稍稍松了口气。 “府中下人传话,说有人在王府门口闹事,你没事吧?” 姜娇儿摇头,视线落到他身后的小厮身上。 沈鹤的军营在郊外,离城较远,那小厮一没骑马,二没轿车,全靠脚程去报信,一来二去耽误不少时辰,等沈鹤收到消息回来,人群早就散了。 “进屋再说吧。” 第757章 新的山长 姜娇儿把今日的事情同沈鹤讲了一遍,得知姜娇儿刚从书院回来,还吃了闭门羹,沈鹤的脸色属实谈不上好看。 “不过一个书院山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姜娇儿三次上门请他给足了书院和山长的颜面,可对方却不识好歹,得寸进尺! 姜娇儿面色冷静,安抚他:“你也无须动怒了,该给足的颜面我都给足了,所谓先礼后兵,既然他把事儿做绝,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你打算如何?” 姜娇儿眉眼沉下,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沈鹤身边的侍卫疾步而来。 “王爷,王妃,属下已将事情查清。” “今日之事 是有人刻意安排为之。” 姜娇儿挑眉,“本宫知道,是山长所为。” “是清风书院在背后撺掇。” 姜娇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沈鹤看了眼姜娇儿,“听闻府内出事,我便让他去打听,昨日你说已与书院推心置腹,今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觉着蹊跷,便派人去查了查。” “与清风书院有什么关系,你说清楚。” 侍卫颔首道:“昨夜清风书院一名书童去见了山长,并告诉山长白日里王妃说的话,都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稳住他们。” “待书院成为官学,王妃掌控大局之后,就会将他们都踹出去。” 姜娇儿闻言,忍不住冷笑:“所以他便信了?还撺掇书院的先生和学生们来王府门前闹事?” 侍卫道,“不止如此。” 能被王炳看中成为山长,定然不会是无脑之人。 如此简单的挑拨离间,若是信了那才是蠢货。 “还有什么?” “自然是因为金榜和红榜的事情,若是留下书院的人,红榜上的人又该如何取舍,而且他年纪大了,早晚都是要被取缔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姜娇儿闻言,失望之色毫不掩饰。 人性皆是如此。 不论自己如何承诺保证,对方却要听信奸人之言,且传达消息之人还是曾经的死对头。 “随风,再去趟青山书院,告诉山长我要见他。” 姜娇儿想了想,又道了句:“顺便透露给他,只要他留下,山长之位不会给其他人。” 随风撇嘴,“娘娘,他都做出这样的事儿了,您还打算给他机会?” 姜娇儿看向沈鹤,“你觉得呢?” “这是王炳挑选的人,或许有千万般不好之处,但放在琼州这个地方属实难得。” “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姜娇儿颔首,她也是如此想的。 山长之位不是谁都能坐,他既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定有过人之处。 更何况会试的状元,放在琼州这个地方,也算是少之又少的人才。 若不得已,姜娇儿也不想放弃。 随风按照姜娇儿的吩咐去了青山书院,如姜娇儿一样没能见到山长,但她却将话传了出去。 “我们山长说了,王妃若真有诚意就该亲自前来!” 书童的回话让随风脸色沉下,她冷着脸看向带着一丝倨傲的书童,攥紧了拳头。 随风抿着唇:“山长的意思王妃明白了,也希望山长莫要后悔!” 随风留下一句话后,便折返回了王府。 最后的机会也给了,姜娇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 翌日。 姜娇儿带着王羽墨和张放去了青山书院。 “今日书院听课半日,诸位请到学堂集合!” “王妃召见,违令者,斩!” 随风站在书院广场,气势全开,洪亮的声音响彻书院。 姜娇儿坐于高位,左侧是王羽墨,右侧是张放。 官学之事,姜娇儿知道想要学子和先生们立刻接受,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她一直都是以理服人,好言相劝。 但事情发展成这样,姜娇儿也逐渐想明白了,她低声下气,旁人未必将她当回事。 只有拿出权势震慑,他们才能清楚自己的身份! 学子和先生们陆陆续续到齐,就连一直不肯现身的山长也出来了。 山长负手款款而来,脸色不虞。 一进门,看见姜娇儿坐于高位,顿时出声呵斥:“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以权势欺压我书院众人吗?” 他的身后是青山书院的学子先生们,一个个将姜娇儿视作仇人般,脸上愤懑不平。 姜娇儿环视众人,随风顿时道:“大胆!见到王妃不行礼,还敢口出狂言,脑袋不想要了?” 这几日来,姜娇儿待书院众人一直是恭敬有加,说话也是和颜悦色,丝毫没有端架子摆谱。 尤其是对山长,更是放低了姿态,以至于让他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突然遭到呵斥,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见过王妃!” 姜娇儿勾唇,纤手一抬,“起来吧。” “诸位坐吧,今日本宫有事宣布。” 众人纷纷落座,姜娇儿指了指身后的人:“想必诸位都知道,本宫举办文会之后曾许诺金榜、红榜入官学之事。” “今日,本宫就向诸位介绍一下,王羽墨先生,文会金榜头名,今日起便是青山书院的山长了!” 话音落下,山长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身后的一干学子也都惊呼出声,众人议论纷纷,神色不可置信。 “王妃,你这是要赶老夫走?” 山长顿时拍桌而起,矍铄的双眼里闪烁着怨恨。 “这从何说起?” 姜娇儿故作疑惑,“难道不是山长您自个儿请辞的吗?” 闻言,山长背后的学子和先生们,纷纷嚷嚷出声:“山长您请辞了?你不要书院了?” “山长,您当初不是说,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吗?” 面对众人的质问和疑惑,山长脸色十分难看。 他恶狠狠瞪着她,狠狠吸气:“王妃可真是会颠倒黑白!” “老夫是说过要请辞,可文书还没批下来,更何况老夫这么做只是希望王妃三思,莫要将书院改为官学!” 山长一脸愤慨。 “昨日,本宫听闻王大人说山长您要走,本宫立刻前来书院挽留,山长您非但闭门不见,还把本宫的人赶了出去。” “本宫想,山长既不愿意书院成为官学,与本宫观念违背,那本宫也不强求。” 第758章 要走,请便 “毕竟,人各有志,本宫也不想强迫山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眼底溢满了嘲讽。 机会,她给过了,是他自己不珍惜。 既然山长之位他不想要,那她只能重新扶持一个! 山长蠕动嘴唇,昨日姜娇儿来书院可是众目睽睽,他就算想狡辩也找不出借口来。 毕竟,他拒而不见是事实。 山长布满褶皱的脸颤了颤,面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几下,眼底溢满怨毒。 姜娇儿从兜里掏出文书,“官学之事,文书已经批下,此事不得更改。” “山长,若是您现在想留下,也来得及。” 姜娇儿笑盈盈望着他,山长面色阴郁,没有吭声。 他若是现在答应下来,山长之位便不属于他了,不仅如此,他在书院也将彻底失去地位。 “王妃你好手段!” 山长下颌紧咬,猛地回身看向书院众人:“诸位,你们可都看见了?是王妃在逼老夫!” “王妃曾说即便书院改为官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老夫还是山长,先生们也可以继续留下来教书,可现在呢?她逼着老夫走!” 山长痛哭出声:“诸位,老夫在青山书院许久,一手将书院拉扯起来,书院就跟老夫的孩子一样,这些日子以来,老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现在王妃却要将老夫逼走,诸位,她连老夫都能逼迫,更何况是你们?” 山长字字句句都在控诉,姜娇儿却是面不改色。 “没错!王妃都能将山长逼走,更何况是我们?” “她创办官学,可却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当初说的那些话,无非都是糊弄我们的!” 众人振臂高呼,一声高过一声,控诉着姜娇儿。 “住口!”随风怒喝,“王妃金口玉言,岂容你们置喙?更何况,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王妃说了,是他自己请辞,王妃几次劝说无果,难不成还要王妃跪下来求他吗?” 随风气得不轻,身后的张放和王羽墨,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是,是老夫请辞,可王妃就真的没想要老夫走吗?” “就算老夫不走,王妃也不会让老夫继续待在学院,否则,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顶替老夫之人?” 姜娇儿讽刺一笑:“山长不愧是读书人,巧舌如簧,三两言语将黑的说成白的。” “本宫也曾问你,是否愿意留下来,一切如常,可你不做回答,反而控诉本宫。” “本宫也很好奇,山长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娇儿不疾不徐缓缓问道,镇定自若地看着跳梁小丑般的山长。 她条例清楚,逻辑清晰,在场的都是读书人,不说聪明绝顶,但也都不是能被牵着鼻子走,不明是非之人。 闻言,山长蠕动嘴唇,“老夫……老夫……” “行了,山长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今日本宫浪费许多时间也乏了,官学之事已定不得更改。” “山长之人也定,至于您,何去何从自己做主吧。” 姜娇儿说着站起身,在随风的搀扶下正欲离开之时,身后传来学生们的愤慨之声:“我们不同意!” “我们不会同意他成为山长的!” “若是王妃一意孤行,我们集体退学!” 姜娇儿背对着众人,握着随风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她回过身,淬冰般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先生们身上,“诸位夫子,也是如此意思?” 先生们面面相觑,没有立刻回答。 看到这儿,姜娇儿也算明白了,这又是山长蛊惑的一场行为。 红榜五十人,先生的人选绰绰有余,他不敢赌,可官学没有学生,必然会成为一场笑话。 他撺掇学子们扬言退学,却不敢撺掇夫子们。 这些学生比起夫子们更好掌控。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扔下两个字:“请便。” 随后,留下一干人目瞪口呆,扬长而去。 姜娇儿不怕没有先生和学子,先生没有就从红榜中选人,学生没有就招生! 原本也是要重新招生的,趁着这个机会清除一些毒瘤也挺好的。 大抵是没想到姜娇儿会不受威胁,撇下他们所有人离开,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山长:“山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真的要离开书院吗?” “离开书院之后,我们还能读书吗?” 山长攥紧拳头,灰败的瞳孔里布满了憎恶。 耳边的声声质问,让他进退两难。 “山长不是说笃定王妃不会赶我们走吗?可现在王妃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请便,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赶出书院吗?” “山长,你说话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他头疼,山长忍不住大喝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山长怒吼,落荒而逃。 …… 王府。 王玉墨和张放坐在她身侧,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您是没看见,您走了之后,那黄丞山长的脸色有多难看,那些学子们追着他问话,他却落荒而逃了。” “娘娘这招是真高,把烂摊子留给他,他惹出来的事儿,让他自个儿解决去!” “经此一事,想必书院那些学子和先生们也都应该看清了。” 姜娇儿微微颔首:“书院的事情你们俩要上点心,这个节骨眼上,得做好安抚。” “虽然山长算计,但其他人也都是受蛊惑和蒙骗,若他们有心留下,也接纳。” “学生明白。”二人点头应声。 官学之事细节诸多,文书已经批下,学子和先生的安顿之处还没确定。 还要准备一些其他的东西,姜娇儿都还没完善。 送走张放和王羽墨后,姜娇儿又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沈鹤归来,她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夫人日夜操劳,为夫看得心疼。” 沈鹤从后面抱住她,“厨房说你也没用晚膳,先吃了饭再弄?” 她点头,“我让厨房煮了雪梨燕窝,这个时节吃最好,润肺滋润。” 二人坐到了餐桌上,姜娇儿替他盛了一碗,“府里头还有点血燕,改日让厨房给你炖上。” 沈鹤刚要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摆手道:“别给我了,往倚翠阁送去。” 第759章 你先喂我 “也是,总得给人家补补身子,如此孩子才能平安降生。” “刘南星那边如何了?” 沈鹤摇头,神色有些黯然:“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果。” “随风,把库房里头的血燕拿出来给倚翠阁送去,就说……是王爷吩咐的。” “奴婢明白。” 沈鹤朝她一笑,握住她的手:“明日我休沐,咱们出去踏青?” “不去了,书院的事情繁多,你找萧衡陪你吃酒去。” 沈鹤撇嘴,“如今人家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有空搭理我?” “也就是我可怜,夫人比我还忙,孩子也不搭理我。” 听着沈鹤酸溜溜的语气,姜娇儿忍俊不禁,“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明日陪你可好?” “明日可不够。”沈鹤别有深意,凑近她,“从今晚开始,你就属于我了!” 话音落,打横将姜娇儿抱起来。 姜娇儿惊呼一声:“我还没吃饱呢!” 沈鹤掀起床帘,抬手间,掌风挥出去熄灭了红烛。 屋子里的光瞬间熄灭,冰凉薄唇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带着几分缱绻温柔:“娇娇先把我喂饱,我再喂你可好?” 那声‘娇娇’喊的她心尖儿颤了颤,浑身骨头都酥了。 …… 翌日。 姜娇儿暂停一日手上的事务,陪着休沐的沈鹤上街吃酒。 夫妇二人牵着手,漫步在街头。 难得有空闲,两人也趁着这个时候,看看琼州的发展和变化。 原本潦倒萧寂的街道,如今人来人往,街边的摊贩也多了起来,整条街都热闹非凡。 姜娇儿买了些果脯边走边吃,“今儿个没带三宝出来,有些可惜。” “他们现在天天和阿驰在一起,不亦乐乎,哪儿还顾得上出来玩啊?” 姜娇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驰在跟着姜老爷子之前是一个小乞丐,走街串巷的,见识广,稀奇玩意儿也多。 三宝自从在阿驰身上看到一些稀奇玩意儿之后,便整日缠着阿驰玩。 “给他们买些零嘴回去。”姜娇儿说着,挽着沈鹤的胳膊走进一家果脯铺子,挑了些生津止渴的梅子,刚结了账就看见了王羽墨和张放。 姜娇儿正欲出声招呼,两人却根本没看见她,神色匆忙的往前面赶。 “羽墨先生!”她出声喊道,王羽墨和张放同时驻足回望。 “这般匆忙是要去何处?” 沈鹤看着两人,“书院出事了?” 王羽墨和张放对视了眼,神色难看的点头。 他们俩人也是刚收到消息,本打算不要惊动姜娇儿,先去看看情况,若能处理便处理了。 若处理不了,再通知也不迟。 “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群学生们又闹起来了?” 王羽墨摇头:“不是,是山长要走。” “他要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你们这般紧张?那日本宫说了,要走的都随意。” “王妃,他要带走书院的先生们去清风书院!” 张放话音落地,沈鹤与姜娇儿骤然变了脸色。 二人对视一眼,沈鹤道:“先去书院,这黄丞属于是狗急跳墙了!” 他要离开书院,姜娇儿不阻拦他,他蛊惑众人离开书院,姜娇儿也能容忍他。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把人带去清风书院! 她创办官学的目的是为了有更多人能读书上学,是不希望清风书院继续垄断做大! 黄丞现在做的事儿不是打她脸这般简单,他是为了泄私欲,而毁掉整个琼州! 这才是姜娇儿绝不能容忍的。 她压着怒意上了马车,挂着王府字牌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疾驰奔向书院。 姜娇儿面色沉冷,“好一个清风书院,当着本宫的面挖墙角,他们俩是何时勾结上的?” “为了这些人气坏身子不值得。”沈鹤安抚她,“要说勾结,估摸就是提前就商量好了。” 姜娇儿也觉得不无可能。 她揉了揉额角,思索间,马车已经停在了书院门口。 还没下车,就听见从书院里面传来的喧哗声。 “清风书院许诺老夫,过去之后便是副山长之位,老夫举荐之人能在老夫退位之后成为山长!” “每月两钱月钱,吃住书院全包!” “诸位好生想想,你们在这儿每月也就一钱银子,清风书院给的可是足足多了一倍啊!” 黄丞负手而立,脸上透着得意。 “诸位以为官学创办之后会有多少月钱?肯定不如清风书院给的多,诸位也要为了生计考虑!” “也别忘了,王妃是如何逼迫老夫离开的!” 黄丞见众人神色犹豫,又接着添了把火:“老夫今日能被迫离开,明日,她就能把你们也都赶出去!” “那王妃,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来书院指手画脚!” “诸位就甘心被一个女人摆布?” 姜娇儿坐在马车上听着黄丞的言论,脸色冷若冰霜,一旁的沈鹤更是寒气逼人。 好好一个休沐之日,就弄成了这样,现在还要听诋毁姜娇儿的言辞,沈鹤的怒火直逼胸腔。 他掀起车帘,从车上一跃而下,“王妃要不要在家里相夫教子轮得到你置喙?本王都不曾说什么,黄丞你倒是管起本王的家事来了!” 沈鹤的出现打破了喧哗,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姜娇儿也紧随其后下车,冷眼看着黄丞:“本宫原以为你只是在意山长之位,所以屡次退让,没想到却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本宫劝你留下时,你说本宫要创办官学,你不愿留下,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书院。” “你明知清风书院打压青山书院多年,结怨已久,却肯委身进入清风书院,还撺掇夫子们一同前去,这也是为了书院,为了他们?” “是你逼走我,否则老夫怎会甘心委身清风书院?” “是吗?”姜娇儿挑眉,嘴角噙着一抹讽刺:“你自个儿走也就罢了,你撺掇他们是为谁呢?莫不是清风书院许了你什么好处?” 黄丞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 “休得胡言!” “胡言?那你说说,是为何?” “你把先生们带走了,将学子们至于何地?” 第760章 还有要走的吗 “书院好歹也是你的心血,如同你所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却愿意投身清风书院,看着书院毁于一旦!” “黄丞,本宫自问打从本宫说要创办官学开始,从未为难过你!” “可你却恩将仇报!” 姜娇儿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都是厌恶。 黄丞眼神躲躲闪闪,面对她的逼问半天答不上话。 黄丞既能受清风书院蛊惑,留着他也是后患,今日闹成这样,姜娇儿也彻底绝了留下他的念头。 他这样的人,以后也未必不会做出伤害书院的事情来,如今也算是及时止损。 “山长,王妃说的没错,您带着先生们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人群里,一名学子鼓足勇气问出声。 “我们也能去清风书院读书吗?” 山长磕磕巴巴:“这、这……” “这自然不可能。”沈鹤顺口接话,冰冷的眸眼落在黄丞身上,宛如冰刀子般锐利。 “清风书院的学费你们负担得起吗?别忘了,当初你们是为何进入书院的。” 沈鹤这话直白,带着几分嘲讽和尖锐,一针见血地戳开了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 这些学子们都是家境贫困,无钱进入清风学院,才不得不选择青山的。 现在黄丞要把先生们带走,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去清风书院?他们可负担起那笔昂贵的学费? 学生们望着黄丞,清澈的眼中带着几分希冀,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黄丞张了张嘴,咬了咬牙:“自然是要缴纳学费的!” “但老夫可以向山长求情,降低学费,让你们入书院!” 姜娇儿讽刺一笑,眼底的轻蔑毫不遮掩。 若是他几句话,就能让清风书院山长改变决定,那这些年制定的规矩,也就白费了。 规矩一破,接踵而来的就是麻烦。 黄丞,还没有这么大的颜面! “现在老夫最后问一次,你们哪些人愿意随老夫走?” “老夫之前开出的条件仍旧作数!”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姜娇儿与沈鹤。 两人却默契地没有吭声。 清风书院条件好,学生们都是各大世家的子弟,家中优渥,若是能教导出一两个状元,那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寒门难出贵子,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只要进入了清风书院,他们这些先生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几番挣扎深思之后,有先生站起身道:“我愿跟随山长!”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只要有人开了头,紧随其后的人便会更多。 书院总共十二位先生,大半站起来要跟着黄丞离开。 而姜娇儿与沈鹤也没有开口阻拦,默默地看着几人走向黄丞。 黄丞一脸得意地看向她。 他知道姜娇儿手里有人,可那又如何? 失了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诸位放心,老夫一定不会亏待诸位的,今日随我去清风书院的,老夫一律自掏腰包再给诸位补贴一钱银子!” “真是大手笔,看来清风书院给了你不少好处。” 姜娇儿啧啧两声,环视余下众人:“诸位都听见了吧?再补贴一钱银子呢,还有谁要走,赶紧的,别错过这个机会!” 姜娇儿非但不劝说,还催促着众人,那模样,生怕众人错过了天大好事一般。 黄丞开出的条件令人心动,又有三人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如今剩下来,也就只剩下最后三人了。 姜娇儿看三人都没有走的意思,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三位是决定留下来了?” 这三个人,姜娇儿都略有耳闻。 穿着灰色长袍,年龄较长的先生名为陈骏,十四岁成了秀才,而后家道中落,家中父母倾尽全力送他上京赶考,结果在路上遭人骗光了钱财。 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琼州,后来进了私塾教书,才勉强维持生计。 教书多年,奈何琼州贫困,诸多学子都败在了钱字之上,没能进京赶考。 但陈骏在琼州也算打出了名气,私底下也教授其他孩童读书。 青山创办之后,王炳诚邀他来书院教书,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名誉。 “书院创办时我就在了,当初王大人说书院是为了提供给更多读书人的一条路,我才答应前来的,我对书院有着情意,做不出那为了钱财离开的事儿。” 陈骏冷哼,意有所指。 一旁的黄丞脸色不虞,轻呵:“迂腐!饭都快吃不起了,还讲什么情意?” “在哪儿教书都是教,不会其他的,清风书院虽好,可各种势力盘根交错,学子们更是金贵,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学不来弯弯绕绕的。” “还是留在书院为好。” “只要能教书,我就会一直教下去。” 说话的是林祥,他也是书院创办就在了,这人姜娇儿也知道,是书院最古板之人。 黄丞与他不对付,因为他只知道教书。 “我没有两位先生那么高洁大义,我留下来是因为王妃。” “王妃和王爷来琼州之后,咱们琼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百姓们安居乐业,赋税减少,如今人人吃的上饭,穿的暖衣,就凭这些我就相信王妃!” 余逸年轻,没有考取过功名,比起前面二位也资历不够,他对书院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觉,留下来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姜娇儿。 他也在赌,为自己赌一个机会。 不论哪一种,如今留下来的三人,姜娇儿都记在了心里。 “行,既然你们三位决定了,那日后就留在书院,本宫向你们保证不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你们。” “今日,黄丞离开书院,从此之后,与青山书院没有半分关系!” 姜娇儿冷眼斜视,“也从今日起,青山书院正式成为官学,所有的先生,都将有每月三两月例!” “三两?”众人惊呼,黄丞也是变了面色。 可旋即,他又恢复如常,“三两银子又如何?青山书院如今只有三人,三两银子王妃自然掏得出来,人家清风书院可是几十名先生,两钱银子已经很高了!” 被黄丞这么一说,方才有些后悔的人又收起了心思。 第761章 赌约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不是只有你们三人,是青山书院所有先生,月钱三两,以后只增不多!” “以后书院一日三餐全管,每月笔墨纸砚一律从书院出,不需要诸位先生出一分钱。”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黄丞,“敢问一句,清风书院有这样的待遇吗?” 黄丞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打肿脸充胖子!王妃,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要花费多少银子?” “还有王爷,难道您就这般纵容着她胡作非为?” “怎能说是胡作非为?”沈鹤笑意盎然,“清风书院给不起,我官学给得起,就叫胡作非为?” “黄丞,你这胳膊肘,未免拐的太出去了!” 对于先生们而言,月钱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笔墨纸砚。 一支好笔,一方好的砚台,才是他们所渴望的。 “本宫还会定期举办交流会,让先生们互相交流切磋,若是先生们还想再赶考拼一把的,书院也会全力支持!” “所有的费用书院全包,诸位不用担心费用问题,只需全身心投入学习。” 姜娇儿每说一句,黄丞和他身后的先生们脸色就白一分。 “当然,也有先生过了考试年纪,也不用失望,觉得你们一腔包袱无处可用,文会之上还有进步奖和头等奖,只要诸位在努力,有所进步,本宫都能看得见。” 黄丞听到这些,眼睛通红,额角更是青筋凸起。 “诸位,莫要轻信!” “是真是假,以后才能见真章!” 黄丞吼出了声,可他身后的先生们却是一脸懊悔。 文人颇有风骨,即便知道走错了路,也不愿回头,毕竟他们也都清楚,就算他们想回头,王妃也未必会接纳他们了。 “行了,今日这场闹剧,也到此为止吧。” 沈鹤看着黄丞漆黑的面容,忍着笑意,“黄丞,都离开书院了,以后就莫要再来了。” “若再让本王发现你私下撺掇先生离开,休怪本王不客气!” 黄丞咬紧牙关:“好、好、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等着瞧吧,创办官学没有出路的,跟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肆!”姜娇儿呵斥出声,横眉冷对,“既然你觉得书院没有好下场,那黄丞你敢不敢与本宫赌一赌?” “以三月为期,青山学院学子,一定比清风学院厉害!” “到时候举行书院交流会,若本宫输了,亲自上门赔罪,从此不再阻拦,若本宫赢了,清风学院将取消收费!” “好!”黄丞毫不犹豫答应下来,面上浮起得意之色。 “取纸笔来,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为证!” 沈鹤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 临了到了签字画押的时候,黄丞却犹豫了起来。 他看了看二人,还没开口,姜娇儿便道:“怎么?该不会是黄副山长做不了主吧?” “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那还怎么保证他们过去之后你所说的诺言能兑现?” 姜娇儿故意说到,黄丞一双眼睛充满戾气、脸上乌云密布。 他望着姜娇儿,一字一句道:“当然能做主!” 话音落下,他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印上了自己的指印。 姜娇儿满意勾唇,“三月为期,一言为定!” 黄丞带着人离开了书院,王羽墨也安抚好了学子们。 先生们带着学子回学院上课,姜娇儿与沈鹤呈上马车返回王府。 随风掀起车帘,往外面看了眼,撇着小嘴儿不满道:“娘娘可真能忍,这黄丞几次挑衅您都这般容忍他,这种人不如让奴婢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眼,双双笑了起来。 “瞧给随风气的,这小脸儿都通红了。” “王妃还有心情打趣奴婢,真一点儿都不生气?” “和这种人生气,只会气坏自己。” 姜娇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对付黄丞这种人,杀了固然简单,可堵不住天下人之口。” “黄丞是读书人,又是书院做了这么久的山长,在琼州也算有名气,拥护他的人不在少数。” “今日你也瞧见了,他一声号召便有人随他而去,若是将他杀了,只会引起琼州文人学士的愤慨,官学的创办也会艰辛坎坷。” 姜娇儿目光眺望远方,“所以,黄丞打不得,杀不得,只能用其他办法对付他。” “对付读书人也不难,只需让他露出祸心,然后名誉扫地。” …… 清风书院。 “你是蠢货吗?这明显就是她给你设下的圈套,你竟然还敢去对赌?” 常清风面色铁青,将赌约书狠狠砸在地上。 黄丞耷拉着脑袋,“协议已经签下,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常清风愤恨瞪他一眼,黄丞道:“你许我副山长之位,我若连这都做不了主,那他们还如何信服我?” 常清风摔了袖袍,在屋内来回踱步。 “真是蠢货!” “入她官学的都是文会上的佼佼者,一个王羽墨就足够咱们喝一壶的,更遑论其他人,这些人教导出来的孩子,未必不能成大任!” “你头脑一热,立了赌约,可却要咱们书院来替你承担后果!” “若是完不成,你可曾想过后果?” 常清风越说越觉得窝火,他真不知道黄丞是如何在山长这个位置上坐下来的! 清风书院要是输了,以后可就任由姜娇儿摆布了。 她早就盯上了书院,如今这份赌约就是冲着书院来的! 黄丞垂眸不语,他可没想那么多,总觉着姜娇儿不过一介妇女,就算背后有沈鹤,可也比不过创办多年的清风书院! 眼下听着常清风的话,心里才觉着惹了大事。 清风书院的背后可是各大世家,他将赌约立下。 若是输了等于是绝了高门子弟的路,更是得罪了各大世家! 黄丞眼底掠过一抹惊慌,“那、那如何是好?要不,我现在毁约?” 话音落下,迎接他的,是常清风狠狠摔出来的茶盏。 陶瓷碎了一地,飞溅的碎片划过了黄丞的衣袍,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你是猪脑子吗?众目睽睽之下签订赌约,不足一个时辰就要反悔,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咱们清风书院?” 第762章 春招 常清风眼中布满阴鸷,他此时当真是懊悔不已。 为了打破姜娇儿的如意算盘,他竟给自己招来这么大个麻烦! 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他也不会笼络黄丞这个蠢货! 若是眼下毁约,书院必然遭人诟病,外面的人定会说他不敢与青山书院赌,更会说他言而无信。 毁约事小,可失了书院的名誉却是大。 此事传出去,恐怕那些原本有意入书院的学子,也会放弃了。 常清风脸色不虞,黄丞垂着眼眸,小声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怎么办?”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常清风闻言,更是气得不行,“你惹出来的祸事,你问我怎么办?” 黄丞不敢吱声。 常清风停住脚步,回眸看他,眼神逐渐冰冷下来:“对赌已经成立,毁约必然遭到诟病,既然不能输,那就必须得赢!” 黄丞疑惑:“可你不是说姜娇儿手里能人众多,咱们赢不了吗?” “哼!”常清风冷哼,“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总之这一次咱们不能输。” …… 立春。 距离签下对赌协议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 半个月里姜娇儿一直在筹备着招生计划。 她私下召集了红榜五十人中的二十人,入驻青山学院,金榜前三也将任职。 将所有条款罗列清楚之后,姜娇儿放出了风声。 噱头一打出去,立刻引起关注。 众人皆知,文会之上佼佼者众多,大多都是即将进京赶考的学子,或已经考取功名的士子。 他们各个才华横溢,饱读诗书,若能由他们来教导,在将来,必能教导出能人之才。 但噱头只是才刚刚打出来,不少人还在观望。 有清风书院在前,高昂的学费令人望而却步,百姓们也都不敢轻易入学。 琼州街道上,一块红色的牌匾立于街道口,红纸黑字上写着‘官学招生’四个大字。 坐在牌匾后面的是王羽墨和张放。 如今这两人在琼州也算赫赫有名,一个文会头筹,一个文会第二,又任职于官学的山长与教导主任,两人在文人学士中已经占据一定地位。 牌匾刚立上没有多久,便有学子上前:“羽墨先生,这官学招生是何意?我等是否可以报名?” 问话此人已过弱冠,脸上带着羞赧的笑意。 王羽墨在文会上是见过他的,虽然没有在文会上取得好名次,但也是有些能力。 王羽墨歉意一笑:“如今官学创办分为三个等级,七岁启蒙至十三岁为一等,十四岁及十七岁为二等,十七岁及弱冠为三等,弱冠之后便不再收入学校。” 来人眼中难掩失望,王羽墨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莫要灰心,虽然官学内没有,但王妃提及过,日后会考虑到弱冠之后的读书学子们。” “且还会给予支持,帮助学子们上京赶考。” 来人眼中迸发出一道亮光:“当真?” “王妃所言,从无虚假。” 他问话之时,旁边也有百姓正听着,闻言便凑过来问道:“启蒙也算入官学了?那就不用再单独请先生了?” “对。”王羽墨颔首。 “那学费一定很贵吧?” 有人啧了声:“那清风书院还没算启蒙呢,学费就足够咱们老百姓好几年吃喝了!” 王羽墨与张放对视眼,问道:“大叔,您家孩子今年多大了?” “刚好七岁,正启蒙之时。” 张放拿了一张试卷出来,“您把您家孩子带来,让他将这题答上,这叫做摸底考试,能让咱们先生知道您家孩子的能力在什么地方。” “只要通过了分数线,只需缴纳一百文。” “一百文一月?”大叔不可置信,“你们这,不比清风书院还黑吗?” “这官家的心,可真黑啊!” 王羽墨嘴角一抽:“大叔误会,不是一个月,而是一个学期。” “啥叫学期?” 大叔询问,身后的百姓们也都是一头雾水。 “一学期便是指三个月,从春季开始到夏季初算作一学期,余下休息一个月,秋季重新收费直至过年前,循环如此,所以算起来一年只需要缴纳两百文,孩子便能上学。” 王羽墨用最简洁的方式解释给他们听。 一年缴纳两次钱,一次一百文,孩子就可以上学,算起来确实很划算。 众人也在盘算着,王羽墨又接着说道:“诸位也不用担心,所谓休息也并不是说就不管孩子们了,先生们也会布置课业,总之等入学之后,诸位便能明白。” 王羽墨说的这些,都是姜娇儿教他的。 起初他也没弄懂,为何上学还要休息一月,如此一来岂不是耽误学生们? 姜娇儿却说,这叫劳逸结合。 她揉碎了掰开了说与他听,又将自己的思路讲清,王羽墨听完之后才知姜娇儿这盘棋铺了多大。 “这般听起来倒是不错,学费也不算昂贵。” “当然不贵!”张放颔首:“方才我们山长也还没说完。” 张放指了指桌面上的试卷,“这份试卷若答上来,过了先生们给的分数线之后,将只需要缴纳五十文,若是成绩优异突出者,则这五十文也可以免去。” “还有这种好事?这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就是啊,不会是打算把我们的孩子骗进官学之后,又收取其他费用吧?” 身后的人群们纷纷嚷嚷起来,天下掉馅饼的事情,谁都想要,可又都害怕。 张放轻笑,点了点面前的牌子:“诸位,咱们这是官学,不是私塾。” “咱们头上是琼州的父母官,是咱们琼州王和王妃娘娘!” 他们可以不相信官学,也可以不相信王羽墨和张放,可唯独不会不相信姜娇儿。 姜娇儿是谁?那可是琼州百姓心中的女神! 因为她,琼州才能发展成现在这样,因为她,琼州百姓才会有生意可做,才有了夜市有了网红景点,有了农业农田。 因为她,琼州的百姓们才能自给自足。 他们不相信谁,都不会不相信王妃! “那若是连一百文,五十文也掏不出来呢?” 第763章 开学日 人群里,衣衫褴褛的小孩眼巴巴的望着王羽墨。 他手里还攥着一块干瘪的饼子,上面布满了灰尘。 王羽墨心尖儿一颤,起身走向他,将他手里的饼子拿走,从宽袖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糖递给他。 “若是家中贫困但成绩优异者,不仅不需要你缴纳一分钱,相反,学校还会给予助学粮补助。” “至于如何评判家境困难,学院自有决断,若有人要弄虚作假,学院也不会放过。” “所以,诸位请放心,官学一定公平公正。” 王羽墨挺直后脊,指了指桌上的试卷,“一切,以试卷为前提。” 闻言,众人震惊不已。 一张试卷成为读书的门槛,有条件者需缴纳百文学费,成绩优异者减免,无条件且成绩优异者,则全免。 不仅如此,学院还倒给粮钱! 众所周知,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做了官自然能赚钱,可这读书就能赚钱的,他们倒是头一次听说。 新鲜事儿! “那要是没考上……却还想读书呢?” “能不能读得上?” 王羽墨勾唇:“自然能读,不过需要缴钱。” “一百文?” 王羽墨摇头,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凭什么啊?” “诸位,希望你们能明白,官学的创办是为了咱们琼州的百年发展,是希望更多读书人从咱们琼州走出去,不是为了做慈善。” 众人唏嘘不已,王羽墨却不愿解释太多。 “诸位,有想报名的,就带上你们孩子过来登记测试。” 张放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众人说道。 三百文只是一个小插曲,反正只要考上了,根本缴纳不了这么多钱。 随着张放的话音落下,围聚在周边的百姓们纷纷散去。 得知官学招生,百姓们口口相传,走街串巷的通知,告诉街坊邻居们自家的孩子都能上学啦! 一时间,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原本无人问津的摊位上,瞬间门庭若市。 王羽墨和张放忙的不亦乐乎,一个登记,一个监督做题。 一整天下来,试卷都收了几十份。 报名的百姓们大约都抱着赌徒心理来的,觉着考上了便能读,考不上也就算了,怎么着都不亏。 一番测试之后,通过考试的共有五十人,其中有五个,成绩特别突出。 “诸位,成绩已经出来,念到名字的可以在旁边缴纳定金,余下的钱则等开学之后补齐即可。” …… 王府。 张放与王羽墨面带笑意的回到正院。 “娘娘,咱们这次可算是大获全胜!今天第一日,报名的就有五十人,其中有三十人通过了测试,这三十人里面有五个成绩突出。” “看来咱们琼州并不是没有好苗子,只是被埋没了。” 姜娇儿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大约也是没想到第一天效果就如此好。 “春招还要继续,我初步估计人数是在三百人左右,我会联系人开始制作学牌。” 姜娇儿心里也十分高兴,大抵是没想到官学招生会如此顺利。 第二日第三日的招生也在持续,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报名,每天的测试题都是不同的,是由王羽墨和张放共同出题。 陆陆续续招生了十天,人数与姜娇儿设想的相差不大,将近三百人左右。 人数确定之后,姜娇儿便开始忙着准备上课的事宜。 她要创办的官学与清风书院截然不同,君子六艺,琴棋书画,全面发展。 姜娇儿在红榜之中挑选出上榜者最擅长的一项,又通过比对之后,逐一将人排列出来。 沈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在纸上涂涂画画,满满一张宣纸被她画满。 “这看起来挺有意思,人员分配?” 姜娇儿颔首,“顶上的是王羽墨,坐山长之位,统领大局,往下是张放,管理书院先生。” 她画的十分清楚,沈鹤一目了然,“这我明白,但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都是进入红榜的?为何还要分个高低?” 沈鹤皱起眉头:“这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心里肯定生出埋怨来。” “这不是高低。”她摇头,解释道:“金榜也要分第一第二,更何况是红榜,你看这红榜上头这位张云,他擅长书法,其他科目都是中等,御射则极差。” “可他的书法却又比不过头名,他又在红榜前二十,他算的上是人才,只是独独偏科了些。” “所以,让他来教导年纪中等的学子最为合适。” 沈鹤皱起眉头,“如果按你这么说,他这样也算是中等成绩,称不上太好,为何不教年纪最小的?” “而且我觉着你这般分配,不太合适。” “最好的教最小的,中等的教中等的,最末尾的则教年纪最大的。” 沈鹤不明白姜娇儿的思路,按照他的理解,刚好与她相反才是。 姜娇儿笑了下,“我且问你,你觉着王羽墨如何?” “自然是好的。”沈鹤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懵了,犹豫了下才回答。 “金榜头名,气质出众,才能过人,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尤其书画棋艺,更是无人能及。” “他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可哪个学子没有自己的傲气呢?” 沈鹤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若是让王羽墨去教导一些略懂的学子,两者只会碰撞起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你没有说到。” 姜娇儿眯起眼,缓缓说道:“百年发展注重教育,教育则要从孩子抓起,刚启蒙的孩子需要建立正确的三观,王羽墨虽有傲气,却人品可贵。” “若由他在第一关就把控好了,后面的先生辅佐起来也更为容易。” 沈鹤颔首:“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别贫了,赶紧帮我。” 姜娇儿将笔墨扔给他,“手都写酸了,剩下的你帮我写。” 沈鹤笑着点头,先握着她的手替她揉了揉手腕,才开始提笔写。 红烛之下,姜娇儿娇声软语,男人低眉浅颂,屋内萦绕着一股温馨。 在姜娇儿与沈鹤的操持之下,官学逐渐成型,姜娇儿重新修葺了一番,将书院学堂分为了三个区域。 转眼,就到了开学日。 第764章 没有学子来 三月初五。 是姜娇儿特意挑选的日子,今日诸事宜,万事顺遂。 官学学子们第一天上课是件大事,姜娇儿与沈鹤早早就到了书院翘首以盼,等待许久的先生们也都难掩激动之色。 天色灰蒙蒙的,姜娇儿与沈鹤站在书院门前,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是姜娇儿特意找人定制的书院姓名牌和院服。 还有她花费高价添置的笔墨纸砚。 天光逐渐升起,明亮的天色铺罩大地,蔚蓝的天空上一缕金光冉冉升起,火红金灿的阳光落了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书院门前却还是没人。 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姜娇儿不由回头看向王羽墨和张放,压着声音询问:“报名时没通知他们入学时间?” “通知了,几天前也再度通知过。” 王羽墨眉头轻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姜娇儿也觉得王羽墨不会出现这种纰漏,可到目前为止,一个学生也没见到。 “别急,距离时间结束还有一炷香,或许只是在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沈鹤安抚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底也没多少底气。 毕竟一个两个可能因为有事耽误,可绝不会三百名学子同时有事耽搁。 沈鹤朝着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从黎明到日出,一炷香的功夫后,青山书院陷入死寂一般。 数十人的门口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已过,书院却无一人前来读书。 姜娇儿神色黯然,眼眸里满是失望,“把东西收起来吧。” 说着,姜娇儿转过身,正欲离开时,不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人。 来人抹着额头上的汗,身后跟着沈鹤的侍从,姜娇儿定睛一看,才看清来人是她红榜上的先生,余辞。 “娘娘出事了,那些学生们都不会来了!” 余辞气喘吁吁,身后的侍从朝着沈鹤点了点头,“属下是在路上遇见余先生的,他正好也在街上询问这事儿,属下便陪着他一道回来了。” 侍卫拱手,余辞忙不迭的点头:“学生昨日备课晚了,今晨睡过了头,来的路上瞧见几位学生,原以为他们是要来书院上学,想着一道前来。” “却不料,他们见了学生如同见了瘟神,急急忙忙躲回了家,学生疑惑,便上门询问,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从三天前开始,城中就有人散布谣言,说官学之事是王妃设下的骗局!” 姜娇儿瞳孔微颤,“骗局?” 她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身后还没收走的东西和书院,“本宫自掏腰包花费重金,让他们读书,竟被说成是骗局?” “娘娘息怒!” 侍从拱手:“城中百姓说王妃和王爷创办学校让孩子们读书,实际上是想用孩子们作为要挟,好让他们为王爷所用。” 姜娇儿气笑了,“本宫在他们眼里竟是这样的恶人?” “他们有什么便宜值得本宫占取?” “缴纳学费的就不说了,那些免学费,学院还给予补贴的以后王府不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甘之如饴,即便是涨赋税他们也不会说半个字。” “学院和清风书院对赌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现下百姓们都在说,王妃就是怕自己输,所以才免费收学生,让他们全力以赴。” “这样一来,他们免费读书了,王妃的面子也挣回来了,他们还对王妃感恩戴德。” 姜娇儿听着侍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心一寸寸冷下去,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她攥紧拳头,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一般堵得慌。 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官学的事情劳心伤神,眼看学生们能上学了,却又闹出这样的事情。 姜娇儿不怕麻烦,她就怕一腔真心被人当成狼心狗肺。 沈鹤上前握住她的手,“本王会立刻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肆意散布谣言,恶意揣度王妃,若是被本王揪出来,本王一定不会轻易饶恕他!” 沈鹤轻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安抚道:“勿动怒,气坏身子可不好,他们也只是受人蛊惑,只要咱们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姜娇儿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这心里的酸楚压不住罢了。 “去查,哪怕挨家挨户去问,本宫今日也要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 “是!” 随风和侍从纷纷颔首,二人同时离开。 书院开学日一个学生也没有,众先生们各个垂头丧气。 回到了学堂里头,姜娇儿与沈鹤坐于高位,脸色冷沉沉的盯着前方。 一个上午的时间晃眼而过,随风和侍从无功而返。 “娘娘,奴婢无能。” “奴婢挨家挨户的问了,可他们见我们如见蛇蝎,恨不得躲起来。” “不管奴婢如何问,他们却都不肯说半个字。” 姜娇儿与沈鹤已经料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是铁了心不想让书院好过。 “会不会是青山书院的人做的?” “因为咱们的对赌协议,所以他们故意使绊子,让咱们出丑?” 有人小声问道,姜娇儿视线落下,她又怎么会没想过呢? “无凭无据,不得胡乱编造。” 不管是不是青山书院做的,他们没有证据之前,绝不能多说半个字。 书院不比其他地方,文人学士最在乎名声,稍有不慎就会被口诛笔伐。 众人噤声,王羽墨垂眸问道:“王妃,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书院没有学生来上课,书院又如何存在? 姜娇儿揉着眉心,“今日就先散吧,这些东西都放进库房里头。” 她与沈鹤对视一眼,“书院先暂停几日,诸位放心,即便这个月都没有学生,月例还是照常发放的。” “等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后,我们再继续授课。” 众人纷纷颔首。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娘娘,清风书院来人了。” 门童站在门口,朝着姜娇儿看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不虞。 “他们来做什么?是故意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第765章 只有一个学生 刚刚他们还在揣度对方下黑手,紧接着就来了人。 要说不是他们做的,说什么也不相信! 姜娇儿眼眸微转,“既然来了,咱们也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门前,一辆顶着‘清风’旗帜的马车缓缓而来。 车轱辘发出咯吱的声音,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书院门前,众人的视线纷纷朝前望去。 只见,一只布满褶皱的手掀起了车帘。 随后,露出了那张众人都极为眼熟的面容——黄丞。 “看来老夫来的正巧,恭喜王妃书院成立,老夫代表清风书院特来恭贺。” 黄丞话音落下,姜娇儿身边的人却全都沉着脸。 姜娇儿笑了下:“承蒙副山长挂念,还亲自跑这一趟,看来清风书院对官学确实上心。” “随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东西拿下来,免得累坏了副山长。” 随风连连颔首,昂首阔步走上前,一手一提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奴婢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清风书院出手也就这般。” 随风嗤之以鼻,黄丞脸上的笑意瞬间冷淡三分。 他环顾四周,“说起来之前招生时老夫有所耳闻,听说王妃短短几日就招揽了三百多名学子,如今怎么不见人影?” 黄丞故意笑道:“王妃该不会是怕老夫来挖学生的吧?” 姜娇儿深吸了口气,正欲开口,张放便已经忍不住怒斥出声了:“装什么装?你明知道今日没有学生前来,故意来看笑话!” “你们清风书院就那么点龌龊下作的手段,有本事光明正大来比拼!” “张放!”姜娇儿低喝,回眸睨了他一眼。 张放撇嘴,黄丞却是一脸笑意,“老夫就说呢,怎么没见到学生,原来是压根儿就没有啊!” 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张家小子,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什么叫我们清风书院下作,你们官学的学生自个儿不愿意来,也要赖在咱们书院上?” “说不定是百姓们知道了,觉得便宜无好货啊!” 黄丞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姜娇儿身后的先生们气得脸色都变了。 姜娇儿面色冷然,黄丞却好似没看见一般,“这官学如此便宜都无人前来,咱们清风书院就算价格昂贵,可多的是人挤破头脑想要进来。” “王妃这一片苦心啊,浪费了。” 姜娇儿没吭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黄丞说了半天见她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心里不由地有些慌了起来。 “黄副山长今日是来看我书院的笑话?如今也算是看够了,可以走了吧?” “王妃此言差矣,老夫好歹也是从青山书院出来的人,怎会忘恩负义?” “不过王妃,老夫好言提醒,如今青山书院可是一个学子也没,王妃不如趁早解除赌约,否则到时候连个参赛的人都没有,岂不是遭人耻笑?” 黄丞挺直了后脊,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我们的约定是三月为期,眼下时间还早,黄副山长此时就给我官学定了结局,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 “老夫只是好言提醒罢了,要不要做,全在王妃身上,只希望王妃莫要后悔,让官学毁在你手上才是!”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姜娇儿神色淡淡。 黄丞冷哼,袖袍一甩:“那老夫就等着,看王妃的书院到底能有几个人来读书!” 黄丞转身,身旁的书童搀扶着他上了车。 车帘放下前,黄丞那双布满阴鸷的眸落在姜娇儿身上,唇角浮起一抹讥笑:“王妃,老夫等着你的好消息。” “王妃!王妃!” 黄丞说完,正欲放下车帘,马车背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不远处,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孩子正朝着书院方向奔来。 那妇人腿脚挽起,露出一截儿黢黑的小腿,鞋和裤腿上还挂着泥土。 她身边的孩子腿和鞋上也都沾染着泥土,二人一路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我们来晚了!” 姜娇儿愣了一瞬,“你们是来读书的?” “是,是。”妇人连连点头,又推了一把身边的孩子。 孩子连忙说道:“王妃,我叫周杰,我通过了考核。” 姜娇儿回头,张放和王羽墨立马行动起来,一个查看名册,一个翻着姓名牌。 从名册中和姓名牌里都找出了周杰的名字,两人才笑了起来。 姜娇儿将姓名牌递给他,又将学院服给他,“先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适,明日拿回来改就行。” “真是好笑,这么大个官学就一个学生!” “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孩子也是个蠢的!” 马车里头,黄丞冷声嘲讽,又掀起帘子看向妇人:“你知不知道整个官学就你一个学生?” 他虽是看向妇人,但这话却是问的周杰。 周杰挺直了身板,用力点头:“知道,他们都不愿来官学,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说王妃的坏话,可娘说咱们不怕,咱们要支持王妃!” 妇人将周杰抱住,皱纹横生的脸上却露出暖人的笑容:“让王妃见笑了,民妇和孩子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我们也不懂其他的,只知道是王妃给了机会让孩子读书。” “孩子争气考上了,这是唯一能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们不想放弃。” “当初王妃创办夜市,给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一条生路,让民妇家里多了份营生,白天种地晚上摆夜市,如今和孩子也算是能吃得上饱饭了。” “如果不是王妃,我们恐怕早就饿死了,孩子也不会有读书的机会。” “不管王妃做了什么,我们都相信王妃肯定是为我们好,所以民妇好带着孩子来了。” 姜娇儿双手拉住她,鼻尖有些酸涩,“好,好。” “咱们书院有学生了。” 姜娇儿深吸了口气,朗声道:“开学!举办开学仪式!” “王妃……” 众人微微皱眉,试图劝说她。 姜娇儿却抬起手来打断众人:“哪怕只有一个学生,也是我们书院的学生。” “诸位,你们的任务是教书育人,一个也好,百个也罢,都是一样的教书育人,今日哪怕只有周杰一个学生,咱们也照常开学,照常上课!” 第766章 不过是妇道人家 青山书院开学第一日,只有一个学生的消息在一日之间传遍。 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大家都说青山书院出师不利。 最高兴的莫过于清风书院等人,尤其是黄丞回去之后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常清风更是面色得意。 “妄想与我清风书院作对,她也不掂量掂量!” “辛辛苦苦创办官学,一朝成了笑话,以后谁还会去读那个官学?” 常清风轻嗤,“她不是要三月为期吗?老夫就等着她来求老夫解除赌约。” 黄丞点头,拱手道:“还是山长有先见之明,那王妃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常清风抬起下颌,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虽说青山书院成了笑柄,但王妃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只怕这点火还烧不起来。” 黄丞眸眼微动,“山长还有别的办法?” 常清风眯起眼睛,沉默一会儿,道:“得让她知道,不管她如何努力,这官学都成不了!” “你过来。”常清风招手,附耳几句。 黄丞眼前猛地一亮,用力点头:“我现在就去办。” …… 王府。 姜娇儿愁眉苦脸坐在椅子上,“今日之事,铁定与清风书院脱不了关系。” “可我们没有证据。” 沈鹤轻拍她的肩膀,“今日你折腾一天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说不定明日就有好转了?” 姜娇儿苦笑了下,“会吗?” “咱们辛辛苦苦建立官学,为的是让更多人能读书,他们若能想明白自然会来。” “否则,多的是人读不了书。” 沈鹤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也没底。 姜娇儿牵强地笑了笑:“好了,你别管我了,这段时间为了官学的事情,你也操心不少,府中还有其他事等着你处理。” “没事,王小七那边我让人盯着的,刘南星隔几日就给她把脉,孩子也无大碍。” 姜娇儿颔首,“书院的事儿你别操心了,我自会处理。” 虽然她现在还没想到好办法,但姜娇儿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翌日。 姜娇儿又是一大早就去了书院。 和昨天如出一辙,从黎明等到日出,仍旧没有人来报名。 书院里先生只教导一人,很快就下课了。 “娘娘,今日还是没人来。” 王羽墨声音很轻,“再这样下去,先生们可能都会有意见了。” “要不,咱们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姜娇儿问他。 王羽墨咬了咬牙:“从外地招收学子,再不济咱自掏腰包补贴,只要有学生能来读书就行,或许他们看见有人前来,也就会跟着来了。” 姜娇儿看了眼王羽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何等高风亮节之人,如今都被逼得想出了这种损招来。 “羽墨先生,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为了书院着想,但本宫更希望羽墨先生能保持初心,不论发生什么事,羽墨先生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 “别因为外界让你产生其他想法,再做任何决定前,你也问问你自己的心。” 姜娇儿笑了下,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朗朗道:“怕什么呢,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王羽墨瞳孔微颤,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娘娘说的是,是学生思虑不周。” 王羽墨属于是病急乱投医,从外地招生,姜娇儿也不是没动过这种念头。 只是,弄虚作假只为保一时名声,可随之而来的回事更多的麻烦。 本地学子都不愿意来,更何况是外地? “娘娘!娘娘!山下来了好多学生!” 门童兴奋大喊,踉踉跄跄朝着大门跑来。 姜娇儿脸色一喜,“当真?” “千真万确!” 姜娇儿连忙道:“赶紧地把东西拿出来,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姓名牌和院服都准备好!” 听着有学生来了,众人都高兴不已,纷纷行动起来。 姜娇儿更是激动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她就知道,还是有人不会被迷惑头脑的。 山下的人很快就上来,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势汹汹。 看起来不像是来读书的,反而像是来找麻烦的。 姜娇儿微微蹙眉,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 “就是这儿!” “他们都在呢!王妃也在,我们要退钱!” “对!退钱!我们之前报名时缴纳了定金,现在我们要求退还!” 姜娇儿甚至都还没有机会开口说话,这群人便群起攻之。 “诸位,你们的孩子都是通过了测试的,官学的学费也不贵,明明有机会读书,为什么要放弃呢?” “别说那么多,这学我们不上了,赶紧把定金退给我们!” 他们嚷嚷着,纷纷往前靠,人群拥挤间,姜娇儿被挤得退了数步。 随风连忙将她护在身后,人群冲上前来,将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周围乱做一团,嚷嚷声不绝,王羽墨和张放也都被挤到了角落。 “诸位冷静点!稍安勿躁!” 随风大喊起来,“今日诸位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要退钱也好还是要做什么,王妃肯定都不会强求你们的!” “但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你们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当初给定金也并非是强迫你们,都是遵从你们的意愿之后才收取这钱的。” 随风气得不行,护着姜娇儿。 姜娇儿面色冷下,环视众人,王羽墨和张放挡在人群前头。 伴随话音落下,众人也都渐渐安静起来。 人群里,一个高个儿男人喊道:“我们退钱还不是因为王妃说官学不收钱!” “结果打着官学的幌子,说把青山书院改为官学,就是为了狠捞一笔!” “办学校都不忘赚钱,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百年教育!” “都是骗我们的!” “对!没错,就是为了赚钱,你在用读书之事吸我们的血!” 男人高声喊着,人群纷纷附和,他们振臂高呼,将姜娇儿数落得一文不值,活像那吸人血的蚂蟥一般! 姜娇儿闻言,脸色倏地惨白。 “胡说!你们简直是颠倒黑白!” 第767章 打架斗殴死了人 随风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王羽墨和张放也是脸色难看。 “你们就是在诓骗我们!报名时,你们还说考不上的就要收钱进学校,收取的费用是原本费用的三倍!” “你们这样不是把我们老百姓往死里逼吗?这样我们还不如去读清风书院!” “那你们去吧。” 姜娇儿忽然出声,方才还群起攻之的百姓们瞬间懵了。 一个个睁着大眼望着她,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王妃嘴里说出来的。 书院众人也愣了,大家知道王妃有多希望大家能来读书,多希望书院能发展起来。 可现在听到王妃这样说,众人心底都不由地一沉。 难道……王妃也要放弃了? 姜娇儿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你们若能去清风书院,也不至于要等到现在了。” “你们想去,清风还未必愿意收你们!” 姜娇儿这话,无疑是一巴掌打在众人脸上。 “教育,读书,有教无类,人人都有上学的权利和机会,本宫给了你们公平,你们却反过来指责本宫!” “没有谁生来就是天才,或许他只是一时考试不过,但不代表以后不会上进,他们也需要别人给一个机会!” 姜娇儿声音越发冷冽:“正如同你们,本宫给了你们同等的条件,减免了学费让琼州的孩子们都有机会可以读书,那凭什么别人不可以?” “本宫收钱,却是给了所有人教育机会,该说的本宫都说了,羽墨,给他们退钱!” 姜娇儿脸上尽是失望。 人群里有人有些动摇,小声地说:“王妃说的没错啊,在琼州这一年,她对咱们琼州尽心尽责,咱们能有今天,王妃功不可没。” “而且,王妃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有人附和着点头:“我们要是真退钱了,王妃这书院不开了,以后孩子们怎么读书啊?” “怕什么?她的书院开不下去会成为笑话的,她肯定会求着咱们来读书的!” “就是!” “你们别怕,咱们要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得让王妃给咱们再减免些。” “还要把那些有钱公子哥赶出去,最好是赶去清风书院!” “真的吗?” “随便你们信不信!”人群里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狠光,随后立马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退钱!” 王羽墨冷冷看他一眼,“你家孩子的姓名。” 询问之后,他将名册上的名字划掉,将对方缴纳的定金还给他。 “退完定金之后,你家孩子的名字就从名册上抹去了,不能再进书院读书了。” “呵!”男人冷笑了声,拿了钱掉头就走。 后面的人有些听着说孩子不能再进书院,有些动摇起来,而有的人却跟着男人退钱。 整整一天下来,名册上的名字被划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还没有退钱,但也没有来上学。 一整天下来,姜娇儿都忙着处理学院退钱的事情,折腾一天,书院还是只有周杰一个学生。 今日闹的这出戏让姜娇儿身心俱疲,最近书院发生的事情都让她感到心寒,明明是为了琼州的发展,却落得一个自私自利的名声。 姜娇儿也不禁反思,自己用青山书院改制作为官学,到底是对还是错? 大抵是这几日被折腾累了,她回府之后也没用晚膳,直接躺下就睡了。 迷迷糊糊间,姜娇儿感觉到屋内有人进来,身旁传来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起来,心满意足发出一声喟叹。 她往温暖处拱了拱,脑子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传来喧哗声,身旁的人被惊醒,替她拢了拢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被子掀开的时候,凉风瞬间涌进,姜娇儿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全无。 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裹上外套。 “出什么事儿了?” 拉开房门,禁军侍卫正站在沈鹤面前说着话。 “外头风大,你出来做什么?”沈鹤蹙眉,一手揽住她,一手推门,“先进屋去。” 姜娇儿揉了揉眼,“我听着外头吵闹,这会儿禁军来找你肯定不是小事儿。” “没什么大事,就是夜市发生打架斗殴,下头的人顾及着夜市是你牵头的产业,怕出什么事儿,所以来知会一声。” “寻常打架无碍的,我过去瞧瞧就回来。” 姜娇儿见他面色平静,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由着他去了。 只叮嘱沈鹤早些回来,又吩咐随风拿了手炉给他揣着。 谁知,沈鹤这一去,竟一夜未归。 …… 沈鹤回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一夜未眠,他眼底泛起乌青。 姜娇儿命人温着粥,他回来时刚好赶上喝热的。 她一面给沈鹤布菜,一面问道:“昨晚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折腾了一宿没回来。” 沈鹤停下手里的筷子,沉默了数秒道:“周杰的父亲,死了。” “什么?” 姜娇儿瞪大眼,“是有人故意杀害了他?” 沈鹤摇头:“是意外。” 周杰一家在夜市摆摊为生,昨晚夜市里有人喝醉了酒发生了口角,两方都不服气就动手打了起来,刚好就是在周杰家的摊位上。 那都是小本营生,周杰的父亲便去劝架,结果那两人越打越狠,还各自摇了人来,周围的摊贩或多或少都被影响,有聪明的提前跑路。 周杰父亲跑不了,在群殴之下被意外打死。 众人见死了人,知道事情闹大了,才报了官。 “怎会这般巧?刚好是在周杰父亲的摊位上,又刚好只打死了他一个人!” 姜娇儿猛地一拍桌子,“这分明就是冲着周杰家去的!” “可周杰一家都是老实人,没有仇家,夜市在我的管束中,也没有出现争抢摊位和收取保护费的事情。” 姜娇儿念念有词,逐一分析着。 “不!”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摇头:“不对,不是冲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现在,书院里只有周杰这一个学生……” “你别胡思乱想了。”沈鹤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你以为我昨晚忙了一宿在做什么?” “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这就是误伤!” 第768章 周杰退学 姜娇儿皱眉,沈鹤道:“事发之后我也觉得巧合,便立刻派人去调查,打架斗殴的人也都被关押起来。” “他们与清风书院并没有关系,相反在酒醒之后知道自己闯下弥天大祸懊悔不已,一个个态度诚恳,都表示自己会给予周杰家赔偿。” 姜娇儿抿唇,她相信沈鹤肯定调查清楚,但却始终觉得事情太蹊跷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吗?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打死周杰父亲的人已经被关进大牢里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日就要被斩首了。” “至于其他人,也会尽快将赔偿费缴上来。” 事已至此,姜娇儿也只能如此。 夜市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沈鹤吃完早膳之后便回房歇息去了,姜娇儿则去了万汇居查账。 书院那边有王羽墨和张放盯着,昨日的事情一闹,更没有人来上学了。 每天都只有周杰一人来读书,王羽墨和张放每日都忧心忡忡,若没有那三月之期没人也就没人了,可眼下这个情况,连个学生都没有他们还拿什么去比? 众人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招揽学生,姜娇儿却无动于衷。 万汇居里。 姜娇儿整理完账目,带着随风去酒楼后厨,准备打包一些吃食回去。 路过一楼正堂的时候,隔着一道屏风听见里面的人正高谈论阔。 “青山书院和清风书院对赌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略有耳闻。” “要说王妃做了这么多件事儿,唯有这件做错了。” “官学拿什么与清风书院相提并论?” 有人吃醉了酒,说话都有些囫囵不清。 “诸位还不知,立春那会儿官学招生,琼州大半百姓的孩子都去报名了,可临了开学日,却只有一个学生!” 说话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一直到今日,那青山书院都只有一人在上课!” “诸位,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闻言,随风脸色一沉,作势就要冲进去。 姜娇儿把她拉住,摇了摇头。 她眉眼深深,朝着里面望了一眼,轻声道:“随他们去吧。” 姜娇儿朝着后厨走去,随风紧随其后,神色愤愤:“娘娘,你就任由他们在外面胡乱造谣?” “也不算造谣,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姜娇儿神色寡淡,“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咱们听见的还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心声,说不定在咱们听不见的地方,还有人会说更难听的。” 她扯了扯嘴角,“总会好起来的。” 随风神色狐疑看她:“娘娘已经有主意了?” 她摇头:“没想好,可我感觉会有转机。” 姜娇儿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 过了两日,书院开课第五日,还是一片惨淡。 外面的人都说青山书院撑不下去多久的,三月为期的赌约恐怕也要作废了。 这次,王府丢脸丢大了。 对于外面这些传言,姜娇儿置之不理,三个月还早,现在论输赢,为时过早了些。 “娘娘,羽墨先生来了。” 随风端着茶水进来,姜娇儿颔首:“请他去偏厅吧。” 她也料到了,这么几天过去了,书院半点好转也没有,书院的先生们应该也急坏了。 偏厅里,王羽墨甚至都没有坐下来,眉头紧皱着站在中间。 双手背在背后,神色中难掩疲惫。 “娘娘。” “坐下说话吧。”姜娇儿示意,“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娘娘知道了?”王羽墨惊讶,“既然娘娘您已经知道了,那为何……” 姜娇儿苦笑:“羽墨先生,眼下这种情况,做的越多越错,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招数,如此一来才能寻找出破绽对症下药。” “我知道书院现在困难,先生们肯定颇有微词,但也请先生帮忙安抚,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本宫保证书院能走上正轨。” 王羽墨愣了片刻,反复琢磨姜娇儿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苦笑道:“是学生误会了。” “学生要与娘娘说的不是这件事,书院如今的情况虽然和大家的预期相差较大,先生们也时常在背地里唉声叹气,但大家都相信王妃。” “大家也都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困境,只要熬过去必然能好起来。” 姜娇儿眨了眨眼,“那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周杰的事情。” 王羽墨抿唇,“周杰家中出了事,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今日张放去寻了他,他说他要退学。” “王妃,周杰是书院的第一个学生,也是现在唯一的学生,他的存在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定的是我们书院先生们的心。” “他不能离开,更不能退学,一旦他走了,人心就散了,整个书院就彻底废了。” 姜娇儿头疼的厉害,没想到周杰竟然两天没去上课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羽墨说的没错,周杰不能不去上课,他如今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定的是书院众人的心。 她深吸了口气:“随风,去准备些东西,本宫要和羽墨先生一起去探望周杰。” “是。” 街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行驶进夜市街。 夜市街白天不开门,做生意的摊贩们都是晚上才出来,街道上十分冷清,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靠近街道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店面上挂着出售的字样,门口坐着一个小孩,眼睛红红的,脸上却透着一抹坚毅。 “周杰。” 姜娇儿掀起车帘,从马车上走下来。 王羽墨站在她身后,看着周杰,声音温润:“张夫子说你要退学,我与王妃特意来看看你。” 周杰红着眼点点头,指了指里面:“王妃、山长,里面请。” 他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侧身让开。 姜娇儿和王羽墨进了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床上躺着一个妇人,紧闭着眼,面色苍白。 听见有动静,妇人缓缓睁开眼,约摸是屋子里光线太暗,她没有看清楚来人,虚弱无力的问道:“是有人来买铺子了吗?” 第769章 重返书院 “娘,是王妃和书院的先生来了。” 周杰走上去,将床上的妇人扶起来。 妇人这才看清楚来人,她抓着周杰的手,朝着二人笑了笑:“家里寒碜,没什么能招待客人的,小杰你去把你爹留下来的茶拿出来。” “不用麻烦了。”姜娇儿道:“我与山长前来,就是想问问周杰去书院上学之事。” 闻言,妇人惨淡一笑:“王妃给了孩子读书的机会,我们本该珍惜,但如今孩子他爹走了,家里就我们俩,我又重病……撑不起这个家了。” “不是我不想让孩子上学,实在是有心无力。” 姜娇儿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周杰父亲的事情,本宫有所耳闻,那行凶者已经伏法,择日就要处斩了,其余人不也赔了银钱?” 按理说,有这笔钱,他们家境不至于如此凄惨。 周杰闻言,通红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恨意,“是!他们是赔了钱,可成天跑到摊位上来闹事,咱们家生意做不下去!” “王妃,我娘亲身体本就不好,一直都是我父亲在操持,我父亲去了,娘亲病情加重,又要撑起家里的事情,他们还频繁在摊位上闹事。” “我们家的生意做不下去,娘亲的病情再度加重,我只能退学了。” “他们赔付的钱,全拿去给娘亲看病了。” “我若是继续读书,娘亲无人照顾,家里的银钱也不够支撑到我学成归来。” 周杰低下头,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姜娇儿上前抚摸他的头顶,从王羽墨手里拿过他的成绩单。 “本宫看过你的成绩了,你很厉害,这般小的年纪就能懂得这样的道理,若你能继续读下去,将来定会考取功名。” 周杰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他家中贫困,要不是王妃筹办了夜市,他们家恐怕还会更落魄。 但即便是如此,他父亲也从来没有对他吝啬过,三岁开蒙,父亲就为他请了先生教导,后来家中实在掏不出钱了,才没有继续。 可他自个儿也从来没有落下过,虽然没有了先生,但父亲却时常给他买书,让他自学。 他是喜欢读书的,他也知道,想要出人头地,读书考取功名是唯一的捷径。 可现在,他不能扔下娘亲不管。 姜娇儿见状,轻叹一声:“周杰,本宫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读书?” “想。”周杰点头。 “本宫告诉你,只要你愿意读书,好好读书,本宫从自己的私库里拿钱资助你,本宫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娘亲治病,这摊位你们若还想留下做生意便留下。” “若不想,本宫便找人替你们转租,但本宫不会替你赡养你娘亲,本宫只负责你。” “你可听明白了?” 周杰瞬间红了眼,泪水哗哗地往下掉。 躺在床上的妇人也撑着身子坐起来,作势就要下来。 姜娇儿连忙伸手扶住她,她泣不成声:“娘娘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让孩子读书吧,只要我身体好了,我能继续养家。” 妇人哽咽,“这摊位,我们不转了。” 姜娇儿鼻尖微酸,看向周杰,周杰双膝一跪,朝着姜娇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娘娘救命之恩,若有朝一日周杰考取功名,定不负娘娘!” 姜娇儿受了这三个头,才将他扶起来。 “随风,去请刘神医来。” 在姜娇儿的帮扶下,刘南星给周杰的母亲治了病,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拖延太久了,积劳成疾,只需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姜娇儿又从私库里拿了一笔银子给她,“不要吝啬给自己看病,身体健康了,才有让生活好转的机会。” “谢谢王妃。” 处理好周杰家的事情后,姜娇儿带着他回了学院。 先生们见到周杰回来,脸上都绽放出笑容。 “诸位,哪怕咱们书院只有一个学生,也要好好教导。” “学生明白。”众人颔首,纷纷应下。 …… 姜娇儿回了王府,直奔姜老爷子的后院。 姜老爹坐在摇椅上,笑呵呵看着几个孩子,沈小甜在他旁边种着花,沈知宝在给她帮忙。 种完王府正院,沈小甜开始霍霍老爷子的院子,大有一副要将整个王府都种满她花草的架势。 而阿驰正襟危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放着沈云升带给他的文房四宝,一张小脸紧绷着,神色肃穆。 沈云升低着头指着书本上的内容,逐字逐句的解释着。 “娘亲!”沈小甜最先看到她,手里的小铲子一扔,扬着她那双布满了污泥的手就朝着姜娇儿扑来。 姜娇儿抱了个满怀,明艳的裙摆上染了泥土也不在意,笑盈盈望着她:“玩的可开心?” “娘亲和爹爹都好忙,我和哥哥们都好几天没见着你们了。” 姜娇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就你嘴甜,我可是听说了,你这几日一醒来就往外公这儿跑,只怕压根儿没想起娘亲和爹爹吧?” 沈小甜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才没有呢!” 姜娇儿把她放下来,“你们都过来。” 她朝着几个孩子招手,又看了眼阿驰,“阿驰也过来。” 阿驰放下手里的纸笔,跟着几个孩子走到姜娇儿面前。 “这段时日你们也玩够了,眼下官学已经建好,你们也该去上学了。” 几个孩子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唯有阿驰低着头。 姜娇儿看了眼他,说:“阿驰也去。” 阿驰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我、我也去?” “阿驰不想读书吗?” “想!”阿驰连连点头,生活的环境窘迫连温饱都成问题,他从前根本不敢奢望,认识了沈云升他们之后,阿驰就更加渴望能像他们一样。 读书识字,言谈成章。 可是他知道这只是奢望,他如今跟着姜老爹吃穿不愁,有一处避风港湾,已经比从前的日子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他根本不敢再奢求其他的。 听到姜娇儿说他也能上学,阿驰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激动的光。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起,你们四个都去上学。” 第770章 先送自己的孩子 翌日,四个孩子都去了书院上学。 三宝都是读过书认识字的,摸底考试很顺利就通过了,而阿驰没有底子,就跟着沈云升认了几个字,所以没有考过。 姜娇儿给他缴纳了三百文的学费,将他送入了书院。 青山书院里总共也就只有他们五个学生,阿驰年龄要稍微大些,但由于他没读过书,所以便将他和三宝安排在同一个年纪。 先生们教导的很仔细,因为只有这五个学生,所以私底下也会给他们开小灶,尤其是阿驰。 他性格好,又勤奋,先生们都格外喜欢他,特别愿意给他补习。 而三宝因为有基础在前,先生们只能往更高的地方教。 短短几日的功夫,五个孩子都成了朋友。 每日上学放学都一起,偶尔阿驰还会带着三宝去夜市给周杰帮忙。 姜娇儿也从不阻拦,他们有时会在摊贩前做课业,有时会一边卖东西,一边背书。 就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给予周杰最大的支持。 书院还是没有人来,姜娇儿日日都能听见外面的传言,有的说她是强撑着面子,有的说她装腔作势,为了赌约把自己孩子都弄到书院来读书了。 姜娇儿对外面这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她知道这里面不乏有清风书院的手笔。 书院第七天的时候,曾经青山书院的几名学子回来参加了摸底考试,在通过考试之后进入了书院读书。 他们是缴纳过费用的,姜娇儿当初承诺过他们,只要通过摸底考试他们就可以回来继续读书。 书院从五人变为了十人。 虽然有了新学子的加入,但书院仍旧人烟稀少。 姜娇儿没事儿人似的成天不是在万汇居,就是在王府,偶尔去书院看一看,接几个孩子放学。 先生们虽然觉得期望有些低,但仍旧遵循她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学生,也要好好教导。 …… 姜娇儿给孩子们做了奶茶和披萨,等着下了课给孩子们吃。 厨房里头铺了一摊子,姜娇儿把食盒递给随风,“这一份晚些时候给王爷送去,方才王爷身边的人过来传了话,他今晚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是。”随风点头正准备离开,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好香啊,去厨房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人送到倚翠阁去。” 随风一听这声,脸色骤然一沉。 下意识看了眼姜娇儿,将手里的食盒往后藏了藏。 可那桌面上还摆着没有收拾的奶茶和披萨,丫鬟一进来,就直奔台面。 “主子,是王妃娘娘做的吃食。” 丫鬟高声喊道,门外的人拎着裙摆走了进来。 姜娇儿有段时间没见着王小七了,这会儿肚子已经显怀了,小腹微微隆起,原本不应该很突出,可王小七怀个孕却瘦成了竹竿。 颧骨凹陷,眼窝也深陷泛着乌青,脸色苍白无血,看起来不像是怀孕的人,倒像是患了绝症一样。 姜娇儿看着大变样的王小七,足足吓了一跳。 王小七舔了舔嘴皮子,看了眼姜娇儿,丫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求娘娘开恩,把这吃食让给主子吧!” “主子怀有身孕之后,吃什么吐什么,身子越发虚弱。” “娘娘,主子肚子里也怀的是王爷的子嗣,如今主子难得有些想吃的,求娘娘开恩!” 姜娇儿还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丫鬟几句话就将她架在了火上。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小七,眸色渐深。 “放肆!” “这是娘娘做给王爷的,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娘娘的东西?” 随风怒斥出声,王小七连忙道:“娘娘恕罪,丫鬟也是为妾身着想……” 王小七红了眼,“是妾身的不对,不该肖想娘娘的东西。” “瞧这话说的,好似本宫苛待了你一般。” 姜娇儿垂眸,“不就一份吃食?你若想,拿去便是。” “娘娘……”随风低声唤道。 姜娇儿摆手,拿过随风手里的食盒递给王小七,“拿去吧,记得找刘神医看看,里面是否有不能食用之物。” “谢娘娘!”王小七大喜,磕头谢恩。 姜娇儿勾唇一笑,带着随风离开了厨房。 “娘娘,东西没有了,还给王爷送吗?” “不送了。”姜娇儿摆手,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娘娘大可不用将东西给她的,她算什么?也敢争抢娘娘之物。” “娘娘就这样把食盒给她了,也不怕她掉过头来对付您,万一她往那食盒里头下药污蔑您,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姜娇儿笃定回答。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王小七不敢冒险这么做。 再者今日这点心是她自个儿要的,纵然姜娇儿神机妙算,也不会算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这个点要自己的东西。 更何况,姜娇儿还嘱咐了她,记得去找刘神医。 若是王小七真蠢到用这样的招数,那姜娇儿也只能说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晚上。 沈鹤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夫人不是说今儿个给我带吃食来?” “我等了一夜都没见着,你把点心给谁了?” 沈鹤委屈控诉,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做了,给倚翠阁那位了,你想要自己去找她拿吧。” 沈鹤神色一僵,不明所以的看她。 “怎会给她了?” “半道上遇见了,她说自个儿孕吐吃不下东西,非得要你那份,我瞧着不忍心就给她了。” 沈鹤将信将疑,姜娇儿挑眉道:“你不知道她的情况?” “女子孕吐本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再者刘神医也没说其他的。” “我觉着有些不对劲。” 姜娇儿道:“今日我瞧见她消瘦的厉害,整个人也无精打采,虽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我想大概和她身边的人脱不了关系。” 纵然孕吐的厉害,可有大夫在府上调养也不至于虚弱成这般。 姜娇儿之所以把那份点心给她,也不为别的,不管王小七是真是假,她都得把王小七肚子里的孩子给留住。 既然她想吃,一份点心而已,给她便是。 沈鹤垂眸沉思,道:“我会查清楚的。” 第771章 王妃,我想读书 姜娇儿掩着唇,“行了,别做那副样子了,我让随风给你温着呢。” 要不是看王小七身子不对劲,姜娇儿也不会让着她。 总归是多做一份的事情,她也懒得和王小七计较。 沈鹤瞬间笑开了颜。 随风把东西端进来,沈鹤倒是很给面儿,吃的干干净净。 沈鹤在屋里用了膳后,则去了趟倚翠阁,回来后同姜娇儿道:“大约真的只是孕吐的缘故,今日你给她的东西,她倒是吃的一干二净。” 姜娇儿眉眼微动:“让府里的人都上心些,衣食住行上,一律都要通过大夫的查验再给她用。” “你在担心什么?” 她摇头道:“说不上来,可总觉得心里不安。” “总归有备无患的好。” 沈鹤点头:“行,我明日就吩咐下去,再派人暗中查查她的屋子。” “这个孩子不能出意外。”姜娇儿柳眉轻蹙,“至少不能在我们手里出意外。” 沈鹤揽过她的肩膀:“知道了,交给我来查。” “你就安安心心忙你自己的,听说你让阿驰也去书院了?” “嗯,阿驰年纪稍长,有他照看着三宝,我也放心。” “书院的事儿没给你惹麻烦吧?”姜娇儿侧眸,沈鹤却是笑了下。 “要找事儿的,怎么着都会在鸡蛋里挑骨头出来。” 这些日子,不少人在他面前提及书院的事情,其中不乏琼州各大世家。 他们的心思,沈鹤自然知道,无非就是觉得姜娇儿此举打破了平衡,动了他们篮子里的鸡蛋。 “让你为难了。”姜娇儿苦笑,“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不是?”沈鹤挑眉,“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多少人在我面前谏言,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在给你撑着。” 他叹了口气,“其他的倒也罢了,可这书院无人入学的事情,就快撑不住了。” 姜娇儿面色为难,握住他的手,小声道:“你再帮我顶一顶,我再想想办法。” 书院没人来读书这件事,她确实不知该从何下手,总不能强迫逼着人家来书院上课。 纵然知道这里面有清风书院的手笔,可姜娇儿也无能为力。 若拿钱财作为噱头,只会坏了书院的风气。 沈鹤垂眸,反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手环抱到自己腰上。 “你是我夫人,我的王妃,我怎会不帮你呢?” “只是你夫君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夫人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呢?” 沈鹤眯着眼凑近,姜娇儿迎上他如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眸,瞬间反应过来:被骗了! 什么压力,什么谏言,统统都是假的! 姜娇儿刚要板脸,沈鹤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夫人,怎么只想让人办事,不想给人好处啊?” 她伸手锤他,“耍心思耍到我头上来了?” “亏我还以为你真的吃了难处,心里愧疚,结果你倒好,拿这事儿来糊弄我!” 姜娇儿一脚把他踹下去,沈鹤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龇牙咧嘴的揉着腰。 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姜娇儿抓起他的枕头和被褥砸向他,“今天,你自己睡书房去吧!” 沈鹤连忙起身,一双手刚扒拉上床沿,就狠狠挨了她一巴掌。 手背通红,沈鹤也不恼,笑盈盈凑上去,“好娇娇,我是夸张了些,但确实有人施压。” “我也是有难处的。” 沈鹤厚着脸皮贴上去,姜娇儿往里躲,他便紧跟,最后她烦了,又是一抬脚要把人踹下去。 沈鹤这会儿却反应极快,抓住那莹白如玉的脚踝在掌心里摩挲了几下,顺势往下一拽。 姜娇儿惊呼一声,整个人天旋地转就被他扣在了身下。 他左一声‘好娇娇’右一声‘娇娇儿’,哄的她浑身都泛起一身绯红,密密麻麻的吻如雨点落,在她全身点燃了火。 姜娇儿坠落在他的意乱情迷里。 …… 翌日。 姜娇儿送几个孩子去书院,顺便看看这几日书院的情况。 把孩子们送进学堂之后,姜娇儿和王羽墨、张放说了几句话,便准备离开。 刚准备上马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姜娇儿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妇人牵着一个孩子,正朝着书院门口跑来。 她停下脚步,“有何事?” 妇人拉着孩子跪下来,孩子连忙拿出自己的成绩单,“王妃娘娘,这是我的成绩单,我想要读书。” 姜娇儿垂眸扫了眼,孩子的成绩刚刚合格。 “娘娘,我们知道错过了报名的时间,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机会读书?” 姜娇儿颔首:“有,你们先起来吧,若要读书,都去找山长办理手续。” “太好了!”妇人拉着孩子站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我就说王妃娘娘最是仁慈,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妇人说着从兜里掏出钱来,“在哪儿缴费呢?” “跟我来吧。”王羽墨说道。 妇人跟着王羽墨去交了费回来,姜娇儿正和孩子说着话。 “你们之前不是已经退学了,怎么突然又回来读书了?” “我不想错过读书的机会,求了娘亲许久,她才答应带我来的。”孩子巴巴望着姜娇儿,大眼闪烁:“王妃,我知道我们做错了。” “是我们辜负了王妃。” 妇人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自家孩子说完这句话。 她脸色讪讪,搓着手,局促不安:“王妃,我们就是平头百姓,没什么见识,别人说什么我们便听什么。” “外面的人都说王妃您是借着创办官学敛财,我家这孩子没什么出息,那个什么摸底考试也只是刚刚合格,一学期一百文……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大数字。” “我们都知道,王妃瞧不上咱们这一百文,可他们说了,一家一百文,一百家就是一百两银子!” “我们没见识,他们都闹着要退钱,我们也跟着来退钱了。” 妇人说到这儿的时候,脸色已经通红了。 当初闹着要退钱退学的是他们,如今求上门来的也是他们。 她身旁的孩子也羞愧地低下头。 第772章 步入正轨 “我们也以为外面的人说的是真的,可孩子实在想读书,清风书院我们也去不上,所以就打算给孩子找个先生。” “可后来,我们听说书院只有一个学生也在上课,孩子说他想来书院读书,说王妃您心善不会与我们计较的……” 妇人声音越来越小,姜娇儿看着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你是正确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只要坚持你自己的想法,为自己争取。” 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看她,“王妃娘娘,对不起。” 他说着朝着姜娇儿深深鞠了一躬。 “是我们愧对了您的期望,是我们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 姜娇儿看着孩子稚嫩的面容,“没关系,只要你还愿意上学,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孩子入了书院,妇人离开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向她道歉,最后是姜娇儿故意板起脸来,妇人才讪讪住了口。 王羽墨走到她身边,微不可见的叹息了声:“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家被蒙在鼓里。” “他们一边对你愧疚,一边又害怕。” 姜娇儿侧眸看他,王羽墨看了眼进了学堂的孩子,声音很轻的说:“他告诉我,他父母目不识丁,一直以来都只能做些苦力活,家里省吃俭用才勉强维持温饱。” “是你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才能在网红景点里面做营生,他们很感激你,书院报名那日他们是最先来的,他们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琼州百姓好的事。” 王羽墨抿了抿唇,“有人在外面散布消息,说你是想通过官学敛财,他们不信,可越来越多的人退学退钱,他们也犹豫了。” “穷苦的日子过久了,好不容易生活好了些,自然更加珍惜,这孩子成绩平平,纵然书院只要学费,可就这点钱也是他们挤了又挤才掏出来的。” 王羽墨眸色渐渐沉下,“王妃,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琼州的百姓们受你恩惠,他们信任你,可他们也没有自己的主见,他们人云亦云,他们害怕担心。” “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实情,他们才敢踏出这一步。” 王羽墨目光坚定的看着姜娇儿,他想,应该有很多学生想要来上学,只是他们被外面的谣言给蒙蔽住了双眼。 所以,他们要拨开这层雾。 姜娇儿勾唇,“活招牌已经有了,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 “若非要做,那就找几个人,把今天的事儿传出去。” 王羽墨眼前一亮,“是。” …… 隔日,青山书院突然多了许多前来报名的学生。 在街道上,百姓们口口相传,说青山书院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在上课,现在几个学生也在上课,王妃要是真在意这点钱的话,根本不会开学了。 周杰的母亲也告诉外面的人,王妃对她家的帮助。 若是王妃真图他们的钱,还会倒贴补助他们吗? 大约是想起了这一年来姜娇儿为琼州做的事,又想到他们为姜娇儿立的雕像,那些质疑的声音逐渐变小。 随着前来报名的人越来越多,书院的情况逐渐好转。 姜娇儿不计前嫌一并接纳,越来越多的学生入驻书院,书院步入正轨,三百多名学子每天上山下山,整齐统一的服饰成为城中的亮点。 山脚下头都能听见学生们嘹亮高阔的朗朗读书声。 每日放课时,学生们成群结伴走在一起,高谈论阔着今日先生所教。 他们的课程和其他书院的不同,每日从早到晚,排的满满当当,但却并非全都在学堂里。 先生们会教导他们御、射、棋,也会让他们自个儿抬张桌子去外面画花画草画景,再由先生评定,若今日最佳便可以免去课业。 他们还有一个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可以随便玩乐,听闻这些规矩都是王妃定的。 学生们觉得格外新鲜,从来没有上过这样的书院。 学生们每日都兴高采烈,逢人便说书院有多好,讲些新鲜趣事出来外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些没考上书院的,都懊悔不已,也有部分想要重新去书院报名,可却被告知书院暂时不收人了,要想报名就得等下一个春季了。 比起青山书院的热闹,清风书院则显得有些寂寥。 学生们成天不是读书就是背书,瞧见官学学子每日喜笑颜开,再看他们整日愁眉苦脸,差距一目了然。 若不是这些学生们都知道,自己进入清风书院有多不容易,此时都恨不得跑到官学去读上一读。 同样愁眉苦脸的不止有学生们,还有常清风和黄丞。 “不是说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去官学?” 常清风脸色铁青,“那我们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都白费了?” 黄丞低着头不敢吭声,再迎上常清风那布满阴鸷的双眸时,才结结巴巴道:“听说是那些学生自发的,他们大多都受了王妃的恩惠,自然偏心于她。” 常清风紧绷着脸,眼神里布满了狠毒。 清风书院改变不了对赌,他就想让姜娇儿知难而退,可对方毕竟是王妃,即便他背后是各大世家支撑,可到底不敢明着与姜娇儿作对。 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官学无人! 只要没有学子入书院,三月之期不作而废,只要姜娇儿去了创办官学的念头,给他们书院一条活路,以后他们两方仍旧井水不犯河水。 可常清风没想到还是有人愿意去读书! 那个叫周杰的,成了官学的定心丸,只要有他在,早晚都会有人去读书。 他让黄丞花了一大笔钱找了几个地痞流氓故意去周杰父亲的摊子上闹事,常清风没想闹出人命的,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让周杰的父亲在家里瘫几天。 他打听过了,周杰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一家三口全靠他父亲养活,只要他父亲倒了,周杰家也就垮了,到时候周杰肯定读不了书,只能回去照顾父母。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官学便不复存在。 可常清风的算计又落空了。 第773章 世家来人,威逼利诱 周杰的父亲被失手打死了,姜娇儿给了周家补助,让周杰继续读书。 他不敢再使手段,怕被姜娇儿查出来,只能在暗地里散布谣言。 常清风费尽了心思,也没能让官学停止,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官学。 “山长。”书童敲开门,走到常清风耳边低语了几句。 常清风眸色微变,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黄丞,下颌紧绷起来。 “你先下去吧,眼下是要保证咱们学院的子弟不要受外界影响。” 黄丞点了点头,垂首退出书房。 常清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眸色暗沉下来,低语道:“先把人请到我房间去,我随后就来。” 书童先行离开,常清风整理了衣衫,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朝着书房前去。 书房里,一名穿着绸缎服饰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位置上。 男人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周’字样的花纹。 “周管家。”常清风疾步而来,拱手示意。 “周管家,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莫不是家主有什么吩咐?”常清风一面说着,一面给他斟茶。 周管家冷眼扫过他,轻哼:“常山长近日来做了什么,自个儿不清楚?” “家主听闻最近的事情,对你颇有微词,常山长还敢询问缘由!” 常清风谄媚笑着:“周管家你瞧我这记性,这书院成天繁忙,老夫又要兼顾学子与夫子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还请周家管明示。”常清风说着,双手将茶水奉上。 周管家睨了他一眼,冷哼道:“近日来官学风头盛,琼州学子们都纷纷想入官学,官学便宜,花样又多,又是君子六艺,又是什么写生。” “迷得这些学子们晕头转向,没能入学的学子已经在筹备学费准备明年春招,就连现在各世家子弟也都吵吵着想要入官学。” “这些事儿,山长你不知情?” 周管家眼睛一瞪,常清风脸色僵滞,讪笑道:“自然是知情的。” “但老夫已经极力阻止,可这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毕竟是王妃,老夫不过一介布衣,怎敢以卵击石?” 常清风哭丧着脸,“家主那边还请周管家替老夫言明,并非老夫不作为,老夫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周管家冷笑,看着常清风装疯卖傻也不点破。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官学如何走到这一步,他自个儿心知肚明。 不是他黔驴技穷,而是他技不如人! 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周管家端起茶水,浅呷了口,缓缓道:“山长,今日我来是奉了家主之命,你的苦楚自个儿留着去和家主说。” “我只传达家主的意思,你务必想办法阻止官学继续创办,否则各世家子弟都将离开书院!” “山长应该知道,咱们世家子弟若真离开你这清风书院……意味着什么。” 常清风身子一颤,咬了咬牙,身子微微弯曲,拱手道:“老夫明白。” 他低垂着头,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怨毒。 …… 是夜。 近日官学情况有所改善,姜娇儿心中喜悦,晚膳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沈鹤喜悦,晚膳时多吃了两碗。 三宝们如今在学院里上课,每日下了学后都有课业,用完晚膳便回屋写作业了。 酒足饭饱,沈鹤靠在椅背上与她说着话。 “萧衡说过几日要给康团儿办周岁宴,要请咱们吃酒。” “那小子……我看就是想要咱们的红包。” 沈鹤哼哼两声,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瞧我都忘了康团儿快一岁了,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姜娇儿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朝着屋内走,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却找不出件满意的像样东西来。 “不行,这些虽都是崭新的,可却没什么寓意,我得去找人给康团儿打造一块什么才行。” 沈鹤笑道:“也来不及了,不如随银钱来的快。” 姜娇儿瞪他:“不可!” “你要送银钱,你送去,我自个儿想办法。” 沈鹤耸肩,喃喃道:“我就送银钱,给萧衡留点小金库。” “那混小子每次休沐吃酒都让我掏钱,总说自个儿没钱。” “娘娘、王爷,刘神医来了。” 沈鹤正吐槽着萧衡,随风就进来了。 “你身体不舒服?”沈鹤下意识看向姜娇儿。 她摇头:“没,我没喊他。”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 “让他进来!” 刘南星手里攥着一块白布进了屋,正要行礼,姜娇儿就伸手扶起了他。 “您是长辈,又是小甜儿的师傅,这些虚礼以后不要了。” 沈鹤颔首:“直接说正事吧,是不是那边有情况了?” 他说的是关在柴房里的风流川。 刘南星摇头:“不是,王妃、王爷,你们看这个。” 他将白布打开,里面是一撮头发,有半个手掌那么多,长短不一,不像是被剪断的。 “这是自然脱落的头发,是老夫在倚翠阁发现的。” 姜娇儿皱眉:“一撮头发能说明什么?她近日来胃口不好,身体虚弱,掉发也属实正常。” “是,寻常掉发是正常,但这数量有些过多,她不是单纯的孕吐,而是中毒了!” 姜娇儿和沈鹤闻言,纷纷一怔。 “中毒?” “不可能!”姜娇儿摇头:“虽说她的吃食,明面上都是身边丫鬟准备的,可本宫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吃穿用度都是检查过的,确认无误才给她用。” 姜娇儿柳眉拧起,这种严谨程度下,还有谁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投毒? “娘娘,此毒并不是身边之物,而是花毒。” 刘南星眯起眼,缓缓道来。 他今日按例为王小七诊脉,在开安胎药时发现她脱发厉害,心中觉着奇怪。 趁着王小七不注意便将这撮头发收起来,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王小七的花园里种满了郁金香。 郁金香开的正艳,若是寻常人自然无碍,可孕妇却不能吸入。 吸入过多会让孕妇头晕恶心想吐,严重者会导致流产。 刘南星询问了倚翠阁里洒扫的婢女,得知王小七每天都遵循他的话去花园里散步,所以吸入了不少郁金花香。 她几乎每日都要在花园里待上一个时辰才会离开! 第774章 郁金香花毒 所幸那花是种在室外,不是摆在屋内,毒性不算强,所以王小七只是孕吐严重,有脱发症状。 但若是此花不除,王小七长期吸入,不用等胎儿长大,就会自然流产。 姜娇儿与沈鹤闻言,眉头轻蹙。 用花毒除掉王小七肚子里的孩子,若只是巧合,那只能说王小七运气不好,可若是人为…… 那可真是手段心思缜密,却又足够恶毒! 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王小七流产,事发之后又能撇的干干净净,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 若不是刘南星发现的早,只怕王小七孩子没了的那日,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姜娇儿压了压心口,“此事本宫会调查清楚,刘神医,你务必要将这个孩子保住,绝不能让它在府中出事。” “暗中替王小七调理好身子,花的事情,本宫来办。” 刘南星拱手领命。 送走刘南星后,沈鹤慢条斯理倒了杯茶水给她,“这事儿蹊跷的紧。” “雪州那边是想要去父留子,如此一来,他们便能掌控王小七挟持孩子控制琼州,这手段应该不会是雪州所为。” 姜娇儿赞同颔首:“雪州非但不会害这个孩子,他们还会想方设法保住这个孩子。” 她留在倚翠阁的眼线也曾说过,王小七身边的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比对王小七本人还上心,吃食用度都要亲自检测过才放心。 “可不是雪州的话,还会有谁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动手呢?” 姜娇儿端起茶杯浅呷了口,缓缓道:“只要查出那花是从何人手中买来,是谁种下,便能顺着线索往下查。” “只要有人动过手脚,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 次日。 春光明媚。 万物复苏,春风拂过面颊,带来阵阵暖意。 生机盎然的花园里,各式各样的花草争奇斗艳。 唯有萨娜的院子里,一片死气沉沉。 康团儿还在睡觉,趁着空闲,萨娜才有空养养她的蛊虫。 院子里面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容器,没有封口,有一只黑漆漆的蛊虫正费力往上爬。 那蛊虫浑身上下布满了粘液,看着令人作呕,那双眼睛占据了它半个脑袋,眼球突出来,绿油油的冒着光,看起来格外骇人。 饶是姜娇儿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在看到蛊虫时,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王妃。” 萨娜挽起袖子,长发盘于头顶,笑盈盈的行礼。 姜娇儿站在门口,指了指她桌上的东西,“赶紧收了去,我看着恶心。” 萨娜咯咯笑出声,伸出一根手指捞起蛊虫,那蛊虫就缠绕在她指尖,不一会儿就隐没进了她身体里。 “挺长时间没放它出来透透气了。” 姜娇儿见那蛊虫消失了,才松了口气朝着她走去。 “康团儿快一岁了吧?萧衡说要请客吃酒呢,到时候可得定个好点的酒楼。” “那是肯定的。”萨娜点点头:“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定宴席,二来是还有件事。” “王小七体内的蛊虫最近有没有异动?” “没有。”萨娜摇头,“出什么事儿了?” 姜娇儿也没瞒着她,将昨日的事情告知,萨娜闻言皱起眉头:“她怀孕也有段时间了,这些日子蛊虫确实没有异动。” “你说她中毒,按理说这蛊虫应该会有些反应才是,要不要我去看看?” “虽说我不懂解毒,但多少也懂些蛊毒的原理,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更何况我那蛊虫没有反应,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蹙起眉头:“你能感觉到蛊虫还在吗?” “肯定是在的。”萨娜颔首,她的母蛊没死,子蛊就会一直存在。 姜娇儿抿唇,垂眸思索起来。 让萨娜去恐怕会打草惊蛇,但她去了,说不定真能看出些什么来。 至少确保王小七体内的蛊虫无事。 “娘娘。” 姜娇儿正思考着,门外传来了随风的声音。 她疾步而来,沉声道:“娘娘,查清楚了。” “那花,是王小七自个儿让种的。” “花种也是她找人从外面买来的。” 姜娇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自己?” 随风点头:“她说成天在院子里待的烦闷,想让院子里多添点生气,便让人种了这些花。” “您对她一向宽容,王爷更是有求必应,她要什么都行。” 随风嘟囔了声,姜娇儿却是眉头微蹙,低声道:“真是个蠢货!” “确实愚蠢,还没有见识,连孕妇不能接触郁金香都不知道。” 萨娜跟着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姜娇儿揉着眉心,“还能怎么办?那个蠢货自个儿惹出来的麻烦,还得我擦屁股。” 本以为是有人刻意陷害,想要除掉王小七肚子里的孩子,可姜娇儿没想到这花竟然是她自个儿种下的。 这让他们颇为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这王小七好歹也有个当官的舅舅,也算是娇养长大的,不可能一点见识都没有,你说会不会是她故意……” 萨娜顿了顿,欲言又止看向她。 姜娇儿摇头:“应该不会。” 王小七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去做这种事。 毕竟,所冒的风险太大了。 而且,如果真是王小七所为,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先这样吧,我一会儿还得出门,你把康团儿也抱上,咱们出去走走。” 萨娜应好,吩咐奶娘把康团儿抱出来,随着姜娇儿坐着马车去了集市。 姜娇儿去万汇居逛了一圈,中途康团儿饿了,几人就留在万汇居吃了饭。 大约是外头太吵,康团儿多有不适应,在萨娜怀里闹的挺厉害。 怕孩子不舒服,姜娇儿就让车夫把萨娜母子提前送回去。 姜娇儿和随风进了首饰店,“掌柜的,我这儿有张图,你按照图纸上的花样,给我打造一对金锁出来。” 她递上图纸的同时,也同时给上一笔不菲的定金。 “五天之内能否完成?” 掌柜的掂量了下手里的数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连声道:“一定能!一定能!” 第775章 平州来人 倚翠阁。 随着肚子越大,王小七就乏的越厉害。 大早上的,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她也无心再睡了。 唤来丫鬟替自己洗漱更衣后,王小七推开门就看见倚翠阁大门敞开,进进出出的婢女和小厮手里捧着花、挑着泥土。 “这是在做什么?” 王小七皱眉,“怎么把我院子里的花都给换了?” 她看着满院子争奇斗艳的花草,开的格外茂盛,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一院子里都是花草的香气。 月季、雏菊、金菊……哪怕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草,也出现在了她院子里。 可独独,就是少了郁金香。 “回主子,是王妃的意思。” 王小七拧紧帕子,“王妃好端端换我院子里的花草做甚?她若要换,换她自个儿院子里的不就是了!” “主子慎言。”丫鬟提醒道:“整个王府内院都是王妃做主,这话要是传到王妃耳朵里了,小心王妃说您不知好歹。” 王小七扭头瞪她,丫鬟连忙低下头。 “王妃为了帮扶书院学子家中,包了对方家里的所有花草,王府花园里头的也换了,还有多余,便将各个院子里的花草都给换了。” “往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还会有人上门来修剪和浇灌。” 丫鬟轻声说着,“主子,不过是些花草而已,不值得动怒。” 王小七拧紧了帕子,什么也没说,扭身进了屋。 她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婢女,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过了几日。 院子里花都被换干净,整个王府找不出一朵郁金香来。 刘南星给二人汇报,拔了郁金香后加上他的调养,王小七的情况有所好转起来。 虽然体内还有余毒,但情况并不严重,只需要好好将养,再喝上几服药应该就能彻底清除余毒了。 姜娇儿留在倚翠阁的人也来回过话,王小七的精气神比从前要好些了。 姜娇儿只让刘南星继续给她调理,务必让她健康生下这个孩子。 …… 很快,首饰铺打造了一对金锁送来了。 姜娇儿兴致勃勃拿出来给沈鹤看。 “你的大红包可不能比我这差,否则萧衡肯定要骂你小气。” 沈鹤摸了摸鼻子,“你这金锁倒是别致,这倒是显得我的红包都没创意了。” “本来就没创意。”姜娇儿翻了个白眼,“我这金锁特别之处在这儿。” 她说着把这一对金锁挨在一起,瞬间这对金锁就拼成了一个桃心形状。 连在一起的金锁从上面可以打开,内里是空的,里面可以放置一些东西。 “以备不时之需,只有两个锁合在一起,才能打开看得见里面的东西。” “还有这个。”姜娇儿又将锁分开,随意拿起一个翻过来,背面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地方轻轻一按,就有一个小孔。 “这可是我特意给萨娜留下的,用来放她的蛊虫。” “我劝你呀,还是抓紧时间去给人家准备一份新的礼物,否则到时候真要丢人现眼了!” 沈鹤眯起眼睛笑,从后面环抱住她,抽走其中一个金锁,“这锁是一对儿,咱俩也是一对,你送的等于我送的。” “不要脸。”姜娇儿嗔了声。 沈鹤凑过去,亲了她脸颊一口。 “王爷,禁军卫求见。” 随风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尴尬。 小脸通红着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沈鹤。 她刚一来就看见这一幕,实在是不好意思破坏王妃王爷亲密。 沈鹤睨了她一眼,双手却没松开。 “你今日不是休沐吗?” 沈鹤颔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随风,把人带到我书房去。” “是,王爷。”随风点头,心虚着摸了摸鼻子往外走。 姜娇儿拍他的手背,“松开,赶紧去。” 沈鹤松手却又转瞬握住她的手腕,“陪我。” “多大人了,撒什么娇。” “一会儿要是他们没要紧事儿还让我过去,你就说我病了。” 姜娇儿嘴角一抽,上下打量他,这生龙活虎的模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得了你,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 她扯着沈鹤往书房去,二人说说笑笑,在踏进书房前收了笑容。 禁军侍卫跪在沈鹤面前,双手呈上一份书信。 “平州知州来信要拜访您,信是三日前发出的,之前青县地动将两边官道的路口堵了,所以送信人脚程慢了些。” “平州离琼州也不过四五日的路途,青县方向官道被堵,他们肯定绕道小路,如此一来,还要省上一日功夫,岂不是明日就要到了?” 沈鹤脸色微敛,禁军侍卫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青县那边的官道,可修复了?” “正在修复。”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禁军卫,传本王口谕全军待命,本王即刻回去。” “是!” 侍卫连声应下,先行离去。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二人都觉着有些奇怪。 琼州与平州相隔较近,琼州靠海,平州靠山,两州都不富裕,而且平日素无往来。 两州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这好生生的,平州来人作甚? “看来我还是得回一趟禁军处,明日得做好安排迎接。” 姜娇儿颔首,眼下这个情况,明日对方就要抵达,时间匆忙,也顾不得其他了。 只能吩咐人做好安排。 翌日。 姜娇儿起了个大早,随风给她梳了发髻,戴上了往常不常戴的红宝石嵌金玉珠钗,身上穿着暗红色的长裙,脸上抹了脂粉。 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华贵。 姜娇儿与沈鹤并肩而立在城门口,城门大开,道路两旁禁军驻守,城内百姓自发让道。 一辆官用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款款而来。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眼,低声道:“来了。” 马车停在城门口,有小厮上前递上帖子,随后在侍从的搀扶下,平州知州从马车上跃下来。 按照礼仪规矩,两州往来,琼州进东道主之谊相迎理所应当,但沈鹤是王爷,按照品阶身份应该是平州知州上门拜访。 所以,平州知州看到沈鹤与姜娇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第776章 想逛夜市 他诚惶诚恐地上前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知州大人请起。”沈鹤虚扶一把。 “几个月前,青县地动导致官道堵塞,本王与王妃也是昨日才收到来信,一时准备匆忙,恐有招待不周。” “王爷折煞下官了,下官能得王爷相迎,乃是下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知州大人诚惶诚恐,说话时连头也没抬,嘴里倒是说着动听的话。 “行了,也别让人在这路上站着了。” 姜娇儿笑道,吩咐着人领平州等人前往王府。 昨日知道平州要来人后,姜娇儿便让人将王府布置了一下,倒也没做什么特别多的添置,只是稍微添了些比较喜庆的东西。 偏厅。 婢女奉上茶水,知州拱手道:“下官此次来访是以示两州交好,王爷到琼州一年有余,本应早就前来,奈何州府大人公务繁忙,实在无法抽身。” “不过州府大人却一直记挂着此事,有心拜访,所以这才安排下官前来。” “下官特意为王爷和王妃准备了平州的特产,还请王妃、王爷笑纳。” 知州大人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声响,姜娇儿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外面的院子里,摆满了金灿灿的黄桃。 平州穷苦靠山无海,百姓以农业为生,靠老天吃饭。 前些年生平州百姓人人富足,春种秋收每年的收成都能让平州百姓们吃饱穿暖。 可没过几年,平州突发蝗灾,蝗灾之后便是瘟疫,民不聊生,田地都被摧毁了大半,平州百姓们日子过得越发贫苦起来。 田地被毁,灾难不断,近几年收成差,不是干旱便是大雨,导致平州越来越穷。 百姓们无法种地下田,就靠着种黄桃勉强维持生计。 平州拿不出什么上台面的东西,只有本地特产,黄桃。 姜娇儿与沈鹤笑着接受,“来便来吧,还带什么礼。” 二人对视眼,心里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平州知州无故来访,又是送礼,又是示好,总给他俩一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感觉。 “咱们两州相隔较近,平日却没怎么往来,也是本王的疏忽。” “本王这一年忙着治理琼州,没顾及上与周边交好。” 沈鹤搓了搓手:“知州大人此次来访倒是给本王提醒了,日后本王也得常让人去各州走动走动才是。” “别顾着说话了,知州大人喝点茶水。” 姜娇儿提醒:“王爷就是这样,家里一来客人就高兴。” “知州大人就好好在咱琼州玩两日,一切我琼州全包!” 知州大人笑着连连说客气,端起茶水浅呷,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沈鹤与他说话闲谈,聊起平州又聊起琼州,两人相谈甚欢。 中途,婢女上茶水时不小心将水洒到了他衣摆上,姜娇儿立即呵斥一通,随后又命人带他下去更衣。 “都是我教导无方,让知州大人见笑了。” 知州大人讪笑一声,在婢女的带领下去了厢房更衣。 回来的路上,他与身旁的师爷低语:“果然是山野村夫出来的,就算给了皇亲国戚的头衔,也端不起这架子!” “哪家王妃一口一个我?就连管教下人也是这般毫无威慑,看来外界传言并非虚假,这王妃心无城府。”师爷思忖片刻,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今日你可瞧见了?这琼州变化真大,我记得前几年来时,四处都是流民,吃不上饭的人比比皆是,如今家家户户都有了营生。” “外面不都说是这王妃一手打造的琼州,可本官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足智多谋的人。” 师爷垂眸:“说不定只是赶了巧,误打误撞。” “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可不能忘,既然弄不清虚实,就再探一探。” 知州大人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二人更衣回去,正巧赶上用膳。 大鱼大肉摆了满满一桌,尽显地主之谊。 姜娇儿和沈鹤还笑盈盈站在外面等着二人,“知州大人舟车劳顿,今日就在府上简便用膳,等明日,本王做东宴请。” 知州大人和师爷对视了眼,二人却未动。 知州大人道:“王妃、王爷,并非下官不领情,实在是下官心头痒痒,属实好奇。” “听闻琼州夜市盛名,我平州文人学士各个称赞不已,下官厚颜,想请王妃带下官去瞧瞧,尝一尝琼州特色。” 他说着身子往下一压,作势就要跪下来。 沈鹤连忙扶起他,“这有何难?” “既然大人想去夜市,那我们便一道前行,就是可惜了这些饭菜……” 沈鹤顿了顿,“来人,将饭菜撤走,送去军营。” 知州大人连忙拱手:“王爷勤俭,下官钦佩无比,看来下官还有待与王爷学习。” 沈鹤被他这么一恭维,脸上顿时浮起了得意之色。 这模样令平州知州更加鄙夷了。 一行人前往夜市。 沈鹤表示,既要体验当地人文风情,就要亲自走走看看。 知州大人也没拒绝,一路跟着沈鹤,沿街走到了夜市门口。 此时天色已黑,还没到夜市就已经听见里面喧哗热闹,远远望去,前方灯火灿烂。 等到了夜市街道口,知州大人才忍不住惊叹出声:“当真是别致!” 一眼望去满是五彩霓虹,各家摊贩前头都挂着一个红灯笼,将小摊照的明亮。 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彩灯,给整个街道增添着烟火气,格外好看。 夜市何处没有? 繁华如京城,贫穷如平州,可却都只是几个摊贩吆喝叫卖,比不上琼州的热闹。 知州大人朝着身后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拿出了一个本子,走在人群后头四处环视,写写画画。 姜娇儿故意放慢脚步,侧头道:“琼州夜市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贩卖的是琼州本地的特色,不卖外地之物。” “这烤腌鱼是咱们这儿的小吃,知州大人也尝一尝?” “有劳王妃。”知州大人拱手道谢,姜娇儿走向后方,随风买了烤腌鱼递给他。 她视线微转,状似不经意的瞥过师爷手中的本子,本子上头画着夜市,圆圈是摊位,头顶是灯笼。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心下了然。 第777章 参观夜市 姜娇儿装作没看见,从荷包里掏出银钱,路过摊贩就买。 不一会儿,身后的侍从手里就拎满了袋子。 热气腾腾的小吃冒着烟,令众人鼻腔里充斥着鲜香气息。 将小吃街从头走到尾,最后几人停在了路边的海鲜馄饨摊前,一人要了一碗海鲜馄饨。 姜娇儿推到知州面前:“知州大人尝一尝,这也是咱们琼州的特色。” “这海鲜馄饨分为很多种,有鲜虾、有海蟹、还有鱼,不过我们常吃的就是鲜虾。” 姜娇儿一边说着,一边往知州大人碗里添了些酱油,“最能凸显本味的吃法,就是只加酱油进去。” 知州大人尝了一颗,连声点头:“好吃、好吃!” “今日下官是开了眼界,难怪这琼州夜市如此深得人心,这么多好吃的,下官都心动啊!” 知州大人呵呵笑着,又低头吃了两颗馄饨。 “就是……王妃,建造这夜市花费了不少钱吧?” 姜娇儿愣了下,脸上荡起笑容,似在犹豫着如何回答。 “也没花费多少钱。”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鹤,忽然开口说道:“琼州财库本就困难,本王与王妃来了之后才有所好转。” “这夜市是以前的老祠堂改建的,本家的人已经搬迁离开,只剩这么一个空闲破旧的老祠堂,低价出售,也就是添置了些装饰。” 沈鹤顿了顿,指着头顶:“就这些纸灯和灯笼。” 知州大人眼眸转动几圈,“那这摊贩呢?” “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沈鹤如是答道。 知州大人摸了摸下颌,笑呵呵道:“原来如此。” “那不知王爷平日是如何打理这夜市的?” 沈鹤看向姜娇儿:“这得问王妃了。” 知州大人又将目光看向姜娇儿,姜娇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宫一介妇人,哪儿懂什么打理。” “王妃可过谦了,谁不知道这夜市如今火遍大煜朝,王妃只是不想告诉下官吧。” 知州大人半开玩笑地说着,姜娇儿脸上露出羞赧:“真不是本宫不说,这夜市是碰着了好时候,赶上了文会,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口口相传。” “至于大人您说的打理,也的确没有,本宫几乎不怎么管理夜市,只是设定了晚上营生的时间而已,这些都是百姓们自发的。” 姜娇儿言辞诚恳,知州大人笑了笑:“看来,是琼州的百姓团结一心啊。”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纷纷笑着点头。 等逛完夜市之后,时辰也差不多了。 沈鹤与姜娇儿送知州回驿站,看着人进了屋,才转身离开。 知州大人站在窗户前看着马车远远离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敛起。 “大人,您真相信他们说的话?” 知州沉默许久,才道:“今日提出去夜市是临时起意,他们应该准备的不充分,咱们在夜市逛了这么久,你可曾见到什么守卫人员或者是军营的人?” 师爷摇头,“或许是没到巡逻时间?” “咱们少说也待了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没有巡逻之人,未免说不过去。” “他们应当是没有说谎的,这夜市的确没有官府之人打理,或许都是百姓自发的。” 师爷垂眸:“那可真是运气好。” 赶上文会热潮,把夜市的名气打出去了,没怎么管理都能如此热闹。 百姓自觉,几乎不用人操心。 “不过也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咱们明日再说。” “歇了吧。”知州说着,熄灭了屋内的火烛。 …… 而此时。 返程王府的马车里,姜娇儿卸下一身疲惫。 人人都说装聪明难,要她看,扮傻子才费神费心。 “我就说这平州来者不善,你可看出来了,他们是奔着夜市来的!他们想要偷学咱们这些招数。” 姜娇儿揉着眉心,脸色不虞。 沈鹤颔首:“如今夜市在咱们大煜也算是出名了,各个州都想效仿也不是什么奇事,估摸着都想趁着这个时段,狠狠赚一笔钱。” “不过我想,这平州知州……没那么简单。” 姜娇儿微怔:“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别的企图?” “算算日子他还得待上几日,咱们走一步看一步,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约是今日陪着知州逛了大半夜,两人都折腾累了,回了王府洗漱完就歇下了。 翌日。 姜娇儿还在熟睡,随风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 “娘娘该起身了,知州大人来了,王爷正在前面会客呢!” 姜娇儿扯了扯被子,想要盖住自己的脑袋。 随风连忙拽住她,将她从床上拖起来。 “娘娘赶紧起来吧,那知州州府说要去网红景点,王爷已经答应了!” 姜娇儿惺忪着睡眼,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随风替她更衣洗漱后,姜娇儿才前往正厅。 沈鹤与知州大人相谈甚欢,瞧着她来,沈鹤起身相迎:“今儿个咱们去网红景点,知州大人说想要参观一下。” “好啊。”姜娇儿笑着应下,吩咐人准备马车。 立春之后,天气逐渐好转,前往网红景点游玩的人也逐渐增多。 他们到的时候,门口的售票处排起了长龙,姜娇儿也买了票。 “王妃自个儿的产业,还需要买票进入?” 姜娇儿一脸惊讶:“什么自己的产业?这不是本宫的,是琼州的!” 知州大人愣了一瞬,“可这不是王妃修建的吗?” “大人打哪儿听来的消息,真是稀奇,这是咱们琼州百姓的,不论是本宫还是其他人,都需要买票才能进入的。” 姜娇儿摆摆手,“走吧,票已经买好了。” 知州大人与师爷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和昨日一样,师爷走在末尾,提着笔写写画画,姜娇儿权当没有看见,一路介绍景点。 游客众多,他们很多地方都没有玩到,只能站在远处观看。 一圈下来,知州大人也走得两脚酸软,找了个地方歇下。 “这网红景点颇有创意,这些设施鬼斧神工,玩法更是新鲜出奇,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 “若是咱们平州也能有这些,说不定也能让咱们平州发展起来。” 知州大人说话时,看向了沈鹤。 “王爷,下官斗胆问一句,这网红海景,是哪位高人的设计?” 第778章 书院闹事 沈鹤笑了下:“高人?没有高人,知州大人也看见了,咱们琼州虽说比从前好些,但还是有待发展,我们琼州也请不起什么高人。” 知州大人讪笑,眼中划过一抹黯然,觉着沈鹤就是不想露底罢了。 可下一秒,沈鹤却道:“大人如今看到的这些,也不需要什么高人设计,因为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琼州就有的。” “琼州靠海,出海捕鱼是咱们每个琼州百姓都会的,我们设置的项目是出海游玩,游客来此跟着上船,手把手教捕鱼,捕上来的鱼游客可以自行选择要或不要。” “这些需要什么高人指点?” 沈鹤勾唇,又指着前面,“还有那堆沙,孩子们喜欢玩,可堆沙子哪儿没有呢?” 知州大人脸色讪讪,“那,咱们路过的围炉煮茶呢?” “那个棚子,总该是有人修建的吧?” 沈鹤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随后叹了口气:“看来平州虽穷,却还没穷到住不起房的地步。” 知州大人一脸懵。 “大人可知,前些日子我青县地动之事?” “略有耳闻。” “地动之后,青县百姓的住所都被摧毁,百姓们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挺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大棚里面。” “琼州财库光是给青县的百姓们安置吃食,就已经快掏空家底了,更别谈修建房屋。” “后来我们想尽办法才想出一个法子,修建木屋。” “木屋坚固,防雨防潮,能暂时给百姓们一个住所,缓解琼州财政,等日后琼州财库积蓄好转,再逐步开始复健青县。” “而这围炉煮茶的木屋,就是效仿的青县。” 沈鹤说着神色黯然,语气里充满了悲怆。 “这木屋是权宜之计,落在大人眼里却像是什么稀奇宝贝一样,本王让人将木屋安置在这儿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在青县,还有人等着本王!” 知州大人连忙下跪:“下官愚昧,请王爷恕罪!” 沈鹤轻叹,伸手扶起他:“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本王看到知州大人这样,心里其实更多的是高兴。” “正如同本王所言,平州虽穷,可却没有天灾人祸,没有让百姓住不起房,吃不上饭。” 知州大人抿紧嘴唇,沉默半晌才吐出一句:“王爷,宅心仁厚。” 姜娇儿背着身子,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被沈鹤演了一通,知州大人也不敢再乱开口,只有他身后的师爷默默记录,而姜娇儿与沈鹤却仍旧当做没有看见一般。 在网红景点只逛了半天,他们便打道回府。 回程的路上,姜娇儿与沈鹤同乘一辆马车,她趴在沈鹤身上笑得眯着眼。 沈鹤无奈浅笑,“都笑了一路了,能不能停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演戏这么厉害,那知州大人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是没瞧见他后面那脸色,跟吃了那啥一样。” “他这会儿肯定憋坏了,一肚子问题,想问又不敢问。” 沈鹤呼出一口气,“幸好咱们琼州也就这俩地方能拿出手,再多来几个,只怕我的腰都要断。” 姜娇儿闻言,却时直起了身子,脸上收了笑容,缓缓道:“有一就有二,平州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还好,再过两日,他们就要走了。”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手背,忽然马车一个急刹,姜娇儿身子趔趄,沈鹤连忙伸手扶住她。 “小心。” “怎么回事?” “王爷,前面有人拦路。”车夫沉声回应。 马车旁的车帘掀起,露出随风的脸,“娘娘,是羽墨先生身边的书童。” 姜娇儿先行下车,书童见到她,宛如见到了救星,急忙冲上来跪下:“娘娘,书院出事了!” “您赶紧去看看吧,书院来了好多闹事的人,学生们都无法上课了!” “山长留在书院维持秩序,让学生请您过去主持大局。” 书童着急忙慌开口,语无伦次。 姜娇儿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是书院有人闹事。 姜娇儿眉头轻蹙,能让王羽墨派人来请她,只怕书院发生的事情不小。 她回头朝着马车望了一眼,“我得去趟书院。” 沈鹤颔首:“有什么事,让随风回来找我。” 他说着从马车上下来,“你坐这辆去吧,路程上要快些。” 正说着,隔壁马车的车帘掀开,知州大人道:“不如咱们一道过去,王妃,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姜娇儿蹙眉,沈鹤握着她的手道:“把知州大人撇下也不合规矩,既然大人愿意出手相助,便一道过去看看。” 沈鹤都如此说了,姜娇儿便点头应下。 她这会儿可无心管其他。 三人乘坐一辆马车,师爷独自回驿站,马车上知州大人说道:“来之前就有听闻琼州创办了官学,咱们平州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官学,在这方面,琼州确实还有待发展。” “王妃,下官听闻琼州还有一所书院,再此之前琼州并无其他书院,可是真的?” “是。”姜娇儿点头,“琼州百姓靠海为生,在读书识字上略有欠缺。” “要我说,官学就是要独立而为,王妃既然想要更多学子入学,就不能让其他书院并立!” 知州大人扬起脖子,“咱们平州便是如此,官学好几所,都由知府大人统一管束,平州不得擅自开私塾,不得招纳学生。” “王妃若想管束好官学,就得效仿平州,只要统一了,也就不存在什么闹事者了。” 姜娇儿见他洋洋得意,不由地眉头蹙起。 官学垄断和私塾垄断,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他的做法,与姜娇儿本身的观念背道而驰。 姜娇儿也懒得理会他的说辞,琼州如何发展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自己说了算。 马车很快开到青山书院门前。 隔着老远,坐在马车里头,姜娇儿都能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 喧哗争吵声一片,闹哄哄个不停。 她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只见那书院门口围聚了一群人。 有些穿着青山书院的院服,有些已经将院服扔在了地上,还有些根本就没穿院服。 他们拉着横幅,上面写着‘抗议’两个字,白底黑字,格外显眼。 第779章 退学抗议 还有人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横幅,上面写着‘反对女子入学!’ 姜娇儿光是看到这一幕,脸色就黑沉得不像话。 “退学!我们要退学!” “就是,女子不得入学!要么把书院的女子赶出去,要么我们退学!” “对!”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怎么能读书?”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书院门口响起,青山书院的学子们穿着书院的院服站在了抗议的人群中,他们高举旗帜和横幅,义正言辞地要求书院将女学生们赶出去。 而那些女学生们,局促不安地站在王羽墨的身后,她们眼眶红红的,眼中渗透着不甘与酸楚。 “凭什么我们要退学,凭什么女子不能读书?” 站在王羽墨身后的女学生忍着眼泪出声质问。 “凭什么?就凭女子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伺候婆母,考取功名是男子应该做的事情!” “你们读书有什么用?你们是能当官,还是能做什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 “就是,你们识得几个字,读懂女诫就行。” 书院分成了两派,男性与女性各执一词,男子们占大部分,诋毁着女子。 女子们一开始还极力反驳,可在听到了她们不能考取功名之后,便熄了声音。 她们咬着下唇,眼睛红通通地看着学子们。 王羽墨和众人劝说无果,但凡他们一开口,这群学子们便嚷嚷着要退学。 马车上。 知州眼中迸出一股异色,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王爷、王妃,这官学……还能让女子入学吗?” 姜娇儿拧紧了手里的帕子,当初创办官学招生时,姜娇儿就故意没有限制男女,就是想也给女子机会,让女子也进入书院读书。 知州却未察觉,只道:“难怪这书院里的学子们要闹事了,这女人怎能和男人同窗读书?怎能和男人相提并论?” “王妃、王爷,这件事……的确是你们失策了。” “住口!” 姜娇儿骤然呵斥出声,知州大人脸上挂着得意笑容瞬间一僵。 他来了琼州两日,不论是琼州的百姓,还是琼州的夜市与网红景点,都让他看到了平州与琼州的差距。 好不容易在官学的事儿上,让他找回了些自信,还没得意起来,就见姜娇儿满脸怒气。 “知州大人,如今情况危急,你说这种话岂不是火上浇油吗?更何况,本宫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置喙!” 知州大人脸色骤然一变,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他连忙跪下来。 “王妃恕罪,王妃息怒!是下官失言!” 姜娇儿冷眼看着他,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面色冷如寒霜,声音更是如同腊月冷冽。 “本宫要提醒你,这里是琼州,不是平州,琼州的事情轮不到大人你来指手画脚!若要管束,你就回平州去!” 姜娇儿冷眼看着他,他之前在马车上说那些话,她可以不予计较,可现在竟然说她决策有误? 她做什么,轮得到他一个知州来指点? “是、是,王妃息怒,是下官的错!” 知州州府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妇人之见! 姜娇儿看了眼他,沉声道:“书院的事情就不劳知州大人费心了,本宫自会处理。” 说完,她掀开车帘下车。 不远处有人喊道:“王妃来了!” 学生们纷纷散开,各占一旁。 姜娇儿从人群中穿过,几十双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激动、有得意、有不甘也有心酸,还有祈求。 姜娇儿心里狠狠吸了口气,她走到人群中间,手腕一抬,身后的侍从立马冲上来将最前面的男人扣押下来。 随风一脚踢在男人膝盖后弯,男人惨叫一声,猛地抬头怒气冲冲的瞪着姜娇儿:“王妃,你要做什么?” “就是你鼓动学生们闹事的吧?”姜娇儿语气平静,眸色里却布满了冰碴。 “什么叫鼓动闹事?我们只是在扞卫我们自己的权益!” “就是!王妃你放开他!” 身后的学生们纷纷嚷嚷出声。 姜娇儿侧眸环视众人,勾唇冷笑:“权益?你们的什么权益?” “书院有不让你们读书吗?” “既然没有让你们不读书,那剥夺了你们什么权益?” 姜娇儿环视众人,身下的人大声吼道:“我们不与女子一同上学!” 闻言,姜娇儿面色狠厉,猛地扣住对方的肩膀将其往下一按! 男人半张脸被压在地上挤压变形。 姜娇儿居高临下望着他:“说,谁派你来的?” “王妃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男人艰涩出声。 “就是啊王妃,他是我们书院的学生!” “我们书院的学生?”姜娇儿挑起眉梢,“我们书院的学生会不懂本宫制定的学规?你们现在叫什么?聚众闹事!” “本宫创办官学,是为了让你们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是让你们无事找事!” 姜娇儿厉声呵斥,周围的学生们纷纷垂下头。 身后有学子开口道:“他不想和女子一同上课,说有辱斯文,所以才提出抗议……” 学子欲言又止,姜娇儿听出来他后半段没说完的话。 他是想说,不止是他,书院里的学子们都不希望有女学子的存在。 姜娇儿冷笑,忽略掉后半段话,低头看向男人。 “既然你是书院的学生,那我且问问你,是哪个班级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穿院服,也不戴姓名牌?” 男人愣了下,支支吾吾道:“我、我院服扔了。” “你不是院服扔了,是没有,你也没有姓名牌。” 姜娇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甚至连名字都不敢说,因为你知道书院的姓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名字和名册都可以造假,院服也能找人定做,可那姓名牌是无法复制的。 因为那是姜娇儿独创的。 身后的学子们都愣住了,没想到口口声声说着抗议,为他们好的学生,竟然不是书院的学子! 他们被骗了! 书院里三百多名学生,又分了这么多年纪和班级,互相不认识的数不胜数。 再加上今日这场抗议中,脱掉院服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学子们一时间分辨出到底是不是书院学子。 第780章 我为什么读书? 虽然姜娇儿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书院来的,但她知道,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随风。” 姜娇儿直起身子喊了一声,随风一脚踩在对方背上,厉声道:“说!你是谁派来的?” 众学子们这会儿也不吭声帮腔说话了,一个个冷眼看着他。 男人被狠狠踩了一脚,整个胸腔都像是要裂开一般,却怎么都不肯说话。 姜娇儿也不急,缓声道:“来人,此人冒充我书院学子,捣乱学堂,撺掇学子聚众闹事,给我打五十大板,拖进大牢!” 男人眼珠子往上翻,咬着牙关道:“不、不是学生……没人派我来!” 姜娇儿抬手制止,随风立刻松开脚。 男人狠狠喘了几口气,趴在地上费力地支起身子。 “我不是书院的学子,我只是个普通人百姓,我家中有个儿子没法读书,但官学却有女子上课!” “我不服!凭什么女子能读书?我家儿子却不能读书?”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女子本来就不该读书,书院就该把这些女子赶出去,把她们的名额让出来,让给没有上学的男子!” 男人脸上布满了愤慨,而之前支持着他的学子们此时也没吭声。 但姜娇儿看得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赞同。 姜娇儿心中只觉得酸楚,她环视众人,压着心头的怒气看着男人,一字一句说道:“春季招生时,我官学说了,不看家世、身份,只限年龄。” “所有想要读书的学子皆可以前来报名,只要考试通过,便能前来读书。” “本宫看你虽然穿着布衣,腰间佩戴的玉佩也不算差,不说家境富裕,但也是能掏得起学费的。” “你家孩子上不了学,那就只能说明是考试没通过,本宫说的对吗?” 男人抿唇,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姜娇儿。 “考试公平公正,能入书院的学子们都知道,只有考过了才能上学,他们能进学院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 “男子女子皆是一样,本宫没有偏袒过女学子,她们也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 姜娇儿环视众人:“本宫说的可对?” “是,王妃所言非虚,所有学生的成绩都有留档,若是诸位不信,都可以翻阅。” 张放点头应声。 “既是如此,那凭什么女子就该把位置让出来?” 姜娇儿看着男人,“我若是你家孩子,并不会觉得高兴,反而只会觉得丢人!” “我丢人?我为了我自己的儿子,我有什么丢人的?” “不丢人吗?”她冷笑:“你儿子考试不合格读不了书,是因为自己不够用功,不够努力!而你,非但不鼓励他,不激励他,却只想着剥夺女子的权利,让他进入书院。” “你觉得不丢人吗?” “书院的学生们不分男女,他们都是学生,他们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考进来的,她们是女子,可她们的课业没有比男子差,她们的成绩也没有落后!” “就因为她们是女子,就活该让位?就该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吗?” 姜娇儿字字句句地控诉,让周围的学生们脸色发白。 “你口口声声瞧不起女子,自己的孩子却连女子也比不过,只知道让她们放弃自己的权利,还不觉得可笑?” 周围的学生们纷纷垂下头,女学生们却泪含眼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男子恶狠狠地瞪着姜娇儿,嘴硬反驳:“那又如何?” “女子若要识字,在家读书就行,不需要上官学。上官学那是要考取功名的,难道,女子还能考取功名吗?” 姜娇儿双手攥紧成拳头,后背绷的笔直,就连下颌都绷出了一条直线。 她冷冷看着男人,他这话戳中了姜娇儿的痛楚,更戳中了天下女人的痛楚! 姜娇儿很想告诉他,女子也是可以考取功名,可以当官的! 在千年之后,女子不仅可以上学,也可以为官。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因为女子上学为官而发出抗议,因为那时候的女子,已经顶起了半边天! 可现在…… 大煜朝,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京城那边有女子学堂,但女子学堂也只是教授小姐们读书习字,知书达理,好让她们将来成为宅院内的主母,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她有些失望地看着面前的学子们。 这一张张面容上写满了抱负志愿,那一双双清澈的眼底从前让她觉得干净,现在却让她觉得愚蠢。 心里一阵寒凉,姜娇儿只觉得失望透顶。 她眼眸缓缓垂下,声音也不自觉放轻。 “所以,你们认为上学读书,学习只是为了入朝为官?” 她看着众人,那一张张面容上布满了疑惑。 “难道不是吗?” “我们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帮扶苍生百姓吗?” 姜娇儿眼中溢满了失望,摇晃着脑袋:“看来是我忽略了。” 她深吸了口气,走到王羽墨身边,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此前开学本有一堂开学课,可后来因为时间耽误,一直没有给你们上。”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本宫把这堂课给你们补上!” “今日这堂课名叫,我为什么读书!” 众人唏嘘,男人跪坐在地上,眼底布满了讽刺。 “王妃,就你还给他们上课呢?回家伺候王爷去吧!” “住口!” 随风一脚踹上去,“敢对王妃出言不逊,脑袋不想要了?” 男人看着随风眼底的杀气,瞬间闭了嘴。 姜娇儿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众人:“诸位学子,请你们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要读书。” “只是为了入朝为官吗?” “可诸位,大煜朝十二州,学子千千万万,真正能入朝为官的又有多少人?” “读书学习不一定是为了入朝为官,是为了让你们明辨是非,是为了提高你们自身的修养,开阔你们的眼界!” “是让你们知道这天下间,还有许多值得你们去创造、去欣赏的事务和人!” 第781章 人人平等,人人可以读书 “读书是为了在你自己有了自身修养和学识之后,力所能及地去帮助需要被帮助的人,是为了奠定自己的基石,不是为了入朝为官才学习,而是为了你们自己学习!” 姜娇儿铿锵有力的声音令在场学子们振聋发聩,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鼎被敲响的钟,在他们的心底不断地回响。 “平头百姓可以读书,街道摊贩可以读书,大家闺秀可以读书,你们也可以读书!” “人人都有权利学习读书,人人都应该读书,在读书这一点上,我们应当做到人人平等!” “你们凭什么觉得他们不应该读书?凭什么剥夺别人的权利,没有人能剥夺另一个人读书的权利。” 姜娇儿冷眼看着他们,男人嗤笑:“那王妃,你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来书院读书呢?” “因为,书院是基石。” “你们之所以能来书院读书,是因为你们自身条件优越,假设将入朝为官作为最顶峰的终点,那么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在同一条线上,而你们比他们要更高一层。” “这就是你们的优势,官学等于筛选,可我们没有剥夺任何人的权利。” “我们平等接纳每一个人,只要有能力,一律都收。”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可这不是你们剥夺别人权利的条件,你们是男子,倡导着男子为天,你们想要女子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不想她们读书。” “可凭什么呢?” “男子从何而来?你们的刀尖刺向的不是书院这些女孩,而是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奶奶,你们祖祖辈辈的女性!” “你们或许曾在心中嘲笑过她们,不懂四书五经,不懂你们在学堂上课的内容,甚至她们大多连字也不识一个,也不知你们口中说的之乎者也是什么。” “可你们没有给过她们机会,你们剥夺了她们的权利,你们还在嘲笑!” 姜娇儿掷地有声,学子们的脸色煞白如雪。 他们中有人被戳中的心事,羞愧的低下头,有的不敢直视前方,视线乱转。 有的脸上露出愤慨,觉得姜娇儿使他难看。 姜娇儿统统不予理会,继续道:“如果你们觉得读书只为了考取功名,那你们这辈子将一无所获,因为你们只会死读书,读死书。” “即便成官,也不会是一个好官。” 姜娇儿讽刺出声,“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千篇一律,一句话打死一干人,可事实就是如此。” “一个只会剥夺别人权利的官,又何谈会为百姓着想?” 众人纷纷垂首,有人小声道:“王妃未免太偏激了,今日说的是女性读书,而非入官!” 姜娇儿看着说话的学生,“看来,你也不满女子入学了。” “本宫今日就将话放在这儿,琼州官学青山书院不分男女,只看成绩,只有闹事退学,没有无故劝退!” “若有不服者,可即刻退出书院!” “什么?竟要我们退出书院?” “这天下本就不该让女子入学,王妃这是疯了吧?” “你脑袋不想要了?”旁边有人捂住了学子的嘴,惶恐看了眼姜娇儿。 姜娇儿冷眼看着众人,“有没有要退学的?赶紧,快一些!” 见她不是糊弄人的,众学子们都不敢出声了。 一个个面色铁青地看着她,有不甘、有怨恨,也有不服,但更多的却是钦佩。 王妃向来是好说话的,官学创办以来,王妃帮助了不少学生家庭。 她善良,温柔是琼州百姓敬仰的女神,是有实权却从不欺压百姓,更不端权势。 书院学子们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错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能入官学有多不容易。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是寒门出身,其他书院的学费他们根本负担不起,只有官学,才是他们的归宿。 他们若想出人头地,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这里有最好的先生,最好的课堂。 “既然没有,那就请诸位谨记,本宫希望以后不要再有同类事情发生,更希望你们能拥有广阔的胸襟和气度,拿出一个男人该有的出来!” “不要觉得自己身为男子就高人一等,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女人不比男人差,甚至,你们比不上她们!” 姜娇儿看着众人:“今日之事,本宫希望你们好生反省!” 不远处。 坐在马车上的知州一直关注着姜娇儿,她的一席话令他震撼不已。 惊讶之余又觉得荒谬至极。 知州大人眼底藏着暗芒,这位王妃,并非自己昨日所想的那般无能。 能说出这番大道之言,能让众学子哑口无言,能舌战群雄之人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学院门口王羽墨和张放将人群哄散,随风扣押着男人离去。 姜娇儿返回到马车上,看着知州大人脸上尚未收起的震惊之色,淡定道:“让大人见笑了,官学初创办,难免会有跳脱难以管束的学子。” 知州大人讪笑了声,附和应声。 晚上,姜娇儿与沈鹤又在万汇居里招待知州大人。 书院的事情几人都没有提,饭桌上头吃喝随意。 酒过三巡,知州大人有些喝晕了头,沈鹤让师爷把他扶着先行回去。 沈鹤揉着头,姜娇儿吩咐人煮了一壶醒酒茶来。 “娘娘,狱卒那头有消息了。” 随风凑到她身边,低语:“狱卒说那闹事的受不住刑,招了。” 姜娇儿挑眉,随风继续道:“他说是常清风让他来闹事的,事成之后,答应让他的孩子去清风书院读书。” “那人在牢里头闹的挺厉害,说让咱们放了他。” 姜娇儿脸色骤然一沉,咬着牙道:“又是清风书院!” 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取缔清风书院,更没有想过要取消,只是为了琼州百姓着想,希望琼州全免发展,有更多人能上学读书。 可清风书院这次,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姜娇儿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 “把那个人给我继续关着,关满了日子再给放出去。” “别动私刑,饿他两天,让他长长记性就行。” 随风颔首应道:“是。” 第782章 刺杀 平州知州在琼州待了四天,把整个琼州都逛了遍,走哪儿记录到哪儿。 姜娇儿和沈鹤对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阻止。 第五天的时候,知州启程返回平州。 如同来时一般,沈鹤给予了最高规格的迎送,一路把人送到城外官道上。 “王爷、王妃留步,此番来琼州多有打扰,下官代表平州及知府大人邀请王妃、王爷前去平州做客。” “若有时间,本王与王妃一定前去。” 沈鹤颔首,目送知州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远去,沈鹤与姜娇儿还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沈鹤抬起手,一名穿着军服铠甲的男人从天而降跪在二人面前。 “跟上去。”沈鹤薄唇亲启。 “是。”男人眉眼中透着肃杀的冷冽,应声的刹那,身影如魑魅般快速穿梭在林间。 瞬间消失不见。 沈鹤与姜娇儿往回走,送走了知州这个大麻烦,他们总算能喘息口气。 “这几天可给我累坏了,晚上可得让随风给我按按。” 姜娇儿软绵绵靠在软垫上,声音疲惫。 沈鹤勾唇,“我一会儿要去军营,你想不想吃醉红楼的酒?” “他们家新出了一个梨花酿。” 姜娇儿眼睛放光,“好呀。” “对了,你多买些回来,明儿康团儿一岁宴,咱们送些酒去,把萧衡给他灌醉。” 沈鹤跟着笑起来,马车开到城里头,沈鹤在半道下了车,姜娇儿坐着马车回王府。 而此时。 官道上,平州知州的马车平稳行驶。 知州与师爷闲谈说话,聊起近日在琼州的心得体会,颇为感触。 “咱们这次可谓是受益匪浅,这琼州就是靠着这些生意,改变了财政情况。” “咱们若能以此效仿,平州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知州大人连连颔首:“所言极是,此次回去将图纸整理出来上报给知府大人,咱们也算是立了大功。” “等咱们平州也发展起来,日后定能越过琼州去!” 二人对视眼,双双笑了起来。 倏地,马车猛地急刹,马儿嘶鸣起来。 马车猛烈晃荡几下,车内的人往前倾斜,险些摔了出去。 平州知州连忙拉住扶手,稳固了身子才抬起头朝外面望去:“出什么事了?” 外面却无人回应。 他与师爷对视一眼,师爷掀起一侧车帘朝外看,车夫已死,跟随而来的侍从也全都成了尸体倒在地上。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师爷看到这一幕,瞳孔震颤泛起了惧色。 “大、大人……”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前面传来一阵风声。 下一瞬,一把长剑刺穿前帘,知州和师爷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趴在了地上。 知州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浑身都在发颤。 “有、有刺客!” 他哆哆嗦嗦吐出三个字,可已经无人能顾得上他了。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杀气直逼而来。 知州已经吓得浑身发软,死死攥着一旁的扶手。 银光乍然闪过,晃了他的眼。 长剑挑开了围帘,蒙着脸的黑衣人双眼布满了杀气。 他猛地出手,铁锈血腥的气息迎面扑来,知州连忙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耳边传来‘叮咚’一声,像是兵器落了地。 知州缓缓睁开眼,只见蒙面人已经倒了下去。 一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知州和师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马车的围帘已经被刺烂,从里面往外面可以看见一个穿着军服铠甲的男人手持双刀,单枪匹马挡在马车前。 而在他的跟前,还有十多名黑衣人。 男人双刀在手中飞转,整个人爆发般飞速冲向了前,双刀划过天际,鲜血如水柱般喷涌而出。 眨眼的功夫,面前的黑衣人尽数倒下。 师爷和知州大人如同泄了气的球,跌坐在地上。 得救了。 …… 王府。 沈鹤与姜娇儿看着失魂落魄的知州与师爷,连忙吩咐人准备了定惊茶。 “二位在我琼州发生这样的事情,本王定会调查清楚,给二位一个答复。” 沈鹤声音沉沉,“不若就再休息一夜,再启程离开?” “不!”知州大人连忙摇头,拱手道:“王爷,此次刺杀来的蹊跷,下官必须立刻返回平州,将此事告知知府大人才行。” “这次若不是王爷的人出现及时,下官恐怕就要丧命于琼州了!” 沈鹤面色凝重:“朝廷官员丧命在本王的领地,本王也难辞其咎,此次刺杀本王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大人若执意要离开,本王便明日护送大人回平州。” 沈鹤抬手示意,“传本王口谕,调出一支队伍护送大人回平州。” “是。” “多谢王爷。”知州大人和师爷拱手行礼。 沈鹤调令出来的一支军负责队护送二人回知州,而沈鹤也同时书信一封传给平州知府,告知此事。 送走了人后,沈鹤与姜娇儿才将那名侍卫叫到了跟前。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禀王爷,属下听从王爷吩咐,暗中跟随大人的车马,刚进官道不久突然出现了一群蒙面人,他们下手很辣,就是冲着知州大人来的。” “属下想还未出境,若大人在我琼州境内出了事,我们琼州难辞其咎,王爷您也不好交代。擅作主张救下了人,还在那群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将东西呈上,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讶。 侍卫从对方身上搜来的,是一块王府的腰牌! 姜娇儿倒吸了口冷气,攥紧手里的腰牌问道:“他们可曾看到了?” “没有。”侍卫回答的笃定,“事发突然,二位大人吓坏了,根本没敢出马车,而且属下检查过了,这东西只有一块,像是故意留下的。” 姜娇儿面色紧绷,当然是故意留下的。 因为这腰牌是假的! 姜娇儿沉默数秒,道:“下去吧,这件事不能向任何人提及。” “属下明白。” 侍卫退下之后,姜娇儿起身将房门关上。 “你怎么看?” 第783章 康团儿周岁宴 沈鹤从她手里拿过腰牌,轻轻摩挲着,“腰牌是假的,王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谁都有可能仿制这块腰牌。” “对方故意戴上我们王府的腰牌去刺杀平州知州,就是想嫁祸给我们。” “如果对方先一步发现这块腰牌,不论真假,咱们都说不清楚。” 姜娇儿颔首,目光灼灼:“是有人想挑拨我们两州的关系。” “可这样我们要如何向平州那边交待?” 沈鹤抿唇,这的确是一个伤脑筋的事情。 他们对平州的情况不了解,对这位知州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若是知道他与谁结仇,便给对方安个名头也就罢了。 可眼下,这个法子显然行不通。 “先拖上几日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姜娇儿点头。 翌日。 康团儿周岁宴。 萧衡在万汇居摆了几桌,请了军营里的几位好友,还有姜娇儿一家人。 老爷子和阿驰都不爱凑这热闹,老爷子给康团儿准备了个红包,让姜娇儿给带去。 沈小甜最喜欢康团儿,一见面就凑上去抱着不肯松手。 沈鹤带了梨花酿,嚷嚷着说:“今日无君臣,喝倒一个是一个,都给我把萧衡往死里灌!” 众人哄笑成一团,一人提着一瓶酒就去找萧衡。 萧衡抵挡不住,没几下就喝的连连摆手求饶。 姜娇儿和萨娜在一旁笑的乐呵,“我爹给康团儿的红包。” 她将一个红封塞进萨娜的怀里,萨娜也不客气,还伸手讨要:“你的呢?王爷的呢?” “我们夫妇俩是一体,哪有送两份的道理?”姜娇儿白了她一眼,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瞧瞧,可别致?” 萨娜眼前一亮,“这暗藏玄机?” “果然眼毒。” 姜娇儿称赞了句,教萨娜用起来,合上时成两锁拼成爱心形状可以放蛊虫和药丸,分开时可以分别存放一些重要东西。 最重要的是,只有两锁合在一起,才能打开一个完整的。 “巧夺天工。”萨娜啧啧称奇:“康团儿没长大之前,这东西我先替他用着。” “随你。” “对了,前日王小七身边那丫鬟和雪州人接触了。” “前日?” 萨娜点头,之前她发现王小七身边的丫鬟和雪州有关系的时候,就偷偷在丫鬟身上下了追踪蛊,只要丫鬟有异动接触雪州人,她就能发现。 “原本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我听说你们前几日在招待平州来的知州大人,我又暗中打听了下,王小七这几日都在府中挺安分的,便没及时告诉你。” 姜娇儿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你再替我盯紧些,下次若你一发现,便及时告知我。” 萨娜点头。 康团儿的周岁宴办的挺圆满,几个男人喝的酩酊大醉。 最后还是姜娇儿和萨娜,挨个儿把人送回去。 马车上,刚刚还晕头转向的沈鹤,忽然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半点没有喝醉的迹象。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还要给人家萧衡灌醉,要不是你装的像,今晚只怕走不出这万汇居。” 沈鹤揉着脑袋,“那群混小子,只要一说无君臣,就往死了灌我。” 姜娇儿掩唇轻笑起来。 “对了,我之前听你和萨娜说雪州什么的?” “你听见了?”姜娇儿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萨娜说丫鬟和雪州又联系了,而且就在前日。” “前日?”沈鹤也明显注意到了这个时间。 “很巧合是吗?” “平州知州来咱们这儿不是什么秘密,王府里头也没瞒着,对方有心肯定是能查的到的。” “赶巧的是雪州人一异动,知州就遭遇刺杀。” 姜娇儿垂眸,绞着帕子,“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关系。” 说起来确实有些巧合,沈鹤思忖道:“我派人去雪州。” 雪州人留守在琼州,他王府里头还有一个眼线,处处都被人盯着,他们过于被动。 既然雪州能安插眼线进来监视他们,那他又未尝不可? 不求其他,只为在雪州有异动之前,他们能提前得知。 沈鹤说完,整个人就靠向姜娇儿。 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声音低哑:“夫人,我头晕的厉害,你替我揉揉。” 姜娇儿推了他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醒酒茶,回府你就喝上一杯。” 沈鹤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太阳穴处,姜娇儿翻了个白眼,却任劳任怨地给他揉起来。 他鼻腔里溢出满足的喟叹声,姜娇儿听着这动静,不由地红了脸。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沈鹤抬眸就瞧见面前的娇人儿脸颊泛起红晕。 喉结微微滚动,沈鹤拉着她的手摩挲,“夫人……” “别胡闹!这是在车上。” 沈鹤勾唇笑了笑,直起身子凑近她,“我还没说话呢,夫人就开始拒绝我,看来是夫人更想。” 姜娇儿咬着下唇,潋滟的唇上水渍光泽,沈鹤忍不住俯身亲吻。 他吻的很急很深,姜娇儿微微喘着粗气。 等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时,姜娇儿是被沈鹤抱下马车的。 随风低着头,一路向前开门,替二人关上房门的刹那,她长长吁了口气。 月色之下,随风的耳根子通红。 真是羞死人了。 …… 被沈鹤折腾了一夜,姜娇儿一觉睡到晌午才起来。 人沈鹤倒是精神抖擞的去了军营,留下姜娇儿一个人瘫在床上,让随风拿了软膏给她揉了腰才起来。 午膳用的是小炒黄牛肉和雪燕炖梨,姜娇儿一个人吃的简单,填饱肚子不浪费就行了。 随风刚把午膳撤下去,外面就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求王妃劝劝我们主子吧!” “谁在外面吵闹?” “回王妃,是倚翠阁那位身边的丫鬟。” 随风道:“王妃,要把人叫进来吗?” “吵吵闹闹的也不像话,让她进来吧。” 姜娇儿擦了擦嘴,坐直了身子。 丫鬟被随风带进来,跪在地上:“求娘娘劝劝我们主子吧。” 丫鬟朝着地上重重磕头,额头碰在地面发出咚的声响来。 姜娇儿眉梢一挑:“倚翠阁又出什么事儿了?” 第784章 非要出府 丫鬟低眉垂首:“主子闹着要出府,说自个儿成天待在府里都待闷了,奴婢劝了,可主子到底是主子,奴婢又不能捆着她,奴婢没辙……只能求到娘娘这儿来了。” 姜娇儿觉得有些可笑:“你也知道那是你的主子,主子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当奴婢的置喙?” “还敢求到本宫这儿来,本宫看你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了!” 丫鬟趴下身子:“娘娘恕罪,奴婢所做都是为了主子好!” “主子怀有身孕,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大夫和王爷都说了最好不要出门,要为了孩子着想。” “可主子不听劝,奴婢想着娘娘您掌管内院,此事若是娘娘出面阻止,主子不敢不听。” “主子怀着王爷的子嗣,要是出了事……” 丫鬟抬眸看了眼她,小声道:“要是主子出了事,掌管内院的娘娘您,也难辞其咎。” “混账!”随风低喝:“你一个丫头,也敢给娘娘定罪名!” “我看你是活腻了!” 随风朝着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来人,拖下去!”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抬起手阻止随风:“行了。” “她也是心疼主子,一片赤诚之心可鉴,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姜娇儿笑了笑:“你的担心本宫知道,本宫让随风和你走一趟,听听你家主子怎么说。” 随风颔首,冷冷扫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丫鬟叩谢随后起身,跟在随风身后。 姜娇儿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她还真是在意这个孩子。 随风很快就从倚翠阁回来。 倚翠阁那边闹的挺厉害,因为丫鬟们拦着王小七惹了她不快,将屋里砸了遍。 随风去的时候满屋狼藉,院子门口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 “回王妃,倚翠阁那位还是闹着要出去,她说在这府里头待的太久了,闷得慌,肚子也不舒坦,也不去别处,就在王府附近走一走,或是去集市买些东西。” 姜娇儿把玩着手串,“算算日子,她也有快三月没出过门了,是有些憋得慌。” 她眼眸微动,朝着随风道:“去告诉她,出门可以,不过得听从本宫的安排。” 姜娇儿可不傻,那丫鬟虽然有些逾矩,话却没有说错。 王府内院由她掌控,王小七这孩子不能再她手里出事,否则外面的人会说她心生嫉妒,容不下王小七。 流言事小,王炳那边却不好交待。 随风传了话回来,王小七欣然答应。 姜娇儿让随风准备了马车,又从附中挑了十多个精干体壮的小厮跟着,还有几个丫鬟,又让随风去军营里头找了沈鹤,待了一队侍卫。 马车里头铺了三层软垫,被褥准备着,茶水点心都是姜娇儿亲自验过,她还让随风把刘南星也叫上。 王小七见到这阵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此出行堪比沈鹤,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跟着。 有刘南星跟着,姜娇儿很放心。 随风站在她跟前,小声嘟囔道:“娘娘和王爷出门都没那么大阵仗,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娘娘却给她这么高的规格。” 姜娇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小七的院子里已经有人伸了手进来,难免不会有其他人想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姜娇儿倒想看看,这次,还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索性也无事,你陪宫本去书院看看。” …… 青山书院。 书院每七天会有一场辩论,是姜娇儿特意让王羽墨准备的。 题材不限,但每隔七天必须有一次,轮流参与,人人都要加入。 姜娇儿在为三月为期的比试做准备,锻炼学生们的反应能力和知识的储备。 大学堂里头正热闹着,架子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字。 而这,正是今日的辩题。 这个辩题,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值得令人深思的辩题,多角度、多思考、多论点,学子们也畅所欲言。 姜娇儿没进去打扰,侧耳聆听着。 一名女学生站起来道:“人之初始,善与恶难以分辨,并不能说我们每个人都带着善,也或许我们生来便带着恶。” “只是这份恶,或许很小,未曾被我们放大,也或许是被我们的伦理道德给限制住了。” “所以你是认为,我们人一生下来其实并不善?” 女学生摇头:“不是,我只是认为我们生下来时未能辨别善恶,所以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不能由偏概全。” 有人以善为出发点展开了辩论,坐在最前方的一名男学子站起来:“反对你的观念,我觉得我们生下来便是善,因为有善便有恶,有坏便有好,有阴便有阳,有男便有女。” “若无对立,如何知道善恶之分?” “就好比男女阴阳,善恶对错,王妃仁善才有官学,才有我们今日的有书可读,我们仁善,才有女子可以入学堂!” “若按照你所言,我们生来便不分善恶,那么这世界便没有阴只有阳,没有女只有男,也更不会有你们现在坐在学堂里与我们辩驳了。” “你们说对不对?”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女学子脸色涨得通红,众人却哄笑起来。 “没说错啊,若不是我们,你们根本不会留下来读书!” 姜娇儿看着这一幕,脸色沉沉。 一场毫无关联的辩论也能扯到男女之上,看来想要改变众人观念,改变女子的地位,任重道远。 姜娇儿有些失望地离开了书院。 他们说有阳无阴,有男无女,可无女何来的男? 她的失望不单单是来自于男子对女子的歧视,更来自于女子自己的不自信和失败。 若她们能敢于反驳,能敢于与男性辩驳,敢于为自己出声,也不至于举步维艰。 姜娇儿一路上都沉默不语,随风看出她心情不佳,也没多出声,只一路给她备好茶水和点心。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姜娇儿刚下了车,就见刘南星匆匆跑来。 “娘娘,倚翠阁那边出了事。” 第785章 不准出府 姜娇儿柳眉一蹙,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姜娇儿一面往里面走,一面道:“详细说来。” “娘娘准备妥帖,马车里头软垫都铺了三层,四壁都用软布包裹着,就连吃食都是检查过后才备上的。” “马车出府后没多久就滚轮就坏了,王小七差点摔了出去,肚子撞到了,不过好在娘娘准备妥帖,这才无事。” “滚轮坏了?”姜娇儿抓住重点,马车是她特意检查过的,出发前滚轮都还是好的,怎么出府没多久就坏了。 “是路面上多了一块石子儿出来,把车轱辘压坏了,这才导致出事。” 姜娇儿抿唇没有出声,只是心底涌出一丝古怪。 这马车一出门车轱辘就坏了,而王小七又吵吵闹闹着非要今日出门,总感觉透着些古怪。 可要说是王小七自个儿害自个儿,姜娇儿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而且王小七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可查过了?有没有异样?” 刘南星道:“查过了,那石子就是意外,那条路上近日来也没翻修,只是有些小孩子喜欢在路边玩儿石子,说不定只是那个贪玩的孩子留下来的。” 姜娇儿颔首:“既然王小七没事,那也不必要大题小做了。” “开几副安胎药和定神茶给她。” “已经开下了。”刘南星回答。 姜娇儿摆手,“这些日子辛苦您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送走了刘南星后,姜娇儿让随风去了趟倚翠阁传话。 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严令禁止王小七再闹着出门,让她好生在屋子里养胎。 王小七知道今天这事儿是她自个儿处理不当,便没有作妖,安安分分的答应下来。 是夜。 沈鹤回来之后,姜娇儿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沈鹤面色淡淡:“若是她再不听话,便下禁足令给她。” 姜娇儿点头,“如今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书院那头也不安分。” 她叹了口气,将今日听见的事情与沈鹤说道起来。 “我知那日闹事之后,书院学子们颇有微词,他们对女子入学堂之事都有些怨言,但没想到拐着弯都能说上几句。” “确实如此。”沈鹤颔首:“女子虽说不能入朝为官,可却从未说过女子不能读书。” “世人苛待,对女子偏见,才导致了眼下的结果。” “只是起初这书院里头也并未有那么大的声音,追根究底说起来,还是清风书院的问题!” 姜娇儿颔首:“为创办官学,我对清风书院颇有容忍,只是他们一次次变本加厉,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如今触及到了我的底线,也该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不仅如此,还得对书院的学子们也进行一次教育,让他们也知道深浅。”沈鹤接了一句嘴。 姜娇儿点头:“清风书院固然是根,可书院的学子们也是本。” “根本根本,两边都不能放弃。” 沈鹤揽过她的腰肢,“瞧这些日子,又是书院的事儿又是平州知府,都把我夫人给累瘦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瘦了?”姜娇儿睨了他一眼,伸手掐了掐自个儿的腰。 还是那般纤细柔软,没有丰腴也没有瘦。 “没瘦吗?”沈鹤一脸惊讶,手在腰上胡乱摸索,“我瞧瞧,我摸摸,你自个儿肯定不清楚,我最是清楚的……” 他滚烫的手掌在腰间摩挲,让她浑身痒痒的。 她一边躲,一边笑:“你别胡闹了。” 沈鹤低笑起来,打横将人抱起压在床上,大掌摸到那傲人之处时,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沈鹤顿了顿,俯身道:“摸出来了,没瘦,这儿……丰腴了不少。” 话音落下,床帘也随着落下来,娇娇软软的声音从床帏里溢出。 …… 次日。 姜娇儿醒来时沈鹤刚穿戴整齐。 “今儿醒的倒早。”沈鹤凑过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得去趟书院,顺便送小甜他们去上课。” 姜娇儿勾着他的脖子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套上外套。 沈鹤将腰间的玉佩戴好,摸到一旁的令牌,想了想取下来递给她。 “一会儿我从军营里给你挑两个人带去,必要时该用就用。” “这令牌你拿去,随时可以提取牢狱里的人。” 姜娇儿勾唇,“知道了。” 沈鹤先行离开,姜娇儿把玩着令牌,想了想道:“随风,你带两个精壮的去牢狱里头把人带来。” “是。”随风颔首,从院子里挑选了两个精壮的带着人离开。 姜娇儿洗漱之后梳了发髻,换了身素雅干净的翠绿色长裙,头上也没戴多余的头饰,只戴了晋封王妃时赐下的头钗。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随风便将人扣押在了外院。 姜娇儿带着人上了马车,前往书院。 沈小甜靠在她腿上,眼眸弯弯似月,“娘亲,我的花都开了。” “阿驰哥哥每天都会替我浇水施肥,养在外公院子里的花开得可好了。” “是吗?我们小甜可真厉害。”姜娇儿揉着她的脑袋,“这些花,你打算用来做什么呢?” “药引子。” 沈小甜弯起眉眼,“萨姨说让我分给她一些,她要拿去喂蛊。” “娘亲,我也想学学如何用花喂蛊。” “你若要学,就得好好学,不能辜负你萨姨。” “小甜知道。” 沈小甜笑起来时,唇角两边荡起了梨涡。 把沈小甜和三宝送到书院后,姜娇儿便去了王羽墨的书房。 “放课之后,将所有学子留下,有些话今日本宫要与他们说清楚。” 说话时,姜娇儿指了指身后的人,王羽墨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在书院闹事之人。 只是比起之前闹事时的意气风发,他这会儿显得格外落魄。 王羽墨心下了然,明白姜娇儿想做什么,点点头应下来。 放课之后。 所有学子们都被聚在了操场。 “听说王妃来了,不知道又要和我们说什么。” “估计又是什么女子上学的事情吧!” “王妃自个儿是女人,肯定偏向于女子了。” 操场上议论纷纷,学子们脸上都渐渐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第786章 官学等于窑子 姜娇儿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是随风和被她扣押着的男人。 众学子看着这一幕,眼中颇为惊奇,有眼尖的,也认出来着就是那天闹事的男人。 底下议论声纷纷,姜娇儿充耳不闻,走上高台,居高临下审视着每一位学子。 她侧眸,随风一脚踹上男人的膝盖。 几日没有吃喝的男人浑身骨头跟软了似的,一脚就被踹趴在地上。 随风眼底溢满了厌恶与嫌弃:“没用的东西!” “随风。”姜娇儿轻唤了声,随风立马掀起男人的袖子,露出有些脏污的手臂。 手臂上头除了一些污渍泥垢外,没有任何伤口。 随风扣住他的手腕,低喝:“说!” 众学子见状面露惊色,“王妃这是要干什么?” “他要说什么?” “王妃娘娘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 “都是清风书院山长指使我的,是他说只要我在书院上闹事,他就同意我儿子入书院!” “是他说让我利用女子不得入书院的事情大做文章,他还说文人学子们是最忌讳此事的,只要我闹的够大,这些学子们肯定就会帮着我!” 闻言,学子们纷纷惊呼出声。 “王妃草民知道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是草民糊涂,不该诋毁书院,不该诋毁这些女学子!” 男人说着不住地磕头,台下的学子们眼里充满了鄙夷。 “诸位,你们应该都听清楚了。” 姜娇儿声音沉沉,“这都是清风书院的手段,清风书院希望我们内讧,从内部瓦解咱们书院。” “女子入学又如何?你们越是反对女子入学并因此闹事,清风书院越是高兴。” “诸位都知道,有了官学青山书院,才让大家有书可读,可清风书院是想要彻底摧垮官学,是想要诸位都读不了书!” “大家应该都清楚,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因为交不上书院的高昂费用,才读不上书的!” “若是官学没有了,你们又当如何?” 姜娇儿慷锵有力的声音落下时,台下的学子们都陷入了沉默。 可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们义愤填膺的怒声。 “清风书院真是下作! “真是不要脸!” “没想到堂堂清风书院的山长,竟能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真是错看他们了!幸亏我当初没去清风书院,否则指不定被教成什么样!” 台下议论声纷纷传来,夹带着怒意和愤慨。 学子们年轻气盛,知道自己被清风书院算计之后,用尽平生觉得最恶毒的言辞骂着清风书院。 他们嚷嚷着书院下作,他们气清风书院龌龊,他们感慨自己幸好没有去清风书院,他们义愤填膺,尽显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姜娇儿默默注视着他们,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甚至越发觉得冰冷。 因为他们的愤慨只为自己,他们忽略了整件事里的主体,他们只是气愤自己险些中了清风书院的计,而并不是为女学子打抱不平。 没有一个人,为书院的女学子们说一句话。 姜娇儿垂下眼眸,扬手示意安静。 她走到男人面前,随风替他松了绑,男人趴在地上不敢直视姜娇儿。 她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楚,让在场的每一个学子们都听见的:“惩罚你也受了,今日事情也真相大白,本宫放了你。” “谢王妃!谢王妃饶恕草民一命!” “滚吧!日后若再犯,绝不轻饶!” “草民再也不敢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男人神色惶恐,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跑一步摔两步,又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事情已经弄清楚,如今真相大白,本宫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她抬手间,王羽墨和张放同时上前疏散起了人群。 不一会儿学子们就纷纷散去,姜娇儿也离开了书院。 走到一半时,姜娇儿想起有些事要和王羽墨交待。 现在虽然事情真相弄清楚了,可学子们难免会受影响,对女学子未必会像从前那样和善,她得叮嘱王羽墨,要格外注意学子们的情绪和态度。 折身返回,姜娇儿刚路过几位先生的办公室,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这清风书院是真下作,变着法针对咱们书院。” “哎。俗话说的话,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其实也是王妃自个儿惹出来的!” 姜娇儿脚步顿住,里面的声音继续传来。 “可不能这么说!小心这话传到王妃耳朵里。” “就算王妃知道,我也是要说的,招生的时候就不该收女学子。是王妃一意孤行,要不然也不会闹出这种事儿,更不会给清风书院抓到把柄的机会!” 姜娇儿面色难看,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嗡嗡作响。 她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生生掐出了一道血印子。 感觉到了疼,姜娇儿才松开手。 她目光直视前方,快步离开。 决定创办官学的时候,姜娇儿的确是存了私心。 她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世道趋势,不动声色地让女子入学,从而逐步转变扭转众人的观念。 所以,在招生时特意没有限制男女,而当时,不论是王羽墨还是张放,亦或者是书院里的先生们都暗暗支持她。 而今,洪水袭来时,墙倒众人推,世俗的成见终究还是打败了他们。 终归是有一个人要抗下这罪名。 姜娇儿压下心里的酸楚,去找了王羽墨沟通,出来后她上了马车却不想回府。 “我们去集市上走走吧。” 马车开到集市街口就停下了,姜娇儿与随风下了车,找了间茶楼坐下。 要了一壶雪芽,又要了两份点心,姜娇儿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听说了吗,官学里面竟有女学子!” “听说了,招生的时候不就有女学子去读书吗?那会儿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就没人提出来呢?” “谁敢提啊,人家可是王妃!” “要不是清风书院闹这么一出,咱们还真不知道官学竟然如此离经叛道!” 第787章 蚍蜉撼树 “可不是么?你说说这世上哪有女子读书的道理?京城里的那些名门闺秀,也就是请先生在家开蒙,读书识字也是为了背女诫女训,咱们这位王妃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女子读书没用!学到最后也不过是相夫教子,伺候男人罢了!” 隔壁包厢的男人笑了起来,语气轻佻,言辞轻浮,透着一股猥琐。 “你别说,这读过书的女人伺候起男人来,别有一番滋味,可知红袖添香的好?” “你想想那红烛暖帐,温声软语给你念书读词的,这男人读起书来岂不是更有干劲儿?” 众人哄笑起来。 男人们轻浮的调笑,污秽的言辞以及话语中对女人的鄙视和轻蔑,都让姜娇儿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火。 双手抓在护栏上,朱红色的漆被她抓出一道道白痕,指甲缺了口,红色的血珠落在护栏上。 “王妃。” 随风眼中透着怒气,捏紧拳头就要冲出去。 姜娇儿把她拦住,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隔壁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要我说,干脆让整个青楼的女子都去读书,如此一来,吟诗作曲,红袖添香,岂不是更有一番风味?” 男人猥琐的笑声传来,引得包厢里的男人都发出一阵笑声。 “那咱们这官学……不就成窑子了?咱们的王妃,岂不是最大的老鸨头子?” 众人殊不知隔墙有耳,话越说越过分。 淫秽的言辞不断蹦出来,带着几分男人的龌龊心思。 “王妃,让奴婢好生去教训他们!”随风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诋毁官学就算了,现在竟敢连王妃都诋毁,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姜娇儿把人拦下,“别去,你堵得住他们的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我们听到的只不过是只言片语,或许在我们听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比这更恶心、更龌龊的话和心思。” “那我们就这样放任他们?” 随风不可置信,胸腔上下起伏。 “您办官学是为了整个琼州,是为了更多学子能有书读,可是却被他们误会成这样!” “您不难过,我都替您难过。” 姜娇儿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因为你是我身边人,你看得见我的付出,所以你难过。” “可他们不是。” “让敌人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凌驾于他们之上,摧毁他们的成见,打肿他们的脸!” 姜娇儿眼中蹦出一股戾气。 可这件事要做起来,将会是无比困难。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只是世俗成见映照出来的一种现象罢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们,也不单单是某一个人。 而是千千万万的男人和这个社会的封建道德,是世俗的成见,是他们对女性的偏见。 是种种传统诸加在一起而形成的束缚。 …… 次日。 姜娇儿早早起了身,今日书院休沐,三个孩子都在家里,她准备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 三宝最近上学都辛苦了,尤其是沈小甜,肉眼可见的清瘦许多。 姜娇儿做了烤面包和牛奶,让随风给他们送去。 随风还没去,院子里就传来三个孩子的欢呼声。 “娘亲,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院子外面都闻到了!” 沈知宝笑着出声,一手牵着一个,进了屋。 沈小甜怀里抱着一个盆栽,“娘亲,你看我种的花都开了。” 姜娇儿笑望着三个孩子,接过她的盆栽,“小甜真厉害,这么快就开花了。” “你们今天不用温习功课?” 三个人摇头,“我们特意过来陪您的,书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姜娇儿愣了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 沈小甜板起脸,低头拨弄着自己怀里的盆栽。 “娘亲,随风姑姑说了昨日你们在茶楼遇见的事情,娘亲,要不让我去毒哑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话!” 姜娇儿掐她的小脸儿,“别胡说八道。” 沈小甜吐了吐舌头,姜娇儿催着三人去吃饭,“今天的烤面包很香,娘亲还给你们准备了花生酱。” 三宝对视了眼,自个儿趴在桌上啃起了面包。 前一天的事情还梗在心里头,姜娇儿知道三宝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怕她难过,所以一大早就过来陪她。 看着三个孩子吃得满嘴酱汁的模样,姜娇儿心里那股郁气消散不少。 “娘亲的事情,你们不要管,你们就负责好好读书、上课。” “娘亲,我把花儿送你。” 沈小甜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盆栽。 “这是昙花,已经养好了,但还没开过花。” 姜娇儿凑过来亲她一口,“我们小甜真厉害。” “只要娘亲喜欢,娘亲不难过,小甜可以给娘亲准备更多花。” 沈小甜扬起笑脸,惹得姜娇儿一阵发笑。 “娘亲,我们不如小甜会种花,会讨您欢心,但只要娘亲有任何需要我们做的,我和云升都会帮娘亲完成!” 沈知宝拉着沈云升,两张酷似沈鹤的脸绷得板正。 姜娇儿心里暖洋洋的,她知道三个孩子都是担心她。 她抚摸三宝的脑袋,“娘亲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你们只需要好好读书,就是对娘亲最好的帮助。” “小甜一定努力!等小甜考个女状元回来,气气他们这些说娘亲的人!” 姜娇儿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 女子考状元,那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娘亲,你别难过,书院里面我们替你盯着,若再有人说不让女子入学之事,我们肯定不会姑息!” 姜娇儿摇头,“你们不要去掺和这件事,别忘了,小甜也在书院里面,别惹麻烦。” “女子入学本来就鲜少,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不是书院先生、学子们的错。” “那是谁的错?”沈小甜一脸不解。 姜娇儿抬头,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是这个封建糟粕的社会。” “娘亲不需要你们帮娘亲做任何,因为要撼动改变的不是一个人,是千千万万的人,是一种陈旧的思想,一种腐败的观念。” “我们要打破封建,打破墨守成规的旧思想,我们想要撼动这种东西,想要扭转和改变,无异于是蚍蜉撼树。” 第788章 向你的同窗道歉 她这番话过于深奥,三宝似懂非懂。 姜娇儿笑了笑,“不说这些了,吃饱了咱们就出去看看小甜的花,然后我们再去外公那儿玩一会儿,好不好?” 三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姜娇儿带着孩子们去了姜老爹的院子,三个孩子和阿驰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就把之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姜娇儿知道要想撼动这些思想,并非一日之功。 书院休沐两日,姜娇儿就腾出两日时间在家里陪孩子。 两日之后,三宝又继续回学校上课。 下午放课回来,姜娇儿给孩子们做了一桌子菜,前两日休沐时沈云升就说馋烤鸡翅了,今日她特意做了不少,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硬菜。 姜娇儿让随风去军营喊沈鹤回来吃饭。 三宝回来的时候,沈鹤也刚好踏进门,身上还套着盔甲,“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这大桌子菜,我夫人手可真巧。” “别在这儿絮絮叨叨了,赶紧净手去,孩子们都饿了。” 沈鹤哈哈笑了声,挨个儿揉了揉孩子们的脑袋,随后去了屋内净手。 姜娇儿给孩子分了鸡翅,一家人正吃得香,门口的小厮疾步而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娘娘,书院的山长来了,说要见您。” 姜娇儿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了,王羽墨来做什么? “请山长进来。” 王羽墨衣衫翩然,走路带风,温润似玉的脸上透着几分慌乱。 一向克己守礼的他,此时连基本的礼数也都忘了,“阿驰出事了!” 姜娇儿脸色猛地一变,王羽墨喘着粗气道:“他在书院和人打架,被打得吐血了,我让张放把两边拦下,急忙过来通知你。” 姜娇儿把手里的筷子一扔,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走,三宝也紧跟着从椅子上爬下来。 “娘亲,我们也要去!” “对,我们也要去看阿驰哥哥!” “你们坐下,好好吃饭,有爹爹陪着你们,娘亲和山长去就行,一会儿就回来。” 姜娇儿深吸了口气,沈小甜抓着她的水袖,“娘亲,阿驰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姜娇儿颔首,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路上,姜娇儿都心神不宁。 询问王羽墨缘由,他也说不知道,还是有学子来通知他,他才发现是阿驰,所以才急忙来通知她的。 阿驰的身份只有王羽墨知道,姜娇儿把他送到书院的时候,尊重阿驰不愿意暴露和王府关系的意愿,从来没有对外宣称过他的身份,也没有给予过任何特权。 阿驰很懂事,虽然他欠缺的很多,学的也很困难,但每天都勤学苦背,下了课也要多留在书院学一会儿,写一会儿,一直都要比三宝回来的晚些。 他还会去请教比自己小的沈云升和沈知宝,一直以来阿驰都很谨慎,他知道自己能上书院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绝不会无缘无故打架斗殴。 等到了书院的时候,打架的人已经被拉开,书院的广场上围满了人。 姜娇儿和王羽墨剥开人群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阿驰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而对面有六个人。 他一个人打六个人,浑身上下每一处完好,衣服被撕扯烂了,嘴角挂着血渍,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上、眼睛也是青一团,紫一坨的。 姜娇儿看得心疼,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打架斗殴?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一个读书人吗?” “谁教你们和同窗拳脚相向的?这就是本宫给你们立的规矩吗?” 姜娇儿火气压不住,怒斥众人。 学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一个打六个,你当自己是武林盟主?武功盖世?” “六个打一个,你们也好意思!” 两边姜娇儿都没落下,一通训斥后,她狠狠吸了口气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架!” 目光盯着阿驰,阿驰却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姜娇儿环视旁边的人:“你们说!” 六个人眼神闪烁,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姜娇儿冷笑:“一个个刚才打架的时候挺厉害的,这会儿怎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人愿意说是吧?那就统统受处分!” “打架斗殴的一个跑不了,知情不报的也不会姑息!” 姜娇儿发了怒,众人面面相觑,人群中传来小声的哭泣,低着头的女学子抽泣着站出来。 “王妃,请您不要惩罚阿驰,要罚就罚我吧!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女学子跪在地上,“是他们嘲笑我家里是卖豆腐的,他们说就算我读了书也没用,又不能考取功名,到时候还是得回去卖豆腐!” 女学子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他们还说,我读书和卖豆腐唯一的区别就是认得几个字,可以把豆腐卖到大户人家去。” “阿驰听不下去,才出手帮我出气。” 姜娇儿面色沉冷,侧眸看了眼阿驰,却见他脸色平平,并没有因为女学子的话再次生出怒气。 “她说的是真的吗?” 姜娇儿看向六名学子,学子们对视一眼,连连点头,生怕自己回应晚了。 她将几个学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反而只是想看阿驰:“你也是因为这,才动手打人的?” 阿驰抿唇,在女学子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行,既然你们供认不讳,那就都接受处置。” “打架斗殴的一律罚抄戒律,你们出言不逊,侮辱同窗,道歉!” 六名学子没有动,姜娇儿面色冷沉道:“本宫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们不愿意向女学子低头。” “可本宫告诉你们,你们今日的道歉与性别无关,你们是在向自己的同窗道歉,因为你们诋毁了自己的同窗,诋毁了这世上千千万万靠劳动而生存的人!” “你们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起相应后果!” 姜娇儿狠狠出声,六名男学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迈出了第一步。 “对不起!”男生低下头,抬眸时,看向女学子的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与鄙夷。 女学子低着头,眼睛红通通的。 委屈和不甘在这声道歉里并没有得到释怀,反而只是如同打落的牙齿,往肚子里咽了下去。 第789章 意料之中的退学 张放和王羽墨驱散了人群,姜娇儿带着阿驰上了马车。 他身上的伤触目惊心,姜娇儿不忍直视,长叹了声道:“说吧,到底真相是什么?” “为什么要打人?” 阿驰猛地抬头,神色闪烁望着她。 姜娇儿语气淡淡:“在我面前你不用装了,阿驰,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之事绝不是他们所言那般简单。” 他当过乞丐,看过世间人情冷暖,人性最恶毒的一面他见识的最多,绝不可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动手打人。 阿驰眼睫轻颤,蹁跹的睫毛缓缓垂下,颤抖着声音道:“因为、因为他们想……欺辱那个女学子!” 姜娇儿瞳孔震颤,震惊不已。 “在书院里……他们岂敢……岂敢?!” 阿驰眼眶通红,咬了咬牙道:“放学的时候,我在隔壁房间里抄书,听见旁边的动静,便过去查看,他们六个把门堵着,不让潇潇出来。” “他们说,她家里只是卖豆腐的,就算读了书也没用,以后还是要嫁人的,白浪费银子。” 阿驰顿了顿,攥紧了拳头:“他们让潇潇伺候他们六个人……” 阿驰吸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嘲弄:“他们说潇潇读书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好人家,只要从了他们,今日把他们伺候好了,来日就考虑纳她进门做贵妾。” “他们撕扯她的衣服,我看不下去,就动了手。” 姜娇儿脸色白如雪,攥着帕子的手上青筋凸起,阿驰还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进去了,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想起自己在坊间听到的那些话,如同置身冰窖一般,浑身冰冷刺骨。 她没有想到,他们竟敢在官学里面,就对女学子进行这种事。 如果连官学都守不住她们,那这天下还有哪里是她们的容身之处? 女子读书在千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是常事,女子当官、当家做主更是司空见惯,可放在这里,却好似成了十恶不赦的大事! 仅仅只是因为女子读书,她们的名誉就受到侮辱,清白被人玷污,诋毁更是随处可见。 她们只是因为读书,就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一般,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质疑谩骂。 姜娇儿心里有一种无力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置身进了一口黑暗的枯井当中,不断往下坠落,明明下面就有光亮,明明头顶就有绳索。 可她怎么样都跳不进那光亮之中,也抓不到那绳索。 其实她能明白,潇潇,也就是那名女学子隐瞒真相的原因。 她害怕真相说出来名声尽毁,害怕被人戳脊梁骨。 让姜娇儿觉得难过的不是她刻意的隐瞒,而是隐瞒背后的原因,是封建礼教下的腐败黑暗。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却要她承受莫须有的痛苦。 受害者有罪论,最先起源便是这群活在封建腐朽中的女子们。 “阿姐。” 阿驰小声地唤了她一句。 他低着头,那张充满着朝气蓬勃的脸上,透着浓浓的无助与担忧。 “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你叫我阿姐,再多的麻烦我也给你扛下了。” 姜娇儿笑了笑,藏住心思。 “阿驰,今天的事情你做的没错,不用感到抱歉和内疚。” 阿驰眼睛泛起光亮,有些激动的开口:“阿姐,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琼州的百姓,为了天下苍生,我不想阿姐你所做的事情被人误会。” 姜娇儿神色复杂地看他,半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你,阿驰。” 他做了这个出头鸟,替她先完成了书院这一步。 至少在书院里头,以后应该不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回了王府后,姜娇儿让刘南星去给阿驰看伤上药,又替阿驰请了假,让他在王府里休息养伤几日。 忙完之后,她回到正院,看着漆黑的夜色,却毫无睡意。 这一夜,姜娇儿彻夜难眠。 …… 次日。 王羽墨来了王府,手里攥着一个包袱。 “这些都是学子们的。” 姓名牌、学院服,还有书院免费提供给他们的笔墨纸砚,都一一退了回来。 王羽墨说,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虽然书院压下了,但还是有消息传了出去。 潇潇和她的家长来退了学,同行的还有几位女同学和家长。 不同于之前那种大吵大闹的退学,而是特别平静地感谢书院给了她们机会读书,只是他们自己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应该强求继续读书。 姜娇儿笑了笑,脸上却满是无奈。 “她们说自己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而且有几位女学子家里已经给她们相看好了人家。” 姜娇儿垂眸,笑了笑道:“允了吧。” 王羽墨抿了抿唇,大抵是没想到她这次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 他看着姜娇儿,欲言又止。 “要是还有女学子要退学,不用再通知我了,都允了吧。” 王羽墨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下了。 他点点头:“好。” “回去吧。”姜娇儿摆手,笑着目送他。 王羽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却觉得无比酸楚。 姜娇儿又何尝不难受呢? 她多想留下这些女学子啊,可她也知道留下她们之后,她们所要承担的代价有多沉重。 她们要背负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这条路荆棘坎坷,所到之处鲜血淋漓,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呢? 大势所趋,她无力回天。 百年教育不是一朝一夕,女子读书更不是朝夕扭转的事情。 华夏教育也是耗费了百年才做到了最基本的人人平等,女子读书也是多少人头破血流才拼出来的。 她也算经历过种种坎坷折磨的人,姜娇儿也以为自己算是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刻。 可那些放在历史和封建黑暗面前,却都不值一提。 那种明知结局过程却艰辛,每走一步都是血淋淋教训的感觉,让姜娇儿感到很是崩溃,很是无力。 书院女学子退学的事情逐渐传开,后面几天,陆陆续续都有女学子来退学。 姜娇儿无一例外,都同意了。 这一下,书院里女学子们走掉了大半。 大家默契十足地没有提及这件事,姜娇儿虽然成天都笑盈盈的,可到了夜里,却孤身坐在窗户前发呆。 第790章 女部正式成立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沈鹤总是看见她对着窗外的花叹气。 沈鹤知道她是在为了书院的事情操心,可他却帮不上什么忙。 “娇娇。”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沈鹤声音放轻。 姜娇儿回过头冲他笑:“不是说明日要去巡营,怎么还不睡觉?” “想陪陪你。”沈鹤坐在她身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最近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她握住沈鹤的手,佯装无事。 沈鹤道:“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真的没事。”姜娇儿笑道:“放心好了,学子退学的事情我早就预料到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没有多难过。” “而且,女子入学本就不是什么被世人认可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她拍了拍沈鹤的手,“所以,我没事的。” 她几度安慰,沈鹤虽然心知她只是在说好听的给自己听,可既然她不愿意说什么,沈鹤也不想点破。 “我想起我还有些账簿没有看,你先睡吧。” 姜娇儿起身走到书桌前,沈鹤叹了口气,将床帏旁边的红烛熄灭,随后躺上了床。 他和衣而眠却毫无睡意,姜娇儿翻阅了几下账簿后,却没有心思继续。 她望着窗外,又回头看了眼沈鹤,起身走到花园里。 园子里都是沈小甜种的花。 她精心培育,沈云升、沈知宝和阿驰替她浇水、施肥,每一朵花都开的无比娇艳。 而在满园花簇的角落,有一个巴掌大的盆栽,光秃秃的枝叶在满园娇艳的花瓣里显得黯然失色。 姜娇儿想起来这是沈小甜送她的昙花,已经养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开过花。 或许也开过,只是在夜深人静,无人观赏的时候。 姜娇儿抿了抿唇,正欲挪开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一个花骨朵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绽放。 昙花一现,在夜里悄然绽放,犹如月光下的精灵,绚烂而神秘。 那美丽的光景转瞬即逝,姜娇儿看着骤然凋零的昙花,心脏砰砰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一般。 昙花凋零又恢复到此前的花骨朵,宛如从未绽放过一般。 她伸手触摸,心中颇为感叹。 昙花知晓自己的命运,它的美只在夜里绽放,孤芳自赏。 或许,偶然有人见识过它的美,可那也是零丁稀少。 即便只有一瞬间绽放,它却依旧努力存活,吸收着养分。 只为那些见识过它美的人,努力绽放。 昙花如此,世人如此,女子也皆是如此。 这条路虽难走,可未必不会有人因为短暂绽放的那一瞬精彩而努力。 姜娇儿指尖触碰着冰冷的花骨朵,心里却溢满了激动和火热。 百年教育,何曾不是为了最终的辉煌?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人也曾为之努力,正是因为有这千千万万的昙花一现,才让更多的人见过其中精彩,才让大家熟知。 即便如此,她也要做那千千万万中昙花一现的那个! …… 青山书院。 “把这里敲掉,墙砌在这里。” “这里开一扇门,对对,牌匾挂在这里。” 书院一侧,姜娇儿指挥着工人们行动。 原本宽敞的后花园此时被划分成了两部分,中间砌了厚厚的墙,中间处镶嵌了一扇圆形拱门。 而头顶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女部’两个字。 外面围了一圈先生和学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啊?” 有学子大着胆子问了句,姜娇儿回过头笑了笑:“从今天起,咱们青山书院就分为两个分部,男部和女部。” “顾名思义就是男女分开上学。” “这不就是女子学堂吗?”有人出声喊道。 姜娇儿摇头:“不是,女子学堂是只有女子,咱们书院可不一样,我们只是分开学习,但书院只有一个。” “两边不在一起上课,本宫为你们竖起一堵墙,却另开了一扇门。” 姜娇儿看着眼前的学子们,如今女学子只有寥寥数人,可就是这寥寥数人却成了她最后的希望,是她昙花一现中最美也是最惊艳的景色。 她们留下来走这条路,知道前路有多艰辛坎坷,可她们却依旧坚持了下来。 “本宫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瞧不上女子上学,虽然面上不说,可背地里小动作却不断,本宫不惩罚不代表不知道,也不代表会漠视。” “今日分部成立,双方互不干扰,本宫还是那句话,不论是你们还是任何人,都没有剥夺对方读书的权利。” 姜娇儿目光灼灼:“老天爷给你们竖起了一道墙,却开了一扇门,本宫也给了你们路,命运能否改变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 “若在意世俗之光,在意旁人诋毁评论,那趁早关了门,若能摒弃杂念静下心来学习,那今日便从这道门里面走进去!” 众学子们面面相觑,四周寂静无声。 不起眼的角落边上,娇娇小小的女生低着头,搅动着衣带缓缓朝前走来。 她在人群里那么不起眼,这一路走来,却像是有一束光打照在她头顶。 她没有说一句话,却目光坚定地跨进了那扇门。 那堵墙封住了封建黑暗对她的歧视,封住了对她的偏见和鄙夷、轻蔑的目光。 当她站进去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的目光直视前方的男学子们,平静而又坚定。 姜娇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有一就有二,万事开头难,可只要有人开了这头,有了这份可嘉的勇气,便像是给予了众人无限的可能。 一个接着一个的女学子跨入了这扇门,她们眼底溢满了激动,她们热烈而迫切与对面的人对视。 姜娇儿看着站在外圈的先生们,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段时间,我将会常待书院,从今天起咱们书院女部成立。” “希望诸位先生一视同仁,认真教授!” 众人面面相觑,姜娇儿声音冷冽,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不管你们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只要在书院一天,本宫就希望诸位做到一视同仁。” 第791章 不能省 “在书院没有男女之分,只有你们与学子这两种人!” “若是连先生们都带着歧视,若是连先生们都要在书院区分个男女,那学子们更是如此。” “以身作则,这四个字,本宫希望在你们身上能看见!” “学生谨遵娘娘教诲!” 众人齐声说道。 书院的事情由分部开始,也由分部落下帷幕。 在分部学习之后,书院里的争论也少了很多。 但最开心的莫过于书院的女学子们,那竖起的高墙和敞开的门,像是她们的堡垒,让她们不用在礼教和自我之间挣扎。 书院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姜娇儿大多数时候都在书院里,之前没有完善的制度和学子守则也在循序渐进中完善。 为了做到公平公正,姜娇儿在两个分部间进行了辩论会,以及先生们之间的辩论会,根据名次和进步进行奖赏。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书院渐渐步入正轨之后,她便不怎么常去了。 王羽墨和张放将书院打理的仅仅有条,分部开启之后,外面的议论声也逐渐小了。 王府正院。 姜娇儿手里捧着账簿,随风在旁边帮忙。 账簿上面记着书院的花销,一个月来,不论是辩论赛的奖励还是其他,洋洋洒洒的,给出去近千两银子。 姜娇儿最后一笔落下,长吁出一口气,“总算是弄完了,没想到书院的账也这么难算。” “那是娘娘平日没记录,这会儿一张一张核对单子,自然麻烦了些,若是像万汇居那样每日都记录下来,月末时只统筹的话,就要简便许多了。” “哟,这么多银子呢?” 随风的话音刚落,沈鹤就进了院子。 褪去了盔甲,换上了干爽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回王爷,正在对账呢。” 沈鹤抄起面前的账簿翻了两下,咂舌道:“书院这一个月,就花了近千两银子?” “你这是挨个儿送钱去了?”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修葺、补贴、学子们的笔墨纸砚,先生们的月例,哪样不是钱?” “这个月举行了三次辩论会,奖品也丰厚,自然花销的要多些。” 姜娇儿把账簿夺回收了起来,轻描淡写,一点也不觉得这钱多。 花在教育上的钱,再多那也是值得的。 沈鹤蹙眉:“虽说这书院的钱大部分是走你私人的账,可一个月耗费掉一千两,这数额未免也太大了,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的一天。” “若是咱们书院出了一两个秀才、状元,那也物超所值,可怕就怕一无所获。” 沈鹤思索道:“不若,还是减少些开支吧?” “不可。”姜娇儿摇头,“什么钱都能省,唯独这笔钱再多也得出。” “书院的成绩不是靠状元和秀才来评断的,其实这一个月来,已经很有成效了,比起上几次的辩论会,书院的学子们已经能崭露头角。” 姜娇儿歪着头看他,她要的是学子们的全面发展,而不是某一个人的成绩。 这段时间以来,在她的指导下,先生们已经发掘出学子们各自擅长的领域了。 有的擅长书画,有的琴技超高,还有的博弈厉害,他们各有各的长处,只要在他们所擅长的领域里头再进行指导,将来必有出头之日。 而且,曾经那些自卑懦怯的学子们,也在一次次的辩论会中成长起来。 从前的他们因为各种因素而自卑,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站出来说话,可如今的他们充满了自信,他们能在辩论会上侃侃而谈,敢于提出质疑。 他们因为一次次的辩论而思维敏捷起来,学会举一反三,他们耀眼夺目,却不骄不躁,这些都是姜娇儿看在眼里的。 百年教育力致于发展,短期发展、长远发展,目光不可只看到一处。 这个过程虽然艰难,可每一次的收获都将是硕果累累。 沈鹤见她执意,也只能作罢。 …… 隔日。 沈鹤从军营里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平州传回来的,说是平州要举办一场文会,希望各地学子们能参加。” 姜娇儿挑眉:“平州也要举办文会?” 比起琼州,平州的教育自然要发展的好一些,举办文会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沈鹤拿起书信晃了晃,“之前跟着知州回去的那名探子也传来了书信,说平州开了个夜市。” 姜娇儿愣了一瞬,脑子瞬间清醒起来。 嘴角抽了抽,她看向沈鹤,“是我想的那样吗?” 沈鹤无奈耸肩,摊手一笑:“应该是,他们也是想效仿举办文会,然后打出夜市的招牌。” 姜娇儿有些无语。 “帖子已经下过来了,邀请函也在,你看咱们……” “不去。”姜娇儿摇头,“他也好意思邀请我们。” 沈鹤摩挲着书信,“不去也不好,毕竟两州相隔较近,以后总归是要往来的。” “不若让书院的人去一趟?既是参加文会,咱们派个代表过去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文会之事还是书院的人更擅长一些。” 姜娇儿思索片刻,道:“让随风把邀请函给王羽墨送去吧,辛苦他去一趟平州。” 琼州离平州走官道也就五日的功夫,脚程快些,四日就能抵达,来回也不过十日。 王羽墨是掐着文会的时间出发的,十天左右就回来了。 今日,姜娇儿正在辅导阿驰写字,阿驰很聪明也很勤奋,就是这字……一言难尽。 大约是从小没有学习过的缘故,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的。 王羽墨提过好几次了,若是以后考试,字迹不工整,考官是不会仔细看的。 姜娇儿也不指望他练出一手绝妙好字,只求阿驰把字写齐正。 “以后每日回来也不用做别的了,就练字,你这字写不好,一切都是白费。” 姜娇儿敲了敲桌面,阿驰乖巧点头应下。 “娘娘,羽墨先生回来了,还带了好多黄桃回来,满满当当塞了一院子。” 随风小跑着进门,姜娇儿往外一看,正院里头几十箩筐的黄桃金灿灿的晃了眼。 王羽墨站在门外头,还指挥着人往里面搬。 “你去趟平州,给人家把黄桃搬空了?” 第792章 黄桃罐头 姜娇儿挑眉,王羽墨身后头还跟着几个小厮,挑着箩筐往王府里头塞黄桃。 “等等!”姜娇儿连忙喊住他。 王羽墨眨了眨眼,哭笑不得。 “王妃,书院里的先生们我都送了,剩下的都给送王府来了。” 姜娇儿一头雾水:“你买这么多黄桃干什么?” “哪儿是我想买啊。”王羽墨叹了口气,随后娓娓道来。 他奉命去平州参加文会,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文会,可谁知那根本不是文会,而是拍卖会! 文会上头没有诗词歌赋,没有琴棋书画,更没有文人学子们的较量和高谈论阔,有的只是平州知府安排的叫卖。 他们变着法儿让前去参加文会的学子都买黄桃,十斤、二十斤,最少的也要买五斤带走,不仅如此,还强行带着他们去夜市。 有珠玉在前,平州的夜市简直不堪入目,里面的东西七零八杂,大多都是随处可见的吃食,没有特色不说,还挺难吃。 王羽墨皱了皱眉道:“说他们模仿咱们吧,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说他们没有模仿吧,可这夜市又摆在眼前。” “您是不知,这次的文会举办的太失败了,几乎去了文人学子们,都是耷拉着脸回去的。” “这黄桃不买,还不让你们走了?” 姜娇儿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王羽墨冷笑:“您别说,还真是。” “那平州知府准备了一个什么腰牌,来参加文会的学子们人手一个,出城门的时候要是手里没提东西的,在城门口都要给你安排上。” 姜娇儿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平州把事儿做到这份上,也真够不要脸的! “这些黄桃您留着吧,我先回书院了。” 王羽墨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出了王府。 看着满院子的黄桃,姜娇儿揉了揉眉心,“随风,让厨房的人洗一箩筐的黄桃出来,记得皮削了,切大块。” 这么多黄桃,总得做点什么才行,不然放着坏了,岂不是浪费了? 姜娇儿摇了摇头,转身朝屋内走去。 “娘娘,剩下的黄桃怎么处理?” “先放冰窖去吧,冻着短时间内不会坏的。” 姜娇儿挽起袖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又吩咐随风带几个人去集市买陶瓷瓦罐回来,要巴掌大小的。 厨房里头,下人们已经将半筐子黄桃削皮切块,她又命人去冰窖里头取了些冰块出来,把切好的黄桃放进冰水里头浸泡。 泡了有半个时辰,随风也带着人回来了,买了有几十个瓦罐。 “不够,还得再买,再派人去。” 姜娇儿摇头,拿过瓦罐把黄桃放里面去,一勺白糖四五颗冰糖,倒满凉白开,然后放蒸锅里头蒸上半个时辰。 “娘娘,这黄桃还能这么吃呢?” “对啊,这叫黄桃罐头,等一会儿蒸好了,晾凉了,咱们每人一罐!” “谢王妃!”众人都笑起来,手上干劲十足。 随风领着人在外面买瓦罐,几乎把集市上所有的瓦罐都搬了回来。 整个王府里头,所有人都加入了削黄桃大队,姜娇儿手把手的教学如何腌制黄桃,这黄桃罐头制作的过程简单,上手容易,很快就制作出了几十罐。 厨房里的下人们还在继续,姜娇儿和随风把装好的罐头放到冰窖里头。 “等晚上的时候,咱们府里每人一罐,明儿个往书院送些,剩下的就往万汇居拿。” “这也算咱们万汇居的新特色甜品。” 随风手里抱着瓦罐,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娘娘心灵手巧,咱们有口福咯!” 做好的黄桃罐头放入冰窖里头冻着,姜娇儿跑了一趟回来也没闲着,继续加入制作黄桃的大队伍中。 几十框黄桃在流水线的生产制作当中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不仅是姜娇儿,就连下人们都累的人仰马翻。 沈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瘫了一地人,进了内院又瞧着姜娇儿和随风也趴在桌子上。 “今儿个怎么了?咱们府里头出现妖魔了,给你们都附身了?” 姜娇儿懒洋洋掀起眼皮,随风撑着腰爬起来行了礼,“王爷,咱们今天可累死了。” 沈鹤觉得新鲜,好奇道:“能让随风都喊累,我倒是要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姜娇儿耷拉着眼皮,将王羽墨送黄桃来的事儿说了一通,然后又讲了自个儿带着人做黄桃罐头的事儿。 “用晚膳的时候,就能尝到了。” 随风站起来:“奴婢去外头瞧瞧。” …… 晚上。 王府里头,今日的晚膳用的稍微晚了些,天色都黑下来了,厨房才传了膳。 姜娇儿和王妃都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儿,今日府里头的下人们都折腾累了,晚膳稍微晚些也无碍。 三宝爬上桌,早就饿的不行了,但还是保持着世家子弟应有的规范规矩,慢条斯理吃着饭。 下人将黄桃罐头端上来,冰冰凉凉的,盛在一个碗里。 “尝尝。” 沈鹤端起来先喝了口糖水,眉头皱起:“这也太甜了。” 姜娇儿笑而不语,“你吃果肉。” 他尝了口果肉,软软糯糯中带着一丝脆口,甜而不腻,加之放冰窖里里头冰过,吃起来十分爽口! “好吃!”沈鹤颔首,姜娇儿给三宝也一人端来一罐。 孩子大多都喜欢甜食,吃进嘴里,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随风,今日王府里每人都赏!” “是。” 院子里头热闹极了,从看大门的到厨房小厮,人手捧着一个瓦罐。 “娘娘做这罐头可真好吃。” “可不是?咱们这是有口福了,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王妃娘娘心灵手巧,咱们能有今天,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几人说笑起来,却没见到不远处走过的几名丫鬟。 她们朝着倚翠阁的方向而去,手里端着今日的晚膳,脸上却露不出半点笑意。 整个王府都在参与制作黄桃罐头,唯独他们倚翠阁不受王妃待见,这口头上的好处也分不到半点。 “咱们这运气真是衰。” “谁让咱们命不好,跟了这么个主子?王妃已经算仁善了,没为难咱们。” 丫鬟叹了口气,认命地端着晚膳进了倚翠阁。 第793章 搞些不入流的 “砰!” 茶盏碎了一地,飞溅起来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丫鬟的裙摆。 几名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跪地:“主子。” “混账东西!连你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都什么时辰了,晚膳才拿过来,你们是打算饿死我?还是要饿死王爷的孩子?” “主子息怒,奴婢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奴婢们也不敢苛待您和小主子啊!” “今日,是厨房里头做晚膳晚了些,王妃和王爷也都这会儿才吃。” “放肆!敢糊弄我?” “主子息怒,奴婢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您啊。” 丫鬟们泣不成声,王小七冷眼看着她们,“滚出去!罚你们今晚不准吃饭!” 几个丫鬟惨白着一张脸走屋子,出了门哭哭啼啼道:“真是什么运气啊,偏生分到了她屋子里,自个儿做妾还摆着正头夫人的派头,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 “就连王妃也不曾苛待过下人,在王妃手里头从没听说过不给谁饭吃的。” “算了别说了,要怪就怪咱们自个儿运气不好。” “得不到王妃青睐,连分好处都落不到咱们头上。” 几个丫鬟小声哭泣着,离开了倚翠阁。 王小七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用着晚膳,“外头又那么热闹。” “书院里的先生送了黄桃来,王妃把它做成了罐头,府中人人都有。” “就咱们没有。”王小七缓缓接了一句话。 身旁的丫鬟垂下眼眸,“赏的都是干了活儿的,咱们倚翠阁没参与,自然得不到赏头。” “呵。”王小七冷笑:“她除了会用这些手段笼络人心之外,还会用什么?” “黄桃罐头,听都没听过,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王小七咬了咬牙,手抚摸上肚子,“待我诞下子嗣,提拔了分位,日后这府里头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丫鬟低垂着眼眸没有吭声,只是那双眼里,悄无声息爬上了蔑视。 …… 三宝吃饱了就去找阿驰玩,姜娇儿让他们给阿驰和老爷子带了黄桃罐头过去,还顺便给萨娜、萧衡两口子也送一份。 姜娇儿与沈鹤手牵手漫步花园里头,说起今日王羽墨和她讲的事情,姜娇儿就觉着好笑:“你说这平州知州也是够不要脸的,强买强卖的事儿也做得出来。” 前些日子,那师爷背着他们又写又画的,姜娇儿就知道他们想把夜市照抄搬回去,也知道肯定是冲着赚钱去的。 可姜娇儿是没想到,这平州竟然把文会也当做了赚钱的项目,不仅逼着文会的学子们强买强卖,还设定了什么出城腰牌。 简直是……可笑至极! “虽说咱们早有预料,可没想到他们如此不入流,这夜市照搬达不到效果,他以为仅仅通过文会开发夜市就能赚钱了?” 沈鹤摇头失笑。 平州知州和师爷来的时候,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记录,他们也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若是光明正大些告知询问,姜娇儿还能指点一二。 对于平州照搬夜市的做法,姜娇儿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对方愚蠢。 照搬、模仿,只要能做成那都是对方的本事,打造夜市的时候,姜娇儿就没想过掖着藏着。 千年后的社会,各地都有夜市,发展到后续几乎各地都相差无几。 偷学这种事儿能学到几分看本事,可若有人指点,便能少走几条弯路。 “平州这次可算是犯了文人学士们的忌讳,打着文会的幌子做买卖,读书人都清高,心里多少都会不高兴。” “不过都是邻里之间,若真有什么事儿,咱们能帮也帮一把。” 姜娇儿如是说道。 沈鹤侧眸看她,“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怎么能叫坏主意,若是平州真想办这夜市,愿意来请教咱们,咱们也不藏着给人家指点指点,只是这方式嘛……” 姜娇儿顿了顿,“咱们也得从中拿点好处。” “毕竟这天下没有白教的师傅。” 沈鹤低笑,拱手道:“一切听夫人的。” …… 万汇居推出了新的甜品,叫黄桃罐头。 一年四个季节都能吃,热着吃,冰着吃,甜而不腻,爽口美味。 但每天限量,因为万汇居里的小二们都说,这是娘娘亲手做的,每天就那么十多份,先到先得。 万汇居里头没人能做,这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原本这万汇居的菜式就新鲜稀奇,加上这王妃亲手做的黄桃罐头,人人都想尝一尝王妃的手艺,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有人在门口排起队来,就等着尝一口。 万汇居的生意越来越好,掌柜忙的不可开交,求爹爹告奶奶求跑到王府里头恳求姜娇儿再多给几份黄桃罐头。 姜娇儿耳朵听起了茧子,又让随风去冰窖里头拿了几罐,然后告诉掌柜的,卖完这些就不卖了,要等上一段时间再卖。 随风不理解,明明那冰窖里头还有这么多,为什么就不卖了? 姜娇儿说这叫‘吊胃口。’ 尝过黄桃罐头的人就知道罐头有多好吃,这会儿正觉着新鲜的时候,停了等一段时日后,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抢着买。 没吃过的人会想要尝一尝,吃过的人会更想吃。 而且,只要渲染制作的周期长,食客们才会有‘物以稀为贵’的感觉。 黄桃罐头的断销让万汇居的食客们都有些失望,姜娇儿自个儿却在王府里头捧着罐头吃的不亦乐乎。 这黄桃罐头制作简单,但却极其耗费黄桃,王羽墨送来的黄桃已经全部弄完,卖也卖了大半出去了,眼下所剩的库存已经不多了。 若是这黄桃罐头的生意还要继续做,那还得继续买黄桃来制作。 姜娇儿已经派了人出去买黄桃,等过上些时日,黄桃带回来了,再开售也不迟。 其实平州盛产黄桃,两地又离得近,按理说姜娇儿应该在平州去买才是,但眼下平州做的龌龊事儿有些令她不悦,所以这黄桃生意,暂且搁置。 除非这平州知州再来一趟琼州,姜娇儿才有机会与他谈一谈这桩生意。 第794章 愿意指点一二 姜娇儿没等到平州知州来信请教,倒是沈鹤收到了探子的来信。 说平州发生了一起暴乱,夜市摊被砸了,知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百姓们群起而攻之,大街小巷全是野菜叶子和臭鸡蛋。 知府门口被泼了大粪,污秽不堪,臭气熏天。 平州的百姓整日都在知府门口咒骂,整个平州乱成一锅粥,知府和知州根本不敢出门。 不过来信的探子却没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只说眼下平州乱的不行,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出兵力镇压了。 姜娇儿和沈鹤觉着奇怪,这好端端的,平州百姓怎么就造反起来了? 还没等姜娇儿和沈鹤从中查明缘由,随风就赶来道:“王妃、王爷,平州的知州和师爷来了……” 随风一言难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道:“您出去看看吧。” 姜娇儿与沈鹤一同出门,正欲往正门走,却被随风拽住往偏门去。 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怎么走的偏门?” “奴婢不知,偏门的妈妈来传话时,奴婢也觉着奇怪,好在是奴婢跟着娘娘您身边见过那知州和师爷,才认出了样貌。” 姜娇儿与沈鹤去偏门接人,门口站在两个粗布裹身,灰头土脸的男人。 知州和师爷这一身装扮,着实令两人大吃一惊,姜娇儿连忙让随风领人进屋。 知州和师爷却是扑通一声跪下来:“求王爷王妃救我们一命吧,救平州一命吧!” “二位大人这是做什么?”沈鹤伸手去扶,二人却低头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二位大人舟车劳顿,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不急现在这一会儿了,不若还是洗漱一番,吃顿饭咱们再好好聊吧。” 姜娇儿柔声说着,朝着随风使了个眼色。 随风连忙一手拉起一个,“大人,您二位在这儿也不是事儿,这虽是偏门,可也是王府偏门,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看见什么,传出去不好听的可就坏事儿了。” “还是听王妃和王爷的,咱们洗漱吃完饭再说。” 二人对视眼,拱手道:“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随风领着两人去了外院厢房,沈鹤和姜娇儿回到正厅,命人备了茶水。 “看来平州出的可不是小事儿。”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我已经让留在平州的人继续打探消息了。” 姜娇儿颔首,低头喝了口茶。 知州和师爷只洗漱了便匆匆赶来,也顾不得吃什么东西。 二人倒也实诚,开口就道歉:“下官愚昧,学着娘娘的样子创办了夜市,听闻之前是文会扩大了夜市的生意,便效仿起来。” “可下官……没有娘娘厉害,这文会非但没有得到好的宣传,反而被文人学士们讽刺,一开始那夜市倒也能挣钱,可新鲜劲儿过了,便没有人踏足了。” 知州一脸懊恼,“娘娘、王爷,下官自知这么做不对,可下官也是为平州着想,还请娘娘和王爷救下官一命,也帮平州一把!”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她道:“本宫不介意你把夜市搬到平州,你在琼州记录写画的事情,本宫也都知道,但你若想要本宫帮你,就得如实道来。” “若只是你口中说的缘故,不至于引起民愤,更不至于让你二人连真面目都不敢视人就跑出来吧?” 姜娇儿一语道破,知州脸色讪讪,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磕头道:“娘娘明鉴。” “下官无意隐瞒,只是这家丑不可外扬,下官实在是没脸提。” 姜娇儿似笑非笑盯着他。 知州咬了咬牙道:“娘娘说的不错,若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如此,可夜市没有生意,百姓们就无法营生,无法营生自然也就缴纳不起摊位费。” “这摊位费可是白纸黑字的契书,写的明明白白的,他们想赖账自然不行,也就是这样才闹起来的。” 姜娇儿神色淡然,没有丝毫变化。 “两州相邻,能帮的地方,本宫和王爷自然会帮。” “大人也不用过度担心。” 姜娇儿递了个话头子过去,知州一听这话,眼中顿时蹦出一抹光亮,正欲开口时,就听门口传来婢女的声音:“王妃、王爷,筵席已经备好了。” 沈鹤起身:“知道二位大人心急于平州之事定然顾不得吃饭,本王特意备了筵席,咱们边吃边聊。” 沈鹤先行,姜娇儿跟在他身侧,随风引二人去用餐。 快到门口时,军营里来了人传话,姜娇儿笑着对二人道:“二位稍后片刻。” 她跟上沈鹤,他看了眼信件,沉声道:“他二人所言不假,的确是因为夜市,才让平州闹成现在这般。” 姜娇儿点点头,“那就看看他们诚意如何了。” 饭桌上谁也没提及此事,等着用完了餐后,知州才开口道:“方才娘娘说两州相邻,能帮则帮,不知娘娘有什么好主意?” 姜娇儿看了眼沈鹤,后者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说道:“本王与王妃也并非做慈善,要想帮你们解决这件事,其实倒也不难,无非就是夜市。” “只要夜市步入正轨,百姓有了营生,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王爷所言极是,可下官愚笨,不知该如何……” “以商会合作的方式,本王教授你如何经营夜市,从中抽取利润或你平州给予琼州一定报酬,若大人同意,那本王定将倾囊相授。” 知州和师爷对视一眼,二人双双分析着。 以一定的报酬换取平州的安定和未来的富足,这笔买卖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下官答应。” “原本白纸黑字最为可靠,不过本王相信大人言而有信。” 沈鹤喝了口茶水:“其实平州办夜市无错,文会也无错,当初王妃也是靠着文会的人气才将夜市打出名头的。” “只是你们错在,不该将文会作为赚钱项目,更不该强买强卖,让文人学士们替你们平州买单!” “他们自有他们的清高,你们如此行径,是侮辱是诋毁,所以平州夜市得不到好评,自然也就得不到人气。” “若想挽回名声,这一点就是补贴银钱给文人学士们,然后公开道歉!” 第795章 方法给了,他不信 平州知州脸色微变,这补贴银钱倒不是什么大事,平州财库虽然不说充盈,但这几十百斤的黄桃钱还是有的。 他们在文会上也没要求文人学子们购买其他的,黄桃钱补贴回去,也不算太难的事儿。 但这公开道歉…… 这可代表的是平州的颜面,不是他一个人的面子。 若是公开道了歉,平州只怕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见他犹豫不决,沈鹤也不催促,倒是身后的师爷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语道:“大人,虽然公开道歉有些伤及颜面,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想要挽回声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否则以现在平州的情况,只怕会更糟糕。” 知州咬了咬牙,用力地点点头道:“下官答应!” “回去之后立马解决此事,公开张榜向诸位学士们道歉。” 沈鹤颔首,“那本王就说这第二点了。” “平州的夜市之所以做不起来,闹成现在这样,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们收取的摊位费太高了。” “我们这摊位费还高?”知州大人瞪圆了眼睛,“王爷你可知外面的摊位每月最低都要二钱银子,我们这只收了一钱银子!” 沈鹤无奈笑了笑:“你说的二钱银子的摊位是在集市,别说你们平州,就是琼州也是这个价格。” “可夜市他不一样,夜市只做晚上生意,而且是小本营生,所以摊位费一定得低。” “琼州夜市是只做夜市,白天那条街都不对外开放的,但你们若是觉得浪费,可以将一个摊位租给两个人,白天做白天的生意,晚上做晚上的生意。” 闻言,知州大人眼前一亮,一拍脑门:“王爷所言极是啊!瞧下官愚笨的,竟连这样的法子都想不到。” 知州来回踱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酌情减少,只要两笔摊位费加起来,有一钱银子就够了!” “一个五十文,这天大的买卖啊!” 知州兴奋不已,按照沈鹤出的法子,摊贩们能减少压力,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王爷,琼州的摊位费是多少?” 知州问道,一脸好奇的望着沈鹤。 沈鹤端起茶盏浅呷了口,淡淡道:“琼州和平州的情况不同,我们的摊位费是由大到小决定的,普通和偏小的以及地段在末尾的,都是十五文一个月。” “剩下的就是二十文一个月,每年递增翻一番。” “多少?!”知州和师爷同时出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沈鹤轻蹙眉头,知州讪笑:“王爷,您同下官开玩笑呢吧?这一个月十五文,连税收都收不起来吧,多余的不得琼州的财库来补?” “本王所言无虚。”沈鹤声音冷下来。 知州和师爷对视眼,脸色隐隐发白,“王爷,这琼州可是大煜十二州里出了名的穷,财库有多少虽然大家不知,可每年赋税都是最低的。” “您要是不想说实话,其实下官也能理解,毕竟这琼州好不容易发展起来了,不想对外透露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王爷,您没必要如此糊弄下官!” 知州冷哼,脸上满是不悦。 姜娇儿脸色骤然一沉,猛地一拍桌:“混账!” “王爷好心指导你,你是什么态度?” “知州大人莫不是觉着本宫与王爷脾气好,便忘了等级尊卑?” 知州猛然反应过来,拽着师爷连忙跪下。 “王妃息怒!” 姜娇儿冷眼看他:“本宫告诉你,一月十五文就是这个价,你若不信去坊间打听打听便是,看看本宫与王爷是否有说谎!” “至于琼州财库,穷也好,富也罢,也不是你一个知州可以插手的。” “本宫乏了,大人自便吧。” 姜娇儿说完,起身朝外走去,连一个正眼也没给知州,只留下一截华丽的裙摆。 沈鹤也没看他,径直离开。 跪在地上的知州在师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撑着双膝,眼中泛起一丝狠光。 …… 驿站。 师爷倒了杯茶水递给知州,“您消消气,人家毕竟是王爷,咱们人轻言微,胳膊哪里拧的过大腿?” “下官已经打听过了,这夜市的摊位费的确是十五文一个月,逐年递增。” “说不定是串通好的!”知州冷哼。 “可若是串通,他们又怎么能知道我们问谁呢?” “那他们也掖着藏着了。”知州始终不信,十五文一个月的摊位费,能挣到什么钱? 他们肯定还有其他的招数,没有告诉他。 知州眼眸微动:“若是这十五文一个月是真的,那他们俩肯定在背后还藏了其他事情,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俩说实话才行。” 师爷垂眸沉思,“是不是咱给的好处不够?” “这琼州也不会无缘无故给咱们出谋划策,要是以后咱们平州发展起来,他们还不得眼红?肯定得给咱们一些下马威。” “那你的意思?” 师爷想了想,附耳在知州耳边低语起来。 知州越听瞳孔越亮,脸上更是迸出了笑容。 翌日。 沈鹤刚从军营回来,身上的盔甲还没褪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王爷!王爷留步!” 沈鹤脚步微顿,回过身就看见知州和师爷正疾步而来。 “王爷、王爷。” “王爷昨日之事是下官不对,下官不该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今日下官特来赔罪,想做东宴请王爷与王妃。” 他语气谦卑,态度恭顺,沈鹤思索了下道:“本王会与王妃一道前去的。” “好、好,就在醉红楼。” 知州说完拱手行礼告辞。 …… 沈鹤回到王府与姜娇儿说起此事,“我答应了他,两州相隔较近,我们也没有交恶的意思。” “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姜娇儿颔首:“那便去吧。” 是夜。 醉红楼。 知州包下了整个二层楼,包厢里头歌舞升平。 姜娇儿与沈鹤坐于高位。 知州举起酒杯,“昨日下官言辞有误,多有得罪,还请王妃和王爷见谅。” “大人多虑。”二人双双举起酒杯回应。 酒过三巡,几人脸色都喝的泛起了红晕。 第796章 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姜娇儿面色如常,瞧着喝的有些晕乎的沈鹤,伸手扶住他。 正欲起身告辞,就见台上的知州恍恍惚惚开口:“下官还为王爷准备了一份小心意。” 沈鹤微怔,知州拍了拍手,忽然间整个屋子的红烛都熄灭了。 包厢里面传来阵阵香气,姜娇儿柳眉轻蹙,下意识掩住口鼻。 耳畔传来清脆银铃声,紧接着便看见一群衣衫轻薄的舞女款款而来。 薄纱之下纤细曼妙的腰肢白的发光,舞女的脚腕上带着铃铛,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莲花灯。 微微亮的烛火恰当好处的照亮着她们的面容,随着乐声而舞动的身姿,散发出阵阵的香味。 知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姜娇儿却紧绷起了脸。 她一看便知,这群舞女绝非是简单的舞女。 舞池中央,薄纱缓缓落下,白嫩的肌肤在微光下散发着光芒,姜娇儿看着知州那双充满了淫欲的双眸,脸色越发黑沉。 身旁的沈鹤撑着脑袋一侧,揉着太阳穴,混不在意。 随着乐声越来越高昂,铃铛的舞动也越发清脆,倏地,乐声戛然而止,一名舞女不知何时来到了沈鹤身旁,腰肢一扭,直直摔进沈鹤的怀里! 沈鹤几乎是瞬间将人推开。 姜娇儿面不改色盯着她,对方却好似没瞧见一般,水蛇般的腰肢晃动起来,爬上了沈鹤的双膝。 “王爷……” 那娇柔魅惑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快酥掉,沈鹤却眸色越发清冷。 知州和师爷对视了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可是他们从秦楼楚馆里挑选出来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更是跳得诱惑妩媚,更重要的,她清白干净,是老鸨压箱底舍不得的绝顶货色! 别的法子不行,美人计肯定能行。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只要沈鹤看上了这绝色,他便能让这绝色打探出琼州致富的秘密。 “滚!” 知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兀低喝的一声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惨叫。 白花花的躯体摔落在地上,银光迅速闪过,锋利的刀刃落在女人面前。 “王爷饶命!” “妾身是奉命来伺候王爷的!” 女人慌乱趴下,眼中闪过一抹惶恐。 姜娇儿面色冷静地扫过她,又缓缓将视线落在知州身上。 奉命? 今日这筵席是知州特意款待,人也是他找来的,奉谁的命不言而喻。 当着她的面给沈鹤塞女人,这平州知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混账!” 姜娇儿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不知廉耻的东西,什么秦楼楚馆的下贱货,也敢往王爷身边蹿?” 知州和师爷皆是一怔,连忙起身:“王爷息怒!王妃息怒!” “混账东西!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赶紧滚出去!” “王爷息怒,王爷若是不喜欢,下官还有准备……” “大人!”姜娇儿冷声呵斥,目光凌厉,“大人是什么意思?当着本宫的面,给王爷身边塞女人?” “大人这是一点也没将本宫放在眼里!” 知州连忙下跪,“王妃错怪下官了,下官也只是想让王爷……” “想让王爷如何?”姜娇儿冷笑:“想让王爷左拥右抱?想让王爷美人环绕?” “依本宫看,大人这是当众打本宫的脸!” 知州连忙看向沈鹤,眼中带着乞求,试图让沈鹤帮他求情。 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沈鹤贵为王爷,身边又怎么可能只有姜娇儿一个? 这说出去,姜娇儿名声也不好听,外面的人难免会传她善妒。 “看来,你是真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姜娇儿冷笑一声,“来人!” 话音落下瞬间,随风提着长剑,一个纵身便跃到了姜娇儿面前。 “把这不长眼的东西,给本宫拉出去!” 她目光落在女人身上,随风单手拎起,毫不留情的将人踹飞。 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女人惨叫声响起的瞬间,又急促落下。 知州和师爷倒吸了口冷气,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眼中透着惶恐、惊惧,好似那被踹出去的不是那女子,而是自己! “王妃饶命!” “王妃饶命啊!是下官错了,下官该打!” 知州抬起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一边一边骂道:“下官混账,下官不是东西,可下官从来不敢不将王妃放在眼里!” “王妃明鉴,下官只是用错了法子,下官只是想想讨王爷欢心。” 几句话的功夫,知州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唇角也溢出了鲜血。 “行了,住手吧。” 沈鹤见差不多了,才缓缓出声。 他面色冷若冰霜,“知州大人的心思本王知道,只是用错了方法,本王此生只要王妃一人即可!” “这次,看在两州关系的份上本王不予追究,再有下一次,本王绝不轻饶!” 沈鹤话音落下,知州脸色瞬间惨白,像是泄了气般身子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 姜娇儿冷冷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好自为之吧!”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知州后背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恍恍惚惚看向师爷,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错了? 男人不该三妻四妾?男人不该妻妾成群? 怎么在别人身上运用自如的招数,到了沈鹤这儿就不管用了? 宴会落下帷幕,天边被浓墨染黑,包厢里寂静无声,只充斥着一片刺鼻的血腥味。 师爷将知州扶起来,眉宇紧皱着:“大人……” 知州抬手制止他,抚摸了下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蝉鸣四起,响彻天际。 二人乘坐上马车,师爷拿了药膏出来。 知州抹在脸上,倒吸了口冷气,高高肿起的脸颊,时刻提醒着他今日所受到的羞辱。 美人计落空,二人都有些沉默。 马车快到驿站的时候,师爷声音沉沉道:“今日之事是我们疏忽了。” “美人计不可能无用,没有男人不喜欢绝色美女,只是今日……咱们不该当着那妒妇的面给他塞女人!” 第797章 退租 知州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沈鹤如此畏惧姜娇儿,更没有想到姜娇儿敢当众呵斥。 这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亘古不变,哪怕是皇后,也不敢当众给皇上脸色看。 这姜娇儿,属实过分!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猜到了咱们的用意,刻意拒绝,演了这么一出戏。” 师爷低声说道:“明面上说的好听,愿意倾囊相授,可实际上就是不愿意把赚钱的秘方告诉咱们!” “他们有私心,无非就是怕咱们越过了琼州!” 知州闻言,眸色中闪过一抹暗沉。 “你言之有理,既然眼下已经撕破了脸,那也无须再求他们了。” 师爷颔首道:“下官倒是有一个法子。” 他侧身过去,低语了几句,知州抿紧了嘴唇,眉头深锁:“这样可行吗?” “虽说今日之事已惹得他们不快,但毕竟官高一阶,而且两州并无交恶,若是此事行了,岂不是要惹起两州的矛盾?” “大人此言差矣,咱们只是抛出橄榄枝,并未强买强卖,若有人愿意,那也是人家自己的意思,与咱们无关。” “难不成他们还能捆住旁人的双腿,不让人家往别的地方去了?” 知州沉思片刻,缓缓道:“那便依你所言。” …… 宴会之后,知州和师爷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几日后,姜娇儿才逐渐意识到自从那次宴会结束后就再也没有看见知州和师爷的影子。 亦或许是担心二人会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她叫来了府中的管事。 “这几日,平州来的那两位大人做了些什么?”事情显得反常,过去师爷和知州可是分头行动,一边负责搞定沈鹤,一边负责来搞定姜娇儿。 这一回竟连人影也看不见。 知州和师爷所住的驿站,四处都是王府的人,询问起来倒也便捷。 这几日二人不是在驿站,便是在网红景点和夜市,别处也没去。 姜娇儿闻言,摆手示意管事下去。 对方赖着不走却在几个地方来回转动,打的什么主意,再不过明显。 姜娇儿不怕被他们效仿,也懒得管,总归那日宴会之后两方的关系算是结了冰,一时半刻也无法消融。 若他们有能耐学到几分,那也是他们自个儿的本事。 姜娇儿打定主意不管不问,一连几日都待在府上忙着自个儿的事情。 等到她都快忘了琼州境内还有这两人的时候,知州再次来到府上,求见她一面。 “王妃。” 知州带着师爷进了正厅,恭恭敬敬行了礼。 姜娇儿面色如常,抬手示意:“二位大人请起吧,今日王爷去了军营,二位恐怕是见不到人了。” 她故意这般说道,两人面色讪讪。 “王妃说笑了,下官这次来是向王妃辞行的。” “此次前来琼州多有打扰,还惹了王妃王爷不快,下官自知有罪……”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之前的事情已经过了,本宫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不予追究了。” 姜娇儿神色不耐地打断他,“大人说要辞行,是打算何时离开?” “今夜即刻启程。” “略显匆忙了。” “大人也未提前知会,本宫也没准备什么。” “承蒙王妃厚爱,下官不敢奢求,此次在琼州已经叨扰太久,下官在王妃和王爷的指点下受益匪浅,此次回去也是赶着重新改建夜市,平州之事刻不容缓。” 姜娇儿眉宇中闪过一丝诧异:“看来大人已有对策了。” “对策不敢说,只是王妃和王爷的指点让下官茅塞顿开,下官相信此次回去定能改变平州现状,将夜市发扬光大。” 知州眉宇中透着几缕得意之色。 姜娇儿心中攀上疑惑,看知州的神色不似作假,像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沈鹤向他提出的降低摊位费,减少赋税,当时他可没有答应。 平州知州言辞间虽然句句感谢她和沈鹤指点,可姜娇儿知道他们什么也没做。 他既没有再提出让二人帮忙,也没有提及之前双方口头约定的协议。 姜娇儿眸色微动,想了想道:“既如此,那本宫在这儿先恭贺大人马到功成,平州夜市蒸蒸日上。” “多谢王妃。” “那下官便告辞了。” 姜娇儿起身相送,“大人慢走。” 平州知州直至上了马车,姜娇儿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她默认他毁约,也没有任何异议。 马车上,车夫开始驱马前行,彼时知州收起了脸上一派谦卑之色,爬满褶皱的眼尾高高挑起,笑得放肆。 狭小空间亦回荡着他的笑声,神情底下暗藏着阴谋,身影似乎也与黑夜融合在了一起。 马车一路驶向平州,却无人注意,在那马车后头有一抹暗影紧紧跟随。 …… 送走了知州和师爷,姜娇儿与沈鹤的生活又恢复如常。 阿驰的字在她的监督下逐渐有了好转,就连王羽墨都夸赞说他进步神速。 书院分部之后相安无事,女学子们因为求学艰难,而比男学子更加刻苦。 每七天一次的辩论会依旧进行的如火如荼。 转眼半个月过去,又到了月末。 盛夏悄无声息来临,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 随风派人收回来的黄桃已经腌制成了罐头,放入冰窖里头,每日托人运送到万汇居售卖,限定百份。 夏季爽口冰凉,万汇居里光是来吃黄桃罐头的,就占据了大半食客。 短短半月功夫,万汇居的生意翻了一番。 姜娇儿正与掌柜核对着本月的账目,跑堂的小二敲响了房门:“王妃,外面来了几个摊贩,吵着要见您。” “去去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见王妃?”掌柜板起脸呵斥道:“把人轰走!” “等等。”姜娇儿喊住小二,“把人请到隔壁包厢吧。” “是。”小二连连颔首,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掌柜皱起眉头:“王妃,要不还是小人去吧,万一是什么……” “不是。”姜娇儿打断他,摇头道:“应该是夜市或是网红景点的摊贩,这几日已经有好几个来退租了。” 第798章 万汇居变味了! 掌柜一脸惊讶:“竟还有人退租?” “这两处的生意都如此好,怎还会有人退租?” 姜娇儿无奈地笑了笑:“做买卖租铺子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人家要退也无所谓,只要赔付三倍的违约金便是。” “这账,你先算着吧,本宫一会儿便回来。” 掌柜应下。 姜娇儿进了隔壁包厢,包厢里站着五个人,身着布衣,男女皆有。 见到姜娇儿,几人都显得有些局促,“王、王妃。” “几位请坐吧。”姜娇儿示意,自己率先坐下,“你们要见本宫,所谓何事?” “王妃,我们几个人想跟王妃谈谈退租的事情。” 为首的男人站出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草民等都知道规矩,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身后的女人也连忙出声道:“对对王妃,我们也准备好了违约金。” 几人说着,连忙掏出银子奉上。 姜娇儿看了眼几人,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 她也没有多想,她不喜欢求着人不去退租,也不喜欢去问其缘由,只当做是那些人经营不下去了。 只要按照规矩走完流程,交付完违约金即可。 姜娇儿不问缘由的退租,大约是让这些人察觉到她好说话,陆陆续续的有人前来退租。 她也一一都没有过问,到后头便直接让管事处理。 没过几日,姜娇儿到万汇居对账,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这网红景点和夜市的账目空掉大半,生意一落千丈,盘问之下才得知,这两处的摊贩位已经空掉了一半! 少了摊贩自然不如从前热闹,人气儿一旦低下去,食客和游客自然也就跟着少了。 没有人去,生意自然而然的变差。 “是王妃您说,若有人来退租退了便可,所以小人没有阻拦。” 姜娇儿面色有些难看,揉了揉眉心,“本宫没怪你。” 她也没想到,这退租的人能有如此之多。 “无碍,没了摊贩再招便是,总归想做生意的人不在少数。” 姜娇儿倒是不怕缺摊贩,这一月的摊位费如此诱人,不怕没有人来。 就算普通百姓拿不出钱,可有的是大户人家盯着这个位置。 当初就因为夜市的事情,商会里的人没少和她闹。 掌柜见她没有生气,稍稍松了口气。 “那小人就先下去了。”掌柜说着退到门口,房门推开的瞬间,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摔盘子落地的清脆声响彻起来,伴随着食客的愤懑咒骂:“你们万汇居,就是如此糊弄我们的?” “以前人人都称赞万汇居菜品色香味俱全,可是现在呢?万汇居一日不如一日了,做的菜也是难吃至极!” “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吃上一口好的,你们却拿着这些来糊弄我们?” “你要不要自己尝一尝,这是什么味儿?” “就是!” “这难吃的要死,我早就想说了,跟猪食一样!” 楼下的喧哗传入她的耳畔,姜娇儿眉头蹙起,侧眸看向掌柜。 掌柜脸色一变,慌忙道:“小人现在就去处理。” “不用了。” 姜娇儿拦住他,“本宫自个儿去。” 她没有忽略人群里那句‘我早就想说了’,想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不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有人闹过。 而掌柜,却一直没说。 掌柜额间渗出冷汗,疾步追上:“王妃,这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偶尔一次也属人之常情,今日的事情,小人一定会好好盘查……” 姜娇儿推开他,拎着裙摆走下了楼。 “出什么事儿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人群自动让至两边。 面前的食客抿紧了嘴唇,看到姜娇儿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却又再下一瞬挺直了后脊。 “王妃,你来的正好,这万汇居既是王妃您的产业,想必王妃定能给咱们一个交待!” “若事情出在万汇居,本宫自会秉公处理。”她顿了顿,环顾四周,语气冷厉:“可若是有人刻意闹事,本宫也不会轻饶!” “王妃,草民绝没有闹事,王妃创办万汇居,草民都是常客,掌柜也是认识的,草民不说对万汇居的食物了如指掌,可也是略知一二。” “这什么菜该是什么味儿,草民心中清楚。” “王妃若是不信,自个儿尝尝这桌菜便知。”男人不卑不亢,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姜娇儿瞥了眼,桌上的菜几乎都只动了一筷子。 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肴,柳眉倒竖,将手里的筷子摔下。 “掌柜。” 掌柜连忙上前,拱手道:“王妃,这两日厨子生病,许是身体欠佳的缘故,所以做出来的菜有所偏失。” 姜娇儿面色冷然:“既是生病便可告知休假,万汇居并非这一位厨子,你这般安排坏了食客的兴致不说,还砸了咱们万汇居的招牌!” “是,小人知错。”掌柜连忙低头承认。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抬头道:“今日之事是本宫失察,今日在座诸位全部免单,本宫定会好好整改。” 闻言,男子抱拳:“既有王妃这句话,草民等自然放心。” 姜娇儿给众人免了单,万汇居里的食客们才罢休。 处理完了事情后,姜娇儿直接让人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关起门来直奔后厨。 生病这种幌子她是不信的,菜品突然变味,其中必有原因。 刚才不揭穿那是不想当众给人难堪,可关起门来,她便必要查个清楚! 后厨。 几个师傅围聚一团说笑,满地狼藉的瓜子壳,看得姜娇儿火冒三丈。 “本宫说了多少次?后厨乃是最需要干净的地方,你们看看这环境,若是食客吃了生病该如何?” 突如其来的呵斥打断了几人的说笑声,掌勺师傅面色不悦,“王妃这话可就不对了,眼下是休息时间,已经打烊了,这后厨也不用备餐。” “为何打烊,你们不知?”姜娇儿冷眼看着几人。 “这段时日来,有多少食客投诉菜品变味,你们非但不改正还变本加厉,真当本宫不知?” 第799章 好一出撬墙角 “王妃,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等可都是按照王妃您给的配方做的,可是一点错都没有!” “就算有问题,那也是王妃您给的方子有问题。” 掌勺师傅轻嗤出声,言辞中带着几分不屑。 姜娇儿脸色难看,眼中渐渐露出失望。 眼前这掌勺师傅,在万汇居也做了一年有余,她手把手教导,毫无保留地将配方给他。 当初他来应聘的时候家中贫困,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身无长物,唯一会的就是炒两个菜。 姜娇儿看他可怜,那会儿觉着此人老实敦厚,便将他留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亏待过他半分,好几次他家中妻子生病、子女需要用钱时,她都毫不犹豫提前预支了月例。 他在万汇居挣了钱,日子也越来越好,家里条件逐渐充裕,可这人一旦有了充实的生活之后,就忘了从前的困境。 忘了是谁帮他走出了最困难的时候。 他用如此态度待她,让姜娇儿心里如坠冰窖。 她深吸口气,缓缓道:“本宫自问,你在万汇居一年有余,从未亏待过你,既然你想要走,那本宫也不再阻拦。” “这会儿刚好月末,领了钱便走人吧。” “对了,万汇居的所有一切,你皆不能带走。” 姜娇儿说完,转身离开。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退租的退租,离职的离职,姜娇儿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过两日,掌柜的就来寻她。 这不免让姜娇儿有些条件反射:“掌柜的,你别告诉我,就连你也要离开万汇居。” 掌柜连忙摇头:“怎么会呢,王妃您平日待小的不错,万汇居也算是小的一手看着发展起来的,谁离开,我也不会离开万汇居的。” “小的这次来,是想问问王妃,掌勺师傅人选可有安排了?师傅走了,后厨也跟着离开了两个学徒,眼下人手不足,加上之前的事情,食客流逝太多。” “小的担心再这么下去,只怕万汇居撑不了多久了。” 姜娇儿抿唇:“你说的是,是本宫疏忽了。” “掌勺师傅的事情,本宫会立刻着人寻觅,只是这临时补一个上来也并非易事,还是得经过培训。” 她想了想道:“如今后厨还有几个人?先选一个学徒顶上来,本宫亲自教导。” 掌勺师傅离开之后,万汇居就少了掌勺大厨,可生意不能不做,要是重新培养一个人,耗费的精力和时间长不说,还得避免再出现同类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之前的学徒顶上。 如今留下的学徒也算是对万汇居有感情的,加上之前跟着掌勺师傅耳濡目染,只需稍稍提点,应该便能融会贯通。 掌柜的思索道:“眼下还剩两个,一个叫王武,之前是师傅的大徒弟,还有一个叫徐三,但他只是个切菜的。” “那就找那个王武,让他先顶上。” 掌柜的颔首,立刻去办。 姜娇儿手握配方,学徒上手的也快。 姜娇儿也才发现,这位学徒原来才是一直被埋没的人才。 此人做菜比之前的掌勺师傅更加细致,对味道的要求也极为严格。 姜娇儿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行。 接下来的日子,食客们没有发现万汇居换了厨子,只觉着味道比从前好似更加美味了些。 姜娇儿站在二楼上看着高朋满座的大堂,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王武做的不错。” “是,他是个聪明的,一学就会。” “把这个给他。”姜娇儿将一张方子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打开看了眼,瞳孔微颤。 “王妃,这……” 掌柜的不自觉咽了咽喉咙,“您会不会太信任他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本宫选择了相信他,那便不会怀疑他。”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在万汇居最需要人的时候,是他留下来了。” 姜娇儿笑了下,目光掠过掌柜的手里的方子。 那是黄桃罐头的腌制方法,其实很简单,口述一遍就能学会,但在商言商,姜娇儿从未公开过。 之前的掌勺大厨不止一次向她讨要过,美其名曰替她省心,可姜娇儿一直都没有给。 如今,她把这方子拿出来,是在告诉现任的掌勺大厨,她对他的信任。 “多谢王妃。” 姜娇儿抬手示意他起身,“去忙吧。” 掌柜的转身离开,走到一半时,忽然回头:“王妃,有件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挑眉含笑:“掌柜的向来直爽,怎么这会儿也弯弯绕绕了起来?” 掌柜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此事关乎王妃,也关乎两州关系,更关乎咱们万汇居,所以小的不得不权衡三思。” “怎么说的如此严重?”姜娇儿柳眉微蹙。 掌柜的思索道:“是这样,前些日子小的忙着处理万汇居的事情,忙的忘了,前几日小的静下来时,听到小的几个朋友闲谈,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情。” “就是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关系。” 姜娇儿静静望着他,掌柜的继续说道:“小的那几位朋友在网红海景做生意,前些日子不是有许多人来退租吗?他们闲谈时说起,那会儿平州来的那两位大人整日都与他们搭话。” “不是和他们说平州有多好,就是说平州的生意有多好做,言辞间似乎有蛊惑之意。”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看姜娇儿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又继续道:“小的听朋友说起,就想起当时那两位大人也曾来过万汇居,说是要参观后厨,还夸赞过后厨师傅的手艺。” “说他的厨艺非常好,也很欣赏他这个人,当时还打趣说让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去平州发展,说他要是愿意去平州开酒楼,他一定全力支持。” “当时没人当回事,那两位大人还给了后厨一笔银子,说是赏钱。” “那会儿我们都没当回事,可如今想来……王妃,你说掌厨的离开会不会真和那两位大人有关系?” 话音落下,姜娇儿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条线。 所有时间和发生的事情都逐渐对上,变得清晰起来。 她猛地一怔,倒吸了口冷气。 她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冷笑道:“好一出撬墙角的戏!” 第800章 老虎不发威 姜娇儿面色隐怒,她看了眼掌柜的,声音冷沉道:“本宫知道了,掌柜的你立了大功了!” 掌柜的连忙低头:“小的不敢居功,为娘娘效劳是小的应该做的。” “很好。” 姜娇儿颔首,轻拍他的肩膀:“放心,解决完此事之后,本宫定不会亏待你。” 她面色沉冷着唤来随风,快步离开了万汇居。 上了马车,姜娇儿才道:“去军营。” “随风,你回王府拿本宫的令牌去调人,给本宫好好查清楚此事!” “是,奴婢遵命。” 随风应下,纵身一跃,飞出了马车。 姜娇儿攥紧了双拳,好一个平州知州,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动这种手脚,做这等下作龌龊之事! 姜娇儿也知道,此事说小,那只是商业间的战争。 可往大了说,那便是两州之间的事情,涉及官府的问题,容不得她一人解决。 等姜娇儿到了军营时,沈鹤的人也刚到。 “王妃,王爷还在议事,让您去营帐稍后片刻。” 姜娇儿颔首:“有劳。” 将士领着她进了营帐,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沈鹤才姗姗来迟。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鹤笑着进来,伸手就拉她,姜娇儿脸色板起来,沉声道:“别闹了,我是有正事找你。” “什么正事,让你匆匆忙忙跑到军营里来了?” 沈鹤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端起了茶盏浅呷了口。 “平州的事情。” 姜娇儿皱起眉头,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简短叙述了一遍,提及到万汇居时,她神色冷冽:“若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他们也未免太不要脸了!” “你让平州那边调查清楚,到底此事是真还是假。” 沈鹤闻言,脸色也骤然沉下。 “你别动怒,我立刻派人去查。” 沈鹤的人有一套独门传信的方式,消息是下午发出去的,信是晚上收到的。 一家人刚用完晚膳,三宝去了后院找阿驰,沈鹤才把姜娇儿带回屋内,关上门说话:“平州那边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那名后厨师傅,现在就在平州。” 姜娇儿狠狠锤了下桌面,“混账东西!” “吃里扒外!” “这平州知州也是个龌龊货色,真本事没有,就靠坑蒙拐骗!” “本宫祝他平州一辈子发展不起来!” 姜娇儿属实气得不轻,脸色涨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拍桌,桌上的茶盏都跟着颤了好几下。 沈鹤连忙拉住她的手,心疼道:“为了这么个货色气坏身子,不值当。” “他不仅去了平州,还在平州开了间酒楼。”他顿了顿,一言难尽道:“名为——百汇居。” “百……汇居?!”姜娇儿听后愣了愣,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挖走我的人就算了,现在连我酒楼的名字也要抄袭一下?” “他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心眼?” 姜娇儿冷笑起来,这万汇居是她的第一桶金,更是连锁店铺,最大的一间就在京城里头。 平州弄出个‘百汇居’明摆着是抄袭,吃着万汇居的红利,用着她的人,平州这群王八羔子竟也不害臊! 姜娇儿拍了拍胸口,平州眼红琼州能赚钱,她不介意他搞夜市、效仿网红景点,更不在意他开一间酒楼。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算盘打在自己头上,更不该挖她的人,偷她的创意! 姜娇儿面色冷若冰霜。 老虎不发威,全当她是病猫! 还没等姜娇儿有所动作,平州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万汇居虽然没在平州开分店,但毕竟是红遍京城的酒楼,大多数人都是听过的,百汇居还是头一次听。 平州出了个百汇居,风头正盛,加上平州知州大肆宣扬,消息瞬间传遍了。 前有万汇居,后有百汇居,就冲着这个名字,也足够引人浮想联翩。 百汇居还在休整,噱头就已经打出来,据说百汇居的师傅在各大酒楼待过的,什么万汇居的掌勺,那都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 万汇居能有今日这番成就,那跟其他人都没关系,只是掌勺做的菜好吃而已,而掌勺就是跟着他学的手艺! 姜娇儿听到这儿,脸色十分难看。 随风连忙给她倒了杯茶,安抚道:“王妃您别气坏了身子,为了这等小人不值当!” “继续说。”姜娇儿面色沉冷,捏着茶盏的手臂青筋崩起来。 随风咬了咬牙道:“还有消息说,万汇居里头有的菜,他们百汇居都有,而且份量更多、价格更加实惠!” 闻言,姜娇儿冷笑了声。 她揉着额角,胸口气得发疼,“本宫真是瞎了眼,竟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吃我的用我的,拿着我的月例,做着别人家的狗!” “行!本宫还正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事儿,他自个儿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姜娇儿眸色渐深,眸子缓缓眯起来。 “随风,通知王爷,本宫要启程去平州,也想见识见识那百、汇、居!” …… 琼州到平州的距离行官道最久也只要五日。 原本早该到的两人,此时还在官道上头慢慢悠悠地走着。 马车里头塞满了零嘴,每到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姜娇儿都要下来逛一逛,走一走,美其名曰:不能错过沿途的风景。 “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吧?” “三日前就应该到了,按理说我们今日也该到了。” 沈鹤替她倒了茶水,又打开食盒,里面是晶莹剔透的荷花糕。 “让他们等等吧。”姜娇儿讽刺一笑,沈鹤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梢。 平州此次做的事情触及到了姜娇儿的逆鳞,若是行径光明正大,他们也并非是小气之人,定会倾囊相授。 可偏偏堂堂知州,却要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 姜娇儿势必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出发当日就给平州送去了信件,告知他们会前去,也打听过了百汇居的开业时间。 按常理来说他们今日便该到了,平州定会派人相迎,姜娇儿却故意放慢脚步,拖延时间,硬生生得拖到后日。 而这两日,平州知州将会坐立不安、辗转难眠! 第801章 抵达平州 王爷王妃行至官道,按理说已经抵达平州境内,可却迟迟不见人影。 作为平州父母官,在他自个儿的地界上两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顶不起! 姜娇儿一想到平州知州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模样,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 两日后。 马车终于抵达了城门口。 门口将士把守,需要入关文书,马车被扣在门口,随风伸出脑袋扔出一块腰牌:“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把守的将士扫了一眼,面不改色道:“属下眼拙,分不清真假,平州出入不认身份,只认通关文书,普天之下,除了天子,即便是知府大人来了,也是要给文书的。” 随风眼睛一瞪,姜娇儿拉住她,隔着一扇围帘,她轻声道:“不用为难他们,他们也是按章程办事。” “既然你如此说,那便请跑一趟通知知州,拿上本宫的腰牌给他。” “属下遵命,请王妃、王爷稍后。” 把守的将士说完,疾步城内跑去。 不一会儿,城门里头传来一阵喧哗,平州知府带着人浩浩荡荡前来迎接,身后跟着的是知州与师爷。 随风侧身说道:“王爷、王妃他们来了。” 随风的话音刚落下来,外面就响起了知府大人的声音:“微臣恭迎王爷、王妃大驾!” 齐刷刷的动静,外面瞬间跪了一地的人。 随风掀起围帘,沈鹤率先下车,伸手将姜娇儿扶下来。 “臣等不知王爷、王妃到来,有失远迎。” “诸位大人请起吧。”沈鹤抬手,笑吟吟望着他们道:“平州这关口把守严控,只认文书不认人的做法……值得效仿。” 闻言,知府脸色微变,还没等他开口,知州便道:“王爷息怒,是将士眼拙,没认出王爷来。” “原本微臣等两日前便已经部署好,只是苦等王爷王妃未果,此等做法也是为了让城中更加安全。” “大人这话,是在责怪本宫姗姗来迟?” “微臣不敢。”知州低垂回答。 “王爷、王妃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下官已备好了落榻之处。”知府上前一步,拱手先开口。 姜娇儿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缓缓收回,声音轻缓:“有劳大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驿馆下榻,安顿好之后,知府大人也派人来传话,备好了宴席宴请二人。 “我们平州最出名的便是香江苑,虽然比不得京城里头的酒楼,但味道也是不错的,王妃王爷也可尝尝咱们平州当地的特色菜。” 知府大人微佝着身子,脸上布满了笑意。 “香江苑?”姜娇儿颔首:“名字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那便去看看。” 沈鹤点头,知府便要领着二人上马车,姜娇儿却摆手:“一路都是坐车来的,本宫腰酸腿疼,现下走走也不错。” “本宫与王爷也想看看平州街道集市,感受一下当地的人文风情。” 知府连忙道:“王妃王爷体恤民情,是平州百姓的福气。” 他的恭维落在二人耳中,也只是一笑置之。 姜娇儿与沈鹤在知府的带领下漫步于街道,途径过集市口的时候,姜娇儿故意停下脚步,“咦,这里竟然有个百汇居?” “本宫在京城和琼州也开了一间酒楼,名叫万汇居,这两间酒楼的名字倒是挺像。” “今日,要不就不去香江苑了,就在这儿吧!” 闻言,知州大人脸色猛地一变,越过知府向前道:“此小小酒楼,岂敢与王妃的万汇居相提并论,更何况,这间酒楼还没开业。” “是吗?”姜娇儿挑眉,“可我瞧着红头绸子都已经揭下了。” “罢了,没开业也无妨,就当是提前品尝味道了,知州大人,本宫就这么点要求,也不能满足吗?” “微臣不敢。”知州僵硬着脸,硬邦邦的回答了句。 姜娇儿勾唇一笑,“那便去安排吧。” 姜娇儿与沈鹤便站在门口候着,看着知州朝里面走去吩咐了一通,随后百汇居的大门便敞开来。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今日百汇居试菜,本宫请客,诸位都来!” 姜娇儿转过身,朝着街道扬声。 随风连忙跟着喊道:“今日王爷、王妃宴请平州百姓试菜百汇居,任意吃、任意喝,全场王妃买单!” “王妃这……”知州大人脸色瞬间惨白,“这不符合规矩吧?”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人,本宫这可是在帮你造势。”姜娇儿挑眉,“怎么着,大人觉着本宫做错了?给你添麻烦了?” “下官不敢。”知州连忙回答,“只是下官害怕这百汇居还没准备好,会让王妃失望,更怕备的菜不够。” 姜娇儿唇畔扬起一抹讽刺:“菜不够现在就去买,没准备好就慢慢准备,本宫等得起,百姓们也等得起!” “王妃说的对,我们等得起!” “是,下官这就去吩咐。”知州脸色难看地朝后面走去。 姜娇儿眸色一片冰冷。 后厨里。 知州和师爷面色难看,“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这王妃莫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砸场子的?” 知州抿紧嘴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本想着等水到渠成之时,她即便知道是我们挖走了人也无力回天了,没想到她竟来了平州。” “今日,若只有她便罢了,咱们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还有那么多百姓,这要是做的不好,咱们这招牌可就砸了。” 知州也为难起来,做的好,会被姜娇儿发现端倪,做不好,生意会一落千丈。 那他筹谋了这么久的事情,可就白费了。 “知府大人那边该怎么办?” “继续瞒着吧,想来他们也不敢当众砸场子。” 知州深吸了口气,吩咐道:“一切按照万汇居的排场和规格上菜!” 大堂里头,百姓们热议纷纷,姜娇儿和沈鹤把玩着手里的菜单。 “王妃,我们该点什么啊?” “真是随便点吗?” “真的不需要咱们付钱吗?”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姜娇儿含笑点头:“诸位随意,点诸位想吃的便是。” 她收回目光,攥紧了手里的菜谱。 第802章 他是万汇居掌勺 百汇居菜单上的菜式和名字都和万汇居一模一样。 名字新颖别致,光看名字根本分别不出是什么菜式,百姓们都觉得好奇新鲜,都想尝试。 他们里面没有多少人去过京城和琼州,也没有多少人尝过万汇居的菜,一时间也没人发现这菜单上面的内容和万汇居如出一辙。 姜娇儿也没出声,默默看完菜单之后点了几个菜,便等候着。 约摸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才有小二陆陆续续将菜呈上来。 摆盘精致,颜色鲜艳,色香味俱全。 令人食指大动。 百姓们纷纷动筷。 “果然是万汇居大厨的师傅,这菜做的可真好吃!”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菜式呢!”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王妃,咱们恐怕都不敢踏进百汇居的门!” “看价格了没?这菜根本不是给咱们普通百姓准备的,都是托了王妃的福。” 称赞声此起彼伏,百姓们一边夸着口味绝妙,一边也不忘感谢姜娇儿。 而姜娇儿沉默不语,低头吃了两口菜后便放下了筷子。 知州在旁默默注视,见她神色微妙,心中不由地得意起来。 这么多人称赞百汇居,算是开了个好头,等正式开业起来,生意也会如火如荼。 而且看情况,姜娇儿并没有察觉这厨子是从琼州挖来的。 知州不由得挺起胸膛,就算姜娇儿知道他抄袭了万汇居的菜单那又如何?也没人说不能用同一样菜单。 大堂内热议纷纷,桌面上的菜很快就被瓜分干净。 原本就是尝鲜,分量也不多,吃得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知州想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只有心心念念着,才会有多次上门光顾。 知州正窃喜着,忽然听‘啪嗒’一声。 沈鹤板着脸,摔了筷子。 现场顿时寂静无声,几十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沈鹤眉头紧蹙,“太难吃了!” 姜娇儿勾了勾唇,无声轻笑。 确实很难吃。 或许对没有尝过正宗万汇居菜式的普通百姓而言,这样的厨艺已经称得上是精湛,可对姜娇儿和沈鹤而言,却如同嚼蜡。 桌面上的这些菜都是她教后厨的,很多稀奇古怪的款式都是现代菜式,虽然复刻出来一模一样,但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知州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沈鹤挑眉,“大人怎么了?开店营业还不能让人评价了?” “王爷是在故意挑刺吧?”知州脸色沉下,“我百汇居的师傅可是一等一的手艺,人人都说好吃,只有王爷您说不好吃?” 知州挺直了后脊,这厨子可是他从万汇居挖来的,在万汇居做了这么久,这么些拿手菜怎么可能出错? 唯一的解释便是沈鹤在刻意挑刺! 沈鹤却轻笑了声:“大人说这话可就是误会本王了,本王不是故意的,只是本王吃惯了这万汇居的菜,现在吃别家的,难免有些挑剔起来。” “可本王吃不惯那便是吃不惯,总不能让本王昧着良心说话吧?” “再说了,你做的也不是本王的生意,只要大家觉得好吃,不就行了?” 沈鹤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旁边的百姓也都跟着附和:“是啊,人人口味不同嘛,有人觉得好吃,有人觉得不好吃,很正常的。” “不是啊,这百汇居的厨子,不是万汇居掌厨的师傅吗?” “这万汇居的掌厨都是人家教出来的,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呢?” “对啊!而且按理来说,应该味道会更好才对。” 姜娇儿和沈鹤都故作惊讶,“你们说这厨子……是万汇居掌厨的师傅?” “是啊!”身后的食客们纷纷点头。 “百汇居开业的时候,便是如此对外宣称的。” “没错啊王妃,草民去过一次京城万汇居,这上面的菜式和京城的也没多大区别!” 姜娇儿眉梢微微上扬,“本宫倒是不知,本宫的掌勺还有师傅了。” 她侧身,故意扬高声音,问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你有师傅?” “没有。”青年笃定回答,声音慷锵有力:“万汇居的所有菜式都是由王妃定制,连配方都是写好的,根本没有师傅这么一说。” “万汇居招揽进来的厨子都是需要通过考核的,大家技术相当,不存在谁是谁的师傅,但掌勺只有一个,所以剩下的都称作为学徒。”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谁的师傅。” 姜娇儿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知州身上:“听见了,大人?” 知州脸色猛地一沉,还没等他想好措辞,身边的百姓们就嚷嚷起来:“不是吧?大人您是不是打着万汇居的噱头来骗咱们?” “不可能!大人肯定也是被蒙骗了!” 姜娇儿听着耳边的说话声,缓缓垂眸,压住眼底溢出的讽刺。 知州抿紧了嘴唇,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人,要不这样,你把那掌勺请出来,本宫帮你把把关,他既然自诩是从万汇居出来的,那本宫定然认识。” “要是你真的被人骗了,本宫也能替你做主!” “下官多谢王妃体恤,不过……不用了。” 知州大人面色铁青,咬紧了下颌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下官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质疑他。” “看来大人是对他深信不疑了。”姜娇儿微微颔首。 “不过既然大人这么相信他,就更应该把人请出来了,正好与我身边这位掌勺比试比试,让两人都拿出些真本事,让大家都尝一尝万汇居的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姜娇儿话音落下的瞬间,身边的青年往前站了一步。 知州变了脸色,“不可!” 要是把人请出来了,姜娇儿就会知道是他挖走了万汇居的师傅! 这抄袭和挖墙角可是两回事,挖走了她的人,还当众给她难堪,无疑是在打姜娇儿的脸! 知州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这事儿不能答应! “为何?” 姜娇儿挑眉,“是大人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没信心,还是不敢把人叫出来?” 第803章 敢不敢比一比 “王妃不用故意激将下官。”知州面色平静,缓缓道。 “故意激将?”姜娇儿不屑一笑,“本宫还不至于如此,本宫只是想知道是谁挂羊头卖狗肉!” “万汇居乃是本宫的产业,所有的掌勺都是本宫自己找的,万汇居的掌勺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师傅,而本宫却不知道?” “究竟是有人打着万汇居的旗号招摇撞骗,还是另有隐情?”姜娇儿语气冷厉,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知州面色沉冷,沉默片刻后道:“万汇居是王妃的产业不错,可王妃日理万机,又岂会事事兼顾?更何况王妃您只负责开店,又不负责掌勺。” “这师傅的手艺到底是跟谁学的,自然也不会过问。” 姜娇儿闻言,忍不住嗤笑。 知州不知内情实属自然,姜娇儿也懒得与他解释那么多。 只是问道:“大人就说要不要把人叫出来,要不要比一比?” 知州面不改色:“不比。” “大人,比就比啊!怕什么啊?” “咱们比一比,看看是百汇居厉害还是万汇居厉害!” “要是咱们赢了,从此咱们百汇居也是有排面了!” “没错啊大人,别怕,咱们平州不怂!” 身后的百姓们纷纷起哄,可知州却仍旧没有松口。 沈鹤勾唇,示意众人安静。 “大人,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下官不敢!”知州咬着牙。 “既然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那就把人拉出来比一比,还是说本王和王妃的话对大人而言,都无用了?” 沈鹤抬出了身份,知州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知府眼眸微动,忽然上前道:“瞧王爷说的,刘知州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咱们这平州的百汇居不如王妃的万汇居,不想丢脸罢了。” “王妃王爷,咱们刘知州也是要颜面的。” 知府笑着圆场,一句话就替知州解了围。 他的百般推辞在知府的口中,却成了自知之明。 “不过,既然王妃王爷想要看比试,那就比!” 知府一言落下,敲定了立刻比试。 知州大人顿时瞪大眼,刚想要开口,就看知府朝着他使了个眼色,随后将话咽下。 “这比试也是需要准备一些功夫的,还请王爷王妃稍后。” 姜娇儿与沈鹤点头,“没事儿,本宫与王爷等得起,相信诸位也等得起。” “等得起,等得起,能品尝到两位大厨的菜,我们都等得起!” “可不是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也不想错过。”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笑盈盈地望着几人。 知府点头,“那下官这就带人去准备。” 他说着将知州和师爷领进了后厨。 围帘一遮下来,知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冷冷看着两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对视眼,抿了抿唇,师爷道:“回大人,这王妃和王爷就是刻意刁难……” “少跟我打马虎眼!” 知府不耐烦地打断他,“本官混迹官场多年,什么狐狸没见过?王妃和王爷此次来平州绝非偶然,还特意指名点姓要来这百汇居。” “你们俩要说没有猫腻,是打算糊弄本官?” 二人神色紧张,知府低喝:“还不说实话?这人都打上门来了,不说实话,本官怎么帮你?” “是、是我们的错!” 知州心一横,一咬牙,全盘托出。 听完一切,知府眼前一黑,只觉得脑袋顶都冒出了金星。 他狠狠吸了几口气:“所以,里面那个真是万汇居的人?是你们花了钱撬了墙角拉过来的?” 二人点头。 知府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两人:“你们俩吃熊心豹子胆了?王妃的墙角你们也敢挖?” “难怪人家上门找事,活该啊你们!” 知府来回踱步,“本官让你们去学习,不是让你们用这些下作的手段!” 知州垂着头,声音沉沉:“事已至此,如今要么赢,要么平州丢脸。” “百汇居……咱们耗费了这么多心血,不能功亏一篑。” “大人,知州大人所言极是。”师爷连忙附和:“如今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知府脸色阴郁,狠狠剜了二人一眼。 半晌,他开口道:“他真是万汇居的厨子?你们没骗我?” “千真万确。” 知府点头:“既然是从万汇居出来的,那手艺肯定做不得假,既是如此也不用怕。” “你们先回去吧,本官去准备。” …… 知府大人派人去集市上准备了一些菜,一箩筐一箩筐的菜和肉摆在面前,姜娇儿倒是没吭声。 “大人,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知府颔首,姜娇儿继续说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从百姓里面挑选人出来当评委,大人意下如何?” 知府正有此意,连忙应声道:“王妃公正,下官自然没有意见。” “在座的可有吃过万汇居的食客?” 她扬声问道,人群里有人举起手来:“王妃,我吃过!” “还有我!” “王妃,我吃过琼州万汇居算吗?” “当然。”姜娇儿点头,示意三人出列。 她看向知府说道:“大人,为了证明他们所言非虚,给他们每人一张纸笔,写下万汇居的三道菜,切记,一定是万汇居的菜式。” “若有不会写字的,可找旁人代替。” 知府倒是没想到姜娇儿如此公正,一时间也找不出话说,只能按照她的嘱咐办事。 很快,三个人就各自写下了三道菜。 姜娇儿递给知府一同过目,三个人里面都有一道重复的菜式——黄桃罐头。 姜娇儿用笔画了个圈,随后交给知府,“本宫看过他们写的属实,这上面的菜都是万汇居的菜式,本宫选了一道,剩下的两道,由大人选吧。” “下官来选?”知府愣了下,有些不信。 姜娇儿却十分淡定的笑了笑:“公平公正,本宫选一道,大人选两道,届时本宫赢了,也不会有人说本宫挑选的都是偏向自己人的菜式。” 她说的是‘本宫赢了’,而不是‘若是本宫赢了。’ 言辞中的笃定和自信,让知府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姜娇儿太公正,太公开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动任何手脚,让知府大人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第804章 胜负已分,可他不服 知府挑选了两道菜,随后将菜单放置一旁。 随后,从后厨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带着局促,尤其是在看到姜娇儿的时候,神色极其不自然,眼神闪躲,透着一丝畏惧。 但姜娇儿却没有看他。 知府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本官与你说的话可记清了,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 “是,草民知道了。” 他深吸了口气,视线又落到姜娇儿身上,只见姜娇儿低着头和旁边的青年说着话。 男人看到青年的时候,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王妃找了谁来比试,没想到是个学徒。 男人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眼中却迸发出了一道精光。 “三道菜单在此,半个时辰为限,口味俱佳者获胜。” “食材全部用准备好的食材!” “比试,正式开始!” 姜娇儿和知府选出来的三道菜分别是黄桃罐头、松鼠鳜鱼、意面。 两位师傅开始选材,中年男人选的是熟透的黄桃、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还有两个番茄和肥肉相间的牛肉。 而青年男人选的是,刚刚成熟的黄桃、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还有两个番茄和牛腩。 食材几乎相差不大,两人开始烹饪,大家都看得出他们的烹饪方法几乎如出一辙。 光是这一点,足矣证明两人都是从万汇居出来的。 半个时辰眨眼而过,两个人都完成了三道菜。 一份黄桃罐头,一份松鼠鳜鱼、一份意面。 六道同样的菜被分成了不等份挨个儿分发给众人。 首先呈上来的是中年男人的,百姓们吃过都说好,味道如之前一般绝妙美味。 “这肯定赢了。” “这么好吃,还能有假?” “这味道也无法超越了吧?” 百姓们一边吃着一边附和,而坐在位置上的三位评委也纷纷点头,但却都没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三道菜味道的确不错,但却不像是万汇居的味道。 “下一位吧。”三位评委说道,紧接着又是无数个小碟子分发下来。 百姓们看着同样的菜式,同样的摆盘,神色中已经没有了惊喜。 可当他们吃进去之后,神色忽然一僵。 而三位评委则是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就是这个!” “我在琼州吃到的黄桃罐头正式如此,甜而不腻,脆而不绵!” “我在京城吃的松鼠鳜鱼也是这个味道,带着一点点的鳜鱼臭味,酱汁混杂入口时却能产生奇异的碰撞!” “意面的肉沫有嚼劲,是牛腩的部位,不柴不肥,入口成渣,不会抢了面条的风头却又能吃到肉渣。” 三位评委纷纷颔首,百姓们低头尝起来:“虽然说不出来哪里好,但味道好像就是不太一样。” “诸位,请评分吧。” 知府听着耳边的评价,脸色已经沉下来。 三位评委都选了青年,百姓们当中也是大部分人投给了青年。 胜负已分。 “不可能!”中年男人大喝一声,伸手指着姜娇儿:“一定是你作弊了!” “大胆!”随风低喝,长剑出鞘的瞬间,中年男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竟敢指摘王妃,我看你是活够了!” 姜娇儿抬手,随风缓缓放下了长剑。 “你说本宫作弊,那你倒是说说本宫做什么弊了,又是如何做的?” “是你买通了这些人,故意让他们选择他的!” 中年男人脸上愤懑,不服气地大吼:“就算你是王妃也要讲王法规矩!你为了赢不择手段!” 男人愤慨咒骂,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搭话,反而一个个横眉怒瞪着他。 姜娇儿冷笑:“除了这三位评委之外,其他百姓都是自发进来的,且本宫与王爷也是才到平州,如何能买通他们?” “你不用为自己的技不如人找借口,今日咱们不看什么万汇居、百汇居的,咱就比这几道菜谁做的更好吃!” 姜娇儿掷地有声地落下话音,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技不如人还要怪王妃!” “还说自己是万汇居掌勺的师傅,就这水平?” “三道菜可是随机出的,就连人家也不知道做什么,做的差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百姓们群起而攻之,中年男人脸色灰白,蠕动了几下嘴唇,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要我看,这百汇居就是骗局!” “说什么自己是万汇居掌勺的师傅,让咱们白高兴一场,结果就这水平?” “就是啊,而且这菜的定价还这么贵,纯属是在骗钱!” 师爷和知州看着眼前喧哗的场面,顿时慌乱了起来。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挖来的厨子,竟然比不过一个学徒! “王妃,要不你来这儿开个万汇居得了!” “就是啊,咱们集体抵制百汇居,重新建一个万汇居!” “王妃让咱们平州的百姓也尝一尝万汇居啊!” “我听说万汇居的菜也不算贵,人人都吃得起!”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这百汇居还没开始营业,就已经遭到了群起攻之的抵制。 中年男人看着这一幕,脑子嗡嗡作响起来,眼底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双手紧攥成拳头,他骤然怒吼道:“我就是从万汇居出来的!” “我是王妃亲自挑选的掌勺,我在琼州万汇居做了一年有余,王妃你敢不承认吗?”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难道不清楚吗?琼州万汇居能有这么好的生意,都是因为我!我做了这么久,做过的菜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味道怎么会不一样?” “分明就是王妃你使了手段!” 中年男人气喘吁吁,脸色涨得通红。 他死死盯着姜娇儿,四周鸦雀无声。 姜娇儿似笑非笑盯着他,眼中充满了讽刺。 半晌,人群如沸腾的水炸开了锅。 “他真是万汇居出来的啊?” “他既是琼州万汇居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王妃知道这事儿吗?他还敢用百汇居这个名字,还敢做和万汇居一样的菜!” “他真是不要命了啊!” 没有他预想中的为他说话,周围的百姓们出声嘲弄。 萦绕在他周围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不屑。 第805章 还看不清楚吗? 中年男人当然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要为自己证明。 姜娇儿勾唇笑了笑,“你也知道自个儿是从万汇居出来的。” 这话无疑是证明了他的身份,闻言,中年男人顿时笑了起来。 “你们都听见了?王妃承认了!我没有说谎!” “我做了那么多年的菜,怎么可能味道不一样?就是她买通了这些人!” 他一边急于向众人证明,一边又质疑他们。 周围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眼底充满了怜悯。 姜娇儿更是摇头,轻描淡写道:“看来你在万汇居待的这一年,什么都没学到。” “不,你还是学到了,学会打着万汇居的招牌招摇撞骗。” 姜娇儿讽刺一笑。 中年男人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你以为自己学艺精湛,以为自己能独挡一面,以为自己在万汇居里待了一年有余,做了这么多菜,就能顶着这个头衔混身份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差的太远了!” 青年站出来,眼底布满了厌恶。 “你连你自己的想法都没有,配方、菜谱、调料都是一样的,就连烹饪的方法都是用万汇居的,你甚至连名字都只改了一个字!” “你这样毫无主见的人,只会抄袭、剽窃、只会用别人的东西!” 青年怒斥他,中年男人脸色惨白如雪,大声吼道:“你胡说!” “做出这些菜是王妃给的配方没错,可也要人做!是我做出了这个味道,是我做出来的!” “食客们喜欢的是我的手艺!我改名字有什么问题?这些菜本身就该属于我!” 他几近癫狂的模样令人不忍移开眼。 事到如今他竟还反应不过来。 属实可怜。 姜娇儿摇了摇头,颇为怜悯的看向他,问道:“那你说,为什么同样的步骤、同样的手法,甚至连食材都是一样的,可做出来的味道不同?” “你真的以为是我买通了他们吗?” “你要不要自己尝一尝?” 随风立刻端上一碟菜给他,男人颤抖着手夹起一筷子,当他放进嘴里的时候,瞳孔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他轻声呢喃,握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 “菜做的不好吃,不是因为你的步骤和方法错了,而是因为食材。” “就算你能照搬万汇居的菜谱和烹饪的手法,可你也永远做不出同样味道的菜。” “你以为是你的厨艺?可事实上,很抱歉告诉你,任何人都可以。” “因为从一开始,你在选食材上就输了。” 做黄桃罐头,姜娇儿是选择的刚刚成熟的黄桃,这个时候的黄桃带着一丝酸感,经过蒸煮之后加入糖腌制,口感刚好得到了中和。 刚成熟的黄桃还是脆的,蒸煮晾凉之后还带着一丝生脆感,口感介于绵密和脆之间,刚好合适。 而他选择的是熟果,熟果偏软,口感已经非常丰富甜口适中,汁水很多,当果子吃正好合适,可若是用来做罐头,经过蒸煮之后会变得绵密。 少了脆口的感觉,再加上用糖腌制之后,只会甜的发腻。 所以,他做出来的黄桃罐头虽然不差,但有了更好的对比之后,便能知道哪一种更美味。 至于意面和松鼠鳜鱼,姜娇儿只能说他在选材上没有问题,不管是肥瘦相间的牛肉还是牛腩,其实碾成肉沫之后都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调料! 而这两道菜所需要的调料都有一个番茄酱,这番茄酱是姜娇儿自己做的,配方从未外传过。 不管是琼州还是京城,都会有番茄酱备用,但所有的掌厨只会用却不会做。 他们只知道按照配方和烹饪方法进行,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也不是没人试着做过,只是做出来的味道天差地别罢了。 中年男人怔怔地看着姜娇儿,醍醐灌顶。 他哆嗦着嘴唇,恍然大悟。 在万汇居做掌勺的时候,虽然所有菜都是他做的,可菜的做法有步骤,每一道菜都有配方,食材更是她每天派人送来,就连调料都是准备好的。 说起来他也只是个纯粹的掌勺,而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厨。 每一道菜看似出自他的手,实际上他也只是个照搬食谱的傀儡罢了。 换而言之,只要姜娇儿愿意,她可以随时随地培养出一个掌勺来。 男人跌坐在椅子上,恍惚看着她。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而他所谓的厉害,都是姜娇儿赋予他的! 这也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与万汇居用同一种菜式,没有人敢模仿万汇居的原因。 因为她根本不怕被模仿,她早就把最隐秘、核心的部分藏了起来。 也只有他,自不量力,蚍蜉撼树! 男人神色挫败,胜负早已明了。 这个所谓的万汇居掌勺师傅,只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 “看来还是王妃的万汇居更胜一筹,哪怕是从万汇居出来的,也比不过王妃悉心教导的人。” “你还不赶紧退下!” 知府皱着眉头瞪他一眼,又扭头看向姜娇儿道:“今天百汇居难得这么多人,王妃,来者是客,不能让你破费,今日的酒水饭食,下官请了。” “诸位,热闹也看了,也该散了。” 知府说着就要哄散人群,姜娇儿却笑盈盈道:“等等。” “大人,本宫要报官。” “什、什么?”知府大人猛地一愣,僵硬着脸,“王妃你就别戏弄下官了,别开玩笑了。” “本宫没有开玩笑。” 姜娇儿收起脸上的笑意,递给他一份契约书,“本宫要状告王大宇出尔反尔,打着万汇居旗号招摇撞骗,破坏万汇居名誉,偷窃万汇居菜谱!” 姜娇儿手指中年男人——王大宇! 王大宇脸色猛地一变,几乎是用抢的,夺过知府手上的契约书。 在看到下面是自己的画押之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份契约书是他当掌勺前签下的。 不是姜娇儿逼迫,而是他自愿签署! 第806章 本宫要报官 因为姜娇儿的帮助,他才拥有了在万汇居做厨子的资格,解决了温饱还有月例拿。 那个时候,他觉着姜娇儿就是他在再世恩人,他对姜娇儿充满了感激。 姜娇儿也曾提醒过他看仔细,上面有一些额外的条例,譬如若他离开万汇居之时,需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不得透露万汇居所有菜品、菜谱菜式以及烹饪方法。 若有违背,三年内不得从事同行业! 而他当时感激姜娇儿,曾发誓只要她不辞退自己,他便不会做出对不起她、对不起万汇居的事情来! 那时候,他义无反顾签下了条约。 他曾经也是真的感激姜娇儿,只是渐渐地,被利欲熏了眼,忘了自己的初心。 离开万汇居的时候,他走的匆忙,姜娇儿也没提及此事,所以他也没想起来。 没想到现在,姜娇儿带着契约书秋后算账。 他曾经有多感恩,现在就有多后悔。 自己挖下的坑,自己跳! 知府大人一脸为难的看着姜娇儿。 这种案例在本朝从未有过,可白纸黑字签下来的,做不得假。 再加上面前的人是王妃和王爷,他更不敢不作为。 沈鹤淬冰般的双眸落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知府大人颔首道:“来人!” “大人饶命!”王大宇一看人群中冲出来的衙役,顿时脸色一变,慌忙跪地求饶:“大人饶命啊!” “王妃饶命!草民错了,草民不该利欲熏心,不该对不起王妃!” “求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草民一次吧!” “王妃,看在草民跟了你一年多的情分上,给我一次机会吧!” “草民再也不敢了,求王妃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知道姜娇儿是动了真格,哭天喊地的求饶起来。 可不管他哭的多么伤心,姜娇儿都无动于衷。 她冷眼旁观,看着衙役拖拽着人离开湮没在人群之中,最后只剩下那一声凄厉绝望的呐喊。 知府大人抹了把汗,松了口气。 “不用动刑,本宫知道本朝没有这类案例,也不会为难大人,此人关押几天放出来就行,让他长长记性,记得以后莫要如此小人行径。” “不过,他若是留在平州,三年内不得从事掌厨之事,若被本宫发现,本宫不会轻饶!” “下官明白,王妃放心,下官一定监督。” 姜娇儿微微颔首,“闹了这么一出,本宫也乏了。” 随风立刻上前扶住她,姜娇儿笑了下,环视四周:“这百汇居日后也没什么看头了。” 闻言,知府脸色顿时僵住。 姜娇儿与沈鹤携手离开,留下一群看热闹的食客,嘴里说着今日之事,也纷纷散去。 …… 百汇居的掌勺是万汇居里跑出来的,背叛了王妃,还盗窃了万汇居的菜式。 而这百汇居,可是由官府创办的,要说这这堂堂平州府衙不知来人身份,那肯定是不信的。 只能说这知州做事儿下作,竟然撬王妃的墙角,还被王妃当众拆穿了。 来百汇居的食客众多,事情一发生,顿时就传遍了坊间。 脍炙人口的故事,如说书般流传起来,百汇居这生意还没开始做就已经遭到了抨击。 有人说百汇居手段太下作了,做的菜也不好吃,定价还贵,根本不会去了。 有人说这官府不作为,自己没本事就剽窃人家的成果。 众说纷纭,可都是不好的言辞。 短短半日的功夫,整个平州城内的百姓将百汇居贬低的一文不值。 而此时,府衙里头,知州和师爷一个头两个大。 外面的传言沸沸扬扬,他们就是想不听都难。 “这下可如何是好?我就知道王妃来是砸场子的!现在百汇居成这样,你说她下一步会不会针对夜市?” 师爷皱起眉头,知州更是心惊胆战,在屋内来回踱步。 “现在知道怕了?” 一声冷哼传来,知府掀起帘子,板着脸进了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看你们俩做的事儿,简直不堪入目!” 两人双双低下头,不敢吭声。 “如今王妃已经知道人是你们挖走的,还当众给了咱们难堪,现在百汇居人人抵制,这生意已经做不起来了。” “之前投进去的钱和宣传的噱头都成了笑话!” “你们俩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知府劈头盖脸地训斥,让二人的脑袋垂得更低。 “大人,下官也是为了平州,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 “只求王妃不要盯着咱们的夜市……等事情结束,大人要打要罚,下官都受着。” 知府闻言,缓缓眯起眼,“你们都给本官老实交代,夜市是不是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就点了点头。 夜市是他们抄的,人也是他们挖来的,和百汇居的做法如出一辙。 知府捂着额头,狠狠吸了口气。 “你们……”他伸出手指着二人,气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们简直要气死本官了!” “本官让你们去琼州学习,你们却给本官弄出这些事儿来!” “你们是存心不想让本官安生,不想让平州安生是吧?” “大人,我们真不敢啊!” “我们、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啊!” 师爷连忙叫起来,知府却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 “大人不知,我们也是想过与王爷合作的,可是他们俩……压根不诚心,只是想借此事赚咱们平州的钱!” 知州连忙颔首,将之前沈鹤与他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转告。 知府却依旧是冷脸看着二人,他如今对这两人的话已经不再深信。 对面那两位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王爷和王妃,哪怕不是正统皇家血脉,可也是官大一级,和他们作对,纯属没长脑子! 就算他们想赚平州的钱,也不会白赚。 而知州和师爷,却连这一点也没想明白。 知府大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二人一眼,缓缓叹气摇头,语气失望道:“总之,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要砸场子也好,要闹事也罢。” “你们俩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剩下的事情不许插手!” 二人连忙点头:“是,大人。” 知府心累的离开了府衙。 第807章 弥补之法 知府离开府衙之后,径直去了驿站。 知州说的没错,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尽力弥补,希望二人莫要对夜市下手,保全平州最后的颜面。 至于其他的,他上门道歉也行,开出条件也可,总之得把这两尊大佛给尽快送走才行。 而当知府到了驿站的时候才得知,王妃和王爷已经出门逛夜市去了。 他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带着人往夜市奔去。 而此时,站在夜市街道上,姜娇儿和沈鹤实在是挤不出笑脸来,更是败了兴趣。 这夜市和琼州的夜市一模一样,从摊位摆放规划到头顶的灯笼,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若不是身处平州,姜娇儿都要以为自己穿越了。 见过抄袭的,没见到抄的一模一样的。 更可笑的是,她还在这儿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或许这些百姓们没注意到,但她却记得他们每一个的面容。 姜娇儿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本以为他只是照抄设计,没想到连人都搬来了。” “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这夜市不管再怎么做,都是做不起来的。” 沈鹤环顾四周,“要把这些人带回去吗?” 她摇晃脑袋,“他们和王大宇不一样。” “王大宇先不仁,我才不义,若只是离开万汇居,我也不会对他如何,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打着万汇居的幌子在外面开店铺。” “所以我才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深浅。” “可他们不是。” 姜娇儿垂眸,“他们没有对不起我,他们的手艺都是他们自己的,我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地方,他们走的时候也赔付了一大笔违约金。” “咱们按规章制度办事,要去要留,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情。” 姜娇儿握住沈鹤的手,“其实换个方式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沈鹤挑眉。 “他们背井离乡,却把琼州的特色带到了平州,他们做的是小本生意赔付的却是大笔金额,你觉着这笔钱是谁给的?” “知州。”沈鹤回答。 她点头:“等于说,知州花钱买了我们琼州的人,还给咱们琼州做了宣传。” “钱落到我包里了,好处也是咱们琼州得的。” 沈鹤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额头,“就你精灵古怪。” 姜娇儿莞尔,“来都来了,咱们也逛一下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新鲜玩意。” 两人在夜市逛了一圈,还真让姜娇儿淘到一些新鲜玩意儿! 手工雕刻的木马,小样剪纸,还有各种各样的糖人儿。 尤其是糖人儿,有些像她小时候吃的那种糖塑,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动物,又能玩又能还吃。 她发现平州百姓的手工艺很厉害,沿街路上有好几家那种定制陶瓷,但是生意惨淡。 姜娇儿倒是买了好几个罐子,格外喜欢,可大约是平州百姓太熟悉这些东西了,所以已经没有了什么新鲜感。 她对这些手工艺品爱不释手,沈鹤大包小包拎着,两人寻了间茶楼坐下。 楼下大堂里头的说书先生,正说着今日百汇居的事情,二人刚好听了一嘴,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平州不一定要效仿琼州,他们也可以做出属于他们的特色。 只是这知州过于迂腐,不懂变通,更不懂的利用现有的特色。 要是姜娇儿的话,就会将这些手工艺品发展起来,让它们成为平州的特色之物! 两人点了一份果脯点心,又要了一壶茶。 楼下的说书先生慷慨激昂,正说到精彩处,声音戛然而止。 姜娇儿好气,掀起帘子往楼下一看,正好对上了知府的视线,这才明白了缘由。 知府来了,说书先生不敢揭短。 知府看见姜娇儿大喜,疾步朝上走来。 “臣见过王妃、王爷。” “大人请起吧。”沈鹤抬手示意,“看来今日的事情大人已经处理好了,否则怎有闲心出来逛?” 知府大人讪笑,拱手恭敬道:“王爷,您就别打趣下官了,下官是特意来寻王妃和王爷的。” “今日的事情是下官失察,下官也不说此事不知这种话,眼下推诿责任无济于事,更何况知州和师爷都是下官的人,下面的人没做好,下官也难辞其咎。” “所以下官特来给王爷、王妃赔罪。” 知府大人态度诚恳,姜娇儿却是神色淡淡,并未接话。 知府大人见状,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下官知道,这事儿是咱们平州做的不地道,下官也教训了他们,不过王爷、王妃,也请你们相信,这绝对并非下官本意。” “下官也是才知道他们俩用了这么……一上不得台面的办法。” 沈鹤勾唇,抛了个话引子给他:“那你们的本意是什么?” “本意当然是学习!” “学习琼州的经营方式,学习如何发展。” 知府讪笑:“下官的本意不是抄袭,这次的事情是知州做的不对,下官也会秉公处理,还希望王妃和王爷见谅。”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行事的过程有些……” 他顿了顿,在脑海里想了一圈,最终吐出两个字:“过分。” 沈鹤低笑。 “大人真有意思,一句过分,就想把事情摘的干干净净。” “下官不敢,下官也没有这个想法,但王爷,也请您谅解,那毕竟是下官手底下的人。” 知府言辞恳切,没有推诿责任,反而护着二人,一力承担后果。 他不似知州和师爷,目光短浅。 他知道琼州的发展与姜娇儿和沈鹤脱不了关系,若是他想要顺利发展平州,做出一番实绩来,就需要两人的帮助。 那是学习、是指点,而不是光靠抄袭和模仿。 姜娇儿与沈鹤都没有吭声,知府大人也不着急,缓缓说道:“王爷,下官已是暮年,在平州也没几年可待,便要告老还乡了。” “前些年平州发展的还不错,可后来遇到天灾人祸,加上财政拮据,下官也是有心无力。” “下官的思路已经跟不上发展的条件了,下官在平州也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下官也是真心把平州当自己的孩子,希望它能发展的更好。” 第808章 平州发展指日可待 “说出来也不怕二位笑话,下官从未贪过一分钱,至今为止家中都靠着月例为生,条件虽比寻常百姓稍微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知府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苦笑了下。 姜娇儿注意到他官服下面的内衫已经泛白,约摸有些年头了。 “家中夫人总骂我,说我不思进取,不求上进,成天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地里,可却一事无成。” “下官知道之前知州前去琼州时,王爷曾出过主意,那些条件,下官都答应。”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讶。 还没等二人说话,就见他拿出一张白纸来,又唤来小二拿了支笔。 沈鹤与姜娇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吭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在那白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手印和官章之后,姜娇儿才正眼看他。 他将盖有官印的白纸推到二人面前,言辞恳切道:“不论王爷与王妃提任何条件,只要能帮到平州,挽回平州眼下的倾颓局面,下官都答应!” 姜娇儿见他态度诚恳端正,原本心中的不悦也消散了。 她将白纸推回,“本宫与王爷从不做这种事。” “当初知州前来琼州时,本王与王妃是有心教授,从未掖着藏着,否则琼州的夜市也不会被他照搬到平州来。” “只不过是他不信,觉着本王与王妃有所图谋罢了。” 闻言,知府脸色微变,脸上的笑意着实挂不住了。 心里不由地暗骂知州愚蠢,竟错过了如此好的机会! 姜娇儿看着他微变的脸色,也知道知府大人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谁说不是呢? 明明一本万利的事情,明明只要人与人之间多一分信任,就能解决的问题,却非要走弯路。 最后还让顶头上司知府出面来道歉,丢了颜面不说,还多了一肚子气。 “今日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议吧,本宫与王爷走了一日也累了,得早些休息。” 知府大人见状,也只能点头应下。 将二人送回驿站后,知府才坐着马车离开。 关上门来,沈鹤与姜娇儿靠在榻上却毫无睡意。 两人都看得出来知府大人是真心的,也是想做实事的。 考虑问题也比知州要全面。 而知州虽然也是为了平州,可两人的行事风格偏差太多,一个真君子,一个真小人。 不是全盘否定了知州,只是姜娇儿不喜罢了。 “他所言,你是如何想的?” “知府倒是个做实事的,若是他诚心,倒也不介意扶持一把。” 姜娇儿眉眼微动,“只是如今这局面,若是一开始便给予资助,我也不放心,倒不如技术入股。” 她朝着沈鹤笑了笑,凑近低语。 沈鹤眼中闪过一抹暗芒,爽朗的笑声响起:“夫人真是聪慧敏捷!” …… 翌日。 知府大早就派了人来送帖子,午时在酒楼设宴款待。 姜娇儿和沈鹤到了之后才发现知府只宴请了他们二人,连知州和师爷也不在。 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和气,等到用完午膳,知府才开口道:“昨日下官提及的事情,不知王妃、王爷考虑如何?” “大人诚意十足,两州又相隔较近,本就该相互帮扶。” 沈鹤思索着开口,“本王也与王妃商议过了,王妃亦是这个意思。” 闻言,知府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那可太好了!” 他连忙起身,拱手道:“下官代表平州百姓感激王爷、王妃!” “大人先起来吧,待本王将话说完再谢也不迟。” “王妃的意思是技术入股。” 知府闻言,微微皱眉,不解道:“何谓技术入股?” “所谓技术入股便是本宫为琼州提供技术、提供人才,提供思路,但不出钱,所有的建设花销一律由平州自行承担,而盈利之后按比例拿利润的两成。” 知府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咽下。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也不给,出个所谓的技术就想拿钱? 知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心里暗忖,觉着若是他想的这般简单,姜娇儿也不会说出来。 这不是摆明了把他当傻子吗? 他想了想道:“还请王妃解释。” “所谓的创意本宫想过了,夜市和网红海景不能重复,虽然平州和琼州离得不算远,但有的东西一旦出现过,就不会引起新意了。” “所以本宫会为平州提供新的创意,具体的做法,本宫会在之后以图纸形式呈现。” “本宫敢保证一定能赚钱,但必须得按照本宫制定的计划进行,否则亏损自负!” 一听到姜娇儿保证能赚钱这句话,知府顿时瞪大了眼。 “所有做生意的人都需要加入商会,服从统筹管理,否则一旦乱套,生意做不起来不说,亏钱事小,亏了平州和你知府大人的名声才是大。” 知府连连颔首。 姜娇儿端起茶水浅呷了口,又接着说道:“如今平州的夜市已经成为一摊散沙,百姓们也不乐意做了,与其这般,暂时搁置就行。” “本宫愿意个人名义与平州合作,开一间真正的万汇居,以扭转现在州府的负面形象。” “万汇居开启之后,之前百汇居的负面形象都将被击溃。” “当然,本宫出人出技术,利润归本宫。” 知府抿唇,舔了舔干涸的嘴皮。 “不过大人放心,本宫也不让你一点不赚,本宫将全面收购平州所有的黄桃,这样一来,便能增加农户的销量,百姓们日子过好了,平州自然也就好了。” 知府心中震惊万分,惊呼道:“全部黄桃?” “没错。”姜娇儿颔首:“全面收购,为期三年,保证平州在三年内所有的黄桃都有出处,不会让农户们白种不赚钱!” 知府倒吸了口冷气,心中快速盘算起来。 若是如此,便是真正解决了平州的一大难题! 平州自打前些年天灾之后,农户们就都该种黄桃,数量数不胜数,卖出去的只是少数。 以至于农户们日子难过。 姜娇儿若是全面收购的话,那平州发展将指日可待! 第809章 发展之法 “就这三点,已经足够解决平州的燃眉之急。” “大人意下如何?” 知府大人连忙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多谢王妃慷慨解囊,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王妃王爷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平州没齿难忘!” 他是真心钦佩姜娇儿,短短两天功夫就看出了平州的困境,并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知府大人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黄桃无所出处。 他也不是没找过其他州求助,可其他州府也只是象征性的购买一些,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只有姜娇儿,真正替他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既然大人没有异议,那咱们就走合约。” 双方一拍即合,签订合约,走官府契约,加盖公章。 从府衙出来,姜娇儿和沈鹤去集市购买了些陶罐,买陶罐这事儿随风有经验,张罗着手底下的人,搬了几十个回驿站。 沈鹤看着被塞满的房间,无从下脚,站在门口嘴角抽了抽,“这我晚上怎么睡觉?” “一会儿随风就找人挪开了,我让她去钱庄取钱了,等钱到手,明天就把百汇居给买下来,到时候这些东西都往百汇居里头塞。” 姜娇儿说话间挪开了几个陶罐,沈鹤掀起衣袍进了屋,然后又将地上几个较小的罐子挪到椅子上去。 他往床上一坐,顺手将姜娇儿拉入怀中,“夫人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日后怕是万汇居要开遍大煜十二州了。” 姜娇儿掩唇笑起来,“夫妻一体,我的就是王爷的。” 他的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为夫吃这软饭吃的是心甘情愿。” 在她的脸上印下一吻,说话间又亲吻到她耳后,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姜娇儿不自觉撇开头,娇嗔着瞪他一眼:“别闹,一会儿随风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沈鹤啧了声,神色不满道:“改明儿真得给随风寻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免得总黏着你。” “王爷,奴婢听见了!”门口传来随风的声音,姜娇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鹤摸了摸鼻子,松开姜娇儿,在他起身时,他轻拍了下她的翘臀。 姜娇儿脸色瞬间泛起绯红,佯装怒瞪他。 沈鹤拉开门,随风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指挥着:“先把东西搬到楼下仓库去,掌柜腾了间库房给咱们。” “王妃,钱已经取出来了,按照您的吩咐还多取了一些。” 姜娇儿颔首,“周羽在哪儿呢?” “应当是在屋里。” 姜娇儿想了想道:“你先安排人把东西清理了。” 随风点头,领着人先行离开。 姜娇儿看了沈鹤一眼,说道:“我想把周羽留在这里。” “做万汇居的掌柜?”沈鹤挑眉,“有王大宇的事情在前,周羽又是当事人,你如何觉得他会心甘情愿当这个傀儡?” 不是沈鹤不信周羽,其实从他没有跟着王大宇离开,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忠心之人。 只是今日在百汇居里闹出的那场戏,周羽也看得明明白白,没有哪个大厨是愿意做一个傀儡的,还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主的傀儡。 人心会变,就像当初的王大宇,曾经有多感激姜娇儿,现在就忘的有多快。 姜娇儿笑了笑,“山高水远,我毕竟常待琼州,平州这边自然交给他全权打理。” “他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她一句话,沈鹤便明白了。 “走吧,去见见他,看他如何抉择。” 二人朝着三楼的房间走去,走廊最后一间屋子的房门大敞,周羽哼着曲调,心情颇好。 屋子里收拾的很整洁,他已经将该收的都收起来,一副随时准备启程离开的架势。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了眼,敲了敲门。 周羽回过头,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王爷、王妃。” 他恭恭敬敬行了礼,姜娇儿抬手,“你这是准备打算回琼州了?” 周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不想着娘娘您好像办完事了,草民觉着不要耽误时间,就提前收拾好。” “那可惜了,你可能走不了了。” 姜娇儿含笑往他,周羽脸色一变,慌忙就跪下来:“娘娘,草民哪里做错了 您罚草民就是,哪怕您要草民死也没事,只求娘娘把我的尸体带回去,让草民魂归故土!” 姜娇儿扶起他,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本宫何曾说过要你的命?” 周羽神色疑惑:“可娘娘说草民走不了了。” 姜娇儿和沈鹤都笑出了声。 “本宫记得你双亲去世了,家里只有个妹妹,可对?” 周羽点头,不明白姜娇儿为何突然提及这事儿,神色有些慌张起来。 姜娇儿见他这草木皆兵的神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说道:“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本宫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周羽搓了搓手,干巴巴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行了,你再跟他绕弯子,他估计就得想自个儿怎么死了。” 沈鹤勾唇,看着周羽道:“本王和王妃会派人将你妹妹接过来,以后你兄妹二人,就在平州生活。” “王妃的意思,接下来会在平州开一间万汇居,全权交由你来打理。” “周羽,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周羽愣了好半天 脸上才露出笑容,手忙脚乱的又下跪,对着姜娇儿和沈鹤重重磕头:“草民愿意!多谢王妃、多谢王爷!愿意给草民这个机会!” “草民一定不辜负王妃的期望,一定认真做菜!” 听着他淳朴的保证,姜娇儿脸上爬满了笑意。 她扶起周羽,“今日在百汇居你也听见了,你也知道万汇居的所有食材和调料一律由本宫把关出手,平州亦是如此。” “你若是现在拒绝,本宫不会勉强你的。” “草民能得娘娘青睐是草民的福气,草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娘娘这么做肯定有娘娘自个儿的道理,而且,万汇居不止这一间,娘娘也不是只针对草民。” “京城万汇居的掌勺都能接受,草民也能。” 周羽抬头看她,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坚定的情绪。 第810章 黄桃售空 姜娇儿平静看着他,心里万分感慨。 这个被自己忽略掉的男人,比王大宇要看得透彻千倍乃至万倍。 事实上,她掌握着所谓的配方、调料和食材并非是对这些人的不信任,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什么秘密,只是希望万汇居的口感能十年如一日。 做餐饮行业,若是口味变了,那生意自然也就变了。 只有保持所有的食物如同以前一样,才能保证口感。 王大宇以为他是傀儡,可实际上她从未如此想过。 “本宫送你一样东西。”姜娇儿从袖间摸出一张方子递给他,“这是黄桃罐头的方子,制作的过程和所需要的配方比例以及在何处购买,都写的清清楚楚。” “若有朝一日你要离开万汇居,这便是你傍身的条件。” 周羽看着手里的方子,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王妃……” 他眼中闪烁着荧光,嘴唇轻颤。 一张黄桃罐头的方子,或许对不了解的人而言,这只是一张食谱方子,可知道它的人便知道这张方子代表着源源不断的钱财。 还有,姜娇儿对他的信任。 “行了,大男人爽快些麻利点,本宫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这两日,你去找随风给你妹妹写封信,把人带过来。” “再去寻个宅子安顿下来,一切费用本宫出。”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羽重重点头:“草民定不辜负娘娘期望!” 沈鹤与她下楼,回头还看得见周羽那双通红的眼。 “倒是个实诚的。” 沈鹤笑了下,牵起她的手,“夫人,接下来还要忙什么?为夫有什么能效劳的?” “回屋歇息,替我揉揉脚。” 沈鹤眉梢一挑,四下看了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抬脚将门踹开后又立马关上,沈鹤略沉的声音响起:“为夫最擅长替夫人揉脚了。” 天色才刚黑,屋内就响起了令人羞赧的声音。 …… 翌日。 姜娇儿带着银钱去府衙找知府,准备盘下万汇居,办理手续。 刚到府衙门口就看见知府大人带着人匆匆往外走。 二人在门口相遇,知府脸上瞬间迸出笑容:“王妃,下官正准备去寻您。” “那可真是赶巧了,本宫也是来找大人的。” 姜娇儿回头,随风立马上前:“大人,银钱已经备好了,只要手续齐全,立马可以接下百汇居。” 知府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了起来:“王妃果真是爽快人!” “不过,这百汇居不用王妃给钱了。” 知府大人说着,从身后的侍从手里拿出一份契书,“王妃只需签下名字,这百汇居便属于您。” “这可怎使得?”姜娇儿蹙眉。 “使得!王妃帮了我平州如此大忙,又替下官解决了困境,区区一个百汇居,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这百汇居本身走的就是官府的手续,之前也是知州筹办,不过是改个名字罢了。” 姜娇儿想了想,也不含糊,“既如此,那本宫就收下了。” “随风,去取笔来。” 趁着随风去府衙内取笔时,姜娇儿把周羽拉到了前头来,向知府介绍道:“昨日您也见过了,这位是周羽,本是我琼州的掌勺。” “今后他将是平州万汇居的掌勺,日后万汇居的所有事宜都与他对接即可。” 知府大人多看了周羽两眼,微微颔首。 “王妃选的人,自然是不会错的。” 知府大人一句话,便算是认定了周羽。 昨日在百汇居时也见识过了他的手艺,比起王大宇来不相上下。 “对了王妃,黄桃之事,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各农户了,明日应当就能全部收齐。” “本宫会让随风跟着大人您去,她知道如何安排。” 姜娇儿顿了顿,又看向周羽道:“明日你也去,跟着随风好好学。” “是,王妃。” 随风取来了纸笔,姜娇儿在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现在起,这百汇居便正式更名为万汇居,所掌权人变更为姜娇儿! 知府大人找来了人将百汇居的牌匾更换成了万汇居,姜娇儿买下铺子的消息也顺势散播出去。 一日功夫不到,整个平州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王妃买下了百汇居,平州这次是真要开一间万汇居了! “这次可不能再是模仿了,可是王妃亲口承认的!” “咱们知府大人还是有些能耐,竟能说动王妃。” “以后咱们可真有口福了!” “我听说万汇居开业的时候,都会打折扣,第一次去都特别划算!” “咱们也能尝尝鲜了!” 最高兴的还是莫过于平州百姓,原本一个‘百汇居’让他们觉得州府不做人,丢了面子还丢了里子。 这下可好,人王妃亲自上阵,直接开一间万汇居出来! “你们听说了吗?王妃在收黄桃,咱们平州农户的黄桃都卖出去了!” “之前咱们种的这黄桃根本没人买,能卖出去的数量少之又少,现在好了,王妃全要了!” “那还不赶紧回家收黄桃去!” …… 姜娇儿收购的黄桃,生硬的占少部分,由姜娇儿找了车队送往京城,另一部分送往琼州,剩下的则留下来。 每户在她这儿出售黄桃的农户,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程有府衙记录。 每户卖了多少,收了多少银子,该缴纳多少的税,都一笔一笔的记在账本上。 这些大批量的黄桃一出售完,农户的腰包瞬间就涨了起来,紧跟着缴纳赋税的底气也有了。 收完最后一户,知府大人脸上的肌肉都笑的合不拢来。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轻松过。 这腰间膨胀的感觉,就是格外的舒坦。 平州的农户们,看着光秃秃的山林和空荡荡的房,也感慨万分。 这么多的黄桃啊,王妃说买就买了,真是豪气冲天啊! 知府笑呵呵的送姜娇儿回了驿站,捏紧了腰包回府衙。 与此同时。 遂州境地。 府衙里,一中年男人身穿官府站在偌大的庭园之中。 黑幕上划过一抹白光,一只乳白的信鸽落在他面前。 男人伸手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狭长深邃的眼底布满了精芒。 黄桃售空…… 第811章 借钱 男人看着纸上的字迹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神过来。 他转身进了屋内,将纸条在火烛上燃烧的干干净净。 大煜十二州,各大州府都在其他州安插了眼线,他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的消息,有些出乎预料。 前些日子,平州知府还派人来信,信里言辞卑微,讨好之意求他购买一些平州的黄桃,帮他一把,解决平州的困境。 他当然没有拒绝,只是遂州要这么多黄桃也无用,所以便只是象征性买了一些。 可转眼,这才过了多少时日,平州的黄桃竟然售空了? 平州自打前些年遭遇天灾之后,田地都被摧毁,农户只能靠种黄桃为生,这么大批量的黄桃又是谁人购买去的? 男人眉头轻蹙,近些日子以来,也未曾听闻过平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他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许久,他唤来师爷,吩咐道:“派几个人去平州打探一下,看看平州这黄桃都卖给了谁,做了什么。” “再探一探这平州最近可有什么人出现。” “明白。” …… 转眼三日过去。 平州的黄桃依次运送上路。 万汇居也在重新装潢,姜娇儿还得多谢王大宇的模仿,他不仅连菜式,是照搬就连装潢也几乎与万汇居一样。 姜娇儿改动不大,花费的银钱也不多。 三日的功夫,万汇居倒是已经装潢好,但还需要敞风几日,再加上她还需要准备食材运送过来,以及还要招揽人手、挑选日子开业,所以万汇居仍旧关着门。 而这几日姜娇儿也没闲着,沈鹤每日都出门给她买些点心小吃回来,她便在屋里写写画画。 第四日的时候,姜娇儿终于完成了手里的事情,便安排与知府碰面。 她与沈鹤去了府衙,这几日知府大人忙的脚不沾地,平州农户的黄桃全部出售干净,今年的赋税已经缴纳齐,暂时算是填补了账面上的缺口。 但美中不足的是,平州暂时没有多少余下的银钱。 “王爷、王妃。”大人起身相迎,吩咐人看茶。 “这是在对账呢?” 姜娇儿没往账簿上看,拉着沈鹤笑着坐在一旁。 知府大人收起账簿,“让王爷、王妃见笑了。” “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大人可真是忙昏了头,都忘了咱们的协议了吧?” “本宫是送钱来了。” 姜娇儿打趣,将手里的图纸奉上。 知府大人一拍脑门,讪笑:“瞧我,这忙的都晕了头。” 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图纸。 精妙绝伦的设计图看得人眼前一亮,古色古香的装潢,九曲回廊,溪水长流,若只是看第一眼,还以为是何处修建的宅邸。 “王妃,这是……” “这叫古镇。” “本宫这些日子时常让王爷晚上去夜市闲逛,也买了不少吃食回来,可本宫觉着毫无新奇。” 虽然平州夜市之前爆发过内乱,但百姓们始终是要生存,缴纳了这么高的租金,生意再差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知府讪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姜娇儿继续说道:“本宫这几日也想过了,大约是平州特色不够,在吃食上面并未有什么研究之处,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平州虽然不能做小吃特色,但可以做别的。” “本宫发现平州的手工艺不错,不论是陶罐还是其他制品,都非常精美,所以本宫决定为平州定制古镇。” “这古镇便是顾名思义,咱们将这地方打造精美,宛如宅邸,可又比宅邸要大,还要更加美轮美奂。” “进来便是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古道瘦马,让前来的游客们能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购买。” “绝美绝妙的风景配上精湛的手工艺品,能吸引来的游客自然不会再少数。” 知府大人细细听着,越听越觉得有盼头,眼中迸发出一股光亮。 姜娇儿喝了口水,沈鹤便接着她的话说道:“本王与王妃商量过了,这地方就在夜市街的后面,两条路打通,以后开放起来若是逛累了古镇便到旁边吃些小吃。” “如此一来,夜市的生意也能提上。” “不过那时候就不能叫夜市了,也不能只卖小吃,还得调整跟从前的集市一般。” 知府大人连连点头。 “手工艺品的定价要高,摊位费还是按照之前的一钱银子。” 知府一愣:“一钱?可之前王爷不是说琼州才十五文?我们若是再收一钱,会不会又……” “此时非彼。”姜娇儿勾唇,“之前收取一钱,会发生暴乱那是因为你们府衙不作为,没有生意加之赋税,百姓负担不起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现在不同,本宫向你保证,这些东西都能卖出去,并且不会造成亏损。” “生意,只会越做越好!” 知府一怔,不可置信道:“保证卖出去?” 姜娇儿挑眉,“怎么,大人信不过本宫?” “不不!”知府连忙摇头,“下官肯定是相信王妃的,只是下官想知道这该如何卖出去?” 姜娇儿高深莫测一笑,“这暂时不能说,当务之急是大人需要先修建起这古镇。” 知府大人看着手里的图纸,有些犯了难。 “王妃,不是下官不愿意,只是之前建造夜市和万汇居,还有赔偿百姓的钱,已经让平州财库拮据,眼下又要修建这古镇……” 他搓了搓手,“这古镇看起来处处精致,要修建并非一日之功,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一大消耗,平州如今也算是弹尽粮绝,实在是周转不开了。” 姜娇儿神色淡定,“大人所言极是,可这要想发展,不投钱自然不可能,关键是大人愿不愿意做,敢不敢做!” “王妃有何高见?”知府大人一听便明白了,立马停止了腰杆,恭敬询问。 姜娇儿看了沈鹤一眼,“琼州可以借钱给平州,对吧王爷?” 沈鹤微愣,眉头往上挑了挑,顺着她的话道:“是。” 这借钱这事儿,没提前和他打招呼啊! “琼州借平州一万两白银,利息百分之零点零二,咱们按年利率计算,百分之七点二,也就是说一年到期,平州总共要还我琼州一万零七百二十两银子。” “本宫这么说,大人能明白吗?” 第812章 万两白银抬入府衙 闻言,知府大人脸上露出一副难言之色,“下官明白是明白了,可这利息是不是……太高了些?” 借一万两银子,就要多还七百二十两。 姜娇儿淡淡一笑:“大人这已经是最优惠的利息了,还是王爷看在两州相邻又是第一次合作的份上,才给予了优惠。” “若是其他人,最低也是五。”姜娇儿晃了晃手指,“若是大人觉得困难也无妨。” 她勾唇浅笑,也不勉强。 知府大人垂眸沉思,细细盘算起来。 其实他知道姜娇儿给的已经很低了,若是在外或是找钱庄一类的借款,绝不止这个数。 只不过是他还想再低一些罢了,毕竟平州现在的情况一言难尽,之前出了这么些事儿,他现在也不敢保证,一年之后这钱到底能不能收回来。 姜娇儿看他沉思,也不急着催他,端起茶盏浅呷了口。 过了好一会儿,知府大人才道:“下官,多谢王爷、王妃。”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知府大人拿起纸笔签下合同,双方皆大欢喜。 “明日本宫会派人把钱送到。” 知府目送二人离开,姜娇儿与沈鹤上了马车,车轱辘转起来渐渐远去。 沈鹤掀起一侧车帘往后看了眼,知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才出声问道:“你怎么想起借钱给他了?” “这事儿之前也没说提前知会我一声,要不是我反应快,当时就快露馅了。” 沈鹤幽怨看她,姜娇儿掩唇轻笑:“怪我,我也是临时起意,之前也没想过要借钱给他。” “虽说咱们琼州现在财政上有充足余款,但这么豪放就借出去一万两是不是有些太……” 沈鹤顿了顿,剩下的话没说完,只拿着一双眼巴巴望着她。 “这钱留着也是留着,琼州下面还有多少个县、镇,指不定谁惦记着这些钱,与其如此,不如将钱放出去收些利息。” “这叫做财政赤字。” 沈鹤一脸不解,她解释道:“所谓财政赤字,是指年度财政支出大于财政收入的差额,也叫预算赤字,财政赤字在一定限度内可以刺激经济增长。” “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琼州的燃眉之急。” “但财政赤字的数额也不宜过高,也就是说咱们需要掌控一个额度,这个额度就是咱们的琼州的余钱。” 姜娇儿笑了笑:“钱放死,把多余的钱借出去,既不会提高咱们的额度,也不会影响咱们原本的资金。” 沈鹤闻言,眼中的光一点点聚拢,形成一道极其明亮的光。 马车到了驿站门口,沈鹤扶着她下车。 二人进了房间,关上门沈鹤才说道:“夫人真是厉害,连这些都想到了。” 姜娇儿扬起下颌:“那是自然。” “你就庆幸吧,你找了个如此聪慧的夫人。” “是是是。”沈鹤忍俊不禁,环住她纤细的腰肢,“本王的夫人自然是最好的。” 他凑过去亲吻姜娇儿,伸手将她头上的发钗摘下,泼墨般的秀发瞬间垂直落下,水光流转的眼波透着点点媚意,娇嫩的红唇惹人怜爱。 沈鹤扣住她的下颌:“娇娇……” 姜娇儿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前一带,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她轻笑起来,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沈鹤的眼眸瞬间暗沉下来。 几乎是刹那间,他抓住她纤细的手指,笑道:“看来娇娇也很急。”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急。 一室春光。 伴随着男女轻微的喘息,羞得月色躲进了云层。 …… 天光大亮。 晨间透着暖阳,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花香。 姜娇儿醒来时外面的日光普照大地,她浑身酸疼的厉害,随风进来给她洗漱。 “王爷在楼下吩咐人准备早膳去了。”随风笑起来,两个梨涡深陷:“王爷特意吩咐说让您多睡会儿。” “钱庄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他先带人过去。” 姜娇儿点头,套上衣服,在随风的搀扶下下了楼。 早膳准备的很充足,两碗清粥和小菜,还有沈鹤特意命人准备的水晶玫瑰糕,咸甜搭配的适中。 沈鹤先行一步去了钱庄,姜娇儿用完早膳之后直接去了府衙。 一万两白银抬入府衙,知府大人都没想到这两人动作这么快。 知府大人一边点头哈腰的感谢,一边吩咐人把银子抬入库房。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交给了他们,知府心中颇为感慨,而再看看姜娇儿和沈鹤,这两人却神色淡定。 姜娇儿和沈鹤送完了钱,又去了趟万汇居,从琼州运送过来的食材已经到了,她教授周羽如何存放,如何将食材最大生鲜化。 从琼州运送过来食材需要几天的时间,而在这几天里,不能有空窗时段,周羽需要知道如何保存食材,否则没有食材,店铺也就只能歇业。 姜娇儿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琼州了,你妹妹已经在路上了吧?” “是。”周羽点头。 “宅子我也看过了,挺不错的,以后好好干,等平州这边生意做起来了,你要是有其他想法再和我说。” “明白。”周羽笑着应下,“等万汇居开业那日,娘娘会来吗?” “不确定,若是有时间的话会来的,若是来不了,本宫也会派人来给你撑起场子。”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羽恭敬道:“小的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和有什么需要的,都记得和本宫说,不要自个儿扛着。” 周羽颔首。 隔天。 姜娇儿与沈鹤启程离开。 城门口外,周羽站在人群外面目送二人,人群的最前方站着的是知府大人,他身后跟着许久没露面的知州和师爷。 这些日子,大约是被知府给训斥了,所以这两人一直就没出现过。 而此时再见,已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两个人都神色灰败,面上透着几分尴尬和愧色。 知府在和二人告别时,两人几次向上前搭话,可最后却都被姜娇儿给错开。 到沈鹤与姜娇儿离开时,知州和师爷都没能说上话。 第813章 书院荣辱皆是一体 姜娇儿和沈鹤回到琼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四日。 二人归心似箭,比去时赶路匆忙许多。 马车抵达王府门口,姜娇儿一下车就看到站在门前的三宝。 “娘亲!”脆生生的喊叫,三个孩子瞬间扑入她的怀中。 姜娇儿被撞了个满怀,脸上却笑的更灿烂。 站在身后的沈鹤,摸了摸鼻子,一脸幽怨。 好的很!他们是只有娘,没有爹! “想娘亲了吧?娘亲给你们带了礼物。” 姜娇儿一手搂着一个,挨个儿亲了遍,左手牵着沈小甜,右手牵着沈云升,沈知宝跟在后头和沈鹤平行。 沈鹤伸手拉住他,沈知宝却板起那张和他七成相似的小脸,一板一眼的说道:“爹爹,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牵手了。” 沈鹤讪讪缩回手,轻哼了声,迈开了步伐。 姜娇儿把从平州带回来的礼物给三个孩子,还特意也给阿驰准备了一份,让沈小甜带过去,自个儿又去了萨娜的院子,把康团儿的礼物给她。 挨个儿送完了礼物,姜娇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厅里准备好了晚膳,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晚饭。 沈鹤询问了三宝的功课后,便让三人去歇息了。 舟车劳顿一日,姜娇儿和沈鹤也乏了,早早歇下。 翌日,两人起了大早。 沈鹤在平州待了近半个月,公务堆积,忙的不可开交,姜娇儿也没闲着。 从平州运回来的黄桃也到了,姜娇儿开始新一轮的腌制封存。 盛夏时节正式吃冰镇黄桃的好时候,姜娇儿把腌制好的黄桃送到万汇居,又查看了近段时日的账目。 掌柜找了个新的掌厨,厨艺精湛,为人也算忠厚老实。 冰镇黄桃上市,万汇居生意如火如荼,但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点,因为黄桃便宜,许多之前不敢踏进万汇居的食客,也都蜂拥而至。 他们在万汇居吃茶品尝黄桃,一坐就是大半日的功夫,导致许多本想来用餐的食客无处可坐。 虽然这业绩没下调,但姜娇儿知道这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会受到影响。 于是,她顺势推出下午茶套餐,每日限时从午时后到酉时,可享受套餐优惠。 一份冰镇黄桃、一壶花茶、一份水晶糕,三样东西共四十五文。 这便宜可谓是大动人心,若只是愿意吃黄桃的食客肯定不愿单点了,于是便都挤到了下午点时间段。 而要用膳的食客,是不会管什么下午茶套餐的。 如此一来,便规避了许多占位的食客。 万汇居的生意越来越好,姜娇儿日进斗金。 京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收到了黄桃,冰镇黄桃在京城那边也颇受欢迎。 京城那边有钱人士更多,舍得花钱的人也多,万汇居的生意远超琼州。 …… 次日。 王羽墨来访。 书院里头,姜娇儿也送了很多冰镇黄桃去。 学子们学习辛苦,外面日头毒辣,姜娇儿也是希望学子们能在这苦中尝到一点甜,能成为对他们的激励。 “娘娘,咱们与清风书院的三月之期就快到了。” “不知娘娘是否想好了如何应对?” 王羽墨神色担忧,姜娇儿淡淡道:“先生有何高见?” 王羽墨摇头:“就是没有想法,所以才特意前来请娘娘指教,此次三月为期的约定事关咱们官学,也事关咱们官学的所有学子。” “若是赢不了,那咱们官学必然受到鄙夷,届时这官学还有多少人能信服?” 姜娇儿点头:“先生看得很透彻,所以这些话留着和学子们说吧。” 王羽墨愣了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比试不是本宫去比试,本宫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去学习去超越清风书院,若是在这三个月里他们一事无成,只指望着本宫的话,那这官学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姜娇儿神色淡然,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般。 她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当然也不是要撤销官学的意思。 只是她觉得要让学子们有紧迫感,要让他们知道这场比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 若是连他们都不肯用心,那她再着急也无用。 王羽墨垂眸沉思了下,拱手道:“学生明白了。” “只是这次的比试,总是要找一个与两边都没有太大关系的人来做公证,才能显得公平些吧?” 姜娇儿颔首:“本宫自有安排。” “羽墨先生,回去之后告诉学生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利弊之处不怕与他们细说,也要让他们感觉到书院的荣辱与他们是一体的。” “学生明白。” 王羽墨颔首,起身离开了王府。 姜娇儿坐在位置上沉思了许久,提笔写下一封信。 …… 三月为期将至。 比试开始的前一天,姜娇儿、沈鹤、王羽墨和常清风齐聚一堂。 “为公平起见,本宫特意从京城和鲁地还有平州,请来了阁老和三位先生。” “他们都是在学士中颇有声望之人,虽已退下,但根基还在,评判也不会差。” “不知道山长可有异议?” 姜娇儿询问常清风,常清风板起脸却只是冷哼一声:“不敢,王妃做主便是。” “可不行。”姜娇儿摆手:“若是山长不肯松口,只怕届时比试大会上,又要有人口舌本宫作弊买通人了。” 常清风皱起眉头,他虽没有见到姜娇儿请来的人,可也是听说过几人的。 一位是朝中退下来的阁老,剩下的几人不是中过举人就是做过秀才。 都是有些才气在身上的。 他若是当场拒绝,只怕会引得几人不满,而姜娇儿也不会允许他从书院里找人做评判,没有他们几人,自个儿又该去从哪儿找出几个有才气有学识,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常清风下颌绷成一条直线,语气放软:“既是娘娘找来的人,定然是公平公正的。” “老夫也没有意见。” 姜娇儿莞尔:“如此,诸位都没有异议的话,那本宫就安排人在明日进场了。” 一行人散去。 沈鹤和姜娇儿并肩而行。 “明日的比试,要万分小心。” 姜娇儿勾唇,“放心,只要常清风不暗中作怪,明日的辩论,我青山书院赢定了!” 第814章 女子参赛 姜娇儿胸有成竹,沈鹤侧眸:“看来你已有对策了?”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任何对策。” 姜娇儿笑了下,“读书乃是个人之事,我只是相信书院的学子们罢了。” 这个三个月来,她每隔七天就安排一次辩论会,若是这样都不能拿下这次比试的话,那她只能承认清风书院更胜一筹。 姜娇儿表面上风轻云淡,可心里却仍旧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一早。 姜娇儿与沈鹤抵达青山书院。 两方学院正式比拼拉开序幕,三个月前青山和清风暗中较量,决定在三月之后比试辩论,看看到底是官学厉害还是一直遥遥领先,屹立于琼州不倒的清风书院更胜一筹。 “阁老请上座。”沈鹤将人迎至高位,随后在一侧坐下。 另外三位先生,也纷至落于下方的位置。 姜娇儿朝着几人行礼:“一会儿就劳烦诸位了。” “娘娘客气。” 观赛的人陆陆续续进场,赛场定在青山书院,不仅有两院的学子还有许多百姓也来凑热闹。 参与评判的四人与两间书院都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所以由他们来做决定最为公正。 没多会儿,两院的学生们也相继而来。 此次比试以辩论为主,辩题分别由姜娇儿、常清风、王羽墨和阁老出题,用抓阄方式抽取题目。 抽取之前会将所有题目扔进一个封闭的纸箱子里面,由学生们选取一人来抽取。 一局定胜负。 姜娇儿等人依次提笔写下辩题,这也是她和常清风商讨后决定的,为了一个保密性和公平性,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题。 写好的题目放入纸箱子里面,两边学院还是猜拳决定谁来抽取题目。 清风书院学子在猜拳环节中获得胜利,他们中一人上前抽取题目。 一局定胜负,两边都希望能抽取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题材。 一个个屏息凝神望着前方。 学子将箱子里的纸条拿出来,先生拿起纸条看了眼,扬声道:“本次辩题——巾帼与须眉!” “接下来,请两边学院派出本次的参选学生。” 随着先生的话音落下,常清风那边已然准备好,抬手间,从人群里头就走出来三名气宇轩昂的男学子。 沈鹤侧头低语:“看来常清风这次势在必得,他挑的人都是清风书院里最拔尖的三位。” 姜娇儿眉梢往上挑,“杀手锏啊。” “这三位最前面那位曾经发表过诗文,获得过朝中阁老青睐,还有一位曾经在京城学府待过一段时日,他们学识过人,只怕这次不好应对。” 姜娇儿目光平视前方,淡淡一笑,“这题目是为我们量身准备的。” “他有张良计,我未必没有过墙梯。” 沈鹤眸底闪过一抹疑惑。 “王妃怎么还不让学子上场?莫不是怕了吧?” 常清风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在场的人听见。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听见自家山长开口,也都跟着嘲笑起来:“人家可不是怕了,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比不过咱们,临阵脱逃了!” 众人哄堂大笑。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才不会临阵脱逃!” “是吗?那你们的人呢?怎么还不出现?” 青山书院的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答不上话来。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参加比赛的是哪几位! “反正我们书院是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你且等着吧!” “行,那咱们就等着!” 众人哄笑起来,正说着话,只听人群后方爆发出一股惊呼声。 “快看!” “那是青山书院的女学生!” “她们怎么来了?不会是来参加辩论赛的吧?”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向后看,一群穿着翠绿色长裙,头发高高束起,逮着统一绿簪的女学生们潇洒恣意的走来。 她们的脸上绽放着自信的光彩,身上这套翠绿色的学院服,衬的她们生机盎然,宛如新生的绿芽。 “青山书院女部前来参赛!” 现场一片寂静。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刺耳的嘲笑声:“你们书院是没人了吗?竟然派出一群娇滴滴的小娘子来参加比赛?” “笑死人了,这么多男子汉立在这儿,却无一人上场,选出女人来!” “你们是不是输不起啊?把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拉出来比赛,要是输了说她们是女人,咱们赢得不光彩?” “你们书院让女学生上课就算了,现在还把人拉出来参加辩论赛,也不怕贻笑大方!” “就是啊,小娘子们还是乖乖回学校绣花去吧!” “回家嫁人去吧!” 清风书院一声接着一声的嘲讽,让青山书院的学子们脸上红的快滴出血来。 学子们的眼中闪过愤怒、震惊、鄙夷、厌恶,还有人抬起头用那一双幽怨的眼眸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却无半点波澜起伏。 “怎么能让女学生来参赛?” “王妃到底在想什么?咱们书院又不是没人了!” 不仅是清风书院的学生们不满,就连青山书院的学子们也都颇有怨言。 “换人!” “换人!” 台下的学生们振臂高呼起来,姜娇儿却依旧是那副淡然自处的模样,对下面的叫嚣充耳不闻。 “王妃,看来你们书院是真拿不出手了,竟选出这些女子来参赛,你看你们书院的学生都在反对了。” “依老夫之见,干脆还是把这群女学生换下去吧!” 常清风嗤笑,一旁的阁老也微微皱眉。 姜娇儿没理会他的挑衅,只看向阁老道:“阁老,我书院既有女学生就理应也有她们参赛的资格对吧?” 阁老蹙眉,犹豫着点头:“话虽如此,可这女子……”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们历练历练。”姜娇儿轻描淡写,话说到这份上,阁老也不便再多言。 阁老沉思道:“既然赛制没有规定女学生不能参赛,那这就是符合规矩的。” “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随着姜娇儿的话音落下,女学生们向前一步,定睛看着前方清风书院的学子们,言笑晏晏的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与其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不如辩论场上见真章!” “就凭你们?”清风书院的学子们眼中迸出一股戾气。 “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第815章 辩论赛 铜锣敲下,辩论拉开序幕。 今日的辩题是一个含糊的方向,又或者说是为现在的情况量身而做的。 “巾帼”代指女子,“须眉”代指男子,如今的男女性别对立是十分尖锐的,特别是在姜娇儿屡次为女性谋福利之后,各种反对的声音接踵而至。 姜娇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场上,有问题不可怕,辩上一场让更多声音响起来,比藏着掖着更好。 此时。 ‘须眉’方一辩起身行礼,拱手道:“自古男儿征战天下,虽说有巾帼不让须眉此话,可女人当真能和男人比拟吗?非也。” “男儿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地,古有高祖开国创世,金戈铁马,所向披靡,男人的心胸、气魄、胸怀,都是女人不能触及的。” “自古女人便安于内宅,掌管内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为何要学女训、女诫,是因为要让女子清楚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她们的任务便是相夫教子,而不是妄想与男子并肩!” ‘须眉’一辩眼底爬满嘲讽:“从古往今,男人建功立业枭雄数不胜数,男人的功绩……” “反对!” ‘巾帼’一辩出声的瞬间,站了起来,她看向台上的评委和几位夫子,又朝着对方笑了笑:“对方辩友,你今天可能搞错了一个事情,我们是来辩论的,不是来听你批判和指责的。” “对方辩友说古有男子金戈铁马、开国建立,女子就该困于后宅,可我方想说,对方辩友是对人文历史了解甚少,还是刻意回避古往今来的伟大女性?” “我方所知,古有一代女将替父从军,战功赫赫,立下汗马功劳。” “也有公主为天下苍生出塞成婚,促进两国交好,更有一代开国女皇创立帝国!” “我方知击鼓抗金,大战来临连青楼女子都敢于冲上前线,我方知有一代名妓,宁死吞金也不肯服侍敌军!” “敢问对方辩友,她们的胸怀、气魄和气度当真比不过男子吗?” “我方甚至认为,她们远超男子!” 慷锵有力的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你所言都只是少数!”一辩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 女子只是淡笑,朝着台上道:“我方一辩结束。” ‘须眉’二辩上前,“不可否认对方一辩陈述的事实,可也的确只是少数,古往今来能够做到如此的女子,少之又少。” “我们虽不能一棒子打死,但就以事实论证而言,巾帼的确抵不过须眉不是吗?” “对方辩友所言的个例,放在男子之中多如牛毛,若我们一一拿出来细数,恐怕三天三夜都数不完。”二辩唇角浮起一抹讥诮。 “但今日,我方辩论不是必谁更强!自古有天与地,天掌控大地,地维持生命,有阴与阳,男主阳,女主阴,并非是要争个高低,而是要分工合作。” “今日辩题‘须眉与巾帼’,先生们没有让咱们辩论到底是须眉厉害还是巾帼更胜一筹,只是给了我们这个辩题,让我们自由发挥。” “我方辩论之初并非指责批判,而是细数出男女之间的差距,讲述一个阴阳调和,分工合作。” “以上,便是我方所言。” “对方说阴阳调和、分工合作,这一点我方并不反对,但对方陷入了一个自我逻辑之中,他一边说着没有争个高低,一边却又暗自将女性归为弱势一方。” “敢问对方辩友,为何不是女主外,男主内呢?” 二辩女子朝着对方笑了笑,迎上对方略含阴沉的眼眸,她快速瞥开视线。 “诸位,今日我方一辩已经陈述女子的成绩,虽说是个例,但却又不是个例,为何说不是个例,是因为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没有给予我们公平的机会!” “事实上,诸位可以看出,不管是建功立业还是开国创立亦或者是征战沙场,这些事,女子同样可以做!也能做到甚至更为出色!” “而为何仅仅只有细数出来的这么多人?因为就是这些男子,口口声声打着让她们操持后方的幌子,将她们禁锢于后宅之内!” “诸位细数,男子能做的事,我们女子不能做吗?可相反,女子能做的事,又有多少是男子能做的,或者说是他们愿意做的?” “设身处地想一想,为何男子不能宅于后院安顿后方呢?是不能还是不想不愿?咱们就拿最为简单的一件事举例,诸位总说君子远庖厨,仿若男子下厨是一件是否丢人的事情。” “会遭到同僚、挚友的嘲笑,可敢问诸位一句,男子下厨真的丢人吗?” “女子洗手作羹汤,赡养父母,养儿有女,男子为何不可?为何不可为自己的父母为自己的爱人为自己的妻女做一顿饭菜?” “这样的事,诸位觉得丢人吗?” 振聋发聩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陷入了沉思。 二辩挺直后脊,面色中带着一抹自信和飞扬的神采,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实证明,最出色的女子比最出色的男子,更要出色。” “因为她们不顾世俗眼光,她们上得了战场,也洗手做羹汤,她们无畏惧生死,更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她们拥有最令人钦佩的气度和气魄,她们拥有最宽阔的心胸!” 女子的条例和逻辑清楚,更是口若悬河,情绪最高涨时渲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而对面的‘须眉’组脸色铁青,面前的纸张上是一片空白。 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反驳。 ‘巾帼’二辩结束坐下,对方三辩做陈述总结,可临了他上场却坑坑巴巴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做不出陈述来,那就由‘巾帼’三辩做陈述。” ‘巾帼’三辩起身,朝着对方辩友微微颔首:“其实我们都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平等。” “众人都说女子就该相夫教子,甘于内宅女红绣花,可她们明明可以读书识字,可以与所有的男子一样,但告诉她们的统统是反对的声音。” “这些声音来源于男人,因为他们知道古往今来这么多优秀的女性在前,所以他们害怕,害怕自己不如女子,将她们禁锢于后宅,他们用世俗的枷锁困住了她们!” “今日我方陈述,希望给予女子一个公平机会,希望巾帼与须眉从此并立。”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朝着台上的先生、评委们行礼:“今日我辈有幸立于台前,与众学士高谈论阔,此生足矣!” 第816章 真正的输赢不在辩论 台下一片寂静。 偌大的会场里头,只听得见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高台上传来清脆的掌声,仰头一看,阁老眼眶湿润,双掌用力合并。 “说的好!” “今日老夫大开眼界,没想到青山书院的女学子们竟有如此胸襟、见识!” 姜娇儿淡然一笑:“阁老过誉,她们还有待加强。” “王妃眼界过人,手底下的学生自然不会差,无需自谦。” “老夫这一票投给青山书院女部,老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辩论了。” 女部闻言,欢呼雀跃起来,她们相互拥抱击掌,她们眼眶莹莹湿润,哪怕只是这一票,也足够让她们高兴许久。 这一票,不代表胜利,却代表对她们的肯定! “阁老所言极是,听惯了长篇大论,偶然听到如此辩题倒显得颇为新鲜,这几个女学生是下足了功夫。” 旁边的几位先生也都跟着点头,几人商议一番,都将票数投给了女部。 “此次辩论,胜者:青山书院女部!” 铜锣敲响的瞬间,整个书院的学子们都欢呼起来,姜娇儿勾唇浅笑,眼底渗着丝丝暖意。 台下响起了热烈澎湃的掌声,热烈的呐喊欢呼,成为了对学生们最大的激励。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清风书院的学生们,脸色皆是难看。 姜娇儿勾唇,垂眸的瞬间,藏住眼底的笑意。 这三个月来的训练,没有白费! “不公平!我们不服!”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清风书院驳斥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刹那间,现场的欢呼声静止下来,青山书院的男学子们纷纷上前:“你们书院输不起?” “不是我们输不起,是不公平!” “阁老、夫子,不能看在她们是女子的份上就格外优待,给予她们票数,此次的辩题她们身为女子自然好说话,找出来的个例也十分鲜明,我们觉得这场辩论不公平!” “还真是输不起!” “比赛前口口声声嘲讽人家是女孩子,让人家不要哭鼻子,现在又说人家女孩得到了优待,什么话都让你们书院的人说完了?” “你们怕是觉得输给女子丢脸吧?” 青山书院学子哄堂大笑,清风书院的学子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十分难堪。 “今日我们女子组能赢,不是靠的阁老和先生们的优待,而是我们勤学苦练的付出,我们为了这场辩论准备了三个月,能赢是我们辛苦换来的结果。” “我们翻阅典籍查阅资料,我们找了同窗训练,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训练,在此之前我们也并不知辩题是何,是同窗帮助我们一同集思广益。” 女子说着,拿起自己面前的纸张,白色的纸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上面的内容突破点一一清楚。 “我们的小队在你们辩论时并未闲着,我们在记录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们身后的同窗也在帮我们找寻你们的逻辑出错点。” “而你们之所以输,不是因为你们才学不过人,而是因为你们轻敌!你们从心底歧视女子,你们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不如你们。” “所以你们放弃了同窗的帮助,你们自认为光凭你们所学,就能将我们打倒,可你们不知,我们的身后是整个书院!” “今日我们向所有人证明了,女子读书并非无益处,更不输于男子,不输于你们!” “说的好!” 青山书院众人大喊,“你们技不如人就承认!” “不肯认输,算什么男子汉?” “连女人都比不过,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嚷!” 一声高过一声的嘲讽,让清风书院的学生们面色难堪,站在最前面提出不服的学子更是红了双眼,攥紧了拳头。 姜娇儿眸子微动,侧头看向常清风:“常山长,看来你们清风书院的学子并不是很服气。” 常清风皱起眉头,正欲开口,就见姜娇儿起身:“既然大家觉得有失公正,那不妨加赛一场。”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觉得此辩题有利于女学子,那咱们就换一换,让你们来为巾帼做辩,青山书院女部为须眉做辩可好?” “大家该说的已经都说的差不多了,眼下再赛一场,比的是诸位的眼界、学识,看看谁更胜一筹如何?” 姜娇儿环视众人,为首的男子向后看了看,得到同窗的点头示意,当即道:“好!” “不过王妃,得给我们半炷香的时间准备!” “允了。” 姜娇儿抬手一挥,两边学子都开始忙碌起来。 台下窃窃私语,互帮互助,那放在桌面上的白纸很快就被填满,一张接着一张的写下,洋洋洒洒的一篇接着一篇。 半炷香的功夫很快就到,铜锣敲响的瞬间,清风书院的学子们脸上都露出了胸有成竹之色。 他们蓄势待发,俨然已有成算。 双方此前已经有过一次辩论,如今转换立场,之前说的那些已然不能继续,只能从另一个角度来主张各自双方的论点。 女子组以身体素质天生优势作为论点,男子组则以女性的付出作为论点,双方各持己见,身后的学子们也忙得不亦乐乎。 纷纷落笔写词,绞尽脑汁想着逻辑论点。 两边口若悬河,不甘示弱,大有舌战群雄的架势,而台上的姜娇儿则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盯着台下。 女子组这边因为之前挑过论点打反击,所以很多论点已经不能再用,而男子组这边则像是找到了新大陆一般,滔滔不绝地夸赞起女性来。 “男子不能生儿育女,女子却可繁衍后代,我们应当崇敬女子、爱护女子。” “她们安于后宅,是替男子掌控后方,若无她们,怎有家宅安宁?” 女子组眼看落下风,常清风眯起眼睛笑:“看来王妃要输了。” “这巾帼论题,果然是好辩论一些。” “输了?”姜娇儿挑眉,笑着摇头:“山长未免高兴太早了,真正的输赢不在辩论之上。” 她望向台下,女子组已经不再发言,她们定定看着男子组,看他们唾沫横飞,看他们肆意飞扬的神采,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并没有因为自己接不上话而感到挫败,反而还有几分兴奋。 “原来,女子在你们眼中,竟然有这么多优点。” 第817章 青山书院,胜 闻言,正口若悬河的男子组,忽然停下了声音。 他脸上的神色逐渐消退,看向女子组的目光开始闪烁,结结巴巴起来。 而身后出谋划策的那群书院学子们,也都逐渐沉默了起来。 他们陡然反应过来,在他们的眼中,原来女子有这么多的优点,有这么多厉害之处,更有不输给男子的气度。 她们不是甘于内宅,只是她们为了所爱之人牺牲,为了家人的牺牲,她们养儿育女,相夫教子,也并不是必须她们做的,只是她们把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了出来。 让给了天生优势的男子。 可谁又说她们不行呢? 她们不是不行,而是太行了!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脸色露出了羞愧之色,他们看着面前的女子组,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人站出来道:“王妃,我们输了。” 他们不是输给了辩论,而是输给了女子,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 姜娇儿起身,“诸位,其实输赢不重要,辩论有输有赢,胜败也乃兵家常事,重要的是希望诸位能通过辩论看清一些本质。”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面红耳赤的低下头,他们嚣张的气焰在一瞬间被击溃。 他们认输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才学不过人,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反思。 他们在辩论之中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观点,发现自己对女性的歧视。 她们何该安于内宅呢?她们明明也能与他们拥有一样的起点,一样读书识字。 姜娇儿看向台下,“巾帼与须眉其实从不对立,而是共创,诸位不曾发现在你们的观点之中,其实都有阐述同样的一个道理。” “男子因有先天优势所以主外,男子开国创立金戈铁骑,而女子并非是不如男子,只是因为后方需要有人安定,这些论点都是你们提出来的。” “这叫共创,而非谁不如谁。” “诸位试想,若在坐的诸位家中没有母亲、妻子替你们打点后宅,伺候你们,你们岂能安心念书,考取功名?若前线战士没有妻子母亲在后方替他们照顾子女,他们又岂会放心战斗?” “所以诸位,这道辩题从来都不是谁必谁强,而是同创,共同创造一个小家,共同守护一个大家。” “今此之后,本宫相信,诸位一定会放下往日偏见,正确看待女性,看待为你们在后方付出的妻子、母亲,更能平等看待你们的同窗。” “谨遵王妃教诲!” 众学子齐齐拱手,异口同声。 姜娇儿满意看向台下,“今日辩论到此结束。” “青山书院获胜,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台下一阵狂呼,刚才还叫嚣着不服的清风书院学子们,也都默默垂下了头。 “废物!”常清风面色铁青,狠狠一甩长袖。 “还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怒斥出声,带着清风书院的学子们快步离开。 姜娇儿与沈鹤也一同起身迎送阁老和几位学子。 “王妃、王爷,今日一场辩论,让老夫大开眼界,王妃目的其实并不在于输赢,而在于扭转天下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以及世俗的眼光。” 姜娇儿落落大方一笑:“阁老过誉了,本宫自知凭借本宫一人之力无法扭转俗世之光,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希望为天下女子求得一个公平罢了。” 阁老若有所思,半晌道:“王妃今日之举,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也堪称绝世之举,老夫钦佩。” “琼州有王妃王爷,是琼州的一大幸事。” 沈鹤和姜娇儿同时行礼,“阁老言重。” 阁老哈哈大笑,摆摆手,“不用送了,老夫今日要启程离开了。” “能见识到如此精妙绝伦的辩论,不枉老夫此行。” “阁老慢走。” 送走了阁老和先生们,姜娇儿才来到书院学子面前:“今日一战,我青山书院大获全胜,诸位功不可没。” “今晚万汇居,本宫做东宴请诸位,明日特批休沐一日!” “王妃万岁!” …… 一日之间,青山书院获胜之事传遍琼州。 之前一直不看好官学的,此次也都纷纷转变了观念,都在夸赞官学的厉害。 短短三个月内教导出来的学生就能在辩论赛中胜过清风书院,而且还是女子组。 虽然男子组这次并没有参与,但众人想,女子组都如此出彩,更何况是男子组呢? 这样下去,官学至少得出好几个状元! 坊间都在议论,那些没有报名读上官学的这会儿懊悔不已。 “明年春招,说什么也要把我孩子送进书院里去!” “要是咱们那会儿没有退学该多好,说不定在辩论会上大放光彩的,就是咱家孩子了!” “可不是么?而且我听说官学的条件非常好,只需要缴纳学费,没有额外的费用,就连学院服都是由官学统一置办的!” “你这算什么?我大姑家的侄子就在官学里读书,以前我大姑家格外穷困,就这学费还是砸锅卖铁凑上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大姑家的侄子刻苦努力,成绩名列前茅,书院知道他家里情况后,每月还给补贴!而且还有那个什么……奖学金!每个月发粮,给一定数量的银子!” “现在他们家条件全靠我侄子,已经好起来了!” “还有这种好事?”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不仅如此,笔墨纸砚都是官学给的,还可以带回家,还有天气热的时候,王妃还会从万汇居派人给他们送黄桃罐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听得那些没有把孩子送进官学的家长们眼馋不行。 而最为得意的,还要属那些执意将自家女子送进官学读书的家长们了,之前一直被人嘲讽,说什么女孩反正都要嫁人,读书读了也是白费钱。 如今他们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这场辩论赛,女子组大获全胜,她们不仅给自己家人增光,还为书院、为天下女子增光了! 一时间,关于女子读书、辩论获胜的消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议论,逐渐传了出去。 第818章 时代的悲哀 回京的阁老,洋洋洒洒写了大篇文书宣扬此事。 外来的先生们也将今日之事,口口相传给自己的学子,教导他们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教导他们要尊重自己的对手。 前来观赛的外地学子们,也都议论着今日这场别具一格的辩论赛。 女子辩论、女子读书,这样新鲜的话题迅速风靡了整个大煜朝。 甚至有些地区也都开始纷纷效仿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青山书院的学子们还沉浸在获胜的喜悦当中,成群结伴来到了万汇居。 万汇居歇业一天,只招待书院的学子们。 辩论赛大获全胜,大家都很高兴,此时的他们不分男女,也明白了王妃所言的书院荣辱一体。 这次的胜利其实不仅仅来自女学子们,更是整个书院的合力,是他们作为女子组坚强的后盾,替他们记下对方的辩论逻辑漏点,更替她们找到突破口。 学生们把酒高歌,高谈阔论。 “今日这场辩论,我还是觉得有美中不足之处,咱们就不该在最后让他们!” “嘁,那是王妃的决策,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没错!说不定日后,他们还会成为咱们的同窗呢!” 众人哄笑起来。 “好了好了,辩论已经结束了,总之咱们书院赢了,大家举杯庆贺!” 众人欢呼雀跃,有人提议作诗一首,众人拍手叫好,有人即兴创作,提笔写下大字。 还有人两两相对,继续辩论。 楼下热闹非凡,楼上的二人把酒言欢。 看着玩疯的学生们,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恭喜你,达成自己想要的。” 沈鹤举杯,姜娇儿抬起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鹤知道姜娇儿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赢,她是要让女学生们有立足之地。 经此一事,不论是清风书院还是青山书院,以及天下人,都会正确看待女子读书的事情。 或许还是会遭到反对,但她相信,也会有人接受。 熬了三个月,每隔七天一次的辩论,总算没有白费,他们刻苦勤奋没有让她失望,姜娇儿看着楼下的学生们,很是欣慰。 这三个月来,他们所学到的不是单纯的书本知识,更是丰富他们内心的自信光彩。 “你看那儿。”沈鹤手一顿,挑眉示意。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只见在大厅的角落处,有几名男学子走向了角落旁的女学子一桌。 他们端着酒杯站在桌前,恭恭敬敬行了礼:“此前多有得罪,我们为自己之前的无礼傲慢和对你们的蔑视道歉。” “希望你们能接受。” 几个男子对视了眼,手中的酒杯还端着。 桌上的女子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她们起身爽朗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都是同窗,难免磕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日后还希望你们能多多帮助。” 面对她们的大方和坦然,几名男子脸上不由地浮现一团红晕,脸色羞愧的点头应声。 “如今算是破冰,破除了芥蒂,至少在我们书院,男女学子都能和平共处了,接下来是否要取消女部了?” 沈鹤看到这一幕,心中颇为感慨,侧头询问姜娇儿。 一场辩论让男女学子关系得到缓解,更让世俗的目光逐渐开始转变。 姜娇儿摇头:“不,女部不会取消,安于现状就好。” “为何?”沈鹤不解,“之前创立女部不就是因为书院对女子的态度吗?现在已经破除了芥蒂,为何还要单独成立一个女部?” “若是让他们同处一室,说不定会更快加速改变双方的看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姜娇儿眼底渗满无奈,“我何尝不知?只是这样又能如何?” “让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看着男子参加科考而她们却只能眼巴巴守着内心的不甘?” “这只会加剧她们的不平和愤懑罢了。” 姜娇儿有心却无力,大煜朝迄今为止没有女子入仕的先例,即便她想也不可能更改。 这是来自于时代的悲哀,是她改变不了的历史。 她只能用尽全力,为她们争取到一个平等的机会,让她们学习读书识字。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沈鹤沉默,半晌握住她的手:“会有那么一天的,朝堂之上会出现女子的身影,会有那么一天,扛起家国重任不再只是男子的职责。” “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很好了。” 姜娇儿笑了笑,平视前方,轻声呢喃:“是啊,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女子亦能顶半边天! 一夜醉生梦死,青山书院的学生们把酒高歌狂欢一夜,玩的疯了、累了便在万汇居歇下了。 索性明日休沐一日,他们能尽情敞开了睡觉。 隔天早上,学子们才陆陆续续从万汇居离开。 而在青山书院学子们狂欢一夜归去,回家准备呼呼大睡时,清风书院的学生们却还在埋首苦读。 输了一场辩论赛,整个书院都显得死气沉沉,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惨败于一群女子,此刻一个个萎靡不振。 并非是不甘心,只是对意气风发的少年而言,这场输赢关乎的是他们的脸面。 高昂的学费,琼州最具盛名的书院,他们是天之骄子,却惨败。 少年们人生头一次尝到了挫败滋味。 他们听说昨日王妃做东,宴请书院学子在万汇居吃饭,听说昨晚的万汇居十分热闹,把酒高歌,欢愉之声源源不绝。 而他们因为输了辩论,被勒令继续上课,山长十分生气不仅给他们布置了大量的作业,还要求他们复盘昨日为何会输。 学生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就连夫子上课时,也都显得心不在焉。 门口的常清风看到这一幕,咬碎了牙。 他不怕输,可是却怕学子们士气锐减。 姜娇儿好手段,一场辩论赛让他的学生们自动认输,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就破了局,解决了麻烦。 青山书院的狂欢,无疑于是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常清风攥紧了攥拳,阴鸷的眼眸里布满了怨毒的狠光! 第819章 想见王爷 盛夏时天光亮的早,湖里的荷花开的正好。 沈小甜种的满园子花传来阵阵飘香,花团锦簇迷人眼。 三宝起的早,姜娇儿陪着他们吃完早饭后便去了老爹的院子,阿驰早早就开始练字了。 姜娇儿去的时候,他已经写了满满一篇。 不得不说,阿驰的字进步神速,从一开始的蚂蚁画圈到现在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工整整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阁秀女写的。 不仅如此,他还练了一手行书,两种字体交换轮流练习,不会显得枯燥。 “阿驰写完了吧?正好,你帮我,后日夫子要考背书,我还有些地方不够顺畅。” 沈知宝拉着阿驰走向一旁,将手里的书本塞进他怀里,高声背诵起来。 沈云升侧头看了眼二人,“哥,我有篇策论,一会儿写完你帮我瞧瞧。” 沈知宝点头,又继续背诵。 姜娇儿看着三个孩子,又低头看了看蹲在一旁铲土的沈小甜,眼底渗出一丝笑意。 她轻轻抚摸沈小甜的脑袋,沈小甜扬起头看她:“娘亲,不是小甜不爱学习,夫子教的小甜都能背了,哥哥们要写的策论我也不用写。” “娘亲知道。”姜娇儿浅笑,“娘亲看看你的花,开的很不错,不过这满园子都是花了,再种也种不下了。” “不种了,师傅说要用一些当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 沈小甜摇头:“不知道,总之师傅让我拿什么过去,我就拿什么过去。” 她顿了顿,“好像是给养在师傅后院里头的男人用的。” 姜娇儿微楞了下,摸了摸她的脸,没有说话。 这边别院里其乐融融,隔着几条长廊后的倚翠阁,却显得孤寂清幽。 王小七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大了,行动愈发不方便。 大夫说要适当的活动,有助于生产,姜娇儿还是没有同意让她踏出倚翠阁,她所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倚翠阁里。 倚翠阁里从进门处开始就铺上了厚实的地毯,所有的石块都被清理干净,院子的池塘边也被姜娇儿用几块木板给拦住。 院子里的花草风景,王小七看了六个月早就厌倦了,她整日都被关在这倚翠阁里,比囚犯的日子还要难熬。 成天除了坐在窗户前望着外面,什么也不能做。 吃的用的穿的,也不会经过她的手,就连出门,身边也是四五个丫鬟跟着,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姜娇儿把她保护的很好,或者说,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很好。 王小七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六个月大的胎儿,她逐渐能感觉到孩子的胎动。 王小七垂下眼眸,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厌恶。 她眸色微动,放在肚子上的手微微蜷缩成拳头,将衣裙攥在手心里又缓缓松开。 松开手,她的指甲隔着裙摆在肚子上划弄,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尖锐刺痛。 “主子,您在做什么?”丫鬟察觉她的动作,惊呼出声。 王小七瞳孔微缩,回过神来,继续用指甲拨弄着肚子,“我肚子上涨了许多纹路,有些发痒,别大惊小怪的。” 丫鬟看她又挠了后松开手,才点点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担心您。” “担心我,就去小厨房准备些东西来,我有些想吃辣了。” 丫鬟点头:“那我让门口的进来伺候着。” “不用了,就让她们在门口待着吧,我也不出去。” 丫鬟颔首,转身出去前还是和门口的两人交待了几句,随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王小七看了眼门口的二人,转身朝着厢内走去。 丫鬟从小厨房里头端了香辣酥脆鸡,进屋的时候,忽然闻见屋子里多了一股香气。 上一次的百合事件历历在目,弄得倚翠阁里头的小厮婢女们如履薄冰,人心惶惶。 “主子,这屋子里,怎么有股香气?” 丫鬟斟酌下询问,又小心翼翼看了眼王小七,继续说道:“王妃说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有其他熏香,还有咱们院子里的东西,都要过刘神医的手才行。” “这就是过了刘神医手的东西。” 王小七语气淡淡,“这屋子里太闷了,我就弄点香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你若是闻不惯,这么害怕,熄了就是。” 王小七说着,将香给吹灭了。 丫鬟见状,也不再多说,只将碗筷摆好伺候她用餐。 王小七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吩咐她撤下去。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王爷了,今夜你让小厨房多备两个菜,去把王爷请来。” 丫鬟点头:“是。” …… 陪着几个孩子在老爹后院里瞎玩了一通后,正院的丫鬟来汇报,说倚翠阁的丫鬟求见。 姜娇儿才带着随风回到正院。 “叫人进来吧。” 姜娇儿颔首,随风倒茶水给她的间隙,丫鬟便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王妃。” “说吧,你们主子又要做什么?” “回王妃,主子如今已有六个月身孕,刘神医说孩子胎像不稳,若是能有王爷在身边多加陪伴,说不定孩子会听话些。” 闻言,姜娇儿讽刺一笑。 随风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丫鬟的下颌,逼她抬起头来。 “胡编乱造!” “刘神医是王妃的人,你真以为王妃不知道你家主子的胎像如何?” 丫鬟脸色闪过一丝慌张,连忙磕头:“王妃恕罪!王妃息怒,是奴婢胡编乱造,只是主子太久没有见到王爷了!” “孕妇情绪敏感,主子为王爷怀着子嗣,如今已六个月大,只是希望王爷能陪陪自己的孩子。” 随风松开手,一脸厌恶。 “用孩子争宠,你家主子的手段也不高明点。” 丫鬟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 姜娇儿抬手制止随风,“罢了,她也只是个护主的,她说的也没错,那贱妾毕竟怀着六个月身孕了,王爷也应当去看看。” “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本宫会让王爷过去用晚膳的。” “是,多谢娘娘!” 丫鬟起身,快步离开。 随风皱起眉头:“娘娘,真要让王爷过去?” 姜娇儿把玩着新染的丹蔻,“当然,不过去,怎么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820章 王小七给他下药 夕阳西下。 沈鹤从军营回来,手里揣着一本字帖,“我在老王那儿顺的,他给他家孩子买的字帖,多买了几本,我拿了本回来,你抽空给阿驰带去。” “我一会儿就给他送去,晚上正好过去用膳。” “晚上老爹做饭了?”沈鹤眼前一亮,搓了搓手,“那可是有口福了。” “你不用去。”姜娇儿喝了口茶,扫了他一眼。 沈鹤一边脱掉身上的盔甲,一边问:“为何不让我去?” “倚翠阁那边来人说想见你,胎像不稳这种鬼话都编出来了,我应了她说你晚上去用晚膳,一会儿你拾掇好就过去吧。” 闻言,沈鹤手上的动作一顿,俊脸瞬间垮下来。 “又是我?这出戏还要演多久?” “快了,再等四个月,孩子出生,一切就结束了。” 姜娇儿轻声呢喃,起身走向沈鹤,“夫君,再委屈你一下。” 沈鹤叹了口气,“她的饭菜我肯定是吃不了几口,你去老爹那儿给我带些回来当宵夜吧。” “算了,也不用给我带了,我一会儿自个儿过去。” 沈鹤说着套上外套,姜娇儿体贴替他系好腰带,“在老爹那儿等你。” 沈鹤无奈看她一眼,随后走出了正院。 姜娇儿把字帖给阿驰送去,赶巧吃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头用着晚膳。 姜老爹做了一桌子素食,说是最近荤腥大了,得控制控制。 虽是素食但味道鲜美,几个孩子也吃的津津有味。 “王爷给你带回来的字帖,你好生练,眼下你这字进步神速,多练几种字体,说不定哪日还能自创。” “多谢姐姐、王爷。”阿驰咧嘴笑了起来,连声道谢。 “阿驰一定会努力的,不辜负姐姐和王爷的期望。” 姜娇儿点头,沈小甜咽下一口素菜,慢吞吞道:“夫子说阿驰哥哥的字进步很多,日后若只要不懈怠,他日必成大器!” 沈小甜一板一眼学着夫子说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晚上吃的慢,左等右等也不见沈鹤过来,姜娇儿不由地有些担心起来。 “厨房里头还有干净的,特意给王爷留的,到时候你让随风用食盒给王爷带回去。”姜老爹正嘱咐着,忽见随风疾步而来。 她低头凑到姜娇儿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姜娇儿脸色猛地一沉,阴郁之色爬满双眸,几乎快滴出水来! “爹,你先照看下小甜他们,我去给沈鹤送饭菜,他那边公务耽搁的有些久了。” 姜老爹看出她神色不对,可也没揭穿,点点头嘱咐她:“那你快去快回,路上慢些。” 姜娇儿颔首,带着随风匆匆往回赶。 “我先回主院,随风,你找几个靠谱的把倚翠阁封锁了,除了本宫谁也不准进出!” “再去趟别院,把刘神医带过去,千万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奴婢明白!”随风颔首,叫了几个主院里头的丫鬟,朝着倚翠阁奔去。 没多会儿,丫鬟就过来回话,说是刘南星检查过了,王小七没有大碍。 姜娇儿才放下心来。 回到正屋,屋子外头是沈鹤的心腹守着,见到姜娇儿连忙道:“王妃您可算来了,王爷在屋里头呢,不让我们进去。” “他怎么样了?” “要了一盆冷水,现下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姜娇儿颔首,吩咐他们在外面守着,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头只亮了一盏烛灯,沈鹤躺在榻上,发梢湿漉漉的,面色潮红,胸前的衣襟大敞。 地上一片水渍,屏风后头的地上落下一件湿哒哒的内衫。 姜娇儿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她惊呼一声,猝不及防间就被人摁在了身下。 沈鹤的眼尾泛起嫣红,眸子里充满了欲色。 姜娇儿攀着他的肩头,隔着薄薄的一层内衫,都能感觉到他肌肤滚烫的骇人。 “娇娇……” 他声音沙哑,轻唤她的名,不等她回应便低头封住她的唇。 他今日格外凶猛,发了狠似的折腾她,红唇被啃咬的红肿,姜娇儿抑制不住地往外发声喊叫。 沈鹤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足足两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姜娇儿趴在床上,双腿都在发颤,眼波溢满了媚色,又嗔又怨的瞪他,凭添几分风情。 沈鹤心疼抚摸她的脸,哑着嗓子道:“抱歉,娇娇,弄疼你了。” 他将人抱在怀里,轻啄她的额角。 姜娇儿捏了他一下,“我要喝水。” 她声音里还带着情欲后的颤抖,沈鹤下床给她倒了水,润了嗓子后她才感觉舒适不少。 “王小七给我下药了。” 沈鹤揉着眉心,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姜娇儿微愣:“她疯了她?” “怀着身孕敢给你下药?” 沈鹤也很疑惑,他去倚翠阁看王小七,本以为她只是孕期发牢骚,故意折腾。 想着陪她一会儿打发了就离开,可谁知王小七非要让他吃东西,沈鹤无奈,只能端起汤喝了两口。 他也没想过王小七敢对他下药,一时不察中了招,喝了两口汤便觉得不对劲了。 浑身发热发软,双手双脚都变得无力,而王小七脸上也泛起了潮红。 他想走,王小七就抱住他死活不让他离开,沈鹤浑身无力挣脱不开,被她拉扯着上了床。 他见势不对,立刻大喊让手下把他救出来。 沈鹤就这样气呼呼离开,又让人立刻去通知姜娇儿。 他知道自个儿中了药,没敢惊动人,只让人准备凉水泡在里头,可这药劲儿太强了,泡了许久也只是缓和一些。 姜娇儿猛地一拍床沿,“她简直是疯了!” 虽说孩子六个月,已经过了危险期,可这个时候发生关系,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王小七竟敢不顾孩子的安危,下药逼着沈鹤和她欢好! “混账东西!” “此事绝不能姑息!” 姜娇儿气得不轻,当即就要喊人进来,可刚要出声,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起来思索了半晌。 她才喊道:“随风。” “去查一查王小七的院子,再把今日的饭食拿去检验一遍。” “是。” 第821章 是迷情香 随风带着人搜查了王小七的院子,把晚膳端去找刘南星检查了一遍才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方手帕,随风道:“王爷、娘娘,晚膳已经验过了,问题不是出在晚膳上,是迷情香。” 随风将手帕呈上,一打开就传来阵阵香气,姜娇儿下意识捂住口鼻。 “刘大夫说这香闻久了之后,就会令人情不自禁。”随风说着不自觉红了脸,悄摸低下头。 姜娇儿面色冷沉,沈鹤道:“娇娇,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日是迷情香,明日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沈鹤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杀气,说话间手腕一翻转,尖锐的匕首骤然出现在掌心里。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处理一个贱妾倒是不难,随意找个由头打发了便是,可这王小七是王炳的外甥女,怎么都是要给个交待的。 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我去一趟倚翠阁。”姜娇儿理了理裙摆,“随风,叫上几个得力的。” “是。” 随风朝外走去,将主院里伺候的小厮喊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倚翠阁去。 倚翠阁把守的密不透风,屋子里一片寂静。 姜娇儿带着随风进了屋,王小七还坐在榻上,瞧见她瞬间落下泪来。 姜娇儿眉头轻蹙,端着身子坐在一侧,“眼下这里没别人,你不用跟我装。” “王小七,你肚子里怀着王爷的子嗣,却如此不爱惜,你可知给王爷下药是什么罪名?别说你怀着孩子,就是你已经诞下子嗣,本宫也一样能发卖了你!” 姜娇儿厉声训斥,王小七眼泪簌簌地往下滚落。 “王妃恕罪,妾身知错了,妾身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还请王妃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放过妾身。” “你现在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了?” 姜娇儿冷笑:“你若多一分在意他,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来!” “是妾身愚蠢,可妾身也只是想念王爷了。” 王小七抹了把泪,“打怀孕之后,王爷来倚翠阁的次数渐少,妾身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王爷了,妾身害怕王爷忘了妾身,才一时糊涂出此下策。” “可妾身也没有不顾孩子安危,妾身问过大夫,如今孩子六个月……适当的床事是没有问题的。” 姜娇儿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并没有半分心软,神色冷漠道:“不论你有什么借口什么理由,你哪次要见王爷,本宫没有应允你?” “如今你倒是使起这样的手段了。” “王小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的盘算,本宫最后告诫你一次,生下孩子之前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届时,不论是你舅舅还是谁,都无法保住你!” 姜娇儿眉眼透着狠厉,起身往她面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视线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缓缓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颌。 “别忘了,你只是王府里的一个贱妾罢了,本宫若要处置你,有千万种办法。” 王小七眼神中闪过一抹惶恐,闪烁着避开她的视线。 姜娇儿松了手,“随风,我们走。” 王小七看着她离开屋内,随风反手将门关上,外面传来姜娇儿铿锵有力的声音。 “从今日起,若倚翠阁再出现此事,你们再看不好自己的主子,一律发卖!” “王小七在待产前,不得踏出倚翠阁一步!” “奴婢遵命。” 姜娇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坐在床榻上的王小七攥紧了拳头,脸上的泪痕已干涸,脸上布满了失望之色。 她垂眸抚摸自己的肚子,眼中爬满了杀气。 没想到,这么都除不掉他。 …… 大约是因为中了迷情香的缘故,姜娇儿回屋的时候,沈鹤已经睡着了。 她动作轻缓地洗漱之后爬上了床,却怎么都睡不着。 今日之事,总感觉处处透着诡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王小七今日此举不顾孩子安危,意图与沈鹤欢好,可她用迷情香留下沈鹤也未必不在情理之中。 她对沈鹤一直以来都有爱慕之心,这段时间沈鹤也的确没见过她,她一时想不通用了这样的手段也说得过去。 可姜娇儿想,这世界上真有为了男人,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母亲吗? 别说是怀着身孕几个月,血脉相连的感觉,就是她在看到三宝生病时,都无心与沈鹤卿卿我我。 姜娇儿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事儿说的通却又说不通。 她闭上眼,本不愿再去多想,可忽然间,她脑海里头闪过一个念头,瞳孔猛地一颤,有些震惊又有些惶恐起来。 这次是迷情香,上一次是摔倒,再上一次是百合,摔倒会导致胎儿流产,百合也会导致小产,迷情香就更不用说了! 姜娇儿想起从前在电视里看见过的套路,嫔妃给皇上下了迷情香,也是近五六个月的身子,就在颠鸾倒凤中嫔妃小产了! 皇上自责不已,后来才知道是中了迷情香。 姜娇儿猛地坐起身子来,双手紧紧攥住被褥,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王小七一开始……就没想要这个孩子? 姜娇儿又摇了摇头,眼中透着迷惘。 王小七若是不想要有身孕,又为何想方设法怀孕? 姜娇儿甩了甩头,越想越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线,缠绕在一起,怎么都理不清楚。 这件事存在太多疑点,想要弄清楚,只怕还得再静观其变。 不管王小七要不要这个孩子,她都必须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姜娇儿眼中迸出一道狠光。 因着王小七的事情,姜娇儿这一夜几近天明十分才睡着。 身边的人悉悉索索起了身,姜娇儿将被子往上扯蒙住脑袋,又翻过身继续睡去。 沈鹤轻手轻脚离开,姜娇儿刚觉着自己睡着没多会儿,门外就传来随风的声音:“王妃,该起身了。” “让我再睡会儿。”姜娇儿囫囵不清地应了声,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 门外的随风推门进来,将铜盆放在架子上,走到床边喊她:“娘娘,咱们今儿个要去万汇居,您忘了?” 第822章 巷子里的私塾 “您约了掌柜审核账目的,还有要给京城和平州两处运货。” 姜娇儿揉着头坐起来,眼底一片乌青。 “更衣吧。”她有气无力说了声,随风拿起衣衫给她穿上,又从铜盆里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姜娇儿清醒了些,才坐在铜镜前上妆。 大抵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一层脂粉上去都遮不住眼底的乌青,又上了一层。 好在她底子好,上了两层脂粉也看不出厚重来。 “都怪倚翠阁那位,折腾的娘娘您都没休息好。” 姜娇儿叹了口气,“去让车夫准备吧,今日的备货清单准备好了吗?” “已经都准备好了,京城和平州那边都来了信。” 姜娇儿颔首,在随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小憩了会儿就到了万汇居。 大清早的,万汇居的生意还没多火热,要临近晌午十分才会陆陆续续有食客前来。 姜娇儿在厨房里清点了食材后,吩咐人装箱,一箱运送往平州,一箱用冰桶包裹着运送到京城。 平州离琼州较近,四五日的功夫就能到,京城路途遥远,要备上冰桶,保证食材的新鲜程度。 蔬菜和肉食都不用姜娇儿管,各地都有卖的,主要是一些佐料,她亲自熬制的。 这些佐料储存时间不长,为了保持新鲜程度,只能密封起来再放入冰桶里保鲜。 两车运送出去后,姜娇儿才进了厢房开始看账簿。 楼下陆陆续续有了食客进店,掌柜和小二都忙碌起来,这会儿是最忙的时候,随风也去帮忙了。 姜娇儿独自一人看着账目,大抵是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账目看了一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极其安稳,直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姜娇儿才惊醒过来。 “你听说了吗?青山书院在辩论会上赢了比赛,其实是王妃刻意为之,她早早就在训练官学的学子们,费尽心思要赢这场比试。” “这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官学和清风书院本身就势不两立,王妃这么做也不足为奇。” “是这般说没错,可你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姜娇儿侧头看去,门前两道身影低头窃窃私语:“王妃是想壮大官学,不让琼州再有其他学院出现,特别是那些小私塾,我看以后是彻底没有活路了!” “这话可不能胡说!” “谁胡说了,你自个儿想想,清风书院乃是咱们琼州第一学院,清风书院都败于官学了,以后谁还不说官学厉害?只怕会有更多人争先恐后去读官学!” “到时候官学就将垄断整个琼州,大量学子进入官学读书,官学可不得赚得盆满钵满?” 闻言,旁边的人惊呼出声:“如此说来,王妃这么做,又和清风书院有什么区别?” “当初说创办官学是为了更多人能读书,可若只有官学,没有清风书院的话,岂不还是一样的结局?” “官学就这么大一学府,撑死顶天了容下三百余人,那其他学生呢?那些想要读书,想要考取功名的学生又该何去何从呢?” 说话的人叹了口气,透过门上的影子,姜娇儿看着两人摇头晃脑。 听着这些话,姜娇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拉开房门朝着前方望去。 前方两道清瘦的身影拐进了包厢里头,姜娇儿没有看见两人的面容,只默默记下了二人的着装。 她关上门回到包厢里头,提笔将两人的背影画下来,随后又翻起了账簿。 直至将账簿看完,做好批注之后,随风才进了屋来。 “来的正好,把这账簿交给掌柜的吧。” 姜娇儿侧头,顺势递上自己画的图,“拐角包厢里面的两人,对照着服饰,去打听打听是什么来头。” 随风颔首:“奴婢现在就去。” “先记住两人的相貌,明日再来询问也不迟,莫要打草惊蛇。” “是。” 随风揣着账簿,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送茶水的小二,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茶水送进了隔壁包厢,默默记下屋内人的面容后,才退出来下楼将账簿交给掌柜。 晌午过去,姜娇儿和随风就在万汇居随便吃了点,出来的时候街道上正热闹着。 “娘娘,咱们现在是回王府?” 姜娇儿摇头:“咱们去趟集市。” 随风本以为她是要去集市买什么东西,姜娇儿却带着她左拐右拐,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头。 巷子深邃破旧,四面的墙壁都斑驳脱落了下来,一道走过去,还透着股腐朽的气息,味道十分难闻。 越往深走,随风越觉得阴森森的,大夏天的,令她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再看看姜娇儿,面不改色往前走,巷子的最前方又是一个拐角处,姜娇儿拐进去之后却停下了脚步。 随风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只听不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顺着声音往前走去,一扇破旧的朱红色大门敞开着,空荡的坝子里头摆了几张长凳,七八个小孩挤在一起,背着手摇头晃脑跟着前面的先生朗读。 先生读一句,他们便跟着读一句,即便手里没有书本,也读的十分认真。 姜娇儿站在门口,随风小声地问:“娘娘,这是?” “私塾。”姜娇儿目光深邃,或许也称不上是私塾,毕竟这里就只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几张椅子,一个先生。 就连学生也只有七八个。 姜娇儿是知道在琼州的大街小巷里头,藏着许多这样的‘私塾’,都是周围胡同巷子的孩子和一些读过几天书的先生,自发的教导。 他们所教授的内容很简单,三字经、百家姓,以及一些简单的字。 姜娇儿站在门口看了一阵,学生们虽然没有书,但却学的很高兴。 姜娇儿敲了敲门,抬脚走进了屋子。 正在上课的先生和学子们同时回头看她,“这位夫人,有何事?” 先生将孩子们护在身后,拿着书本上前询问。 姜娇儿看了他身后的学生一眼,从腰间取下钱袋递给他,“今日路过此处,偶然看见先生教学,我家境还算不错,这些钱就当是给孩子们的。” 第823章 公益资助 “先生找一间好点的屋子,置办一些桌子椅子和书本吧,哪怕只是教人识字也不能这么简陋,孩子们读书却没有书,也说不过去。” 先生愣了一秒,连忙推拒:“这可使不得!” “无功不受禄,夫人还是将这些钱收回去吧。” 姜娇儿笑了笑,随风上前将钱袋子塞回去,“我家夫人给您,您就收下,再说了,这钱也不是给您的,是给学生们的。” “就当做是我家夫人做善事了。” 随风说完行了一礼,搀扶着姜娇儿快步离开。 先生捏着钱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等他再想追出去的时候,姜娇儿和随风已经走远了。 他掂了掂手里有些份量的钱袋,心里暗暗咂舌。 哪里来的活菩萨,给他们送钱来了! 先生回过神,连忙招呼着孩子们:“快快,给活菩萨磕头!” 孩子们似懂非懂,只知道按照先生吩咐的做。 齐刷刷跪在门口,朝着姜娇儿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头。 “孩子们,咱们有钱了,先生今日就带你们去买书去!” “再添几张桌子,买些便宜的笔墨纸砚,以后我们也能边读边写了!” 随着先生的话音落下,孩子们雀跃欢呼起来。 …… 随风和姜娇儿离开巷子后,她才问道:“娘娘怎知这里头有个私塾?” “做官学之前就听说了,只是一直未得空来看。” “如今看到才知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孩子渴望着读书。” 姜娇儿眼中渗满了无奈。 “娘娘今日送上这些钱,就不怕那先生自个儿拿走了?” 姜娇儿笑了下:“他不会的。” 一个愿意无偿教学的先生,又怎么会因为这点银子做出龌龊之事。 姜娇儿摸了摸她的头,“明日去万汇居的时候,记得打包些糕点回来。” 随风点头。 从私塾回来之后,姜娇儿让人找王羽墨拿了这半年来的成绩册和名册,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一直写写画画,连着几天都没有出过府。 而就在这几天里,坊间逐渐有流言传出来。 说青山书院在比试中获胜后王妃就要开始垄断书院,抵制私塾,为首就是要拿清风书院开刀。 王妃要取缔清风书院,至于清风书院的学生们,估计王妃和他们闹成这样,也不会管那些学生的死活了。 流言越传越严重,清风书院更是人心惶惶。 夫子学生们都着急起来,唯恐自己要被踹出书院。 连着几日,沈鹤都回来的很晚,姜娇儿总看他面露疲惫,询问时,他也不说,只说无碍。 姜娇儿觉得不对劲,便唤来随风询问。 “奴婢以为娘娘知道,所以一直没说。” “前几日奴婢去军营给王爷送糕点,结果看见王爷被几位大家族的族长拦着,他们向王爷抗议,要取消您管理书院之责。” 姜娇儿眉梢一挑,随风接着说道:“他们说您一个妇道人家掺和政事,说王爷管理无方,还说清风书院不能被取缔,否则他们将联名上书给朝廷!” 姜娇儿眉眼微敛,讽刺一笑:“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奴婢以为王爷与您说了,所以就没多嘴,娘娘如今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各大世家又闹得如此严重,若是再不澄清,只怕要大乱了。” “还有王爷那儿,成天这般缠着王爷也不是个办法,再这么下去,奴婢瞧着王爷也快撑不住了。” 姜娇儿颔首:“这几日是本宫疏忽了。” 她倒是没想到,那群人竟然趁着她无暇顾及之时,找上沈鹤的麻烦了。 姜娇儿眉眼微动,“前些日子让你去万汇居查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查清楚了。”她俯身低语,在姜娇儿耳边细说了几句。 姜娇儿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原来是他,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他如此执着,那本宫也不能闲着。” “眼下时辰还早,你去通知商会的人,本宫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随风颔首,“奴婢现在就去。” “一起吧,分头行动,本宫在商会等他们。” 姜娇儿换了身鹅黄色的长裙,跟着随风一道出了门。 随风挨个儿派人去传话,她独自坐在商会里头等着。 因着是临时通知,所以来的都比较慢,约摸半个时辰,人才陆陆续续到齐了。 “王妃。”众人拱手行礼。 “王妃临时召见,也没提前知会一声,我等来的晚了些,还请王妃恕罪。” “诸位客气,今日是本宫临时起意,怪不得诸位。”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王妃这么着急找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本宫确实有件事,想与诸位商议,本宫想做一场‘公益。’” “何谓公益?”众人不解。 “所谓公益就是公共利益事业的简称,是指为百姓服务,不求回报的一种通俗讲法。” “由商会或各世家资助私塾。” 姜娇儿话音落下,众人面色齐刷刷一变! 互相对视,没有一个人吭声。 姜娇儿环视下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 众人心思各异,此前听见坊间传言还以为是假的,现在听到王妃说要公益资助私塾,看来是真的要取缔清风书院了! 看来王妃是想要重新建造一个书院,美其名曰是私塾,只怕还是官学,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吱声。 他们当中有自己的孩子或者旁支的孩子在清风书院里读书,听到姜娇儿说要资助私塾,想到姜娇儿要取缔了清风书院,那他们的孩子也就无从可去了。 众人想了想,有人道:“王妃,资助私塾不是不可,只是这清风书院不能取缔。” “对啊王妃,清风书院毕竟已经在琼州立足多年,若立刻取缔,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王妃三思啊!” “我们都知道官学与清风书院间有些纠葛,可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王妃不如给清风书院一条生路。” “王妃,我家中还有孩子在书院里读书,请王妃高抬贵手!” 第824章 公益资助不求回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说着,姜娇儿却无动于衷。 她端起茶盏浅呷了口,才缓缓出声:“今日不说清风书院之事,只说公益资助。” “公益投资不一定能有回报,但能帮助更多没有读书的孩子读上书。” “参与公益资助,但不得插手私塾,本宫还会以商会的名义成立‘基金会’,帮助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们,给予一定的补助生活费、学费,全当是做善事。” “本宫今日召集诸位来,只是想问问诸位,有没有人愿意参与?” “王妃,并非是我们刻意与您作对,只是如果您非要取缔清风书院,我们不会参与此次的活动!” 说话的,便是刚才那位说自己有孩子在清风书院读书的掌柜。 此时,他脸色不悦,“王妃,我们也是有孩子在书院里头读书的,总不能因为您要筹办私塾,就让我们的孩子无书可读吧?”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又看向下方的其他人。 有部分人没有吭声,可神色中却也露着不满。 姜娇儿看了眼众人,语气轻缓道:“本宫知道诸位的顾虑,所以这也是自愿行为,本宫不会勉强诸位。” “当然,诸位也不用多心,此次公益也不会影响到诸位与本宫的生意,更不会影响到诸位在商会的地位。” 闻言,下方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王妃,这公益是要如何做?我们三家想了想,愿意支持王妃。” 说话的是蔡家公子,在他的背后是陈、秦两家。 姜娇儿看着三家,嘴角微微勾起。 当初无条件支持她做夜市和网红海景的,也是他们三家,自从夜市的事情后,三家走的也愈发近。 如今,还是他们三人主动站出来。 姜娇儿思索道:“所谓公益便是量力而行,不过因为是才开始,本宫也想做出些榜样来,每家三千两白银,为期三年。” “本宫也要与你们说清楚,公益不一定能得到回报,这不是生意,这是善事,换而言之,你们钱袋子里的钱只出不进。” “或者,诸位若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也可以换做物资,譬如笔墨纸砚、书本课桌椅子等,亦或者出钱投资建造一所学堂也行。” 姜娇儿说完,三人脸上都露出释然的笑容。 “我们明白。” 他们还以为要给多少,没想到就三千两白银,还不一定是要给钱,给予物资也是可以的。 三千两并不算多,跟着姜娇儿做善事,全当他们支持王妃。 日后有了好的项目,姜娇儿也不会忘了他们的。 三人想了想,纷纷从身上摸出银票来递给姜娇儿:“王妃,我们还是给银钱比较合适,其他的我们也不是很懂,若是王妃需要添置其他的,便用这钱即可。” 三人身上都是随身揣着银钱的,姜娇儿摆手道:“不用给我。” 三人愣了下,只听她道:“你们把银票换成银子,或者换成相应的物资,届时本宫会通知你们何时拿出来。” 三人闻言点头。 而下方的其他人,看着又是蔡、陈、秦三家占了鳌头,心中多有不耻。 因为之前夜市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过分讽刺,只能在心里暗骂三家是王妃的走狗。 蔡、陈、秦三家也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们不在乎。 跟着王妃获得了这么多好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妃的每次决策不说百分百正确,但从来没让他们输过。 遵循王妃的话,是肯定能从中获得一定好处的。 姜娇儿也不奢求其他人参与,有三家参与公益活动也足够了。 她相信这第一步迈出去之后,以后会有更多人参与到公益事业当中。 事情商议完,姜娇儿也不再逗留,蔡、陈、秦三家也都跟着离开。 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剩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起身离开。 “你们说王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次又是那三家抢了先头,虽说王妃讲这次的公益没有回报,可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呵,那你就去啊,说不定你现在去找王妃,还能抓住机会。” 旁边的人讽刺了一声,说话的掌柜瞬间闭了嘴。 “别这么针锋相对的,他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你们都忘了当初夜市的事儿了?” “那会儿不就因为咱们没把握住机会,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银子。” “程掌柜说的没错,你们也不用太着急了,张掌柜我们都知道,你张家旁支的公子在清风书院里读书,你儿子也顶着伴读的名头在里面。” “你是好不容易才给你儿子抓住这个机会的,当然怕清风书院被取缔了。” 张掌柜点头,面色难看:“不怕诸位笑话,当初为了进这清风书院,我几乎是耗尽了钱财才把儿子以伴读的名义送进去。” “王妃要是取缔了书院,我家孩子该怎么办啊?” 张掌柜说着抹了把脸,眼神里渗满了无奈。 “张掌柜不要庸人自扰,王妃并没有说要取缔书院,只是要资助私塾而已,现在只是面坊间的流言罢了,既然王妃没有承认,那说明事情还没到无法转圜的地步。” “程掌柜言之有理。” “可我觉得张掌柜你们也要防患于未然,咱们既不敢得罪王妃,又不能退出商会,更不想自己家中的孩子无书可读,就得提前想招。” “什么招?” “另谋出路。” 众人对视一眼,张掌柜抿紧了嘴唇,犹豫不决。 他费尽心思才把儿子送进清风书院里面,眼下却又要想办法另谋出路,可这个节骨眼上能去哪儿? 官学已经关闭了招生,难不成要让他的孩子无书可读? 张掌柜皱起眉头,旁边的程掌柜轻拍他的肩膀:“张掌柜也无须如此忧心,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商会的人,是王妃的人,王妃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为难。” 张掌柜思索着点点头,“不过你们所言也没错,我还是得提前做打算。” 众人商议一番后,纷纷离开了商会。 没过两天,姜娇儿就听说清风书院有学子退学了。 陆陆续续的退掉了大半人,原本琼州最为昌盛的书院一下子就落寞下来。 清风书院变得空旷起来,曾经在山脚下都能听见的朗朗读书声,如今也都不闻其声了。 第825章 一定好好伺候夫人 姜娇儿离开商会之后,又是连着几天都没出府。 等着她消息的蔡、秦、陈三家早早将东西准备好了,可也迟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彼时,姜娇儿正在厨房里头做冰酥酪,做了不少,让丫鬟往老爹院子送了一份、萨娜那边也送了一份,自个儿留了四份下来。 三份留给孩子,还给沈鹤也准备了一份。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沈鹤每每从军营回来浑身都是汗,回来喝点冰凉的也能舒适些。 今日沈鹤回来的比以往早,孩子们都还没下学。 “冰酥酪?这不正好,外头热的不行,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沈鹤瞧见桌面上的冰酥酪,眼前一亮,端起来都顾不得用勺子,三两下就倒进了嘴里。 一碗下肚,瞬间透心凉,脸上的潮红也消散了不少。 “赶紧去洗洗吧。”姜娇儿催促着,“瞧这一身的汗,熏死人了都。” 沈鹤闻言,眉梢往上一挑,紧接着就凑了上去。 她忙不迭的往后一缩,人还没动呢,就被他锁在了怀里。 “有多熏人?这是你男人的味道!”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就你这一身臭汗,等会儿孩子回来了,都不愿搭理你的。” 沈鹤嘴角噙着笑:“谁要他们搭理,只要夫人不嫌弃就行。” “我也嫌弃。” 沈鹤当做没听见,将人抱在怀里,凑上去狠狠亲了一口! 姜娇儿头往后仰,逗得他哈哈大笑。 “行了,我去洗漱,一会儿刘南星要过来。” 姜娇儿挑眉,“那你还不快些?” 沈鹤轻哼,钻进了屏风后头,褪下衣衫擦拭着身体。 等沈鹤拾掇好,刘南星也刚好赶来。 姜娇儿将人请进了屋,沈鹤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给他倒了杯茶。 继上次王小七被她敲打一番后,这段时日还算安分,没有再弄出幺蛾子来。 刘南星给她准备的药,也是一天三顿按时按点盯着她喝。 “王妃、王爷,关在后院里头的那人,身上的毒已经有了效果。”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眼中同时迸出一道光亮。 “毒解了?” 刘南星摇头:“那倒是没有,他身上的毒来自雪州,我虽知道是什么毒,可是对配方却不了解,只能一点点试。” “这几个月来,我好不容易研究出了此毒,眼下也就找出三味解药来。” “不过就这三味药,也缓解了他体内的毒,至少可以让他毒发的慢些。”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姜娇儿勾唇一笑:“劳烦神医再费些心神,务必将此毒的解药配出来。” 只要能拿到这份解药,日后哪怕雪州再有什么心思,他们也能有所应对了。 “王妃放心,老夫一定尽力。” “辛苦神医走这一趟,如今天气越发炎热,您成天来回奔波的也累。” 姜娇儿顿了顿,喊道:“随风,去厨房取碗冰酥酪,给神医送去。” “多谢王妃。”刘南星拱手道谢。 夫妻二人起身送他到主院外头,等刘南星走后,两人才回到屋内。 “眼下真是好事一桩接着一桩,相信过不了多久,川流枫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沈鹤点头,握住她的手:“等眼下这些事儿都解决了,咱们也能松快一段时日。” “说起来,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前些日子我听随风说,外面都在传我要取缔清风书院,还闹到了你面前去。” 沈鹤摸了摸鼻子:“倒也没做什么,只是缠着我说了些话而已,不用管他们。” “我打算在书院搞一个募捐会,正好趁着机会解释一下。” “募捐?” 姜娇儿点头,起身从书柜里面拿出几本名册递给他:“这是我从王羽墨手里拿来的,上面记录了这半年来名列前茅的学子。” “这排在前面的都是成绩优异的,成绩优异者不看家世一律发放奖学金,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家境相对而言较差的。” “我打算给他们发放奖学金的同时,也给他们申请贫困补助。”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沈鹤颔首:“如此一来,他们便不再为学费、生活之事所忧愁,便能静下心来读书。” “没错,而这奖学金是不看家世的,不论你家中是有钱或贫困,只要你努力成绩优异,都能获得这笔奖学金。” “这也算是一种平衡,让大家有一个良性的竞争。” 沈鹤点头:“我夫人果然思虑周全。” “琼州的学子遇见你,真是他们的荣幸。” “别夸了。”姜娇儿娇嗔了声:“你贵为王爷,也是琼州的父母官,我希望这笔奖学金由你亲自来发。” 沈鹤拱手,面色含笑:“夫人的话,为夫不敢不从。” “油嘴滑舌。”姜娇儿纤细的手指轻戳他的额头,沈鹤低低笑出声,伸手握住她白嫩的指尖。 她脸上泛起菲薄的红晕,沈鹤将手凑到唇边,亲吻她的指尖。 姜娇儿手指轻颤,从指尖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奈何沈鹤劲儿大,根本挣脱不掉。 她索性放弃,任由沈鹤折腾。 沈鹤把玩着她的手指,凑到她耳边低语:“娇娇的手真嫩。” 他说着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姜娇儿脸色骤然爆红,下意识地就推开他。 刚要起身就被沈鹤揽住了腰。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低哑着嗓子哄道:“乖乖,好娇娇就一次。” 姜娇儿脸色通红,轻咬着下唇,沈鹤凑上来轻啄她的红唇,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吻的姜娇儿晕头转向。 不知何时被放倒在了床上,天旋地转的一阵,姜娇儿瞪圆了眼。 身上的外衫被他剥落,就剩下一件里衣大敞着,露出里面的赤色鸳鸯肚兜。 浑身被他吻的软绵绵的,挑起了她的火,姜娇儿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先伺候我,我再伺候你。” 沈鹤爽朗的笑声溢满床帏间,他扣住姜娇儿的腰,将她往下一摁,眉宇中带着几分痞气:“为夫,遵命,一定好好伺候夫人。” 满室春色。 男人与女人交织的喘息声,羞得月色尽褪。 屋外值守的小厮婢女们,也都纷纷红着脸,退到院子外头。 第826章 募捐,闹事 外面的流言蜚语还在继续,关于王妃要取缔清风书院的事情仍旧在坊间流传着。 但这些流言蜚语,却没有对姜娇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商会那边也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姜娇儿不回应的态度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更是不明白王妃到底是何意。 商会那边的人因为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也不敢贸然行动,以免惹了王妃不悦。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闹得再厉害也没有影响到姜娇儿。 反倒是清风书院,受到了不少影响。 陆陆续续有学子们退学,学院空了大半出来,常清风开始着急了。 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姜娇儿就真的会把书院给一锅端了。 常清风在屋内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不能坐以待毙下去,必须得想招解决眼下的困境才行,书院不能垮,更不能被姜娇儿一锅端,否则他这些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山长!” 门外传来书童急促的声音,常清风正愁着,脸色不悦的拉开门:“何事如此着急忙慌的?” “王府送来了一份请帖,三日后青山书院要开一场募捐会,为贫困生募捐,王妃邀请您一同参加。” 常清风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邀请我?” 书童点头,也觉着纳闷。 这清风书院和官学纠葛颇深,青山书院的募捐,邀请他们山长做什么? 是示威还是挑衅? 常清风眯起眼沉思片刻,才伸手接过书童递来的邀请函。 他拿起来细细看了眼,上面写着‘诚邀清风书院山长常清风,参加青山书院募捐活动。’ “山长,总感觉来者不善,您要去吗?” “当然要去。”常清风思索了下,沉声说道:“既然王妃都已经下帖子非要老夫去,老夫就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常清风眼中划过一抹寒芒,既然姜娇儿不怕他去搅局,那他也不介意当众给她演上一出好戏! “去,回帖子,就说老夫一定按时参加!” …… 三日后。 青山书院举办募捐,姜娇儿不仅邀请了常清风,还邀请了许多学子的家长们。 “感谢诸位莅临书院,今日召开这个募捐会,是为了向诸位家长们公布一下孩子们在书院里的情况。” “想必诸位都知道在上一次的辩论赛中,我们书院大获全胜,咱们的胜利是所有书院学子们共同取得的成绩。” “虽然有的学子没有上场,但这并不能磨灭掉他们的成绩。” 姜娇儿说着环视下方众人,“本宫宣布,此次辩论赛青山书院学子全体有功,每人奖励一方砚台!” 众人闻言,纷纷欢呼起来。 “王妃万岁!” 姜娇儿笑意盎然地看着众人,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接下来咱们要颁发奖学金,这半年来通过各位夫子的评定,以及你们平日的表现和成绩测试,选出了前十名成绩优异者。” 姜娇儿说完看向沈鹤,沈鹤揣着名单走下台。 他看向下方的学子,缓缓道:“接下来,念到名字的学子请站上台。” “黄蓉、张峰、欧阳瑟……” 随着沈鹤的话音落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学子从台下走上来。 他们面含激动,站上台时还有些局促,面红耳涨地东张西望。 等十名学子都站上台后,沈鹤才开始颁奖。 给予他们的不止是大红封,还有一张奖状。 学子们还是第一次获得这样的殊荣,一个个捏着大红封,有些不知所措。 大抵是头一次知道读书还能挣钱,下方的家长们嘴角都咧到了耳后。 沈鹤站在台上,洋洋洒洒说了些鼓励的话,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并向诸位学子表示每一次的奖学金都是会更换的。 只要他们努力,下一次拿到奖学金的人就是他们。 姜娇儿站在台边一侧,笑盈盈看着欢呼雀跃的学子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沈鹤颁完奖后,便开始了募捐。 募捐主要是针对书院里成绩优异且家境困难的学子,给予他们一定的生活补贴。 所有的费用一律由王府支出。 随风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低语道:“王妃,如你所料,来人了。” 姜娇儿勾唇一笑,抬眸看向沈鹤。 沈鹤朝她点头示意,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姜娇儿上前道:“诸位,其实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诸位都知官学已成,但书院只有这么大,能容纳的学子数量有限,所以,还是会导致书院无法容纳更多学生。” “本宫希望能有更多学生可以在家附近读书,不一定非要到官学来,也希望教育方式能多元化,不要千篇一律,不要单一。” “所以本宫决定,在发扬官学的同时,也全力支持私塾。” “支持私塾?” “外面的流言不是说王妃要取缔私塾吗?不允许有其他学院与官学并行吗?” “王妃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都是外面的人胡乱传的!” 姜娇儿的话音落下,台下便爆发出一阵阵的议论声。 “推行私塾是希望学子们能全面发展,接触到不一样的教育方式,每位先生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本宫希望教授方式允许多样,允许民众自由选择。” “并不是大家只能选择官学或者清风书院,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欢和需求以及自身条件去选择。” 姜娇儿缓缓道来,台下的学生家长们纷纷激动起来。 “原来王妃是要推行私塾,不是要取缔。” “私塾肯定会更便宜些吧?到时候,咱们家老二也能读书了!” “这么好的消息,我得赶紧回去告诉豆腐张,他之前就在说自己儿子错过了春招,我得让他也来听听。” “急什么呀?王妃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听全了再回去转达也不迟。” “你说的对。” 台下的人激动不已,而人群中央的常清风却变了脸色。 支持私塾?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常清风皱起眉头,忽然间,人群后方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群人举着旗帜,气势汹汹朝前走来。 “为什么要取消私塾?为什么要取缔清风书院?为什么要让我们的孩子没书读?” “我们抗议!” “我们抗议!王妃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第827章 真相揭露 “当初创办官学时说的好听,说创办书院为了更多孩子有书可以读,结果呢?无非就是想把官学做起来后,取缔私塾,官府垄断罢了!” “王妃你这么做,和曾经的清风书院又有什么区别?” “琼州的书院被你垄断了,所有的钱都进了你的腰包,王妃你这算盘打的可真精啊!” “我们抗议!抗议!” “不准取消私塾!不准取缔书院!” 扛着旗帜的男人振臂高呼,身后的人也跟着附和大喊大叫。 叫嚣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可也没有一个人附和他们。 他们不禁停下了声音,看向旁边的众人。 “你们就这么任由她摆布吗?取消了私塾,以后你们的孩子进不去官学,又该何去何从,你们想过吗?” 说话的男人脸色愤愤不平,可周围人都神色怪异地看向他们。 那种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 男人愣了一瞬,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这谁找来的傻子闹事?” 男人眼神闪烁,“什么闹事?我们才不是来闹事的!” “对!我们是为了琼州百姓来的,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琼州的学子们发出抗议之声!” “没错!” “我们是为了全城百姓、学子的利益才站出来的!” “信口雌黄!” “来人,把这群闹事的人抓起来!” 蔡家公子怒喝一声,身后的家仆纷纷冲上前去。 陈家、秦家的家仆也在自己家主的命令下前去帮忙。 几十个闹事的人,很快就被镇压下来。 为首的男人一边反抗,一边大吼道:“你们用强权压人!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天理?王法?你们聚众闹事,就算把你们抓起来关上几天也不足为过!” “我们说了,我们没有闹事!” “你们没有闹事?”旁边有百姓看不下去了,“你们连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上来闹一通,这还不叫闹事?” “王妃什么时候说过要取缔私塾了?” “就是啊!你们就是来闹事的!” “王妃根本没有说要取缔私塾,反而还要大力支持推行私塾!” 为首的男人瞬间僵住,脑子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地问:“不是取缔,是支持?” “废话!” “这么多人亲耳听见的,难不成还有假?” 男人下意识扭头,看向人群中央的常清风。 常清风神色闪烁,慌忙避开他的视线,拨开人群就往里面钻。 他的身影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男人攥紧了拳头,咬碎了牙! 该死的! 被算计了! 常清风也慌了,眼下更是不知所措,他哪里知道姜娇儿会说什么大力支持推行私塾? 之前明明已经将风波都掀起了,这会儿本该顺水推舟才对,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说要推行私塾,提倡多元化教学,还要让百姓自主选择! 常清风此时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如此,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安排这一出戏了。 常清风穿梭在人群里,他不敢保证那人会不会供出自己,他现在必须离开,绝不能暴露! 就算姜娇儿发现了,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她也拿他没辙! 常清风勾着身子,眼看着就要拨开人群出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后脊发凉。 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刚好迎上了姜娇儿那双澄澈光彩的双眸。 她笑吟吟望着他,常清风只觉得浑身宛如置于冰窖之中! 双腿也在一瞬间像是被粘住了般动弹不得。 姜娇儿红唇微扬,清澈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常山长,活动还没结束,就这么着急着要离开了?” 常清风干笑,额头上却汗如雨下。 “老夫、老夫还有……” “是他!是他指使我们来闹事的!” 常清风的声音还没落下,被扣押住的男人突然喊叫了起来。 他挣扎着,脖子上青筋凸起,大抵是怕他们不信,他扯着嗓子喊道:“是他告诉我们王妃要取缔私塾,是他说如果清风书院没有了,我们的孩子也没办法继续读书了!” “是他让我们来闹事的,还说如果这次成功,未来三年,我们孩子去清风书院都能免去学费!” 男人龇牙欲裂,一双眼通红,死死瞪着常清风。 常清风连忙摆手,“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在挑拨,他在污蔑!” “根本不是我安排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随风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扣住了常清风的肩膀。 “想跑?” 随风冷笑了声,拖拽着常清风一把将他摔在地上。 台上的姜娇儿冷眼看他,拍了拍手,从书院的两侧,就有几个人统统被押着站出来。 姜娇儿挑眉:“常山长,这几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常清风不敢直视,一个劲儿的摇头晃脑:“不认识,我不认识!” “看来常山长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姜娇儿轻讽:“没关系,你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都认识你们。” “让他们来说说吧。” 姜娇儿微抬下颌,被扣押住的几人对视了眼,其中一个开口道:“是常清风指使我们在坊间传播消息的!” “是他让我们向外面的人说私塾要被取缔了,王妃要垄断书院!” “对!我们已经签字画押了,我们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实的!” “还有女子读书的事情,也是他让我们做的!” “是他让我们在外面散播谣言,说女子不该入学,更是他让我们对外说只要女子不读书,就能让王妃把名额让出来的!” 曾经那些龌龊下作的事情一一被揭开,常清风所做的事情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个在人前清风霁月的山长,私底下竟然心思如此肮脏! 背地里,更是做了这么多下三滥的事情! 常清风颠覆了众人以往对他的看法,这里面也有清风书院的家长们。 看到清风书院的山长如此龌龊,不仅大骂起来:“真是令人恶心!亏我们还花了这么多钱把孩子送进书院!” “你身为山长,竟然都能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来,可想而知,你也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你简直是误人子弟!” 第828章 公益基金成立 百姓们义愤填膺,其中不乏有家长花费大量钱财把孩子送进清风书院。 眼下看到常清风做的这些事情暴露出来,心中难免腾起怒火。 他们耗费大量钱财把孩子送进清风书院,是为了能让孩子出人头地,更是希望孩子能在书院里学到真本事,而不是学一些下作龌龊的手段! 家长们气得不轻,推攘间不知道谁先动起了手,拳打脚踢落在常清风身上。 常清风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护住脸,不断哀嚎出声。 家长们怒火难消,下手难免没有轻重,姜娇儿眼睁睁看着常清风挨了好几拳和好几脚之后,才朝着随风使了个眼色。 随风嘴角压着笑,故意板起脸来吼道:“行了都住手!没轻没重的,打坏了人,你们都想蹲大牢?” 被随风这么一吼,那些人一个个都红着脸捏着拳头,往后退了几步。 只是脸上的愤慨久久不散。 “行了诸位,虽然常山长行事有失偏颇,但这些年来,清风书院出来的学子也都为人清正直白,没有听说过有品行败坏之人。” “足以可见,此次只是山长一时行差踏错,本宫也能理解山长的担忧,不论从前还是今日之事,本宫都一律不再追究!” “王妃可真大度啊!” “可不是么?当初青山书院被说成什么样了,听说还有人到王爷面前去斥责王妃,这些可不都是他引起的?” “要我是王妃,早把他关起来打上二十大板了!” “王妃心善,以后咱们可不能听风就是雨了,得多想想王妃为我们做的事。” 姜娇儿的话音落下之后,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百姓的话落入她耳中,她微微勾起嘴角,“不过今日闹事者,虽受人指使,可也毁了本宫的募捐活动,是以必须小惩大诫!” “来人!把他们关进大牢!” 姜娇儿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纷纷上前,扣押住闹事的这群人。 “凭什么?凭什么抓我们?” “我们也是受人指使,我们也是听信了他的话!为什么不抓他?” “对啊!他才是罪魁祸首,你们官官相护是吧?” “不公平!不公平!” “闭嘴!”随风将对方的手反手一拧,为首的男人顿时哀嚎了起来。 “闹事的是你们,听信谗言的也是你们,不过你们放心,王妃不会将你们如何,也就是进去蹲几天罢了。” 随风扯了扯嘴角:“带走!” 常清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大抵是没想到姜娇儿竟然如此爽快地放过了他。 他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崭新的衣服上布满了泥垢、脚印。 常清风惶恐地看了她一眼,抹了把头上的汗:“多谢王妃大人大量!” 说完,他便缩在了人群里头,也不敢再出声。 姜娇儿视线从他身上扫过,随后道:“方才说到推行私塾,这私塾也是有要求的,需要登记在册,并且有一定规模,证件齐全才可成为私塾。” “同时,不论是琼州城内,亦或者是琼州下放的县、镇,只要有心创办私塾,都可以到府衙登记!” “当然,要创办私塾也并非是一件易事,所以琼州商会将会给予公益资助。” “所有符合条件的私塾,只要登记在册,证件齐全并具有一定的规模,商会都会根据相应的条件进行资助!” 姜娇儿说着拍了拍手,只见从人群后方走出来三支队伍,走在最前方的人分别举着秦、陈、蔡三家的牌匾,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每家的家主或公子。 再往后,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重箱子。 姜娇儿朝着三人微微点头,沉重的箱子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振聋发聩! 箱子打开的瞬间,只听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了口冷气。 箱子里面装着白花花的银子,日光下晃的人眼前发白。 “这、这么多钱?都是来资助私塾的?” “王妃说的还能有假?” “这钱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里总共是九千两白银,本宫和王爷会再出一千两凑成一万两,作为商会给予私塾的公益补助,这笔钱优先发给已经存在一定规模的私塾,其次才是新创办的私塾。” “当然,也并非是每个私塾都会给予现银,还是那句话,私塾缺什么便补给什么!” “本宫希望,琼州学子遍地开花,读书学习的方式也能多样化!让咱们琼州的每个孩子都能上学,让琼州的孩子们都能自主选择!”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哽咽着声音举起手:“王妃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王妃万岁!” “王妃万岁!” 百姓们振臂高呼,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震耳欲聋,响彻天际,久久回荡不歇。 …… 募捐会结束之后,推行私塾之事,也在坊间口口相传。 听闻有商会公益资助私塾,不少私塾先生都去了府衙登记,忙的王炳团团转。 登记在册的私塾学堂,都会由专人去考核评估,通过之后才会签下一份协议书,然后得到相应的补助。 有的学堂环境条件太差,姜娇儿便给予白银重新修建学堂、购买课桌椅和书本,而有的私塾场地宽敞,只是略显空旷,便由商会提供桌椅板凳以及书本和笔墨纸砚。 琼州城内的私塾经过考核和评估之后,记录在册的学堂都获得了相应的资助,剩余的钱便留下来成立了‘基金会’。 公益基金会的存在则是对应以后的持续发展,方便日后继续为新创立的私塾提供补助,以及琼州城下放的一些县、镇等需要帮助的私塾。 这些钱也不是白给的,商会也是需要看到私塾成绩的,若是来年私塾不干实事或没有太大成绩凸显,商会也会酌情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资助。 但这个成绩,并非是一定要考取上功名才算,而是指对于学生们的学习情况。 譬如一些私塾眼下没有多少学生和先生,但在通过商会的资助后,扩大发展,让更多学生加入私塾也算是一种成绩的凸显。 亦或者是曾经部分学生因为没有课本或环境原因导致读书相差,但因为资助得到了改善后,从而提高了学习的条件和学习的情况,也算是一种成绩凸显。 第829章 活该有此下场 整整两日的时间,姜娇儿和沈鹤都在忙着私塾的事情。 王炳更是连轴转了两日。 没有推行私塾之前,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在琼州城内藏着如此多的私塾,又有这么多先生自发为学生们在授课。 而获得了基金会补助的私塾,都纷纷感激姜娇儿与沈鹤。 两日的功夫,琼州城内大小私塾都得到了相应的补助,姜娇儿和沈鹤也总算能歇息一日。 折腾了两天,脚底都走出了水泡,姜娇儿躺在榻上抹着药,吃着果子。 沈鹤处理完公务回到正屋,凑到她跟前抢着吃了颗葡萄,惹得姜娇儿嗔了他一眼。 “眼下总算是将这些事儿处理好了,能休息一段时日了。” 沈鹤感叹了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啊,也能好好陪孩子几天了。” 姜娇儿点头,想起前两日沈小甜还同她说,想去花市搜罗些新鲜品种,因为她一直为得空,所以迟迟没有去。 现下总算是能抽出时间,陪小甜好好逛逛了。 “王妃!王妃!” 二人正说着话,随风提着食盒兴冲冲跑进来。 瞧见沈鹤也在,她一个急刹,站稳身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王爷。” “瞧,这丫头也轻松了,出什么好事儿了,你这嘴角都快咧到耳后去了!” 沈鹤打趣了句,随风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将食盒搁置在一旁。 “还真是好事儿,大快人心的好事儿!” “奴婢方才去万汇居取点心,听说那常清风挨打了!就在清风书院门口,衣服都被扯破了,腿也被打折了,好多人都看见了,脸面彻底丢光了!” 随风眉梢上扬,轻哼着:“谁让他一天到晚心术不正,总和王妃作对,如今好了,只能躺在床上哀嚎连天!” “您说,这是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儿?”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一眼,脸上倒没有多诧异,笑着点头:“确实大快人心。” “本宫这心里都舒畅了。” 随风怔了怔:“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惊讶?难道您……早就猜到了?” 姜娇儿高深莫测一笑,沈鹤盘起腿道:“你家娘娘聪慧过人,走一步算三步,能不知道?” 沈鹤轻呵:“那常清风挨打是必然的,试想,他撺掇着人来闹事儿,他这个罪魁祸首毫发无损,倒是那群被哄骗的闹事者,又是被抓又是蹲大牢的,心里怎能痛快?” “蹲了几天牢狱,这肚子里还不知道憋了多大的火气,岂不得找人算账?” 沈鹤捻起一串葡萄塞进嘴里:“这账总不敢找到王妃头上,那就只能是他常清风了!” 随风恍然大悟,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鸭蛋,过了好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娘娘真是神机妙算!” 姜娇儿失笑摇头,哪里是她神机妙算,不过是步步为营罢了! 那天,她在万汇居听见门口两人私下议论私塾之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话绝非是空穴来风,于是便让随风暗中打听了下。 随风隔天去万汇居找人询问两人的身份后,才知道他们时常与常清风吟诗作对,以诗会友。 而这些话,也是常清风装作吃醉了酒,故意透露出来的。 文人学士自视清高,最见不得有人做那下作龌龊之事,尤其还是关乎书院,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一来二去的,流言蜚语也就传了出来。 姜娇儿得知这些话是从常清风口中漏出,便猜想他的目的并非只是造谣这般简单,于是便顺水推舟给他下帖子,想看看他是否会在招募会上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 招募会开始没多久后,随风便告诉她山下来了一群人。 姜娇儿的人故意在下面拖延了一会儿,等到她将推行私塾的事儿说完之后,才把人放进来。 而那群被常清风撺掇着上来闹事者,本就是被他糊弄而来,他们甚至压根不知道姜娇儿是在说推行私塾,就开始闹起事来。 谁知道姜娇儿大力推行不说,还抬出白花花的银子来,完全和常清风说的不是一会事儿,这才知道自己被诓骗了。 受了诓骗的他们自然不甘心,平白无故蹲了牢狱,出来后必然要找人泄愤。 当然,这也是姜娇儿算计中的一环,她就是要让常清风吃些苦头,才故意当众没有惩戒他,好让这些被他诓骗而来的人,记恨、怨恨上他。 姜娇儿擦了擦手,又取来膏药往脚底涂了些,“明日,咱们去看望一下常山长。” “毕竟,清风书院在琼州这么多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 翌日。 姜娇儿去了清风书院,曾经人满为患的学堂如今空旷落寞,人烟稀少。 广场上面三三两两的学子举着书本自读,学堂里头也听不见郎朗读书声,就连授课的夫子们也都是垂头丧气,聚在一屋。 姜娇儿环视四周,面上却并无半点波澜。 在书童的带领下,她来到常清风的厢房门口,等到书童进去通报之后,才拉开门请她进屋。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常清风躺在床上,一条腿上打着石膏,眼眶处还有一团淤青未散。 看到姜娇儿,他神色难堪,下颌紧绷的厉害。 “王妃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老夫如今这般模样,可都拜王妃所赐,这一局王妃赢了,可高兴了?” “山长说话还是这般咄咄逼人,什么叫拜本宫所赐?” 姜娇儿讽刺一笑:“若不是山长自己多疑多心,何故会弄得如此下场?” “你敢说不是你算计我?你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放我一马,故意关押那群人,为的就是将他们的愤怒引到我身上来!” 常清风狠狠一拍床沿,胸口上下起伏。 “是本宫做的没错。”姜娇儿颔首,坦然承认,“可那又如何?” “你若不找人闹事,诚心安稳来参加招募会,会发生这种事?你若不四处宣扬女子入学之事,会引起百姓愤怒?” “常山长,这何尝不是你咎由自取呢?” 她说着坐下身来,手指轻叩在桌面上:“本宫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落得如此下场,本宫只能送你两字。” “活该!” 第830章 常清风离开 常清风面色涨得通红,额间更是青筋凸起。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咬紧牙关说道:“王妃嘲笑也嘲笑够了,讽刺也讽刺了,老夫如今身体抱恙需要休息,相信王妃也不想落得一个苛责病患的名头吧?” 姜娇儿轻啧,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了,也不再继续与他争辩。 “本宫今日来是有些话要和山长说。” “本宫从未想过要取缔清风书院,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山长你自己的臆想罢了!” “你所做的这些事,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今官学已成,私塾也在大力推行,清风书院不再是琼州唯一的书院,也不再是众人争抢的香饽饽,你这条路算是走到头了。” 闻言,常清风紧绷下颌,浑浊的眼底爬满了惶恐。 他不明白姜娇儿同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常清风定定的看着她,姜娇儿继续道:“清风书院在琼州也有些年头,山长你这些年虽是敛了不少钱财,可也不能否认你的功劳。” “为书院为琼州的学子,你仍旧还是做了实事的。” “若你接下来愿意纠正往日错误,好好教书育人,本宫日后也会酌情考虑补助,将清风书院纳入私塾登记在册。” “但若山长你继续兴风作浪……” 姜娇儿顿了顿,缓缓站起身,目光凌厉扫过:“本宫也绝不姑息!” 常清风迎上她的双眸,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姜娇儿侧眸朝着随风看了眼,随风立马从屋外进来,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一旁。 “本宫备了些补品,山长好好将养吧。” 说罢,姜娇儿也不再逗留,带着随风转身离去。 常清风躺在床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陷入了迷惘。 马车上,随风给姜娇儿倒上一碗冰酥酪:“娘娘,您觉得他会想要把清风书院纳入私塾登记在册吗?” “不知道。”姜娇儿摇头,她也拿捏不准。 若是其他书院,她兴许还有些把握,可这清风书院根基深厚,常清风的背后更是各大世家,势力雄厚。 她补贴的那三瓜两枣,估摸着还入不了旁人的眼。 不过她仍旧希望常清风能做一次正确的选择,希望常清风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清风书院是琼州第一所书院,承载的是学子们的希望,一味打压并不是她的本意,她更希望的是收纳。 清风书院和其他私塾一样,百花齐放,教育出更多的学子来。 想法毕竟是想法,姜娇儿等了好几日也没听说清风书院有任何动静。 常清风没有派人去府衙登记私塾,也没有任何的行动。 清风书院就像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书院,独自营生。 姜娇儿也不是非要将书院纳入私塾登记在册,只是为了方便统一规划,常清风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无非就是省下一笔补助费,清风书院如以前一般自负盈亏罢了。 常清风不愿意,姜娇儿也就没再管。 只是过了几天,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王妃亲自上门去清风书院谈和,常清风却摆架子拒绝了王妃。 坊间为姜娇儿打抱不平的声音如雨后春笋腾腾往外冒,常清风之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再一次被人翻出来。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因为有这样的山长而觉得丢人现眼,甚至有部分学子觉得被纳入私塾并没有任何不好,还能得到王妃的补助。 更何况还是王妃亲自上门,常清风却摆架子,简直是不知好歹! 此前书院退学的学子们本就已经占据了大半,此事一发酵后,又有不少学子提出退学。 如姜娇儿所言,如今清风书院不再是香饽饽,琼州成内多了不少私塾,更多的学生们走入了私塾中,根据他们自己想要的去做选择。 清风书院高昂的学费一直以来都是负担,如今私塾多了起来,有部分学子提出退学去读更便宜的私塾。 常清风拦不住,短短几天时间,书院学子走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世家子弟。 常清风眼睁睁看着曾经辉煌盛世的书院,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只知道自己创办了书院,获得了大量的银钱,可姜娇儿却是看到了长远的发展。 目的不同,他要的是清风书院独立于琼州,做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姜娇儿要的却是百花齐放,她要的是更多的学生能够读上书,要的是琼州的全面发展! 常清风此时此刻才骤然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 …… 王府。 姜娇儿正在准备半年一次的商会总结。 琼州的环境在逐渐改变,街道上热闹繁华,晚上的夜市也是生意火爆。 琼州的百姓们在姜娇儿和沈鹤一步步规划下,逐渐朝着小康生活奔赴发展。 有商会的资助,不少私塾的条件都在逐渐变好。 姜娇儿这段时间走在街上,随时都能听见从各个地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那清脆的稚嫩的声音,象征着明日的朝阳,冉冉升起。 更像是琼州的一种希望,一道曙光。 “王妃。”随风抱着一大摞账本走进来,“东西都准备好了。” 姜娇儿颔首,“辛苦了,半年的总结会忙完之后,你好好休息几天。” “奴婢不辛苦,能为王妃做事,是奴婢的福气。” 随风嘴角翘起:“跟着王妃奴婢学到了好多东西呢。” “瞧你这嘴甜的,晚上咱们去河边买你最喜欢的果脯。” 随风眼前一亮,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对了王妃,早上那会儿羽墨先生身边的书童来传了信,常清风走了。” “走了?”姜娇儿停了笔,一脸疑惑。 随风点头:“说是今日早上常清风留下了一封书信,转让了清风书院的授权给官府,还签了私塾名册登记在案了。” “清风书院的人早上去寻他的时候,常清风就已经不见了。” 姜娇儿垂眸,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提起笔来,缓声说道:“这样也好,他这样的人留下来也承受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 第831章 琼州发展进步神速 府城商会。 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长桌满满当当地坐够了二十人,最上方的方成托着一个小小的红木方盒。 每半年一次的商会总结,各家各户汇报半年来的业绩已经盈利状况。 “诸位开始吧,近半年来各家的账目王妃手里都有登记在册,希望诸位能如实汇报。” 方成语气没什么波澜,拿起笔坐在一旁,手边堆着厚厚的一叠账簿。 “我武家先来吧。” 武老爷率先站起来:“我武家近半年盈利共计为一千一百两,去年种栽的海稻子略有成效,等秋收之际老夫承诺王妃的十万石便能如数上交!” 姜娇儿含笑点头:“武老爷子果然说话算话,看来这一年来没少下功夫,十万石粮食足够解决咱们琼州所有百姓的一个月的口粮了。” “等秋收之际,本宫定不会亏待武老爷子。” 武老爷子和儿子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王妃,我王家的绿头鸭和重脚鸡今年在夜市和网红海景当中销量非常不错,现在已经推行到了各地省城,这半年来,我王家卖出的绿头鸭和重脚鸡已经高达六千两!” “除开成本,今年我王家净赚四千两!” 姜娇儿脸上露出笑容,朝着方成看了眼,方成点了点头。 “果然不错,看来夜市和网红海景都帮到各位了。” 武家没有参与姜娇儿此前的两个项目,但着重于海稻子的种植,收益不算大,但却解决了琼州的困境。 王家算是沾上了光,收益颇为不错。 接下来的程家也还算过得去,但因为之前夜市的事情,多付出了一倍的租金,所以收益算不得多好。 反而是蔡、陈、秦三家,这三家从前在商会里算是落后的,这半年来业绩却蒸蒸日上,生意如火如荼。 不论是夜市还是网红海景都有这三家的身影。 他们紧跟着姜娇儿的步伐,抓住红利赚了不少钱。 尤其是是最近,生意更是火爆。 “我们三家的情况王妃也知道,虽然比不上王家和程家,但也算是大大提升,尤其是最近,网红海景和夜市的生意格外的好。” “没错。”蔡公子点头,附和道:“最近我们家各铺面的掌柜总说能在门口收到各种各样的新鲜蔬果,还有一些鸡鸭鱼。” “而且来游玩和用餐的食客们都是一点一大桌,也不管能不能吃完,先消费了再说。”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一些孩子家长们送的。” 陈家公子笑道,拱了拱手:“他们说是感谢商会的资助,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能略表心意。” 姜娇儿闻言,笑着点头:“那日在募捐会上,你三家都露过面,他们肯定记得。” “公益能够帮助更多的人,百姓们也知道,如果不是有你们鼎力相助,他们的孩子也未必能上得了学。” “这也算是善有善报了。” “王妃所言极是。”三人同时点头。 “继续吧。”方成示意,后面继续做汇报。 半年来,各商会都得到了飞跃的提升,有的没有抓住机会可也在前年的时候根据姜娇儿制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都是略有成效。 半年来琼州的百姓们从一天吃上两顿饭到现在一天三顿顿顿不落,不说三顿都有肉,但也是一日一顿,蔬菜瓜果更是没少。 琼州的发展进步神速,特色腌鱼已经推行到了各州府,小吃、夜市、网红景点更是成为了着名的地标。 而最让姜娇儿感到欣慰的是,这半年来,她终于推行成功私塾,让琼州的读书人多了起来。 脱贫脱困努力奔小康的计划,已经逐步成型。 商会总结之后,姜娇儿也根据每家的情况做出了补充和指点。 半年来的发展众人有目共睹,从一开始的质疑到现在的完全信任,众人如今都完全信服姜娇儿。 更相信能够在她的带领下,将琼州发展的越辣越好。 …… 六月下旬,平州万汇居开始营业。 万汇居本就是连锁店,再加上之前姜娇儿和沈鹤在平州的那场比试,更是让万汇居声名大噪。 所以,万汇居一开业,生意就火爆。 周羽招了人手可还是忙得不行,不得已让他妹妹也去了店里帮忙。 平州万汇居开业的时候,姜娇儿没抽出空来过去,但派人送了不少贺礼,还给了周羽最大的政策优惠。 让他连续三天免费赠送黄桃罐头和下午茶。 每个月周羽都会将账簿誊抄一份寄回来给姜娇儿过目,平州虽穷但也比琼州的条件好些,百姓的消费能力也要相对比琼州更强一些。 所以平州万汇居的生意,还要比琼州好上几分。 姜娇儿看到平州万汇居的成绩,心里十分新闻。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两月,王小七八个月身孕了。 月份越大,她的肚子也就越大,刘南星每天一日三次给她诊脉,确保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问题。 每日的安胎药更是必不可少。 而在王小七八个月身孕的时候,平州那便也传来了好消息。 平州的古镇已经修建完成,现在就等敞风半个月后,便可以开始试营业了。 知府也传来信件询问姜娇儿该如何经营。 古镇里头卖的是瓷器和一些手工艺物品,和夜市小吃街都不同,手工艺物品的销量肯定在当地卖的不是特别好,不像小吃和夜市,食物是人人都需要的,可手工艺品并非如此。 所以姜娇儿给平州知府写信回复售卖,先找部分陶瓷杯往卖给当地的酒楼茶馆,价格一定要相对便宜,毕竟是本地人,有优惠特权。 她是看过那些手工艺品和陶瓷器具的,做工精美,雕刻精致,不说比得上鬼斧神工得大师级别,但却会令人耳目一新。 用于食物器具上也能增添食物的美感,从而会让前来用茶、用餐食的食客们心情愉悦。 等到这些器具的名气在当地打出去之后,相信就会有更多的本地人添置,到时候再顺遂推走做宣传,打出瓷器的名气。 第832章 花蛊 姜娇儿也特意在书信里头叮嘱了知府,要让古镇保留原有的特色,切记不能胡乱更改。 而且要记住他们主要是做外来人的生意,不是做本地人的生意,眼下的本地销售只是为了打出名气而暂时计划。 外来人的生意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需要一定的时间去促成,也千万莫要因为一时半会儿没有生意而焦虑。 平州知府收到回信表示自己一定会谨遵她的嘱咐,不急不躁,耐心等候。 姜娇儿这边也没闲着,也用万汇居的名义收购了一些平州的瓷器,分别送往京城和琼州。 她也私人购置了一部分送给商会的众人。 有姜娇儿的帮助后,平州的瓷器和手工艺品逐渐开始有了人气,不少人慕名而去购买。 平州古镇也逐渐打出了名气。 此时,遂州。 夏日炎炎,萤火虫星光点点。 盛夏的池塘边上,荷花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给外艳丽。 中年男人穿着官服伫立在池塘边上,手里拿着一叠书信。 书信上面记录近段时间来平州的事情。 先是黄桃售空,再是古镇发展以及万汇居的入驻,如今连他们都知道平州古镇发展迅速,瓷器更是销售的非常好。 就连遂州本地的一些商家,也都不远前去购买。 而这些都来源于琼州的出手相助。 “父亲。” 中年男人陷入沉思,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他捏着手里的书信转过身,“来了。” “许师爷说您在这边,我便过来瞧瞧。” 俊郎的青年顿了顿,视线落到他手里的信件上,目光微滞,青年那一双远山眉高高挑起:“父亲这是在为什么事忧心,不如与儿子说道说道,说不定儿子能帮您分析分析?” 中年男人笑了下,将手里的书信递过去:“你且看看吧,总之这些事儿你也是要参与的。” 青年颔首,拿着书信快速浏览一遍。 越往下看他脸上的神色就越是惊讶,瞳孔里快速闪过一抹诧异。 “又是琼州?” “又?”中年男人神色疑惑,“此言何意?” 青年将书信递回去,缓缓道:“儿子过年前回来时,曾途径琼州官道,见琼州繁华昌盛,烟花盛鼎,百姓安居乐业,打听后听闻琼州近年来发展极为迅速。” “父亲,从前的琼州您是知道的,地界贫困农作物也种不出来,百姓以靠打渔为生,成天吃的就是些腥味之物,最差的时候甚至连一天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可就这短短一年功夫,不仅百姓能吃上饱饭了,穿上暖衣,甚至有了充足的余粮,还发展了各种景点和夜市。” “而且琼州的腌鱼也售卖到了各州府,颇为受欢迎。” 中年男人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原以为这琼州王是来享清福的,没想到却是个干实事的。” “琼州这地方都能被他发展成这样,倒是真令本官大开眼界!” “父亲信件上也写了,他们如今还在帮助平州发展,当初平州找咱们购买黄桃,咱们虽没有拒绝,可买的却不多,解决不了平州的困境。” “但这琼州,一出手便是售空。” 青年顿了顿,继续道:“古镇、瓷器、手工艺、万汇居,这些种种事迹都透露着一个消息——琼州和平州联手合作了!” “你说的没错。”中年男人颔首:“如今平州和琼州都在快速发展,咱们三州府相邻,如今却只剩下咱们遂州还在原地踏步。” “若是他们两州都发展起来,来年就剩下咱们遂州不中用了。” “到时候进了京,也抬不起头来!” 中年男人负手而立,手里的信封被攥紧揉成了一团。 “父亲,既然平州能和琼州合作,那咱们也能。” 青年开口,眼眸中迸发出一股光亮。 “说的轻巧,咱们没有把握住最佳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利益牵扯,不能冒然行动。” “咱们更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达成了什么样的条件。” 青年抿唇:“父亲所言极是,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如让儿子亲自去一趟琼州,一探究竟?” 中年男人并没有立马回答,思忖了许久之后,才缓声说道:“此法可行,不过一切要谨慎,若此次前去能谈成合作最好,若不能也要想办法把两州拉回从前!” “总之,咱们遂州可不能是最差的那个!” “儿子明白。” 隔日,青年便收拾了东西要启程出发琼州。 马车塞的满满当当,后箱里头都是准备的礼品。 “父亲,儿子会快去快回,咱们书信联络。” “司州,为父昨夜思考了许久,不如先去平州。” 齐司州愣了下,“为何?” “琼州那边的情况咱们暂时还没有头绪,相对而言,平州与咱们来往的更加密切一些,也更容易说话。” “可以先去平州探探虚实,看能否从平州知府的口中了解到关于那二人的一些事情,然后再做打算。” “万一是个不好相处的,咱们也好另做打算。” 齐司州想了想,点头应允,随后跳上了马车:“启程,改道去平州!” 他掀起一侧车帘,朝着父亲点了点头。 …… 八月日头正热,书院也放假了。 姜娇儿陪着沈小甜去花市上买了些奇珍异品回来种植,沈知宝则成天待在后院和阿驰一起练字教他写策论。 沈云升和王羽墨这对忘年交,不是在书院里头做学问,就是和几位夫子聚在一起聊书院的发展。 “娘亲,这里再来点。” 沈小甜蹲在花圃前,指着脚下的泥土,一双白嫩的小手沾满了泥污,却不嫌脏。 脸上笑盈盈的望着姜娇儿。 姜娇儿拎着放满了种子的花篮,从里面挑选出几颗种进土里,母女二人一同将土填平。 “过几日浇水施肥,等发出小芽来就行了。” 沈小甜弯了弯眸子,拿起了旁边藤蔓将这一块土地围起来,随后又在周围撒下了一圈白色的粉末。 姜娇儿不解道:“小甜,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833章 遂州打探 沈小甜拍了拍手,解下腰间的瓷瓶,从里面放出一只白莹发光的蛊虫。 蛊虫顺着泥土钻进地底下,随后便不见了踪影。 姜娇儿微怔,沈小甜笑道:“娘亲,这是我的新蛊,叫花蛊,要用各种各样的花培育,保证它吸取到养分,才能长大。” “这花蛊有什么用?” “要看吸取的是哪些花的养分了,就譬如我现在做的这一种蛊,具有控制神智的效果,只要中了这花蛊,便能听我令,为我所用!” 沈小甜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掰起手指说道:“还有一种花蛊也名为情蛊,由养蛊之人下给自己心爱的男人,那男人便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她,拥有情蛊的两人,可以一辈子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不过我还小,所以这种蛊对我而言无用。” 姜娇儿有些诧异,“这是萨娜教你的?” “不是!这是小郡主天赋异禀,自己研发出来的。” 她话音刚落,一身黑袍的萨娜便迎面而来。 沈小甜点头:“没错,是我自己研发的。” 姜娇儿嘴角抽了抽,也不知该夸沈小甜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还是该担心。 她摸了摸沈小甜的额头,“小甜,以后要做什么蛊之前,先和娘亲还有萨娜阿姨说一声,也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娘亲知道你喜欢,不过你如今年纪还小,有的蛊还不能触碰。” “知道啦,娘亲。”沈小甜弯起眼眸甜甜一笑。 “娘亲你和萨娜阿姨说话吧,我继续去种花。” 姜娇儿点头,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跃到另一个花圃里头。 姜娇儿摇了摇头,示意萨娜到旁边说话。 “蛊虫的事情我不懂,你是内行,你得多帮我盯着些小甜。” “什么蛊该弄什么蛊不该弄,你得帮我把把关。” 萨娜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小甜弄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她现在种的这花蛊才开始起步,就算养成也成效不大,只是短时间的控制人心智而已。” 听萨娜这么说,姜娇儿才松了口气。 “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瞧,我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萨娜说着朝着不远处的沈小甜看了眼,又将姜娇儿往旁边拉拽了几步后,才开口道:“倚翠阁那个丫头,最近出府的频率越发高了。” “她和城郊庄子里的那个男人频繁见面,我怀疑他们可能在密谋什么,我就是特意过来提醒你一句。” “你可让随风去查探一下,我这边也不敢跟的太紧,以免露马脚。” 姜娇儿垂眸沉思,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密谋什么? 无非是密谋王小七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算算时间,再有两个月王小七就要临产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借孩子威胁沈鹤。 她也得提前做打算才行。 姜娇儿思索片刻,道:“行,我知道了,你还得继续帮我盯着,这两个月格外关键,至于其他的,我会让随风去查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萨娜颔首。 “行了,我去帮你看着小甜,你忙你的吧。” “康团儿今天不用你带?” “他爹盯着呢,平日里也没管,总得趁着休沐的时候多带带孩子。”萨娜一边说着一边朝沈小甜走去。 姜娇儿掩唇轻笑:“也是,得让萧衡担起做父亲的责任来。” “晚些时候让萧衡一同过来用膳吧,你先帮我盯着她,指点着别让她乱来,我去趟刘南星那边。” 姜娇儿说着朝外走,她去了趟刘南星的院子,让刘南星备了一份药。 从刘南星院子里回来后,沈小甜的花也种好了,蛊也养进了地底下。 萨娜说新养的蛊虫还处于幼崽阶段,需要吸收的养分很多,再没有成熟之前是不会露面的,所以无须担心。 只是这花圃不能经常动。 晚上沈鹤从军营回来,萧衡带着康团儿过来用晚膳。 几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愉悦轻快。 康团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萨娜和萧衡只能提前离席。 三宝用完晚膳后便各自回屋了,姜娇儿吃撑了些便和沈鹤在院子里遛弯。 说了沈小甜养花蛊的事儿后,才说起倚翠阁的事情。 “如今孩子出生近在眼前,对方肯定会有所行动,咱们一定得时刻保持警惕。” “你这几个月都没有中毒的迹象,若不是倚翠阁那边严防死守,没有露出半点风声出去,只怕早就露馅了。” “所以一定得提前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姜娇儿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递给他,“这是我找萨娜拿来的蛊虫,若有什么情况可以将蛊虫放进身体里头,会出现弱症之象。” “这蛊虫由萨娜控制,不会有危险的。” 沈鹤将东西收下,“我知道了,这几个月还好有你,时不时往倚翠阁传递消息,偶尔说我身体不适,才让他们没有起疑。” “但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雪州那边也迟迟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我们很是被动。”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在王小七生产时,他们会动手。” 沈鹤沉默,随后握住她的手:“不要过于忧心,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若他们真有什么异动,咱们提前准备就是。” “我的意思,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咱们出动出击!” 沈鹤侧眸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便听你的。” “东西你收好了,咱们明日去找刘南星商量一下,首要保证的是王小七肚子里的孩子。” “对了,今日我收到了平州知府的信件。” 沈鹤递上一封书信,“信上说遂州知府的儿子去了平州,旁敲侧击询问知府关于平州发展的事情。” 姜娇儿拿过信件快速浏览,“信上说他们还在暗中打探琼州的事情。” 沈鹤点头:“平州知府拿不定主意,又怕咱们有什么别的打算,所以才特意写信来询问。” “你怎么看?” “遂、平、琼三州相邻,三州比起大煜的其余州府相差落后太多,不论土地经济富庶情况都相对贫困,可在咱们三州里遂州却是发展最好的。” “平州其次,最后才是咱们琼州。” 第834章 王小七早产 姜娇儿边思索边道:“咱们来琼州一年有余,两州州府起初都没来过,平州见琼州发展迅速之后才来联络,如今咱们与平州携手合作,发展不说神速却也是质的飞跃。” “遂州屈居之下,心里自然不会高兴,三足鼎立,两方两手却独独撇下了遂州不带他们玩,你说这心里能平衡吗?” 姜娇儿勾唇笑了下,将手里的书信揉成一团,扔进了池塘里头。 “他们想要打听什么,就让他们打听便是,不论是平州还是咱们琼州,都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行,我明日便回信过去,让平州知府如实告知。” 过了两日,沈鹤果然收到了遂州的信件,和之前平州一样,也是说想要来拜访他们。 姜娇儿和沈鹤大抵都猜到对方为何而来。 “又是一个眼红的。” 姜娇儿晃了晃手指,“是好事,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一个送钱的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遂州的人要过来,沈鹤与姜娇儿便开始着手布置迎接。 按照姜娇儿的话说,遂州比平州条件相对更好,他们已经去过平州,见识过平州的发展,事实摆在眼前,相信他们也会更加容易接受琼州的条件。 如此一来,到时候谈起来也会更加轻松一些。 既然人家是来送财的,姜娇儿和沈鹤也不会吝啬,自然要大大方方的把人招待好了。 沈鹤与姜娇儿为了迎接遂州来人,忙得不可开交,还没等他们腾出空来对付倚翠阁,府里就传来消息,说王小七今早在花园里头摔了一跤,早产了! 姜娇儿与沈鹤顾不得手里的事情,着急忙慌的往王府赶。 “倚翠阁本宫亲自下令铺了厚厚的毛毯,就算人摔下去也不会有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姜娇儿气得不轻,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在这节骨眼上! “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今日出门的时候被绊倒了。” 姜娇儿面色难看,那倚翠阁的路走了没有万次也有千次,还能被绊倒,说出来都令人匪夷所思! 可眼下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保证王小七没事。 “出来的时候刘神医可去了?” “去了,一出事就过去了,没敢耽误。” 姜娇儿双手交握,有刘南星在那边,她也能放心些。 沈鹤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不要太担心,有刘神医在不会有事的。” “我就是怕……” 她欲言又止,沈鹤黑白分明的眼眸透着坚定的光,朝着她点了点头。 他温热的手掌传来的安全感,让姜娇儿逐渐冷静下来。 马车一路疾驰赶回王府,二人赶到倚翠阁门口的时候,里面早就人仰马翻。 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王小七的贴身丫鬟心急如焚,站在门口念念有词,祈祷着王小七千万不能有事。 姜娇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去把刘神医叫出来。” 房门打开,刘南星身上沾满了鲜血。 “王爷、王妃。” “情况如何?孩子能否顺利生产?” 刘南星点头:“请王爷、王妃放心,虽摔了一跤导致孩子胎位有些不正,但眼下老夫已经用银针矫正过来,不会有事的。” 二人对视一眼,“辛苦你了。” 刘南星拱了拱手,又钻进了房间里。 里面的惨叫声持续不断,姜娇儿让随风留下看守,带着沈鹤将倚翠阁的一干人等挪到了院子外头。 倚翠阁的院子里头铺着厚厚的地毯,池塘周边也围了篱笆竹栏,分明滴水不漏的环境,却偏偏出了事。 “本宫说过,若你们主子有任何差池,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姜娇儿厉声呵斥,话音落下的瞬间,倚翠阁满院子顿时跪了一地人。 “王妃恕罪!王爷恕罪啊!” “是主子自己摔倒的,跟奴婢们没关系啊!” 一声声哭喊响彻院子里头,丫鬟小厮们跪了一地,不住地磕头喊冤。 “王妃请您明鉴,今早是主子自个儿绊倒在了门槛上,是她自个儿摔的!跟奴婢们真真儿没有任何关系啊!” 姜娇儿冷眼看着他们,“无关?你们身为奴婢,就是好好伺候你们的主子!” “这门槛走了千万次了,还能让主子摔着,你们也敢说无关?” “王妃明鉴,往日主子出门时都是会将门槛卸下或加高脚踏,可今日主子没有等奴婢们卸下便自个儿踏出来了!” “求王妃明鉴!” “求王妃明鉴啊!” 丫鬟们哭天喊地,姜娇儿和沈鹤却心中惊诧不已。 打王小七怀孕来,她便处处谨慎小心,不仅满院子都铺了厚厚的毛毯,更是让人将门槛给弄成可拆卸的。 王小七挺着肚子不放便跨越门槛,每日都是等人拆卸了之后才出门到院子里散散步,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今日她却没有等门槛拆卸便故意出门,甚至还摔了跤! 姜娇儿心底‘咯噔’一下。 加之之前种种疑点,姜娇儿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明了。 王小七是故意摔跤的! 她捏紧了拳头,倒吸了口冷气。 院子里头哭天喊地的动静,里头也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紧接着,一声婴孩的哭啼传来,姜娇儿和沈鹤猛地一怔,顾不得眼前跪了一院子的丫鬟小厮,急匆匆的就朝着前方跑去。 姜娇儿才刚抬步,只见身边一道身影比她更快掠过。 下一秒! 沈鹤一把扣住对方的胳膊,将人往地上一摁! 丫鬟猛然回头,往日那单纯的眼神不复存在,裹挟上一抹阴狠。 她眼中杀气十足,一个侧身,另一只手从腰间划过。 沈鹤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松开她的手,往后闪躲。 只见空中划过数道银光,笔直的落入了身后的池塘里头。 就刹那的功夫,她已经冲进了屋内。 屋内传来阵阵尖叫声,姜娇儿和沈鹤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食指与拇指撵着暗器,对准了孩子的脑门。 二人瞳孔一缩,姜娇儿大喝道:“住手!” 第835章 雪州血玲珑 丫鬟抬眸看向姜娇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王妃,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吗?” 姜娇儿脸色沉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别忘了,这可是王府,要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也出不去!” 姜娇儿厉声一喝,丫鬟却笑出了声:“我一条贱命,换王爷子嗣,划算!” “我既敢下手,自然也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丫鬟说话间,暗器又近了两分。 沈鹤瞳孔猛地一缩:“住手!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你!” 沈鹤神色紧张,喉结微微滚动。 “只要你不伤害这个孩子,一切好说。” “看来王爷的确很在意这个孩子。” 她手挪开两寸,垂眸盯着怀中的孩子,“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也不是不行。” “只要你死!” 她声音陡然拔高,“只要你死了,我就放过这个孩子!” “放肆!”姜娇儿面如冰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丫鬟浑不在意,“两个选择,要么他死,要么这个孩子死,你们自己选吧。” “本宫若是都不选呢?”姜娇儿深吸了口气,面色逐渐冷静下来。 倒是沈鹤一脸着急看向孩子。 “王爷,别中了她的计!你是金贵之躯,这孩子说到底不过是个贱妾的孩子,死了也就死了,不要受制于人!” “不过一个孩子罢了,日后再找几个清白家世的姑娘为王府开枝散叶也是一样的。” 姜娇儿冷眼看着丫鬟,“今日你杀了王爷的子嗣,横竖你也是活着出不去的。” “若有能耐,你便动手吧。” “王妃可真是好狠的心呐,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让他去死。” 丫鬟轻啧,姜娇儿冷笑道:“狠心的不是本宫,是你。” “要杀这个孩子的,也是你。” “够了!” 沈鹤大喝,一双眼通红着瞪向姜娇儿:“再怎么说……那也是本王的亲骨血!”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姜娇儿不可置信瞪大眼:“王爷!这孩子只是一个妾室的孩子,不值得你……” “住口!”没等姜娇儿把话说完,沈鹤就制止住了她。 姜娇儿神色不甘,愤愤地瞪了一眼丫鬟怀中的孩子。 丫鬟眼眸微动:“王妃、王爷,你们俩还是好好考虑下,毕竟这可是王府的子嗣,王爷的亲骨血,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可千万不要做错了决定才是。” 丫鬟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她知道将希望寄托在姜娇儿身上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从始至终都不喜欢王小七这个抢了她男人的贱妾! 她巴不得这个孩子死了才好,又怎么会想要把他救下来。 丫鬟眉眼转动了几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松懈,手臂的肌肉绷成一条直线,时刻准备动手! 一旦事情超出她的预料之中,她就会立刻结束这一切! 丫鬟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沈鹤抿紧嘴唇,“你先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本王知道你肯定不是想要本王的性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尽管说,本王一定满足你!” “我说了,要么你死,要么这个孩子死!” “除了这两样,我其他的都不要!” 沈鹤几近崩溃:“本王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个孩子死了,你也活着走不出去!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吗?” “本王可以向你保证,让你活着离开,如何?” 沈鹤通红着眼,嘶声力竭的喊着,丫鬟却不为所动。 沈鹤的声音渐渐落下,归于平静后,屋子里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他看着丫鬟不为所动的面色,沈鹤好像明白了什么。 “本王知道了。” 他故作恍然大悟:“是王炳派你来的对吧?” “他让你用这个孩子威胁本王,他想要夺回琼州的掌控权对吧?” 沈鹤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行,行!本王答应他,只要他放过这个孩子,本王就上报朝廷,自请离开!” “王爷!”姜娇儿尖锐的嗓音划破天际,伸手拽住沈鹤,“你疯了吗?你要为了一个贱妾的孩子做到这般地步?” “都说王妃王爷鹣鲽情深,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爷心里头只怕更在意王小七,更在意这个孩子。” 丫鬟面含讽刺。 姜娇儿愤愤地瞪她一眼,“休要挑拨离间!” “你大可去告诉王炳,本宫与王爷答应了,只要他留下这个孩子,本王就把琼州的掌控权让给他!” 闻言,丫鬟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炳?他算什么东西?” “你们以为,是他指使我做的?”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难道不是?” “你是王小七从王炳身边要来的,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授意于王炳?” 姜娇儿眯起眼:“你也不用为他遮掩了,本宫和王爷如此信任他,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背后捅了本宫与王爷一刀!” “这一局,算他赢了!” 姜娇儿压不住怒气,丫鬟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蠢货!两个蠢货!” 丫鬟勾唇:“不怕告诉你们,区区一个王炳,在我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因为,我乃雪州不良人——血玲珑!” 血玲珑的声音落下,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一眼。 “废话少说,沈鹤自刎吧,只要你死了,我保证这个孩子能活下来!” 血玲珑显然耐心告罄,五指并拢作势要动手。 沈鹤连忙道:“好!好!本王答应你!” 他说着四处慌忙寻找着利器,视线一转,落到桌面上的剪刀,顺手拿起来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沈鹤,你疯了吗?就一个贱妾的孩子而已,就要拿你的性命去换,你被王小七迷昏头了?” 姜娇儿哭天喊地的叫起来,冲上去就要夺他的剪刀,沈鹤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黯然:“娇娇,是本王对不起你。” 沈鹤面露痛苦之色:“可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 “本王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吧!” 第83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要!” 姜娇儿大吼,眼泪喷涌而出,出声的瞬间她朝着沈鹤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沈鹤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半晌没有反应,直到姜娇儿夺过了剪刀。 她恶狠狠看向血玲珑,眼中布满了愤恨:“不管你是雪州人还是王炳的人,本宫都不会允许你伤害王爷!” 她握着剪刀的手发颤,牙关紧咬着,一字一句道:“不过是个贱妾的孩子,要杀你便杀,休想威胁到我们半分!” “若你不敢,那本宫亲自帮你了结!” 姜娇儿话音落下的瞬间,朝着血玲珑扑了过去。 血玲珑面色大惊,一个闪身蹿到了床沿前面。 她看着发了狠的姜娇儿,心中震惊不已。 大抵是没想到她当真如此心狠,为了沈鹤竟要牺牲这么小一个孩子,一时间血玲珑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血玲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要这个孩子的性命,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沈鹤。 这个孩子她非但不能杀,还必须得留下来! 姜娇儿突然出手,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血玲珑面色阴狠,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 双方僵持着,血玲珑神色紧绷,姜娇儿还举着剪刀,随时会冲上来。 这个孩子不能有事,至少不能在她手里出事。 可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事情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血玲珑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手指悄悄并拢,正欲出手时,只听‘噗嗤’一声,她缓缓低下头,腹部穿出一把匕首。 鲜血滴答滴答往下落,尖锐刺痛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那把匕首上涂满了黑色的毒液,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床上的王小七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血玲珑直挺挺倒了下去,身子摔倒在地面的刹那,肌肉却还护着怀中的孩子。 姜娇儿与沈鹤面色凝重,看向床上的王小七。 她面色虚弱,因为生产耗费太多力气而显得有气无力,身子软绵绵的靠在床沿上。 那张近乎白的透明的脸上,划过一抹狰狞的笑容。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只见她双掌一击,外面立刻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冷兵器碰撞交融、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抹又一抹的鲜红如泉水般喷出,落在纸窗上。 姜娇儿瞳孔微缩起来。 王小七勾了勾唇,笑道:“整个院子已经被包围起来了,你二人与雪州勾结,联合番邦意图谋反!” “你在胡说什么?”姜娇儿瞪圆了眼。 王小七伸出手活动了几下,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我会向舅舅求情,让他上报朝廷的时候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沈鹤与姜娇儿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王小七懵了一瞬,错愕看向两人。 沈鹤揉了揉眼,朝着姜娇儿道:“演戏还挺累的,又喊又叫的,嗓子都快给我喊破了。” “可不是么?我还硬掐了自己两把,逼出眼泪。” 姜娇儿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两步,将血玲珑怀中的孩子抱起来。 这孩子不哭不闹的,要不是还有些微弱的呼吸,姜娇儿都快以为他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丝毫没有将王小七放在眼里。 姜娇儿把孩子抱过去放在一旁,床上的王小七瞬间叫了起来:“你们听不懂话吗?外面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们活着出不去了!” 姜娇儿神色不耐地掏了掏耳朵:“是王炳让你这么做的?” 王小七仰着头,“你们赶紧认罪吧,否则等外面的人进来之后,你们可就连全尸都留不下了。” “听起来还真挺令人害怕的。” 姜娇儿讽刺一笑:“不过,你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 她环视四周,“你在王府里头待了也有这么久了,这王府不说固若金汤,却也不是谁都能擅自闯入的。”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这么多人,你真觉得能悄无声息进来?” 王小七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沈鹤已经推开了房门。 倚翠阁的院子里,躺着数十名黑衣人的尸体,而在这些黑衣人的周围,萧衡带着军营的侍卫伫立在一旁。 他们如松柏挺立,浑身沾满了鲜血,眼中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仿若那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死神一般。 王小七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狠狠颤了几下。 嘴唇微微蠕动,她惊诧出声:“你们早知道了?” 姜娇儿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其实她和沈鹤什么都不知道,血玲珑的身份他们不知道,王小七有所准备他们也不知道。 但姜娇儿知道,王小七生产之日,必会有乱子。 从得知王小七早产开始,姜娇儿和沈鹤就已经开始准备,有备无患,沈鹤让侍从拿了自己的腰牌去找萧衡调兵把守王府。 故意拖延时间,与沈鹤唱双簧,放松血玲珑的警惕,只为了能活捉血玲珑,救下孩子。 她与沈鹤都知道,雪州想要这个孩子作为要挟,所以不会轻易伤他性命。 只是他们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想到王小七这个黄雀,而是没有想到王小七还有后手! 王小七见两人不说话,眼底泛起狠光,“所以,之前你们在血玲珑面前又哭又闹,都只是做戏?” 姜娇儿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小七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说上这么一段话也有些气喘吁吁起来。 她双手撑在床沿两侧,冲着姜娇儿与沈鹤笑了笑:“就算你们知道了,也奈何不了我。” “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你们俩都脱不了关系。” 王小七微微喘气,面上露出讽刺的笑意:“很难受吧姜娇儿?我可是王炳的外甥女,也是王府的妾室,虽然只是个贱妾,可也不是随意任你打杀的。” “我如今还为王爷诞下了子嗣,为王府开枝散叶,你更不能动我了。” 第837章 谁的戏,谁的局 姜娇儿眉头微皱。 王小七那令人作呕的神色,让她心里极为不舒坦。 她说的没错,如果王小七只是一个普通的贱妾,姜娇儿作为王府当家主母随意发卖了便是。 纵然她为王府开枝散叶,这孩子也能由她这个主母来教养。 但王小七是王炳的外甥女,而王炳又是朝廷官员,光是这一层身份,姜娇儿与沈鹤就不得不再三思虑。 姜娇儿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态度,心中只觉得可憎。 她视线往旁边看了眼,声音沉沉道:“从你杀掉血玲珑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你没有问过这个孩子一句。” “你杀掉血玲珑的时候,明明知道他很有可能会跟着出事,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王小七,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对吗?” 王小七眼神闪烁了几下,“如今是在说你们,扯孩子作甚?” “告诉你们,时间已经不多了,要么认罪,要么你们杀了我!” 王小七额间落下汗水,嘶吼间,脖颈青筋凸起。 姜娇儿抿唇,摇了摇头:“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当初院子里的郁金香可是你命人种的?那次出行故意摔跤也是你刻意为之?你给沈鹤下迷情香,试图用这种法子除掉孩子?” “还有今日的早产,这一切都一切都是你的手段对吗?” “你从一开始就想要除掉这个孩子,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这个孩子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与我算这些旧账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小七神色不耐烦,但姜娇儿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或许对她而言,事情已成定局,没有意义,可对姜娇儿和沈鹤来说,却仍旧是一团迷雾。 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王小七的行为实在是过于怪异,她到底想做什么,姜娇儿与沈鹤还不清楚。 还有,她背后藏着什么样的阴谋,指使她的人真的是王炳吗? 在目前为止透露出的线索里面,他们只知道雪州想要拿捏住这个孩子,以此作为威胁掌控沈鹤,方便掌控琼州。 但如今血玲珑死了,雪州的计划落空了。 那王小七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怀上这个孩子,一边又要想方设法的除掉这个孩子? “王小七,有的事情瞒不住一辈子的,若你现在从实招来,本宫与王爷从轻发落。” “可若是你不肯说实话……” 王小七闻言,满不在乎的讽刺一笑。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姜娇儿垂眸沉思片刻,喊道:“来人,把她关进地牢!” 王小七眉头皱起,大抵是没想到姜娇儿对她的惩罚竟如此轻松,只是关进地牢而不是杀了她?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姜娇儿你如此心慈手软,就不怕我脱身报复于你?” “我劝你还是斩草除根杀了我的好,否则,等我养好了身子出来的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姜娇儿不为所动,淡淡道:“别用激将法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本宫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的。” 王小七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紧成拳头,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掐出一道血痕。 “那你等着吧!我不怕告诉你,只要这个孩子还在,整件事就不会结束!” “你以为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姜娇儿,你们一辈子也想不明白的!” 王小七说着大笑出声,眼泪顺着两侧洇出来。 姜娇儿看着她怪异的举止,垂眸沉思片刻,缓缓道:“的确,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恐怕永远不知道你为何要怀上这个孩子,又要想方设法杀掉他。” “不过有一点我们很清楚,雪州是冲着这个孩子来的。” 姜娇儿歪着头如有所思,顿了顿道:“不过血玲珑死了,雪州的计划也落空了,你的目的我很想弄清楚,但现在看来你应该是不会说实话的。” “索性,我也不怕告诉你真相。” “王小七,你真认为这个孩子是沈鹤的吗?” 王小七忽地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半哭半笑的模样看起来狰狞可怖。 “你、什么意思?” 沈鹤拍了拍手,侍卫压着一个男人进了屋。 “川流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 “你与沈鹤第一日,你在他的饭食里下了药,沈鹤顺水推舟转移到了你身上,本想着是制造一场意外,可他偏偏撞上了你。” “于是我们便将他留下来,在往后你与沈鹤的每次欢好,其实都是他。” “不可能!”王小七尖叫起来,狠狠拍打着床沿,脖颈上青筋凸起,一双眼更是红的骇人。 “姜娇儿你休想用这种方法来套话,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 “我王小七还没那么蠢!” 姜娇儿一脸无奈,沈鹤上前握住她的手,面色冷若冰霜的朝着王小七说道:“你自个儿好生想想吧,你以为是与本王欢好的那些夜晚里,本王从未让你点过红烛。” “每次事后你总会感觉很累,事实上有一部分是欢好留下的,而另一部分是药物的作用,只是为了让你提不起精神想昨日的事情。” 沈鹤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所以,你从来没有碰过我?你派人给我安置,给我送东西,都是你假意装出来对我的好?” 沈鹤不屑:“本王与王妃育有两子一女,鹣鲽情深,又怎会平白无故喜欢上你?” “假的……原来都是假的!” 王小七瞳孔放大,脸上的肌肉狠狠震动。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骗局。 姜娇儿和沈鹤下了好大一盘棋,把她诓骗进去,让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殊不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在青县故意接近,假意为本王受伤,又给本王下药,求着王炳要入王府,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 姜娇儿颔首附和:“以你的身份,琼州青年才俊皆可由你挑选,有王炳这个朝廷官员舅舅在,除了皇家王府以外,高门大族的主母你若是想要,也未必不可。” 第838章 私会外男 “可你却非要做王府的贱妾,若说你没有目的,纯属真爱,那未免过于滑稽。”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谈爱慕谈倾心,倒不足为过。 可她却拿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一个贱妾的位置,换了谁都会多想几分。 “但你藏的太好了,入府以来,你处处为沈鹤着想,你故意争宠,给沈鹤下药,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爱慕他。” “甚至本宫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思虑太过,你真真只是因为爱慕。” “可后来直到你怀上这个孩子,从你让倚翠阁的下人种满郁金香开始,你试图悄无声息流产开始,本宫就知道,你只是隐藏的太深。” 姜娇儿也不得不承认,王小七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 容忍多时,甚至不惜十月怀胎,用孩子的性命来完成她的计划。 更甚者,时至今日,她也没有暴露出背后的人来。 “王小七,事已至此,这个孩子从来都不是沈鹤的,不管你和你背后的人有什么计划阴谋,这个孩子都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作用。” “本宫给你机会好生想想,若你坦白从宽,交代真相,本宫放你一条生路!” 姜娇儿抬手,没再看王小七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冷声道:“传本宫口谕,贱妾王小七与外男私通,玷污王府清誉,罪不可赦,即日起关押地牢严加看守!” 随着姜娇儿的话音落下,侍卫将床上的人拖拽起身。 王小七一双眼眸浑浊不清,呆滞的望着前方,任由侍卫将她带走。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没有从方才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屋子里瞬间空下来,寂静充斥着每个角落。 沈鹤上前抱住姜娇儿,轻拍她的后背。 “你觉得王小七的话可信吗?” “她说王炳,你觉着她是听见我们与血玲珑的对话故意将王炳牵扯进来,还是……” 姜娇儿顿了顿,欲言又止。 王炳真的有这么大的野心吗? 沈鹤抿唇,深思熟虑后道:“眼下关键点在于王小七,是不是王炳如今还不好妄下定论。” “我们也不能偏听一面之词。” 姜娇儿若有所思:“血玲珑是雪州不良人,是王炳府中的丫鬟,王小七是他的亲外甥女,两件事,两个人的中间都有他的身影出现。” “王炳知不知道血玲珑的真实身份?” 姜娇儿松开沈鹤,皱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边走边分析道:“假设,王炳从一开始就知道血玲珑的真实身份,那么他极有可能与雪州勾结。” “从一开始,他就要把与雪州勾结的罪名栽赃到咱们头上!” “如此一来,朝廷不会姑息,定会论罪处置,届时琼州大权便自然落入他的掌心里。” “其二,这个孩子也是其中一局,是王炳安排王小七故意留下来的一道软肋,若是其中一环失败,那他便可以利用抢夺这个孩子,以此作为威胁逼迫你自杀。” “琼州的掌控权仍旧落在他的手里!” “不论是哪一种,他都是获利者!” 姜娇儿瞳孔里迸发出一道狠光。 “这两个计划格外心狠手辣,十月怀胎,拿刚出生的孩子做诱饵,王炳可真够心狠的!” “这只是你的分析。” 沈鹤听完,并没有姜娇儿那般激动,反而一脸平静道:“我并不觉得,王炳是会下如此大一盘棋局之人。” “而且,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我也不觉着会是王炳所为。” 姜娇儿不明所以望向他。 “正因为王小七和血玲珑都与他有关,所以才不可能。” “王炳虽说远在琼州,可也算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不说精明如狐狸,也不会蠢到把两个眼线同时安插进王府。”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稍有差池都会联想到他身上去,脱不了关系惹得一身麻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从今日的事情来看,王小七和血玲珑应该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及任务,所以很大概率她们是各为其主,而这个主子却不是王炳。” 姜娇儿拧起眉头,她不否认沈鹤分析的有道理。 但按照他这么说,血玲珑背后的人是雪州,那王小七呢? 如果不是王炳的话,王小七又会是替谁做事? 谁会耗费这么大的周章设计一个十月怀胎的大局,只为陷害沈鹤? 姜娇儿摇晃脑袋:“我还是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王炳自导自演,血玲珑可以是雪州人,与王炳无关,可王小七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连琼州都没出过的女人,除了王炳她还会听从谁的话陷害你?” “至于血玲珑和王小七到底是否互相知情,这并不重要,或许不知,也或许是王炳故意为之,只是为了方便 若其中一项计划失败,好有替补计划。” 沈鹤握住她的手,“咱俩也不用在这儿分析,事实如何,试试不就知道了?” 姜娇儿定定望着他,半晌,唇角缓缓扬起。 两人各持己见争论无果,即便猜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确实的证据。 倒不如试一试,看看王炳有什么反应! 总归王小七是他的亲外甥女,她出了事,理应知会王炳一声。 沈鹤派人去请王炳入府,对外没有宣称其他,只说有紧急之事需要商议,请他速速前来。 姜娇儿与沈鹤也没闲着,趁着王炳没来之前收拾残局。 姜娇儿带着随风肃清王府,倚翠阁的丫鬟都被看守起来,今日之事对外不得透露半个字。 王府里头有参与今日之事者,也都被纷纷下了禁足令,禁足令没解封前不得踏出院子半步,若有违抗者,一律处以仗杀。 倚翠阁里的尸体被萧衡等人清理干净,地上的血渍也被石灰盖住,空气里还有丝丝腥甜的味道。 姜娇儿点了一簇檀香,浓郁芬芳,很快便将空气里的血腥味遮盖住。 刘南星把孩子带走了,孩子气息本就微弱,从出生时起就哭了一声,便一直安安静静的。 刘南星说这孩子体内娘胎带毒,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造化。 第839章 试探,私会外男 王炳来的时候,王府里头已经恢复如初。 姜娇儿与沈鹤坐在大堂内,王炳神色匆忙而来,额头上布满了密麻的汗珠,脸色潮红一片。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王大人请起。”沈鹤抬手,一旁的小厮立刻看茶。 王炳微微喘了几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朝着二人拱手道:“下官见王爷派人来寻,神色匆忙,不知何时如此紧急召唤下官前来?”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眼,王炳说完话后端起茶盏,吹了两口,那模样好似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般。 姜娇儿心道:若今日之事是他所为,不论是王小七还是血玲珑出事,他应该都坐不到如此镇定自若。 “王大人,王小七与人私通,还生下了孩子!” ‘哐当!’ 王炳手一抖,茶盏瞬间翻落在地。 滚烫的茶水落了他一身,几乎是瞬间,王炳跳起脚来,也不顾的被烫的多疼,扑通一声跪下:“王爷、王妃此话可、可不能……” “王大人是想说本宫与王爷污蔑她对吗?” 姜娇儿眸子微眯,王炳张了张嘴:“小七嫁入王府的时候可是清白之身,她此前也没有与外男私会过,她、她怎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 “王妃、王爷此事恐怕另有隐情,还请王妃和王爷明鉴,还小七一个清白啊!” 沈鹤起身朝着他走下去,双手扶起他,“大人,先起来吧。” “此事关系重大,关乎王府清誉和颜面,也关乎大人您的颜面,更关乎咱们两家的关系,本王并未有追究大人之过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特意派人传话于大人了。” “下官明白王爷的良苦用心。”王炳惊魂不定的点头。 “此事,本王与王妃已经调查清楚了,王小七自己也承认了,嫁入王府之后寂寞难耐,一时没忍住便与外男私通,后来怀有身孕后才害怕。” “于是设计了本王,哄骗本王与王妃,说肚子里怀的是王府的子嗣!” 沈鹤说到这里,故意叹息:“亏得本王与王妃一直以来善待于她,却没想到,她竟把咱们所有人玩的团团转!” “今日若不是她早产意外,那奸夫担心她,跑来查看露了面,被本王与王妃抓了个现行,恐怕时至今日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王炳脸色惨白,断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那外男……”王炳张了张嘴,又气又恼地跺了跺脚,“真是混账!” “此事本宫知道大人很难接受,人证物证俱在,大人若不信,我们也可滴血验亲!” 姜娇儿轻飘飘的补了句,王炳看着两人的神色,双拳攥紧,脸色羞愤中带着懊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双手,朝着二人跪下来:“王爷、王妃,是下官教育无方,丢了王府的颜面!” “只是小七她……毕竟是下官的外甥女,虽然她做出了此等不齿之事,但下官斗胆为她求情留她一条性命!” “下官会把她关进庄子里,永远不得让她踏出庄子一步!” 王炳苦苦哀求,对着二人重重磕头。 沈鹤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大人,此事关乎的是王府颜面,是王爷和本宫的脸!” “今日之事是奇耻大辱,本宫与王爷被一个贱妾玩弄,给王府留下了污点!” “王小七是一定要处置的,否则难以平息众怒!” 王炳脸色难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王炳垂着头,半晌叹了口气:“王妃说的对,是她不知廉耻,丢了王府的颜面,只是王妃,下官恳求留她一条性命吧!” “她毕竟是下官的外甥女啊!”王炳哽咽,眼眶瞬间通红。 沈鹤握住姜娇儿的手,“此事与王大人无关,都是王小七一人犯下的错,就看在王大人忠心耿耿的面上,给她一条活路吧。” “王大人,本王就将王小七交由你关押,永不得放出,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王炳面上一喜,重重磕头:“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微微颔首。 王小七永远关押,也算堵住口风,不会让王府的名誉被毁,此事也算有个结落。 至于川流风,本就是个采花贼,可恶至极。 二人早已想好对策,对内姜娇儿与沈鹤便说他是私通的外男,对外则是公布他的真实身份,给予杖杀处刑。 王炳起身,搓了搓手:“王爷、王妃,不知下官能否见见她?” “当然。” 姜娇儿颔首应允,三人一同前往地牢。 虽然被送进了地牢,但姜娇儿还是顾虑到她刚生产完后体虚,还让人给她准备了被褥。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王小七盖着厚厚的被褥蜷缩着身子,面色虚弱的靠在墙边。 见到王炳,王小七却没有半点喜悦起伏,恹恹地扫过三人。 “小七,你可知你这次闯下了泼天大祸?” 隔着一扇牢门,王炳压着怒气质问。 王小七掀起眼皮,讽刺一笑,王炳双手抓着牢门:“当初是你说爱慕王爷,求着我把你送进王府的,如今你却与外男私通?” “你把王家、王府置于何地?” “小七,你告诉舅舅,是不是有人威胁你?或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是有人强迫你,你大可说实话,舅舅就算豁出去老命,也会让王妃王爷为你留一条生路!” 王小七勾唇,如死水般的双眸落在姜娇儿和沈鹤身上,“私通外男?” 她眼眸微动,转了两圈,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没错,就是我私通外男。” 王炳双手缓缓垂下,布满褶皱的脸上,充爬满了失望。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冥顽不灵!” “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已经尽力了,既然你不珍惜,那以后你便自生自灭吧!” 沈鹤抿了抿唇,回头深深的看了眼王小七。 王小七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那肩膀,轻耸了两下。 “把人押去大牢交给王大人看管吧。” 沈鹤扔下一句话,领着两人离开了地牢。 第840章 服毒身亡 沈鹤与姜娇儿送王炳出府,马车后头押解着王小七,马车渐渐远去,姜娇儿侧眸道:“不知是他城府太深,还是当真是我思虑过多,我竟看不出来。” “我亦如此。” 沈鹤眉头微蹙,“他没有半点破绽,尤其是在王小七承认之后。” 姜娇儿抿唇:“再看看吧,若王小七是他的人,这个如此绝佳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只是这么做于他们而言,风险太大了。 王炳走后,姜娇儿解除了禁足令,将府里的下人都放了出来。 至于倚翠阁的下人,该发卖的发卖,签了死契的便留下来。 一番肃清整理之后,倚翠阁瞬间空了下来。 姜娇儿倒是能抽空喘息片刻,沈鹤却分身无暇。 王小七带来的那群黑衣人死无对证,萧衡那边目前为止还没查出任何线索,沈鹤还要带人继续往下查。 “后院那边没有任何传出消息吧?” 随风点头:“王妃放心,老爷子那边都是咱们院子里头签了死契的下人,嘴严的紧,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今日的事情没有露出半分,老爷子也没离开过院子。” 姜娇儿颔首:“那便好,孩子们还小,老爹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这些腌臜事儿就别让他们知道了。” “萨娜姑娘那边倒是瞒不住的,毕竟有萧统领在,不过奴婢想萨娜姑娘也不会不知轻重。” “那是自然,总归这些事儿她也有份参与,即便知道了也无妨。” 姜娇儿摆手,“一会儿你往后院去送些吃食,再让孩子们待上一些时候,让老爷子帮忙盯着,也不知这事儿今夜能不能了。” 姜娇儿仰起头叹息了声,随风连声应下。 “王妃。” 正说着话,掌管后院婢女的掌事姑姑疾步而来。 姜娇儿示意她进屋,她规规矩矩跪在姜娇儿面前:“王妃,奴婢奉命肃清倚翠阁,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掌事姑姑双手呈上,随风上前拿过东西递给姜娇儿。 那是一块通体透亮的翡翠,光是从水头上来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不过上面有些痕迹,看起来有些斑驳,像是有些年头一般。 姜娇儿将玉佩翻过来,通亮的玉色背后刻着一个‘督’字。 督? 姜娇儿皱眉,是名字还是小字,亦或者是职位? 这块玉佩是谁给王小七的? 指腹轻轻摩挲在玉佩上,姜娇儿发现她摩挲的痕迹正是玉佩斑驳之处。 看来,王小七没少拿着玉佩睹物思人。 “本宫知道了。”姜娇儿将玉佩收下,“此事,本宫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奴婢明白。” 掌事姑姑点头,起身退了下去。 “王妃,要不要奴婢去查一查?”随风俯身询问。 她摇头:“不用,眼下就查恐怕会打草惊蛇,先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吧。” 如果这玉佩对王小七而言十分重要,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拿走。 若是不重要的东西,查清楚也没用。 随风点头:“那奴婢去小厨房端些吃食,给后院送去。” “去吧。” 姜娇儿摆手,笑望着她离开。 随风走了没多久后,姜娇儿便靠着罗汉榻小憩,大抵是今日太累了,屋内的熏香又重,不一会儿她便睡着过去。 直至沈鹤推门进屋,碰响了凳子她才惊醒过来。 “醒了?” “几时了?”姜娇儿揉了揉眼,朝着窗外看了眼,只见天色都暗沉了下来。 夏日的晚风带着燥热,有些闷闷的。 “戌时了。”沈鹤倒了茶水给她,“还没用晚膳?” “许是太累了,不觉着饿。”姜娇儿喝了口茶水,“对了,有样东西给你瞧瞧。” 她将玉佩拿出来,解释道:“这是从王小七房间里找到的,看这玉的磨损程度,应当挺久了。” 沈鹤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觉着有些眼熟。 这玉,他好似在哪儿见过? “怎么了?你认得这玉佩?” 沈鹤捏着玉佩思索了下,道:“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也或许是相似的太多,一时混了眼。” “先收着吧,说不定日后会有线索。” “我也是这般想的。”姜娇儿点头,又顺手将玉收了起来。 “你和萧衡那边如何了?” “还没有头绪。”沈鹤叹气:“萧衡说,咱们的人没有下死手,他们都是服毒而亡,只要被擒,立刻服毒自尽!” 姜娇儿蹙眉:“如此干净利落,感觉不像是雇佣而来的江湖杀手,反倒是像……” “死士。” 沈鹤接过她的话,迎上姜娇儿略含凝重的眸色。 姜娇儿点头:“可王小七身边怎么会有死士?就算是王炳,也不可能会有。” “蹊跷的地方还不止于此。”沈鹤继续说道:“那群黑衣人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连他们所用的兵器,都只是寻常锻造铺可买到的。” 姜娇儿闻言,面色越发凝重:“如此说来,倒像是真正的预谋了。” “越是干净嫌疑越大。” “罢了,别想了,”姜娇儿起身,“我让小厨房给你准备些吃食,你也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垫垫。” “辛苦你了。”沈鹤握住她的手轻笑。 姜娇儿拎着裙摆拐去了小厨房,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些小菜和热汤饭,还有一碟子她自个儿腌制的爽口咸菜。 热饭热菜备好之后,姜娇儿也跟着沈鹤吃了几口。 天气炎热,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浅尝了两口咸菜后便不动筷了。 “今夜早点休息吧,孩子们都在老爹院子里头,我让随风过去照看了,明儿个说不定还有得忙。” “王爷!王爷!” 姜娇儿的话音才刚落下,只见一衙役慌慌张张跑进了院子,如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头乱转,大声嚷嚷。 姜娇儿眉头蹙起,低声道:“门口的人都到哪儿去了?怎么随随便便就将人放进来了?” 沈鹤起身朝外走去,衙役后头又冲进来几个小厮,连忙道:“王爷恕罪、王妃恕罪!这官差大人说有急事要寻王爷,小的们没拦住就……” 沈鹤摆手:“先下去吧。” 沈鹤看向衙役,“说吧,王炳让你来所为何事?” “回王爷,今日押解于大牢的犯人,服毒身亡了!” 第841章 鹤顶红毒杀 沈鹤与姜娇儿同时一怔,今日押解于大牢的只有一个人——王小七! “大人已经让仵作过去了,特派小的过来通知王爷、王妃。” 二人对视一眼,“本王与王妃马上过去。” 姜娇儿唤来人备车前往大牢,一路上,两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王小七的死太突然了,出乎他们的预料之中,把人交给王炳的时候,姜娇儿与沈鹤想的就是能护住她的性命。 如果王小七是王炳指使的,那么这次机会于王炳而言,无疑是救出王小七的好时机,但如果并非是王炳授意今日之事,那王小七计划失败,她背后的人也就不会放过她。 把她安置在王炳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打算。 只是她们还是算漏了。 姜娇儿与沈鹤到大牢的时候,王炳已经带着仵作在验尸了。 王炳和看守侍卫站在一旁,见到二人,迎上行礼:“王爷、王妃。” “结果出来了吗?” “是鹤顶红。”王炳一脸黯然,摇了摇头。 姜娇儿抿唇,“从府中带走的时候,是搜清了身上之物的,这毒药从何而来?” 王炳脸色闪过一抹异色,犹豫了几下道:“是下官的疏忽。” “回来的路上,那丫头说她想吃八宝鸭,她喊下官一声舅舅,求下官满足她最后一次心愿,下官不忍,便吩咐人买了八宝鸭。” “下官没想到……”王炳顿了顿,“那八宝鸭里头,放了鹤顶红!” 姜娇儿没有吭声,沈鹤也沉默不语。 按照常理逻辑,王炳确实嫌疑很大。 王小七的事与他脱不了关系,现在王小七又死在他手里,大有一种杀人灭口的错觉。 可越是这样,姜娇儿却越觉得一切好像都是预谋好的。 他们正在逐步掉入对方的圈套之中,被人牵着鼻子走。 “下官有罪,下官看管不严,请王爷责罚!” 王炳说着跪下来,沈鹤沉默数秒后抬手道:“起来吧,既然人已经死了,就按照正常规矩办。” 沈鹤说完,带着姜娇儿离开了大牢。 折腾了一天,姜娇儿与沈鹤早已疲惫不堪。 今日发生太多事情,先是王小七早产又是血玲珑和黑衣人,再到王小七中毒身亡,诸多事情在一日之间发生。 沈鹤与姜娇儿回到王府的时候,主院里的光已经尽数熄灭。 “你觉得此事会是王炳所为吗?” 姜娇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耳边是沈鹤平静的呼吸。 “不像。”沈鹤犹豫片刻,才缓缓出声:“若王炳真的要杀人灭口,不会急于一时,人已经在他手上了,什么时候要她的命都由他说了算。” “他没有必要如此急迫取王小七性命,这样迫不及待的手段,更像是另外的人所为。” “因为不了解情况,所以在得知王小七被抓后害怕露馅,立刻要了她的性命。” 姜娇儿翻了个身,手横在沈鹤的腰间,“我真的很好奇,王小七的背后到底是谁。” “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沈鹤侧身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鬓发,“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其他事等着处理。” 姜娇儿应了声,闭上眼沉沉睡去。 夜幕笼罩,月色清冷。 盛夏时分,蝉鸣响彻,夜晚的风透着几分热气。 琼州城外的官道上,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过,马蹄声响飞溅起路边的尘土,惊得藏在草丛里的蝉鸣虫蚁发出刺耳的叫声,悉悉索索穿梭在丛林之中。 黑色骏马一路狂奔离开官道后,拐入一条曲折小道之中,最后停在河边。 河边处,伫立着一个衣裳华丽的男人,眉骨处有一道刀疤,看着触目惊心。 骏马上的男人从马匹上翻下来走向男人,单膝跪地行礼:“大人,事情已办完。” “寻影,她死了?”男人手顿了顿,盯着河面好一会儿才示意他起身。 寻影从地上站起来,头垂低:“是,属下亲自将鹤顶红放进了八宝鸭里面,她自己应该也知道。” 男人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放在两侧的手攥紧成了拳头。 他沉默许久,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蹲下身子。 寻英看着他从旁边拿起一盏河灯,用火烛点燃之后放进了河水之中。 河灯顺着往下流,水流明明很缓慢,河灯却在眨眼间已经离他们很远。 男人盯着河灯许久,直至河灯消失在他视线中后,他才站起来吩咐寻影去牵马匹过来。 寻英转身的时候,听见他说:“今生是我对不住你,望你来生别再遇见我这样的混蛋了。” 寻英把马匹牵过来,两人翻身上马,他朝着河面深深看了眼后,扬鞭离去。 …… 王小七死后,王炳将她的尸体带走焚烧,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虽说王小七明面上是王府的人,可对外她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让王府操办她的后事。 王炳也是个懂事的,自个儿处理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办。 王小七死的悄无声息,没过两天,她产下的那个孩子也跟着去了。 刘南星说他娘胎带毒,体虚无力,由于太小许多药都不能用,只能用针灸和药浴的方式替他医治,但这孩子福薄,没熬过去。 孩子死后,姜娇儿让刘南星带给川流风看了眼,毕竟也是他的亲骨肉。 川流风也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对这个孩子只剩下无尽的泪水和愧疚。 姜娇儿吩咐人找个后山把孩子下葬了,又给孩子烧了些孩童的衣服和纸钱,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不管如何,这个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王小七闹的再厉害,折腾的再狠,姜娇儿从来也没想过要对孩子如何。 川流风被执行仗杀的那天,街道上围堵的水泄不通。 姜娇儿和沈鹤在人群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唾沫星子满天飞舞,鸡蛋、烂菜叶子纷纷朝着川流风砸去。 川流风则一脸平静的望着前方。 二尺宽的木板落在他臀部的时候,一抹鲜血顺着衣间渗出。 川流风咬紧牙关,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双手死死扣住木凳,在上面划下一条一条的血痕。 第842章 找雪州 血迹大面积的散开来,二尺宽的木板一下一下的打在他身上,惨叫声逐渐微弱。 大约只挨了十来下,川流风便没了气息。 围观在旁的百姓也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嗤之以鼻道:“真不经打,这么快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作恶多端的恶魔,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女,要我说就该把他大卸八块!”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走到风流川的尸体旁吐了口唾沫,紧接着,围观的百姓纷纷上前,一人一口唾沫。 川流风罪大恶极,昔年采花贼的恶名盛行,奸淫无数少女,多少无辜少女清白丧失于他的手中。 一朝落网,人人喊打。 姜娇儿与沈鹤看到衙役将人拖走后,也跟着离开。 人逐渐散去,街道上的血迹被清理掉,又恢复到最初的繁华。 夫妇二人乘坐着马车往回走,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口处,沈鹤先行下车,随后掀起帘子伸手扶住她。 姜娇儿踩着矮凳走下来,脚刚落地,就见前方一个裹着黑袍的女人匆忙往前走来。 姜娇儿愣了一瞬,女人扯下面纱,姜娇儿眯起眼打趣:“怎么把自个儿包裹的跟粽子似的?” 萨娜脸色苍白,抓着姜娇儿道:“出事了,城郊外头的那个男人跑了,我的蛊虫已经放出去追踪了。” 姜娇儿脸上的笑意一僵,瞬间反应过来,萨娜打扮成这幅模样是出了城门去! 沈鹤眉头紧蹙,“萧衡呢?” “还在军营里头。”萨娜回答。 沈鹤朝着车夫看了眼:“去军营找萧衡,让他即刻来寻本王!” “蛊虫呢?” 萨娜连忙打开掌心,一只黑色的蛊虫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瞬间扑腾开翅膀翱翔于天空之中。 蛊虫扑腾着翅膀朝着前方飞去,沈鹤与姜娇儿对视了眼,立马回到马车上。 萨娜紧随其后,沈鹤挥动扬鞭,马蹄飞奔。 有蛊虫带路,他们直线前进,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马匹。 地面上有马蹄掠过的痕迹,蛊虫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朝着前面飞去。 姜娇儿掀起帘子,“前面是官道了,官道路宽,最适合拦截。” 沈鹤眸色渐冷,手中的皮鞭挥动的更是厉害。 马车骤然加速,车内的姜娇儿和萨娜死死抓着两边的扶手。 “站住!” 沈鹤低吼一声,纵身一跃飞向了前面。 骑在马上的人回头看了眼,脸色猛地一变,几乎是瞬间,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勒紧手里缰绳的刹那,朝着沈鹤刺来。 沈鹤不甘示弱,两人长剑交织,刀光剑影之间一道道剑气掠过,四周传来兵器碰撞的清脆声。 马车上的姜娇儿和萨娜慌忙从车上下来,萨娜也是懂些功夫的,收回了蛊虫就想去帮沈鹤。 可还没等她出手,就看见沈鹤挨了一掌,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吧?” 姜娇儿连忙扶住他。 沈鹤捂着胸口,手中的长剑撑在地上,深吸了口气才道:“我没事。” “让我去会会他!” 萨娜说着就要冲上去,沈鹤却立马拉住她,目光紧锁着男人,一字一句道:“别去,你守好娇娇。” 沈鹤再度提剑冲上去,男人武艺高强,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林中刀光剑影,沈鹤挨了一掌之后也给了男人一剑,但也只是割破点皮。 两人刀剑相向,很快双方都受了伤。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男人阴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杀意,“王爷,你我无冤无仇,何必痛下杀手?” “不若放我一条生路!” “放你一条生路?”沈鹤冷笑:“本王还有账未与你清算,你若乖乖就擒,本王倒是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男人眯起眼,半晌冷笑出声:“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纵身飞入了半空,长剑指直沈鹤。 他招式很辣,下手招招干脆利落,直至要害,沈鹤一开始还应对自如,但很快便落下下风来,节节败退。 长剑刺穿了沈鹤的肩头,姜娇儿尖叫出声:“你若是敢伤了王爷,你休想踏出琼州半步!” “血玲珑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了,如今她死了,你难辞其咎!你想跑也跑不出去,就算你跑了,琼州和雪州的梁子也结下了!” 姜娇儿一面说着,一面给沈鹤使眼色,还没等沈鹤有所反应,男人冲着姜娇儿露出一抹狞笑,随后从胸前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球。 猛然间,朝着沈鹤砸去! ‘砰——’ 巴掌大的小球在空中炸开,沈鹤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巨响在耳边炸开的刹那火星子也跟着喷涌而出。 姜娇儿吓了一跳,眼前烟雾弥漫,浓烟呛咳,她顶着白雾冲进去,只见沈鹤趴在地上狠狠咳嗽着。 慌忙把人扶起来,二人展臂挥动着面前的烟雾,待烟雾散开之后,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官道之上传来马蹄声响,萧衡带着人姗姗来迟,见沈鹤受了轻伤,急忙召集人便要追上去。 “不用追了。”沈鹤拦住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蛊虫,摇头道:“没了蛊虫,咱们追不上了。” “那就这么算了?”萨娜皱眉询问。 姜娇儿扶住沈鹤:“先回去再说吧。” 一行人回了王府,姜娇儿找来刘南星给他包扎伤口,上了药后萨娜才道:“放走了他,所有的线索可就断了。” 夫妇二人对视了眼,显得心事重重。 姜娇儿与沈鹤当然知道,血玲珑死了,王小七死了,男人跑了,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雪州的目的他们尚未弄清楚,这边又只剩下一个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装疯卖傻的王炳。 到目前为止,唯一有用的,就是王小七落下来的那块玉佩。 “你们俩倒是说话啊!” 萨娜见二人沉默不语,有些着急起来。 姜娇儿看了眼沈鹤,问:“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从雪州下手了。” 沈鹤沉默思索片刻,“我会派人去雪州继续探查,也会多派几个暗探过去。” “看能否查到些什么线索。” “还有血玲珑的尸体,一并送回雪州,既然她是不良人,雪州就不敢否认她的身份。” “雪州的不良人死在琼州,他们说什么也要给一个交待!” 第843章 遂州知府儿子齐司州 三日后。 琼州城门口处。 士兵两侧并立把守,城门敞开,王府的小厮婢女一应站在姜娇儿与沈鹤身后。 城内百姓分两旁伫立,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朝前望去。 “听说是遂州知府的儿子要来,竟然值当王爷和王妃这么大架势迎接。” “一个知府也值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王妃和王爷向来是以礼待人,从不仗着自个儿的身份压人一头。” “就是,王爷曾说他虽是王爷,可也是琼州的父母官,作为父母官自然要相迎宾客,给足对方颜面,拿出咱们琼州的待客之道来!” 城内的百姓议论着,只瞧城门外头两辆马车相继而来。 马车华丽,前车头上坐着两个小厮,腰间揣着长剑,一双眼中透着杀气。 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双双上前。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处,前车头上的两名小厮跳下车来,掀开帘子,一双修长的手露出来,紧接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便是遂州知府的儿子吗?长得真是俊俏!” 齐司州一袭白衣,手握纸扇,头发束冠,以一支玉簪固定。 星眉剑目,鼻梁挺翘,皮肤堪比女子白皙,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女扮男装出来的。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 “请起。”沈鹤抬手,虚扶一把。 齐司州虽是遂州知府齐正庸的儿子,可自身却无官职。 “草民惶恐,得王爷、王妃如此厚爱,竟亲自相迎。”齐司州拱手弯腰,头垂得很低。 “你既是奉你父亲之命前来拜访,本宫与王爷自然以礼相待。” “客套话就别说了,一路舟车劳顿也甚是辛苦,先回驿站稍作休息,晚上本宫与王爷在万汇居替你接风洗尘。” “草民多谢王爷、王妃。”齐司州含笑恭敬行礼。 他直起腰来,拍了拍手道:“草民奉父亲之命前来拜访,临行前父亲特命人准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王爷、王妃笑纳。” “遂州知府客气了。”沈鹤朝着身侧的侍从点了点头,侍从带着婢女上前。 齐司州的人将马车驾上来,满满一车都是装好的礼物。 沈鹤与姜娇儿心头微震,倒不是惊讶于这满车的礼物被称作为薄礼,而是惊讶于遂州的出手大方。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纵然遂州知府前来拜访准备一些薄礼无可厚非,可这么多的礼物,那架势好似要将遂州都搬过来似的,这便不得不令人深思。 沈鹤面不改色:“知府大人心意,本王知晓了,只是这些只怕王府里头也用不上这么多。” “随风,把东西带回府中亲点,挑选部分纷发给百姓。” “王爷英明。”齐司州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拱手称赞。 “别站着了,赶紧带人回驿站去吧。” 姜娇儿抬手示意,齐司州随着人一道前往驿站。 沈鹤二人看着他远去后,才遣散了人群,一路返回王府。 “晚上的宴席都准备好了?” “我留了最内侧的包厢,特意嘱咐了前后四周的包厢都不接待食客。”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手:“你看这齐司州……” “出手够大方的。”沈鹤眯起眼,“只是这般大方,令人不敢接受。” 姜娇儿略有同感,“今日这事儿乍一看只是表达敬意,可细细推敲起来,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齐司州代表的是遂州,遂州知府,他送了如此多的礼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你接受,这是明摆着拉拢,传出去未必好听。当然他可说送的只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 “可若真有人要大做文章,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东西又并未拆封,谁知道里面是什么?若硬要扣下罪名,也是扣得住的。” 姜娇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了,“还好你机敏,让随风给全程百姓也分发,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有人说三道四,咱们也站得住脚。” “那是自然。”沈鹤颔首:“我就是怕你所言,所以才有此一举。” “不过话说回来,齐司州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此举,真要追究他也难逃,倒是没必要把自己也陷进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警惕些好。” “得,不说了,让马车在前面路口将我放下,我还得去趟万汇居提前看看菜式。” 沈鹤点点头,吩咐人停了马车,牵着她下了马车后才又上去。 晚上。 万汇居。 沈鹤与姜娇儿设宴宴请齐司州。 二楼的包厢在最内侧,周围几个屋子都空了出来,走廊内侧十分安静。 屋外头全是王府的人把守着。 三人成桌,桌面上摆满了万汇居的特色菜式,色香味俱全,摆盘也是分外精致。 “草民此前在京中考试,有幸进过万汇居,王妃娘娘的万汇居生意红火,草民当时也是排了许久的队才吃上一顿。” 他顿了顿,俊朗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还是拼桌的。”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与王妃同桌吃饭,草民倍感荣幸。” “那快尝尝,这琼州万汇居可与京中的有何区别?若有不妥之处,本宫也好命人改进。” 齐司州夹起一筷子菜,认认真真品尝起来。 “并无任何不一样。” “那便是极好了。” “别光顾着说话,吃菜。”沈鹤招呼着,举起了酒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本王与王妃欢迎你来琼州。” “草民惶恐,多谢王爷、王妃。” 齐司州连忙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方才说你在京中参加考试,可是如何?” “草民自觉还不错,不过话也不敢说太满,此次考试颇有难度,草民不求进殿试,能得个名次就不错了。” “本宫瞧你是过谦了,要本宫觉着,只怕是个状元郎也说不定。” 姜娇儿笑着打趣,齐司州脸颊泛起一丝绯红,“草民倒是希望如娘娘吉言,若草民能得个状元郎,定前来道谢。” “那本宫可就记下了,若成了那状元郎,本宫可要喝一壶你的酒。” 第844章 开诚布公谈合作 “那咱们在这儿就提前恭贺小齐大人早日金榜题名。” 齐司州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拱手举杯。 饭桌上的气氛融洽,欢声笑语源源不断。 齐司州是个健谈的,又懂分寸,与沈鹤闲谈时也极会把握,与他说话不费神不费力,留三分他自会明白,且三人聊天时他也是能接话的,从不让话掉在地上。 话题源源不绝,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喝空了两壶酒了。 齐司州连连摆手:“王爷、王妃,草民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明日就要误了父亲交待的正事儿了!” 姜娇儿手上的动作停住,故意说道:“什么正事儿?你父亲让你来琼州不是来拜访吗?” “王妃说的是,拜访是一回事,但父亲也交待了另外的事情。” 齐司州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实不相瞒,草民来琼州之前先去了平州,见识了平州的古镇和小吃街,繁荣昌盛,游客络绎不绝。” “生意红火如荼,实在是令草民艳羡不已。” “此前平州在三州里也算落后者,如今处处繁华,收益更是不断增长,草民听闻平州知州也曾来过琼州学习,得王妃与王爷倾囊相助才有今日。” “所以,草民父亲和草民也想得王妃与王爷相助,不知是否能合作?” 齐司州开门见山,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沈鹤道:“所以,知府大人此次让你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正事。”齐司州点头:“父亲说,若草民有机会能见识琼州的网红景点和夜市,多多学习最好不过,若见不到也无妨。” “倒也不是草民自夸,遂州比起平州来土地优渥,发展也不错,百姓们更是安居乐业,若能与王妃王爷合作使得遂州更上一层楼,那便是遂州百姓的福气。” 大抵是先前平州知州偷偷摸摸的行为给二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齐司州的落落大方,倒是让二人感到颇为诧异。 相比起平州此前的态度,齐司州可谓极其谦逊,话说的也十分漂亮,听着令人悦耳。 “三州相邻本就该互帮互助,本王与王妃既帮助了平州,遂州有需要,本王与王妃也不会置之不理。” “你说你去过平州,想必也知道平州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平州知府应该也与你说道过一些。” “是,草民略有耳闻。”齐司州点头。 “合作不是不可以,但得拿出一些诚意来,你知道平州发展小吃街和古镇,是因为本身条件在眼前摆着,平州别的不行,手工艺品做的却是极为精致。” “对外发展,也是有先天的条件,平州的黄桃供应也足够,平州虽是在发展可同时也帮助了琼州。” 齐司州颔首:“草民也听知府大人说过了。” “遂州相对而言富庶,但和琼州平州也有相同之处,农作物方面并不强,琼州有海,可靠捕鱼为生,在王妃与王爷的带领下,发展了特色腌鱼和小吃,也开垦了粮地。” “如今各地州府都能买到腌鱼,京城万汇居更是将这道菜作为特色。” “平州有黄桃还有瓷器和手工艺品,如今黄桃售空贩卖各地,瓷器和手工艺品也是在逐步往外发展,这些咱们遂州都没有。” 齐司州逐步分析,话语停顿片刻后道:“不过,各地有各地的发展和特色,虽然遂州在这些方面都不如两州有发展前景,但咱们的药植物种植十分可观。” “遂州近几年的税收以及发展都来自于药植物,出售到各地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此次前来,也是希望王爷王妃能帮助一二,望遂州能自给自足的同时,也发展一些其他产业。” 齐司州态度恭敬,且句句都到点子上。 他对此番前来的目的没有藏着掖着,开诚布公的与二人谈。 姜娇儿与沈鹤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满意,比起平州知州偷鸡摸狗的行为而言,齐司州的坦然明显更获得二人好感。 齐司州对遂州的发展以及各方面都了如指掌,想来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你与你父亲都是成大事者,为父母官为百姓苍生着想,处处周到,本王深感欣慰。”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对遂州和琼、平两州之间的差距也看得如此清楚,本王也不与你卖关子。” 沈鹤手指轻扣在桌面上,思忖道:“遂州诚心,本王与王爷定会倾囊相助。” 齐司州闻言,瞬间大喜,连忙站起身行礼道:“草民在此代父亲及遂州百姓,感谢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 沈鹤急忙扶住他,“也别谢这么早。” 他看了眼姜娇儿,姜娇儿接过话茬道:“王爷虽允诺于你,本宫自然也不会有二话,但你也要知道,州府若想长远发展并非一日之功,也需要从长计议。” “规划发展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促成的,就像当初平州,也是本宫思索了许久,才想通要如何促成发展。” 齐司州脸上的笑意僵住,听言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草民斗胆,敢问王妃一句,王妃所说的从长计议,是需要多久?” “这……”姜娇儿柳眉微蹙,晃了晃脑袋:“不好说,关于遂州的情况,本宫与王爷只是从你口中听言,实际情况还需要多加了解。” “只有了解透彻之后,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齐司州抿了抿唇,眼眸缓缓垂下,拱手道:“王妃所言极是,是草民过于心急了。” “能理解,你也是为了遂州着想。” “你放心本宫与王爷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王妃金口玉言,草民自当相信。” 齐司州拱手,随后坐下举起酒杯,“草民在此,感谢王爷王妃。” 三人把酒言欢,从万汇居出来时,沈鹤已有三分醉意。 齐司州乘坐着马车回了驿站,吩咐手下烧了壶热水煮了茶吃。 他坐在案桌前,提笔书写。 身侧的小厮一边研墨,一边用余光瞥着书信上的内容。 “公子,那王爷与王妃不都答应了你,为何你还要写这些话给大人?” 第845章 不过是敷衍我 齐司州吹干墨迹,神色冷淡瞥他:“你懂什么?” “你以为他们真是答应了我吗?他们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应付我罢了!” 小厮一脸惊讶:“怎会?他们可是王爷和王妃,若是不答应便说不答应了,怎会还拐着弯的骗咱们?” 齐司州冷笑:“倒也不是骗,只是敷衍罢了。” “平州发展如此迅速,据父亲收到消息,到如今也不过才过去几个月而已,在平州处是发展迅速,如今到了咱们遂州这里,便是要从长计议了。” “推三阻四,不过是敷衍,拖到我离开时便不了了之了。” 齐司州轻哼了声,将手里的信纸折叠好递给小厮:“快马加鞭,让人务必送到我父亲手里。” “是。”小厮应下,揣着书信疾步走了出去。 齐司州端起茶水浅呷了口,眸色中闪过一抹阴鸷。 若姜娇儿与沈鹤真诚心与他合作,方才席间便会主动商议,他本人就在面前关于遂州的事宜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二人。 可他们却没有询问过半分,这不是敷衍是什么? 齐司州攥紧了手中茶杯,手背上冒起青筋。 …… 王府。 姜娇儿扶着沈鹤回了主院,吩咐随风煮了碗醒酒汤来。 “许久不见王爷这般高兴了,今日是喝了多少?” 姜娇儿接过醒酒汤递给沈鹤,沈鹤揉着脑袋道:“是挺高兴,今日是本王贪杯了。” “王爷与王妃喝了这般多的酒,想来今日晚膳也没怎么用,酒喝多了伤身,不若再吃些东西?” 随风看了眼姜娇儿,“小厨房里煨着马蹄羹,奴婢去盛两碗来?” “也好。”姜娇儿颔首:“喝了酒伤胃,垫垫也是极好的。” 随风福了福身子,快步走出去。 姜娇儿绕到沈鹤身后,轻轻给他揉着脑袋,“知道你今日高兴,可贪杯过多,这会儿子头疼吧?” 沈鹤讪笑:“疼是疼,可有娇娇你在,倒也没那么难受。” “贫嘴。”姜娇儿嗔了他一眼,沈鹤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遂州的事儿你,觉着如何?” “我倒是觉着齐司州态度谦逊,这坦诚的态度我挺欣赏,他既如此,想来遂州知府也不外如是。” “遂州此事未必不可信,齐司州代表了遂州知府,既是遂州知府有意合作,自然也不会额外闹出什么事儿来。” “三州合作共同发展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只是遂州那地方……如同齐司州所言,也就药植物比较发达,其他的确实要相差些。” “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计划来。” “倒也不急于一时,总归齐司州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遂州那边我们可以一边派人过去调查,一边从齐司州口中了解。” 姜娇儿点头:“也容我多想想才是,毕竟是发展一个州,而不是其他,关于遂州百姓马虎不得。” “马蹄羹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随风端着一小锅进了屋。 姜娇儿起身去盛粥,“你也去歇息吧,这儿不需要你伺候了。” “是。”随风颔首,行了礼后便退出屋子,顺手将门关上。 姜娇儿与沈鹤吃完马蹄羹便歇下了,一觉睡到天明,外头传来三宝的声音。 “哎哟,小主子们轻点,王妃还未起身呢。” “随风姑姑,你快去叫娘亲起身,咱们书院今日休沐,娘亲上次可答应了我们,要给咱们做甜品的!” 随风掩着唇笑起来,一手牵着一个,“行,奴婢这就去请,小主子们先到偏厅吃碗酥酪可好?” 随风说着将他们带入偏厅,再回到主屋时,姜娇儿与沈鹤都已经起身了。 “奴婢还说来叫娘娘与王爷。” “听见他们仨闹你了,你去小厨房帮我备碗粥送到偏厅。” “是。”随风笑着应下。 沈鹤穿戴整齐,“今日军营无事,齐司州那边我带他去各处参观便是,你在府中留着陪孩子们吧,晚上我给你们带零嘴回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 姜娇儿送走沈鹤,自个儿便去了偏厅。 她到的时候,随风也刚好将粥盛上。 仨孩子们正捧着酥酪吃得不亦乐乎,尤其是沈小甜,嘴唇面上糊了一圈白色的奶糊糊,看起来给外可爱。 姜娇儿拿出手绢,“哪里来的小花猫?” 沈小甜扬起脑袋,甜甜一笑:“娘亲,你说我们休沐便给咱们做好吃的,今日可是做什么甜品?” “嘴里还吃着碗都没放下就开始惦记了,你真真是个小馋猫!” 姜娇儿戳了戳她的额头,沈小甜跟着笑了起来。 姜娇儿眉眼婉转,“今日下午给你们做一个慕斯蛋糕。” “好诶!”三宝拍手叫好。 一碗酥酪也见了底,三宝嚷嚷着要去姜老爷子院子里玩,她便带着三个孩子过去。 阿驰正写在院子里背书,瞧见沈云升和沈知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一道策论不是很懂,快帮我参考参考。” “行。”两孩子跟着阿驰过去,三个人讨论起来。 沈小甜是听不懂这些的,什么策论什么国政,她不想懂也不愿懂,还不如看看院子里的花草。 姜老爷子院子里的花草都是沈小甜种的,盛夏时节开的最是艳丽娇俏,但在院子的后方还有一块空地,那处是沈小甜额外种的花草。 这块空地里的花草,几乎都是用来研制蛊虫的。 大约是因为底下养着蛊虫,这些花开的不如前头的好,被汲取了大量的养份后开的并不艳丽,反而蔫嗒嗒的。 沈小甜要给花草施肥,身旁两个小厮挑了担子来,一股子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沈小甜一边捂着口鼻,一边给花草施肥。 “你若嫌味儿大,便让小厮去弄。” 沈小甜摇头:“才不要,这些花草可是女儿亲自养的,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娘亲您去忙您的,待会儿小甜还想吃蛋糕呢!” “好好好。”姜娇儿连声应下,带着随风去了小厨房。 姜娇儿这次做的是改良版慕斯蛋糕,用牛乳发酵后制成酸奶,用了饼干做基底,将黄桃捣碎成汁水与酸奶混合便成了黄灿灿的黄桃味儿酸奶。 随后再放入冰窖里头冻上两个时辰即可。 第846章 娘亲,我好臭啊 姜娇儿弄完这些,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刚把蛋糕放入冰窖里头,姜老爷子院里伺候的婢女便匆匆跑来。 “娘娘,小郡主她、她掉进粪坑里了!眼下哭闹个不停!” “什么?”姜娇儿一怔,脸上露出难言之色,“怎么会掉进粪坑里头?人没事吧?” “没事儿,老爷子命人给小郡主换了衣裳,可小郡主这会儿闹的很厉害,奴婢们没辙这才来请娘娘。” 姜娇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随风急忙往院子里头赶。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粪坑里头?” 婢女垂着头道:“是两位小郡王和阿驰少爷打闹的时候不慎留心,碰到了那粪桶,导致小郡主踢翻了肥料,整个人被撞到在地,浑身才沾染满了污秽。” “奴婢们连忙就带着小郡主去更衣洗漱了,可小郡主总觉着自己身上有味儿,便哭闹起来。” 姜娇儿一听,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等她和随风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沈小甜嚎啕大哭的声音,阿驰和沈知宝、沈云升三人站在屋外,一脸歉意。 “小甜,哥哥们错了,哥哥们给你赔礼道歉,你别哭了成吗?” “小甜你要什么哥哥都答应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小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你也把我踹粪桶里头去!” 三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道歉认错,屋子里的沈小甜却哭的越发大声。 “娘亲。”沈云升眼尖,看到姜娇儿连忙走过去。 阿驰和沈知宝急忙跟上,三人像鹌鹑似的低着脑袋,眼巴巴儿的望着姜娇儿。 “我先进去看看她。” 姜娇儿推门而入,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臭味。 浓烈的味道差点让姜娇儿没忍住呕出来,好在她承受力还算不错,堪堪忍住下来。 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又点了熏香,味道才消散一些,但靠近沈小甜时,还是能闻到那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姜娇儿看见地上沾满了污秽的衣裳,连忙唤人拿出去扔掉。 纵然万分嫌弃,姜娇儿也不得不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洗洗还能要,这才挤出笑意上前。 “哭的跟小花猫似的。”她拿起手帕擦拭掉沈小甜脸上的泪痕,“不就是摔了一跤嘛,怎么还哭的这般厉害起来了?” “哥哥们也不是故意的,你哭的这般厉害,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姜娇儿一边安慰她,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忍住冲上脑门的恶心。 不嫌弃是假的,生理性反胃也是真的。 沈小甜泪如雨下,一个劲儿的抽噎:“娘、娘亲,我、好臭啊!” 姜娇儿头皮发麻地抱着她,“掉粪坑里头了肯定会有味道嘛,过会儿就没了,你瞧这屋子里的味道是不是就散了?” 沈小甜抽噎着点头,姜娇儿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气儿,“蛋糕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先让哥哥们进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们也知道自己错了,你让他们急一急也差不多了。” 沈小甜点着脑袋,姜娇儿朝着随风递了个眼神,随后外面等着的三人便进了屋。 一进屋,沈知宝就没忍住呕了一声,沈云升也皱起了眉头捂住口鼻,只有阿驰,面色倒是没怎么变。 沈小甜一看二人的动作,小嘴瞬间一撇。 “小甜,哥哥们错了,是哥哥们不对,没注意害得你摔倒,哥哥们向你道歉,原谅哥哥们好吗?” 沈知宝捂着口鼻,沈小甜恹恹地点头。 “你们都得记住,以后不可再胡闹,玩耍的时候也要注意分寸。” “谨遵娘亲、王妃教诲。” 三人异口同声。 “行了,都下去玩吧,一会儿让人给你们送点心来。” 三人退出房间,走出去时姜娇儿还听见沈知宝和沈云升说了句:“好臭啊,差点就没憋住。” 再看看沈小甜,神色恹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娘亲,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屋。” “好,娘亲送你回屋,一会儿给你送蛋糕,好吗?” 沈小甜点点头,姜娇儿把她送回屋,陪着她待了会儿后,吩咐了婢女好生照看,自个儿便又去了小厨房。 姜娇儿让人送了蛋糕去,婢女说沈小甜睡下了,她便没有再过去打扰。 沈知宝、沈云升和阿驰三人把蛋糕吃的干干净净,大约是下午吃多了些,用晚膳的时候他们仨也没来。 姜娇儿和姜老爷子两人用晚膳,用完晚膳后,她又吩咐人单独准备了一份带去给沈小甜。 一进院子,就看见院子里头的下人们来回转圈,一个个伸长脖子朝着里面望去。 “这是做什么?一个个都在外头,也不进屋去伺候着!” 她板起脸训斥,为首的婢女连忙道:“回王妃,是小郡主不让咱们进屋伺候,午时郡主睡醒后,已经要了三次水了,现下还在里面洗澡。” “奴婢们也不敢阻拦,小郡主把咱们都支出来了。” 姜娇儿蹙眉:“洗了三次了?” “是。” “这可怎么行,再洗下去皮都得落一层!”姜娇儿脸色不悦,“你们都先下去吧,去把饭菜温一温送来。” 她扬了扬手,示意婢女退下,然后才朝着沈小甜的房间走去。 “我都说了不要进来!” 房门推开时发出声音,里面顿时传来沈小甜带着哭腔的怒喊声。 姜娇儿脚步一顿,“谁惹我们家宝宝了?怎哭的如此伤心?” 她掀起围帘,沈小甜泡在水里,手背上翻起了白皮,小脸也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泪水。 一听见姜娇儿的声音,沈小甜瞬间哭出声来:“娘亲!” “乖宝别哭,娘亲这不是来了么。” 姜娇儿连忙拿过布,准备将她从水里抱起来。 还没碰到沈小甜,她就摇头摆手:“我不起来!娘亲,我身上好臭,一直还有那股味道,我用了花瓣也没用,我身上越来越难闻了。” 她抽泣着,用力搓了搓身上,白嫩的皮肤被搓出一团红痕,姜娇儿连忙拉住她。 “别搓了,再搓下去,皮肤可就得搓坏了。” “娘亲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不过就是身上有味道,娘亲有办法让你变得香香的。” 沈小甜哭声戛然而止,瞪圆了眼:“真的?” “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娇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裹起抱出来,“不过呢,得等到明天才行,今日太晚了,娘亲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第847章 小甜儿不臭了 “你呢要想变得香香的就得先从水里出来,否则皮肤泡坏了可就香不回来了。” 沈小甜抽噎着,姜娇儿半哄半骗的将她哄好,给她穿上衣服放置在床榻上。 婢女温好了饭菜端进来,姜娇儿一边哄着一边给沈小甜喂饭,看着她吃下饭菜彻底不哭了之后,才将她哄睡离开。 等姜娇儿离开沈小甜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月儿高高挂起,凉风习习吹来,还带着几分热起。 她走回正屋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香汗,正欲唤随风给她准备热水洗漱,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动静。 顺着窗户口往外看,沈鹤歪斜着身子,踉跄着步伐进了院子。 姜娇儿拎着裙摆出去,“怎喝成这样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沈鹤扶进屋。 沈鹤进了屋,反手将门给关上,顺势搂住她的腰将人压在门板上。 “干嘛呀?”她伸手推了推他,沈鹤低下头扣住她的下颌就亲了上去。 他浑身的酒气包裹着她,像是将她也浸泡进了酒里似的,被他吻的晕头转向,好似她也喝醉了般。 大抵是酒劲上头,沈鹤格外热情,将她抱入床笫之间俯身亲吻。 她揪着他的衣襟微微喘气,浑身泛起绯色。 沈鹤动作温柔,吻如雨点落下,挑起她一身火热。 姜娇儿攀住他的双肩,将人往下一摁,一个翻身跨坐于他腰间。 泼墨般的长发落下,衣衫尽褪,肤如凝脂。 红烛之下,肌肤泛起绯红,格外诱人。 沈鹤眯了眯眼,气息略微粗重,声音低喘着唤她的名字:“娇娇。” 姜娇儿食指抵着他的唇,“嘘,别说话,好好伺候我。” …… 一夜春光。 酒后激情两人都格外火热,折腾到天明时分才叫了水进来。 姜娇儿累的不行,沐浴之后倒头就睡了。 一觉睡到快晌午两人才堪堪起身。 虽说是睡到了晌午,可二人早膳未尽,也没多大食欲,姜娇儿便吩咐随风去小厨房备些清粥喝爽口的小菜来。 她拿起屏风后的衣裳伺候着沈鹤穿衣,沈鹤揉着脑袋:“昨儿个喝多了,这会儿脑袋还有些疼呢。” “你不是陪着齐司州去参观网红景点和夜市了吗?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晚膳的时候他说想尝尝夜市的小吃,我便陪着他寻了家酒楼,齐司州喝酒是真厉害,若不是趁着他不注意时,我留了缝,否则昨晚只怕都回不来了。” “也没说让人熬点醒酒汤,这会儿子头疼也只能受着。” 沈鹤讪笑,自知是自己贪杯,也不敢接话。 “昨儿个齐司州可有提及遂州的事情?” 沈鹤摇头:“没有,他沉得住气,我瞧着心性和举止倒是比平州知府强上不少。” “我们眼下还没想好对策,也趁这个机会多观察观察,这遂州值不值得合还要另说。” “若是齐司州问起,实话实说就行,也顺势看看他的反应。” “这是自然,毕竟咱们可不能出现第二个平州知州。”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随风便带着人端着午膳进了门。 清粥小菜爽口正适合沈鹤这样喝了酒后,胃里暖乎乎的,一顿清粥下去顿时舒坦了不少。 因着昨夜喝了酒,今日又有些头疼,所以便不去军营里头了。 刚用完午膳,随风才把桌上的残羹撤走,沈鹤正欲去书房就见一道人影从外冲了进来,直扑进姜娇儿的怀中。 沈鹤先是一愣,随后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什么味儿啊?” 从门外冲进来的沈小甜楞楞的抬起头,看了眼自己亲爹一脸嫌弃的模样,旋即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沈鹤愣住,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姜娇儿恶狠狠瞪他一眼。 沈鹤反应过来,这股奇怪的味道是从沈小甜身上传来时,姜娇儿已经抱着沈小甜往里屋走去。 沈小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整个窝进姜娇儿的怀中。 “爹爹嫌弃我!” 沈小甜抽噎着,一双眼幽怨地看向沈鹤。 沈鹤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刚要反驳,姜娇儿便道:“坏爹爹。” “宝贝不哭,娘亲马上把你变香香!” 说话间,她又是一记冷光瞪向沈鹤。 沈鹤只觉委屈,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下意识地反应就惹了夫人和女儿不悦。 摸了摸鼻子,沈鹤扯出一抹笑跟上去:“宝贝是爹爹错了,宝贝和爹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把宝贝弄成这样了?” 沈小甜将脸埋进姜娇儿的肩窝里,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沈鹤只能求助望着姜娇儿,姜娇儿一面吩咐随风准备热水,一面让人把沈小甜带进去,就是没搭理沈鹤。 “好娇娇你就告诉我,否则我待会儿若是又说错了话惹小甜儿不高兴,那丫头不得气上我十天半月?” 沈鹤扯着她的水袖晃了晃。 姜娇儿甩开他的手,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两个混小子,看我不收拾他们!” “你愿意收拾你便去,到时候儿子女儿都不搭理你,你最好是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才好。” 沈鹤:“……” “起开,别挡着,我要去给小甜洗澡了。” 姜娇儿把人推开,那头随风也烧好了水,她挽起袖子朝着屋内走去。 反手将门关上,姜娇儿闭了闭眼,从随身空间里头拿出一块香皂来。 “娘亲。”沈小甜趴在木桶里,眼巴巴的望着她。 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她瓮声瓮气道:“娘亲,我什么时候才能香香的?” “马上。” 姜娇儿跟变魔法似的,双手故意在她面前晃了几下,摊开手掌露出一块乳白色的香皂,香皂散发着柠檬的香气,闻着就令人神清气爽。 “用了这个之后,我们小甜立马就香香的了!” 姜娇儿打了个响指,“宝贝闭上眼,一切交给娘亲。” 沈小甜乖乖照做,任由姜娇儿给她洗澡。 一炷香的功夫后,沈小甜穿上衣服,展开双臂来回转圈。 “娘亲我身上好香啊!再也没有那个味道了。” 姜娇儿轻刮她的鼻头,“这下可不准再哭闹了。” 第848章 制作洗发水 沈小甜连连点头,姜娇儿拉着她走出去,沈鹤还站在门口。 她瞧着沈鹤,扬起脑袋:“爹爹,我不臭了!” “是,咱们小甜儿从来就不臭。”沈鹤蹲下身将她抱起来,“咱们小甜还没用午膳呢吧?想吃什么,爹爹吩咐人做去。” “昨儿个晚上就没吃,小甜想喝牛乳茶吃桂花糕。” “好嘞,桂花糕,牛乳茶,赶紧去做。”沈鹤抱着她掂了两下,父女俩的笑声响彻主院。 姜娇儿跟在父女俩身后,失笑着摇头。 陪着沈小甜在院子里用了午膳,她就嚷嚷着要去找三位哥哥玩。 姜娇儿连忙让人跟着,看她跑出去,连忙叮嘱道:“你慢些,别又像昨儿个一样摔了。” 沈小甜脚步停下,回头朝着她笑:“有娘亲在,再摔进去也不怕了,以后要是日日有这香皂用,天天摔小甜也不怕!” 姜娇儿闻言,嘴角狠狠一抽。 婢女带着沈小甜出去玩,姜娇儿摇晃着脑袋失笑:“昨儿个还闷闷不乐,今日就活蹦乱跳了。” “孩子心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说起来你给她用的什么,倒是比那香粉还厉害,沐浴的功夫身上的味道便尽散了。” 沈鹤也跟着笑起来,状似无意的随口一问。 姜娇儿不以为然,正欲回答不过是普通的香皂罢了,可话还没说出口,人却是忽地一怔。 香皂? 是啊,她自视最为普通的东西,可放眼这个时代里,却还没有这种东西! 大煜朝现在洗澡还是清水干洗硬搓,只有富裕些的王公贵族才能用上花瓣、牛奶沐浴,洗头稍微好些,有淘米水,虽然会有股味儿,但胜在能洗干净。 至于洗衣服,普通百姓用的是草木灰和澡豆,至于肥皂,其实大煜朝也有,但因为猪油昂贵,制作一块肥皂耗费的成本过高,所以除非是有权有势的世家,普通百姓是用不上的。 沈小甜有句话倒是提醒了她,若能日日都有香皂用…… 姜娇儿眼前忽地亮起来,光是香皂还远远不够,要是能配上沐浴露、洗发水的话,不仅能够大大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不说,还能狠狠赚上一笔! 姜娇儿心中不由地激动起来,眼睛里头的光越发明亮,仿若看见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娇娇?” 沈鹤见她出神不说话,一连喊了她好几声也没反应,伸手拽她轻晃了几下。 姜娇儿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娇娇,你想什么呢?” “我想到了!”姜娇儿脸上露出欣喜,一把抓住沈鹤的胳膊:“我想到咱们要如何与遂州合作了!” 她急忙起身走向案桌,纸张铺开奋笔疾书,沈鹤站在一侧,眉峰上挑眼中满是疑惑。 待墨迹干涸,她将纸张递他,“这上面的东西,你帮我准备上,若是成功的话,或许会让琼州再一次迅速发展,经济猛涨。” “不仅如此,还能带动三州飞速发展,更是能促成咱们与遂州的合作,一举三得的好事儿!” 她说话急急,沈鹤听的好笑,连声道:“是是,夫人的吩咐,我岂敢不从?” “只是,你总得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姜娇儿唇角一勾:“这叫香皂,可以调制成不同的香味,还有除味除菌的功效。” “何谓除菌?” 沈鹤跟好奇宝宝似的望着她,姜娇儿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这话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总之你赶紧去准备我所需要的东西。” “等弄好之后,再向你一一解释。” 沈鹤颔首,为了不出差错,亲自带着人去按照姜娇儿吩咐的准备东西。 何首乌、薄荷、大米、松针叶、肥皂果和银耳一箱箱的往王府里头抬。 八月时节,正是金桂开放的好时候。 满院子里头都飘满了桂花的香味,地上也落了一地,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快些,娘娘要的花,多多益善。” “那边再摘些百合、月季,这边菊花也要。” “地上的金桂也别浪费了,娘娘说地上的也能用。” 随风拎着花篮,里面是一朵又一朵开的正娇艳俏丽的花朵儿,她吩咐着院子里的婢女,自个儿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一篮子一篮子的鲜花送入院子里,主院里头铺开了摊子,鲜花围了一地。 “东西都拿回来了,准备开始吧。” 姜娇儿吩咐道:“随风,你带人先把花洗干净,可别弄坏了去。” “那菊花太大朵了,修剪成小朵。” 沈鹤站在一旁,“我做什么?” “给我搭把手就行。” 姜娇儿笑着拉他去了后厨,今日小厨房里头停工,饭食她吩咐万汇居送来,后厨里头的下人们都在帮忙制作洗发水。 一箱子一箱子的何首乌切成了小块,然后用清水洗干净。 另一边后厨里的下人们将大米倒入盆中,用清水淘一道后再用手搓,倒出上层米水。 何首乌加入到米水之中,用小火蒸煮。 厨房里头烟雾缭绕,两口大锅同时用着,婢女蹲在柴火跟儿前加柴火,一直用小火蒸煮着,约莫一刻锅里头的水才沸腾起来。 姜娇儿又加入了松针叶,熬煮一个半时辰。 等待的时候,姜娇儿也没闲着,和沈鹤一同将洗干净的银耳碾碎。 “这还真是个功夫活儿。”沈鹤手里握着小锤,一下一下凿,银耳碾碎成了汁,浸湿纱布。 姜娇儿莞尔:“可不是,虽说过程是麻烦了些,可若是成了,届时你也会有成就感。” “说的倒是心动,眼下倒是恨不得立马看见成效了,好让我好生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玩意儿!” 沈鹤说着手上动作更卖力。 “娘娘,锅里颜色变了。” 婢女喊了声,姜娇儿挽起袖子走到锅前看了眼,又看了眼旁边的锅,颔首道:“不错,就是这样。” “还有多久?” “还有半个时辰。” 姜娇儿点点头:“那就再等半个时辰,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薄荷和迷迭草都洗干净了,把水晾干即可。” 第849章 制作完成,坐等半个月 “先备着吧。”姜娇儿点头,又等了半个时辰,两口锅里的颜色彻底变成褐色之后,她才将碾碎的银耳混着纱布放入米水之中。 米水里头放入银耳继续蒸煮,出了胶质后再加入洗干净的皂果,挑出纱布过滤米汤水,装入罐中。 “这就好了?” 沈鹤看着一罐子的水,上下打量,倒是没觉着有什么新奇之处。 “这还得等发酵呢,至少得等上半个月,才看得见效果。” 姜娇儿一边将罐子密封好,一边吩咐人装起来,放到后院墙角去。 然后又如法炮制做了,加入薄荷和迷迭草的洗发水。 “这味道倒是不一样了,闻着是提醒神脑的。” “加了薄荷进去肯定不一样,这味道令人舒服,而且薄荷还有驱虫的功效。” 两锅都装了罐子,姜娇儿总算能喘口气。 她这是按照从前的古方做的,与现代的洗发水还是略有不同,毕竟这个时代还有许多东西无法研制,所以到底能不能成,她心里也是没底的。 “你命人采摘了如此多鲜花,是要做什么?” 沈鹤挑起一朵花询问。 “香皂。”姜娇儿歪头轻笑:“洗完澡后身上香香的,就是小甜用的那个。” “你从哪儿学来这般多奇思妙想?” 沈鹤觉着新奇,他虽知道姜娇儿总有异于常人的点子和思想,可实打实又看见,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惊讶。 “佛曰不可言不可说,总之山人自有妙计。” “啧,还卖起关子来了。”沈鹤走到她跟前,对着她额头轻弹了下。 “快搭手帮忙吧,否则天黑咱也弄不完。” 姜娇儿俏笑,揉了揉额头。 做香皂和做肥皂的工序几乎差不多,过滤了草木灰,然后倒进瓷锅之中,加入两杯的清水不停搅拌。 用瓷锅不用铁锅是因为草木灰高温煮沉淀之后,会产生高浓度的碱液,铁和碱会产生化学反应,能避免则尽量避免。 等草木灰和清水充分融合之后,就可以加柴加热了,大火猛烧,提高碱液的浓度。 这一过程当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测试碱液浓度是否达标。 姜娇儿是记得以往学过,将鸡蛋放进去,若是能浮起来,就表示成功了。 紧接着就将准备好的猪油和酒精捯进瓷锅里头,一边猛火强攻,一边用力搅拌。 这倒是个费力气的活儿,姜娇儿是没这份手劲儿的,只能交给沈鹤来做。 沈鹤力气大,可持续搅拌也吃力,眼见着淡黄色的液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表面上的那层油脂也消失不见了,姜娇儿才让他停手。 她滴了一滴水进去,水完全融入,便说明化学反应便已经结束了。 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食盐水倒进去,锅子里的溶液突然开始上下翻滚,姜娇儿又催着沈鹤快速搅拌。 这一步叫做盐析,是为了将淡黄色的物资分离出来,且能增加成品的硬度。 最终,蜕变出来的淡黄色沉淀物,便是她想要的东西了。 但到这儿还没有完全结束。 姜娇儿是没有模具的,只能用竹筒,再让人用刀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备好,然后一部分加入干花放置窗台,等候凝固,另一部分则加入鲜花的汁水将颜色调和成五颜六色的款式。 还有放入薄荷和柠檬汁水的,加入香料草药等,颜色各异,款式各异,就连味道都各有不同。 这香皂的气息全凭花香浸染,这个时代没有香精无法提取,只能靠着纯天然的花香、香料、草药等味道,闻着倒是不错,但唯一的不妥之处便是香味的保存时间不长。 不过好在这一块香皂不大,用的时间也不长久,花香味消散时估摸着香皂也用的差不多了。 香皂沉淀物资提取出来后,剩下的东西便是粗甘油。 粗甘油放在大煜朝也是极为稀奇之物了,姜娇儿没有浪费材料,将粗甘油分出来,用研磨剩下来的花粉添加进去调制成各种红色,然后又加入了蜂蜜和香料。 自个儿又弄了一个小圆盒子装起来,待膏体凝固后,摸起来倒是润润的,涂抹在手背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红色,倒是一点也不逊色于胭脂。 沈鹤眼中迸发出一股光亮,“这不是女子所用的胭脂吗?” “对呀。”姜娇儿笑着点头,“可这不止是胭脂。” 她拿起另外一个小圆罐,里面是没有上色的白色膏体,味道是柠檬的清香,十分清爽。 姜娇儿用指尖抹了点涂抹在沈鹤手上,他虎口处常年拿刀尖早就磨起了茧子,她揉搓了几下后,茧子虽然没有消,可却明显感觉到上面的皮肤滋润了不少。 “这个叫护手霜,说透了便是以油滋润,但里面加入了蜂蜜和柠檬,还有甘油,效果会更好。” “夫人果然是蕙质兰心,这些东西都能想到。” “也不过是突发奇想,用眼下的东西研发出来的,能不能成还没个定数呢。” 姜娇儿锤了锤腰,“这些都要等半个月后才见真章。” “肯定能行,我夫人出马起身,岂有不成功的道理?”沈鹤夸赞着,姜娇儿嗔了他一眼。 “你惯会说好听的唬我。” “怎么能叫唬?这些东西岂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我夫人蕙质兰心,聪明伶俐,能研制出旁人不懂不会的东西,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姜娇儿轻笑,眼皮垂下来,哪里是她厉害,不过是仗着自己出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前头有先辈开路,研制出了不少东西,她只是依靠在大树下乘凉罢了。 折腾了一天,姜娇儿也累了,回去之后让沈鹤给她按了按腰,稍稍缓解了些后,便又坐在了案桌前。 她算了笔账,一斤肥猪肉大概是二十文钱,只要最肥的部分能熬制出一罐猪油,烈酒不算年份,一坛子也是要上五十文的。 再加上鲜花、香料、药材,草木灰,一锅的成本大约是在三百文左右。 成本三百文,按照她现在的比例,保存香气的同时切成巴掌大的小块状,一共能做六十块的样子。 每块香皂只要卖到十文钱便能回本盈利,香皂价格算下来非但不贵,反而可以说是便宜。 第850章 价格昂贵 姜娇儿知道,市面上普通的澡豆价格至少在三四百文钱左右,澡豆是专供上流贵族使用,所以价格自然偏高。 她若是价格低于这个数,那无异于是动了旁人的蛋糕。 十文与三四百文相差较大,若她真以这个价格出售,只怕会引来无妄之灾。 但她做这个香皂,就是希望赚钱的同时也能让百姓们都能用上,所以她的价格也绝不会让百姓承担不起! 姜娇儿思索许久,最终先将这账目放在一旁。 比起香皂,洗发水和护手霜以及口脂的成本价格就要略贵上许多。 她做出来的口脂不仅能涂抹在唇上,也能当成胭脂,护手霜更是都能涂抹,里面除了之前的那些材料之外,还额外添加了蜂蜜、花粉和香料。 这蜂蜜可就是昂贵之物了。 若非王公贵族,寻常人家也是用不上的,这东西昂贵,却被姜娇儿用于制作口脂和护手霜,若是传了出去,非得说她暴殄天物不可。 还有那何首乌以及各类药材,对于琼州境地而言,这些药材也是极为稀有。 这般粗略算下来,这口脂和护手霜至少要卖到半两银子才能有的赚。 而那洗发水因为添加了药材的缘故,价格上还要贵上一些。 姜娇儿柳眉轻蹙,手中握笔却迟迟落不下。 “这价格属实有些贵了。” 沈鹤来到她身侧,声音轻缓。 “可不是?这还是只算了成本的价格。”姜娇儿扶着额头,指尖轻揉了几下。 “这些东西单独购置成本太高,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成本是一回事,人力又是一回事。” “今日做这些已经发动了整个王府的下人,才做出了这些,成本足矣可见,我算的这笔账里头还没加人工费,若要做多做精,务必是需要人手的。” “人手一多,费用自然便更高。” “如此一来,售价肯定是高价。” 姜娇儿手中的笔一转,在纸上画下一个圈,仰头望向沈鹤:“可若是这些东西能以低价收购的话,那这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 洗发水、香皂、口脂和护手霜里面,以洗发水成本价格最高,用的药材、香料是最好。 其余三样都相辅相成,香皂里提取的物质做成口脂和护手霜,无非就是再添加一些香料、蜂蜜和花,成本也就多这三样,其余的成本皆是一样。 要压价格倒也是压的下来。 但这洗发水所用的药材昂贵,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的。 姜娇儿放下手里的笔,握住沈鹤的手:“若能与遂州合作,药材方面就不用担心,价格低不说,还不用担心缺货。” “咱们可以用与平州一样的办法,出人出技术开店铺,但这大规模的生产务必需要一个作坊,这作坊务必得安置在咱们琼州,配方必须得捏在咱们手里。” 沈鹤眯起眼:“遂州只需提供药材,在当地去发展,咱们可以刨去部分成本价格低价出售给遂州,让他们赚钱的同时也能吃上红利。” “不。”姜娇儿摇头,“不是低价出售给他,是授权给他。” “低价出售,遂州占不了鳌头,此等买卖谁家都能做,他赚的称不上多,对遂州而言并不划算。” “所以,咱们要让遂州尝到甜头,给予他们独家的售卖权。” 姜娇儿勾唇,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换而言之,日后除了咱们之外,只有遂州才能售卖这些物品。” “那岂不是一家独大了?” “怎会?还有我们。”姜娇儿狡黠一笑。 “不过具体能不能谈成,还得看遂州的态度如何,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所需的钱财数额也不少。” 沈鹤颔首。 “得了,今日你折腾一天也累了,我给你揉揉肩,松快松快。” 姜娇儿说着趴在罗汉榻上,沈鹤给她揉捏着肩、腰,松快的舒服。 …… 翌日。 沈鹤去了军营,姜娇儿送了孩子们去书院后,又回府看了看昨日做的东西。 口脂和护手霜都已成型,气味也恰到好处,尤其是护手霜中的柠檬配上蜂蜜的味道,涂抹在手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甜味。 口脂颜色鲜明,比起脂粉店里头卖的口脂,要更加有光泽和色泽。 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姜娇儿更是爱不释手,看着少有的几个口脂和护手霜,一样拿了一份给萨娜送去。 “这倒是新鲜,以往只听说过桂花油和雪花膏,倒是没听过护手霜这种新鲜词儿。” “换汤不换药罢了,功效上是要好一些,实则其实差不多,不过是换了个名字。” 姜娇儿轻笑着从她手里抱过康团儿,“试试吧,若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再改进改进。” 萨娜点头,转身进了屋抹了口脂和护手霜,她本就涂抹了脂粉,描眉画眼,添了口脂之后,妆容更显妩媚动人。 “我眼光是极好的,这颜色真真儿适合你。” 姜娇儿掂了掂怀中的康团儿,“康团儿你说可是?娘亲是真美对吧?” 康团儿咯咯直笑,趴在姜娇儿身上软绵绵的喊着:“娘亲、美、美!” “你瞧,康团儿都夸你了。” 康团儿如今只会喊娘亲,这声美倒是学的像极了,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我任务完成,你且用着,日后要是用完了,再派人来取便是。” “这般快就要走了?”萨娜接过孩子,“我取了荷花泡了茶,这个时节清热解暑,还做了些糕点,虽说比不上你的手艺,但也勉强过得去。” 姜娇儿摆手:“不留了,我左右就是过来给你送些东西,晚上还要宴请宾客。” 她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你也是知道的,遂州那边来了人,前几日都是王爷接待,也不好一直晾着人家。” “你既有要事,那我也不便留你,改明儿我让人给你把糕点送去。” “那敢情最好了。”姜娇儿与她道别,回了主院补了妆容后,才出发去万汇居。 晚上与沈鹤在万汇居宴请齐司州,此前三人把酒言欢,关系相对不错,后沈鹤又单独与齐司州结伴闲逛,更是言谈甚欢。 沈鹤对他倒是青睐有加。 第851章 他们是故意拖延 “草民也在琼州待了几日,这些日子知道王妃娘娘繁忙没敢叨扰,眼下草民斗胆询问,娘娘此前说要从长计议遂州之事,眼下可是已有对策?” “是有些想法,不过眼下还不成熟,需要再等上半个月。” “半个月?”齐司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瞪大了眼,惊诧出声。 “是,因为有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在里头,所以需要等上半个月,半个月后,本宫定会给遂州知府一个答复。” 齐司州抿紧嘴唇,双手交握,没有应声。 平州不如遂州这般富庶,姜娇儿尚且都能在短时间内为平州打造,不仅让黄桃售空,更是帮平州修建了古镇以便售卖瓷器和工艺品。 更别提那生意如火红般的小吃街了。 遂州的情况明明要比平州好上不少,若要掏银钱,遂州也是能掏出来的,可就是这般,她却说还要等上半个月。 细细算来,他在琼州停留也有四五日的功夫了,他倒是闲来无事等上半个月也无妨,可遂州等不起。 光是计划便要多等上半个月,要是再修建什么的,岂不是要好几个月了? 平州两三个月内就布置好了一切,遂州却要这般长久。 这很明显就是姜娇儿在故意拖延时间,这笔生意……只怕是不想让遂州掺和进来。 他们无非就是想琼、平两州独大,不愿带着遂州一同发扬,以免遂州再位列三州之首,抢了他们的风头! 齐司州脸色略有几分难看,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沈鹤道:“怎么不说话了?” “王爷恕罪,草民只是在想娘娘的话。” “娘娘为遂州思虑,是我遂州百姓和草民父亲的福分,别说是半个月了,就是半年也等的。” 齐司州牵强扯了扯嘴角:“只是如今遂州空无一物,只有几株上不得台面的药植物,不奢求能像平州那般有古镇和小吃街,但如平州那样开间万汇居分店……也未尝不可。” 姜娇儿面露难色,看了眼沈鹤,斟酌再三才道:“并非是本宫不愿意,开间分店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这中间,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议。” “娘娘无须担心,只要是娘娘的吩咐我们遂州定当遵从。” “这也不是遵从不遵从的事儿。”姜娇儿摇头:“这一来是细节的问题,开店需要人手,也需要培训,也并非朝夕间就能促成。” “其次,这其中遂州如何占比分配,本宫如何占比分配也是需要商议斟酌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琼、遂、平三州相邻,同样的东西若是频繁出现便没了新意,琼州有的平州有了,遂州若再有,这万汇居就显得没那么奇货可居。” “若遂州离得远些,发展同样的倒也无妨,可偏偏离得近了,三州所出相差无几,便会失去新鲜感了。” 除非……她能让万汇居结合地方特色,而不是照搬食谱。 姜娇儿能理解齐司州的心情,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遂州知府的意思。 遂州在三州之中一直位列之首,如今平州和琼州都发展起来了,这首位的倒是去了末尾,自然心急如焚。 姜娇儿与沈鹤都不是那等心眼小的人,巴不得遂州好生发展, 只是她如今的研发还没有结果,也不敢贸然向齐司州承诺什么。 齐司州摆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放下,藏于桌下后攥紧成了拳头。 什么新鲜感,什么奇货可居,不过都是托词罢了! 他平州有的,凭什么到了遂州这儿就成了没有新鲜感了? 凭什么遂州就不行了? 齐司州实在是笑不出来,眼皮缓缓垂下:“王妃娘娘所言极是,思虑周全,草民自愧不如。” 姜娇儿抿了抿唇,端起茶盏浅呷了口:“齐司州,你也莫要有其他心思,等半个月后,本宫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是。” 齐司州苦笑:“能劳王妃费心草民何德何能。” 齐司州不悦,姜娇儿与沈鹤都看得出来,饭桌上他也不似之前那般健谈,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早早便散了场。 回到驿站之后,齐司州面色不虞的躺在床榻上,手里握着纸扇来回晃动。 “公子,今日王爷和王妃那番话,听着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你懂什么?”齐司州不悦瞪了小厮一眼,“漂亮话谁不会说,若真是有心相助,早早也就出手帮忙了,何至于让本公子一等再等?” “无非就是故意拖延罢了!” “若真如公子所言,那咱们这次不就白来了?” 闻言,齐司州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你说的对,咱们不远前来可不能白白浪费光阴,一事无成。” “公子,老爷的信件回来了。” 齐司州连忙起身:“快,给我。” 他翻阅信件,仔细阅读,随后合上信纸冷笑出声:“父亲与我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父亲也认为,王爷王妃是不想让咱们遂州参与。” “那公子,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齐司州摇头:“自然不,父亲来信说让咱们再多待一些时日,莫要轻举妄动,多看多学琼州的经营方式,或许会有用。” “大人果然眼光毒辣,这几日下来,小的陪在公子身边也是长了见识,琼州的万汇居也好,夜市也罢,每一处都人满为患。” “每日来琼州的游客数不胜数,琼州的收益肉眼可见的增长,若咱们能学到一二为咱们所用,那遂州也能如琼州一般。” “正是如此,即便他们不愿帮扶遂州,只要咱们学到了,也能自己弄出些门路来!” 齐司州眸子渐眯,眼中迸出一股寒芒。 …… 春光无限好。 湖面泛起波光粼粼,荷花开的分外灿烂。 姜娇儿采了些荷叶烹煮茶水,荷叶清苦却不失香气,拔尖昂贵的雪顶含翠用煮过荷叶的水煮出来,甘甜与清苦综合的刚好。 不失茶香又增添了另一抹清香之气。 “王妃今日煮的茶极好,想来王爷回来后定会高兴。” 随风莞尔,“若再能配上一盘子糕点,糕点甜腻,茶甘却清香,正式恰到好处。” “瞧瞧,跟着我久了,别的没学会吃食方面倒是越发有长进了。” “随风姐姐这是变着法和娘娘讨要糕点呢。” 第852章 请辞离开 旁边的婢女打趣,一院子人笑作一团。 “得,今儿个你算是有口福了。” 姜娇儿浅笑:“就做几款糕点来,打发你这小馋猫。” 随风与婢女对视,众人齐齐福身:“多谢王妃。” 姜娇儿正欲往小厨房里去,院子的门就被推开,只见沈鹤脸色难看的冲进来。 众人瞧着他脸色不对,纷纷福身退下。 姜娇儿也顾不得什么糕点了,倒了茶水递给他:“出什么事儿了,怎的这般大的火气?” “今日倒是这般早就从军营里回来了。” 沈鹤面色紧绷,“哪里还有心思待在军营?雪州来信了。” “血玲珑的事情有回复了?”姜娇儿一怔,“信件呢?” “被我撕碎了。” 沈鹤深吸了口气,端起茶水喝了口,“这么好的茶,如今我也是没心情品尝了。” “我看到那信件一时气急便撕碎了,你可知雪州来信说了什么?” 沈鹤虽是问句,可语气却是一股怒意,咬了咬牙道:“我派去雪州的探子顺着血玲珑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她的上级是雪州不良人分部的殷先生。” “这殷先生便是先前从咱们手里逃出去的那人,但他早就被逐出不良人了!” 姜娇儿面露诧异:“早就被逐出去了?” “血玲珑不知情,我的探子说血玲珑多年前就被派到琼州潜伏,对雪州那边的情况根本不了解,一直就是联系的这个殷先生。” “而这殷先生是需要钱所以给血玲珑下达了假命令,让她挟持王小七的孩子,打着雪州的幌子告诉血玲珑是上面的意思,让她刻意挑拨两州关系,破坏琼州。” 姜娇儿蹙眉:“这说辞是不是太牵强了?” “这是探子自己查到的,还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消息?” “雪州不良人即便是单线联系,也不至于半点风声收不到,自个儿的上级换了人她也不知情?” 沈鹤摇头:“是真是假尚且不清,探子还说那殷先生是想从中谋利,给血玲珑下达假命令不过是虚晃目的,他实则只是想要钱。” “事成后即便血玲没出事,她也是活不下去的,殷先生从假传命令的那刻起便已经准备好了夺财杀人。” “只是他的目的还没达成,血玲珑便死了,钱没拿到事情还没捅穿,他怕暴露只能跑路。” 姜娇儿闻言,垂下眼眸细细琢磨。 “这样的理由有些过于牵强了,可你说这要钱方面到也与咱们以前调查的相差无几。” “这雪州本就是冲着咱们琼州来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未必不可能。” 姜娇儿觉着还是有些奇怪,从得到的消息看来只是殷先生一人的手段,为了钱财假传命令,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可这样大的一盘棋,真的只是一个被逐出雪州的不良人所为吗? 姜娇儿柳眉轻蹙,又给沈鹤倒了杯茶,“是真是假尚不说,你就为这点事儿动怒,不值当。” “如今殷先生跑了,血玲珑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咱们的探子查出来的也未必是真,说不定是有人刻意放出消息混肴视听。” “若要得知真相,还得抓住殷先生才是。” 沈鹤拉住她的手,“你说的不错,我又何尝不知?” “我生气并非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雪州的态度。” “血玲珑的尸体运送了回去,雪州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们承认血玲珑不良人的身份,也承认此事是他们疏忽。” 沈鹤忽地捏紧了拳头,“可你知,他们说什么?” “他们送来一朵雪莲花以表歉意,想就此将事情揭过去!” 沈鹤狠狠一拍桌:“这才是本王最生气的事!” 姜娇儿瞪大眼睛,厉声道:“雪州竟是这般敷衍态度!” 她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呼吸也急促起来:“我听闻那雪莲花在雪州境地漫山遍野都是,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他们竟用一朵野花来敷衍?” “简直是欺人太甚!”她狠狠一拍桌,茶盏碰撞发出清脆之声。 别说是沈鹤了,就是她听闻了这件事也难掩心头之气。 姜娇儿胸脯上下起伏,缓和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雪州可笑,妄想用一朵雪莲花息事宁人,当真以为咱们琼州好欺负,以为咱们俩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 “不管是血玲珑还是殷先生,都是他们雪州的人,即便是已经被驱逐出不良人,可说到底也是从雪州出来的。” “雪州的暗线在琼州潜伏,还光明正大潜入王府与府衙,雪州就想轻飘飘揭过去?不良人之事只字不提,在琼州意图谋害你的事儿也不提。” “如今就想这般轻易揭过去,简直可笑至极!” 姜娇儿站起身,回头看向沈鹤:“此事绝不可如此姑息,务必要让雪州给一个答复!” “否则,即便是闹到圣驾面前去,也要为咱们琼州讨回一个公道来!” 沈鹤面色凝重:“我已经写信给雪州暗探,告知雪州至少要将殷先生抓到,亲自上门赔罪,否则我琼州决不罢休!” 雪州无非就是觉着他们好欺负,此次若不给雪州一个威慑,真当他们琼州任人拿捏了。 因着雪州这件事,当晚姜娇儿与沈鹤气得饭菜也没吃两口。 沈鹤书信去了雪州,将自己的命令传达,并表示若雪州执意坚持也并非不可动用一些非常手段。 但到那时便是两州撕破脸的时候了。 不到万不得已,沈鹤也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 几天后,雪州那边的信件已经送去,探子的消息还没回来。 沈鹤整日军营王府两点一线,齐司州那边也没去叨扰过他,姜娇儿虽派人打探着齐司州的动静,但也不是日日监视。 等到二人想起齐司州时,他正好带着礼上门来拜访。 沈鹤还在军营尚未归来,姜娇儿领着随风去了偏厅,又吩咐了人去请沈鹤。 “雪顶含翠可还合你的口味?” 她拎着裙摆进门,座位上的齐司州连忙起身拱手:“草民见过王妃娘娘,雪顶含翠这般好的茶草民不敢挑剔。” 第853章 这等好东西? “王爷一会儿便归,本宫让下面的人准备了些点心,配上着雪顶含翠刚好,此前本宫是让人用荷叶熬煮过的水来泡茶,但怕你喝不惯便没有这般去煮。” “王府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有劳王妃娘娘挂心,不过倒是不用麻烦了,待王爷回来草民便请辞离开了。” 姜娇儿一怔,还未曾开口,门外的沈鹤便进了屋:“你要走?” “怎这般匆忙?” “打扰多时,草民在琼州也待了一些时日,父亲召回只得赶回遂州,否则以草民心性这偌大的琼州,草民也是没玩够的。” “没玩够便留下来多玩些时日,本宫与王爷这几日有些事在身,没照顾周到,且上次本宫与你说的事情还没到时间。” “不若你再留下一段时日,等上半个月,你父亲那边王爷也会派人去回话。” 姜娇儿眼下是有心挽留,更有心与遂州合作。 齐司州拱手道:“草民多谢王爷王妃盛情款待,只是如今放榜在即,草民也是归心似箭,再加之父亲召回,实在是有愧王爷王妃抬爱。” 话说到这份上,齐司州仍然执意要离开,姜娇儿与沈鹤也不便继续挽留。 “临行时,本王与王妃定亲自相送,你既执意要离开,本王也不强求,索性今日是来了,就留下在王府用晚膳。” 沈鹤开口,齐司州没再推辞。 “草民多谢王爷。” “其实草民早就听闻王妃装潢精致,一草一木皆是由王妃亲自打点,一心想要参观,就是不知是否方便?” “如何不方便?”沈鹤轻笑,“现下时候还早,本王带你逛逛去。” “如此正好,今日我多做几个小菜,你们且去逛。” “有劳王妃娘娘。”齐司州拱手行礼,姜娇儿笑了下,带着随风先行离开。 沈鹤领着齐司州逛王府,从主院一路逛到花园,二人谈笑风生,好不畅快。 临了到了前庭院时,军营里头来了人,说有要事商议。 “王爷且去忙,草民在这附近随意转转便是。” “我派人给你指指路,免得到时候用晚膳却找不着人,本王定要挨王妃训斥。” 沈鹤打趣了句,随手招来一名小厮,吩咐道:“齐公子是贵客,替本王好生招呼着。” “小的遵命。” “多谢王爷。”齐司州目送他离开,由小厮带着随意逛了逛。 王府花团锦簇,青山绿水,不论是布置还是装潢都十分精妙,齐司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来此之前他便听说过一些,在这王府里头当家做主的是王妃而非王爷,放眼整个琼州,操办出夜市、小吃街等促进经济飞涨的也是这位王妃。 王妃心思过人,不仅将王府打理的仅仅有条,更是有过人之才。 齐司州原本是对此抱有一丝怀疑,总觉着一介妇人岂有这般通天本事? 可如今见了琼州,又见了这王府的布置,饶是他自诩才华过人,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位王妃。 即便如他,怕也无法做到这步。 “公子,前头是后院,里面没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处空地,小的带您去前方的湖心亭看看风景吧?” “后院也能看看,你且带我去走一圈,我寻思着王府里的后院应当也比别处别致。” 小厮颔首:“那小的为您开路。” 后院空旷,分出了四块花圃地,每一处都种满了不同的花,花开艳丽别致,装点了空旷的后院。 “这些花怎养在后院里头?虽说开的是好,可总感觉显得孤寂。” “回公子的话,这些都是小郡主养的花,郡主娇贵不喜旁人动她养的花儿,放在花园里头难免会被人碰到,所以便挪至后院来了。” “原来如此。”齐司州说着往旁边挪了一步,“那便远远看上一眼。” 后院不大,一眼望到了头。 齐司州赏了会儿花,视线一转,便落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架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竹筒,里面盛着些看似快要凝固的液体。 齐司州走到跟前,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凑近看了看,液体里面还有些许药渣。 齐司州挑眉,端起一块竹筒凑到鼻尖再度闻了闻,眼前忽地一亮。 这里头有何首乌,薄荷、松针,都是些好的药材。 他从小在遂州长大,遂州擅种药植物,耳濡目染虽不通医术,但一闻一看之下还是能分辨出药材。 齐司州心中觉得奇怪,这东西是什么,竟放置了这般多名贵的药材? 看起来倒也不像是药一类的。 齐司州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名堂来,心中却觉得此物不简单。 这种形态之物他从未见过,里面又添加了如此多名贵的药材,想来并非是什么寻常之物。 他视线一转,问道:“这些东西倒是稀奇,是什么?” 小厮垂下眼皮,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圈,“公子为难小的了,小的不过是王府里头的普通侍从,主子们的东西,小的岂会知道?” “我也就是好奇,没见过这些,觉着新鲜。”齐司州笑了下,见小厮盯着自己的手,便将东西放了回去。 “这是王妃还是王爷的?” 小厮讪笑了声:“公子,小的也不知,小的是前院的,若不是今日给公子引路只怕也是来不了后院的。” 齐司州勾了勾唇,“你方才说王府里头有个湖心亭?你带我去瞧瞧。” 小厮骤然松了口气,“是,公子请随小的来。” 齐司州跟在身后,走出后院时,回头朝着架子看了眼。 眸色里闪过一抹暗芒。 齐司州去湖心亭小坐了会儿,湖心亭要划船过去,亭子伫立在湖水中央处,四周开满了荷花,荷叶莲蓬朵朵紧簇相贴宛如身处花丛中。 但最美还应属烟雨朦胧时,置身于湖心亭中宛如置身于蓬莱仙境。 小厮没跟着游湖上亭,堪堪在岸边等候着,齐司州带着自己的侍从去了湖心亭,二人站在亭内,眺望远方风景。 “一会儿你寻个机会去趟后院,把方才我看的东西偷偷拿出来一些,切记千万莫要拿多了。” 第854章 非君子所为 “公子,那些是什么啊?” “不清楚,王府里头的下人口风严谨,方才我试着问了,可问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我觉着那些东西定然不是寻常之物。” “你且暗中拿上一些,咱们回去好生研究研究。” 齐司州从湖心亭回来,太阳也落山了,夕阳余晖将人影拉的斜长。 晚膳是姜娇儿特意准备的,菜式精致爽口,齐司州吃了不少,一面吃,一面不吝啬称赞她的手艺。 酒足饭饱,齐司州便借口要回去收拾行囊,夫妻二人没有挽留,送他至王府门口。 “公子,能否稍等小的片刻,小的想如厕了。” “你赶紧去吧,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齐司州朝着二人讪笑了声,瞪了小厮一眼。 “人有三急,在所难免。” 小厮捂着肚子跑开,沈鹤道:“等日后琼州稳定,本王与王妃也去遂州拜访。” “王爷与王妃大驾光临,遂州蓬荜生辉,想来父亲也是十分高兴的。” “草民打算大后日启程,后日想宴请王爷与王妃,听闻醉红楼的酒最是香甜,还请王爷王妃赏脸。” “岂有让你做东的道理?”姜娇儿看了眼沈鹤,“你既想喝醉红楼的酒,本宫与王爷便为你践行,你可不能拒绝。” 齐司州不好意思笑了笑,“草民却之不恭。” 说话间,齐司州的小厮已经回来,跑的气喘吁吁勾着身子弯着腰,“公子。” “王爷、王妃,草民就告辞了。” 二人颔首,目送齐司州离开。 姜娇儿看着马车远去,微微叹了口气:“他倒是个谦逊的,只是耐心不足。” “也无妨,若等半个月后真成了,咱们再去找遂州知府也是一样的。” 沈鹤揽过她的肩膀,夫妇二人往回走。 …… 马车上。 齐司州等马车走远了些后,才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小厮说着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小瓷瓶,“小的不敢弄太多,就偷摸着倒了些进来。” “还有这几个,小的瞧着上面瓶子的花纹不同,想着兴许里头的东西也不一样,便分别装了一些出来。” 齐司州嘴角勾起:“干的不错。” 等回了驿站,遣散了门外伺候的下人,屋子里就留着他和贴身伺候的小厮。 齐司州打开小厮带回来的东西,凑到鼻尖嗅了嗅,仔细研究了起来。 “公子,这看起来乌漆墨黑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懂。”齐司州又蘸取了一些已经凝固软膏形态的东西,涂抹在手背上,一股子清香味迎面扑来。 “你瞧这东西,涂抹在手上便化开了,手上残留余香,气味香甜,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猜测定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小厮挠挠头:“可这……与咱们也没关系啊。” “谁说没关系?”齐司州轻嗤,晦暗的眸色里闪过一抹寒芒。 “这瓶子里头的东西虽还没弄清楚,但这里面放置了不少好东西,这东西也肯定不简单。” 齐司州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细细想了想道:“若能弄清楚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定会对咱们有用。” 齐司州想了想:“还有两日的功夫,你且再将东西分出来,立刻送回遂州告知父亲,让他务必找人查清楚。” “咱们也别闲着,明日多揣些银子,咱们找个药铺好好问问去。” “小的明白。” …… 湖心亭里的荷花开始凋零,莲叶发黄,朵朵荷花也成了花骨朵。 最娇艳的几朵被摘了下来,荷叶煮水,荷花放入盆里,以水浇灌看着养眼。 天气开始不那么炎热,日头不再毒辣,偶尔有凉风吹来也舒爽极了。 眼瞧着八月过了一半,天气渐转,可谁都知道秋老虎还没到,真真儿是最热的时候仍旧蓄势待发。 万汇居的黄桃罐头仍旧屈居第一,冰镇过后爽口,更是食客们夏日最爱。 姜娇儿又命人弄了冰块,剩余的黄桃制作成罐头都堆在冰窖里头。 萨娜来的时候,她正捧着一小份黄桃罐头,躺在摇椅上赏景。 屋檐下头刚好遮住日光,也不刺眼不晒人,手握冰镇黄桃罐头,倒也不觉着热。 “你倒是会享受的。” 萨娜今儿个是一人来的,康团儿没抱着。 姜娇儿懒洋洋掀起眼皮:“瞧这酸言酸语的,不知道还以为谁家醋坛子翻了。” “说的我好像苛待你似的,黄桃罐头没给你送去?” “我是嫉妒你空闲,孩子大了不用操劳,如今只顾着享受了,不像我,如今康团儿还小,处处离不得我。” 萨娜说着坐下来,“也不知我何时才能熬出头。” “孩子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心肝宝贝儿似的捧着,你如今是盼着他快快长大,可真等他大了,你又想着他小时候了。” 姜娇儿坐起身子,“吃罐头吗?我让人给你备一份。” “不了,我来找你说正事。” “湖边的胭脂铺,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咱们琼州最大的胭脂铺,我好些胭脂也是在她那儿买的,她的东西虽价格高了些,但色泽和款式都是最拔尖儿的。” “我昨儿个涂了你给的口脂过去,那掌柜的拉着我询问是在何处购买的,她那意思大约是想买你的口脂,我也没敢胡乱答应,只说回来问问你。” “你说我身份了?” “那倒没有。”萨娜摇头:“没得你应允,我岂敢?” “不过我是想着,她的胭脂铺生意是最好的,而且她在京城里头也有一处铺子,我寻思着你是最喜欢做生意的,便回来问问你,这口脂是做来玩还是想卖?” 姜娇儿思索片刻,道:“卖也行,不过我得亲自见见她。” “行,那我替你牵线,安排一下。” “辛苦你了。” “咱俩客气什么?不过话得说前头,这生意要是成了,可得多给我几块口脂。” “我如今是用上瘾了,用了你的再用其他的,总感觉没这般好看了。” 姜娇儿闻言,掩着唇轻笑,连声应道:“知道了,少不了你好处。” 第855章 想与本宫做生意? 萨娜笑着,扭着腰肢快步离开。 姜娇儿把玩着手里的调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本是想等着洗发水和香皂一并制好了,再与遂州商议这笔生意。 可齐司州要走,等不及,她也不强求。 口脂和护手霜都是现成的,数量虽不多,但足够好用。 若能先抢占市场,从琼州打开缺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还得等她见了这胭脂铺掌柜,才知道这生意值不值得做。 萨娜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领着人是从王府的偏门进来的,直至进了主院,瞧见了姜娇儿,那掌柜的才反应过来惶恐下跪。 胭脂铺的掌柜是位女子,模样端庄,虽是卖脂粉可身上的脂粉味却不重。 “起来吧。”姜娇儿抬手,“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民妇绿韵。” “本宫听闻你想与本宫做生意?” 绿韵眼中露出一抹慌乱,神色紧张的双手交握,身子佝趴在地上。 “回王妃,民妇不知那脂粉是娘娘研制,痴心妄想,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姜娇儿勾唇浅笑,“做生意,哪有什么痴心妄想,你若真想与本宫合作倒也不难,本宫且问你几个问题,若是答对了,本宫便与你商议,若是答错了,那这桩生意也黄了。” “民妇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个问题,本宫想问你,你对口脂的看法。” “色泽鲜明,滋润度极高,比寻常的口脂要更亮丽一些,形状也别致,民妇做胭脂生意多年,不说样样都见过,但也有十之八九。” “这种样式的,还是头一次见,觉得格外新鲜。” “新鲜玩意只会勾起人一时的好奇心,这股劲儿过了便没了,也未必是好事。”姜娇儿语气轻飘飘的。 “王妃说的是,可这就要说回口脂本身了,只要颜色对了,光泽对了,涂抹上唇能让女子变得漂亮,这新鲜就可以一直维持。”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可民妇看女子装扮并非是要为了旁人,也可为了自己,每日看着自己打扮精致,与三五好友吃茶闲谈,心情也会愉悦。” 闻言,姜娇儿平静无虞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她看着绿韵,说话时眼中放光,这番言论倒是与她不谋而合。 绿韵能有这样的思想,倒是超出姜娇儿的意料。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为悦己者容’已经成为了惯性思维。 “第二个问题,若给你一批货,你将定价多少出售?” “那得看娘娘以多少出售给我。”绿韵不卑不亢的回答。 “若娘娘定价高,那绿韵自然要抬高价格,三五两银子也未尝不可,若娘娘定价低,绿韵会将价格控制在人人能承担的范畴里。” 姜娇儿挑眉,三五两银子也未尝不可,果然古今中外,女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最后一个问题,若本宫给你独一家的权利,能否做到不哄抬高价,不刻意压货,不私自出售?” 绿韵闻言,脸上露出欣喜,挺直了后脊说道:“娘娘,民妇在琼州做生意已有十载,除了琼州之外,民妇在京中也有店铺。” “民妇的口碑是有目共睹的,民妇即便向娘娘承诺再多,或许也不能得娘娘信任,民妇只以事实说话!” “好一个以事实说话。” 姜娇儿赞赏地看着她,“你且回去吧,待本宫你拟定好条约时再来,届时你准备好银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多谢王妃娘娘!” 绿韵大喜,重重磕了头朝着一旁的萨娜望去,萨娜浅笑:“恭喜了,绿韵掌柜。” …… 绿韵兴冲冲离开王府,萨娜和随风陪在姜娇儿身侧。 “你只让她准备银钱,却未告诉她数额,她要如何准备?” 姜娇儿高深莫测一笑:“你可知这口脂的成本是多少?” “我哪儿懂这些。” “这做一批口脂的成本是在五百文左右,我未曾告诉她成本价,也没有说过要给多少,若她真心想做这笔生意,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筹钱。” “所以,你是想看看她的财力?” 姜娇儿点头:“没错,与我做生意人品固然重要,但能力也不能忽略,若无本钱无实力,想要空手套白狼,那是做青天白日梦了。” “那之前问的那三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姜娇儿见萨娜一脸疑惑,笑着道:“第一个问题是看她对口脂的了解程度,做生意你卖什么自然要了解什么,若你自个儿卖的东西都不清楚,那旁人怎么敢买?” “她若只是随口一提想要做这笔生意,根本没了解过口脂,那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可她是从你那儿拿了口脂,短短时间的功夫就看到了一些行家的问题,说明她本身是对胭脂十分了解的人,同这样的人做生意,也能更放心。” “第二个问题是看她的人品,所谓无奸不商,商人重利,一切以利为前,但一个人若失了本心,那这个人也走不长远。” “她说定价高三五两也未尝不可,说明她有额外渠道可以高价出售,而说定价低,愿能人人所行,说明她是想做多人的生意。” “若是重利者,可巴不得高价出售。” 萨娜略有所思:“所以,你是觉着她还可以?” 姜娇儿点头。 “可是娘娘为何要把这生意拿出去做?咱们自个儿也是可以开铺子的,就像万汇居一般,咱们自己做大做强。” 随风歪着头看她,小嘴一嘟。 “胭脂铺已经成型,咱们没必要重新开一家和人抢生意,一来会破坏琼州的平衡,二来你也听见了,她在琼州数十载,根基稳固。” “更何况本宫经营万汇居已然心累,还有琼州事宜需要打理,说不定日后还有洗发水和香皂需要开店铺,诸事繁忙,哪里分身顾得过来?” “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供应商也是一样的。” “行了,你有这功夫多嘴,不如早些去帮我拟条约。” 姜娇儿戳了戳随风的额头,引得萨娜哈哈大笑。 第856章 盗贼潜入王府 翌日。 姜娇儿早早去醉红楼定了席面,要了他们今年新酿的桂花酒,为齐司州践行。 夜幕降临,齐司州带着小厮姗姗来迟,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草民来迟,王妃、王爷见谅。” “无碍。”沈鹤摆手。 齐司州身后的小厮立马上前:“公子即将离开,心中对王爷王妃这些时日来的照顾感激不尽,特意买了些礼物以示敬意。” 说着便将东西奉上,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哪有让你送礼的道理?现下是在琼州,你买这些东西作甚?” “小小东西不成敬意,王妃就莫要推辞了,否则今日这顿饭,草民都吃不安生。” “他既已经备好,收下便是。” 最后是沈鹤开了口,姜娇儿才勉强收下了东西。 “这些日子多谢王妃王爷照顾,草民敬王爷王妃。” 齐司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鹤与姜娇儿见状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果然醉红楼的酒就是不一样,这新出的桂花酿花香十足,口感醇厚,这酒,草民便是喝上一坛也不醉。” “那你且敞开喝去,今日的酒管够!” 姜娇儿如是说道,齐司州顿时开怀大笑:“那草民便不客气了!” 他说着便又是一杯酒。 齐司州喝酒厉害,沈鹤是见识过的,他不是对手,却招架不住齐司州的热情。 今日又是为他践行,在齐司州一番推杯换盏间,沈鹤被灌了不少酒。 桌上的饭菜见底,酒也喝了两大坛子,沈鹤有些晕晕乎乎,说话都囫囵不清,姜娇儿喝的少,倒是没事,齐司州自个儿也醉了,走路摇摇晃晃,还得让下人搀扶着。 二人走到门前,还拍着肩膀相约下次再喝,姜娇儿看得好笑,催促着小厮将齐司州扶上车。 “明日,本宫与王爷亲自送你们出城,你回去好生照顾你家公子,莫要误了明日出发的时辰。” “是,王妃。”小厮颔首,扶着齐司州上了马车。 姜娇儿搀扶着沈鹤也钻进马车里头,沈鹤靠在软垫上,她伸出手给他揉着额头。 “瞧你这没数的,你哪儿是他的对手?让你莫要贪杯,你偏不听。” 沈鹤闭着眼,精准无误的抓住她的手:“夫人教训的是,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姜娇儿眼睛一瞪。 沈鹤连忙睁眼,身子往她身上一靠:“不敢了,不敢了,娇娇,为夫头疼的厉害,你再替我揉一揉。” 他说着枕在了姜娇儿的膝上,姜娇儿叹了口气,“回府后你别急着睡,就知道你今日会贪杯,我早让人备下了醒酒茶,你喝了再睡。” “还是娇娇心疼我。” 马车抵达王府,姜娇儿扶着沈鹤下了车,随风先行去小厨房让人备好醒酒茶。 夜色漆黑,王府灯火通明,夏季蚊虫鼠蚁多,整个王府院子里,每走上几步便有熏蚊虫的香包挂在树枝上。 一路走来,倒是没有被任何蚊虫鼠蚁骚扰。 “你今晚也只顾着喝酒了,我瞧着桌上的菜你也没吃几口,要不我再让他们做些糕点?” “倒不用麻烦了,肚子里有垫着就行,眼下也不想吃什么。” 二人说话时刚好走到主院,大约是被随风给叫走了,院子里头一个下人也没有。 姜娇儿小声嘀咕:“随风也没说留下几个人来搭把手。” 她说着抬脚往前,裙摆翩跹,脚抬起还没跨出去,手腕便被沈鹤拽住。 她侧头刚要开口询问,就见沈鹤神色骤然清醒,一双眼也不似之前那般醉意朦胧,反而明亮清澈。 “有人!” 沈鹤将她往后一拽,目光里骤然迸出一股寒芒,他食指抵在唇上,步子放轻朝着正屋走去。 姜娇儿也察觉到了不对,随着沈鹤的步伐放轻朝前,沈鹤压低声音道:“你往后退。” 他话音刚落,一脚踹开了房门。 霎时间,一道黑影飞跃而出,身形快如魑魅,沈鹤拽着姜娇儿往旁边一躲,双足一点跃上半空,伸手就拽住了黑影的衣角。 黑影回头,目光如寒冰般摄人,抬手间数十枚暗器飞向姜娇儿。 沈鹤大惊,一个扭身飞回,单手搂过姜娇儿的腰飞身躲开,暗器齐刷刷落地。 可就那么一瞬的功夫,那抹身影骤然消失在空中。 “该死!”沈鹤低咒,竟然让他跑了! “王爷!”闻声而来的侍卫冲进来,“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沈鹤脸色难看,“人应当没跑远,还不去追?” “是!” “赶紧查一查,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姜娇儿一个箭步冲进书房,点亮屋内烛火,四下环顾了一圈,并未发现缺少东西。 沈鹤的令牌随身携带,印章也没放在屋里,而是放在书房里头。 “你去看看书房里面是否有少东西。” 沈鹤颔首,朝着隔壁走去,一番寻找之后,印章和重要信件都没有丢失。 “王爷、王妃!”随风姗姗来迟。 “随风,院子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姜娇儿绷起脸质问。 “娘娘,不可能啊!奴婢是叫了两个人去帮忙,可院子里头还是有人守着的。”随风跪下身来,她身后端着托盘的两个婢女也同时跪下。 “王爷、王妃,院子后头找到两个被打晕的奴才。”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起身朝外走去。 院子后头的墙角处,躺着两个小厮。 “你们都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王府里出现了盗贼,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话。” “奴才、奴婢明白!” “王妃,这醒酒茶……” “放着吧。”姜娇儿摆摆手,随风将东西放下后,领着人退出了房门。 “屋子里也没少东西,摆在面上的珠宝首饰都没拿,那贼子不是冲着钱来的。” “令牌和印章也没动过,书房里头的文件也都还在,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沈鹤皱起眉头,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姜娇儿甚是疑惑:“那是冲什么来的?” 沈鹤垂下眼眸,没有做声。 王府里头重要的东西都没丢,对方是来找什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跑到王府里头来盗窃,定然不是普通的盗贼。 可是会是谁的手笔? 雪州? 还是王小七背后的人? 第857章 齐司州的玉佩 沈鹤忽地一怔:“王小七留下来的那块玉佩,你看看是否还在。” 姜娇儿急忙走到案桌前,拉开抽屉翻到最底下,“还在的。” 沈鹤眉头皱起,王小七留下来的那块玉佩也没丢,那会是冲着什么来的? “什么都没丢,看来只能看他们能否抓到人了。” “难如登天。”沈鹤沉默片刻,缓缓吐出四个字。 “方才那人武艺不弱,轻功绝佳,想要抓住他几乎不可能。” “但若能沿着他离开的痕迹找寻到蛛丝马迹,未必不能将此人揪出来。” 姜娇儿点头,正说着话,门口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王爷,属下无能,未能抓到人!” 他单手撑着脑袋,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罢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今日值守者守卫不当,罚半个月俸禄,明日一早去军营领板子!” “是,属下遵命!” 侍卫离开,外头没了动静,沈鹤正琢磨着此事儿的蹊跷处,忽地听见姜娇儿惊呼:“我的配方不见了!” “什么配方?”他起身朝案桌走去 “香皂和洗发水的配方。” 姜娇儿拉开抽屉找了一遍,又将案桌上的东西挪开,书本里头也找了,都没有。 “可别是落在了什么地方,你再好生找找。” “不可能,我写完就放这儿了……” 她一怔,仰头看向沈鹤:“那么多东西都没丢,唯独我的配方丢了,你说,会不会就是冲着我来的?” 沈鹤面色瞬变,“洗发水和香皂若能研发成,是有利于天下民生之物,若被有心之人盗取,只怕会生出无限麻烦来!” “可谁会盗这东西?” 姜娇儿摇头,也不知道。 这事儿她没有往外传过,除了王府里头的下人知道外,就连萨娜,她也没透露过半分。 口脂和护手霜已经谈妥了,绿韵一介女流也没这本事。 她实在是想不到,谁会盗取这配方。 王府里头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府中的事情不敢往外乱说,也不会是王府的人。 “那配方,可有写制作方法?” “那倒没有。” “那配方我本身便没写完,只是将部分材料写在上头,方便供我自己准备的,里面是香皂和洗发水混合着的,没有区分细化。” “那便无事了。”沈鹤松了口气,“对方没有研制的方法,也不知哪种是哪种,即便拿去也研制不出来。” “配方你还记得吗?” “倒背如流,倒也不是配方的事情。” 姜娇儿顿了顿,“那里面有些东西相克,若是混合一起,若无人指点,胡乱折腾的话,我只怕会弄出其他事端来。” 姜娇儿一面担忧,一面百思不得其解。 对外没有告知过任何人,谁会知道她有配方在手? 香皂和洗发水没研发成功之前,她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谁会这般神机妙算? 姜娇儿心中惴惴不安,只求那盗走配方的人不要胡乱研发。 王府里头出了窃贼,上至姜娇儿与沈鹤辗转难眠,下至府中丫鬟小厮心生不安。 一夜之间,王府的侍卫便多了起来,轮番值守,加派兵力巡逻。 姜娇儿与沈鹤也是一整夜都没休息好。 翌日一早,二人送齐司州。 说了送人出城便不能食言,见着齐司州时,他已换了身崭新的衣裳,只是也掩不住昨日的酒气。 脸上还透着些许疲惫,食指抵在太阳穴处揉了揉。 “昨夜实在喝多了,眼下都还头疼呢。” “王爷总说我酒量好,草民瞧着倒是王爷更厉害些,昨夜喝了这么多酒,今儿个仍旧精神抖擞。” 沈鹤扯了扯嘴角:“哪里是本王厉害,喝酒自然是比不过你的,只不过是本王胜在有王妃,照顾周到罢了。” “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草民羡煞不已。” “日后你高中,有的是姑娘爱慕。”姜娇儿笑着打趣了句,齐司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要赶着时间回遂州,齐司州也没耽误,告别了二人后,坐上马车启程离开。 马车出了城门远远离开,姜娇儿和沈鹤也卸下了脸上的笑容打道回府。 “今日便不去军营了,昨夜你也没休息好,让萧衡帮忙盯着,所幸眼下太平盛世也不会出乱子。” 沈鹤也正有此意,派人去给萧衡传了话,便与姜娇儿一道回王府打算小憩片刻。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随风搀扶着她下车。 刚穿过花园,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冽的惨叫声。 “救命啊!刘总管,饶了小的吧!” “小的真的没有偷东西!饶了小的吧!” 声声惨叫传入耳中,姜娇儿柳眉轻蹙,侧头道:“刘总管最是和善,如今怎动这般大的火?” “奴婢去问问。”随风福身,作势要走。 姜娇儿拦住她,“本宫与王爷一道过去看看。” 随风退了两步,站到她身后。 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宽敞的庭院里头摆了两张红木凳子,一小厮趴在凳子上,腰部往下渗着鲜血,看起来格外骇人。 周围好些婢女小厮都不忍直视,一个个相互拉着手,抱着对方面露惧色。 “刘总管。”随风上前,刘总管见到二人,急忙下跪行礼。 “王爷,王妃。” “刘总管起来吧。”姜娇儿抬手,视线往小厮身上一转,只见他眼泪鼻涕糊弄成一团,下唇也咬出了血,额头上满是冷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模样可怜至极。 “刘总管这是怎么回事?府中下人若犯了事,发卖了便是,不至于动刑。” 刘总管连忙道:“王妃您有所不知,这小子签的是死契,进府有些时日了,此前老奴瞧着他勤快做事又妥帖,便将他安排进了后院帮忙,想着能帮衬王妃一二。” “可谁曾想,这小子竟然手脚不干净,偷了王府里的东西!” “老奴本也是想发卖了的,可他死活都不承认,嘴硬的厉害,气得老奴这才动了手。” “偷东西?”姜娇儿狭长的眼眸微眯,声音也冷了下来:“偷了什么?” “是一块玉佩。”刘总管说着吩咐人呈上来,“奴才眼界浅薄,不知是小主子的还是老爷的,亦或者是后院那几位贵人的。” “我没有!” “王爷,王妃明鉴,这不是小的偷的,是小人捡到的!” 第858章 小人没有盗窃 姜娇儿拿过玉佩,立马递给了沈鹤,“你瞧着是否有些眼熟?” 沈鹤将玉佩翻过来,那玉佩后头刻着一朵复杂花样,样式的下头有一个齐字。 “齐司州的。” “大胆!竟敢糊弄本宫与王爷!”她厉声呵斥,指着小厮:“信口雌黄,打你板子皆是格外开恩,依本宫之见理应杖毙!” 姜娇儿面含怒容,小厮拖着两条没劲的腿从凳子上摔下来,“王妃,小的真的没有偷窃!” “这玉佩真是小人捡到的,若小的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啊!” “你可知这玉佩是遂州知府的儿子齐公子的?他曾来过王府做客,若玉佩不慎丢失,他定会告知,可齐公子临了离开琼州也未曾说过。” “想来必然是知道是在王府弄丢不好开口,齐公子不会不知自己玉佩丢失,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知是王府有人盗窃了他的东西,所以不便开口!”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的绝没有偷齐公子的东西!” “这玉佩真是小人捡到的,都说王妃王爷宽容大量,为何却不肯相信小人?连给小人一个自证的机会都不给!” 小厮泣不成声,双手扣住地面,指甲上染了一片鲜红。 姜娇儿冷眼看着他:“好,你说你能自证,那本宫便给你自证的机会。” “那你且说说,何时何地捡到的这玉佩?” “小人是初五那天,在后院捡到的。” “这玉佩,小人捡到有些时候了,小人并不知是齐公子的,起了贪恋却又害怕被发现,等了好几日也没听府中有人丢东西,才想着拿出去卖了。” “可小人刚把这玉佩拿出来,就被刘总管抓到了,刘总管咬死小人偷了王府里的东西!” “王妃,小人真的是捡到的,小人承认有了贪恋,可绝不是偷窃啊!” 他句句恳切,哭的更是伤心,姜娇儿却没有做声。 初五? 姜娇儿眼眸微动,初五那日的确是齐司州来王府的那天。 “刘总管说你在后院当差,这些日子本宫安排了不少活,后院忙碌的紧,日日需要人看守,按理讲,你若在后院当差是不能擅自离守的,本宫说的可对?” “是,小人恪尽职守,不敢误了王妃的事,当值期间从不敢离开半步。” “你撒谎!”姜娇儿厉声呵斥,“初五那日,齐公子来府上做客,从未踏足后院,你又说你自个儿没离开过半步,那你是如何捡到的?” “谎话连篇,漏洞百出!” “来人,拖下去!” 姜娇儿一声令下,刘总管身后的人立马上前,小厮被架起来拖着往外走。 正当时,人群里忽然冲出一小厮,扑通跪在地上。 “王爷,王妃,小人有话要说!” “你可是要为他辩白?”沈鹤冷眼看向小厮。 小厮重重磕了头:“王爷,小人不是要辩白,小人只是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初五那日小人得幸王爷看重,引领贵客,不知王爷是否记得?” 沈鹤蹙了蹙眉,细细想了想道:“是有那么回事。” “那日,小人带着齐公子去了湖心亭,也逛了王府花园,齐公子好奇后院,小人听王爷说是贵客,没敢怠慢,所以带着齐公子去了后院。” “你带他去过后院?”姜娇儿脸色沉如水,“后院是什么地方你不知?怎可轻易带人前去?” “王妃息怒,小人自知后院重地不得踏入,但齐公子非要去,小人拦不住,小人想,那玉佩说不定真是齐公子掉的。” “他也应该没有说谎。” “小人请王爷,王妃责罚,小人甘愿受罚。”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冷冷的看着地上趴着的小厮,思索片刻道:“如此说来,他倒是没有说谎,刘总管,既然是捡到而非盗窃,便从轻处理吧。” “他虽有贪恋,却没有酿成大错,今日板子也挨了,此事便算了。” 姜娇儿红唇抿紧,刘总管连连颔首:“是。” “多谢王妃!多谢王爷!”小厮趴在地上,狠狠哭出了声。 “都散了吧,你且随本宫来。” 她视线一转,落到求情的小厮身上。 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勾着身子亦步亦趋跟在姜娇儿与沈鹤的后头。 走出一段距离,三人来到花园凉亭处,夫妇二人坐下才道:“本宫接下来问你的话,希望你如实回答,你若想不起或是记不清实话实说,不可胡编乱造。” “若被本宫发现你有一句假话,本宫便将你做成人彘,让你生不如死!” 小厮闻言,慌忙跪地:“小人签的是死契,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王妃问话小人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好!” 姜娇儿看了眼他,“你也不用害怕,若你答的好,本宫一样有赏。” “初五那日,你为齐公子带路,他是如何去的后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一并说来!” 小厮低着头仔仔细细想了一遍,道:“小的那天领着齐公子去了后院,他瞧着小郡主养的花开的好便多看了会儿,别的也没有其他了。” “就这样,只是看了会儿花?” 沈鹤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你再好生想想,不用着急,把那日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想清楚了再说。” 小厮挠了挠头,低着脑袋闭上眼又开始回想,忽地,他睁开眼道:“还有件事,齐公子看了王妃做的东西!” 姜娇儿后脊瞬间挺直,小厮道:“就站在架子前头看了一会儿,小的说那是您的东西,他便没有再往前,不过他问了小人是些什么。” “小人没敢说,只说是主子的东西,咱们不清楚。” 姜娇儿看了眼沈鹤,吐出一口浑浊的气。 “齐公子只停留了一会儿,小人便将他带到湖心亭去了。” “知道了。” 姜娇儿点点头:“今日本宫与王爷问你的事情,切莫说出去。” “小人明白。” 小厮磕了头,在姜娇儿的示意下离开了亭内。 夏日的风透着一股热气,让她觉着多了几分躁意。 第859章 香皂、洗发水,成功! “不知是我多虑,还是我们识人不清。” 过了一会儿,姜娇儿才缓缓出声。 “事情有些巧合,那天晚上他分明也是喝醉了,如若不然,那咱们都被他给欺骗了。” “哪有这么多巧合?” 姜娇儿冷笑,洗发水和香皂的事情她从未透露过半分,王府里头的下人更是守口如瓶,无人知晓她在研制。 偏偏那日齐司州进了王府,又恰好去了后院,看见了她的半成品,然后她的配方便丢失了。 一次两次是巧合,诸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成了预谋。 沈鹤脸色有些难看,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们对齐司州算得上是颇有好感。 可谁能想到,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的! “倒是没想到……他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这些日子他所表现出来的,看来都只是表面上的虚伪乔装罢了。” “如此想来,他倒还不如平州知州!” 姜娇儿与沈鹤心里窝着一团火。 当初平州知州暗中模仿,撬墙角,他们都是有所准备,虽不知平州会使什么手段,但却是知道对方不安好心,所以也有所防范。 大抵是因为已经有所准备,所以事情再糟糕也没觉着有多生气。 可这一次,姜娇儿与沈鹤感觉自己像是傻子一样,被齐司州玩的团团转! 齐司州太会伪装了,藏着这样的心思,难怪让他等上半个月,他几番推辞,背地里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此事不能姑息,他糊弄咱们,暗中下手,盗窃了王府的东西,岂能让他逍遥法外?” “我马上修书一封给遂州知府!” 沈鹤说着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姜娇儿立马抓住他:“冷静点。” “你修书去遂州又能如何?那可是他的亲儿子,难不成他还会严惩他亲儿子吗?” “别说咱们手中没有证据,就算是有,齐正庸也会千万般维护齐司州,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开脱!” “光凭一块玉佩,说明不了什么,也不能证明就是他盗走了配方。” “他大可说是自己遗失的,到时候不仅处置不了他,还会破坏咱们两州的关系。” 姜娇儿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轻言细语安抚,沈鹤脸色才稍稍好转。 “可也不能放任他,毕竟那可是咱们的东西!” “我的东西又岂是这么好拿的?” 姜娇儿勾唇浅笑,“他若有本事便自己研究出来,那此事就算了,若是研究不出来,惹出了祸事,咱们再追究也不迟!” “祸事?”沈鹤顿了顿,“你是说他可能弄巧成拙?” “研发新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拿走的配方上面没有写数量,也没有细分,想要研发并没有那么容易。” “那咱们就等等,最好他研发不出来!”沈鹤轻哼。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做碗冰酥酪给你吃,消消火气,再过些时日可就吃不到了。” …… 转眼半个月过去。 秋老虎来的猛烈,天气闷热的厉害,整个琼州都笼罩在闷热之下。 亏得是琼州靠海,偶有海风吹过,还带来几分凉爽。 后院里头,姜娇儿看着已经搁置半个月的香皂和洗发水,凑到鼻尖嗅了嗅。 “去取点水来。” 随风拎着水桶过来,姜娇儿蹲下身子,拿了香皂沾了点水用手搓了搓,一圈泡沫浮于掌心里,香味扑鼻而来。 “娘娘,这好香啊!”随风惊呼,用力吸了口气,眼中满是惊讶。 姜娇儿脸上布满笑意,“来,你试试。” “这怎么试?”随风一脸懵。 姜娇儿抓着她的手在地上抹了下,随风掌心涂满了泥土,脏兮兮的一层灰。 她将随风的手泡进桶里,用香皂涂满了手,“你搓一搓,手上起了泡沫,泥土就下来了,然后用水洗净即可。” 随风照做,很快一双手就又恢复了白白嫩嫩的状态,还透着些许清香。 “娘娘这好神奇啊!这么一小块,用一点点就能清洗干净,咱们这算是成功了吗?” “当然。”姜娇儿脸上藏不住笑意,“这块我留下,你去找人定制几个差不多大的盒子,数量要多,时间长些也无妨,但一定要精致。” “奴婢明白。” 姜娇儿脸上展露喜色,吩咐人将东西一一搬回主院,她这阵仗颇大,书房里的沈鹤也听见了动静。 走出来一瞧,院子里头多了个架子。 “你出来的正好,我的东西成了,晚上你就能试试。” 沈鹤走到跟前,那一块块别致花样精致的手工皂看着格外新鲜。 “选一块?” 他挑起一块乳白色的,“就这个吧,看着清爽。” “你倒是会选,这块里头加了蜂蜜、牛奶和柠檬,味道是最好的,又是最滋润的,用了以后身上像牛奶般丝滑白嫩。” “你说的这般神奇,我倒是真恨不得立马用上试试了。” “又不祭祀拜佛,哪有青天白日沐浴的,等晚上你好好试试。” “行。” “你且去忙你的,我这头还有的忙呢。”姜娇儿推了推他,沈鹤笑着转身进了屋。 姜娇儿唤来院子里的下人,让他们准备了张大桌子,然后一把长刀。 她将香皂切成大小统一的方块形状,让下人用牛皮纸包起来。 “来选吧。”姜娇儿朝着旁边的下人招手,“做这东西你们都出了力,如今东西制好了,定是咱们府里头先享受。” 下人们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咱们人人都有?” “当然,府里头的下人都有,你们优先选。” 姜娇儿笑着朝他们招手,“怎么用的你们也都看见了,作用都是一样的,只是味道和样式不同,你们选自个儿喜欢的就行。” “王妃,奴婢听说,这东西还能用来沐浴,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们沐浴时将它涂抹在身上,起了泡沫搓干净身上的污秽,再用清水洗干净就行了。” “头一次用这样的东西,真是新鲜。” “咱们是跟了好主子,才能用上旁人都用不上的东西。” “可不是么?” 一群人笑着说话,齐刷刷下跪行礼:“多谢王妃!” 第860章 建造工厂 “行了行了,赶紧拿了东西去帮本宫通知其他人,让他们一并过来领。” 做出来的手工皂,她是王府里头的下人一人给了一块,洗发水不好分,便都没有给。 姜娇儿想着,一来是让下人们尝尝鲜,作为他们帮忙的奖励,二来,也是想知道他们的使用感受。 这次做的手工皂数量也不算太多,王府里头下人们一人一块后,便所剩无几。 剩下的她则给了萨娜、姜老爷子还有三个孩子,一人一块。 香皂是私人物品,最好不要混合使用,所以有多的,她也是人手一块。 晚上待沈鹤忙完后,又尝试了下洗发水。 头一次用颇为不习惯,黏黏糊糊的,总感觉洗不干净,还是姜娇儿帮着清洗,才教会了他。 “舒服,感觉头上抹了香粉似的,整个人都是香的。” “这香皂用着也不一样,以往皮肤干裂,洗完澡都要抹一层粉护着,可这香皂用了身上像是涂抹了牛奶一样,滋润的很,味道闻着也清爽。” “不是因为我才这般说的吧?”姜娇儿打趣。 沈鹤连忙摇头:“可跟你没关系,我是中肯评价,这么好的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 “先不提钱的事儿,眼下这货,王府人手一块,已经所剩不多,东西能存放的时间很长,不急于这一时,若要出售必然是大量出货。” “所以我想置办一个工厂,再开一间店铺,这样一来货源不断,店铺里便可以继续售卖,整个琼州百姓都能用得上!” “你这想法是顶好的,这两样东西研制出来是造福百姓,百姓们若都能用上,那定然是感激涕零。” 姜娇儿失笑摇头:“我可不要他们感激涕零,我只要他们人人过得好,咱们琼州繁荣昌盛,安定顺遂。” “办工厂不难,城郊山头还有一块空地,可以挪用出来做工厂。” 沈鹤端起茶水浅呷了口,“你还需要些什么,理了单子给我,我差人替你去办。” 姜娇儿叹了口气:“只是若要置办工厂其实倒也不难,钱财咱们是拿得出来的,只是这药材……” 她顿了顿:“量大药材便多,药材偏贵,若在当地选用价格高,成本也会高,成本一旦高出预期,要么是亏本售卖,要么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沈鹤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 他知姜娇儿在叹气什么,若是齐司州没有那般多的心思,耐性等候半个月,或许药材一事便有了解决的法子。 只可惜,眼下走到这一步,遂州是指望不上了。 “罢了,罢了,我想着先将工厂置办起来,投入生产,亏上一些时日倒也无妨,等这两样东西售卖出去,待打开销路后再找材料商也不迟。” “那我去给你批地,总归也不是只有遂州地界才有药材售卖,一家不成咱换别家便是。” “正是这个理。” 沈鹤起身,姜娇儿给他披上外衣,“辛苦你了。” …… 城郊外山头的那块空地是公家的,虽是沈鹤批了给她,姜娇儿也是要花钱的。 修建工厂并非易事,姜娇儿买下地,走官府契约签订了文书之后,便张贴告示招揽人手。 “看告示了吗?王妃要招人做活儿!” “看了看了,三十文一天呢!还管两顿饭!” “这到底是什么活儿啊,这么多钱,这不天上掉馅饼吗?” “我大姑子的小姨子的妹妹在王府里头做活儿,听说王妃要修建一个工厂,缺人手呢,咱们有力气的,赶紧去报名,否则晚了可就赶不上热乎了!” “走走走!” 街道上头,男人们争先恐后朝着王府走去,一部分自认为劲儿大的女子也不甘示弱,纷纷朝前跑。 王府门口摆了一张大桌,随风和刘总管坐在位置上,两侧站立着王府的小厮。 “都按顺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要推攘不要拥挤,王妃需要五十个人,力气大的优先来!” 刘总管喊了一声,有人冲上前来,“管事的,咱村都管我叫大牛,我力大无穷,你瞧瞧我行不行?” 刘总管上下打量,此人一身腱子肉,穿着粗布褂杉,两条肌肉充足的光膀子抬起来时,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裤腿挽起来,脚下踩着筒靴,上面沾染了泥泞,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地里跑出来的。 “倒是不错,以前修过房子吗?” “修过,咱家就我自个儿修的。”大牛拍了拍胸脯,刘总管点点头,指了指随风的位置。 “你去那边签一份契约,然后按个手印,拿上一块出入牌,就可以去旁边等着了,今晚就要开工。” “好嘞!” 大牛嘴角咧开,走了一半又回头道:“管事的,当真是三十文一天,还管两顿饭?” “王妃岂会骗你们?若干的好,还额外有赏!” 大牛搓了搓手,“太好了!” 刘总管继续挑选,一整天下来,招揽了有三十个汉子,五个妇女。 这些人大多都是靠着种田种地为生,家中贫困,只有一身力气过活,平日里也是帮着人做一些体力活来补贴家里,也不算有什么正经事儿做。 姜娇儿给的工钱高,一天三十文,他们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般好的差事。 买了有大概两三万块土坯作为材料,搭建了棚子,姜娇儿看了日子便让人正式开始动工。 厂房和普通的房子是不同的,墙壁的土坯斜着砌,要留许多通风口,洗发水和香皂都要高温作业,若不留出气的口子,人在屋子里憋久了身体会容易出问题。 除了砌墙,还要砌生火的大灶台,就在屋子正中间垒一个,根据锅子的尺寸来。 这锅子是姜娇儿特意找人定制的,百炼成钢,特意买了十口大钢锅。 厂房修建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找了几家靠谱的药材商,价格虽然贵了些,但品质是不错的。 整个山头都被她买了下来,厂房修的大,耗费的时间也长。 工人们没敢偷懒,从早到晚,半点不敢耽误,就这样都修建了快一个月。 天气逐渐凉爽起来,临近入秋的时候,厂房终于修建好。 第861章 想要长期合作 姜娇儿把门和窗户都敞开着,让大牛帮忙看守,每日二十文,不用做活但不能离开工厂。 刚修建好的厂房是不能进人的,虽然这个时代不存在甲醛一类的危害物,可泥土的气味刺鼻,久久散不去,敞敞风等这股子味道散去了才能开工。 大牛觉着自己是走了大运了,每日啥也不做都能挣上二十文,这等活儿去哪儿找? 厂房空窗期间,姜娇儿开始招工。 工人需要培训,每月一百文工钱,三班倒管三餐,若加班则有加班补贴,若夜班上的多,也有额外的夜班补贴费。 张榜告示一出,前来应聘的人数不胜数。 人多嘴杂,人心更是难测,姜娇儿没功夫去一个个考察审核,便将招人之事交给刘总管去办。 也无需各个严查,只要三代以内家世清白,不论是务农还是其他都可以,不限男女,但年幼者不收,老人不收。 如此这般下来,倒是选出六十人来。 人数不多,勉强能用,招人之事仍旧继续,姜娇儿开始着手培训。 半个月敞风过去,人手也培训的差不多,这六十人正式上岗。 姜娇儿按照现代工厂的方式经营,划分区域,共分为六个车间,每个车间十人,轮流上岗。 清洗、熬煮、提取、添加、置放、出品包装检测,每道工序都对应有一个负责人,工序做完便移交下一个车间,流水线生产方式。 如此既不会泄露配方,又给工人们减轻压力。 但这六十人是远远不够的,三班倒的方式需要更多的人手才能保证工人休息充足,还能额外得到休沐之日,还有便是库房看守、后勤整理,打理货物。 这些都是需要人手的,不过姜娇儿也想好,库房看守以及后勤都是要找自己信得过的人。 制作香皂和洗发水提取出来的物料要送入另一个生产间,制作成护手霜和口脂,但姜娇儿现下还未找到人,只能自个儿上阵。 所幸做这个倒是不麻烦,一日便能生产数十。 姜娇儿给的月例高,工厂里的工人们得知还要招人,纷纷发动同乡过来。 人手的缺口逐渐填补起来,姜娇儿从这些里头挑选了二十个女子,进入到口脂和护手霜的生产车间里头。 除了一百文的月例之外,她额外每月都会给她们口脂和护手霜作为奖励。 只要当月完成的产量达标,人人都有。 工人们干劲儿十足,第一个月过去,工厂的两批成货正式完成。 姜娇儿将护手霜和口脂出售给了胭脂铺,一上市便全部售罄! …… “娘娘,绿韵掌柜的来了。” “请进来。”姜娇儿抬手示意,旋即便见绿韵笑盈盈的拎着裙摆进了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姜娇儿勾唇:“应该是本宫恭喜你才对,听说胭脂铺的货卖断了,掌柜的生意兴隆,前途无量。” “那也是托了娘娘的福。”绿韵微屈身子谢礼。 她行完礼起身,从婢女手中拿过一个盒子,放置于案桌上。 盒子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两。 “这是尾款,货物已售罄,还请娘娘收下。” “随风。”姜娇儿喊了声,随风立刻上前拿过银钱。 “这儿有顶好的茶,吃上一盏,咱们慢慢说会儿话。” “多谢王妃。”绿韵笑着应下。 “绿韵没想到这口脂和护手霜如此受欢迎,此番也是想求娘娘多给一些货物。” “这有何难?如今工厂里头人手足够,以后的货只会多不会少。” “那如此,绿韵便多谢王妃了。” 姜娇儿莞尔,“这是给你的独家,若想生意做大,便将这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还得时时刻刻盯着,不能松懈,以免市面上出现同样的仿款。” “仿造倒也无妨,主要是不能出现差错。” “绿韵谨遵娘娘教诲,必定谨慎做事。” 绿韵眼珠子微转,又从自个儿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来放置于桌面上。 姜娇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这是何意?” “绿韵不瞒王妃,想与王妃签订长期合作,这枚金子是绿韵的诚意,还清娘娘笑纳。” 姜娇儿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这口脂和护手霜都给了你独家,怎不算长期合作?” “绿韵斗胆,想要参与娘娘另外的一桩生意。” 闻言,姜娇儿手顿了顿,似笑非笑盯着她。 “不瞒王妃,工厂里头的事本身也没藏着掖着,娘娘没下禁口令,偶有消息流露出倒也不足为奇。” 姜娇儿笑了笑,没有立刻接话。 香皂和洗发水是已经制作好的,数量虽不算多,但也足够出一批货。 琼州城里头的店铺也已经都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开张营业。 但她知道,香皂和洗发水一旦上市推广,她必然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洗发水和香皂的定价她已经想好,比起市面上的澡豆便宜许多,在功效上比澡豆好上太多,且花样精致,香气十足,价格再便宜的话,只怕会让人觉得动了旁人的蛋糕。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给绿韵,这种生意不能一家独大,否则便是为她招来无妄之灾。 姜娇儿笑了笑:“也不是不可。” 绿韵一听,顿时双眼放光,急忙就要起身谢恩。 姜娇儿抬手制止,“本宫话还没说完。” “你也知本宫在琼州城内开了个铺子,名叫香氛日化,工厂里的东西,本宫也是要自己做这档子生意的。” “这是自然。”绿韵颔首,表示理解,“绿韵也不敢与王妃相争。”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姜娇儿摆手,“本宫愿意与你合作,但本宫也要告诉你,这次可不是独家,不仅是本宫自己,本宫会公开招标,招揽更多商铺出售。” 绿韵闻言,脸上的喜色渐渐消散。 “王妃可是觉着绿韵庙小,吃不下这么多货?” “非也。”姜娇儿摇头:“你的庙不小,琼州、京城或许日后还有其他地方,可生意不能一人做完,好事也不能你一人全占。” 第862章 想做头一个 “琼州商会是本宫一手创办,手底下还有这么多的人,都是要等着分一杯羹的,他们忠心耿耿,本宫也不能苛待。” “更何况,树大招风这个理,你也应该明白,你若将好事全占,未必不会被人视为眼中钉。” “本宫是为你好,你且细细想。” 绿韵眼眸微微转动,起身行礼道:“绿韵明白了,多谢娘娘教诲。” “不过绿韵还是有一事相求,既然娘娘决定要招标,那必然还需要时日准备,绿韵既不能做那一家独大,做第一人不知是否可以?” 绿韵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姜娇儿轻笑:“果然是个有野心的,这也无妨,本宫手里有两批货,一批本宫自己用,另一批便给你了。” “多谢王妃!”绿韵大喜。 姜娇儿拿起案桌上的金子,“这定金,本宫就收下了。” 绿韵离开之后,她便立刻让人张贴告示,公开招商。 但告示上,却没有写具体是招的什么商,看了告示的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许多冲着王妃来的人也不敢贸然下手。 洗发水和香皂的事情不能提前公布,只能循序渐进。 她也不急着立马就能招商,好东西是需要时间来验证的,只要等店铺开张那日,就不怕招不到商! 工厂里,工人们继续生产着,因为要静置半个月的缘故,所以并没有那么快就能出货。 姜娇儿一面从工厂里头挑选人手学习制作口脂和护手霜,一面也没忘记告示的事情。 每天来王府里头询问的人倒是不少,但她不肯透露具体是招什么商,以至于那些人不敢下手,最终灰溜溜离开。 百文月例,工人们都十分卖力,工厂里的工人翻了数倍,各个卯足了劲儿挣钱。 店铺也装潢的差不多了,与寻常店铺不同,店铺分为里外两部分,外面是陈设展示商品,里面则是体验区。 为了更好为产品做宣传,姜娇儿坚持口说无凭,听一百次不如亲身体验一次来的有效。 她对自己的产品有着足够的信心,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香皂和洗发水必然能开拓出一条崭新的路来! 商铺装潢挺快,姜娇儿又命人打造了一个洗头床,招了两个妇女培训洗头。 琼州虽然在男女大防上没有那么森严,可给人洗头这件事儿,还是突破了女子的心理防线。 两个妇女培训了几日后,难以接受这件事,便请辞离开了。 姜娇儿也意识到这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可难免会被人诟病,于是便又重新招人。 店铺里若要维持体验,就需要找一个男员工来进行培训,可这世道要找个男人来做洗头员工,难免会让他们觉得拉不下脸来。 姜娇儿正值犯难,赶巧平州那处周羽传来了信件,信件上除了本季度的账簿明细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平州万汇居已经步入正轨,生意红火,人手也招足了。 此前万汇居忙不过来,周羽便将自己妹妹接到平州去,一来是方便照顾自己的妹妹,二来也是希望妹妹能跟着学些技术。 但万汇居里头做的,都是些跑腿的活儿,周静也不会算账,倒是苦了她。 后来听说姜娇儿在筹备新的店铺,周羽便有意希望她教导周静一把。 “这倒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姜娇儿笑了起来,“去给周羽回信,告诉他本宫这儿正缺人手,本宫可以培养周静,不过前期会有些艰苦,问问他是否愿意。” 随风颔首,走到案桌前写书信给周羽。 “娘娘,这洗头的事儿……王府里头也有人能做,怎么不让咱们自个儿的人去?” 随风唤了小厮将信件快马加鞭送出,又凑到姜娇儿身边询问。 “王府里头的下人固然是可以的,但本宫还有另外的打算。” 香氛日化她要做连锁,王府里头的下人,大多是没有读过书识过字的,一个店铺需要的是明事理,懂人情的掌柜。 而且这第一个店铺极为重要,若做的好了,日后的连锁也会从第一个店铺里挑选人出来,做下一个铺子的掌柜。 周羽是在五日后到的王府,姜娇儿还是第一次见周羽的妹妹,长得白净小家碧玉,眉眼间与周羽倒是有几分相似。 “民女见过王妃。” “起来吧。”姜娇儿抬手,示意她坐。 “你哥哥已经同本宫说了,想必周羽也告诉你到这边来是要做什么?” “是,哥哥已经言明,民女知道,能得王妃青睐是民女的荣幸。” “你此前在万汇居帮衬你哥哥,便是帮衬本宫,平州万汇居有如今的昌盛,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她端起茶盏浅抿一口,“你可识字?” “略识得几个大字,从前哥哥教过民女四书五经,后又跟着先生读过女诫女训。” “跟着哥哥在平州时,民女虽然没有做账,但平日里记数民女也是做了的。” “这便够了。”姜娇儿放下茶盏,“你哥哥是本宫看重的人,本宫也不想日后生出什么嫌隙来,丑话便先将说在前头。” 姜娇儿扫了眼周静,“此次新店本宫需要一个得力干将,能做账能做活,这活做的光明正大,但到底有些不容世人眼光。” “或许会遭人诟病,或许会有些难听之言,你若接受不了,本宫便可安排你去另外的地方。” 周静定定看着姜娇儿,想了想道:“哥哥未曾与民女细说,民女斗胆问王妃是要民女做什么?” “为人洗发。”姜娇儿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洗发?”周静愣了一瞬。 “没错,本宫会为你找个搭子,他负责为男人洗发,你则负责女子。” “这是伺候人的活儿,或许会委屈了你,但你若愿意,本宫也可向你保证,绝不会亏待了你。” 周静闻言,咧嘴笑了起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民女愿意。” “你可想好了,这事儿听着无二,可若世人不能接受,或许会在背后被人嚼舌根。” “想好了,这是王妃您的店铺,或许如王妃所言前期有些艰辛,可民女知道王妃定有对策,左右不过是委屈一段时日,总不能是一辈子。” 第863章 新店开业 “更何况王妃也说了,绝不会亏待民女。”周静笑了起来:“哥哥说跟着王妃能学到很多,哥哥抓住机会将民女送到王妃身边学习,民女也不能辜负哥哥。” “你倒是个聪明的。” “新店开业在即,你且暂时住在王府里头,本宫会亲自培训教导你。” “多谢王妃!” “随风,把偏院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静丫头住。” “是。”随风含笑应下,领着周静出了门。 周静在王府里住下,接下来的几日姜娇儿忙的不可开交。 一边要培训教导周静,一边要盯着工厂和店铺,屡屡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屋。 好几次沈鹤都睡下了,她便宿在罗汉榻上。 翌日。 姜娇儿睡得迷迷糊糊,忽觉有人将她抱起,睁眼一看自己在沈鹤怀中。 她将头埋进他胸膛,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昨晚没吵醒你吧?” “你手脚轻,若吵醒了我,昨晚就将你抱上床了。” 沈鹤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放在床榻上。 “瞧瞧你眼底的乌青,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有时我真想你莫要如此操劳,看得我心疼。” 姜娇儿翻转身,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腿上,“也就这一阵儿了,我瞧过日子,再过几日新店就能开业,周静的培训也做的差不多了。” “辛苦你了。”沈鹤低头亲吻她,“等忙完这些时日,我便带你出海游玩,听说海岛另一边的大湾岛奇珍异宝颇多,异域风情,别有一番滋味。” “我也曾听闻过这大湾岛,就是一海岛,但却自给自足。” “等忙完这阵儿,咱们就出海去。” “好。”姜娇儿笑起来,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眼下时辰还早,我想再睡会儿,你用了早膳便去军营吧。” 沈鹤替她将被子掩好,才起身离开。 姜娇儿又睡了一个时辰才起来接着忙。 转眼五日过去。 第三批货放置好的时候,新店铺也正式开业了。 洗发水和香皂同时上市,姜娇儿亲自到店铺剪彩,引得无数百姓瞩目。 香氛日化的门口放着一张木架子,上面是姜娇儿特意找画师画的图画,一个竹筒,一个香皂,拼在一起,下面是两物的名字,头顶是香氛日化的招牌名。 显眼瞩目,一放出来,就引得百姓好奇驻足停留。 “王妃这卖的又是什么?香皂和洗发水,我怎的从未听过?” “我也不曾听过,我家娘子说,湖边胭脂铺里头也在卖香皂和洗发水,连门口摆放的图画都是一模一样的。” “确实是一样的,湖边胭脂铺的绿韵掌柜就是在王妃这儿拿的货,东西都是一模一样,诸位要是不方便来店铺的,也大可去湖边胭脂铺找绿韵掌柜的买。” 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几日的培训功夫,她俨然焕然一新。 身着青色绸缎长裙,上面绣着合欢花,人显得娇俏却不失端庄得体。 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掌柜的气度,巧笑嫣然却不妩媚。 “诸位走过路过可千万莫要错过,王妃出品必属精品!” “诸位都可进来看看!” 周静站在门口吆喝起来。 “虽说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王妃娘娘出手,必然不会是寻常之物。” “走走,咱们进去瞧瞧去。” 门口的人驻足观望了片刻,相约着进了门。 店铺里头琳琅满目,一个个竹筒摆放整齐,面上还有各式各样的香皂。 带着干花的,雕刻着花样儿的,透明的、乳白色的和各种颜色的,十分好看。 一进铺子里就迎面扑来一股香气,香气甜而不腻,透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闻上倒是令人觉着心旷神怡。 “好香啊。” “这好漂亮啊!” “快看,这上头有价格!” “这一小瓶竹筒酒要卖一百文,这也太贵了吧?” “还有这个,这巴掌大一块,就要七十文,看起来除了别致好看些,也别无其他了。” 周静站在人群中央:“这叫明码标价,王妃的店铺绝不坑人,价格都在上头,诸位若是觉得太贵不必勉强,若觉着价格公道,大可按照上头的价格付钱。” “这么贵的东西,谁买啊?” “就是啊,我们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听闻过,更不知是为何物。” 闻言,周静莞尔:“诸位不用着急,这是何物,一会儿便为诸位讲解,诸位可先逛逛,多看看。” 店铺里头逛的人很多,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店铺里瞬间被塞的满当。 姜娇儿也被挤到了外头。 她看了眼里头的周静,微微点了点头。 店铺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围的水泄不通,瞧着人差不多了,周静带着两个小二从里面走出来。 “诸位稍安勿躁,今日王妃新店开业,为庆贺凡事今日购买物品者,皆可获得一份口脂和护手霜!” “购买才送啊?这价格这般昂贵,谁买的起啊?” “就是啊,还送些女人家的玩意儿,与咱们男人都无用啊!” “我看这些恐怕也都是些女子用的,同咱们无关,都散了吧!” 人群里七嘴八舌叫嚷起来,一大群男人说着便要哄散而去。 姜娇儿站在周静身前,扬高声音道:“诸位,别觉着眼前的东西昂贵,这个可是比澡豆还要好用上百倍之物!” “澡豆何物,诸位皆知,这可不单单是女子玩意,更是男女老少都可用之物!” “比澡豆还好用?这不可能吧,澡豆多贵啊,这要是比澡豆还好用岂会这么便宜?” “就是啊,王妃莫不是在诓我们?” “王妃岂会诓诸位?”周静与她一唱一和起来:“澡豆昂贵,王妃心生怜悯,日夜不眠才研发出此物,就是希望咱们琼州百姓人人都能用上。” “单看价格或许你们觉着贵,可若与澡豆比起来呢?这算不上便宜二字吗?更何况,此物的去污能力,远远超过澡豆。” “吹牛的吧?这东西能比得过澡豆?” “要真是这样,以后谁还用澡豆啊!” 质疑声不绝,姜娇儿面不改色,“随风,去取一块香皂来。” 第864章 一售而空 生意红火 随风点头,去里面取了一块崭新包装的香皂。 “诸位看好了,这块是没有打开过的,本宫现在就当众演示一遍。” 她将香皂打开,正准备去地上抹把泥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道:“本宫亲自实验诸位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不如这般,诸位可将自己的手掌糊满泥土。” “不限人数,一个一个来,大家都可以体验。” “本宫先来。” 姜娇儿蹲下身子,双手在地上一抹,摊开手掌一手的泥土。 然后用水将手打湿,涂抹了香皂上去,搓一搓之后再用水洗净。 “真干净了!” “我来试试!”人群里头,有人喊了一声,冲到人群跟前,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照着姜娇儿的方式做了一遍。 “真的干净了!” “真神奇!” “诸位,这香皂的用法还不仅如此。” 姜娇儿笑了笑,“它可用于净手也可用于沐浴,还可用于清洗衣物,不过本宫也实话实说,这清洗衣物的效果,不如这净手和沐浴的效果好。” “清洗衣物只是辅助作用,只用于临时。” “还有没有人愿意试试?” “我来试试!”听见姜娇儿问话,便又有人上前。 一个接着一个的试验,看得众人纷纷称奇。 “王妃果然不虚,这香皂去污效果是真厉害!” “这去污效果堪比澡豆,价格却是要便宜上数倍!” “我要一块!” “我也要一块!” “才七十文,就能用上澡豆,这谁不买啊?” 众人纷纷争抢起来,一个个推攘着朝店铺里面挤去,随风和店里的员工立马上前拦着:“诸位不要着急,货物有的是,大家且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姜娇儿朝着周静看了眼,勾唇浅笑。 周静站在人群前头,“诸位,香皂的功效你们是见着了,还有洗发水,素日里诸位用石木灰或者皂角水洗头,头发干枯掉落极快,不妨试试咱们的洗发水。” “这香皂能试,这洗发水怎么试?难不成要咱们当众脱光了下水去?” 有人起哄,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面对众人调侃戏谑,周静面不改色,身后的小厮将门推开,后屋里头灯火通明,两张软榻嵌着一个瓷盆的样式,看得众人一脸疑惑。 “诸位倒不用脱光了下水去,只需躺在这上头,咱们香氛日化提供洗发服务,今日新店开业诸位都可享用。” 周静拍手,两名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诸位可有想试试的?” “我来试试!” 有人脱了鞋袜就往榻上躺,周静朝着人使了个眼色,屋子里便有一个男人坐在了瓷盆前头,打开了竹筒,用了半手掌涂抹在头发上。 再按照姜娇儿教授的那般按摩冲洗,一炷香的功夫,那男人的头发便洗的干净透亮! 姜娇儿只觉世道不同,若有电有吹风机,那还能弄出新的一套服务来。 “这还真不一样了!” “这头发又顺又滑,你们也来试试!” “我也来试试。”有女子大着胆子上前,周静则亲自上前服务。 女子洗发又与男子不同,除了用洗发水之外,还额外用上精油和用鲜花调制过的水。 洗出来的头发又香又顺直,乌黑透亮极了。 女子洗完发,捧着略有水渍的秀发惊喜道:“我这头发一年比一年糙,没想到还能有如此顺直的一天!” “女子爱发常用头油打理,可这头油只能用作平日养护,根本上达不到效果来。” “这得从洗开始护理,然后才是日夜保养。” 周静净了手向众人解释起来:“澡豆之功效诸位深有体会,如今香皂大家也是见识过了,洗发水的功效也是有目共睹。” “诸位试想,这样的价格有这样的作用,还觉着贵吗?” “谁人不想自个儿身上干干净净,哪个女子不希望自个儿的秀发乌黑透亮,行走时更有香气四溢?” “今日香氛日化,你想要的都能给!” 周静高昂激扬的声音响彻店铺,此前试过洗发水的女子顿时喊道:“我要!” “我也要!” “如今夜市的生意越发好,一百七十文我也是负担得起的!” “我也要!” “王妃不会坑骗我们的,我们也买!” 随着两次试用的效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一时间百姓哄抢。 两样东西加起来也就一百七十文,这个价格虽然略贵,但也并非承受不起。 同一天,香氛日化的销售额就卖出了近千两。 第二日胭脂铺的生意也好了起来,虽没有香氛日化生意好,但香皂和洗发水的收入也是近百两。 短短几日的功夫,三批货就卖的干干净净! 好在姜娇儿赶着时间补充了第四批货,在库房里头存着,这才没让货物断绝。 …… 王府里头。 绿韵赚的盆满钵满,特意前来送尾款。 “承蒙王妃抬爱,如今铺子里的生意是越发好了。” “这几日前来买香皂和洗发水的顾客数不胜数,我那库房里头的货都快卖断了。” 姜娇儿勾唇:“新的一批货已经在放置了,还有几日就给你送去,新的也在制作了,你且放心,这货源是不会供断的。” “有王妃的保证,民妇自然放心。” “王妃,时辰到了。” 随风进了屋,福了福身子。 姜娇儿起身,“本宫今日还有旁的事情,就不留你做客了。” “是,民妇正好也要赶回铺子里去。” 姜娇儿与她一道出了王府,绿韵的马车与她向相反的方向行驶。 姜娇儿来到商会,狭小的屋子里聚满了人。 “诸位来的甚早,本宫带了上好的雪顶含翠,今日诸位可是有口福了。” “多谢王妃。” 姜娇儿于主位坐下,“随风,去沏茶。” 随风领着人去沏茶,雪顶含翠的清香溢满了整个屋子。 “王妃出手必是精品,这茶也是顶尖的。” “可不是么?要不是王妃,我们也喝不上这般好的茶!” “诸位过谦了,这雪顶含翠也不是稀有之物,有钱即可买到,诸位也不缺这点银子,想来也别亏待了自己才是。” 第865章 秋日踏青 姜娇儿打趣了句,秦少东家含笑道:“雪顶含翠倒是能买,可旁的好东西却是买不到的,就譬如王妃您的香皂和洗发水,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听你这话,本宫就知道你在琢磨什么。” “放心吧,好事儿少不了你们。” 秦少东家大喜,连忙道:“多谢王妃!” “今日本宫来也是为了此事,好生意不能本宫一人做,本宫开了店铺替你们先试了错,如今反馈良好,若家家都能售卖那咱们琼州百姓便人人都能用上。” “是咱们琼州百姓的福气。” “王妃仁善。”众人齐声道。 “此前本宫也张贴过招商的告示,本宫知晓你们谨慎,习惯观望,本宫也理解,如今诸位是都看好了,心里也有把称了。” “王妃所言极是,这两样东西的效果我们也是见识过了,正因如此,我们也不想错过这机会,想替王妃排忧解难。” 姜娇儿似笑非笑盯着说话的程掌柜,看得他眼中闪过一抹紧张,不由地低下了头。 “行,既然诸位都有这份心思,那都将店铺开起来罢!” 众人闻言,顿时大喜:“多谢王妃!” “诸位别急着高兴,本宫还有些条约要与诸位明说,这生意不能咱们自个儿做,诸位可多多宣传,联合你们手中的资源,不论外商或本地只要有心,都可来找本宫。” “不过本宫的条件是,所有的价格必须统一!”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本宫不曾涨价,所有的定价都必须与本宫别无二致!” “小的明白。” 众人齐声应下。 从商会出来,天色已晚。 商会众人原本邀约她去醉红楼吃酒,她却婉拒了。 随风跟着上了马车,“王府里已经都备好了饭菜,王爷身边的人传话说,王爷傍晚时分就回去了,一直等着您用晚膳。” “王爷近日操劳,你待会儿回去后,吩咐小厨房备下血燕送来。” “是。” 马车到了王府,随风赶去小厨房,姜娇儿独自进了偏厅。 饭菜是温过的刚好合适,桌上还备了桃胶银耳羹。 “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商会,那群人没有为难你吧?” 沈鹤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进她碗里,姜娇儿轻笑:“谁能给我气受?左右他们不过是想要分一杯羹,我也正好有这个意思。” “这生意多个人做,就多一条渠道,我是巴不得全国推行,好让天下百姓都能用上香皂和洗发水。” 姜娇儿端起银耳羹喝了口,“这生意我从不想一家独大,他们如此倒是合了我的心意。” “你向来细心周全,罢了,不说这些,明日我休沐,咱们带上孩子们踏青去。” “秋高气爽,听闻外头的菊花都开了。” “是,今年郊外庄子里头的菊花开的正艳,品种也比往年多了些。” “孩子们一定很高兴。”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沈鹤也跟着笑了起来。 …… 翌日。 夫妇二人带着三宝和阿驰去了郊外庄子踏青。 庄子上一直有人打理着,四面环山绕水,景致宜人。 四个孩子贪玩,阿驰更是鲜少出来,如同脱缰的野马似的驰骋在郊外的绿地之上。 园子里的菊花开的极好,花团锦簇,各式各样。 极为稀有的绿菊也被养了出来,在一簇黄色菊花里显得一枝独秀。 夫妇二人手挽着手漫步,道路两边有白色的蝴蝶花开的极好,沈鹤蹲下身子摘了一朵。 “别动。” 他扶住她的肩头,将蝴蝶花别在她的发梢上。 姜娇儿今日发饰简洁,除了一支玉簪外再没别的饰品,配上这蝴蝶花更衬得是人比花娇。 “好看吗?”姜娇儿歪头浅笑。 “娇娇自然是最美的。”沈鹤勾唇,俯身亲吻她的面颊。 “油嘴滑舌。”姜娇儿嗔了他一眼。 沈鹤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什么油嘴滑舌,我这是肺腑之言。” “别贫了,去看看孩子们吧。” “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儿女双全还有佳人相伴,我这一生足矣。” 沈鹤跟在她身后感叹,日光将二人的斜影拉长,斜影并立相伴。 二人来到园中,四个孩子嬉笑打闹成一团,欢声笑语溢满园。 玩累了便去园中的凉亭歇息,吃些茶点果子。 “秋季来临,新一轮的招生也该继续了。” “王羽墨自会操心,如今书院蒸蒸日上,市井之中的私塾也颇见起色,听闻明年春闱科考已有不少人在准备。” “只可惜女子不能科考,倒是叫她们白白伤心。”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眼下的苦都不是真正的苦,好日子都在后头。” 沈鹤见她一提科考便黯然伤神,不忍宽慰。 “希望明年咱们琼州也能出个状元,好让咱们琼州长长脸好生风光一把!” 姜娇儿倒了杯热茶,颇为感慨。 “就算明年没有,后年也会有,琼州读书人越发多,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一家子在庄子里头待了两日,隔天才返回王府。 日子眼瞧着过的快,工厂里头的工人又加了一倍,为能管理得当,姜娇儿在每个车间选出了一个车间主任,月例也多加了三十文。 除了车间主任之外,她也给每个车间分了组,每个组都有一个组长。 为提高效益保质保量,姜娇儿也给出了绩效评定的方式,每月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组全员都可获得奖金。 评定方式和各职位一出,工人们更是卯足了劲儿的干。 各车间小组为得奖金卖力十足,干起活来更是精神抖擞,短短数日的功夫产量就多加了一倍! 货物一批一批的往外送,胭脂铺一批、商会各东家店铺一批,香氛日化一批,产量噌噌往上,他们倒也吃的下。 此前姜娇儿同他们说起外商之事,商会里也有人引荐,考察一番后,与多家外地商家签订了条约,开始供货。 除了工厂和店铺的事情之外,万汇居她也没落下,每个季度查账一次,京城那边的生意自然是没得说的,平州也不差,琼州有她亲自盯着也甚好。 每日的银两不断流入腰包,短短时日,姜娇儿的库房倒是又充足了不少。 第866章 平州来信 平州倒也安好,只是遂州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 姜娇儿可没忘齐司州盗走她配方的事情,打听了一番也没打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琢磨着这东西没点子化学功夫和本事在身上,兴许也是做不出来的。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遂州那边却半点风声没有,想来是没有研制出来。 这般倒也好,免得她再费尽心思去折腾。 工厂的产量不断增长,琼州城里头售卖洗发水和香皂的商铺也多了起来。 家家售价都是一致的,也谈不上谁比谁好,谁比谁差。 一时间,琼州开始盛行用洗发水和香皂,香氛日化里也有不少人前来体验。 起初,还有不少人抹不开脸,男人觉着男人伺候洗发怪别扭,偶尔还有人嘲讽几句,说铺子里的男人倒像那淸倌儿似的学着伺候人起来了。 怪不像男人的,也不做体力活,偏要做这等下作的事儿。 也有人嘲讽周静,说她该去那秦楼楚馆里头学一学,如何伺候,何必在这儿给人洗头? 这一来二去的说三道四,将一个堂堂正正的商铺,说的倒不正经起来。 姜娇儿闻言也没处理,装作没听见似的,急得随风团团转,恨不得自个儿跑去出一口气,大骂那些出口污秽的混账羔子一通! “待看周静如何处理,若她处理不好,本宫再出手也无妨。” 随风不认为周静有处理这样事的能力,日日为其操心,直到事发后第二日,周静立了块牌子在门口,牌子上写:招聘洗发员工,男女不限,每月月例三十文,管两餐。 三十文的月例放在琼州这地界称得上是高薪,一时间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去报名。 男女皆有,周静站在人群中,环视众人,铿锵有力道:“三十文的月例足矣够寻常人家果腹,诸位总觉得伺候人的活儿下作,可养家糊口怎觉丢人?” “男子不论是靠体力还是做其他,只要不偷不抢不触犯条例,那便是靠自己的本事养家有何可值得嘲弄?” “不论男女,只要有本事挣钱,都理应值得尊重!” “诸位今日看见这三十文月例纷纷前来报名,可前日诸位还口诛笔伐的声讨,香氛日化开门做生意,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每日店门大敞,绝不做那见不得人龌龊事儿!” “今日我且将话说开了,他日若再有出口污蔑者,便是告到知府大人那儿去,我也不惧!” 周静一番举动,平息了不少流言蜚语。 香氛日化敞开门做生意,男子负责男子,女子负责女子,洗头时也是房门敞开,随处可见。 被周静这法子一闹,外面的人对此事的成见倒是少了许多。 “倒是没想到她有点本事。” 姜娇儿满意点头:“跟着周羽也有些时日,倒是学了不少。” “本宫也算没看错人。” “听说现下铺子里头去洗头的人不少呢,尤其是女子,都喜欢咱们做的那鲜花水儿,洗完发后香气四溢。” “您不知,如今这琼州满街上女子散发的数不胜数,满街都是香喷喷的。” “一头乌黑秀发迎风飘扬,人人在称赞王妃您做的洗发水。” 随风越说越起劲儿,倒是姜娇儿不足为奇,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琼州盛况如她所想也正是她所求,关于外头的说辞她也有所耳闻,坊间有人说头发用了再也不枯燥,也有人说自个儿仿若被香粉浸润了一遍,还有人说用了洗发水头发黑了不少。 更有甚者说自个儿长头发了! 洗发水里的确是添加了何首乌一类的黑发增发之物,要说这黑发的功效,时间用长了未必没有,可这才用了多久,便又是增发又是黑发的。 纯属是夸大其词了。 不过总得来说,坊间对香氛日化大多都是好评褒扬。 …… 深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 王府里头开始筹备新的冬衣,选了城中柳家的裁缝铺子来做衣裳。 近半年来,府中的下人们月例都增长,姜娇儿也在半年里赚了许多钱,给府中下人的优待也是更多了些。 做衣裳也是两套两套的做,袄子都是十足十的棉,外头的袄子也是绸缎制的。 府里头的下人们各个儿欢喜的不行。 十月金秋,院子里的花逐渐开始凋零,唯有菊花盛开的好。 月余过去琼州城内人人都用上了香皂和洗发水,从前做起那澡豆生意的,也在姜娇儿的指点下改了行。 琼州盛行,消息自然外露,平州知府得知此事书信与沈鹤商议。 信上表明希望王妃在平州开一间分店,还是和之前一般,琼州占大头,出人出技术,平州出店铺,带动平州经济发展。 “你之前不也是想说要将这两样东西发展到各地去,眼下瞅着这个机会倒是不错。” 沈鹤将信件交于她看,娓娓道来。 “说的不错,此前平州知府答应咱们成立商会,但这商会迟迟不见有影,城中生意虽好,可始终无章法制度,长此以往早晚要出乱子。” “我们的产业在平州日益增多,若要保持平衡,商会也要立在咱们自个儿手里头。” “眼下这个机会正好,若要做这生意者,便入本宫商会!” 姜娇儿朝着沈鹤一笑,沈鹤道:“那我现在便去书信给知府,让他即刻操办。” “你且在书信里告诉他,店铺由商会里头的人自个儿去办,他平州知府等着税收便是,其余的事儿莫要插手。” 姜娇儿眉眼微动,她替平州知府省钱省力,无须他操办店铺事宜更不需要琼州占大头,她只需收供货的钱,也不用出人出技术,只要供货即可。 如此一来,双方都能挣到钱,商会能发展维持平衡增加收入,平州也能多一笔税收。 待时机成熟,平州百姓都适应之后再商议开工厂的事情。 与此同时。 京城。 半月前开始,两种名为洗发水和香皂的之物进入城中。 香皂此物香气宜人,用过后肌肤丝滑,白嫩细致,去污效果更是上乘。 洗发水比石木灰厉害,能将头发洗的乌黑透亮,如丝绸一般。 两种东西尤为受闺中小姐们喜欢,更是在权贵世家中,更是屡屡瞧见。 只是这凭空出现的二物,价格昂贵,非勋贵世家和权势贵族不可用! 第867章 澡豆生意不好做 伯爵侯府今日办赏花宴,京中叫的上名次的闺阁小姐和公子一一前来。 筵席场面铺得极大,进了侯府内院往里走上一小段路,便可见圆形拱门,拱门后头花团锦簇,假山包裹四周,特意打造的小桥流水…… 席面是在花团中央,一人一坐,四面都是鲜花围绕,一旁点了熏香,宛如置身仙境般。 三三两两的高门贵女聚在一起说话,廊亭中是公子哥儿们一群,时不时的向外头的姑娘们望去,偶有人问起某位是谁,便有人轻言细语解释,以免惊扰了姑娘们。 “今日伯爵侯府的夫人是在为侯府公子相看,才特意举办的赏花宴,咱们也算是托了侯府公子的福,才有机会见到这百花齐放的场面。” “我听说夫人属意于吏部侍郎的千金方小姐,喏,那位便是。” 廊亭里,一群公子哥儿的视线齐齐朝着前方望去,人群中央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薄纱长裙的少女,外穿同色绸缎的小马褂,马褂上绣着大朵粉色的合欢花。 少女娇俏,举手投足间透着贵女的端庄,一头秀发乌黑亮丽,池塘边的风吹过掀起丝丝秀发,衬得是人比花娇。 “方小姐一头秀发乌黑甚是喜人啊……说起秀发,诸位可知近日京中盛行的洗发水?” “略有耳闻。” “家母正是用的洗发水,撇开价格不谈,这洗发水真真是有奇效,用了之后头发又顺又滑,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家母近日来为此物神魂颠倒,花重金添置了不少。” “我曾听闻坊间此物已经卖到了十两银子,不知是否属实?” “确实,家母买的时候略便宜一些,买时不过才堪堪五两,如今是翻了倍的买,许是此物效果绝佳,听闻京中各家各户都有。” “十两银子便是坐地起价,这些商人心黑的紧!” “公子说笑了,十两银子而已,不足公子身上半件行头。” “那是自然,家中殷实并非用不上,只是在下觉着商家此举过分罢了。” 众人跟着笑了笑,说着话,那头便传来了动静。 侯爵夫人带着侯府公子一道前来,众人住了口,纷纷起身。 与此同时。 在侯府的后门处,一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锦盒站在门口。 “总管,这月的澡豆已经送来,还有上月的月钱还没结,您看是否知会一声夫人?” 被唤作总管的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他:“这是上月的钱,你点一点,走出这扇门若数额有错,我侯府一律不管。” 中年男人数了数里面的数额,点头哈腰:“没错,没错。” “那这次的,还是下月来?” “这次?”方总管冷笑了声:“以后你不用往侯府送澡豆了。” “总管这是何意?可是小的东西……有什么不妥之处?” “与这无关,如今京中有了香皂和洗发水,这澡豆自然是排不上用场了,日后你不用再送来了?” “总管别呀,小的已经给侯府送了这么多年货了,如今小的可就靠着侯府吃饭,总管,小的知道您一向在夫人面前说的上话,还请你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中年男人说着,一咬牙将刚才的钱袋塞回总管的手里。 可谁知,总管一把就挪开了手,那钱袋子直挺挺的散落在地上。 “你那澡豆四百文,这洗发水和香皂虽是贵了些,但架不住人家效果好啊!” “你且去外面看看这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世家,谁还用澡豆?” “不是我不帮你,如今大势所趋,我也没办法。” 放总管说着将他往外推了把,中年男人连忙伸手扒拉住门,“方总管你再通融通融,小的真的不能失去侯府这笔生意!” “小人一家子人,可都指着这吃饭啊!” “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别不识好歹,赶紧滚!” 方总管说着用力将他往外面一推,中年男人瞬间摔倒在地。 后院的门咯吱一声关上,中年男人爬起来,大力拍打着后门,“方总管你行行好,通融通融吧……”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墙头上一盆冷水泼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裳。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赶紧滚!不识好歹的东西,再纠缠不清,小心将你拖出去打一顿板子!” 隔着一堵院墙,气势凌人的声音传来,中年男人哆嗦着身子,一脸惨白。 过了一会儿,后院的门儿开了条缝,一张清秀的脸露出来,“曾掌柜的您赶紧回吧,也别怪管事的,他也是听话做事。” “如今是侯夫人不喜这澡豆了,眼下京城里时兴这洗发水和香皂,你要有门路就去找找货,说不定还能继续做侯府的生意。” 小厮说着递上一张汗巾,“您赶紧走吧,再不走,方总管真要带人来了。” 曾掌柜的苦笑了下,看着手里的汗巾,朝着小厮点了点头:“谢谢。” 他灰溜溜的转身离开,一身湿濡地回到店铺。 店里头小二正在做账,瞧着他回来,连忙去后屋拿了干爽的衣裳:“掌柜的,怎弄成这样了?赶紧换了衣裳,免得害了风寒。” 曾掌柜失魂落魄捧着衣裳进了后屋,换了衣裳后呆呆坐在椅子上。 小二见他迟迟没出来,便又进了后屋,“掌柜的,东西送到侯府了吗?上月的钱结了吗?” “咱们还有货款没有给呢,人家都催了好几回了。” “这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掌柜的?” 曾掌柜抬起头,哭丧着一张脸:“钱是拿了,但这生意也彻底黄了。” “你且拿着这些钱把货款结了,剩下的便是你的工钱,拿了钱你便走吧。” “这铺子,我也是做不下去了。” 他环视四周,眼中满是不舍。 小二愣了一瞬,“这、这侯府不是咱们长期供货吗?怎连他们也不要了?”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被这洗发水给害的!” “如今连侯府也不要咱们的货了,这最后一家的生意也黄了!” 曾掌柜沉沉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绝望。 第868章 扰乱市场 曾掌柜不是京城里头唯一一家做澡豆生意的,但却是做的最好的。 这些日子来,有好些同行的铺子都关了门,唯有他还坚挺着。 曾掌柜专给大户人家供澡豆,伯爵侯府、勇毅侯府、礼部尚书家、大理寺甄家……数不胜数。 他的澡豆生意是做的最好的,一直以来在京中都赫赫有名。 近日来,京城里头多出了两样东西,一种名叫洗发水,一种名叫香皂,两物一上市就颇受权贵世家的喜欢。 这两物价格比澡豆还贵上一倍,可架不住权贵世家们争先恐后的买,短短几日的功夫,曾掌柜供货的好几家就都取消了。 做澡豆的同行们相继关门,只有他还坚守着。 曾掌柜也难,损失了这么几家生意,原本就紧张了起来,手里好几批货物的尾款还没给,如今几家都不要澡豆了,仓库里更是堆了不少货。 好在还有侯府没有断货,曾掌柜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侯府,本想着侯府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至于会毁约。 可谁曾想,如今竟是侯府也不要澡豆了! 堆积的货物,未付清的尾款和小二的工钱,一笔一笔的账压下来。 曾掌柜也快撑不住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拿香皂和洗发水的供货,可听闻这东西是从琼州传来的,更是圣上钦点的琼州王妃研制出来的,寻常人根本没办法拿到货。 而且这种情况不仅是在京城,各地方皆是如此。 一批又一批做澡豆的商家关了铺子,生意做不下去的比比皆是,拿不到供货,权贵们宁愿高价售买也不愿意再买澡豆。 京城里头大量的商家关门,做澡豆生意的都恨透了姜娇儿。 若不是她,他们岂会断了生路? …… 琼州。 洗发水和香皂卖的火热,因着价格便宜,百姓都能添置,以往三四百文的澡豆他们用不上,如今比澡豆效果好的洗发水和香皂,他们却是能用了。 家家户户都开始购买洗发水和澡豆,从前做澡豆生意的商户们也都从姜娇儿手里拿了货,开始专卖洗发水和香皂。 她不刻意抬价,不论是外商还是本地的商户摊贩,只要想做这生意的都能参与。 平州知府传来消息,书信上列了名单,都是愿意加入商会的商户。 这些商户想做这笔生意就要加入商会,听从姜娇儿的指令。 如若不然,这笔生意就轮不到他们头上。 姜娇儿人虽远在琼州,却不妨碍她成立平州商会,商会之事全权交由周羽处理,其余的则由平州知府打点。 几日功夫,商会便成立,姜娇儿的货也同时发往平州。 价格与琼州一样,一上市便受百姓欢迎,各商户皆售空。 原本姜娇儿还以为平州百姓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却没想到平州根本不需要适应,平州的货甚至卖的比琼州一开始还好。 周羽派人运回来整整一箱银子,还有平州知府的信件。 平州效益好,百姓给予大力支持,让平州知府脸上也有光。 更有向姜娇儿提出建立工厂的资格。 “以平州如今的形式来看,建立工厂自给自足其实也可以。” “如此一来,我们的压力也会小很多,那边有周羽盯着,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过去,只能辛苦他了。” 沈鹤如是说道。 “工厂的事情原本也就打算在平州开,先让周羽撑上一段时日,等周静将人手培养出来,再调到平州去也不迟。” 姜娇儿靠在沈鹤身上,“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我琢磨着这一年来商会里也帮衬不少,趁着中秋宴请他们,也备上一些薄礼。” “你决定便是。” 沈鹤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小锦盒,“今日与巡防营一同巡逻,路过城西首饰铺子瞧见这个,想着你带肯定好看便买了。” 姜娇儿打开盒子,里面是金子打造的铃铛耳环,耳环小巧精致,十分可爱。 沈鹤拿过耳环给她戴上,“好看。” 她偏头透过铜镜,指尖轻碰,铃铛发出细微清脆的声音。 “喜欢吗?” “喜欢。”她点头,扬起脑袋,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我夫君送的我都喜欢。” “礼都收了,是不是该回报些什么?” 姜娇儿笑嗔了他一眼,任由沈鹤将她打横抱起,放置于床榻间。 酣畅淋漓的一夜。 翌日。 沈鹤去了军营,姜娇儿整日都窝在书房里头画图。 修建工厂不是易事,需要一个空旷宽敞的山头,还需要通风,因是高温作业,通风需要极好。 姜娇儿一边画图,一边将所需要准备的工具写下来,让平州知府去准备。 书信传到平州,平州知府表示会先着手开始准备起来,等姜娇儿图纸完成,便可开始动工。 平州的商会成立,店铺逐步开启,姜娇儿让周静从店铺里选了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前往平州指点教学。 胭脂铺的绿韵掌柜收到消息,也派了人跟着姜娇儿的人跑去平州,同时在平州开了胭脂铺,一边卖口脂和护手霜,一边卖洗发水和香皂。 不论是琼州亦或者是平州,她的生意都好的不行。 这第一波红利,可算是让她吃透了。 随着平州店铺的崛起,商会逐渐步入正轨,平州的经济也逐渐增长。 洗发水和香皂这两样东西,已成为府城家家户户的必需品。 …… 皇宫。 大雄宝殿里,圣上正在批阅奏折。 近日来,坊间中民愤群起,好些商铺都关了门。 一批批从外地来的香皂和洗发水进入京城,价格高昂吓人,却又不少达官贵族争抢着要。 往日做澡豆的商家逐渐退出了市场,一家家关门闭户,只剩下寥寥几家还在坚持营生。 澡豆往日四百文一份,寻常百姓舍不得买,如今香皂和洗发水价格哄抬到十两一份,百姓们更是望而却步。 从前买不起澡豆的,如今还是买不起,买得起澡豆的却买不起洗发水和香皂了。 “京中风气不正,有人哄抬物价,搞得是民不聊生!” 他冷哼一声,摔了手里的奏折。 “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第869章 原来是琼州 “你时常出宫,朕且问你,你可知道京中出现的洗发水和香皂是为何物?” 他眼眸一沉,冷光直射一旁的太监。 苏盛连忙跪下:“奴才知道。” “那洗发水,顾名思义便是洗头发的,香皂则是沐浴用的,听闻那香皂可将泥土洗净,祛除污秽,效果比澡豆强上百倍!” 圣上眼眸渐眯,“看来你也是跟风一族!” “陛下息怒!”苏盛连忙垂下头,身子匍匐在地上,“奴才也是、也是好奇,若陛下不喜,奴才这就扔了家里的东西!” “罢了,你且用的是自个儿的例银,也不是不正当的,买了便买了,可别扔了浪费银子。” “多谢陛下。”苏盛松了口气。 “你且告诉朕,这东西你买成多少?” 苏盛眼珠子转了转,一咬牙道:“奴才消息不通,人云亦云,听旁人说起才跟风,买的时候价格已是十两。” “十两?”圣上惊呼。 “从前是多少?” “奴才听闻,最初也就一两银子。” “简直混账!”他猛地一拍桌,“这般哄抬物价,扰乱市场,这下头的官员也都是一群废物!” “朕听闻此物入京已有月余,可朕如今才知道,可见下头的官员要么是知情不报,要么是没当回事!” 苏盛低着头不敢出声,撑在地面两侧的手微微发抖。 “去把夏邑给朕叫来,朕要好好查一查此物,查一查这背后的人!” “是。”苏盛连忙退出大殿。 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后,苏盛才回来,“皇上,夏大人来了。” “传。” 夏邑掀起衣袍,单膝跪地:“臣夏邑见过皇上!” “起来吧,朕有些事情让你去查。” 他抬手示意:“如今京中盛行之物,你且查清是从何而来,又是何人在背后捣鬼哄抬物价。” “此事务必调查清楚,若有不实,朕要你的脑袋!” “微臣遵命!” 夏邑面色凝重,“只是微臣不知,皇上所言的盛行之物,可是指的洗发水和香皂?” “看来夏大人也知道,陛下正为了此事头疼,夏大人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务必如实道来。” 苏盛看了眼圣上,又朝着夏邑使了个眼色。 夏邑眼眸微动,连忙道:“陛下,其实不用查,这坊间早有传闻,这货是从琼州来的。” “琼州?” 他一愣,将信将疑望着夏邑。 “是,听说就是琼州王妃研制出来的,不仅是京城,各地都出现了此物,价格虽不如京城这般昂贵,但也不菲。” 圣上眯了眯眼,手指轻扣在桌面上,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赚钱赚到京城里头来了,他们的野心倒也不小。” “野心归野心,可也得看陛下您给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若是您快刀斩乱麻,他们也没机会猖狂了。” 圣上睨了苏盛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划过一抹嘲弄的弧度:“你这眼睛看东西毒。” “若是这样的话,那此事便不管了。” “陛下英明。” “琼州那地方穷山恶水,他们竟还有心思研发别的东西,看来琼州的情况也不如想象中的恶劣。” “琼州近年来发展迅速,皇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奴才倒是听说了一些。” “你且说来听听。” “是。”苏盛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到他身边:“琼州靠海原是百姓们都靠捕鱼为生,那土地也不宜种农物,可他们去后,农物也种起来了,百姓们也吃得上饭了。” “去年青县地动,陛下可还记得?” “嗯。”圣上颔首:“那次地动损失惨重,朕还以为他会上报朝廷要赈灾款,没想到却未曾收到信。” “琼州自给自足,王妃在那边也开了万汇居,不仅如此还创办了夜市和小吃街,而且还帮助平州发展,如今咱们大煜朝最穷的三个地方,有两个都已经在逐渐好转了。” 圣上脸色微变,“没想到短短一年光景,琼州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朕……当真是小瞧他们了。” “陛下是眼光极好的,知晓王爷与王妃有能力才特意安排他们去了琼州,如今琼州好了,咱们大煜朝也好。” “这可都是王妃和王爷的功劳。” “陛下,三年回京述职时,可别忘了王爷和王妃的功劳才是。” 圣上闻言,若有所思朝着苏盛看了眼,旋即笑了起来:“还是你思虑周到。” “朕是没看错沈鹤的,琼州之功劳……离不开他。” 圣上轻笑了声,苏盛也跟着笑了起来。 “苏公公所言极是,不仅是琼州,平州的功劳也离不开王妃与王爷。” 夏邑拱手,“只是陛下,琼州和平州如何,咱们大可不参与,毕竟山高水远,皇上为政务日夜操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想来百姓们也是能理解的。” “只不过天子脚下,皇城根儿下,京中是否还是要略微管制?” “不必。”圣上摆手,“王妃与王爷定是好心,研发出此物造福百姓,朕何必插手?” 他勾唇,看向一旁的苏盛:“苏盛,你闲暇时也替朕买来此物,朕也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奴才遵命。” 苏盛连声应下。 夏邑垂着脑袋站在大殿前面,想了想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告知。” “你且说。” 夏邑目光若有似无略过苏盛,圣上心领神会:“退下吧。” “是。”苏盛颔首,快步走出了大殿。 大殿空旷,夏邑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陛下之前交待微臣办的事情已起效,听闻眼下两边势同水火,陛下觉着是否要……” 夏邑动了动手,意有所指。 陛下沉思,神色莫测,思索许久道:“不必。” “你且让你的人盯着,若有必要,搅乱这趟浑水。” “微臣明白。” …… 雪州。 树枝凋零,四周空旷,秋风萧瑟而过。 练兵场上,一裹着厚貂袄子,额头上带着抹额,抹额的中央镶嵌了一块红鸽血宝石的男人手持大刀,面色肃穆来回踱步在众士兵跟前。 士兵光着膀子,扎着马步,深秋时节身上却冒出了蹭蹭热气,汗如雨下。 “都给老子扎稳了!谁要是敢动一下,老子的大刀就削了你的脑袋!” 第870章 雪州王 男人游走在将士中间,大刀的刀背时不时落在将士的腿上、胳膊上。 “都给老子认真点!” “他妈的!背都给老子挺直了!” 男人目光如鹰般锐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王爷!” 不远处,一名将士跑来,跪地行礼。 雪州王眼皮轻掀,从鼻腔里溢出声音,将士起身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西域那边送来了东西,属下安排进了营帐,您看是否现在过去?” 雪州王点头,视线又落到这群正在训练的将士身上:“都给老子认真起来!谁他妈要是敢偷懒,小心你们的脑袋!” 他说完带着将士往营帐里去。 营帐里,两个箱子挡在路中央,将士将其打开,其中一箱里头是满满的黄金,另一箱里头是一件水烟纱。 “这还像样。”雪州王轻哼。 “这水烟纱也是值钱货,听闻是西域独产,这水烟纱穿上身若隐若现,柔媚无骨,尤其是在夏日,穿上更是凉爽。” “嗯。”雪州王嘴角微翘,“待会儿把这个给柳姨娘送去。” “是。” “那是什么?”雪州王眼睛一眯,指着桌上圆滚滚的红色果子。 “那叫千禧果,入口酸甜,十分开胃。” “是那边孝敬您的一点心意。” 雪州王视线挪开,“那这就给王妃送去。” “把这箱金子给本王搬到库房里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将士拍手,门口的侍卫进来,将箱子抬走。 “王爷,琼州那边来了书信。”将士从胸口处将书信拿出来。 雪州王掀起衣袍坐下,大喇喇的翻动几下,将士站在一侧,余光瞥到书信上的内容。 “呵。”雪州王轻讽出声:“本王与他同为一品王爷,他竟敢命令本王做事!” “殷先生的确是咱们雪州出去的,血玲珑又被抓了出来,对方要是揪着这两点不放,于我们而言可不是好事。” “王爷,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抓殷先生,给他们一个交待?” “不用!”雪州王冷哼:“他让本王做什么,本王就得做?” “不过区区一介农户出身,仗着自己参过几年军,帮过圣上,就真把自己当正牌王爷了!” 雪州王本就看不起沈鹤,更看不起琼州,那穷乡僻壤之地能生出什么人来? 此前因为血玲珑的事情,他已经给足沈鹤颜面,送上一朵雪莲花以表歉意,沈鹤却不知好歹,非要揪着此事不放。 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雪州王眼底闪过一抹戾气,顺手将信件撕碎,狠狠拍在桌上。 将士打了个哆嗦,慌忙退后一步,头垂低。 “殷先生早就被驱逐出不良人了,他做的事与我雪州无关,这封信不用回了,你且找个人传本王的口谕,告诉那沈鹤,有本事他就自个儿抓去!” “至于血玲珑……不过是个最低阶,损失了便损失了,你且传本王的指令告诉袁天罡,再安排一名出色的不良人前往琼州!” “是!” 将士领命,正欲转身时,帘帐被掀开。 雪州王瞬间起身。 “先生。” “王爷不可!”被唤作先生的男人,一身黑袍,手中的挂着一串白玉葫芦串。 “允之方才在门口都听见了,王爷要重新安排不良人去琼州无碍,可那番话不可传到琼州!” 雪州王眉头蹙起,虽有不悦,却耐着性子问道:“英璋愿听先生一言。” “琼州这地方虽穷山恶水,可据允之所知,近年来琼州改头换面,百姓从吃不上饭到如今顿顿能饱腹,足以可见沈鹤在琼州做了下了多大的功夫。” “他本就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如今又将琼州做出政绩,就更受圣上欢喜,他与王爷同等身份品阶,除了资历,其余皆与你平起平坐。” “更何况,他也有兵权在手,若真撕破脸针锋相对,且不说咱们雪州将士未必能胜,就是圣上也不会偏向咱们!” “王爷莫要忘了,您在这雪州盘根据地多年,上头那位早就想伸手进来,您若是与沈鹤撕破脸,岂不是给旁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雪州王闻言,脸色一点点下沉。 他负手而立,面向前方,眸色逐渐深沉。 半晌,他拱手道:“先生所言极是,是英璋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错。” “幸得先生提醒,不至于让英璋陷入困境。” 朱允之摇头:“允之职责所在。” “敢问先生,若如先生所言,那英璋接下来该如何?” “琼州发展蒸蒸日上,雪州地势环境差,若能靠海捕鱼种植农务,必能改变眼下困境。” 雪州王闻言,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笑了起来:“英璋明白了!” “英璋这就吩咐人全力追捕殷先生,务必将人送到琼州!” …… 姜娇儿画了三日的图纸才画完,图纸送往平州,叮嘱知府所需事项。 平州知府收到信件后,找了几个能工巧匠,就开始修建工厂。 平州的地况不如琼州好,修建工厂也花费了半个月,再加上透风通气十来天,等到正式开始启动的时候,已经九月中旬了。 天气逐渐寒冷,府里头过冬的衣服也备好了,姜娇儿又额外给孩子们做了几件新衣。 秦家送了请帖来,邀姜娇儿去吃喜酒。 姜娇儿与商会众人一同前去道贺,新媳妇他们是没见着,不过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 不过人不是琼州城内的,是下头郫县书香门第王家的姑娘。 这个王家,姜娇儿也有所耳闻,要真论起来,倒是这王家姑娘高嫁了。 郫县王家是出过能人的,曾祖父曾是内阁大学士,也曾做过先皇的老师,告老还乡之后就在郫县开了私塾。 按理说王家有这么一位曾祖父在,王家应是如日中天,郫县之地也该是学子满地,可偏到了王家祖父这辈,弃文从商。 士农工商,商户那是最下层,最令人不耻的行当,换句话说,秦楼楚馆里的姑娘,都比商人能抬头几分。 王家祖父从商也没从出个名头来,不仅败坏了王家的名声,还将王家累积的家产亏空。 王家祖父最终含羞而死。 第871章 秦少东家的志向 大抵是有这祖父在前,王家姑娘的父亲便从小耳濡目染,遵从祖辈教训,一心读书,可最后却也只只是个秀才。 不过那时,秀才在郫县也是拔尖儿的人才了。 只是后头再也没考取上名次,一辈子也只是个秀才。 不过他这秀才加上他祖父的名声,倒是给王家这块牌匾添了些金,去掉了他父亲留下的污点。 王家老爷一辈子遵从读书教育,王家不论旁系还是直系,不论男女老少拉出来都是识得几个大字的,旁人论起来便说他们是书香门第。 王家小姐耳濡目染,知书达理,虽活在小地方可旁人议起都讲她端庄贵重,气质不输京城里的高门千金! 新婚宴席自然是热闹非凡,商会的这群人也没少折腾秦少东家,灌酒灌起来那叫一个狠,大约是没想让他进新房,一个比一个拿的碗大。 姜娇儿看得乐呵,掩唇轻笑。 旁边陈家少东家喝得有几分醉意,单手撑着额头。 “我改明儿……也要娶个书香门第的姑娘回来!” 姜娇儿侧眸,好奇道:“你这是眼红了?” “不是眼红,就觉着有时候家中说的也挺对的。”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有些浑浊看向姜娇儿:“王妃,你可知为何他要娶这王家姑娘?” 姜娇儿笑了笑:“自然是因为喜欢。” “非也。”他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这王家姑娘只见过两次,第一次乃是说媒时,第二次是下聘时。” “不过区区两面罢了,怎论得上喜欢?王妃,你没见过这王家姑娘,生的是端庄大气,可姿色平平,断是论不上一见倾心的。” “那你说是为何?” “因为王家。”他嘴角翘了翘:“咱们琼州读书人本就少,若不是王妃与王爷改革,迄今为止,恐怕识大字者仍旧屈指可数。” “咱们经商者乃是下层,常被人看不起,若能娶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儿,身份上也会被人高看几分。” 姜娇儿闻言,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我们这群商户,在王妃没来之前也曾试图向外走过,可奈何学识不多,走出去便是贻笑大方,没人愿意和咱们做生意。” “外头的人笑咱们俗气,外面的言语咱们又听不懂。” “外面?什么是外面?” 姜娇儿捕捉到关键点,他道:“自然是离开咱们大煜朝的外面!” “我们曾渡海见过一块土地,那上头的人赤脚而行,身上着白袍,皮肤黝黑,头发微卷,说话我们却是半点不通。” “我们第一次只远远见过,第二次又找寻那块土地,试图与他们交流,他们的土地上遍地是宝,我们想与他们做生意,他们却看不上咱们。” “后来我们再去,那块土地便不再了。” “秦少东家当初也在那艘船上,正因如此,他便想日后要娶一个读书识字的女子为妻。” 姜娇儿扯了扯嘴角,心里只觉得有些悲哀。 这个时代,受困的也不止与女子,男子亦是如此。 不过陈家少东家说的外面……难道是外国黑人? 秦家的酒吃到半夜,姜娇儿回去的时候已过子时。 沈鹤在门前等她,裹着厚厚的袄子,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 “冷不冷?”他搓了搓她的手,手不算冰,揽着她的腰往屋子里头。 “身上倒是没有酒气,看来没喝太多。” “谁敢灌我的酒?” 姜娇儿眼睛瞪圆,嗔了他一眼,“再说今儿个又不是我的主角,新郎官可被灌的人事不省。” “那新娘子可糟了。”沈鹤打趣,二人都笑了起来。 “小声些,眼下孩子们也睡了,可别把人吵醒了。” 她说着话拍了沈鹤一下,沈鹤连声应着,哄着把人带进了屋。 外头寒风呼啸,屋内红烛摇曳,芙蓉暖帐。 …… 平州工厂开始供货,货源不再从琼州出发,琼州的库存也充足了许多。 平州的生意越发红火,商户遵从姜娇儿的意思,开始对外扩充销售渠道,贩卖出去的洗发水和香皂数不胜数。 平州知府写信感谢,两州互帮互助,逐见成效。 转眼便是中秋,齐家团圆。 姜娇儿宴请了商会众人在万汇居过中秋,转眼又是半年多过去,琼州的发展也离不开他们支持,她略备薄礼以示心意。 此前因为夜市和小吃街与部分掌柜有些龃龉,可随着她多番明智决策,不计前嫌帮扶,这些龃龉也就烟消云散了。 在万汇居与众人同乐之后,便逐一散去,沈鹤带着孩子们出来寻她,一家四口带着阿驰出去看灯会。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街道上人满为患,灯火照耀堪比明月。 沈小甜在身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娘亲,那个兔子灯好好看,甜儿想要!” “父亲,那边有猜谜,你也去试试!给甜儿赢个花灯回来!” 姜娇儿揉着小甜的脑袋,“那边有糖人儿,娘亲给你买一个。” “好!”她脆生生的应下。 姜娇儿给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糖人儿,一家子买了花灯,看了灯会,又在外头的铺子上买了些零嘴,吃了茶才回家。 回去时已是月上柳梢,万籁俱寂。 中秋之后,日子便过得快起来。 绿韵和平州都送来了当月的尾款,加上万汇居的收入,每月千两的收入稳妥进腰包。 这银子有了,姜娇儿便想着做些什么。 她一人发家致富,哪怕富得流油也带动不了琼州的经济,还是得让整个琼州的百姓跟着她一起奔小康才行。 琼州改善生活教育、民生两手齐抓,以有略微成效。 人人吃得上饭,穿得上衣,教育从孩子抓起,私塾遍地,逐步进入人人都能读上书的时候。 经济发展却微乎其微,别看现在琼州百姓都有营生,可事实上也只是些小本生意,勉强够得上吃饭罢了。 不能对外发展,走不出去,便是闭关锁国。 如同那日陈少东家所言,他们过于浅薄,经济不能面向全国面向世界,只能自产自销,于琼州而言也并非长远之计。 第872章 工厂出事,平州被砸 眼下这种情况,乍一看有不少外来游客冲着夜市和网红景点而来,可也只是来,而不是让琼州走出去。 再看如今的洗发水和香皂,也是姜娇儿将货供应出去,受众面是大,可各家商户也只和供货商接触,还是没有能跨出这条线。 说到底还是目光短浅,眼界不够。 要想改革发展,还是要让更多人开阔眼界,看到外面的世界,真真正正的走出去! 是夜。 沈鹤归来,姜娇儿同他说起自己的想法。 “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要想琼州持续发展务必要取长补短,咱们要多学多看,如今我们手中还算充裕,我倒是有个想法。” “琼州城内的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中眼下虽无人入朝为官,可王家祖辈流传下来的根基健在,男女老少皆会读书认字。” “我听闻他们曾开私塾教学,日常开销便是替人写字临摹,我琢磨着他们也算有些眼界,不如让他们出去游学。” “游学?”沈鹤错愕,“可我们不曾与其他书院有往来。” “此游学非彼游学,我想让他们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带上外面的东西回来,亦或者将咱们琼州的东西传播出去。” 沈鹤哭笑不得:“你这哪是游学?分明是游玩!” “说是游玩也不为过,总之是拿钱出去,不过却要记录山水,奇花异草。” 姜娇儿微抬下颌,只有走出去了,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才能开拓眼界,才能看到琼州不足,更能将琼州发扬光大! 古时候不也如此?若无哥伦布,怎会发现新大陆? 没有郑和下西洋,也不会促进南洋地区经济发展。 所以,走出去,带进来,十分重要。 “我已经想好了,从世家之中挑选出一些人出去游学,三五载光景再换一批人。” “可若是他们出去了,便不回来了呢?”沈鹤问。 “那便说明他们找到比琼州更好的地方,无需阻拦。” 姜娇儿一点也不担心,相反她十分支持。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我也得再想想,不能马上答复你。” 姜娇儿点头:“那是自然,咱们夫妻商议着来,这事儿也不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 姜娇儿知道沈鹤的顾虑,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与他保证此事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 十月初。 天气逐渐寒冷起来。 今年的天儿似乎要比往年更冷些,院子里的花早早就冻死了。 琼州下了好几天的雨,阴雨绵绵的天气令人心境也压抑起来。 姜娇儿躲在屋子里看书,窗户关的严实,风吹不进一点。 随风抱着一碟果子进来,连忙搓了搓手:“外头风大的很,雨虽不大,吹到身上却冷的刺骨!” “今年这天,冷的似乎要早些。” “冻坏了吧?这还没到严冬呢,赶紧捂捂。” 姜娇儿笑望着她,指了指桌子上烧着的热茶。 “奴婢去小厨房给您拿了果子回来,天冷了吃凉果子怕您胃不舒服,特意让人暖过才拿来的。” 姜娇儿摸着碗底,果然是温热的。 果子是不能热的,但碗热了放进去也不会太凉。 “你有心了。”姜娇儿笑了下,“你也吃两颗。” “奴婢不吃了,方才在厨房里偷嘴了。”随风莞尔,吐了吐舌头。 “刚回来的时候,奴婢在路上碰见了王爷身边的小厮,说是平州来的信,让奴婢交给您。” 姜娇儿颔首,撕开信封上的封贴,才刚看了两行脸色蓦地一变! 身子陡然坐直,她瞳孔微微放大。 随风瞧着她脸色不对,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王妃,胭脂铺的绿韵掌柜在大门口求见。” “随风,你先去把人带进来。”姜娇儿折叠起信纸,呼出口气。 随风连连颔首,加快步伐朝外走去。 绿韵步履匆忙赶来,进了屋,扑通一声就往地上跪:“王妃,民女在平州的店铺出事了!” “平州暴乱肆起,砸了民女的铺子!” 姜娇儿抿唇,“你先起来。” “本宫刚收到了信件,你不用慌乱,平州知府已经说明了情况,平州出事的不止是你的店铺,平州的工厂和其余商铺也都出事了。” “这不是暴乱,是刻意针对。” “针对?” 绿韵站起身,听闻姜娇儿的话,神色一惊。 “平州知府说出事的都是商会的铺子,售卖的皆是洗发水和香皂,本宫想是有人刻意针对,否则怎会目标如此明确?” “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城内作乱,还在平州知府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狂,知府大人怎么说?可有抓到那群人?” “情况如何,本宫也不清楚,本宫只收到一封信,不过本宫想,平州知府不会坐以待毙。” 姜娇儿安抚她:“你也不要过于惊惶,如今情况不明,咱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你若实在不放心,便去平州看看吧。” 绿韵轻咬下唇,思索了下道:“罢了,若真如王妃你所言,那琼州也未必安生。” “我若过去,这边群龙无首,岂不是要乱了套。” 姜娇儿颔首:“所言极是。” “随风,你带些人手去街上看看,咱们这边是否出现乱子,还有工厂那边也别忘了。” 随风不敢耽误,招呼了院子里的打手,便出了门。 绿韵是坐立不安,她出来的时候,外头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就平州的事情让她心神不宁。 “你先喝口茶,外头天气冷,一路走来,衣裳都湿了。” 姜娇儿给她倒了杯热茶,绿韵浅喝了口,身子的确是要暖和些。 “你也别太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应对。” “铺子的损失,你让你那边的人整理合计一下,看看损失了多少,心里有个数。” 绿韵魂不守舍点了点头。 等了有小片刻的功夫,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王妃,工厂出事了!” 随风推门而入,霎时间,姜娇儿与绿韵同时站起身。 “奴婢带着人去工厂,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砸了工厂里的锅炉,还打伤了咱们的工人!” “奴婢让咱们的人留在那儿制止,赶紧跑回来了。” 第873章 毒妇姜娇儿 姜娇儿脸色骤变,绿韵急忙问道:“城里头呢?” “绿韵掌柜的店铺没出事,可其他店铺却遭了殃,香氛日化外头也聚了人,好在咱们招的人里头个个儿身强力壮,拦住了他们。” 随风没敢隐瞒,一字一句说清楚了情况。 绿韵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来,可却仍旧不踏实。 眼下胭脂铺是没事,可谁知道之后会不会被人盯上? “王妃,得赶紧派人支援,得把这群闹事的都抓起来才是!这分明就是在针对咱们啊!” “混账!” 姜娇儿拍桌而起,脸上染了一层绯红。 “王妃息怒,情况虽紧急,可也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才是。”随风连忙扶住她。 姜娇儿拂开她,脸上带着薄怒,面色却缓缓冷静下来。 “今日萧衡休沐,你去找萧衡让他带上将士去城里头控制住局面,莫要再起纷争误伤了百姓,绿韵与本宫兵分两路。” “你回你自个儿的铺子,暂时关门谢客,再去寻其他几家铺子,被砸了的就别管了,还没出事儿的,让他们先关门。” “是。”二人连声应下,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姜娇儿吩咐人备车,朝着山上厂房赶去。 按照随风说的,平州有一拨人,城里头有一拨人,山上还有一拨人,一共是三波人在捣鬼。 琼州城里卖日化的铺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家,他们一时半会儿是砸不完的。 只要不给他们砸铺子的机会,提前关门歇业,对方也无可奈何。 这会儿是还没弄清楚情况,姜娇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马车朝着山上驶去,很快便到了半山腰,车夫停了车道:“王妃,上不去了,前头的路被拦住了。” 她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眼,道路中间横着一根树干,树干的两头切口工整,很明显是被人刻意切下挡在这儿的。 她目光深邃朝前望去,闹事者不愿让人上山,是打定主意要对付工厂。 索性都到半山腰了,这里离工厂也不远了。 姜娇儿拎起裙摆跨过树干,朝车夫说道:“你回府也好去城里头也罢,给我找人上来把树干挪开,我要这道路畅通无阻!” “其他人,跟我走!” 她说完,一步步往山顶走去。 姜娇儿步履极快,这些年纵然养尊处优,倒也没忘了锻炼,走起山路来也不觉太累。 很快,她就到了山顶,远远地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喧哗声。 走近一看,姜娇儿心头的怒火霎时噌噌往上蹿! 工厂大门敞开着,一眼看得见里面的情况。 满地狼藉,成品的洗发水和香皂散落在地,粘液将地面弄得潮湿。 两口大锅碎成了块儿,黑漆漆的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工厂门口,工人们自发的堵住大门,手挽着手,肩挨着肩,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说什么也不肯退让半步。 “告诉你们,除非把我们都杀了!否则,绝不可能让你们踏进工厂半步!” “说的对!” “我们绝不可能让你们踏进工厂!” “真是可笑!” “姜娇儿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们对她如此袒护,深信不疑!” “那等毒妇也有人护着?我看你们都瞎了眼!” 与工人们对峙站立的是一群外乡人,各地口音皆有,一时间也难以分辨到底是何处来的。 “不准你们这么说王妃!” “王妃?真是可笑!既承王妃之身份,就该担起责任,可她却残害黎民苍生,害的我们好苦!她德不配位!” “她就是个毒妇!不给我们半点活路!” “像她这般心肠歹毒之人,就该被活活打死!” “下作之人!不知廉耻,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她真当我们不知道吗?” “区区妇道人家,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她却非要出来折腾,残害百姓!” 外乡人群起民愤,嘴里不干净的词儿,一句句往外蹦。 工厂的工人们气愤不已,“住口!” “你他妈的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老子就是不要命了,也要撕烂你的嘴!” “不准你们侮辱王妃!” 两边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打起来,正在这时一柄长剑破空而出,直挺挺的插入地面。 现场霎时鸦雀无声。 “是谁羞辱王妃?”随风从另一侧出现,拔起地上的长剑,环指着众人。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外乡人瞬间脸色惨白,也不敢再吱声了。 生怕自个儿真说了一句,就要人头落地! “一介草民,竟敢对王妃出言不逊,就是斩了你们的脑袋,也无人敢说半个字!” “我瞅着你们倒不像是本地人,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随风!” 随风话音落下的瞬间,长剑往前送,吓得这群人纷纷往后退。 而姜娇儿也顺势走出来,示意她收起长剑。 “不是让你去城里?” “奴婢担心您,传了话便赶来了。”随风环视一圈,冷哼道:“若是奴婢不来,还听不见这些人是如何诋毁您的!” 姜娇儿拍了拍她的手,往前迈了一步,又朝着挡在工厂门前的工人们道:“你们辛苦了,做的很好,今日之事,本宫都记下了。” “王妃!”见到姜娇儿来了,工厂里的工人们各个儿热泪盈眶。 “原来你就是王妃!” 外乡人群里头,为首的男人身着布衣,腰间的玉佩却是上乘货。 姜娇儿不动声色扫过他的面容,声音清冷:“来人,把他扣下!” “见到本宫不行礼,胆敢口出狂言,杖责二十!” 随风嘴角一勾,姜娇儿身后的侍从立马上前,正欲动手,男人身边的人群自发挡在他身前。 “你虽贵为王妃,怎可滥用私行?” “滥用?本宫用的正当,用的名正言顺!” 姜娇儿讽刺一笑:“你几人跑本宫工厂闹事,打伤工人,还出言羞辱本宫,众目睽睽之下,数只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不论是哪一件,本宫都足以治你们!” 姜娇儿睨了眼随从,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抓起来!送入府衙!” “本宫要堂堂正正惩治他们!” 第874章 闹事群起 “你岂敢?” “毒妇!蛇蝎心肠!” 姜娇儿面不改色,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只有火气! 她虽生气却也知道此事绝非偶然,对方是外来人,口音混杂,想来是多地方混合在一起。 看他们穿得朴素,可各个儿身上都有值钱的家当,便知不是地痞流氓故意找事。 千里迢迢过来砸场子,是早有预谋。 可姜娇儿也有一事不解,她与这些人素未谋面,又如何得罪他们? “告诉你!我们根本不怕死!” “就是!要杀要剐你随意,反正你蛇蝎心肠,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你滥用私刑,早晚要遭报应的!” “杀了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等着你,看你杀不杀得干净!” 姜娇儿冷眼看着这群人,“嘴皮子倒是硬。” “就是不知道身上的骨头够不够硬!” “你们远道而来挑衅闹事,本宫不过是按规矩处置,若你们肯从实招来,本宫可以从轻处置,但你们若继续这般,不肯说实话,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她摸索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冰凉凉的。 他们梗着脖子,将头偏向一侧,俨然一副不愿与她多说的架势。 “王妃,同他们废话做什么?统统抓起来!” 姜娇儿抬手,“冥顽不灵,把他们押回府衙!” 王府的下人们一拥而上,这些可都是练家子,肌肉厚实,对付这些个没有功夫底子的普通百姓,那是手到擒来。 三两下就把人抓起来押走。 工厂里的工人们见人都走了,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今日之事,本宫会调查清楚,你们为工厂的付出,本宫也看在眼里。” 姜娇儿来到人群中间,“工厂也需要重新收拾,这几日你们先放假,工钱照给。” “受了伤的都去医馆找大夫看,拿着药单子找你们的主任,本宫一律报销。” “多谢王妃!” 众人齐声道谢。 “下头有马车,伤的重的,你们都帮扶着送下去,坐本宫的马车去医馆。” 姜娇儿有条不紊指挥着,安顿好了工人们后,她又朝着城中赶去。 “城里头你可知情况如何?” “咱们的铺子倒是没事,最严重的,应该是程老板家的铺子。” 随风说道:“程老板的铺子离咱们最近,那群人就是刻意针对,对付不了咱们就对付程老板。” 姜娇儿柳眉轻蹙,程东家前些日子去了外地谈合作,这几日,应该是在回程的路上。 对方应是打探清楚了情况,知道没有东家在,专挑软柿子下手! 姜娇儿心里有些烦躁,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马车刚进了城,就无法向前行驶了。 车夫下车去看了眼,回来禀报:“王妃,前方的路都拦了,好多人在前头,车是挤不进去了。” “奴婢下去看看。” 随风说着躬身下车,姜娇儿连忙拉住她,“本宫同你一起去。” “你找个地方安顿马车,别在路中间挡着。” 车夫颔首,等二人下了车后,牵着马掉头走向路边。 姜娇儿与随风跻身进人群之中,乱哄哄的一团糟,乌泱泱的声音传来,根本听不清里面说着什么。 姜娇儿拨开人群,香氛日化门口围满了人,百姓自发挡在店铺门口。 “只要有我们在,你休想踏进店铺半分!” “我们誓死守护王妃的店铺!”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砸了这么多铺子不够,现在还想砸王妃的铺子吗?” “老子们砸的就是王妃的铺子!” 琼州百姓面前站着数十个人,与工厂那群人比起来,这群人人高马大,看起来凶神恶煞。 这群百姓,压根儿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站在一旁阻拦的是萧衡带领的将士,原本要镇压这些恶民不难,可就怕伤到琼州的百姓,他们才迟迟不敢轻举妄动。 姜娇儿在人群中看着,心里百感交集。 一边是对这群恶民的憎恶与愤怒,另一边是对百姓们的感激。 看着他们自发守护自己的产业,心里涌上阵阵暖意。 “行,你们要守是吧?我看你们能守得住多少!” “兄弟们,操起你们的家伙,给我把这些店铺都砸了!” 为首的男人浑身腱子肉,振臂高呼之下,群起拥之。 萧衡等人立刻上前,长枪长剑盾牌抵挡,却不敢伤及人半分。 对方来势汹汹,他们只敢步步后退。 随风见状就要冲出去,姜娇儿连忙将她拉住:“别冲动,再看看。” “萧大人他们都被逼到绝路了!王妃,咱们还要看什么?” “这群人分明就是来扰乱咱们琼州的,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姜娇儿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两拨人她都见了,两边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一边看着像是商贩,这一边看着却像是地痞流氓。 她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主谋,真正操控局势的人又是谁! 姜娇儿没说话,只是拉着随风不动声色观察。 将士们逐渐被逼到店铺门口,萧衡脸色阴郁,大喝道:“警告你们,若再敢向前半步,休怪本将刀下不留情!” “好大的官威!”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脸上的横肉跟着颤了颤,眼中透着一股阴鸷。 “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当街斩杀了!让你们琼州的百姓也都看看,你们王妃是如何以权势压人的!” “对!有本事你就把我们都杀了!” “来啊!杀我们啊!” “今朝你们若敢动我们一根头发,明日参奏琼州的折子,必定送到圣上跟前!” 这群人说着话,还一个劲儿往前,逼得萧衡等人不得不再度后退。 姜娇儿睨了眼随风,“看见了?这不是普通蛮横的找茬,这是连后路都想好了的。” 萧衡隶属于沈鹤麾下,军营将士不是府衙衙役,按照我朝律例若发生暴乱、暴动时不可用暴力镇压! 换而言之,他们只能以肉身阻拦,不可出手。 对方显然是知道这点,才如此有恃无恐! 事发突然她来不及去找王炳,只得选择最近的萧衡派兵阻拦,原想着普通百姓见着士兵,不谈畏惧但也不敢如此嚣张。 可不料对方早有谋算,就连我朝律例也都知晓一清二楚。 姜娇儿心中更加肯定,此事不简单。 第875章 武力镇压 萧衡等人面色铁青,推攘之间好几个将士都被碰摔在地。 可奈何他们不敢还手,这口憋屈气只能往肚子里下咽! “动手啊?你们琼州不是一向猖狂,怎么现在跟怂包一般不敢还手?” “你们那王妃,就是如此教导你们的?” “我呸!” 满脸横肉的男人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王妃,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百姓,搞得黎民苍生不得安宁!” “就是!” “也就你们琼州当个宝似的捧着!” “你们都被她给骗了,表面上装的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儿!” “住口!” 随风实在听不下去了,挣脱姜娇儿冲了出去。 姜娇儿抿了抿唇,也紧跟着走了上去。 “你说本宫做了腌臜事儿,那你倒是说来听听,本宫都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祸害苍生,祸害百姓的?” “王妃。”萧衡见她出现,顿时松了口气。 朝着萧衡微微颔首,姜娇儿环视众人:“诸位辛苦了,都放下兵器吧。” “今日本宫就站在这儿,你若有什么不满的,冲着本宫来就是。” “莫要伤害无辜百姓,更别伤及了旁人的产业!” “装模作样!”男人嗤之以鼻,“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本宫做了什么当然心里清楚,就是不知道诸位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打伤了百姓,伤到了官兵,还砸坏了人家的铺子,本宫理应处理!” 有工厂的事儿在前头,姜娇儿也算是摸清了他们的脾性。 索性便不与这些人多说,直接命人将他们抓起来! 不论公私,砸坏了人家的铺子就是不对。 得了令的萧衡顿时大喝道:“谨遵王妃之令!来人,将这群闹事者通通抓起来关入大牢!” 萧衡一番话说出来,一直憋屈着的将士们瞬间吐出一口浊气。 一鼓作气冲上来,就要用武力镇压,可还没碰到跟前,就见人群里有人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蛮横大叫:“打人了!杀人了!” “琼州的官兵,杀无辜百姓了!” “这就是你们琼州的手段吗?” 为首的人瞬间反应过来,眨眼的功夫就往地上躺,学着那人的模样喊着:“杀人了!” 萧衡麾下的将士们伫立在原地,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姜娇儿冷眼看着撒泼打滚儿的人,冷声道:“方才不是还义正言辞,怎如今就往地上躺?” “砸坏店铺是你们做的吧?带你们去见官走的可是正经程序,怎如今怕成这样?” 地上的男人眸色一变,瞬间从地上爬起来:“王妃巧言令色,如今是在你琼州地上,即便走的正经程序,可知道进了府衙是如何光景?” 姜娇儿讽刺一笑,余光略过面前的人,“萧衡!” “是!” 萧衡心领神会,“尔等暴民在我琼州境地作乱,今日我等惩善扬恶,处置了你们!” “来人,若有反抗者,一律镇压!” 萧衡一声令下,将士们提枪上阵,拿出了架势。 “兄弟们,横竖都是死,拿上这条命和他们拼了!” “和他们拼了!” 说话间,一群人纷纷上前,他们手无长物只得捏紧了拳头与将士们对抗。 姜娇儿眉头紧蹙,脸色不佳,倒是随风笑道:“这下好了,有萧大人出马必能收拾了他们!” “胡说!”姜娇儿训斥:“本宫只是想吓唬他们,没想真对他们如何。” “萧衡要是真伤了人,那可出大事了!” 姜娇儿心急如焚,百姓与官兵推攘纷纷,一旁的琼州百姓也加入了对抗的队伍之中。 “随风你去帮忙!万不能真伤了那群人!” “是。” 随风不敢耽误,一个箭步冲到了前头,压低声音和萧衡说着话将姜娇儿的意思传达。 萧衡点头,吩咐下去,将士们收起了长刀长枪,也用上了肉身相博。 两方相斗,争相不下,人群多起来,便推攘纷至。 推攘间喊叫声和哀嚎声纷纷而至。 姜娇儿站在人群中,推攘间不知是谁碰到了她,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数步。 还没等她站稳,便又是一阵推攘,脚下一扭,她不知被谁撞倒,朝着一旁摔去。 姜娇儿下意识用手护住脑袋,手臂遮住一侧脸颊,原以为自个儿都要摔下去了,可却被一双大手给揽住了腰。 她睁眼一瞧,顿时松了口气。 “你可算来了!” 姜娇儿嘴一撇,“你若再不来,这城里头就要乱作一团了。” 沈鹤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不会有事的。” “瞧着是冲着我来的,这事儿务必要查清楚了。” 沈鹤颔首,抬手示意,身后齐刷刷的一队人踏步而来。 “敢在琼州城内闹事,一律抓回大牢严审!” “若有违抗者,一律按规矩处置!本王一律承担!” 沈鹤一声令下,萧衡等人以及他身后的将士们瞬时行动起来。 这场事故,本就是冲着姜娇儿来的,这些人刻意刁难她,不以她为尊,不将她放在眼里,可他们却不敢不将沈鹤当回事。 圣上亲封的一品王,琼州最大的话事者,有亲王身份在前,他若想处置了谁,那可不必上报。 说斩杀便斩杀,也无需顾及其他。 这群人虽是嘴硬着说自个儿不怕,可生死在前,谁人又能真正没有半分畏惧呢? 沈鹤的人出手利索,三下两下将人捆绑送走。 随风扶着姜娇儿走到他身侧,她小声道:“你定要好生审问,来者不善,务必弄清原委,城里头的事儿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沈鹤抿唇,垂头看她的裙摆,罗裙拖地踩了一脚污泥,红色的花边儿处还有几个鞋印子。 沈鹤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脚有事儿吗?” 他不问她倒是没察觉,一问起来,脚踝处倒有丝丝钻心疼。 姜娇儿摇头:“不碍事,不过是扭了下,回去抹点红花油就是了。” “如今还有这么多事儿,你且去忙,我处理好就回府等你。” “万事小心,我将萧衡留给你。” “好。” 姜娇儿摆手,沈鹤带着人快步离开。 第876章 引出祸端 事发突然,城中铺子遭殃的不少,损失极其惨重。 姜娇儿的日化香氛是没事,可万汇居去被人给砸了,门口两侧的木牌都被人拆了下来。 除了万汇居之外,程家铺子、许家铺子、秦家铺子……但凡是做了这香皂和洗发水生意的,或多或少都遭了殃。 其中程家铺子因离香氛日化最近,损失最为惨重。 程东家还没归来,铺子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掌柜的已经去通知了府中的人,可到底没有主心骨坐镇,也是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王妃,如今这情形,我们可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掌柜辛苦,事出有因,东家回来也不会责备你的,若有二话,你且让他来寻本宫便是。” “今日的亏损你记下,等你东家回来,让他交于本宫,损失由本宫承担。” “这……如此,便谢过王妃。” 姜娇儿摆手,示意他安顿好铺子,然后又去了别的几家店铺,同样的说辞同样的做法,一圈走下来,天色也暗了。 城里头萧衡和百姓们帮着搭手休整,各家的店铺也在她的安抚下整顿关了门。 回到王府时,已是月上柳梢。 沈鹤还未归来,姜娇儿把三个孩子放到了老爷子的院子里,让阿驰帮忙照看着。 才用过晚膳,随风去刘神医那处拿了药油回来,还没来得及给她上药,绿韵就来了。 “城里头的事儿,民女都听说了,王妃没事吧?” 姜娇儿摇头,起身走到了里屋。 帘帐放下来,绿韵就站在外头,她脱了鞋袜让随风涂抹药油上去。 “不过是脚扭了下,没有大碍。” “王妃无事,民女便放心了。” “如今咱们也算是合作伙伴,也别总民女民女的称呼了。” 姜娇儿抹了药油,没敢穿鞋袜,帘帐掀起来她便坐在床榻上,用蚕丝毯子遮着。 “你店铺里可还好?” “许是在河边的缘故,离城里头较远,倒是没有大事。” 绿韵眼皮垂下,她回去的时候铺子外头就只有几个大汉守着,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对方没敢进来闹事。 “王爷已经把那群闹事者抓起来审问了,他们不是本地的,若按照律例处置,也要与当地的知府通气儿。” “如今这事儿还没个头绪,我这心里是忐忑不安。” 姜娇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香四溢却无心品尝。 “绿韵也派了人去打听,今朝这事儿蹊跷又闹得厉害,我那胭脂铺的掌柜以往是走货的,人脉极广,后来是伤了腿才不继续走货,他的消息灵通,不准儿便能有消息。” “如此甚好。”姜娇儿点头:“若能打听清楚一二,我们也能应对有章。” 与绿韵说了会儿话,二人就在王府里头等消息。 姜娇儿给绿韵安排了后头的厢房住下,本是要去歇息的,可沈鹤那头却传了话回来,说今夜不归。 她本就悬乎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按理说不过是几个捣乱的暴民,按律例处罚了,然后再与当地的知府禀明,事情便算了结了。 沈鹤却说今夜不归,想来事情并非她想象中那般简单。 姜娇儿无心睡意,绿韵听到消息心里也惶恐不安。 约莫到三更天的时候,门房的小厮前来传话,说有人求见。 “大半夜的求见,想来是你的人来了。” “你跟着去看看。”姜娇儿吩咐着,绿韵急忙起身跟上,不会儿便带了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回来。 “王妃,这位便是我同你说的,我家胭脂铺的掌柜。” 姜娇儿上下打量了眼,“是个能人。” “这般急着赶来,也别耽误了,直接说吧。” 姜娇儿发了话,掌柜的不敢耽误,连忙道:“回王妃,小的受东家之命去打听,还真让小的打听出名堂来。” “今儿这里头闹事的,有京城里头来的商户,而且还不少,还有小的以前运货时与里面的其中几位吃过酒,有几分脸熟。” “不止京城的,小的脸熟的那几位是江州的。” 姜娇儿与绿韵对视了眼,她缓缓道:“竟都是商户,难怪看着是身着布衣,配饰却华丽。” “那城里头这些便是他们找来的打手了。” “这……小的不清楚。”掌柜拱手,垂下头。 姜娇儿摆了摆手:“无碍,你已经帮了大忙了。” “随风。”她喊了声,随风便立刻上前,给了一锭银子。 “王妃这不可……” “王妃给你的便收下吧,连夜探查,又是打听又是跑路,你也辛苦。” “王妃体恤,莫要推辞了。” 掌柜的连连颔首,行了礼躬身告退。 “王妃,如今也算知道些眉目了,眼瞧着天色都快亮了,绿韵也不叨扰了。”绿韵跟着起身。 姜娇儿点头:“陪本宫这一夜,你也乏了,回去吧,若有什么消息本宫再通知你。” 绿韵颔首,正欲离开,就听外头传来动静。 二人起身推开门一瞧,竟是沈鹤回来了! 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沈鹤面色疲惫,走到屋门口看着绿韵先是一愣,随后颔首大步跨入了门。 绿韵福了福身,沈鹤朝着她招手:“你也别走了,坐下吧。” 绿韵看了眼姜娇儿,得到她应允,规规矩矩坐在了一旁。 “折腾了一宿,也不急一时半会儿,我让小厨房给你准备早膳,你用完早膳再说也不迟。” 姜娇儿给他倒了茶水,沈鹤摆手道:“也吃不下早膳了,昨儿个的事非同小可,只怕眼下已经闹大了。” “闹大?”姜娇儿惊呼:“既没动刑也没伤人,何谈闹大?” “都是他们先闹事,咱们不过是按律处置。” “不是这个意思。”沈鹤摆手,“在琼州境地闹事,即便是圣上来了,也是他们的过错,我说的闹大不是指他们。” “那是什么?”姜娇儿一脸不解望着他。 沈鹤抿了抿唇,放下茶杯道:“是日化香氛的事情。” 姜娇儿微怔了下,看着他的神色,脑子里瞬间反应过来,柳眉轻蹙:“你是说,他们是因为洗发水和香皂才闹事的?” 第877章 根源在她,彻查到底 “你可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绿韵的人也有打听一二,据说是京中来的商户?”姜娇儿试探询问。 “准确来说,应该是各地商户。”沈鹤手指轻叩在桌面上,“就算有部分不是商户,也是他们的人,这些人都是给各地世家和贵族供应澡豆的。” “洗发水和香皂的生意太红火,触及了他们的利益,据他们所说,京中和江州两带格外严重,澡豆根本卖不出去,这群商贩积压太多的货,货款填不上,亏损太多。”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来琼州闹事!”绿韵脸色铁青,愤愤出声。 “生意本就有盈有亏,若人人都因为生意做不下去而折腾他人,那人人都不用再做生意了!今朝我关了铺子你也别想好过,明朝我生意亏损,眼红嫉妒你挣钱。” 绿韵越说越觉着气愤,姜娇儿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沈鹤苦笑:“道理谁都懂,可落在谁身上,谁才能知其中苦楚。” “这也不是他们闹事的理由,绿韵说的没错,而且我未必没想到这些。” 姜娇儿面色不悦,在制作洗发水和香皂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此事考虑进去,澡豆价格昂贵,非寻常百姓能负担。 洗发水和香皂固然也不便宜,但她压缩了价格,在性价比上要比澡豆高出不少。 时代发展下来,必然要经过这样一道坎坷,优胜劣汰,澡豆的淘汰是必然的事情,她很清楚香皂和洗发水的横空出世,会招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所以她从未想过一家独大,而是公开招标,让所有人都能吃上这波红利。 除平、琼两州的商户之外,她也大力发展其他州府,也不是没有其他州府与商户拿货的,光是她手底下的商会,就有不少外商。 既然他们明知澡豆做不下去,为何不早早打算,为何不打通门路拿货? 姜娇儿自诩,她这条路并不难走,甚至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只要资质符合,条件充足,她都应允拿货。 她做的这些,沈鹤自然也是知道的。 夫妻二人互相协助,姜娇儿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事事与他商议,商户间的事情他不说知晓个十成十,可也是八九成。 沈鹤抿唇道:“我也盘问过他们,问题便是出在这里,他们并不知道有公开招标一事,而且据他们所言,京城和江州两带的物价已经远远超过了澡豆!” “怎会如此?” 姜娇儿惊呼,她手下的货商都是签订了条约的,不得无故涨价,一律按照统一价格售卖! “江州富庶,京城更是皇权重地,权贵世家以能用上香皂和洗发水为荣,一开始价格虽高,却也不离谱,随着世家攀比,风气败坏,商户开始抬高价格。” “不少拿了货的商户私自高价出售贩卖,世家助长风气,比的就是谁家更有钱!” “澡豆生意落败,商户们纷纷破产。” 沈鹤折腾了一宿,才将事情原委理清楚,若真要论起来,源头虽不在姜娇儿这里,可她也难辞其咎。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们皆知,你不曾涨过一分一毫的价钱,可商户们不知,他们只觉是你暗箱操作,对外商出售高价,所以才让货物价格抵达江州和京城后翻倍。” “再加上权贵们推波助澜,事情便弄成如今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姜娇儿面色难看,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 外商中,竟然有人背地里做出提价的事情来。 不论江州、平州亦或者是京城,每个地方的价格姜娇儿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宛如京城、江州一带,要走水路通过运输,来回的路程路费皆要算在里头,她给予对方的拿货价也不过才多挣了十几文,算上路费和运输费用,顶破天了将价格提高到二百七十文。 姜娇儿的定价都是有数,且与各个商户们谈妥贴了才签订合约。 她不保证人人都赚大钱,但敢保证做她的生意,他们不会亏本。 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贪心! 她深吸了口气:“此事,我会好好查清楚的,虽说提价之事不在我,可根源却是从我这里衍生出去,我会解决。” 沈鹤沉眸:“那群外商……” “他们固然也是受害者,可百姓们也是,咱们琼州也是,不可断然姑息,否则以后若再有同类事情发生,人人岂不是都能骑在咱们琼州?” “我也正有此意。” …… 此事严峻,姜娇儿立刻出发去商会,吩咐随风将商会众人召集起来。 大清早就被姜娇儿喊到商会来,一个个脸色青白,有些甚至还是从被窝里钻出来的,衣衫都还有褶皱。 “王妃,何事如此着急?” 秦少东家刚成亲不久,新婚燕尔,红光满面。 姜娇儿脸色阴郁,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缓声道:“昨日的事情,想必诸位东家都有所耳闻了。” 众人一听,顿时瞌睡清醒一半,虎躯一震。 “是,幸得王妃相助,我们各家铺子没有多大的损伤。” “诸位铺子安然无恙即可,今日本宫是想告诉诸位,从今日起出售完你们手里的货物之后,本宫将暂停供货!” “暂停供货?”众人齐声惊呼,“王妃,我刚和好几个外商签订了条约,这手里的货不够啊!” “要是停货了,我们也是要赔付一大笔钱的。” “就是啊王妃,好端端的,怎么暂停供货了?” 姜娇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莫要心急,这只是暂时的,本宫需要调查清楚一些事情。” “昨日闹事者,经调查确定正是各地外商,除琼、平两州之外,江州、京城和其他富庶之地货物价格猛涨,高出数百倍,弄得民不聊生才有了昨日的事件发生。” “所以不得不本宫暂停供货,入手调查。” “也希望诸位能配合本宫。” “自当配合王妃。”众人齐声说道。 “供货的渠道太多,并非只有本宫,还有你们手下的货商,本宫希望,这涨价之事不是从咱们琼州开始的。” 第878章 线索中断 姜娇儿环视众人,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们四目相对,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摇头。 秦少东家拱了拱手道:“王妃,我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儿,岂敢违背你的旨意,我们是断然不敢胡乱加价的。” “正是,虽说我们往日也有些龃龉,可大事之上,我们向来听从王妃的话。” 姜娇儿见底下的人神色自然,没有半分虚心之态,微微颔首:“如此最好。” “劳烦诸位东家,回去之后着手调查,若非经你们手抬价的,一经查实举报,本宫自当论赏!” “若知情不报者,一律严惩!” “是,小的明白。” 姜娇儿起身,朝着随风示意,随风立刻上前,将备好的早点奉上。 “诸位来的匆忙,想必都还未用早膳,一点心意,诸位在路上垫垫肚子。” “多谢王妃。” 姜娇儿摆手,目送众人离开。 商会各有各的渠道,只要他们还想继续在琼州待下去,姜娇儿就不怕他们知情不报。 眼下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姜娇儿从商会回到王府的时候,和沈鹤匆匆打了一个照面,府衙里头还押着一大群外地商户,他连用午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赶回府衙。 姜娇儿这头联合商户调查的同时,也送书信给了平州知府说明情况,顺便询问平州的近况如何。 信件是在三天后回来的,平州知府理解她的举动,平州的商会也收到了姜娇儿的旨意,着手调查此事。 只是平州知府不及姜娇儿处事利落,平州那边的情况算不上太好,商户和百姓们都闹的很厉害,最后还是姜娇儿在书信里头给他出了法子,才将此事平息。 而沈鹤这边也没闲着,三天的时间,几十名外商和他们雇来的人都经审问调查后签字画押。 参与和撺掇闹事者一律严惩,罚二十大板加每人二十两赔偿费。 惩治完这群外商之后,沈鹤便放了他们,让他们尽快离开琼州,同时也书信给了各地方的州府官员。 不论是琼州本地商会还是平州的商会,都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姜娇儿自个儿也没闲着,让方掌柜替自己跑了一趟运输,暗中查探了一番。 但各方势力同时调查,商会众人都没违背过姜娇儿的合约,没有高价出售过货物,他们也派人去调查了与自己有合作的外商,并没有涨价。 江州地区和京城地区因为价格已经有涨,根本无从查起,就算是合作的外商也没办法追究人家的责任。 毕竟在这两处,你若不涨价,那就等着被其他商户视作眼中钉。 所有的商户都自证了清白,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自己是在姜娇儿制定的价格范围内售卖货物,事情到这里就断掉了线索。 她手中的商户没有对外出售过,也没有哄抬价格,那这风气是如何传出来的? 姜娇儿心中困顿,却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 …… 十月中旬。 院子里的花都掉光了枝叶,只剩下几颗松柏青翠挺拔。 商铺和工厂受损需要重整,暂时只能停工,手里的库存也暂时不出售了,各商户们也紧着自己手里那点货卖。 姜娇儿吩咐下去,对外不可说停货,只说天气寒冷,生产速度减缓,出货的时间也要延迟。 胭脂铺还是继续营业,口脂和护手霜的数量极多,绿韵又是做的独家生意,尤其是冬日来了,做了粗活的女子手掌容易皲裂生疮,用些护手霜是最好。 冬日里的护手霜销量翻了数倍,街上的女子们几乎人手一支。 洗发水和香皂由于货物供应不上,一部分铺子先关了门,商会里也有人旁敲侧击,询问姜娇儿能否做护手霜和口脂的生意。 姜娇儿一口回绝,告诉对方很快就会恢复供货。 天气冷起来就想吃点热乎的,冬日里顶着阳光,晒着太阳再吃上热腾腾的锅子,简直乃人生一大满足! 去岁时她做了牛油椒麻锅,沈鹤早就心心念念在她耳边念叨好几次了。 趁着空闲,姜娇儿亲自去集市上买了些新鲜的牛羊肉回来,又买了条鲜活鱼和一些小菜。 去岁吃的是椒麻锅,今年便吃上一次椒麻鱼。 小厨房的下人把鱼处理了,姜娇儿调制了锅子的底料,加入沸腾高汤熬煮,然后将鱼切成薄片,里头铺满了蔬菜,等到沈鹤回来的时候,整个后院都弥漫着一股椒麻的香气。 锅子里头的蔬菜更是入味极了。 姜娇儿将鱼放进去,涮一下,正好入口。 买的是乌鱼,没有刺,几个孩子吃起来她也放心。 姜娇儿叫了阿驰和老爷子,还有萨娜和萧衡,一大桌子人聚在一起吃饭,不一会儿就看阿驰捂着嘴,嘴皮上头起了一圈红痕。 他端起茶杯猛灌凉水,一张脸憋的通红。 “你要是觉得太麻了,就把舌头伸出来呼一呼会好很多。” 沈鹤教他,阿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实在难受,最终还是学着沈鹤教导的样子,伸出了舌头,被冷空气一冻,瞬间感觉好了许多。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一顿饭其乐融融,吃了热腾腾的锅子出了一身热汗,众人又坐在凉亭里喝了会儿茶。 小孩子们让姜老爷子领着回了院子,萧衡萨娜抱着孩子回了屋。 就只剩下姜娇儿与沈鹤夫妻二人,携手相握。 “这几日天气凉了,你多加件衣服,汤婆子别离手。” 沈鹤将她的手捂在怀里,轻声叮嘱。 “老叮嘱我,你自个儿才是要注意身子,我昨夜听见你咳嗽,一会儿让刘南星过来给你看看,开几副药。” “不用,不过是有些嗓子不舒服罢了,大抵是天气太凉,骤然降温导致的。” “我喝些你熬的枇杷膏就好了。” 沈鹤拍了拍她的手。 “裁缝铺的掌柜说明日就能把衣服送来,我给你做了几件新衣,明日你早些回来试衣服。” “好。” 沈鹤拉着她起身,“陪我回屋看会儿书,屋子里总归要暖和些。” 她笑着应下,回了屋随风点了炭火盆子,屋子里暖暖的。 第879章 一口棺材送到王府 红袖添香,二人坐在榻上,后头靠着攒金丝的木香枕头,一人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时下的话本子,她也是喜欢看的,光怪陆离的故事写的颇为有趣。 姜娇儿看了会儿便有些困意,本想着小憩会儿,谁曾想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便是第二日天明时分了。 沈鹤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姜娇儿醒了后发现沈鹤早早就去了军营。 命人备了早膳,刚用完没一会儿,裁缝铺的掌柜便来了。 之前给下人们做的冬衣早就做好了,这又是另外一批,做的精细,时间自然也长了些。 “料子是不错的,款式也好看,掌柜的跟着丫头去拿钱吧。” “谢谢王妃。” 掌柜的笑了起来,跟着随风领了赏钱和银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王府。 随风送他去后门,路过正院的时候,听见外面有说话声,随风便侧头看了几眼。 “掌柜的,我就送你到这儿,你沿着这条路出去就行。” “多谢随风姑娘。” 掌柜的笑着应下,按照随风指的路朝前走去。 随风则朝着正院的方向去,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见掌柜的匆匆忙忙跑来:“随风姑娘,你快出去看看吧,外头好像有人在闹事儿!” “我刚才走到后院门口,瞧着一大群人抬着棺材朝正门去了。” 掌柜的神色慌乱,这王府四周没有其他别院,后院前头这条路只通向王府大门,那棺材不是去王府……能去哪儿? 随风脸色微变,又瞬间恢复如初,朝着掌柜的笑道:“许是你看错了,怎么会有人敢给王府送棺材的?” “我送您出去吧。” 她朝着正院看了眼,领着掌柜的离开了王府后门。 随风并未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一圈往大门口去。 只见王府门口多出一群人来,一口棺材落地于大门口前。 随风攥紧拳头,疾步冲了上去:“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在王府门口摆放棺材,我看你是活腻了!” “现在赶紧离开,王府不会追究你们任何!” “哪里来的小丫头如此大的口气,你可知我们是谁?” 随风冷喝:“我管你们是谁,总之在王府门口摆放棺材,我就有权利将你们赶走!” 闻言,为首的人瞬间大笑起来:“真是可笑,告诉你,我们可是雪州使者,是雪州王的亲信,也是雪州王特意安排我们来的!” “要么让你们王爷出来,要么你个小丫头赶紧滚!” 男人高大威猛,说话间声音拔高,两道粗眉也拧做一团,脸上的横肉更是随着他的语气而颤动,凶狠无比。 随风一听对方是雪州来的,瞳孔中骤然迸出几分寒芒。 她往门口站,侧身吩咐门卫:“去军营里请王爷回来,脚程快些!” “是。”门卫看了眼面前的雪州人,随后立马跑开。 随风抿唇:“既然诸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待我家王爷回来,定会好生款待诸位,到时候见到诸位以这样的形式,恐怕也不妥当吧?” 雪州使者轻笑,嘲弄之色布满脸上,随即白了随风一眼。 “那就等你家王爷回来再说!” “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随风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手下意识抚摸到腰侧的匕首上。 “诸位,这里是琼州境地,不是你们雪州!” “远道而来是客,入乡随俗这个道理诸位也要明白,若是不肯,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随风声音陡然拔高,气势瞬间全开。 雪州使者瞳孔瞬眯起来,身后的一群人瞬间抽出长刀。 门卫也立刻挡在了随风跟前,双方一触即发,剑拔弩张! 好在这四周无人,否则见了这一幕,定要吓破了胆。 “住手!” “在王府门前动刀,雪州使者看来也未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正当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只见沈鹤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来。 雪州使者见状冷哼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下属瞬间收起武器。 “久问琼州王丰神俊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鹤面不改色朝前走来,上下打量使者,负手而立。 身后的侍从喝道:“大胆!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行礼?” “倒是本使者忘了。”雪州使者笑了下,对着沈鹤行了一个雪州的礼。 侍从还想呵斥,沈鹤却抬手阻拦。 他视线一转,落到门口的棺材上,声音冷沉:“雪州使者远道而来本应款待,只是你们来时未曾有书信传达。” “如今又摆放一口棺材在本王府门口,不知这是雪州王的授意,还是……你们擅自为之?” 沈鹤脸色沉冷如冰,面对他的质问,雪州使者不过轻笑一声:“王爷说的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未曾来得及言明,不过王爷放心,我们可不是带着恶意来的!” “雪州王钦佩王爷,以表两州交好,我们此次前来是诚意相交,这棺材里装的,也是王爷一直想要的!” “交好?”沈鹤不由讽笑:“本王倒是觉着新鲜,头一次听说送棺材以示交好的,看来这是雪州的习俗了。” “使者此言本王记下了,若他日有机会前去雪州,本王定为雪州王打造一口比这顶好的棺材,镶嵌上珍珠宝石,绝不寒酸!” “你!” 使者身后的下属脸色猛地一变,伸手指着沈鹤。 沈鹤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瞬,一把利刃破空而出,鲜血骤然飞溅。 一根残缺的手指落地,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声。 沈鹤面不改色,身后侍从上前捡起地上的匕首,擦干净血渍揣回兜里,看着地上掉落的手指,轻声道:“敢用手指王爷,这便是你的教训!” 使者脸色瞬间铁青,怒斥道:“这便是王爷的待客之道吗?” “我雪州有意交好,王爷竟动手伤人!此事,我定如实禀告给雪州王!” 面对使者的威胁,沈鹤不以为然。 “放心,本王也会书信一封给雪州王,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手下,究竟是如何办事的!” “住口吧。” 雪州使者本还想说什么,从他身后走出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沈鹤行了一礼。 此礼乃是大煜朝通用礼,并非雪州礼。 第880章 打脸雪州使者 沈鹤眼中满含嘲弄,“看来雪州并非不懂礼节,只是看不上本王罢了。” “王爷息怒,我雪州长居偏远之地,又临近外藩,礼数混杂,这些人都是兵痞子粗人,有时伪装外藩人,便弄混了礼数。” 这般牵强的说辞也只不过是糊弄人罢了。 沈鹤虽知可也没继续发难,比起硬对硬,哪怕一番牵强的解释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和缓和。 他纵然对雪州无好感,可也不会当众撕破脸。 “雪州既有明事理者,那便由你来说话。” “使者乃粗人,说话自坦率了些,可所言也并无虚假,我等此番前来并无恶意,的确是王爷吩咐特备心意与王爷您交好来的。” 曹方说话时神色自若,拍了拍手,示意人将棺材打开。 沈鹤神色莫测,待雪州人将棺材挪开后,他瞧见里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沈鹤瞳孔猛地一缩,“这是何意?” “此前王爷来信与雪州王言明,务必抓到殷先生,给琼州一个交待。” “如今殷先生已经抓到,我们也按王爷所言将人带来,此事我雪州王也算表明态度,给了琼州一个说法!” 曹方语气平缓,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十分刺耳。 沈鹤面色铁青的看着他,“这就是你们雪州所谓的诚意?” “本王要的是活的,你们却送个死人,扛口棺材到本王的王府门口!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你们雪州做派竟如此!” “简直荒唐!” 沈鹤着实气得不轻,曹方不以为然的笑笑:“王爷此言差矣,你只说要人,可没说要死的活的,我们且把人送来了,便算是了却了这桩事。” “放肆!” “雪州王便是如此胡搅蛮缠,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既然这是你们的意思,那也休怪本王撕破脸。” 沈鹤神色冷峻,“本王自会书信一封与雪州王,以后琼、雪两州再无往来!” “诸位,也请自便吧,这棺材哪儿来的送哪儿去,若继续留在本王门口,本王将不再客气!” “来人,轰走!” 沈鹤话音落下,身后的侍从和门卫纷纷上前。 “王爷息怒啊!”曹方见状,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好似刚才那猖狂之人不是他一般。 “王爷也要讲讲道理才是啊,我雪州王体谅王爷来琼州不久,出手相助,如今已经按照王爷所言,也表示了歉意,可王爷非但不领情,竟还要将我们驱逐。” “没错!我们不求王爷款待,可至少待我们和善些,不至如此!” 曹方身旁的使者连连点头,挺直了胸膛。 “纵然此事根源在雪州,可谁家州府没安插几个眼线?” “难不成就要因为几个眼线,将两州的关系闹僵,老死不相往来吗?” 曹方据理力争,沈鹤身后的侍从一个个怒目相瞪,沈鹤更是双拳攥紧。 分明是他们羞辱在前,却将这罪名往他头上扣! 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刻意刁难。 “王爷,你苛待我们无碍,可雪州与我家王爷并没有得罪过王爷您,这殷先生早就被驱逐出不良人了,可我家王爷仍旧看在两州交情上替王爷捉人。” 曹方说着倒是显得委屈了起来:“要说,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这琼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全凭王爷您一张嘴讲话,可我们王爷也没有追究。” “雪州王说王爷您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胡搅蛮缠,更不会胡乱栽赃,所以才费尽心思抓捕殷先生。” “若王爷能言明琼州发生之事,我们也能回去禀告王爷,若是王爷继续胡搅蛮缠,那小的们也只能回雪州让王爷书信一封,请圣上定夺了!” 曹方说着,作揖朝上。 “你在威胁本王?”沈鹤面沉如水。 “岂敢,小的不过实话实说。” “好一句实话实说!” 王府的大门骤然打开,姜娇儿一身红色长裙,束发而出,雍容华贵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本宫看你是狗胆包天,圣上亲封的一品王也容得你在跟前大放厥词?” 随风扶着她款款从石阶上走下来,姜娇儿冷笑:“本宫看你们脑袋是不想要了。” “方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这会儿怎不出声了?” 曹方眯了眯眼,“王妃教训的是,是小的们失了礼数。” “失了礼数?”她仿若听见什么笑话般,忍不住嗤笑出声:“这里是琼州,本宫与王爷有处置权,今朝之事本宫就是要了你的脑袋,雪州王也绝无二话。” “你以下犯上,本宫大义饶你一条狗命,不过本宫也会派人回了雪州王,好生问一问他,到底是如何教导手下的,是否是他教导手下对圣上亲封的王爷大不敬?” 姜娇儿唇角微勾,曹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慌了,连忙道:“王妃误会!” “小的们绝无此意。” 说他们对沈鹤大不敬无碍,他们毕竟是雪州王的人,就算沈鹤有再多的不满也得看着雪州王的面子。 可姜娇儿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便成了他们对圣上不满!雪州和雪州王对圣上不满!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藐视圣上、藐视权威,再往大了讲,何人敢对圣上不满? 谋权篡位者! “哦?”姜娇儿挑眉,“既无此意那便不是雪州王教导你们的了。” “是,王爷教导自然是两州交好,尊卑分明。” 曹方连声回应,额头上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他微微掀起眼皮用余光瞥姜娇儿,心中不禁发憷,原以为沈鹤是个厉害的,没想到真正厉害的是她! 三言两语间便将局势扭转,说的他哑口无言。 “本宫也是如此觉得,想来雪州王是非分明,也不会如此。” “那这般说来,便是你们雪州蛮荒之地,除了一个明是非的雪州王,你们皆是蛮荒之人,不懂礼数规矩!” “王妃!好歹我们也雪州来的使者,不看僧面看佛面,岂能如此羞辱?” 姜娇儿冷笑:“羞辱?本宫就羞辱你又如何?” 她走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在曹方面上!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姜娇儿冷声道:“今日别说是羞辱,就是本宫要了你的狗命,雪州王也不敢说个‘不’字!” 第881章 今日之辱必定找回 “跪下!” 姜娇儿冷喝,眼中杀气骤然腾起。 曹方等人见状,惶恐下跪。 原本是觉着沈鹤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他们下手,可谁知这王妃不按套路出牌,动辄打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看着凶狠,口齿也厉害,压根不考虑后果。 姜娇儿昂着头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只知道雪州不安好心。 送一口棺材来王府门口,口口声声说着是完成雪州王的交待,实则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殷先生,到底是暴毙身亡还是被人谋杀,也不好说…… 姜娇儿眉眼微动,雪州笃定他们不敢说出实情,殷先生与血玲珑的事情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们不能说也不会说,而雪州就是咬住了这点才敢如此嚣张。 没有殷先生,线索自然就断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殷先生的死,未必不是他们刻意为之。 杀了殷先生结束此事,一个死人总不会开口说话,雪州要的就是他们有苦说不出。 若她没有出来胡搅蛮缠一通,以沈鹤顾全大局多思多虑的想法,定要吃了这哑巴亏! “知道错了就行,本宫与王爷也并非不饶人,这棺材哪儿来的,搬回哪儿去,我们王府可不敢收。” “可是这……”曹方抬头,刚说了三个字,就见她眼睛一瞪。 “怎的?” “你还打算将这棺材继续放在门口?你是想咒我家王爷死是吗?” 姜娇儿眼睛瞪圆,猛地一拍手:“好啊!本宫算是明白了雪州王之心。” 曹方等人本还想再挣扎,一听姜娇儿这话,瞬间不敢再开口。 他们哪里敢顶这样的罪名? 咒琼州王死,还要扣在雪州王的头上,这若传了出去,就算回了雪州,他们也落不得好下场! “王妃恕罪!王爷恕罪!” 曹方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地板连连磕了几下头,额头撞红了才停下来。 “王妃,小的等岂敢有这样的心思,是小的们处事不妥,玷污了王府清净地!” “小的们向王妃、王爷磕头认错!” 姜娇儿连忙抬手:“可别,本宫可承受不起,雪州王身份尊贵,连手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耀武扬威,一身的气派。” “本宫和王爷要是受了你这一拜,万一改明儿再给王府送口棺材来,可如何是好?” 姜娇儿讽刺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棺材:“赶紧挪走。” 说完,她挽着沈鹤进了王府大门,像无事发生般与他说着话:“衣服都送来了,进屋去试试吧。” 烫金的红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将里外隔绝。 曹方等人看着消失的身影,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杀气。 “来人,把棺材抬走!”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连忙行动,曹方与使者正要起身,门口的门卫走了下来。 “谁让你们俩起来的?” “王妃只说让你们找人把棺材挪走,可没说让你们起来!” 雪州一行人此前嚣张跋扈,令人好生生气,王府门卫早就憋了口气,这会儿总算是找到机会还回去! 曹芳和使者脸色一白,使者喝道:“难不成还要我们一直跪下去?” “什么时候起来王妃说了算,别忘了,这儿是琼州!” “你要擅作主张我们也奈何不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后果自负!”门卫不屑,挺直了身板。 使者不以为然,单手撑在膝上正欲起身,曹方立马将他拉住:“别轻举妄动。” “跪就跪,总归她不敢让咱们跪多久。” 使者咬了咬牙,“这口气也要咱们忍?” “那王妃不是好惹的,咱们忍一时之气,免得她又使出什么手段来。” 使者神色愤愤,可见曹方坚决,也只能跪下来。 原以为姜娇儿不敢让他们跪多久,顶多一个时辰,就得放他们离开,可谁曾想,他们却足足跪到了天黑! 双膝早就磨破了皮,一阵阵钻心的痛感传来。 二人头上渗出冷汗,使者忍不住道:“你不是说她不敢让咱们跪多久吗?”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也在这儿跪着?” 曹方心里也窝着一团火,看了眼幸灾乐祸的门卫,心中更觉得憋屈。 “老子不跪了!” 使者双手一摊,低吼了声,一个猛地起身,身子却直挺挺摔在地上。 双腿发软发疼,他龇牙咧嘴抱着膝盖,曹方上半身倾斜过去,“你没事吧?” “拉我一把,腿太疼了,起不来。” 曹方伸手把人拉起来,使者跪坐在地上,长时间的下跪,双膝僵硬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了。 正当时,烫金红木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姜娇儿与沈鹤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从里面走出来。 姜娇儿一愣,扯了扯沈鹤的手臂,“你们二位怎么还在这儿跪着呢?” “怎的也没人来通报一声?” 她故意板起脸瞪向两侧的门卫,门卫连忙低下头,不敢吱声。 曹方扶着使者,垂眸恭敬说道:“小的们自知失礼有罪,王妃惩罚是应该的,没有口谕,小的们不敢起身。” “看来二位是真心思过,倒是本宫心眼小了,没想到二位竟然如此守礼。” 姜娇儿故作懊恼,“是本宫的过错,赶紧地,去拿本宫最好的膏药来。” 她起身走向二位,虚扶一把:“二位快起来吧,本宫以为雪州连送棺材这种咒人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也没将本宫和王爷放在眼里。” “是本宫小人之心了。” 曹方和使者脸色煞白,踉踉跄起了身。 门卫拿了膏药来,姜娇儿一脸柔和将膏药塞进曹方的手里,嘱咐着使用方法。 “今夜太晚了,二位还是回去赶紧歇息吧,明儿个一早还得赶路回雪州。” 姜娇儿歪着脑袋笑了笑,曹方和使者对视了眼,微微点了点头。 目送二人离开,姜娇儿和沈鹤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来。 “进屋吧。” …… 雪州使者前来本应接风洗尘,他二人非但没有得到款待,还被罚跪了一日。 眼下只能拖着受伤的膝盖,灰溜溜找客栈住。 “曹大人,今日之辱,必定回禀王爷,务必要将咱们今日之屈辱找回来!” 第882章 绿韵疑心 王爷交待的事儿没办好不说,还白白被人羞辱了一通,灰头土脸的离开。 “回禀?你有脸回禀?” “难道这口气,咱们只能咽下了?” “那不然呢?那是王妃,是王爷,你还敢如何?”曹方眼中迸出一股阴狠,他虽然也觉着憋屈,可却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使者狠狠摔袖,脸色铁青。 “你也别生气了,那王妃如传言中一般愚蠢,根本不顾大局,可她要打要罚都是真的,难不成咱们还真拿命和她赌?” 使者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半路杀出个姜娇儿搅乱大局,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 说这王妃是个蠢货,没有大局观,这要是沈鹤,肯定不敢如此所为,可偏偏是王妃。 一介女流,懂什么两州政事?她拿着目无尊卑当说辞惩治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虽气,可也不能拿命和她作对,万一惹恼了她,真把他们杀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口气只能咽下,不能发作! …… 翌日。 雪州一行人启程离开琼州,临行离别时,特意派了人去王府知会,可却被告知王妃王爷都不在府中。 曹方心中深知这是二人刻意为之,明知他们今日启程离开,故意避开,无疑是摆明了态度。 一行人离开琼州时,不如来时嚣张。 王府。 凉亭之中,炊烟寥寥,烟火腾起。 茶壶里头烹着热腾腾的奶茶,香气四溢。 桌面上四宫格的盘子里放着瓜果点心,正对着湖中心,两张摇椅摆在中间,其中一张摇摇晃晃,摇椅上的人眯着眼好不惬意! 沈鹤与姜娇儿一直都没出过府,不过是编个说辞哄骗雪州一行人,不愿露面罢了。 “王爷,他们已经离开了。” 从外进来一个侍从,躬身轻语。 沈鹤掀起眼皮,姜娇儿顺势递上一杯热奶茶。 “亲眼看着出了官道?” “是。” “那就好,你且退下吧。”他抬手示意,侍从躬身告退。 姜娇儿看了眼他,“你还怕他们折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鹤笑了下,“他们来势汹汹,嚣张猖狂,若不是昨日你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今日还指不定不会离开。” 姜娇儿轻嗤,“你是顾全大局,不敢动手,我可不顾那么多。” “也得亏了你,否则昨日真要吃了那闷亏。” 姜娇儿笑而不语。 “只可惜殷先生死了,唯一的线索断了,如今咱们是彻底没办法知道雪州的计划了。” “他们做贼心虚,可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姜娇儿轻拍他的手背,“不用着急,如今不了了之,日后总有机会抓着他们。” “夫人说的是。”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在亭阁中赏湖吃茶,半日光景眨眼而过。 用过午膳,沈鹤便去了军营,姜娇儿午睡了会儿,就被随风叫醒。 “绿韵掌柜来了。” 打了个呵欠,姜娇儿还睡的云里雾里,只吩咐随风让她去偏厅稍后片刻。 姜娇儿起来穿了衣裳,梳洗一番后才去了偏厅。 大抵是没睡够 “瞧,我来的不是时候,王妃还没睡醒呢。” 姜娇儿跟着笑了笑,“吃盏茶就醒了。” “不用吃茶一会儿也能醒,我同王妃您说件事儿便清醒了。” 姜娇儿挑眉,绿韵说道:“我在京城里让掌柜打听了,京中还有人在向世家出售洗发水和香皂!” “而且价格已经高到了一百两!” “多少?”姜娇儿娇躯一震,不可置信瞪大双眸,声音也拔高。 方才那点瞌睡顿时荡然无存。 “您没听错,就是一百两。” “如今琼、平两州都已经停货,商会的东家们手中存货也都没有全部售出,停止供货后市面上的货物会少很多,就算有存货的商家也不会敢在这个风口卖出高价。” 姜娇儿冷静分析,“本宫调查过各地的价格,虽不是统一价,但各地高出的部分也在本宫的控制中。”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犯这种事?” “这批货,我已经让掌柜打听了,听说是遂州来的。” “遂州?” 姜娇儿坐直了身子,脸色猛地一沉。 遂州……如果是遂州的话,那岂不是齐司州已经研发出来了? 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姜娇儿心里有些不安。 她倒是没想到,齐司州竟然真有本事能研发出来。 “王妃?” 绿韵见她发愣,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若是遂州的话……绿韵,你让你的人在京城里留意,能不能拿到是遂州货品出售的证据,只要能证明这一点,那坐地起价的事情,就赖不到咱们琼州头上了!” 绿韵点头:“我这就去传信。” 绿韵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姜娇儿面色凝重在屋内来回踱步。 如果绿韵调查的没有偏差,那么之前刻意哄抬价格,引起商户做不下去生意的应该也是遂州。 栽赃陷害,往琼州身上泼脏水,故意隐藏在背后不现身,等事情爆发后算到她会暂停供货,再高价出售。 不管他是走哪儿来的货,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们琼州提高了价格。 姜娇儿越想越压不住内心的怒火。 齐司州手段龌龊,把所有罪名都扣到他们琼州头上来,指望着她身败名裂之后,他好趁虚而入! 真是下作! 姜娇儿气得不轻,狠狠一拍桌,吓到了旁边站着的随风。 “王妃。” “随风,去军营找王爷回来,本宫有要事与他商议!” 随风鲜少见她如此神色,闻言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朝外跑去。 姜娇儿坐在偏厅等候,不过一会儿,随风就回来了。 “这么快?” “奴婢在门口碰见王爷了,他也说有要事与您商议,现下去了书房,让奴婢来知会一声,让您赶紧过去。” 她起身朝着书房走去,房门紧闭,门口的侍从见到她躬身行礼。 姜娇儿推门而入,沈鹤坐在案桌前看着书信,眉宇中夹杂着一丝怒意。 “遂州来了信件,你看看吧。” 沈鹤将信件递上,姜娇儿接过一看,差点没气吐血出来! “荒唐!无耻!” “此事已有几天了,信件上说 ,前几日遂州便流言四起,遂州的百姓对咱们更是恨之入骨,唾弃万分。” 第883章 栽赃嫁祸 安插在遂州的探子来信告知,几天前在遂州张贴了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琼州王妃盗窃遂州配方售卖于各地。 遂州知府苦不堪言,不敢与其作对,只能一忍再忍,甚至不敢出售自己的东西。 如今价格提到百两,遂州知府实在看不下去,不忍琼州王妃再拿着盗窃他们之物赚钱,更不忍原本该属于遂州百姓的福利被她毁于一旦。 于大义为苍生,他宁愿顶着得罪王妃的罪名,也要揭露姜娇儿恶行! 此告示一出,遂州的百姓们起初都困惑不解,告示书上并没有言明琼州盗取了什么,所以关于告示上的内容,遂州百姓的态度也都参半。 有人觉着,遂州知府不会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更不会冒着得罪王妃的风险,而另一部分人,则觉得琼州王妃不会干出盗窃之事来。 没过两天,遂州知府公开在遂州说明此事,并将洗发水和香皂拿出来。 这段时日,两物如火如荼,纵然没有使用过,遂州的百姓也是听说过的。 而此物,却并没有在遂州售卖。 齐正庸向遂州百姓解释是,姜娇儿自知是盗窃,不敢让他们知道,所以不敢将东西售给琼州。 而事实上,姜娇儿的确没有主动开拓遂州这条路,只是她也并没有封锁。 若有商户要主动售往遂州,她也不会反对。 而正是因为她的不主动,齐正庸有了颠倒黑白的借口。 这两样东西时下有多红火,百姓们就有多眼红。 一听说此物其实是齐司州在京城里找高人研发出来的,就有一种关乎自身利益的感觉上身。 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他们遂州的,赚来的钱也该属于他们遂州。 他们平头百姓虽说捞不到任何好处,但至少可以用上,价格也能实惠公道些。 而现在却被琼州盗窃,据为己有了! 姜娇儿狠狠吸了口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颠倒是非黑白,满口谎言,遂州百姓都这么好骗?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沈鹤轻拍她的手背,又赶忙给她倒了杯茶。 “别气坏了身子,齐正庸是遂州的父母官,他的话自然令百姓信服。” “不过百姓们也不都是傻子,应该还是有人不会偏听他一人之言的。” 姜娇儿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水,“我今日也正好想和你说此事,绿韵在京城里打探到了情况,京城和江州两地的高价货都是来自遂州的。” “我本想先调查此事,没想到被他们先发难。” 沈鹤轻蹙眉头:“如此说来,他们应该是有所察觉,所以先行发难。” “抢先下手,只有这样才能把哄抬价格的事情栽赃到咱们身上。” 姜娇儿冷笑:“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咬了咬牙:“再让探子盯着遂州!” …… 又过了两日,遂州探子又送来了信件。 齐正庸举行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活动,抨击姜娇儿,张贴告示,说她以权谋私,用权欺压百姓,威胁朝廷官员,并句句字字向百姓哭诉。 期间也有人提出质疑,如何证明他所言是真。 齐正庸交出了半张配方,告诉遂州的百姓,姜娇儿不过一介妇孺,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当初齐司州去琼州时,身上就揣着配方,定是姜娇儿趁他不备盗走了。 齐正庸有证据在手,说辞振振,百姓们深信不疑。 一时间,整个遂州的百姓都在举行抗议,一致团结表示对抗琼州,不接受任何琼州之物,不与琼州往来。 遂州百姓对姜娇儿十足唾弃,咒骂之声源源不绝,说她不知廉耻盗窃齐司州的东西据为己有,高价贩卖。 而遂州知府也表示自己不会姑息此事,若琼州不道歉不撤回货物,不退还所得利润的话,他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 看完第二封信件,姜娇儿忍不住嗤笑出声:“上报朝廷?他敢吗?” “我这会儿倒是不急了,我就等着他上报朝廷,看看他如何与本宫对峙!” “他才不会将此事闹大。” 沈鹤面色沉如水,若齐正庸真想闹大,也不会就在遂州境内组织游行了,他虚张声势,不过是让遂州百姓支持他罢了。 人云亦云,若说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信了。 只是沈鹤怀疑,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我真真是觉着自己瞎了眼,从前竟还觉得他人品贵重,如今看来倒是还比不过平州知州!” “至少,人家敢做敢认!” “旁的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姜娇儿没吭声。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了动静。 “王妃!我要见王妃!” “绿韵掌柜,王妃现在有事,没办法见你。” “让开!” 绿韵一把推开随风,疾步朝着偏厅走来。 姜娇儿拎着裙摆走出去,迎上神色匆忙的绿韵,“出什么事了?” 绿韵向来稳重,擅闯王府这种事,从前她是敢都不敢想的。 “王妃,外面出事了。” “今日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消息,说洗发水和香皂的生意,您以后都不会再做了。” “外面的人说,因为这配方是您偷盗遂州的,如今生意做红火,被遂州知道了,您便不再做了。” 绿韵说话时,一瞬不瞬看着她。 姜娇儿本就在气头上,听了这话,脸色渐渐冷下来,“所以,你是在质疑本宫?” 闻言,绿韵瞬间跪下,却高昂着头颅。 “民女不敢,只是民女做的是小本生意,亏不起这行当,还请王妃指条明路。” “明路?”姜娇儿轻嗤:“明路就是,信本宫留,不信本宫,你大可撤走,以后这生意不合作便是!” 绿韵见她神色阴郁,轻咬着下唇,朝着姜娇儿磕头:“王妃恕罪,民女并无质问之意,只是王妃您不知外头流言纷飞,对您十分不利。” “不仅是琼州,京城那边也漏了风声,民女传了信回京,让掌柜的管好下人的嘴,可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又岂是我能堵上的。” “都传到京城了?”姜娇儿冷笑了声。 “绿韵,看你是初犯,本宫不计较,但本宫只说一次,所有的配方都出自本宫之手!” “民女就知道!”绿韵大喜。 姜娇儿抬手:“起来吧,莽莽撞撞跑过来就为了这事儿,回去之后做好你自己的事,本宫会处理好这些事。” “是。”绿韵颔首,想了想又问道:“王妃,那这些流言……” “你托京城的掌柜帮我多买几分遂州来的货,本宫要看看,那里头到底卖的什么东西!” 第884章 等待 “是。”绿韵急匆匆出门,这次事件,对她的铺子冲击很大,但跟姜娇儿对话之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京城到琼州不近,飞马报信也需三日才能送到。 “辛苦你了。”姜娇儿端了热茶给沈鹤。 为了不让遂州那帮疯了的商人冲击到琼州以及平州,沈鹤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 沈鹤摇了摇头,眉目沉重:“你说,雪州王是什么意思?” 自那日之后,雪州再无消息。 如今遂州之事正是反扑琼州的好机会,他本应大加利用,可沈鹤防备数日,雪州竟连一丝声息都没有。 “或许,他不屑于此。”姜娇儿说道。 雪州王那人即为傲气,两州虽然不和,但也绝不会趁人之危。 沈鹤没应声。 “先不说这个,遂州的事,我心里有几分计较,先按兵不动,另外把琼州的郎中纠集起来,日后应当有用到他们的地方。” 姜娇儿说着,整个人依在沈鹤怀里。 两人肌肤相亲,腻歪着倒在床上,几日心头的烦扰,在这一刻都轻如烟云。 艳阳高升。 绿韵一早就来了。 “遂州发售的各色货物,民女都让人买了一些,王妃您闻闻,这些东西,虽然表面同我们做出的差不多,但味道有细微的差距。” 姜娇儿拿起香皂,放在鼻边轻嗅,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味道何止是细微差距? 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做出的香皂,只是带着淡淡的药香,花香虽浓烈,但也绝对没有这么浓重。 而这些产品,香的已经近乎臭味。 以至于她配置的那些,可以用来增白,嫩肤的沐浴露,味道更是诡异。 两者一对比,就能分出差距。 用过琼州出的香皂,再用遂州出的,应该很容易就分出其中的区别。 之所以如今还没有反应,应当是心理作用,就像是一直用假货,看见真货也会以为是假货一样。 如今外面的人已经认定了遂州的才是正品,而琼州的是仿品,就算有一点不舒服,也会说服自己,是香皂正在起效。 “你说,他们怎么就分不出好坏呢?”绿韵紧锁着眉头,多少有些气闷。 “好坏很多时候,不是人分辨出来的,而是一张嘴说出来的。” 姜娇儿把香皂放了回去:“不过时间会检验一切,不用着急,慢慢等着吧。” “慢慢等着?那我们生意不做了?”绿韵有些着急,她可是个生意人,关门一天,就要少赚不少银子。 姜娇儿偏头看向她:“长远的利益,与眼前的利益,你要哪个?” “我要您给我的。”绿韵说的十分坚定。 姜娇儿不由一笑,听绿韵的话她就明白,上次她说的话,绿韵是真的听进去了,而且一心一意跟她站在统一战线。 既然决定暂时搁置,姜娇儿也不着急了,干脆挽留绿韵留下吃饭。 绿韵也不推迟。 “早就听闻王妃手艺一绝,今儿留了我在这吃饭,不知道能不能吃点新鲜的?”绿韵看着姜娇儿,双眼冒光。 随风都笑了起来:“今儿我们可拖了绿韵掌柜的福了,王妃如今可不怎么做新东西了,以前做的小吃,小郡主小郡王们可都是喜欢的紧。” 两人说笑着,姜娇儿倒是想起来,她许久没给孩子们做小吃了。 正好赶上中午,她也想起来一个可以当小吃,也能填饱肚子的吃食来。 “随风,你帮我准备一袋绿豆粉,去问问厨房,有没有煮茶叶蛋。” 姜娇儿说着,三人一并往厨房走去。 今儿还真是碰巧了,厨房还真煮了茶叶蛋,不过是厨房掌厨大娘,准备晚会儿说笑吃的。 姜娇儿听着笑了:“我也不白抢你们的吃食,一会儿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换你们晚上的点心不算亏。” “哎呦,王妃您要吃,是我们的荣幸,哪儿还敢说抢不抢的?” “快别这么说,一会儿王妃做的不分给我们了,我瞧你后不后悔。” 那些厨娘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她们知道姜娇儿的脾性,这些事上说说笑笑,姜娇儿从来不恼,只要他们对主家忠心,旁的从没什么苛责。 “行了,都别闲着,把那个平锅给我拿出来,把绿豆粉压了。”姜娇儿笑道。 整个厨房开始忙了起来。 热气腾腾,看着分外有人间烟火气。 绿韵眼中的羡慕遮掩也遮掩不住,她本就强势,又是个女儿家,向来身边不敢留人,这么多年清冷惯了,如今分外羡慕这丝丝温暖。 不过片刻,蒸好的绿豆粉就在锅里一颤一颤的。 姜娇儿拎出来,把压成方形状的绿豆粉切成一边薄一边厚的小块。 热了平锅,把绿豆粉放进去,顿时锅里滋滋作响。 煎这个绿豆粉,也是这个小吃里面的重中之重。 煎的好就是一面软,一面脆,而外皮碰到牙齿就能听见酥脆的声音,里面却如同一汪水一样,入口即化。 所以这个小吃,名字就叫煎粉。 绿豆粉放在这儿,姜娇儿又转身去调了酱料。 泄好的芝麻酱,碎香菜,辣椒,姜,蒜,等等各种小料至少备了二十多碗,另外还有一碗底料。 等到绿豆粉煎好,就把底料倒在锅里,听着滋滋啦啦的声音,随着一阵阵烟气冒气,香气也跟着在屋中打转。 “一人盛一碗,在把茶叶蛋放在里面怼碎。” 姜娇儿说着,已经盛了三碗出来。 三小只这会儿也下学回来,还没等到门口,就已经叫起娘来。 姜娇儿抱着沈小甜,带着沈云升和沈知宝在外面廊下坐下。 又唤了绿韵一起来做,随风等人已经把小料和煎粉在廊下放好。 “娘,今天就吃这个?”沈小甜戳了戳碗里软糯糯的粉。 姜娇儿给她盛了一碗:“尝尝,不喜欢吃再做别的,辣椒少放一些哦,辣疼了可不许哭。” “娘亲小看我,我才不会哭呢。” 沈小甜鼓起了小脸,特意盛了一勺辣椒,想了想,又抖下去半勺。 她这怂唧唧又嘴硬的样子,看的姜娇儿爱到骨子里去了。 第885章 啊,对对对 “嗯,我妹妹不会哭,我妹妹只会掉金豆豆。”沈知宝说着,还用手在脸上点了两下。 沈小甜鼓起小脸蛋,一勺辣椒放到沈知宝碗里:“娘,哥哥爱吃辣,给哥哥多盛。” “嗯,妹妹说的对。”沈云升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沈知宝急忙讨饶。 “你啊,总爱逗你妹妹。”姜娇儿笑眯眯在沈知宝头上戳了一下,把碗筷给他换了。 安顿好三个孩子,姜娇儿见绿韵一直没动手,干脆自己给她调了一碗:“尝尝,味道还不错。” 绿韵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忘了问你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姜娇儿一回头,恰巧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动容。 绿韵遮掩似的快速接过碗,把头埋在碗里,闷声闷气道:“没有。” 一口吃下去,香香的麻将,软糯的煎粉,和包裹在上面的茶叶蛋蛋黄,厚重的口感却在这秋日显得格外温柔。 “娘,你弄的太辣,把绿韵阿姨辣哭了!”沈小甜说道。 姜娇儿偏头看过,绿韵眼中是有些水光。 她没打算说话,可绿韵一抹眼睛:“风沙大,眯眼。” 姜娇儿抿唇忍着笑意,到底没揭穿她,这庭院都铺了青石,每日有人打扫,又没起风,哪来的风沙? 这一刻,她也能感受到绿韵心中的孤寂。 在这个时代,女子要想出头,要比男人更多的努力,也要忍受更多的不易。 “对了娘,你说什么样的人,会长的跟奶牛一样?”沈知宝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人是人,牛是牛,怎么可能长的一样。 感觉到了众人的质疑,沈知宝急忙笔画了起来。 “就是,身上,这是黑的,这是白的,还会起一层一层的皮。” 姜娇儿不由皱起眉头,这听着不是皮肤病吗? 可琼州空气不错,水也好,这里孩子并没有皮肤病,除非…… “他是不是先起的红疹,或者会干痒,然后才慢慢变黑,脱皮?”姜娇儿问道。 “对对对!”沈知宝眼神一下亮了:“娘,你怎么知道的?” “要是娘没猜错,你那个朋友,应该很有钱吧?”姜娇儿问道。 沈知宝如同小鸡啄米:“对对对!” “而且,还不是青山书院的学生,对不对?”姜娇儿问道。 “对对对!” “这几日,你去商铺玩了是不是?” “对对对” “沈!知!宝!” “诶!娘!娘你别生气!” 姜娇儿起身就去抓沈知宝,她就知道!遂州香皂由于用料不对,造价昂贵,卖的自然也贵。 青山书院的学子家中清贫,不可能买得起,必然是这小子受不住书院的清净,又跑出去玩了。 沈知宝躲的更快,一起身就往绿韵身后钻:“绿韵姨姨,快救救我,娘要吃人了!” 一时间,院内鸡飞狗跳。 绿韵眼中荡漾着温柔,这种来自家人的热闹,正是她所缺少的。 “王妃,您就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 绿韵笑着说道,与姜娇儿之间,因为身份地位产生的隔阂在此刻逐渐消融。 姜娇儿累得气喘吁吁,这孩子体力还真不错,不枉费她给书院开了六艺。 “等着。” 姜娇儿说完,转身进屋,借着庇护,从空间内拿了四块药皂出来,给了三宝一人一块,剩下一块给了绿韵。 “从今儿起,你们把药皂随身携带,洗手洗澡都用这个。” “大宝,你多注意你那个朋友,要是他严重了,就拿药皂给他洗洗,不行的话,可以把他带回来。” 姜娇儿一样一样交代他们,怎样防护,以免被感染。 “娘,你不反对我出去玩了?”沈知宝眼神都发亮。 姜娇儿给了他一个爆栗,她倒是想反对,可沈知宝明显心思不在学堂,就算是拴住了他人,也栓不住他信,还不如让他出去多跑跑,还能历练历练。 沈知宝泪眼汪汪捂着脑袋,还不忘跟绿韵解释:“其实我娘亲平时很温柔的,姨姨你别怕,我娘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只会打我而已。” 看着他耍宝,姜娇儿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让三小只回去看书。 姜娇儿一路把绿韵送到了府门口。 “这些时日,你多在店里守着,马上就要再次开工了。”姜娇儿目光坚定。 绿韵点了点头:“王妃,民女等你。” 她已经决定,把日后一切,都托付给姜娇儿。 或许是对于家的向往,但更多是对于姜娇儿的信任。 她相信,她们的王妃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 入夜。 姜娇儿数着天上的星星,直到月上中天,沈鹤才从外面进来。 “怎么还没睡?”看见坐在院中的姜娇儿,沈鹤心疼地皱起眉头:“还在想香皂的事?” 姜娇儿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在想你。” “我想,我要假公济私,不知道琼州王您能不能同意。” 姜娇儿妖娆走向沈鹤,还给他抛了个媚眼。 明知道姜娇儿故意逗他,沈鹤还是咽了咽口水,缓解这一瞬间的口干。 “同不同意,就看你怎么跟我说了。” 两人笑笑闹闹进了屋中。 关上门,姜娇儿坐在沈鹤腿上,把计划同他说了一遍。 她打算向沈鹤借人,用来研制药皂。 “这个就是药皂。”姜娇儿把准备好的药皂放在沈鹤面前。 不同于香皂,这个药皂整个呈淡粉色,不带一点香气,反而药香格外浓烈,还带着硫磺的味道。 沈鹤只闻了一下,就皱起眉头:“你把中药铺塞香皂里了?” “也可以这么说。”姜娇儿把药皂在沈鹤手上擦了擦。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药材,专门用来治疗皮肤疾病,不仅可以治疗使用遂州香皂后产生的病症,还可以用在战场上。” “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案牍记载,有将军去攻打蛮族的时候,大兵还未见到敌人的影子,就已经死伤过半,而且全部都是由皮肤外腐烂死亡的?” 沈鹤细细闻着药皂,习惯之后,竟能隐隐闻出一丝香气,随不明显,但悠久绵长。 至于皮肤腐烂死亡的例子,他不仅仅听过,而且亲眼见过。 第886章 狼心狗肺和脑子有病 如果这个药皂真能达到治疗效果,不仅是对百姓,哪怕是对朝廷,军队,也是大有裨益。 “你打算让我怎么做?”沈鹤问道。 “把你的军营借我用用。” 姜娇儿打算,这次直接在军营里开设药皂工厂,一切都由军营管理,她只负责出配方和工人。 “行。”沈鹤答应痛快,抱着姜娇儿躺在床上的速度也十分痛快。 次日。 万汇居。 偌大的桌子上,只摆了一块小小的药皂。 姜娇儿指着那块药皂,同蔡、秦、陈,三家说道:“今儿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这块药皂。” “王妃,不是说,这香皂的事,暂时搁一搁吗?”蔡公子开口说道。 香皂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也觉得先放放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你们先看看。”姜娇儿把药皂往前推了推。 三家依次看过,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互相之前交换着目光。 香皂的关键,在于洁,在于香,可这块香皂充满了药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琼州之外,起了一种怪病?”姜娇儿问道。 三家纷纷点头,他们做生意走南闯北,观察人更是细致入微,虽然众人都没有宣之于口,但是不是怪异的动作,还是被他们记在心上。 “要是我说,这个小东西,能治那种怪病,你们觉得,有没有生产的价值?”姜娇儿说道。 三家人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售卖的商品若是能加上额外的价值,自然会更受欢迎。 更别说这种不好宣之于口的隐疾。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想参与的,但我要跟你们说清楚,若是参与,要对外绝对保密,前期我不能保证你们挣钱,若是皮肤病大规模爆发,这些药皂,我会拿去治病,但以后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姜娇儿把利害同他们分析清楚。 “我加入。”秦少爷第一个开口。 其余两人犹豫片刻,也纷纷开口表示加入。 “王妃的眼光就没错过。”蔡公子笑眯眯说道。 网红景点的事,让他对姜娇儿的信任无限拔高,别说有可见的利益,即便没有,他也愿意跟着姜娇儿干。 三人正商议着,外面响起一阵动乱,三人急忙止住了话头。 包厢门打开,商会众人从外面一拥而入。 姜娇儿略微打量一下,今儿来的人数,已经占到了商会的一半。 “王妃,您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刘掌柜一进来就对姜娇儿质问道。 姜娇儿脸色微沉,目光发冷:“怎么?刘掌柜活不起了?” “不是我活不起了,是我们这些兄弟,都活不起了!”刘掌柜说得愤慨激昂。 他身后那些商会成员也纷纷应声。 “对!这都多长时间不开张了?在这么下去,我们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我店面都被砸了,现在老婆孩子还哭呢!” “王妃,你为什么只找他们三家,是不是拿我们这些商户当祭品,要在琼州重新培植世家?” 刘掌柜突然发问,一时间,屋内沉默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姜娇儿身上。 若是姜娇儿当真要重洗世家排位,那他们都不好过。 “你们是日子过的太好了?”姜娇儿低垂着眉目,缓缓拨弄着腕上珠串。 “之前挣的银子花完了吗?我来琼州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想扶持世家,你们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她低沉的气压,让那些人浑身一寒,头脑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确实,姜娇儿没来之前,琼州穷得出名了,而他们的好日子也是姜娇儿带来的。 可如今店铺关门,也是姜娇儿导致的,在利益之间,人的良性在不断挣扎。 “我们要退出商会。”刘掌柜急忙打断这帮人思考:“别管你之前好不好,现在你就是偏着他们三家,都是关门整顿,为什么你单独见他们三家?” “除非你光明正大说出来,否则我们很难相信你。”刘掌柜说道。 那些人也都等着姜娇儿一个答案。 姜娇儿眯起眸子,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划过,最后落到了刘掌柜身上:“你真的要退出商会?” 刘掌柜被姜娇儿看得心虚,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那点子心虚又被他抛在脑后。 “退,不管你们有没有胆子退不退,反正我现在就退。” 刘掌柜把代表商会的信物拍在桌子上:“遂州花了大价钱请我,一百两!每月一百两!你以为你这是什么好地方?琼州王妃不过是个与民争利的奸人!” 他眼眸发红,直愣愣盯着姜娇儿。 听见每月一百两,那些犹豫的人都心动了。 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把他们的冷静冲破了。 “好。”姜娇儿把信物收了回去:“随风,去找官府的人。” “刘掌柜以下犯上,杖责二十,就在这门口打。”姜娇儿慢悠悠说道。 她能容忍这些商人离开,或者留下,但不能容忍他们如此冒犯。 很快,刘掌柜的哭喊声爆出,一声高过一声。 之前耀武扬威的商会成员,跪了一地:“王妃息怒啊。” 这会儿他们才想起来,姜娇儿虽然平日和他们在一起共事,可并不是他们能够冒犯的。 “有谁想走的,过来说一声。” 姜娇儿敲了敲桌面,她无意劝阻这些人,毕竟,她也想清洗一下商会。 日后她还要带领琼州发展,可以容忍商人逐利,却不允许他们忘恩负义,毫无道德底线,靠她挣得盆满钵满,吃饱喝足开始骂娘。 随着刘掌柜的惨叫,三三两两有人上前写了名字。 “王妃,不是我不想留下,实在是您这种偷方子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程掌柜写着名字,还开口刺了一句。 “你少在这放屁,狼心狗肺的玩意!王妃带你少挣银子了?王妃什么人品,咱们琼州商人,有哪个是不知道的?”秦少实在忍不住,开口骂道。 程掌柜冷哼一声:“反正我也不敢说什么,人家是王妃,身份压得死人,但你们三个是不是脑子有病?” “事实都摆在眼前,还强行替人辩解,我看你们才是上赶着想给别人当狗!”程掌柜说道。 姜娇儿猛然沉下脸色:“程掌柜,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第887章 传送带和云梯的关系 程掌柜不屑地点了点头:“对对对,您高高在上,不识民间疾苦,自然能笑到最后。” “我不过一介草民,有言语不到的地方,还请王妃大人大量,多多宽恕。” 程掌柜一抱拳,临走留下一波嘲讽。 “他这个……” 秦公子刚站起身,姜娇儿一抬手挡住了他,目光落在那些还在犹豫的商人身上。 “本宫还是那句话,愿意留下的,本宫不会亏待,愿意走的,本宫也不会借势压人,商场上向来讲究你情我愿,一切选择,本宫概不追责。”姜娇儿说道。 有了姜娇儿的话放在这,方才还犹豫的商人全都站出来,签了名走了。 隐隐还能听见他们议论,遂州给了几百几十的银两,到那边可要多雇两个漂亮丫头。 有商人离去,自然也有商人留下。 还有商会其余商人,也陆陆续续赶到。 这里面,不乏之前跟她做过对的商户,这会儿却坚定不移站在姜娇儿身后,甚至还有人跟姜娇儿坦白,遂州的人私下里找过他,也跟他承诺了,每月过他多少银两,但他将遂州人骂了。 毕竟姜娇儿做的一切,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从官办学院,到兴建夜市,每一次姜娇儿都是以德报怨。 在他们心里,追随姜娇儿的价值,早就超过了白花花的银子。 “还有没有人要走了?”姜娇儿问道。 那些商户互相看了看。 “王妃,我不走。” “我也不走。” “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王妃来之后,我娘子都不骂我了,我不能跟别人走。” 屋中一阵哄笑。 “好,既然都不走,那这些时间,都安安心心在家待着,琼州不会亏待你们,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姜娇儿安慰了一下那些商人,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了。 屋内只剩下三家的人。 姜娇儿把药皂的事跟他们详细说了。 一听说要在军营里面制作药皂,三家都忍不住有些兴奋。 “我娘子要是知道,我混到军营里去了,没准能把牙乐掉。”秦公子说道。 蔡陈两家也笑了起来。 “那明儿我得去看看秦夫人,说不得得送些牙膏过去。”姜娇儿笑着说道。 秦公子脸色一下就红了。 见他面皮薄,姜娇儿也就转移了话题:“制作药皂的工人还请各位多多费心。” 原料之类的她还能拿出来,只是这人实在不好找。 不若这三家,在本地都是望族,家中有不少世代雇佣的佣人,起码能保证人员干净。 “王妃放心,我们定当竭尽全力。”蔡公子最先开口。 其余两家也纷纷表态。 “那就祝我们这次合作成功。”姜娇儿笑眯眯的举杯。 三人也纷纷举起面前的茶杯:“洗清冤屈,为琼州平反。” 回了王府,姜娇儿让随风给商户每家都送去了薄礼,其中也有银子。 “跟他们说都在家好好休息,不要有其他心思,琼州不会放弃他们,也不会牺牲他们。”姜娇儿说道。 这些东西是姜娇儿早就准备出来的,只是前面一直在忙,所以没空发放到他们手上。 这既是姜娇儿对他们的安慰,也是给他们的保障。 打发走了随风,姜娇儿就把自己关在屋内。 她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次她打算把工厂再进一步完善,再把以后打算做的东西加进去。 等这一次的风波过去,继续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至于药皂,事关军营中的事,更是要谨慎起来。 至少在没有推广之前,坚决不能泄露配方。 每个人只负责一项动作,而不是掌握一项技术,这样即便他们自己拼凑下来,也没有办法制作出完整的药皂。 只是期中要好好设计,无论是住处还是平时工作的隔间,每个生产线上的人最好都不能见面。 天色渐暗。 沈鹤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姜娇儿在纸上写写画画。 其中一道一道的滚带,看得他眉头直皱。 “你要去哪儿攻城?”沈鹤问道。 姜娇儿被他问的一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工厂的草图。” “这个也是?”沈鹤指向姜娇儿画出的传送带:“你在工厂里搭云梯干什么?” 姜娇儿脸色一黑,她画的是不好看,但也没有那么难看吧。 怎么就能猜成云梯了呢? 姜娇儿指了指两边画的木墩:“我是想把这两个用一条带子联系起来,然后用摇动机关,进而带动带子,上面的物品就能被带子运送到下一间屋内。” 姜娇儿给沈鹤做了一个示范。 沈鹤研究了一会儿,把姜娇儿画的示意图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这个交给我去办吧,军中木匠做这个,应该不成问题。”沈鹤说道。 姜娇儿眼神一亮,刚刚她被束缚住了思维,只想过铁器和皮带能不能做这种传送带,却没有想过,用木头也是可以的。 既然军中木匠能做,那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真的能做成,那就可以把工厂割成几个部分,其中的物品也不用人力来送,而是用这个传送带,送到各个部分之后再进行分类分装。 姜娇儿拉着沈鹤给他看了其他设计,药皂厂并不能一直在军营中,也算是临时专用,所以不宜大兴土木。 姜娇儿打算用帐篷来代替工厂房屋,无论保暖度还是舒适度,都不弱于民间普通住房。 “娘子,这个工厂建成了会很好看吗?”沈鹤问道。 姜娇儿看着图纸,眉头一皱,应该不会吧……一堆帐篷,跟好看搭边吗?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沈鹤悠悠道:“想必是比为夫好看的。” 姜娇儿意识到,沈鹤这是吃醋了,笑眯眯盘住他的脖颈。 “你猜猜我今儿用的什么香?”姜娇儿笑着凑过去。 沈鹤揽着她,一阵阵幽香就在鼻尖环绕。 两人猜着猜着就猜到了大天亮。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 三家遴选出近一百人,每个都可以上查三代,老子娘和孩子也全都在府内做事。 姜娇儿相信他们的眼光,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制作药皂的事要对外绝对保密,且在工厂上班期间,吃住都要在工厂。 因着这一点,姜娇儿把月银提到了每月一吊银子。 那些打退堂鼓的,瞬间站住了身形。 每月一吊银子那就同二门里的大丫鬟一般了,主家又是做惯了的,旁处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去? 第888章 药皂开始销售 姜娇儿与他们签订了保密协议,才带着他们往城外军营处去。 “王妃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姑娘也就十四五的年纪,眼见越走越偏,又瞧着姜娇儿人好看,才鼓起勇气问道。 “三丫,你还怕王妃把你拐卖了呀?” 一旁的男人拉了她一把,然后笑着给姜娇儿赔礼:“孩子太小,什么话都往外说,小人在这给您赔礼了,您别计较。” 眼见小姑娘是被唬住了,姜娇儿哄了两句:“到那边就如同你在家干活一样,别怕,厂里有固定放假的日子,可以回家探亲。” 一听还有假期,那些工人都欢欣了起来。 倒是小姑娘小声嘀咕:“不会被卖就好,被卖实在是太吓人了,王二哥哥都被买主打残废了……” 姜娇儿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这个时代买人卖人是常事,除非让所有百姓都能吃饱,否则不管如何都挡不住卖儿卖女一事。 到了工厂,姜娇儿本来没抱太大期待,可看到沈鹤做好的工厂时,还是吃了一惊。 他做的太好了,一处处帐篷连着,跟她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就连传送带他也做出来了。 虽然不如现代的平稳快捷,但每个上面都额外加了格挡,保证物品不会落下去。 那些工人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住处比别处要更好,忧的是工厂在军营里面。 这个时代的人,对军营还是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姜娇儿按照他们个人能力,把工人分配到了生产线上,每个生产线有一个督查,主要是教他们制作的。 半个月的时间,军营库房里就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块块药皂。 而如今,由于遂州香皂销售的广泛,皮肤病已经变成了富贵病。 一些小姐夫人,因为皮肤的变化,都不好意思出门。 爆发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遂州那边,已经没有精力抹黑姜娇儿,而是把所有力量都用在对付皮肤病上。 他们对外宣传,这是使用香皂的必经阶段,因为香皂里面含有的药物,会导致皮肤新生。 那些富贵人家不是傻子,如今还能挺住,无非是那些人家也要面子,不想对外承认之前追风了一坨狗屎。 当姜娇儿看见王府一个下人身上起红疹时,就知道再不控制不行了。 …… 万汇居。 姜娇儿开门见山:“我想提前低价出售药皂,你们认为可行吗?” 三家互相看着,都在犹豫。 皮肤病不是会死人,他们并不担心拖延出售会害死人命,可如今他们手里都药皂,可以说是奇货可居,只要在等等,必然能卖出高价,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出售,虽然也有利益,可同时也有别人模仿的风险。 “行。”三家考虑过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就算是赔钱,也行,不够的,我们秦家愿意拿。”秦少说道。 “我们也愿意,这是个大事,王妃您为了天下百姓,我们跟着您不少赚银子,也该拿出来点,为这琼州的百姓做点什么。” 姜娇儿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个觉悟。 她肃然起身:“如此,我替琼州的百姓,谢谢三位。” 茶水依次敬茶到了三人面前,姜娇儿是真心感谢他们。 三人急忙起身:“王妃,这,这折煞我们了。” “之前光听那些读书人说什么礼贤下士,如今在王妃身上,我们才是真的看见了。” 姜娇儿正色:“你们受得起,为了琼州的百姓,你们也受得起。” 三人将茶水饮尽。 姜娇儿才说起销售方案。 她这次不打算分销,而是设立官府统一销售点,由绿韵单独管理。 私塾,以及作为官学的青山学院,所有学子同夫子,都统一放发。 这样既能保证琼州人手一块,又不会销售太广泛,而引起什么波澜。 毕竟,她还要看着遂州,是怎么自己给自己作死的。 统一销售点设立之初,来买的人并没有多少。 即便姜娇儿安排的人卖力喊着药皂的价钱,也少有人愿意挤出钱来,买这一块小小的药皂。 还是各个书院的学子夫子统一使用之后,那些百姓才过来购买。 用他们的话说,连读书人都用,应该是好的,就算不行,买了也能沾沾书香气。 随着药皂的推广,琼州当地人身上的皮肤病也逐渐减弱。 不少世家即便不愿意承认,也逐渐发现,皮肤病的源头就在遂州出的香皂上。 购买药皂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姜娇儿的口碑也有所反转。 “王妃,这下好了,那些世家虽然没帮着咱们说话,可全都闭上嘴了,今儿还有几个世家,偷偷来找我打量买药皂,都被我拒绝了,我跟他们说,规定了一人只能买一块。” 绿韵满脸笑意,这口气她也憋了好些时日,如今总算吐出来了。 想想那些人低三下气的嘴脸,她心里就痛快。 姜娇儿唇角微勾,她今儿晚上得跟沈鹤说说,让他多注意遂州的动向,她不信遂州那边会善罢甘休。 两人正说着话,三宝就打门口一溜烟跑了。 要不是姜娇儿眼尖,都发现不了这三小只回来了,她下意识感到不对,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孩子们。” 看着姜娇儿的神色,绿韵也反应过来,估计是三宝有什么事。 两人疾步出门,正瞧见沈小甜贼溜溜关上门。 姜娇儿放轻了脚步,悄咪咪站在门廊下。 “娘没发现吧?”说话的是沈知宝。 紧接着是沈小甜的声音:“没有,我瞧娘亲跟绿韵姨姨在说话,我才把门关上的,放心,我让小五在门口看着了,娘不认识小五。” 姜娇儿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小丫鬟。 这小丫鬟还挺义气,发现他们就要叫喊出来,好在绿韵手快,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一边。 “大哥,明儿你别出书院了。”沈云升劝说声中,还夹杂着沈知宝滋滋啦啦的喊痛声。 末了,沈知宝说道:“不行!明儿你也得跟我去,你书读的多,他们骂不过你。” 姜娇儿实在忍不了,推门而入:“读书是让你们出去骂人的?” 三宝齐刷刷露出惊吓脸,都站成了一排,看着姜娇儿又瞬间变成了慌乱,连桌子上的红花都给弄倒了。 第889章 三宝被打了 姜娇儿一眼就落在沈知宝手臂上,只见他如白藕的手臂上,深深浅浅各种剐蹭痕迹,还有一大片淤青。 “谁弄的?”姜娇儿面不改色,可气压变得极低。 沈知宝后退一步,把衣袖放下,缩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沈小甜也缩了缩脖子,显然不打算开口说。 姜娇儿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云升身上。 “娘,是大哥的朋友。” 沈云升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妹,最后选择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他知道的不多,赶去的时候,沈知宝已经和那些人打在一起了。 他本来是带着夫子去抓沈知宝的,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给沈知宝救了。 姜娇儿看向沈小甜:“还想不想见你萨娜姐姐了?” “娘,跟我没关系!” 沈小甜瞬间投降,她比沈云升知道的还少。 她是沈云升和沈知宝回来路上,才知道这些的。 沈小甜的大眼睛在沈知宝和姜娇儿之间转了转,而后小声说道:“娘,我就知道,大哥是因为你才打架的。” “我没有!”沈知宝倔强的一扭头。 姜娇儿沉下脸:“大宝,跟娘说实话。” 沈知宝虽然倔强,可被娘亲看了一会儿,他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一下扑倒了姜娇儿怀里:“娘,我是不是坏孩子,我把药皂的秘方给泄漏了,呜呜……” 姜娇儿没反应过来,药皂的秘方? 沈知宝断断续续的说着,姜娇儿这才明白。 那日姜娇儿跟他说完之后,他就留意关注了那个朋友。 之后那个朋友果然跟姜娇儿说的一样,越来越严重,身上成片的脱皮不算,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脓肿出血了。 除了他,其它小朋友身上,也隐隐约约出现了红点,沈知宝就把药皂拿出来,和他们一起使用,还跟他们说,要是太严重可以跟他回家,他娘亲会治。 可没想到,今天那些人,突然开始骂他说小偷的儿子,说他是娘是骗子,偷了人家香皂配方不够,还只还给人家一半,这才导致遂州香皂出了问题。 现在遂州把另一半配方找回来了,也出了跟琼州一模一样的药皂,而且味道还比琼州的要好,他们再也不用沈知宝拿去的药皂了。 还有几个世家子弟,跟沈知宝炫耀他们家里给买的遂州药皂。 那些世家子弟本来就不喜欢沈知宝,这段时间那些小伙伴为了用药皂,都围着沈知宝转,如今他们也拿到了药皂,还是‘正版’,对沈知宝各种嘲笑。 还说他娘是骗子抢别人东西,他是小骗子,拿假货糊弄人,还让所有小伙伴都不许跟他玩了。 “我不能让他们这么说娘,我就,我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沈知宝咬着唇,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眼泪还是止不住,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姜娇儿这会儿心里却千头万绪,她压下情绪,把沈知宝抱在怀里哄着。 “你做的没错,但是大宝,你不是说,想要做生意嘛?” 沈知宝眼中还带着模糊的泪水,看着姜娇儿认真点头。 “想要做生意,那就要想想,怎么才能让他们跟你玩,而不是一生气,就不跟他们玩了。”姜娇儿让人重新拿了跌打药过来,轻柔地给沈知宝涂着。 又给他讲了很多,毕竟名利场上,最先要稳定自己,进而才能笼络人心,靠的是手段,也不是武力。 沈知宝瞪大了眼睛听着,就连向来不怎么表露情绪的沈云升,也认真听着。 他觉得娘亲好厉害,比书院里面的夫子还厉害。 “这次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是娘亲那边出了问题。”姜娇儿揉了揉沈知宝的头。 安顿好了三小只的情绪,姜娇儿同绿韵回了屋中。 “王妃,是工厂那边的问题。”绿韵跟姜娇儿想到一块去了。 药皂成分虽然复杂,可若是遇上好的郎中,未见得分辨不出来,但想要知道其中的配比,以及每一种药材,是需要时间的。 遂州没可能这么快就拿到配方,除非有内鬼。 可姜娇儿怎么都想不明白,她都把配方拆分开了,到底是谁能这么快把配方找齐? 这次她可没有留底版,总不可能是她自己泄漏出去的吧。 “王妃,不好了。” 外面下人冲了进来,眼睛都红了:“那些百姓,把咱们的摊子砸了,说咱们卖假货害人!” 绿韵身子猛然前倾,那个摊子,她花费了不少心思,可收敛心神后,她第一反应看向姜娇儿。 “王妃,不然咱们不卖了!等他们那个破药皂起效,浑身都烂透了,让他们求着咱们卖!好心救他们,还救出错来了。” 姜娇儿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可也只是一瞬间。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了心头火。 “让府兵把所有闹事的人都抓起来,有一个抓一个,全都绑在府衙门口,让他们家人拿着身凭来领。”姜娇儿说道。 绿韵愣了一瞬间:“王妃,您怀疑闹事的,不是咱们琼州的人?” 姜娇儿点了点头。 那些百姓是受过好处的,而且百姓家中买不了那么多物品,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他们最清楚不过。 她售卖的香皂价格便宜,那些百姓没道理因为谁真谁假的事,就去砸了一个物美价廉的摊子。 “走,跟我去看看。”姜娇儿说道。 两人到了府衙,门口果然拴着十七八个男人,一个个都是不服不忿的模样。 眼见姜娇儿走过去,他们全都吵嚷了起来。 “凭什么抓我们?你是王妃就能胡乱抓人吗?” “我们砸的是假货摊子,我们要的是一个公道!” “对!今天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为所有百姓说话!!” 周围不少百姓,都远远地站住了脚,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姜娇儿让衙役上前喊话。 “都吵吵什么呢?谁说抓你们是为了王妃?抓你是因为你无缘无故砸摊子!” “你说咱们也没打你,也没骂你,你在这装什么壮士呢?咱们王妃说了,让你们家人来领,证明你们是琼州百姓,府衙马上就放人!” “还是说,你们压根就不是琼州人,而是故意过来捣乱的?” 第890章 必有冤情 一问到是不是琼州人,那些人就没火了。 半天,其中一个人梗着脖子说:“谁说我不是的!我就是琼州人!但是我爹娘不要我了。” “你爹娘不要你了?”衙役嗤笑了一声:“唬你老子呢?被卖出去的孩子,咱们这府衙都有登记!” “还是说,你干了什么忤逆不孝事,你爹娘才不管你了?我告诉你,忤逆不孝,上堂先打八十打板,来来来,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儿子,我现在就让人查去!”衙役说着就要把他拽出来。 那人也不说话了,使劲挣扎着。 姜娇儿眸子眯了眯,她是不是看错了?这人怎么是个残废? 从右腿膝盖开始,下面都是空荡荡的。 看着他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乞丐,难道来闹事的人,真的有琼州百姓? 围观人越聚越多,那帮闹事的人还真有几个被领走的,不过都是当地有名的流氓,不说别人,他们爹娘来,先告了他们忤逆不孝,官府打了板子才放他们走。 八十大板也不是一天打完的,而是一天二十个板子,若是爹娘反悔了,也可以跟官府说免刑。 但只这二十板子也不好受,那几个流氓都是被人抬回去的,拉着自己爹娘手,连哭带嚎说再也不敢了。 将近下午,各处帮工也都收了工,围观的人更多了。 一个老爷子拄着木棍,颤颤巍巍从打人群里走出来:“王妃呢?王妃是不是在这儿?” 他年纪太大,府衙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站在他面前:“诶诶诶诶,老大爷,你找王妃干什么?” 姜娇儿在里面看见了,起身走了出来,摆了摆手,让府衙的人退到后面。 “老大爷,怎么了?我就是琼州王妃。”姜娇儿说道。 “哎呦。”老大爷颤颤巍巍往地上跪。 姜娇儿急忙托住他手臂:“大爷,免礼,免礼。” “诶,诶,王妃好啊。” 老大爷喘了半天气,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我给王妃请安。王妃啊,老头子烦人,就是想问问,您,您那香香,那个皂角,那摊子,怎么今儿就没开?老汉我跑来一趟不容易,您,您好歹得卖我一块。” 年纪大了多少有些口齿不清,姜娇儿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这老大爷家里孙女见别人用药皂,皮肤又白又滑,回去就跟老大爷说了。 他们家七八个小子,就这么一个小孙女,如珠如宝地宠着,于是老大爷早早就从山上赶下来,但是腿脚不利落,走了半天才到这儿。 一到这儿怎么也没找着,在城里逛了一圈又一圈,看见府衙这办案,说是跟王妃有关系,他寻思着跟王妃有关系,那王妃肯定也在这儿,就过来问问。 “王妃,我也想买,今儿没看见摊子。” 有了老大爷出头,那些百姓也就敢说了。 一连几个人都嚷嚷着要买。 他们都是今儿去晚了的,没看见这帮流氓闹事。 官府给抓的干净,不打听也不知道是药皂摊子被砸了,索性都站在这儿看热闹。 本来想问的,但是民怕官是怕到骨子里了,他们也不敢多问,可有一个人牵头,旁人就都跟着出声了。 让人拿了椅子来,姜娇儿扶着老大爷的手,让他先坐下。 绿韵从旁边过来:“王妃,那咱们卖不卖?” “卖。”姜娇儿声音有力:“现在卖,就在这儿卖,你去准备准备。” 她要让这帮人看着她卖。 不过片刻时间,药皂摊子就支了起来。 百姓们很快排好队,老大爷先买了药皂,乐颠颠走了。 那些排队的百姓,一个个翘首以盼。 “你们是不是有毛病?这药皂用完了,你们全得死!”那个瘸子扯着嗓子,使劲喊。 旁边衙役一点没留手,一棍子就抽在他身上:“瞎嚷嚷什么玩意儿。” “就是,我们都用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身上烂。” 旁边百姓可不乐意了,一个个都瞪了过去。 他们可不认识这帮人,而且到底是哪个好,他们还不会分辨吗? 之前那些商人过来闹,闹得他们用不上便宜的香皂了。 如今王妃好不容易出了药皂,他们还过来闹。 什么挣不挣钱,正不正义的,他们管不着,他们就知道,王妃给他们又便宜又好用的东西了。 “你们都是蠢猪!全是蠢猪!琼州全是骗子!小偷!偷遂州的东西!!” 那瘸子越喊声音越大,就算被打得嗷嗷叫,他也不住声。 衙役们脸色都白了,毕竟姜娇儿就在这儿,他们一个个都悄悄看着姜娇儿脸色,手上也不停,恨不得直接给瘸子嘴堵上。 姜娇儿看着他,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这人怎么这么努力摸黑琼州?要么是被洗脑了,要么琼州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喊累了?”趁他喘息的功夫,姜娇儿站在他面前:“给他倒水,让他喝完之后继续喊,你们也可以喊。” 姜娇儿目光落在其余被抓的壮汉身上:“你们身上没有丝毫香味,显然是没用过琼州的药皂,唯一用过药皂的,应该就是你,不过你用的是遂州的。” 这会儿的人,天天劳作,身上味道都不好闻,再加上被困在这困了一下午,那一丝药皂的香气,混杂在里面格外明显。 “既然没用过,为什么就说琼州药皂不好?”姜娇儿问道。 瘸子连水都没喝,甩着脑袋喊:“琼州就是不好!你们的东西全都是偷来的!全都是!!” 姜娇儿眉头皱了皱,仔细观察着这个瘸子。 他一双眼睛发亮,可眼睛里面却是灰突突的,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过来求死的。 以这种行为,在衙门口求死,要么是被人逼迫,要么是有莫大的冤情。 不管哪个,在她琼州地界,她都要管。 “把他按那儿,给我打,打到他喊冤为止。”姜娇儿说道。 左右衙役早就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当即给他压在地上。 开始他还能挺住,但这些衙役最会磨人,没一会儿就听见喊疼声。 第891章 贪心的王家 其余被绑的壮汉脸色都吓白了,一个个咬着牙不敢说话。 姜娇儿蹲在那瘸子面前,看他疼地满脸是汗,温柔说道:“无论什么,说出来,我就给你做主。” “冤枉啊!”瘸子喊得撕心裂肺。 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断断续续把话说了出来。 本来他是秦家的帮工,也是个四肢健全的人,这么些年给家里挣了不少银子,上面哥哥拿着他的工钱都娶了媳妇生了娃,他想着能轮到他了呢。 结果那日,他娘把他叫出去,不是相亲,而是给他卖了,卖了十五两银子。 那帮人就当着他娘的面,给他腿打折锯断,他疼得死去活来,哭着求他娘饶了他。 然而,他娘就为了多五两银子,帮那些人按着他,连麻沸散也不给他买。 后来他就被那些人带走了,那帮人每天打他,只有他骂琼州,才能得到一口饭吃,久而久之,他就真的认为琼州不好,认为要不是娘过的不好,就不会卖他,娘过的不好,肯定是因为官府压迫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家那么多孩子,只有他这么惨,那一定是这个地方不对,所以他才这么惨的。 今儿,他就是为了求死来的,可姜娇儿又给他水喝,又说给他做主伸冤,落在身上的棍子又实在太疼,他实在扛不住了。 “我以为是我活该,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一眼就知道我有冤屈。”他哭得呜呜咽咽。 姜娇儿心下悲凉,她止不住卖儿卖女之风。 这个时代,都把人当牲口,父母能卖子女,丈夫能卖妻子,可她或许能让琼州不发生这样的事。 “这不是王家小二吗?”百姓里有人认出来了。 “他娘不是说他死了吗?” “刚我还没认出来,变样了,一哭还是那个样。” “诶呦,他娘真狠心啊,这小子可孝顺了,不少给他家挣银子,怎么就给卖了?” 姜娇儿面色一变:“你就是王小二?” 王小二哭着点头,看着姜娇儿泪眼迷蒙:“王妃,您,您认识我?” 姜娇儿沉重地点了点头,她虽然没见过他,但却听过他的名字。 那日她送工人去药皂厂,路上有小女孩说过害怕拐卖,还嘟嘟囔囔的提到了王二哥哥。 她本以为是哪家过不下去了,没想到竟是遂州酝酿的一个阴谋。 这办法实在是太阴损了,在琼州地界买人,折磨之后,再让他们来报复琼州,这些人可不是拿钱办事,而是真的奔着害命来的。 “把王小二一家带过来。带着这几个人画像,去打探打探,到底是不是琼州人,如若不是,全部打杀。”姜娇儿沉声说道。 那帮人开始还能扛住,但当王家人被带过来,姜娇儿就下令打杀。 棍棒和叫喊此起彼伏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人心。 不过三四十板子,那些人就扛不住一个个招供了。 他们不是琼州人也不是遂州人,而是从各个地方被买来的。 领头的那个却是遂州人,他本以为,过来闹事就跟之前那帮商人一样,并不会被怎么样。 被找到头上时,他其实是不愿意的,奈何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一次干完,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做流氓,而且还给了他承诺,他儿子可以读书考官。 听他这么一说,旁人也就明白了。 可以抹去贱籍,让后人读书的,除了官府,还有谁能有这个权利? 王小二一家光是看着这场面,就已经吓哆嗦了。 亲手把王小二卖了的娘,哭着说道:“王妃,我也不想啊,但是我大儿媳妇有孩子了,大儿子想要三间大瓦房,我得给我大儿子买一片地,还得给他赎身,还要让我大孙子读书才行啊!” 姜娇儿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一家,压根就不是没银子花,而是想靠卖儿子一家人直接翻身。 “娘,娘啊,我哪儿对不起你啊,我挣的那些银子,何止十五两,大哥大嫂什么都不干,我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你为什么,你怎么就不怜惜儿子几分。” 王小二一口血喷出来,当时昏倒在地上。 王老婆子瑟缩了一下,嘴里嘟囔着:“你又不是死了,不过是到别的地方生活而已,能让你大侄子学习,没准日后能考上状元,也是你的荣耀啊。” 这人实在是太无耻了,旁边那些百姓都看不下去了,恨不得一个个都上来啐她一口。 “亏我之前还给她送过包子,跟她住一坊,真是晦气死了。” 那些百姓忍不住小声嘀咕,日后王家只怕是过街老鼠了。 姜娇儿垂着眸子看着王婆子:“无故卖儿,罚银二十两,杖责五。” “是!”左右衙役如狼似虎,把王家一行人都按在了地上。 五下不算疼,但贵在丢人。 “王妃,王妃,老子卖儿,天经地义!你凭什么管这个闲事!” 王家男人一听要挨打,终于出声了。 姜娇儿看着这个把妻儿推到身前挡刀的男人,无比厌恶,但她没必要跟他争执。 “往日没有,今日从你们开始就有了,若是有难,可以到衙门来求助,若是无难,无缘无故卖儿卖女,父母不慈,兄弟不爱,均是今日的下场,你们连自己孩子的血肉都能吃,其他人在你们眼里,也全都只是利用之情。” 姜娇儿冷声说道。 百姓们虽然没说话,但都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离王家远远的。 秦家也派了小厮过来,送回了王家活契,外加一两抚恤银子。 王家哭天喊地,他们真的后悔了,但不是后悔卖了王小二,而是后悔让人发现他们卖了王小二。 王小二的卖身银子被拿走了不说,还多搭了五两银子,一家子连活计都没有了,他们能预见到,日后不会再有人愿意雇佣他们,那他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赶走了王家人,姜娇儿从那些壮汉口中,问出他们的大概住处,心中有了其他计较。 至于王小二,姜娇儿不能留他,但是放了他良籍路引,除了从王家罚来的二十两银子,姜娇儿又额外填了三十两,凑了五十两整给王小二。 日后无论他想留在琼州,还是想带着五十两到外面去走走,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第892章 雇小孩打小孩 沈鹤天黑才回来,满脸疲倦之色。 “军营发生什么了?”姜娇儿问道。 沈鹤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看着姜娇儿,脸上才多了几许笑意:“雪州,派了探子过来。” “嗯?”姜娇儿偏头看向他:“今儿抓住了?他在琼州干什么了?” 总不会今天的事,是雪州闹的吧? “什么都没干。”沈鹤苦笑了一下:“他刚到琼州,就被斥候发现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雪州来的,但我看过,他压根就不是雪州的人。而且雪州这些日子,也没有手来管咱们这,他们正在与北狄开战,能送来的就只有求援书。”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遂州的人?”姜娇儿把白日的事同沈鹤说了。 沈鹤目光一冷,而后摇了摇头:“不能,遂州的人也不会这么废物,除非他是被故意投来的问路石。至于工厂那边,要停工吗?” 姜娇儿摇了摇头:“你问问,这几日有没有外出的。所有外出者,只要离开工厂,或者军人眼前的,全都关起来,只能看得紧些,不能停工。” 如今遂州药皂的配方不对,一切都爆发在即,她不能在这会儿停止生产,否则一旦爆发,她来不及拿出那么多应对的药皂。 “还有,我想养几条狗。”姜娇儿翻身压在沈鹤身上,她白日听王小二说时,就想到了这。 琼州之境,虽然多水域,但也有荒山峻岭的地方,水域之中婉转回旋,避人之处也不在少数。 即便是沈鹤的兵放出去,也不能每一处都查得清清楚楚。 但是狗不一样,那片哪怕有一丝不对,狗也能嗅出来。 两人商量着,沈鹤也觉得可行,只是驯狗的师傅还得慢慢找。 须得是信任的人,否则那么多狗,反性起来也是个威胁。 至于奸细的事,两人都拿不出肯定的猜想。 如今跟琼州敌对的,也就只有雪州和遂州,可不是雪州,也不能是遂州,因为遂州压根就没有混入军营的本事。 …… 而此时,京城之内。 皇上饶有兴趣听着两州之事:“依你之见,你看这琼州和遂州,哪个是真的?” “回皇上话,臣以为,琼州是真的,两州的药皂,都送去太医院,让太医分析过,琼州的药皂更好,至于遂州的……只怕略有隐患。” “是吗?”皇上坐起身子。 “皇上,我们要不要出手管一管?” 皇上犹豫着摇了摇头,唇边笑意意味不明。 “朕想看看,朕的好臣子,琼州王,能有多大本事,至于那两边的事,让他们再探再报,暂时不要管,香皂是个好东西。朕瞧着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 次日,午时。 绿韵大步走了进来,她同姜娇儿熟了,进屋请了安,自顾自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汇报。 “查出来了,就是遂州的人。” 遂州除了明面上的官府力量,还有一个暗衙门,专司情报,之前一直没被人发现过,是因为太过隐蔽,最关键的是,压根就没办成过什么大事,小打小闹的,也没被人发现过。 如今琼州的事,他们应当是下了大本钱的,什么不要脸的办法都用了。 遂州的暗衙门,姜娇儿还真没听过,没想到绿韵竟查到了。 “你怎么发现的?”姜娇儿问道。 绿韵脸上一下红了,把头转到一边:“您就别管我怎么发现的了,左右这消息一准没错。” “真的?” 姜娇儿起身,笑盈盈地走到绿韵身边:“让我悄悄,咱们绿韵好像有些不对,莫不是,为了我,打入敌人内部了?” “我没有,我就是把那个小崽子打了一顿而已!”绿韵一着急,直接把实话说了。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 眼见瞒不住了,绿韵咳嗽了两声,不再往下瞒了。 那天她看沈知宝被打,实在是心疼。 可她一个大人,又不好去打小孩,憋着一股气,到晚上越想越气。 沈知宝躲在她身后求援的小眼神,越想越可爱。 她实在是忍不住,第二天拿麦芽糖,雇用了一群小孩子,去把那日欺负沈知宝的孩子打了。 她就在旁边看着,那个孩子实在挺不住,就嚷嚷着,他是暗衙门的人。 听见暗衙门,绿韵就知道不对,连吓唬带吓唬的,让那孩子说了实话,那孩子倒不是暗衙门的,他爹才是真正暗衙门的人,那天闹了起来,他爹拿了牌子在别人面前晃了晃,又说自己是暗衙门的,那人就走了。 这孩子就以为,暗衙门是顶厉害的,今儿被打急了,就喊出来吓唬人。 姜娇儿张目结舌,没想到这种消息,竟然是从这路子来的,这要是遂州的人知道了,说不好怎么后悔呢。 “这也是误打误撞了,但是王妃你放心,以后咱们家郡王出去,那帮孩子绝对以他马首是瞻。”绿韵颇为得意。 “你啊,今儿你别走了,同我去一趟药皂厂吧。” 姜娇儿说道,那日三宝回来说了,跟他们打架的有世家子弟,绿韵又叫孩子给那世家子弟打了,那些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找她麻烦呢,到底是为了沈知宝,她还是把绿韵带在身边安全一些。 “行。”绿韵笑着点头:“咱们家大郡王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本来不喜欢孩子,可不知道怎么的,瞧见他就忍不住喜欢。” 是啊,不喜欢的话,能帮他去打仗吗? 姜娇儿同绿韵说了一会儿话,她想着要不要把随风派到沈知宝身边。 “王妃,秦,陈,蔡三家来访。”随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姜娇儿没想到他们三家倒是一起来了,估计是为了药皂的事:“让他们进来吧。” 三家从外面进来,先对姜娇儿行了礼,而后一个个愁眉苦脸在那里站着,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没事你们也不会过来找我。”姜娇儿让人给他们拿了椅子。 秦公子被两家推出来,先给姜娇儿赔了礼。 “是我秦家御下不严,才出了那档子事,我确实不知,秦家之下,还有卖儿卖女的事。” 姜娇儿点了点头:“知道了,先把正事说了,你们今儿三家一起过来,绝不是为了一个帮佣。” 第893章 儿子和爹打起来了 “王妃明鉴,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关于工厂的事。” “您看,咱们那个工厂,是不是不开了?” 三家把疑虑一一跟姜娇儿说了,如今工厂里面显然有细作,他们也意识到,遂州不该这么快拿到药方。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今遂州的香皂,已经和琼州越来越接近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任由细作盗取秘方,那假的就要变成真的了,真的也就是假的了。 等他们说完,姜娇儿才开口说道:“如果,我说不关呢?” “如今虽是多事之秋,但越是多事,越是危险,反而越容易揪出那个传递消息的人。正好,今儿我要往药皂厂去一趟,王爷已经抓住几个人了,不如你们同我一起去看看。” 三家听姜娇儿这么说,心里也暗暗思索着,好似也不无道理,先去看看也是好事,万一真的能把传递消息的人揪出来呢? “王妃,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夫人一同前往。” 提起自家夫人,秦公子脸上就多了一抹笑意。 “我夫人是制香高手,无论什么味道,从她鼻子前面一过,有或者没有,她全都能闻出来。” 姜娇儿倒是没想到,王夫人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既然要请尊夫人,那就明日再去,左右不差这一日时间。”姜娇儿说道。 打发走了蔡、陈、秦三家,姜娇儿本想同绿韵说说话,不想沈鹤提前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沈知宝。 看他跟着沈鹤身后怂兮兮的小样子,姜娇儿就知道,一准是惹事了。 “明儿要往工厂去,你今儿也别回去了,就在王府住吧,我让人给你安排房间。” 姜娇儿就是想把绿韵留下,以免那些世家大族找她麻烦,她来不及阻拦。 绿韵也想看看三小只,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随风极有眼力,带着绿韵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姜娇儿三人。 一看屋中没人了,沈知宝迈开腿一把抱住了姜娇儿:“娘亲救我!” “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黑着脸干什么?别吓到孩子。” 姜娇儿轻轻拍着沈知宝的后背,转头看向面色不渝的沈鹤。 沈鹤去了外袍,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水,才开口说道:“他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打架也不至于惊动到你。” 姜娇儿把沈知宝身上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伤才放心下来。 沈鹤冷笑了一声:“对,你儿子打的就是我的人。” “不能。” 姜娇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她整理衣服的手都僵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沈知宝。 沈知宝对沈鹤向来很是崇拜,怎么还能跟他爹的人打起来了? 沈知宝急忙跟姜娇儿解释,不是他要打架,是他和小伙伴替天行道。 他们看见小狗狗都被关起来,觉得可怜,有几个人提议把小狗狗放出来,然而旁边全是凶神恶煞的守卫。 “娘,我也不知道谁先动手的,就乱哄哄的,那些狗就被放出来了,然后我们就被抓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沈知宝委屈巴巴往姜娇儿怀里钻。 他到现在都觉得,提议去把狗放了的那几个小孩,脑子有毛病,而且他是被裹挟在中间的,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就知道眼前人影一晃,等人影散开的时候,那些狗就被放出来了,然后他亲爹就来了,大手一挥把他提溜回来了,。 瞧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姜娇儿在他头上弹了一下:“那些小伙伴,你是一个也没放弃。” 绿韵说过,带头的有几个是遂州暗衙门的孩子,看样子,沈知宝还在跟他们一起玩。 沈知宝摸着额头:“娘,不是我想跟他们玩,他们求我的样子你是没见到,非说要当我小弟,实在是太卑微了。” 沈鹤豁然起身,伸手就去拿旁边的鞭子。 “娇儿,今天你别拦着我,我非得让他长长教训!学了这么长时间,真假都分不清?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你干什么!孩子才九岁,他能知道什么,你要着急,你放人在他身边看着就是了。” 姜娇儿起身,挡住了沈鹤的手。 沈知宝看他爹真生气,吓得也不敢委屈了,在旁边站得比棍还直。 “去找你绿韵姨。”姜娇儿回头跟大宝说道。 沈知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沈鹤也没真想打他,看着他一溜烟儿消失的背影,直接气笑了。 姜娇儿把鞭子夺下来,顺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 “你吓唬孩子干什么,明儿真被你吓到,见到你跟耗儿见了猫一样,再也不亲近你,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沈鹤哼了一声,把头转过去,一副赌气的模样。 任凭姜娇儿怎么问,他也不说,半晌才冒出来一句:“是我陪你时间少了,不如儿子同你亲近。” 听着他酸溜溜的话,姜娇儿差点没笑出来,一伸手搂住他脖子。 沈鹤用力一带,直接把姜娇儿抱在怀里。 撞在他结实的臂膀内,姜娇儿靠着他,两人呼吸相闻时,她才慢悠悠开口:“如此,可算亲近了?” 沈鹤呼吸一滞,抱起姜娇儿,大步进了卧室,两人压倒在床上。 天色转暗,两人连晚饭也没吃,姜娇儿靠在沈鹤臂弯内,闭着眼睛收拾着方才的余韵:“这个事,是不是有蹊跷?” 沈鹤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要低哑,但也悦耳许多:“闹事的人抓住了,不是小孩,都是有预谋的,嘴很硬,说不好是从哪儿来的。” 姜娇儿一个翻身,压在沈鹤胸膛上,她眉头微微皱起:“这么说,大宝是被人利用了?” “我也是这么想,这段时间,不如请先生来家里教,别让三个孩子出去了。”沈鹤面色有些凝重。 人还没审问出来,他怀疑那些人是别州来的细作,今儿也是专门冲着他来的,若真是这般,沈知宝被盯上,他怕孩子们有危险。 姜娇儿也是这个想法。 她明儿得去青山书院一趟。 第二天一早,沈鹤还没起身,姜娇儿就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踏着朝露,姜娇儿才进入青山书院,就听见里面郎朗的读书声。 第894章 不如做小老师 这会儿在书院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弱冠之下的学子,准备三年乡试的学生更加用功。 其余学子年纪尚小,姜娇儿并不让他们来那样早,身子到底是更加重要。 王羽墨这会儿已经起了,拿着书本看得认真。 “看王夫子的模样,今儿课程可紧?”姜娇儿微笑着走了进去。 王羽墨嘴里应了一声,眼睛还没从书上挪开,拉丝一样把最后一个字看完,这才转开目光。 “王妃,不知道是您来了。” 王羽墨急忙站起身,脸色发红,刚他还以为是哪个学生来问。 姜娇儿压了压手:“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夫子不用多礼。” 她将想请一个夫子回家教习三小只的事,同王羽墨一一说了。 王羽墨眉头皱起:“王妃,纵然小郡王小郡主天资聪颖,您也不能肆意而为,孩子还是在书院更好,还是王妃对书院有什么顾虑?” “书院在你手里,我放心。只是王府近日有些情况,不好对您说。” 姜娇儿也略有忧心,她也认为孩子们在书院更好,但她更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如今世家大族会不会动手不好说,沈鹤已经探查出有细作,盯上了大宝,那她就不能再冒这个险。 王羽墨对近日以来药皂的事情也略知一二,都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虽然他并未参与,但在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其中些许关键。 犹豫一时,王羽墨拿了几卷书出来,在上面写写画画。 “把这几本书卷交给小郡王小郡主,让他们在家学习。再来书院,我可是要考的。” 王羽墨仔细交代后,满是自信:“王妃您放心,只要把这些书卷看了,课业不会落下。” “有劳山主了。”姜娇儿跟他道了谢,又询问了一下书院的情况,按照王羽墨的说法,他还想着,让姜娇儿再办一次文会。 如今那些弱冠学子,有能上京赶考的苗子,但有一些,资质有限,只怕穷极一生,也只能落得举人的位置。 既然如此,不如在书院一边教书,一边备考,如此他们能挣一些束修,又不耽搁学业,不至于年过不惑然一事无成,书院也可以继续扩招学生。 姜娇儿倒是肯定他这个想法,但实施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最起码得在下次春招之前。 “你把定好的人选,先一一询问,准备起来,春招之前,再开一次文会,若他们的当真可以,让学生留下继续当夫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姜娇儿说道。 两人商议过后,决定先暂时定下,可以先给那些家中贫困,又有意向留在学院的学子一些便利条件,等到春招之前再看。 从青山书院离开,姜娇儿把几本书拿回家中时,沈云升满脸兴奋,如获至宝,沈知宝同沈小甜恨不得把书都堆到沈云升桌面上。 姜娇儿板起脸:“你们这几日,定时去云升屋中学习。” 旁的事都可以让一让,唯独学习不行。 三小只见姜娇儿认真起来,都蔫头蔫脑地答应了。 旁边绿韵看着实在不忍心,小声道:“我也没上过学,这不是生意也做得挺好吗?我看,不如让大郡王多跟我出去跑跑,倒也是好的。” 姜娇儿目光一冷,落在绿韵身上,唇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是吗?既然没上过,不如从现在开始上,小甜,大宝,你们每日看着绿韵姨姨,务必把她教会。” “好!”沈小甜,沈知宝看着绿韵,都笑得眉眼弯弯,让他们学习他们不愿意,但要让他们教别人,他们就来精神了。 绿韵顿时脸色垮了下去,她是真没想到,帮小郡王说句话,给自己说里面了。 “行了,你们先看,我和你们绿韵姨姨出去一趟。”姜娇儿安顿了三宝,带着绿韵出了王府。 马车上,绿韵还拉着姜娇儿的衣服念叨,她一个生意人,哪里会念什么书,这不是为难她吗。 姜娇儿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心里倒是觉得有趣。 绿韵生生念叨到了万汇居才算是停住。 两人在万汇居坐了一时,三家前后入了包厢。 秦少爷果然带了王夫人过来。 “见过王妃。” 可见王夫人当真是书香世家,站在那里袅袅婷婷,沉稳端方,言行举止进退得宜。 姜娇儿不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藕荷色衣裙,披着万事如意印花样式外纱,耳上干干净净不见饰物,腕上倒是有一对翡翠镯子,压着端正气质,头上饰品不多,皆以清雅为主,但一眼可见名贵。 华丽同书卷气,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不用说姜娇儿也知道,这衣衫定是秦少爷给买的,王夫人挑挑拣拣搭配出来的。 “快起。”姜娇儿说道:“我同你也只有一面之缘,如今一见,果不枉了书香二字。” 王夫人抿着唇角,笑得几分羞涩,但也落落大方:“谢王妃赞扬,跟了郎君,才是我的福分。” 两人客套了几句,蔡公子同陈公子已然打趣上了,只是两人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他们要是也能娶上个读过书的女子,也算是这辈子不白活了。 姜娇儿没耽搁时间太久,同三家一起往工厂去,都用的侯府马车。 三家少东家在一辆马车,姜娇儿同王夫人及绿韵独坐一辆,路上姜娇儿同王夫人聊了聊制香的事。 才知道王夫人幼年时,家境也是贫困过的,他父亲读了书,想撑着面子,却没明说,倒是她娘亲有一手制香的好手艺,王夫人就在香气中长大,鼻子灵得很。 只是这些香里,她最喜欢墨香。 姜娇儿询问起来,王夫人才红着脸,说了几本初读的书,虽然都是些杂书,可读完却是满口生香,回味无穷。 姜娇儿是不懂怎么读书,能读得满口生香的,但同王夫人对答几句,若是女子允许考官,王夫人好歹也能入个童生。 马车进了军营之内,按律是要下车的。 姜娇儿等人也不例外,只是沈鹤早早就在门口等着。 第895章 这就不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姜娇儿被他从车上扶着下来,笑着给他整理衣衫。 沈鹤抬了抬手,免了三家的礼,目中笑意却是落在姜娇儿身上:“你们车到前面,斥候就来告知了。” 姜娇儿回头望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旗帜,又在空中舞了舞,要不是她特意瞧,还真是瞧不见。 “你叫我抓的那几个,我都给押起来了,要不要去看看?”沈鹤说道。 姜娇儿摇了摇头:“我们先去工厂里瞧瞧,等瞧完了再去看。” 既然人已经抓起来了,她也不急着这一时就看。 今日来,她想看看工厂如今怎么样了,那细作到底是怎么拿到配方的。 几人往工厂里去,瞧着连成片的帐篷,还有姜娇儿做出的传送带,心中都有些佩服,左右让他们抓破头皮,也是想不出这点子的。 只是如此,他们更不明白了,都这般防着了,工人又是他们三家出的可信人,怎么这配方就传出去了呢? 姜娇儿在工厂看了一圈,倒是在其中一个萃取的屋子,发现了些许问题。 她拿着员工面前的药材,和流水线上的药材对比,这两者看着一般,可细看却有些不同。 “这儿的工人呢?”姜娇儿问道。 那些工人都瞧向站在姜娇儿身后的沈鹤:“回王妃话,王爷说找张婶有事,叫她出去,再没回来过。” 王爷没说明白什么事儿,他们心里也慌,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王爷的事落到他们头上。 姜娇儿瞧了沈鹤一眼,从他那得到了证实。 “王妃,这药材,能不能赐给我闻闻?”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夫人出声说道。 姜娇儿把药材递了过去,王夫人放在鼻子前稳了稳,又额外拿了几种药材出来,也是闻了又闻,眉头颦了起来。 “这药材,好似不一样。”王夫人特意把药材分开,放到姜娇儿手中。 药材虽然看着一样,但其中味道,却有着细微分别。 寻常是瞧不出的,若不是王夫人天生鼻子敏锐,只怕也是瞧不出来。 “拿去给刘南星瞧瞧。”姜娇儿把药材交给了随风。 “等等。”姜娇儿招了招手,叫回了随风,对沈鹤说道:“你不是买了一批狗吗?能不能先试试?” 她可记得,他们爷俩儿,为了狗还差点打了一架。 “我想让狗闻闻这个药材,看能不能找出来其它东西。”姜娇儿说道。 狗的鼻子比人灵敏很多,或许能分辨出什么东西加了这个药材,说不准能找到一些线索。 沈鹤让小兵去把狗牵过来,这狗驯的时间还短,多少有些野性,驯狗师也一并跟着来了。 “小人见过王爷,这狗还没驯好,您,您千万别怪罪。” 驯狗师满头是汗,他家是祖祖辈辈干这个活的,他知道琼州王人好,想都没想就接了这个活,可怎么也想不到,这才来了几日,就让他做事了。 他这狗虽然早就驯养了几年,可也不敢保证能达到王爷的要求。 “别有压力,做错不罚,做好了有赏。”沈鹤说道。 驯狗师千恩万谢,拿着药材领着狗出去了。 一行人都跟在后面,那狗到处闻闻,最后在一间宿舍前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前闯。 姜娇儿等人也跟了进去,那狗在里面不停地翻找,将衣服全都甩了出来,最后在箱子底下,发现了一块遂州的药皂,还有几种药材。 只是这屋子,并不是张婶的,而是一个叫林小小的小姑娘。 她也同样被沈鹤扣了起来。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了一眼,说不好,奸细就出在这两个人里。 “蔡兄,陈兄,你们家的下人,倒是应该好好严查了。” 秦公子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毕竟他夫人帮着王妃查出了问题,而这问题,就在蔡陈两家送来的工人身上,他们秦家可是没沾边。 然而,,他还没等得意一会儿,进了军营大牢,他脸色就落了下来。 大牢里关了七个人,其中秦家的人占了三个。 这下,三家人谁也不用嘲笑谁了。 看着他们蔫头耷脑的模样,也知道沈鹤已经审问过一遍了。 他们都有合理的外出理由。 姜娇儿又把他们分别提出来询问,询问时,让各家少东家站在一旁,帮着审问。 那些工人都是对答如流,听不出任何问题。 最后留下的也就只有那个张婶和林小小。 林小小低着头,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一副烈女模样。 “王妃,我真的没有独自行动过,都是跟着三丫在一起的。”林小小盯着姜娇儿,那双眼睛跟小狼似的。 姜娇儿靠在椅子上,缓缓摩挲着装了热茶的杯子。 许是见的人多了,她一眼就能瞧出,林小小在说假话,或者说,她这句话里,有一部分是假的。 “把三丫带过来。”姜娇儿说道。 侍卫应了一声出去。 姜娇儿又问了林小小几句,几乎是话音一落,林小小马上就会给出回答,倒像是提前背好了一样。 三丫被侍卫带了过来,站在姜娇儿面前,有几分局促。 姜娇儿倒是还记得她:“你王二哥哥找回来了,如今拿着银两,在书院里读书呢。” 王二也是个要志气的,知道爹娘心里没他,也不再一心想着爹娘,拿着五十两银子也没到处跑,反而跑去私塾读书了。 他还留下了话,说他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就是因为读书读少了,若是能明理,也不至于帮着害他的,诬陷王妃。 三丫眼神一下亮了起来,而后又逐渐熄灭了下去:“那王婶子也不能让我嫁王二哥哥,她嫌我家没银子的。” 姜娇儿不想管她的家事,没再往下问,而是让三丫同林小小对峙。 两人证词竟然一模一样,果然林小小到哪儿去,都会带着三丫。 但这就不对了。 三丫是秦家的人,而林小小是蔡家的人,两人来工厂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就算是好,也不该好到形影不离。 姜娇儿把三丫单独带了出来,出门前,目光却一直盯着林小小。 而林小小的目光,也没从三丫身上移开。 第896章 娘,我要死了 “王妃,我真没说谎。”三丫眉眼都皱到了一处,显而易见她心中的慌乱。 姜娇儿带着她在土坡上坐下:“没关系,慢慢想,你们一同出去后,一直在一起吗?” 三丫犹豫了一会儿,悄悄看了姜娇儿一眼,却把脑袋埋了下去。 看着她的模样,姜娇儿心中就有了定论。 把三丫送回去后,姜娇儿再次去找了林小小。 审问的事情她并没有插手,这方面沈鹤比她更厉害。 半日的时间,沈鹤才从牢房里出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问出来了吗?”姜娇儿问道。 沈鹤点了点头:“张婶。” 姜娇儿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同林小小联系的,竟然是张婶? “张婶已经招供,她是遂州暗衙门的人,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跟自己接洽的人,是林小小。”沈鹤说道。 姜娇儿紧锁着眉头,遂州派人过来倒是正常,但不应该一口气派两个过来,甚至还是上下级关系。 怎么想这里面都有理不通的地方。 “不要太过劳神。”沈鹤轻轻抚平姜娇儿眉间褶皱,把她抱在怀中。 带着水汽的风,打在姜娇儿脸上,背后是沈鹤温暖的体温,这一刻,她略有焦躁的心,一点点被安抚下来。 “林小小先关着,遂州药皂,以及那株草药,我先带回去,给刘南星看看,至于张婶……先压着她,我有用。” 姜娇儿在沈鹤怀里蹭了蹭。 沈鹤嗯了一声,轻轻吻了吻姜娇儿的耳朵。 “青天白日,还在军营,别闹。” 姜娇儿低低呵斥一声,目光不住四下看去,沈鹤这里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冒出一个斥候。 她面皮薄,被人看见会害羞的。 “我想你了。”沈鹤在她耳畔厮磨。 姜娇儿被他撩拨得脚都发软了,我悄悄拉了拉他的手:“不是才见过?今儿晚上回不回家?” “回,等我。”沈鹤笑着握住了姜娇儿的手,在她手心一下一下勾着指尖。 姜娇儿忍不住瞪了沈鹤一眼。 工厂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她也没多留。 三家各自回去清查家中下人,而姜娇儿去找了刘南星,只是碰巧刘南星不在,她留了话,让他回来,就去王府寻她。 回了王府之中,刚到后宅,只见院子里面一阵鸡飞狗跳。 “娘,呜呜……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沈知宝冲过来,一把抱住姜娇儿。 沈云升也跟在他身后,沈小甜和萨娜从门内出来,笑得满脸高兴。 一扫她们两个,姜娇儿就知道,这事跟她们脱不了关系。 “娘亲~”沈小甜跑过来,给了姜娇儿一个香香的拥抱。 姜娇儿在她鼻头点了一下:“又同你萨娜姨姨做什么了?” 沈小甜皱了皱鼻子:“没做什么,就是,就是萨娜姨姨在努力敦促我们学习。” “是吗?”姜娇儿挑了挑眉头,她不相信就是敦促那么简单。 萨娜嘻嘻笑着走了过来:“我就是骗他们,说给他们一人种了一个蛊虫,要是背不下来文章便活不成了。” “你瞧瞧,你家大宝这文章都背下来大半了,这可全是我的功劳。”萨娜拿着王羽墨圈点好的文章颇为骄傲。 沈知宝哇一下嚎起来,哭得更厉害了。 “娘亲,我真的背不下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娘你给我放陪葬品的时候,千万别给我放书,多多给我放金银,这样我下去还能做生意,呜呜……” 他哭得伤心,沈小甜同萨娜笑得直不起腰,连沈云升也抿起了一丝笑意。 姜娇儿弯身把他抱起来:“那娘亲保你不死好不好?” “真的?”沈知宝睁开眼睛,眼中还含着泪水。 姜娇儿笑眯眯点了点头:“放心,有娘亲在呢,一会儿娘亲就让你萨娜姨姨,把蛊虫给你解了,读一天书了,跟你弟弟妹妹玩去吧。” “好诶!”听见姜娇儿的承诺,沈知宝顿时开心起来,反正娘一定不会骗他,娘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三宝手拉手走了,萨娜也要回去。 她今儿出来,没带康团儿,本是想过来看看姜娇儿就回去的,没想到姜娇儿不在,这才陪了三宝一会儿。 “你等会儿。”姜娇儿进屋拿了几样给小孩子玩的东西,是给康团儿的礼物,又把药皂和药材分了一部分给萨娜:“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不一样。” 萨娜拿着东西走了,跟姜娇儿约了,过几日要来吃饭。 等着萨娜离开,绿韵跟在姜娇儿身后,小声嘀咕着:“王妃,您也太促狭了,小郡王那么小,您还忍心捉弄他,不然告诉他,什么蛊毒都是假的。” 方才沈知宝哭得太狠,没听清萨娜说什么,绿韵可是听见了。 萨娜清清楚楚说,是骗他们的,沈小甜和沈云升明显都知道,只是瞒着沈知宝而已。 姜娇儿唇角微勾:“小甜和云升就告诉他了。” 方才他们三个手拉手走时,姜娇儿就瞧见,小甜同知宝说悄悄话了,瞧着知宝悔不当初的模样,就知道小甜定然把全都告诉他了。 “那我去看看小郡王和小郡主。”绿韵笑眯眯地走了。 姜娇儿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垂眸,心中想着张婶的事。 张婶在陈家府上干了三十多年,从十岁起,就一直在陈家二门内,直到三十岁上下,才在二门上行走,如今又是十年工夫。 按理说,她在琼州土生土长,且有儿有女,不应该接触到遂州的人,怎么就成了暗衙门的人? 还有那个林小小,细细查下去,她也是蔡家的家生子,怎么就成了暗衙门的人? 许是这个暗衙门不怎么办事,倒是潜伏下一大堆人,就跟北方蟑螂一样,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数量繁多。 晚上沈鹤失言了,只叫人传了信回来,说今儿不回了,叫姜娇儿早睡。 连着几日,沈鹤那边也没消息。 姜娇儿也忙得停不下来,药材她送去刘南星那儿了。 这两个药皂,竟然是一般无二的。 唯一的差别,就是制药的手法,其中比例只是轻微调配,纵然有不如琼州药皂的地方,可也不至于相差太多,其中增增减减无伤大雅,与遂州第一次出的药皂,已然大不相同。 第897章 幕后有黑手 而如今这遂州药皂,唯一的问题,就出在了制药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姜娇儿知道了答案,却越发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遂州能做到的。 且不说仅仅知道药材上,便是上次齐司州偷了她的药材单子,做出来的香皂也是不伦不类,这次怎么就能配比得如此正好? 再加上林小小和张婶的事,她总觉得,两州之间,还有什么头绪是她没能抓到的。 沈鹤是半夜回来的,夹杂了一丝寒意,没敢靠近床边,只在小桌边坐了,喝着茶散散寒气。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遇见什么事了?” 姜娇儿早早便躺下了,这会儿满脑子是事,竟是一刻也没能闭眼。 “怎么还没睡?”见她没睡,沈鹤去了外袍,才靠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他忍不住舒服地叹喟了一声。 姜娇儿靠在他怀里,把薄被往身上搭了搭:“睡不着,想着事呢。” “想着遂州的事?”沈鹤问道。 姜娇儿点了点头,她始终找不出,差的那么一点头绪的,到底是差在哪儿了。 就如同王小七一般,明明查到了雪州,可却总觉得有些蹊跷。 “你这几天在外奔波,也是为着遂州的事?” 姜娇儿转过头,看向沈鹤,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绕拨着他的衣服。 沈鹤眉头紧锁,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听了姜娇儿的话驯养军犬,那日姜娇儿从工厂回来,他便重赏了驯犬师,没想到刚到晚上,小犬就瘸着腿,叼了一只胳膊回来。 小犬被打,那些人显然是发现了。 沈鹤不敢迟疑,当天晚上便带着人行动,这几日没一日安歇。 果然在避人之处,发现了不少没有琼州身凭的人。 经那些人供述,他们在琼州买人卖人,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买来的人,有些培养后送到暗衙门,由暗衙门再行任命,要么如同王二一般,极致折磨过后,让他们变得偏执,用来破坏琼州的声誉。 光是沈鹤知道的,被伤残了身子的,就不下几十人,这还只是琼州城内,琼州其余下属县还不知是如何景象。 “他们打算借用这些人,破坏琼州声誉,把用过香皂皮肤溃烂之事,怪到香氛日化上。”沈鹤说道。 听着沈鹤的话,姜娇儿也没心思想那一丝丝头绪:“明天,我同你一起去军营。” 落下了床帷,两人一同躺下,红烛熄灭,不见帐中人影起伏。 次日。 姜娇儿同沈鹤去了军营,见到那些浑身溃烂的人,面色沉重。 他们身上的伤,是生生折磨出来的,用药皂虽然能好,可太过折磨。 好在沈鹤请了刘南星来,已经有效控制病情发展。 而遂州暗衙门的人,被关在了大牢内。 姜娇儿去看时,他们已然被沈鹤吓破了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妃。”随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才城中传信过来,有人当街闹事,大骂王妃害国害民,与民争利,强夺他人之美,王爷已经带人往城中去了,让我来告知您一声。” 姜娇儿目光落在那几人身上,这次闹事,应当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把他们两个带上。”姜娇儿指了两人,那两人瞧着是其中领头的。 姜娇儿不怕他们不听话,他们底细都被沈鹤问出来了,此刻反水帮着琼州,他们还有一条活路,若是一意孤行,助纣为虐,下场他们自己也明白。 此时,城内已经被沈鹤控制住。 刘掌柜不愧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这会儿还不住嘴地骂。 “你们且等着!这会儿你们一个个都猪油蒙了心,只管相信那个恶毒王妃的,我们这些人站在前面挡刀,其余有冤的百姓,定然全会出来申冤!到时看见他们的模样,你们就问问自己的良心疼不疼!” 那些百姓被刘掌柜骂得有些犹豫,若他说的全都是假话,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 “刘掌柜。” 姜娇儿的马车停在所有人面前。 她从车上一步步走下,略微垂头,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刘掌柜。 “你敢不敢发个誓言,若是你刚才有一句话是虚言,那边当场被乱棍打死。” 姜娇儿唇角微勾。 刘掌柜嘴角抽了抽,这句话却始终没说出口。 “刘掌柜,你说的话要是真的,你发誓啊!” “对啊,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我们全都猪油蒙心了吗?” 围观百姓嚷嚷了起来,其中有认识刘掌柜的,知道他怕这些,更是叫得欢。 他们可是站在王妃这一边的,虽然也质疑过王妃,可王妃要是能赢,他们心里好像就能出口气一样。 “我,我发誓,要是我说了假话,我就当场被乱棍打死!” 刘掌柜说完,脸色都白了。 姜娇儿笑了,拍了拍手,随风押着那两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刘掌柜,这就是你说的有冤百姓吧?” 姜娇儿冷下了脸,目光落在遂州二人身上:“说。” “我不是人,我干的不是人事!” 那两人跪在地上,把在琼州买人卖人,上面又是如何交代抹黑琼州声誉,连带之前王二的事情,一并招认了。 刘掌柜听完,面色如土。 他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被姜娇儿抓住了。 “你们家中,卖过儿女的,过几日都到县衙里来,这些人在琼州所做的事,罪大恶极。若是遂州的药皂当真是自己的方子,还用得着派人到琼州来做这种事吗?” “买人子女,若畜生般凌辱,还是人能做出的吗?” 姜娇儿几句话,令那些百姓咬牙切齿,一个个恨不得把刘掌柜给撕了。 而那些跟着刘掌柜来闹事的,恨不得撕开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也是世世代代住在琼州的人,左邻右舍难免有认识的,骂得他们恨不得当场撞死。 刘掌柜心里最虚,当初是他忽悠这些人到遂州的,还当着姜娇儿的面大放厥词。 “刘掌柜,你说的话,应该兑现承诺了吧?” 姜娇儿唇角微勾,沈鹤身边侍卫冲上来,举起棍子,乱棍打了下来。 刘掌柜又是哀嚎,又是求饶,只是旁边人还嫌打得不够狠,能冲上来的,都在他身上来了一脚。 然而,这时又生异变,只听得嘹亮一声:“遂州知府到!” 第898章 王妃救命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散到两边,虎视眈眈看着遂州知府齐正庸的马车。 就是这个知府,害得他们如此凄惨。 然而齐正庸从马车上下来,压根来不及在意这些人目光,反而连滚带爬跪到了姜娇儿面前。 “王妃救命!王妃救命啊!”齐正庸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他此时慌乱的模样,哪儿还有一个知府的官威? “死人了,王妃,您千万救救我!” 齐正庸浑身都在发抖,可见他是真的吓到了。 姜娇儿让人把他扶起来,慢慢说话。 好歹也是一方大员,他失了体面,与朝廷没有什么好处。 齐正庸哆哆嗦嗦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是他们遂州先让齐司州过来,偷了香皂的配方,也是他们故意抹黑琼州。 甚至最后的琼州药皂,也是他们派人去偷的。 只是他们只偷来了表面,却偷不来内里,如今甚至连遂州药皂场的人都出事了。 因为长期接触药皂,那些工人身上早就溃烂了,只是他们为了挣银子,一个个都咬牙挺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挺不住的,也传不到齐正庸耳朵里。 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药皂场已经出了人命,如果现在再不控制,会不会发生更大的伤亡和暴乱都难说。 姜娇儿眉头皱起,这么听着,好像也不单单是药皂引起的,说不准是在遂州药皂的使用过程中,又产生了其他意外。 “王妃,我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您救救我,我不能丢了乌纱帽啊。” 齐正庸这个一方大员,哭得连脸都不要了。 他也跟姜娇儿实话实说,他当初确实想来琼州取艺的,只是认为姜娇儿不真心相教,又想成三州之首,就用了一点下作手段。 可没想到,如今却是他自食其果。 姜娇儿虽然不赞成他的行为,但也不会放着他不管,毕竟遂州的百姓无罪,他一个人死不足惜,但千千万万的百姓,不应该为了他愚蠢的行为陪葬。 但她也不想就此放过他,姜娇儿眯着眼,轻轻敲打着桌椅。 “遂州知府,你做的这些,无论哪一件,只要我上报,别说乌纱帽了,要你的脑袋都足够了。” “王妃息怒,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我该打,我该打,我也是想让遂州百姓过得好,你们琼州都能吃上饱饭,还能读上书,我,我也着急啊。” 齐正庸一个耳光一个耳光打在脸上,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之前想着,不过是一个香皂而已,最差也就是效果不那么好而已,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后果。 “遂州当初是怎么抹黑琼州的,还记得吗?”姜娇儿说道。 齐正庸眼神一亮,抬起头看向姜娇儿。 “回王妃话,我,下官,下官回去就告诉他们,琼州最好!之前对琼州所有的抹黑,下官都出官府公文,一一澄清!” “好,你先回去吧,我的人随后会到。齐知府,你要记住,我的人是以援助身份过去的,你们遂州该出的东西,一样都别落下,要是让我知道有什么不到之处耽误了救治百姓,你这帽子还是不戴为好。”姜娇儿说道。 “是!是!下官一定尽力而为!”齐正庸对着姜娇儿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 “慢走。”姜娇儿拿了一块玉佩出来:“令郎的玉佩,落在了我王府小花园里,还请齐知府代为转交。” 这玉佩,还是齐司州偷配方时落下的。 齐正庸脸上涨红,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阵阵发烫。 如今他对姜娇儿才是真正地服气了。 自问,若是他来处理此事,只怕早就急得跳墙了,偏偏这个女子,却生生压了这么些日子,还拽出了他的马脚。 即便早就拿到了玉佩,也没杀他的面子。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他敬服? 齐正庸一撩袍子,跪在地上,指天发誓。 “日后我遂州,必以琼州马首是瞻!只要王妃您在琼州一日,遂州的暗衙门,绝不踏入琼州一步!” “齐知府,你我都为了治下百姓,日后多多往来,两州大好,才是正经事。”姜娇儿笑着扶了齐正庸起身。 齐正庸告退,回了遂州。 姜娇儿也让萨娜带人一同前往。 这是一趟美差,琼州出技术,而遂州出人出力出药材,美名却是琼州的。 齐正庸不愧是科举出身,写得一手好稿子,不过几日的时间,就把风向颠倒了过来。 姜娇儿也松了一口气,倚在罗汉榻上,挑着碗里的小糕点吃。 这些时日,她倒是少有的悠闲。 “张婶和林小小送回去了吧?”姜娇儿侧头,同一旁的随风说话。 “张婶送回去了,林小小,没有。” “嗯?”姜娇儿眉头微皱,按理说,两个都是遂州的人,没道理只回去一个。 “林小小,死了。”随风说道。 他们把人送回遂州的前一夜,林小小就死了。 而且是中了秘毒死的,她死得无声无息,连旁边看守的兵卒都没能发现,到现在都无法判断,到底是她自己求死,还是被人暗杀了。 姜娇儿坐起身子,难道林小小,除了遂州暗衙门,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否则没道理,遂州把张婶接回去,反而杀了林小小。 还是遂州知府用心不专,并未把暗衙门的人全部撤出? 林小小一死,似乎所有线索全都断了。 “我想见见三丫。”姜娇儿说道。 当天晚上。 沈鹤给姜娇儿披上了外袍:“不好好休息,又坐在这干什么?” “你说……这次事情是不是有点问题?”姜娇儿紧了紧衣服,靠在沈鹤身上。 沈鹤抱着她,两人看着外面的月亮:“许是有问题的,但青山书院的王夫子已经来催了,想让三宝回书院去读书。” “我想着,让三宝过些时日再去书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全。” 姜娇儿蹙着眉头:“一切还是等明天我见了三丫再说。” 沈鹤嗯了一声:“阿驰每日去书院,回来教他们也是一样的。” “这几日,我也不想让阿驰去。”姜娇儿说道。 “那我们明日再想好不好?” 沈鹤打横抱起姜娇儿。 冷月高起寒星随,映得长夜苦短。 第899章 钦差大人到 次日一早,姜娇儿处理了铺子的事,三丫已经在王府等她了。 两人还没说上话,侍女急匆匆打外面进来。 “王妃,王爷让您准备准备,钦差大人来了。”侍女说道。 姜娇儿让侍女给她收拾一番,直奔府衙去了。 府衙内。 沈鹤已经接了皇上的旨意,正同周奕坐着喝茶。 “王妃来了。”侍卫跑进来通传。 周奕站起身:“一年多不见,王妃还是光彩依旧。” 姜娇儿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他。 既然是老熟人,也就免了那些客套的官礼。 姜娇儿笑着问道:“周大哥,既然来了,不如到万汇居坐坐?” “不坐。”周奕笑着指了指沈鹤:“方才皇上的话,我跟王爷说过了,你们夫妻两个商量商量吧。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来了,我先到处看看,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周奕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屋内,姜娇儿皱起眉头,转头看向沈鹤:“皇上说了什么话?”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必然是些难办的事,否则周奕不至于让沈鹤转告给她。 周奕这次,也同平时有些不同。 “皇上,训斥了琼州。”沈鹤沉着眉头,把周奕的话复述了一遍。 如今京城所在的玉州,因为香皂洗发水的事,不少世家都打破了脑袋,那些澡豆商家都没了生意,连糊口都做不到,各处商家关了生意。 有些活不起的,四处大闹,而一块香皂十两的高价,扰乱了市场,闹得很不成样子。 再加上琼州同遂州之间闹腾的事情,身为两大州,竟然互相抹黑,挑动商户,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大忌。 “皇上严令,交出祸事源头,也就是要交出香皂方子。”沈鹤说道。 姜娇儿沉默了,她没想到,区区一块香皂,竟然给这个时代带来了这么大影响,连京城都受到了冲击。 如今琼州、遂州刚刚安稳下来,想必消息还没能传到京城。 皇上要求她交出香皂配方,也无可厚非。 若非这样,只怕也不能平息那些商户的怒火,纵然士农工商中,商排在最末尾,可也怕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姜娇儿当即展开笔墨,写了一份香皂的配方下来,连带比例等等,也一并写了上去。 这方子,姜娇儿要当面交给周奕。 而周奕此时,却正在琼州闲逛。 甚至还同商户聊起了最近琼州发生的事。 姜娇儿这一晚辗转反侧,明明同沈鹤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也不想干。 “你说,周奕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姜娇儿忍不住翻身,拉住沈鹤问道。 沈鹤也是一夜未睡,他同样在想周奕的行为。 毕竟那个同他们在一处说笑的皇子,如今已经是皇上了,有些行为,不得不多想一些。 次日,天明。 姜娇儿用脂粉遮盖了黑眼圈的痕迹。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说一点也不假。 两人用过早饭,周奕笑眯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也顶着两个黑眼圈,显见是一夜未睡。 “王妃好手段,我离开琼州到如今才多长时间?这琼州可以说是大变样了。” 周奕也不见外,撩开袍子在椅子上坐下,接过旁边侍女递上的茶,慢悠悠吃着。 姜娇儿笑了笑:“托陛下洪福。” 两人相视一眼,都停住了话头。 昔日的旧友,却要说如此生疏的话,实在有些别扭。 至于沈鹤,连话都没跟周奕说。 好在三宝来得及时,沈知宝满眼发光地看着周奕:“叔叔,你都好久没来了。” 他可是记得周奕的,那时候周奕给他带过不少礼物。 三宝围着周奕,这个讨礼物,那个耍宝,一上午时间一闪而逝。 有了三宝做缓冲,姜娇儿同周奕之间的尴尬,也缓和了许多。 万汇居。 正值午时。 万汇居忙得不可开交,二楼上的雅阁还好,一楼大堂早就坐满了人,店小二在人群中穿梭,显得热闹非凡。 姜娇儿三人就坐在楼梯边的雅阁内,周奕端着酒杯,目光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如今琼州是越来越繁荣了,只怕一般的边境小国,也抵不上琼州一二。”周奕似是无心地说了一句。 姜娇儿笑了,端起酒杯。 “今儿这顿,是给周大哥接风洗尘的。至于繁荣,琼州再繁荣,也比不过京都首善之地一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琼州是大煜的琼州,是皇上的琼州,无论繁荣,还是破败,都犯不上跟边境小国比较。” 周奕半转过头,从下到上看着姜娇儿,脸上表情转换着,最后定格成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妃这张嘴,倒是越发厉害了。” “不是我夫人厉害,是你说的话,只能这样回答。” 沈鹤脸色冰冷,目光锐利如箭,紧盯着周奕。 周奕干干地笑了笑,举起酒杯:“既然是为我接风,那这杯酒,我就先干为敬。” 一杯酒下肚,周奕放下酒杯,满脸怀念之情。 “还记得皇上做皇子时,我也同他这样喝过,那时他还问我,若是日后,旁的皇子想要我效忠,我该怎么办。” 说着,周奕的目光,落在了姜娇儿同沈鹤身上。 沈鹤脸色越发冰冷。 “周大人自然不会动心,否则也走不到如今。”姜娇儿在桌子下面,轻轻掐了掐沈鹤。 周奕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对。” 说着他又举起了酒杯。 这一桌子美味佳肴,被三人吃得毫无滋味。 周奕按照规定,回了馆驿之中。 王府之内。 姜娇儿窝在沈鹤怀里,醉眼迷蒙,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沈鹤的头发。 “你感觉,周奕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次周奕对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可疑,一举一动都在试探着他们对皇上的忠心。 若是以往,周奕绝不会干这种事。 沈鹤被姜娇儿扯着头发,虽然动作很轻,可若有若无的感觉,最是让人心中泛痒。 他握着姜娇儿的小手,收到怀里,不让她到处作乱。 “只怕不相信我们的不是周兄,而是皇上。”沈鹤也有这种顾虑。 钦差大人往往代表着皇上的态度。 第900章 夫君才是真的难 从周奕到琼州的第一天,就摆着要彻查琼州的架势。 即便要给天下商户一个交代,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姿态,其中必然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哎哟。”姜娇儿咬了一下唇:“忙着周奕的事忙懵了,我说要问问三丫,给忘了。” “我让人把三丫安排在侧院了,你想见她,明天就能见。” 沈鹤看着那殷红的唇,不由自主上手蹭了蹭。 姜娇儿转头瞧向他:“我今儿不能见吗?” “你今儿,得先看看你夫君。”沈鹤笑着,抱着姜娇儿的手,收得更紧。 随着姜娇儿一声笑语,两人向后倒在床上。 正在你侬我侬之际,就听见窗外一声咳嗽。 床上两人同时停住动作。 若是府中下人,知道主家正在房里,断不会出声。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一声低咳。 沈鹤站起身,拿下墙上的剑,一步步冲着窗户走去。 伸手搭在窗棂上,外面才响起低低的声音:“沈兄,是我。” 周奕? 这月黑风高的,周奕不好好在馆驿待着,到他们王府里来干什么? 姜娇儿急忙穿了外袍,扔给沈鹤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周奕放进来。 窗户外,周奕一身夜行衣,怎么也看不出个当官的样子。 他一进屋子就一阵抱怨。 “你们王府防守得也太严密了,这要是贼想上这来偷东西,可是够累的。” 姜娇儿和沈鹤互相看了一眼,周奕同白日似乎换了一个人。 “哪个不长眼的,能偷到王府来?” 姜娇儿加重了不长眼三个字。 周奕顺口答音,说完才反应过来,不长眼这三个字说他的,不由得一阵苦笑。 “今儿白天,我算是给你们夫妻两个得罪了?” “还行,不算得罪,周大人是公事公办。” 沈鹤话说得冷冰冰,但给周奕倒了一杯热茶。 如今正是春夏交际之时,夜晚风高,吹得人浑身发凉。 周奕急忙拿着喝了一口,热气一下去,浑身都舒爽开了。 “你们也知道,我是公事公办。” “白日,那是皇上的态度。”周奕压低了声音。 “沈兄,王妃,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最近皇上耳边,可没少听见你们的事,我这次来,也有别的任务。” 周奕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他目光诚恳郑重。 姜娇儿也相信,他没有说谎的理由。 他们都是一同支持当今皇上的,皇上猜忌琼州,对周奕心理上也是一种打击。 “行了,我得回去了,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些,你们不用管我,我在馆驿住几天就走。” 周奕说着,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能半夜悄悄来传消息,姜娇儿同沈鹤,心中都记了周奕一份情。 而两人此时,心口也如同悬剑一般难受。 皇上从来被称作寡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久了,看谁都像恶人,更别提三人成虎之说。 可他们如今远离京城,就算是想解释,都没什么办法。 就是在琼州上书,皇上能不能看见不好说,看见了会不会相信又是一回事。 把香皂的方子交出去,竟然成了表达忠心的唯一办法。 虽然今天白日,姜娇儿就把方子给了周奕,可这会儿心里却不好受。 姜娇儿此时心中如同乱麻一样:“沈鹤,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声音发蔫,她是不是应该把这些超乎时代的东西带来? 沈鹤把她拢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 “没错,皇上猜忌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而已,不能因一事,或一惧,就裹足不前。” “夫人,想一想当年那么难,咱们都过来了,再难还能难过当年吗?”沈鹤压低了声音。 姜娇儿被他劝得心里放宽。 确实,她不想让皇上猜忌,也不想这么多年的友情走到尽头。 但皇上就是皇上,早已不是当年的皇子,而她也不能因为其他人,就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夫人,不如先看看你夫君,你夫君如今才是真的难。” 沈鹤声音低哑,抓住姜娇儿的小手。 姜娇儿顿时羞红了脸,两人再次倒在床上,一夜天明。 次日。 姜娇儿扶着腰,只觉得自己软成了一摊水似的。 昨儿晚上,沈鹤好似不知满足一般,生生要了一夜。 弄得今天她感觉浑身骨头都不想动。 也不知有没有给女子补补的药,她觉得她应该吃一些。 “遂州那边怎么样了?”姜娇儿问道。 随风笑了笑:“萨娜姑娘这会儿,只怕开心死了。” 遂州那边几乎把萨娜供上高堂了,如今钦差就在琼州,遂州同琼州距离不远,要是百姓的病传到钦差耳中,遂州知府都不用旁人吱声,就该自裁谢罪了。 需得萨娜控制得当,不让疾病外流,遂州知府才能坐得安稳。 如今遂州的病情已经一日比一日好转,眼看很快便能安稳下来。 听着萨娜在那边的事迹,姜娇儿同随风不由笑了一回。 “陪我去见见三丫。”姜娇儿说道。 她还想着,要把林小小的事再问问。 还没等到西苑,姜娇儿就被周静拦了下来。 “王妃。”周静挡在姜娇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您好歹帮百姓想想退路。” 姜娇儿后退两步,伸手虚扶了一下:“有什么事,起来说。” 周静站起身,把事情一五一十同姜娇儿说了。 今儿早上,他们还照常去上工,可官府的人突然来了,说是香皂药皂等物,全都归朝廷所有,以后他们不准生产了。 工人自然不能同官府犟,全都找到香氛日化,让周静帮他们做主。 “王妃,咱们那里有不少工人,都是靠着这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的,如今一个个都在我那哭呢。” 周静出身贫微,自然知道百姓的苦,也看不得百姓哭成这般模样。 姜娇儿沉默片刻,她没想到,皇上会下令把香皂厂也关闭了。 这边周静的事还没处理,绿韵也赶了过来。 “王妃,那些府兵是怎么回事?冲进我的胭脂铺,把香皂和洗发水全都拿走了。” 她虽然雇了不少人看店,可那些人也不能跟官府对抗啊。 姜娇儿让她先别急:“他们要拿让他们拿去,香皂和洗发水的生意,咱们不做了。” “真不做了?” 绿韵虽然以姜娇儿马首是瞻,可这两项生意能赚多少银子她是清楚的,这样一笔大买卖,说不做就不做了? 第901章 更好的主意 “嗯。”姜娇儿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换一点……更挣钱的。” 琼州靠海,这几日她没事就去药皂厂,倒是想出了旁的法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海藻加上各种药材,完全可以做成面膜。 而海里面被人嫌弃的海肠,磨成了粉,做成味精,也可以销入千家万户。 “你们跟我来。”姜娇儿说着,带两人回了屋中。 拿了箱子做掩饰,从空间中取出了海藻面膜和海肠粉做成的味精。 其实味精大部分是由玉米中提取的,但古代达不到提取味精的技术,所以只能拿他们还没发现的海肠代替。 姜娇儿把面膜给了绿韵,味精递给了周静。 又给两人详细说了使用方法。 “你们回去都先用用,若是觉得可行,再过来找我。”姜娇儿说道。 两人得了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收好。 送走了两人,姜娇儿再想往三丫那去,在那儿守着的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 “王妃,三丫姑娘死了!”丫鬟说道。 姜娇儿僵硬了一下,才两天时间,三丫怎么就能死了? 她急匆匆往西苑去。 西苑里有管事妈妈压着,倒是还没乱,只是三丫住的那个屋子,里里外外站满了院里伺候的丫鬟。 “王妃,今儿早上三丫姑娘还好好吃饭来着,说是累了,想睡一会儿,我们就在外面守着,听见屋里茶杯碎了,我急忙进来,就瞧见三丫姑娘躺在床上没声息了。” 小丫鬟吓得眼泪直流,浑身战栗,声音都不成调子了。 “知道了,先带她下去。”姜娇儿说道。 管事妈妈立刻安排人,扶着小丫头下去。 姜娇儿在三丫身上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外伤,竟然跟林小小的死法一样,都是中毒而亡。 姜娇儿的目光移到了杯子上,如果说,她是自己服毒,喝完水后,没力气放杯子很正常。 但喝得再干净,杯子里也会有水珠残留,可地上碎了的杯子,实在是太干净了。 “去报给王爷,好好查查吧。”姜娇儿冷着脸说道。 林小小身上一定有秘密,而且是一个有人想阻止她查下去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幕后之人,接连下手。 两条人命,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算小事。 而此时,遂州城内。 齐司州暴躁地走来走去。 “公子,外面那些商户都喊着要您做主。” 下人低着头,他们现在都不敢出门了,那些商户实在是太多了,给府门都堵上了。 那些人不敢堵知府老爷的官轿,就只能堵还是白身的齐司州。 “做主?我还想找人给我做主呢!”齐司州喊道。 他招揽商户的时候,许得轻易,这个一百两那个五十两,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真的敢跟他要。 按照他的想法,这些人自愿从琼州离开,若是遂州再不接纳,那他们就成了流民。 到时候就不是他求着这些商人,而是这些商人求着他了。 可如今,那些商户是离开琼州了,可是琼州遂州的事惊动了朝廷,连钦差大人都来了。 他们一个个嚷嚷着,要是遂州不给兑现承诺,那他们就告到钦差大人那去。 这事,遂州捂着还来不及,只能暂时稳住他们。 可稳得住一天,却没法就此压下去,若真闹到钦差那里,只怕朝廷会强迫遂州给这些商户兑现。 他们遂州是出了名的穷,上哪儿拿这些银子来? 齐正庸从外面回来,阴沉着脸色。 那帮人是不敢拦他的轿子,倒是敢在他轿子旁阴阳怪气。 堂堂一州知府被人骂成那个德行,他没有姜娇儿那么好的心性,实在是受不住了。 “爹,你说这事可怎么办?都怪琼州王,要不是他们逼得那么紧,我也不能出此下策。” 齐司州话音刚落,就被齐正庸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到现在,你还在怪别人?” 捂着脸,齐司州不敢说话,可心里还是恨姜娇儿。 “行了,你也不用忧心了,少不得你爹我舍了这张老脸!你啊,要是能正经走科举的路子,我何至于操这么多心。” 齐正庸看着齐司州,只剩下叹气的份。 他的儿子他太知道了,聪明是聪明,只是没有一点聪明是用到正地方上的。 表面上看这是个如玉君子,可内里,诶…… 他也不知道怎么,儿子就养成这样了,只能他这个当老子的去填补。 琼州王府内。 姜娇儿从沈鹤那调了兵过来,日夜轮替看着三宝。 弄不清楚三丫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心里始终不安稳。 可查来查去,最后竟查到了一个家丁头上。 家丁一口咬定,他是因爱生恨,那天是三丫故意把人支出去的,两人没谈拢。 他一气之下,就把买来的砒霜给三丫喂下去了,然后从窗户悄悄溜走的。 衙门的仵作,确实在三丫身上检查出了砒霜的成分。 这一切看起来合理,但处处透露着诡异。 姜娇儿重新把府里的人查了几遍,又给三宝身边安排了亲卫,才算是放心下来。 “王妃。” 外面侍女匆匆进来:“遂州知府来了,就在府门前跪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齐正庸来了? 还在府门口跪着? 姜娇儿不敢耽搁,带着人急忙往外走。 到了门口,果然齐正庸就跪在大门口负荆请罪,周围还配了官差,给百姓解释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齐知府,你这是干什么?” 姜娇儿扔了个眼色,两边侍卫上前把齐正庸扶起来,又给他披了衣服。 旁边给百姓解释的官员,也停了嘴。 齐正庸红着一张老脸:“王妃,我也是没法子,来求您来了。” “您这可不是没法子,您这是拼着乌纱帽不要,逼我来了。” 姜娇儿脸色不好看,她上次肯放过齐正庸,一是因为遂州百姓,二是因为齐正庸帮琼州正名。 可这些,不代表遂州就能蹬鼻子上脸,还逼到她家门口来了。 齐正庸自知理亏,也不敢回话,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王妃,我知道您这脑子里,全是挣钱的金点子,您……” “齐知府,这些话,您还是改日来说吧。” 姜娇儿冷着脸,给齐正庸递了一个眼色。 第902章 生意场上无敌人 “王妃,我今儿来,也就是求您消消气,千万在钦差面前给我美言两句。”齐正庸能坐上一方知府的位置,也是个能人,当即转了话头。 两人应付几句,齐正庸灰头土脸地走了。 姜娇儿关了府门,另叫了侍卫,跟踪混在人群中的钦差探子。 遂州知府既然能来求助,想必遂州是闹起来了,姜娇儿是想促进两州和谐的,但这和谐绝不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 毕竟这两州地处边境,若是当真联合起来,即便他们同皇上还有几分香火情,也不免遭到猜疑。 沈鹤今儿回来得早,一进门,先去抱着三小只,回来就关了屋门。 “天儿还没黑呢。”姜娇儿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沈鹤拉着姜娇儿往里走,口中却说道:“我想你了。” 两人窝到床帏之内,姜娇儿偎在他怀里。 “钦差队伍内,有别的人。” 两人异口同声,姜娇儿不由抬头看向沈鹤:“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周奕告诉我的。” 沈鹤今天没到驻地,就被周奕叫去了,让他这些时日万万谨慎,因为这次来的不仅仅是皇上的人,还有朝中其他势力。 这股子缠杂的势力,连皇上都不好下手调查,只能让沈鹤谨慎。 姜娇儿听着抿了抿唇:“皇上终究不是当初的皇子了。” 若是当初,周奕来的第一日,就该告知他们了,怎么会生生拖了两日。 不过好在皇上到底念着当初的情分。 沈鹤冷着脸,从京城出来时,他就想到日后他们君臣之路,只怕不好走。 “没事,还有一年就能回京述职了,见了面,话总是好说些。” 姜娇儿在沈鹤怀里蹭了蹭,一头乌发扫过沈鹤喉结,又舒服,又有些发痒。 沈鹤轻微咳嗽了一声,才开口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儿遂州知府来了。”姜娇儿把下午的事同沈鹤说了一回。 她在人群中发现钦差的人,就让侍卫尾随,不想那人并未进入馆驿,反而进了刘家的家门。 这琼州比她想得还要复杂,她早就该想到,那些盘踞在琼州的富商,不该只是当地的地头蛇这么简单。 “遂州的事,你怎么看?”姜娇儿问道。 沈鹤略微沉思:“可行。” “若是生意,可行。”沈鹤说道。 姜娇儿也这样认为,遂州药材比琼州好。 光是靠着卖药材,遂州远远比当初琼州要富庶,世家商人也不在少数,两州联合对琼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道理因为一人一事,就把遂州推出去,妨碍琼州的发展。 生意场上,本来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 商量定了这事,姜娇儿抱了枕头过来:“难得今天休息得早,我先睡了。” 沈鹤怎么会放过她,生生折腾了一夜。 还美其名曰,做戏要做全套才成。 第二天姜娇儿起来时,腰间的酸软,让她忍不住骂了沈鹤几句。 沈鹤倒是早早跑了,据说是钦差要检阅军营,他陪同着一处去了。 周静是过了午时来的,一进门,满脸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王妃,这东西您是哪儿弄来的?实在是鲜!我按您说的,做菜的时候撒了一小搓,明明什么都没放,那味道,都快赶上别人家开的饭庄子了。” 她是不敢比万汇居的,但比别人的饭庄子,倒是也没夸大。 姜娇儿正靠在罗汉榻上,摆了摆手,让她走近些说话:“工人们都觉得可行?” “行!只是还有个事。” 周静有些为难地道:“工人问,做好的能不能给他们一些,他们想拿回去,给孩子尝尝,这东西这么好,他们怕买不起。” “只要在工厂做工的,每月可以分一包。也可以跟他们说,做出来味精,他们绝对买得起,而且用得起。” 姜娇儿一双凤眸中,透出几分锐利。 纵然调味料在大煜朝已经十分常见,但多数还是出现在富人的饭桌上,普通百姓想能吃到的调味料十分单一。 她做味精是想惠民扶民,绝不会如香皂一般,被有心人利用,最后成了权贵争抢斗富的产物。 送走了周静,姜娇儿开始策划捕捞海肠的位置,如今临海都有沈鹤的兵驻守,那些渔民自从琼州商业繁荣起来,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过。 海货来源,除了专门的渔船,已经没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下海捕鱼了。 再加上之前,秦公子大婚时,姜娇儿所听见关于黑人的描述,她想或许可以临海建立一个工业园区,以后也可以当做对外贸易的港口,定期组织一批商人,远航交易。 “王妃,钦差来访。”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周奕来了? 姜娇儿放下笔,刚抬头周奕就同沈鹤一起走了进来。 怪不得到了门口侍女才通传,原来是同沈鹤一处来的。 “周大哥。” 姜娇儿见他身边没有随行官员,就知道这次是私下见面,索性也没起身,只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又低头在面前纸上写写画画。 周奕同沈鹤都围了过来。 纸上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框框,框框里还写着琼州字样,巨大的建议零售价写在正中间,最角落里,几乎看不见的地方,写了一串编码。 “这个是?”周奕好奇地问道。 姜娇儿也不藏私,跟他介绍:“包装纸,香皂的事情也算是个教训,以后琼州所出的东西,都会裹上包装纸,以免有人私自提价。” 这个包装纸,她有信心设计,定然令旁人模仿不出。 周奕看着连连道好:“你这奇巧的心思,还是如以前一样,你说说,你都哪儿来的这些好点子?” 姜娇儿笑了笑,用镇纸把图画压住,起身同沈鹤一齐招待周奕。 三人此时才如同旧友一般说说笑笑。 “三小只呢?”周奕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他是真喜欢那三个孩子。 “去书院了。”姜娇儿笑道。 说起书院,周奕又是赞不绝口。 他是真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姜娇儿能在琼州开办官学不说,竟还能同时保留私塾,以前琼州遍地找不出几个识字的,如今却能听见琅琅书声。 第903章 信誉合作 “如今琼州处处都好,只是没把我这个钦差放在眼里。” 周奕苦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夫妻二人。 “你说说你们,我来琼州这些时日,又是死人,又是跟遂州搞联合,遂州知府都跪到王府门口了,我就是戳瞎眼睛,那声音都给我耳朵灌满了。” 周奕一声声抱怨着。 沈鹤权当没听见,喝着姜娇儿给他倒的茶。 姜娇儿倒是笑了:“那周大哥打算把这些同当今圣上说吗?” 周奕被她的坦诚噎了一下。 “不会。”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姜娇儿和沈鹤是他的好友,他必不会做推朋友入火坑的事。 至于其他人的眼睛跟耳朵,他虽然捂不住,但他能让那些人说出口的话,全都变成废话。 “周大哥,你把这东西给皇上送去,就能交差了,我管这个东西叫味精。” 姜娇儿把海肠粉拿出来,推到周奕面前,又跟他介绍了一下海肠粉的作用和制作过程。 寻常人家做饭,只要放一小搓进去就能立即提升鲜味,虽然比不上糖和盐,但也能极大地改善百姓生活。 姜娇儿说着,让人端上一碗加了海肠粉的小炒。 味道果然与平时不同,海肠的鲜味让整个小炒更加爽口。 “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但那帮御厨定是要记你的恩德。” 周奕忍不住又多尝了几口,明明尝不出什么特殊的改变,可就是比寻常时好吃。 “我夫人做出的东西,样样都好。”沈鹤看着姜娇儿,满眼都是笑意。 周奕忍不住一个哆嗦,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起身告辞:“今儿晚上,我就带着人回京城了,你们不用相送。” 当天夜里,周奕就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撤出了琼州。 从没有钦差来去如此隐蔽的,王炳吓得在王府磨了一天,确认没事,才战战兢兢回了府衙。 琼州周边几个州府,亦是提心吊胆,生怕周奕哪天就突然出现在他们府衙之中。 姜娇儿此时,却是去了府衙大牢。 大牢之内被抓起来闹事的商人,如今一个个都老实了,只是看着姜娇儿的眼中,还带着愤怒。 姜娇儿把他们都召集在府衙一处空屋内,里面放着椅子和热茶,让他们坐下说话。 “王妃的椅子,我们可不敢坐。” 站在前面,穿着布衣的商人,揣着手哼了哼。 其余商人没吭声,也都是这个意思。 姜娇儿唇角微勾,漂亮的桃花面分外亲善:“本宫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带上来。” 外面侍卫押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那些商人纷纷一惊,那几个人竟就是组织他们到琼州闹事的人。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刻意抬高价格,又是怎么受人好处,蒙骗这些商人到琼州闹事的。”姜娇儿说道。 那几人低着头,把事情一一招供了。 一个香皂闹了这些时日,姜娇儿那边也调查清楚了。 确实有她手下分销商刻意提价的事,她已经全部处理,以后再不合作。 而这些心怀不良,诱导闹事的人,是沈鹤查出来的。 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遂州,而遂州知府也供认不讳。 那些商人当听见一块香皂只要十文钱,而且姜娇儿从未把持货源,垄断市场时,一个个差点蹦起来。 早知道来琼州说一声,他们就也能挣得盆满钵满,何苦闹到这种地步。 这会儿,反倒是他们不敢看姜娇儿了。 之前他们憋着口气,总认为是自己占了理,如今一看,他们才是胡闹的那个。 “王妃,您,您处置我们吧。” 京城的曾掌柜失魂落魄,他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就觉得愚不可及。 姜娇儿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坐下。 这回,那些商人都没了声息,一个个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失神地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此事虽非我所愿,可到底因我所起,所以,我想同各位谈一笔信誉买卖。”姜娇儿微笑着说道。 那些商人全都愣住了:“王妃,如今我们身无分文,还,还拿什么跟您做生意?” “所以我说是信誉生意。”姜娇儿拿出了一堆牌子。 只要领了牌子,就可以在她这儿拿货,还可以领取一笔经商银子。 等货卖完,拿着货款回来把本钱付了,就可以领取第二批货物。 即便卖不完,也可以把货物送回来,本钱姜娇儿分文不取。 “当然,我也有个要求,要想领货,必须入商会才行。”姜娇儿说道。 天下哪儿还有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些商人互相对视一眼,跪了一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姜娇儿,只能用这种最原始,也最朴素的办法。 一下午的功夫,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商人,全都签字画押,入了姜娇儿的商会。 姜娇儿给他们安排的住所,让他们先给家中写信,再寄一些银子回去。 安稳了家中,等到琼州产品产出,就给他们分发下去,那时,他们再离开琼州,去往各地经商。 安排了这些商人,姜娇儿就操心起工业园区的事,最好是能找到一个靠海的地方,方便产出的东西运出售卖。 安排了人出去打听,姜娇儿去了青山书院。 而此时,王羽墨眉头紧锁。 他面前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穿着青山书院校服的小姑娘,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两人都沉默不语。 “这是怎么了?”姜娇儿走进去问道。 王羽墨看见姜娇儿站起身来:“王妃。” 小女孩也急忙起身,快速擦了脸上的泪水,可一个王字才说出口,就哭得泣不成声。 姜娇儿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落在王羽墨身上。 自从青山书院开学以来,还没瞧见有学生哭成这般模样。 “这孩子家里,不让她继续读书了。”王羽墨眉头紧锁。 姜娇儿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 她对这个小女孩有印象,几次书院举行文会,她都拿了头名奖:“那你还想继续读书吗?” 小女孩再也忍不住,一下哭出声来:“王妃,我想读书,我不想给人当小妾。” 第904章 利则千古 女孩断断续续地说了经过。 她弟弟要娶亲,家里把她卖给了平洲的财主做小妾,因为读过书,卖了整整三百两银子。 女孩越说,哭得越悲伤。 她以为努力读书,每年都能拿到学院的奖金,她就能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可没想到,到头来读过书竟然成了她被卖时,加价的砝码。 姜娇儿眼中氤氲着怒气,她能挡住父母卖孩子,可挡不住父母嫁孩子。 她想改变这天下女子的地位,可每一步都走得那样艰辛。 但,既然她能让女子入学,又怎么不能借着这次的事,让女子有一定的自由? 姜娇儿垂眸看着泣不成声的兰花:“我若是救你,有任何后果,你愿意承担吗?” 兰花抬起头,满眼都是惊喜:“王妃,你,你说你能救我。” 姜娇儿缓缓点了点头:“只是,本宫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你也要付出些代价。” “我愿意!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兰花兴奋得几乎踮起脚,好似这样,她就能离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近一些,她就能和王妃一样,自由美丽坚强。 “去把门关上。”姜娇儿说道。 三人关着门,在屋里说了半天。 兰花再出门时,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门内,姜娇儿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王羽墨脸色也不好看。 “王妃,您真的要这么做?要是老天爷不眷顾你,留下的可就是千古骂名。” 王羽墨看着姜娇儿,眼中有佩服,但更多的是不赞成。 姜娇儿唇角勾了勾:“无碍,都是千古。” 若是她这一举动,能让女子从千古的缝隙中挣扎出来呢? 用她听不见的骂名,换女子的一条出路,值得。 “对了,你看看,这个书院的学生能不能做。” 姜娇儿把设计好的包装纸递给了王羽墨,又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打算让书院学生帮她写一版,然后请匠人分块抠出花纹,印刷在纸上,来区分琼州和其他地区的产品。 只要没有包装纸的一律不是琼州出售,而包装纸上硕大的建议零售价,也能避免有些二次倒卖,或分销商户随意涨价扰乱市场。 至于防伪的位置,她想请书院学生帮忙手写,一张上面只要几个字即可,十张一文钱。 “可以,只是兰花的事,王妃您还是再思再想。” 王羽墨还是忍不住,纵然知道此事利在万年,可他不想让这么好的王妃背负风险。 姜娇儿笑着看向他:“山长,有些事,终究要有人去做,我在其位,必要承担这位置给我带来的一切。”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把这些琼州百姓,当作了自己的子民。 或许是琼州众人,义无反顾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又或许是那些百姓,明明不知是否危险,还坚定跟随她的时候。 王羽墨起身,冲着她深深一鞠躬:“王妃之义,非我等可比。” 他是真真正正被这个女子折服了。 如此大义,古往今来,能做到的男子也是屈指可数。 “一切还没有定论,山长,我也未必就能成功,不过是尽力而已。” 姜娇儿叮嘱了王羽墨,千万不要外传,就去接三小只放学了。 沈知宝是第一个从学堂里跑出来的,姜娇儿眼睁睁看着,夫子在后面拎着戒尺追出来了,还是瞧见她站在门口,才转身回去的。 “娘亲!你怎么来了?”沈知宝惊喜地冲向姜娇儿。 姜娇儿一把拎起他耳朵:“是不是今天又没好好听课?” “疼疼疼疼!娘!娘!娘!!” 沈知宝还没喊完,沈云升从后面走来,悠悠加了一句:“大哥往夫子脸上扔蛤蟆。” 往夫子脸上扔蛤蟆? 姜娇儿是真没想到,她大儿子真是出息了,竟干出这事来了! “娘,娘你听我解释!是夫子到了时间不放我们走,我才出此下策的,这,这叫智取!再说了娘,你不是答应让我去做生意了吗?我少来上几次课也没问题的。”沈知宝急忙解释。 姜娇儿头上都要起火了,她是答应了,但她也没让沈知宝捉弄夫子啊。 “去给夫子道歉。”姜娇儿板着脸说道。 沈知宝也知道,自己闹的有点过了,乖乖回了教室。 等着他的身影消失,沈云升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娘,其实大哥这么做,是别人撺掇的,那人说夫子喜欢蛤蟆。” 姜娇儿哭笑不得,哪家熊孩子编出这么个事,她家蠢大宝还真信了。 两人在这等着沈知宝出来,沈小甜那边也放学了,听着沈知宝干的事,也笑了起来。 “娘,你不知道,还有两个同窗喜欢大哥呢,要给大哥绣手帕,我没让,我说大哥最不喜手帕。” 沈知宝和沈云升对手帕多多少少都有些阴影,当初他们就是接了李家姑娘的手帕,上面绣什么山有木,木有枝的,然后就被绑走了。 到现在他们都不敢接女孩的东西。 姜娇儿无奈地笑,青山学院还真是瓜田,大瓜一个接一个。 不过这样肆意,也算是有些年轻人的模样。 想想刚来琼州的时候,那些孩子一个个眼神里都没有光了。 沈知宝再次从教室出来,举着被打肿的手,满脸深思。 “娘,你说,蛤蟆真的能吃吗?”沈知宝满脸求知欲。 姜娇儿安慰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怎么?他进去这么长时间,跟夫子讨论吃去了? 回家路上,沈知宝才把夫子说的话跟姜娇儿说了。 原来夫子不是喜欢蛤蟆,而是之前家中贫困,不得已才抓了蛤蟆饱腹。 这次打他,也不是因为他向夫子扔蛤蟆,而是他不查真相,妄听妄信,肆意而为。 “娘,夫子还跟我道歉了,说他没能按时下学,是他的不对,明明他没说我,可是我好难过。” 沈知宝蔫蔫地趴在姜娇儿腿上。 沈云升目光都没离开书本,悠悠道:“这就是愧疚之心。” “娘,你把二哥送去当小夫子吧,他像极了我们教书的夫子。”沈小甜笑道。 第905章 麻辣干锅蛙 姜娇儿笑了:“那你二哥就没时间给你讲书了。” 沈小甜小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那不行,二哥得先理我才行。” 瞧着她的小模样,姜娇儿唇角笑意压都压不住。 “行了,今儿娘给你们做干锅蛙吃,不过说好了,蛙得自己抓。”姜娇儿说道。 一听有新鲜菜吃,三小只眼睛都亮了。 姜娇儿让马车往丘陵有水的地方赶。 这个年代还没有牛蛙,但好在琼州有一种叫棘胸蛙的蛙类,在这里被叫做石鸡。 以前没有饭吃的时候,这边不少百姓都是靠石鸡活下去的。 这几年生活好了,也没人再去石缝里找肉打牙祭,那些石鸡又飞速繁衍起来。 只是石鸡胆子非常小,姜娇儿几人到山上时,明明能听见蛙叫,却看不见石鸡的影子。 姜娇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三宝有样学样,也跟着悄咪咪地找了岩石藏起来。 不多时,水里的石鸡就悄悄冒出头,绿色的皮肤几乎和水融成了一体。 沈知宝第一个看见,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直接扑到水里。 姜娇儿心头跟着一跳,紧跟着冲了出去。 这虎孩子,水里有没有尖石都不知道,这一下冲下去划破了怎么办? 她倒是眼疾手快捞住了沈知宝,沈知宝也眼疾手快捞住了石鸡。 “娘!我抓住了!我抓住了!”沈知宝兴奋得手舞足蹈。 石鸡差点怼到姜娇儿脸上。 姜娇儿努力劝自己,自己养的,千万不能把他扔出去,千万不能。 沈小甜也兴奋地直蹦:“大哥加油!多抓几只!” “大哥加油。”沈云升不带表情地说道。 姜娇儿一眼就知道,她家二宝是打定主意不想下水,诓他大哥帮忙抓石鸡呢。 但她也不想拆穿,只是把沈知宝拎上来,嘱咐了一番。 三小只也是聪明。 没一会儿,三小只就捣鼓出一个陷阱,一个接一个的石鸡往姜娇儿准备好的袋子里跑。 跑了一会儿,三小只也累了,石鸡被抓了足足一个袋子。 “娘,这些够吃了吧?”沈知宝仰着小脸。 姜娇儿摘掉他头上的叶子,顺便帮他理了理头发:“够了,走,回家。” “哦!回家吃蛙了!”沈知宝欢呼一样,连蹦带跳地在前面跑。 与他相比,沈小甜就显得可爱多了。 沈云升倒是沉稳,只是他衣服上一道一道的破洞,出卖了他刚刚玩得有多欢。 回了王府,姜娇儿把石鸡交给厨房去处理。 她带着三小只先换了衣服,又洗了热水澡,灌了一碗姜汤下去。 这会儿,厨房也处理好了石鸡。 姜娇儿一去,那些厨娘就忙不迭地忙活开了。 不过片刻,辣椒的香气就在厨房弥漫开。 这才是做牛蛙的关键,辣辣的豆瓣酱。 这个时代还没有豆瓣酱,姜娇儿从空间拿出来,直接扔到了锅里。 锅里炒出红油时,那股子香气,就好像有钩子一样,把馋虫直往外勾。 三小只就蹲在厨房门口咽口水,每次娘亲做辣椒都不让他们进去。 可实在是太好吃了,导致他们现在一闻到辣椒味,就条件反射地泛馋。 石鸡吃的就是一个鲜,进锅里一翻炒,变了颜色就得加腐竹,汤汁一收就要从锅中盛出来。 很快,姜娇儿端着红艳艳的一盘从厨房出来,三小只齐刷刷吞了吞口水。 “去洗手,吃饭。”姜娇儿笑着说道。 有丫鬟端了洗手盆过来,三小只洗完,迫不及待地在桌子上做好。 还没等动筷子,沈鹤急匆匆进来。 连外袍都没顾上去,洗了手就坐旁边坐下:“刚进府我就闻到香味了。” 姜娇儿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给三小只一人夹了一只石鸡,她怀疑三小只对吃的精神,是完全遗传了沈鹤的。 软软嫩嫩的石鸡肉,一吃到嘴里,就好像要化了一样。 这种介乎与鱼和肉之间的鲜美,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挑战。 “娘,辣,辣。” 沈知宝伸着舌头,喊着辣也不愿意放下筷子上的石鸡。 他这模样,引得姜娇儿笑了起来。 二宝云升倒是沉稳,但时不时停顿的筷子和通红的小脸,也出卖了他。 姜娇儿自己也夹了一个,滑润又有弹性的口感,她真是舍不下。 又辣又鲜,再搭配一片腐竹,下饭一绝。 酒足饭饱之后,沈知宝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娘,夫子好幸福,他以前竟然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姜娇儿严肃起来:“大宝,这东西好吃,你瞧见娘往里放了多少东西吗?” “辣椒,腐竹……”沈知宝一样一样数下去,声音逐渐转小。 沈知宝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姜娇儿:“娘,你不能再做一点?我要带去给夫子,我想跟夫子道歉。” 看着他诚恳的模样,姜娇儿思考片刻。 “不如你跟夫子说,组织同学去抓一次石鸡,我让万汇居的大厨,去你们书院,请所有学生吃。” “好!”沈知宝顿时欢呼了起来。 安顿了三宝,姜娇儿和沈鹤回了房中。 两人这会儿还有点撑,干脆躺在床边的贵妃榻上看月亮。 “军中那些帐篷,你拆了吧。” 姜娇儿随口嘱咐道,之前是权宜之计,如今工厂一直放在军营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沈鹤嗯了一声,而后问道:“你打算把工厂迁到城内?” “不打算。”姜娇儿摇了摇头。 她不光不打算把工厂迁到琼州城内,她甚至还打算把城内的工厂迁出去。 沈鹤说过,琼州不少临海的地方,都没有百姓敢住,甚至有些村落,百户只余三四户,大多是老弱病残。 如今海盗已经被沈鹤清理干净,屯田之法在琼州不好用,姜娇儿就想着,把工业区挪过去。 去工业区的工人多了,在那里安家落户,只要两三年,自然能恢复繁荣。 听着姜娇儿的计划,沈鹤眉头却皱了起来:“你选地方,我派兵过去。” “不要。”姜娇儿坐起身,坚定地拒绝了沈鹤。 琼州的兵是有限制的,即便沈鹤能养府兵,那又能养多少? 第906章 齐知府的小心思 这种情况下,再分出来一部分给工业园区,压根就不现实。 见姜娇儿态度坚决,沈鹤放软了语气,轻轻握住姜娇儿的手:“我担心你。” 姜娇儿沉默片刻,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沈鹤,我想从园区工人中选拔护卫。”姜娇儿说道。 工业园区的工作,未必适合每一个人,如有拖家带口的,她不如就在其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 沈鹤犹豫着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让我派几个人过去。” 把姜娇儿交到别人手里,他不放心,有他的人在,不管出什么事,他都能护住姜娇儿。 姜娇儿本想拒绝,但看着沈鹤坚定的眼神,她还是妥协了。 除了这个,姜娇儿又同他说青山书院学生兰花的事。 沈鹤看着姜娇儿的双眸,坚定又温和:“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 “我知道。” 姜娇儿唇角笑意暖暖,轻轻靠在沈鹤胸口,听着他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 沈鹤收紧了手臂,把她环在胸前。 两人逐渐变了姿势,气氛悄悄充满了甜意。 终究是罗衫懒落青石路,红床莺转夜梦新。 次日一早,王羽墨就派人送了几份手稿过来,还有几个人名。 这几人虽然是书院学生,但家里都做过匠人,颇会篆刻。 姜娇儿瞧着苍劲有力的字体,唇角不由勾出笑意。 王羽墨不愧是金榜第一名,不拘泥于君子不碰财的惯例,反而想了办法给学生手里挣些银子。 只有生活安稳了,才能谈学业,总不能饿着肚子高谈君子风度吧。 “把这个交给你们山长,同他说,一切由他做主。” 姜娇儿说着,拿了一袋银子交给来传话的书童。 这些银子,本来也是她准备给匠人的,如今给王羽墨安排正好。 书童应了一声,妥善收好了银子。 送走了书童,姜娇儿又眯了一时,她今儿觉得身子沉,总是懒懒的。 等到下午,遂州知府悄悄从后门进来,跟做贼一样在门口站着。 还是侍女过来叫了姜娇儿一声,姜娇儿这才瞧见他。 “齐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姜娇儿起身理了理衣服。 齐正庸快步进来行了礼。 “起吧。”姜娇儿淡淡说着,跟丫鬟要了热茶,她还是头晕得厉害。 齐正庸站在旁边满脸赔笑:“王妃,您看,您说要帮我的……” “齐大人,帮不帮的先等等再说,既然来了,就先吃点东西吧。”姜娇儿笑着摆了摆手。 丫鬟会意,快步走了出去。 齐正庸都要哭出来了,他遂州都要被人掀了,哪儿还有心思在这吃饭? “王妃,您,您别耍我啊,您不是说好了,要帮我们遂州的吗?”齐正庸笑得比哭还难看。 姜娇儿脸色一冷:“怎么,在齐知府眼里,本宫就是个出尔反尔,戏弄他人的小人。” “不是不是。” 齐正庸连连摆手,有了香皂的事,他现在站在姜娇儿面前说话,压根不硬气。 姜娇儿不说话,他就小心打量着姜娇儿脸色。 见她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心思,齐正庸不由更加谨慎几分,心里对姜娇儿更是敬重几分。 不过片刻工夫,丫鬟就端着热腾腾的炒菜回来了。 “齐知府,尝尝。”姜娇儿说道。 齐正庸哪儿有心思吃东西,只是草草吃了两口,交差似的看向姜娇儿。 “王妃,您看,这也吃过了,要不我们谈谈正事吧。” “齐大人没吃出来什么不对劲吗?这就是正事。”姜娇儿说道。 一听姜娇儿说,这就是正事,齐正庸眼睛都亮了。 他可知道万汇居在平州挣了多少银子,要是姜娇儿能在他们那里开一个,那可就是一个挖不完的金矿啊! 齐正庸顿时拿着筷子又吃了一口,可脸色一下黯淡了下来。 这菜是比寻常的好吃,只是普普通通的青菜,却带着一点鲜味,但跟万汇居的菜一比,实在是逊色太多。 可平州那边,却是万汇居实打实的大师傅去的,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王妃嘴上说原谅,可心里还是因为香皂的事记恨他吧,齐正庸讪讪地放下筷子:“回王妃,很好。” “那就好,若我想把此物交给齐知府卖如何?”姜娇儿淡淡扫视着他。 齐正庸咧了咧嘴,很是牙疼的模样:“也,也好。” “齐知府,不要因为利小就瞧不上,聚沙成塔。”姜娇儿笑着说道。 齐正庸蔫头蔫脑地答应下来。 看他这模样,姜娇儿就知道他想歪了,也不揭穿他,只是笑道:“把味精给齐大人包一包,让他拿回去,同遂州商人协商一下。” “齐大人,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先回去想想。”姜娇儿笑道。 而后,婢女用托盘盛了一个小荷叶包出来。 齐正庸指着荷叶包,又指了指自己,半晌没说出话。 他急急忙忙把荷叶包打开,里面一个一个白色的小颗粒,看得他面红耳赤。 “此物我给取名味精,方才齐大人吃的菜,就是用它做的,即便寻常人家,撒上一搓味精,菜的味道也截然不同。” 姜娇儿声音缓缓响起,目光定定地看着齐正庸。 齐正庸老脸发热,尽管他没抬头,也知道姜娇儿看透了他方才心中所想,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同跳梁小丑一般。 姜娇儿不打算给他难堪,继续说道:“我打算定价十文钱一包,齐知府若是愿意,就拿回去试试。” “愿意,愿意。”齐正庸厚着脸皮把味精揣起来。 姜娇儿端着茶碗,慢悠悠吃着茶,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齐正庸站在那里还是没走:“王妃,这虽然好,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现在他的府邸都要给人掀了,等拿着这东西挣够了银子,那帮商人都走到京城告状去了。 姜娇儿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吹着茶。 能做到一州知府的,没有几个如同王炳那样的老实憨货。 齐正庸一下就明白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王妃教我!日后我必不会再质疑王妃。” 第907章 找事的来了 姜娇儿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遂州知府。 她倒不是不喜遂州知府质疑她,而是不喜他这暗自揣度人心的模样。 “齐知府,商场不是官场,暗中勾心斗角,揣度心思,商场上,还是以信义二字为重。至少在我这里,有什么说什么。”姜娇儿说道。 若是今儿这个也想着她给旁人利多了,明儿那个也想着她是不是能让让,明里暗里地猜她心思做事,那她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听着姜娇儿这么说,齐正庸更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不耻。 王妃一片真心对他,他却在这算计王妃故意苛责他。 齐正庸心里忍不住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王妃,那遂州如今的局面可怎么办?您好歹教教我,救救遂州,如今琼州过去的商人要银子,遂州的商人就也得闹起来,我不是人,您别跟我计较。” 齐正庸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两下,看向姜娇儿。 他是真没法子了,就是把府库掏空,也不够给那些商人的。 见他收了那些小心思,姜娇儿也不为难他。 本来做生意就是交朋友,能行方便则行方便,她求的是利,不是对错。 “齐大人,你听过期货吗?就是先付钱,后拿货。”姜娇儿问道。 齐正庸迷茫地摇了摇头:“王妃,不都是先付钱后拿货吗?下官还没见过先拿货,后付钱的呢。” “是先付几年的银子,再分几年拿货,日后无论物品贵贱,他的价格都不便动。”姜娇儿给他解释道。 齐正庸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如今遂州拿不出银子,但是可以让那些商人签下书凭,按日子拿货,自行售卖,补了官府欠他们的银子。 如此,就能解决眼下危机。 “此法只能用在一时。”姜娇儿不轻不重地点了他一句。 齐正庸连连谢恩,又厚着脸皮,想跟姜娇儿讨要其他生意。 姜娇儿这次没给他回话,只让他回去等着。 遂州那边要发展些什么她还没想好,但大抵跟药材是分不开的。 打发了齐正庸,姜娇儿又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小睡了一会儿。 许是连日来太累,昨儿晚上又被沈鹤折腾了一通,她今天就是说不出的乏力。 直到晚上三小只回来,院子里才热闹起来。 三小只围着姜娇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个个兴奋得恨不得去茶馆,抢说书先生手中的醒木。 “娘,周大伯实在太厉害了!他归京之中,惩恶除奸!” 沈知宝一边说,一边比划。 周奕从琼州悄悄离开,并没有直接回京,而是突袭了周围几个州府。 这些学子一个个书生意气,乐得牙都要掉了。 那些没被突袭的州府,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姜娇儿一听就知道,这必然是皇上的手笔。 皇上这是用他们琼州做引子,让周奕帮他巡查天下呢。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姜娇儿同沈鹤就收到了皇上的亲笔信,信上无非是同他们怀念旧时情谊,又说了此次派周奕去琼州,是代他看看旧友,意不在琼州。 至于琼州的事,他都知道了,让沈鹤同姜娇儿放开手脚,朝中他必不听旁人之言,只待两人回京述职之时,把酒言欢。 信的最末,还写了珍重。 姜娇儿同沈鹤对视了一眼。 “是不是,我们之前误会皇上了?”姜娇儿干干说道。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可皇上言辞恳切,古往今来能收到皇上亲笔书信的不多,如同这般更是少之又少。 沈鹤也犹疑不定:“他为君,我们为臣,还是谨慎些好。” 姜娇儿也这么认为,帝王愿意认他们为旧友,那是帝王的事,他们要千万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两人把这信暂时搁置下,几日不见正是浓情蜜意,谁也放不下谁。 此时,京城之内。 当今皇上手持毛笔,一字一句批阅着奏折。 “皇上,听说,周大人传信回来,琼王妃又弄出了个叫味精的东西,只卖十文钱,但味道极鲜。” 苏盛躬着身子,把小小的白色粉末放在御案上。 皇上余光看向白色的粉末,轻笑了一声。 “难为他们,那等穷乡僻壤的地方,也能弄出这些好东西来。” “只是,朕还听说,钦差去时,王府上死了一个小丫头,工厂里也死了一个小丫头。这琼州,果然不太安宁呐,难为琼州王了。” 苏盛悄悄打量着皇上的脸色:“陛下,用不用奴才传夏大人来?” 皇上抬了抬笔,批了手下弹劾琼州的折子。 “不用,让他们折腾去吧,朕也想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次日。 姜娇儿才处理了琐事,青山书院就来了人。 说是有人在书院闹事,王羽墨让来请她速速过去。 能让王羽墨来请她,而不是报到官府的,想必只有那一件事了。 姜娇儿带了侍卫,快马往王青山书院赶去。 此时。 青山书院哪里还有个清静模样。 一家子五六口,男的凶神恶煞,女的躺在地上狼哭鬼嚎。 “我滴娘嘞,没法活嘞,老子娘要见闺女,居然就见不得嘞!” 如此具有特色的哭腔,自从李氏死了,她还是头一次听见。 “王妃,兰花的家人来了,我让女学子带着兰花躲起来了。” 王羽墨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一见姜娇儿身影,就过来把发生的事跟姜娇儿说了一遍。 兰花家人也不是今天才来,前天就来过一次了,只是兰花不见他们。 书院里虽然都是读书人,但姜娇儿开设六艺,又都是正直青年的大小伙子,生生给兰花家人吓退了。 昨天消停了一天,本以为就此作罢。 没想到,今天这家人竟把花红喜轿抬到青山书院来了。 王羽墨让学子拦着他们,又叫人去寻了姜娇儿,这些人就在这哭闹上了。 姜娇儿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事情原委,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你们是兰花的家人?” 那一家人看着姜娇儿都愣了一下,他们从没见过这等气度的女子。 衣服首饰,仪容威严,都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只看了片刻,他们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琼州王妃。 第908章 可自立门户 “王妃,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老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哭着往姜娇儿身上扑。 “放肆!”姜娇儿身边的侍卫冷着脸呵斥。 老妇人连连后退,苍老的手抚摸着胸口:“哎哟,哎哟,可吓死我了,当条看门狗你了不起啊,不过是伺候人的东西。” 侍卫脸色不好看,但姜娇儿没说话,他也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姜娇儿眼神微沉,唇角却勾起笑意,很是和蔼地看着老妇人:“老人家,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本宫说。” “王妃,你说,我们要求孩子回家,这不过分吧?你们就是官学,也不能强行把人藏起来不放人呐。”老妇人说道。 “把兰花带过来。”姜娇儿说道。 有她在,青山书院的其他学生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 不过片刻时间,兰花就被带了过来,她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王妃。”兰花冲着姜娇儿端端正正行了礼。 那一家子人完全就是泼皮,一见人上来就要拉扯兰花。 姜娇儿沉着脸,使了一个眼神,她身边侍卫上前拦住了那些人。 “王妃,这就是我们家兰花了!” 老妇人冲着姜娇儿笑得讨好,手上可是一下没少,全都打在了侍卫身上。 她这小小的报复动作,姜娇儿自然看在眼里,只是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兰花,你愿意跟他们回家吗?”姜娇儿问道。 “不愿意。”兰花害怕被那些人抓到,见姜娇儿问话,就走到姜娇儿身边。 姜娇儿又再次看向那一家人:“你们听见了?兰花不愿意跟你们回去。” 刚刚还讨好的老妇人,这会儿马上变了脸。 “她是我儿媳妇生的,凭什么不跟我回家!” “就是!你们书院是不是要强行留下她!官学拐卖人口了!有没有人管管啊!” 姜娇儿脸色笑意不变,只是神色更加阴冷:“官学是本宫一手开办的,你说,拐卖人口?你是指,本宫?” 她语调变低,浑身气势外泄。 那个老妇人顿时哆嗦了下来,她还以为姜娇儿一个小妇人好欺负,她只要胡搅蛮缠就会害怕。 这会儿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姜娇儿跟他们这些不通事理的乡下妇人,根本不一样。 “小,小人刘王氏,只,只是想接回自己的孙女儿而已。” 老妇人当时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 而旁边,她一连串的儿子也全都跪了下来,一个个面色如土。 姜娇儿冷眼看着这些人:“青山书院有规定,学子中途退学,必须要有个人同意书,如果未满十八岁 还得教习老师同意。” 刘王氏当即愣了,老脸上全是疑惑:“王妃,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规矩?”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我也没听说过,书院里还有你这一号学生。” “我……我……” 刘王氏憋了两句,就要嚎丧。 旁边侍卫哼了一声。 看着高大威猛的侍卫,她自忖这点身子骨不够打的,当时就憋回去了。 “王妃,那十八岁以前不行的话,不如这样,你让兰花跟我回家,跟人家老爷好好说说,十八岁之后,我就把她送过去。” 跪在旁边的刘老大,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他们都想好了,只要一回家,马上就把兰花给扣下。 别看什么王妃不王妃的,还能因为他们嫁了自己家姑娘就杀了他? 在书院里他不敢动手,在他家他还不敢吗? 姜娇儿唇角微勾:“老爷?若是嫁人,不应该是贵婿吗?” 刘老大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哎呀王妃,我们这穷人家,就盼着能找个好人家翻身呢。虽然是做妾,但是人家可是富贵人家,进去就是吃香喝辣的。” 刘老大乐呵呵地伸出三根手指。 “人还没过去呢,人家就愿意给三百两,你说说,兰花以后不得是享不完的福?我听说了,那三百两,可就是人家一套衣服银子,这要是给我们,我们能富贵一辈子。” 刘老大越说越得意,目光甚至还向旁边那些女学生身上瞟去。 等他有了三百两,他也不是穷人了。 到时候,他就把自己媳妇欺负死,然后再花他个一百两,也娶个念过书的女人! 可跟他想的不一样,那些女学生并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任他戏弄,反而一个个怒视着他,恨不得当即把他撕成碎片。 同样是女人,同样可能面临被父兄卖人的局面,这些女学生能感同身受,同时心里却更多了悲凉。 她们现在能指望的只有王妃了,除了王妃,谁也帮不了她们。 可王妃就算强行护着,也只能护到课业结束,到那时她们都十七八岁了,除了嫁人,又该何去何从? 这种凄凉的感觉,在这些女孩子心头徘徊不去。 姜娇儿缓缓开口,声音如金撞玉一般。 “十八岁之后,只要缴够五两银子,无论男女,皆可自立门户,重换身凭。至爹娘年老五十余,再尽孝子之责,奉养天年就行。” “兰花十八岁之后的事,你们还暂时无权做主,要等她自己做决定。” 姜娇儿面不改色,平静地看着所有人。 周围的女生都惊讶得瞪大眼睛,丝丝惊喜渐渐盈满眸子。 可此刻,在那些女孩子眼里,那个坐在上面的王妃,就是她们的神。 十八岁就能自立门户了?只要她们能坚持到十八岁,就不会被随便嫁人了! 只要进入学堂,倒也好熬,因为有官学庇佑。 女孩子心中的阴霾,似乎被一扫而空。 虽然艰难了一些,可前路并非无望,她们有书读,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比其他地方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那些男学子中,不少也都又震惊,又惊喜地抬起了头。 他们之中,不少不占长,不占嫡,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家五六个,还有个亲近疏远的分别,被打压的那些学子,能在这里上学,他们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如今十八岁之后,就能够自立门口,命运不用被攥在别人手里,这简直是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王,王妃,我没听过有这规矩啊!” 刘王氏当时急了,她小时候,别说十八岁,就是十三岁,她爹说给她嫁人也给她嫁人了,换了三两小谷子,养活了家里两个弟弟。 她在夫家过得比猪狗都不如,好不容易她熬出来了,怎么她孙女还不让她卖了?这没天理啊! 第909章 问就是替天行道 看着她满脸憋屈的模样,姜娇儿也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有些人淋了雨,会给后人撑伞,而有人则会亲手把伞折断。 刘王氏就是折断伞的人。 “以前没有,本宫来了,就有了。”姜娇儿冷声说道。 刘王氏一下瘫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 她今天就是要把兰花带走,当年她就换了三两小米,现在把她卖了三百两银子呢!凭什么不让她卖! 但姜娇儿没那个耐心跟她讲道理。 左右侍卫直接把她拖了出去,扔到他们抬来的花红喜轿里。 姜娇儿站起身,低垂着目光,看着地上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刘家男人。 “你们记好了,青山书院是读书的地方,十八岁之后,兰花若是没能自立门户,你们怎么处置都跟本宫无关,十八岁之前,若是你们动她一根手指,可得仔细想想了。” “你们伤的,可不是兰花,而是官府的体面。” 姜娇儿加重了官府两个字。 刘家那些男人一个哆嗦,他们听见官府就害怕,如今刘王氏被扔出去了,他们更不敢还嘴。 “今日回去,别让本宫听见你嘴里蹦出一个字来,妄议官府的罪名,够你们一家子,吃一辈子牢饭。” 姜娇儿缓缓叮嘱着男人。 男人除了说是,别的也不敢出声。 他们习惯了女人柔弱,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的气场,竟然比那些当官的大老爷还吓人。 处理了刘家,那些学子早就忍不住,一个个上前问自立门户的事。 姜娇儿把这事交给王羽墨处理,不用压制,但也不要宣传,没准这个办法,哪日就能救下一两条人命。 这个时代,本来也是以世家宗族为主,姜娇儿也没打算如何推广,她只是给那些走投无路的孩子,一条新的出路而已。 兰花对姜娇儿千恩万谢,更有无数学子成群结队来致谢。 看着这一群群如娇花的女孩们,如稚嫩松柏的男孩们,姜娇儿倏然一惊,原来有这么多孩子受到了委屈。 姜娇儿思虑一番,突然想到,应该尽快组成学生会。 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勇气去山长王羽墨那里哭诉,无声无息之间,不知道多少孩子,因为胆怯而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但学生会不一样,他可以是身边每一个朋友,没有身份和年龄的差距,或许这些孩子更加好说话。 只是要防止学生之间互相欺凌,人员必须要仔细斟酌,而且初代学生会只有帮扶,没有管理的权利。 姜娇儿临走前,把这个想法同王羽墨说了。 回府路上,姜娇儿同身边侍卫低语了几句,又给了他一袋银钱。 侍卫悄无声息离开,进了一家门户,而那家有一个出了名的流氓。 姜娇儿在听见刘家消息时,正躺在沈鹤怀里,吃着他喂过来的鲜笋。 刘家哭诉,有流氓欺负他们。 然而那个流氓上来,连跪都不跪,站得笔直,说自己是替天行道,他们卖闺女,把十三岁的小闺女,送给七八十的老头子糟践,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再问就是古道热肠,把刘家这几年偷鸡摸狗,干的那点缺德事,全抖搂出来了。 别说旁人,就是刘家那伙人,脸上都青一阵白一阵,陪他们一同来的宗族乡亲,更是脸色不好。 估计刘家日后要是不老实,在他们村里都没法立足了。 “那你怎么判的?”姜娇儿吃下沈鹤喂过来的鲜笋问道。 沈鹤轻轻掐了掐她的脸:“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做的,你说我能怎么判?” 他不过是让人不轻不重,打了流氓两板子,又表扬了他有侠义之风,打发他们回去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让做的?”姜娇儿坐起身,她可从没跟沈鹤说道。 沈鹤无奈笑了笑:“区区一个流氓,大字不是一箩筐,能说出那些话来?听着便知道,里面几句定是你嘱咐的。” 姜娇儿笑了,她没想到沈鹤竟然这样了解她。 结果,沈鹤却把她打横抱起来,除了言语,他还想在别的方面,再好好了解了解。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三小只刚起来,就兴奋地到姜娇儿两人这闹腾。 听着外面侍女说话,姜娇儿一脚把沈鹤踹下去,让他先出去。 抱着被子依依不舍了片刻,姜娇儿也起身收拾了。 外面三小只都穿着青山书院的衣服,一水儿看起来乖乖巧巧,实在招人喜爱。 “娘,我们夫子说了,今儿带我们去抓石鸡!”沈知宝兴奋不已。 他可是盼着这天好久了,之前同夫子说起来,夫子都以不到时间为由拒绝了,好容易今儿早上让人来传话,说是让他准备好,要去抓石鸡了。 “我们也去!”沈小甜也分外开心,上次抓石鸡的事,她还没忘呢,要是夫子再不提起来,她也要去跟夫子们说了。 沈云升倒是冷静,只是隐隐带着兴奋的小脸,将他出卖了。 “行,我派人去看着他们。”沈鹤说道。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太瞧不起那些夫子们了?你别派人了,让刘南星带几个药童跟着去防止意外,再带几个厨子去才是正事。” 书院有六艺,那些夫子们身手并不弱,又是琼州境内,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孩子们跑跑跳跳的,难免磕到碰到,让刘南星带着郎中去才是正事。 被姜娇儿一瞪,沈鹤摸了摸鼻子,安安静静吃饭也不出声了,只是时不时笑眯眯地看一眼姜娇儿,觉得他夫人什么时候都好看。 送了三小只去书院,姜娇儿就去了万汇居。 前几日她托人打听建工业园区的地方,这会儿有回信了,她把人约在了万汇居。 万汇居内,牙人坐在里面吃得满嘴流油,要不是王妃请他,他还真没机会到这万汇居来吃饭。 倒不是别的,实在是万汇居太火了,他平时又走东串西的,没时间过来排队。 姜娇儿一进万汇居,就看见牙人左右开弓,正吃得香甜,干脆也不打扰他,等他吃完喝了茶水,才让人出声。 “哎呦,王妃!草民,草民……”牙人跪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他这真是吃得太上头了,压根没注意到王妃来,还让王妃等了这么半天。 “起来吧,本宫不让他们出声的。”姜娇儿笑着说道。 第910章 赶海 他能吃得这么兴起,证明万汇居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姜娇儿还挺高兴的,又让人给他送了几个饭后甜点。 见姜娇儿没生气的意思,牙人也乐呵呵爬了起来。 “王妃,我找到了一个叫大渔村的地方,村里就靠着海,以前这个村啊,是打鱼最多的地方,所以才叫大渔村,现在没多少人了。” 牙人把大渔村的事,简单给姜娇儿介绍了一下。 倒是都符合要求,姜娇儿打算去看看。 从楼上雅阁下来,姜娇儿就去了后厨,让掌勺师傅今儿操劳一天,带着食材和佐料去青山书院,额外给他包了红封。 “谢王妃赏赐!” 厨子乐呵呵接了红封,当即收拾东西出发了。 正说着,绿韵就寻了过来,脸上满是笑意:“王妃,你摸摸。” 自打熟悉之后,绿韵同姜娇儿就没那么拘谨了。 “今儿我这脸上,可是什么也没抹。”绿韵同姜娇儿一处往外走。 她这是坚持不懈用面膜的功效,如今这脸就跟露珠儿打了似的。 “王妃,您看,这面膜若是做出来,我是不是还能卖头一份?”绿韵眼神都发亮。 两人上了马车,姜娇儿看着她说道:“若是我说,这个面膜,让你自己卖呢?” 绿韵一时呆住,让她自己卖? 她之前不是没求过,但姜娇儿都拒绝了。 这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 “只是,让你自己卖,也是有要求的。”姜娇儿把想法跟她说了。 她想让湖畔胭脂铺再扩一扩,由绿韵招人,打造一个美容团队,就如同洗头房一样。 不同的是,她希望这个美容团队,能够进入那些高门大户,给那些夫人小姐们,做专业保养。 听着她的想法,绿韵沉思下来:“行倒是可行,只是需要些时间。” “无碍,你若是觉得可行,就放开手脚去做。”姜娇儿说道。 绿韵应了一声。 马车停了下来:“王妃,大渔村到了。” 姜娇儿没穿王妃的行头,而是带着绿韵换了一身布衣。 她既然想用这里做工业园区,就得看看这里的人怎么样,否则就算建好了园区,日后只怕也是麻烦不断。 下了马车,两人看着眼前情景却不由唏嘘。 当真是十户却有九家空。 姜娇儿一路走去,只看见一片荒芜。 “老伯,你们这儿的人呢?”姜娇儿开口问道。 被问的老人家缓慢看向姜娇儿,喘了两口气,才说道:“都死了。” 大渔村位置特殊,沈鹤没来之前,是那些海盗最爱来的地方。 他们一来就是烧杀抢掠,大渔村也就死的死跑的跑,后来海盗被沈鹤灭了,但是大渔村的百姓,都不愿意留在这个伤心地,各自谋生去了。 “老伯,那这儿还有多少人?”姜娇儿问道。 老人家指了指自己,傻呵呵一笑:“我。” “只有您自己了?”姜娇儿问道。 老人家点了点头,又是傻呵呵一笑。 姜娇儿这才发现,他好像有点不正常。 她倒是听说过守村人的传说,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老人家,那我把这里买下来,建工业园区好不好?”姜娇儿问道。 老人家边点头边拍手。 没想到,工业园区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姜娇儿也不耽搁,当即找人先照顾老人家,又策划了图纸。 如今那些商户聪明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投资,生怕姜娇儿有什么好事落下他们。 除了工厂的建设,姜娇儿又开始招募打捞海货的人。 有了头两次经验,如今琼州城的人一看是王妃招工,个个伸长脖子挤着往前看,要是符合要求,那当场就乐得喊起来了。 一切事情展开得极为顺利,然而姜娇儿后院起火了。 三个孩子堵在她屋里,磨着她想要出去玩。 如今正值盛夏,气候温和,姜娇儿还特意看了看日子,每月初二和十六都是赶海的好日子,今天正好就是十六。 最近又没怎么陪孩子们玩,姜娇儿打算带他们赶海去。 从空间里拿了胶皮鞋和手套,又给三小只一人发了一个小桶。 几人往大渔村去了。 大渔村这会儿正在筹建,可热闹了。 姜娇儿带着三小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和他们在岸边捡贝壳。 这种最受小孩子欢迎的活动,没一会儿就让三小只沉迷进去了。 “娘!娘你带没带刀。”沈小甜跑过来,拉住姜娇儿的衣袖。 “怎么了?”姜娇儿急忙看了过去。 沈小甜指着一块石头,满脸兴奋:“娘,它跟别的石头不一样,我想敲下来一块带回去!” 姜娇儿一看,哪儿是石头,那是爬满了牡蛎的石头啊! 这东西最是鲜美,按理说应该二三月份捕捞最合适,可能是气候原因,大渔村这会儿的牡蛎也十分肥美。 “这是牡蛎,多捡一些,回家了,娘给你做烤牡蛎吃。” 一想到牡蛎在烤炉上滋滋作响的模样,姜娇儿口水都要出来了。 “真的?”沈知宝蹿了过来。 旁边沈云升也走了过来:“娘,我刚问那些叔叔了,他们说这东西可不好弄了,他们管这个叫狗崩牙,就是狗咬了,都得把牙崩了。” 姜娇儿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娘知道怎么弄,保证做好之后味道鲜美,只是你们都小心点,别划到手。” 牡蛎的外壳太过锋利,就是带了手套,姜娇儿也忍不住叮嘱他们。 三小只欢快地应了一声。 不到天黑,姜娇儿他们就收获了一堆战利品。 回到府中,姜娇儿安排人切了葱花蒜末,根据每个人的口味配比了调料。 架起炉子,去了牡蛎壳,把半壳肉放在火上烤。 “娘,看起来真的好好哦。” 沈小甜看着炉子上逐渐收缩的牡蛎,虽然还没吃到,但是这股子鲜味,已经把她的馋虫勾出来了。 “吃起来更好吃。”姜娇儿笑眯眯地说道。 除了牡蛎,她们还弄了些小螃蟹回来,都是只有手指大,姜娇儿用油炒了,这会儿吃起来嘎嘣脆。 沈知宝吃的不亦乐乎,甚至还想带一点去书院当零食。 姜娇儿开始还真动心了,只是看着他一咬,调料和酥脆的螃蟹不免落下碎屑时,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要是被夫子看到圣贤书上全是食物渣渣,估计得把沈知宝打成渣渣了。 “娘,能吃了吗?能吃了吗?” 看着周围调料逐渐变了颜色,沈小甜拿着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上面那块软软的牡蛎肉。 第911章 风铃 姜娇儿拿筷子轻轻点了一下:“好了,小心烫到。” 她夹起生蚝放在小盘子里,叮嘱着三小只慢些吃。 三小只欢快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托起小盘子。 上面软软嫩嫩的肉一下就滑到了嘴里。 “烫烫烫烫。”沈知宝呼着气,还是舍不得把嘴里的生蚝吐出来。 沈小甜指着沈知宝笑:“娘,大哥像大猩猩!” 可是话音刚落,她也被生蚝烫得直吸气。 沈云升端着小盘子,把生蚝戳起来,模样倒是优雅,可很快眼圈就泛起了红色:“辣,辣。” 他这样一说,沈小甜和沈知宝都跑来笑他。 沈云升不能吃辣,偏生还最爱吃辣,只能边吃边吐舌头。 看着三个活宝,姜娇儿也笑眯眯拿了一只生蚝。 肥美的生蚝,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这东西越吃越上瘾,没一会儿就几人就吃了一大盘。 沈鹤回家时,就看见姜娇儿带着三小只吃得不亦乐乎,旁边贝壳都堆成了小山。 “吃太多海鲜,小心肚子痛。”沈鹤皱着眉,看着一地贝壳。 姜娇儿笑了笑:“没事,我都特意调配过的,你来尝尝。” 叮嘱四人时,沈鹤倒是说得明白,可他一坐下,也放不下手里的筷子了。 姜娇儿这会带着吃饱的三小只,把完整好看的贝壳收集起来。 “娘,我想要做成串串。” 沈小甜比划着,她同窗的女孩子就送过她一个,做成串串挂在那好看极了。 贝壳串成串串,那不就是风铃吗? 姜娇儿目光一下落在他们吃完的贝壳上。 这些贝壳被蒸煮过,依旧流光溢彩,若是新鲜贝壳收集起来,仔细打磨更是好看。 手工艺品可是无价的。 “娘,行不行嘛。”沈小甜拉着姜娇儿撒娇。 沈鹤吃着东西还忘多嘴:“我让侍卫给你帮忙,贝壳不好穿孔,别劳累了我夫人。” “没正经。”姜娇儿瞪了沈鹤一眼,当着孩子的面呢,什么我夫人,我夫人的。 低下头,姜娇儿摸了摸沈小甜的头,笑着说道:“娘给你做个风铃,好不好?” 沈小甜歪了歪头:“贝壳也能做风铃吗?” “能。” 姜娇儿一点都不客气,转头就给沈鹤扔了一堆贝壳,上面点好了点,让他在那儿穿孔。 左右方才是他说,怕累到她的。 沈鹤带着沈知宝、沈云升,在旁边琢磨着穿孔。 姜娇儿带着沈小甜,把好看的贝壳全都挑出来,一个一个配色。 小的风铃只有巴掌大,姜娇儿特意选了渐变的颜色,用鱼线串出来,上面挂钩处也选了一个极漂亮的大贝壳。 拎起来风铃轻轻晃动,随着微风吹过,贝壳互相碰撞,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好看!娘再做一个,我给康团儿送过去!”沈小甜开心地直拍手。 旁边沈知宝和沈云升也看了过来。 “娘!我也要!我要挂窗棂上!我要个这么大的!”沈知宝比画着。 沈云升看着眼中也流露出喜欢的神色:“挂在笔山上应当好看,娘,我想给羽墨送一串。” 听着他们一个一个算,又要在门口挂上,又要在窗棂上挂上,还想送给同学,小甜还想要一个做珠帘。 姜娇儿可不敢揽下这么大的活,干脆把府里手巧的丫鬟都叫了过来,按件计工,做好了就可以到她这换赏银。 她自己只负责指挥配色和形状。 趁着这个功夫,她用海螺蛳粘了一个小猪出来,惟妙惟肖的很是好看。 三小只都想要,但是沈知宝和沈云升只是看看,默契把小猪推到了沈小甜面前。 沈小甜盯着小猪看了一会儿:“娘,能不能多做几个?” “我们小甜喜欢是不是?”姜娇儿笑眯眯问道。 沈小甜摇了摇头,满脸严肃:“我想带去给医院的小朋友,有个小朋友病了好久,她说不想活了,带给她,她应该会高兴。” 没想到她竟然想着医院的小朋友,姜娇儿沉默片刻,摸了摸沈小甜。 身为医者,总是要见这些病人生生死死的,她虽不想让小甜经历这些,可也无法阻止。 “娘这几天多做一些,三宝,你们一起送去医院,好不好?”姜娇儿问道。 三小只一齐点了点头。 做好的风铃,姜娇儿挑了最好看的一个送去了姜老爷子的院子,连带那些海鲜她也额外留了一份,等姜老爷子明儿起来再用。 安顿了三小只,姜娇儿和沈鹤回了房间。 两人只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风铃,姜娇儿躺在沈鹤怀里,拿着风铃在手中把玩。 她喜欢这种螺旋式的风铃,一转一看,一转一响。 沈鹤也时不时伸出手拨弄一两下,之前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这般漂亮。 “喜欢我让人多捡一些给你送来。”沈鹤说道。 他记得军营那帮小子,还捡回来过硕大的海螺放在那儿玩。 姜娇儿摇了摇头:“不用,我是想着,海边那些贝壳能不能利用起来,咱们琼州也不乏巧手的人,若是能卖出去,那也多一个生计。” 沈鹤刮了一下姜娇儿的鼻子:“你呀,哪有王妃如你这样,每天只想着那些百姓的?” “不想着百姓,我想什么?再说,我还想怎么挣银子呢,琼州可是欠了好几年的税银。” 姜娇儿一个翻身,压在沈鹤身上。 别看这帮富商肥得流油,可琼州地大,她也不能每一处都伸手去管,只有琼州城一处缴上税银也不成。 “夫人辛苦。” 沈鹤收了收臂弯,把姜娇儿抱得更紧:“只是,夫人,你也该想想你夫君才是。” 他说着,轻轻吻着姜娇儿的鬓边。 姜娇儿哎呀一声,轻轻推了推沈鹤:“别闹,明儿我还想去海边看看呢。” “别去了,你想找什么,我派人去,这几日海边不安全。”沈鹤低喃着说道。 姜娇儿躲着他的手,扯着他衣领,脑子混混沌沌的,但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又不安全了?海匪不是剿灭了吗?” 沈鹤手上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今儿来了一条船。” 第912章 养出孽来了 按照沈鹤的说法,那条船极大,至少以大煜朝如今的能力,还做不出那么大,那么坚固的船。 从船上下来的人虽然也是黑头发,但一眼就能看出,跟他们长得不一样,尤其是眼睛的颜色,明显比他们浅了许多。 那些人还不会说大煜朝的话,只有其中一个用十分僵硬的语气,一个一个字跟他表达意思。 他们是海外的一个国家,国名又长又琐碎,沈鹤实在是没记住。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是按照圣女的指引,到这片土地上寻求合作通商的。 沈鹤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并未让他们进入境内,而是派人给拿了一些琼州特产,外带姜娇儿发现的不算贵重的东西,以示友好。 那些人收到东西后,呜呜哇哇地说了一顿,就离开了。 “那船……你再仔细跟我说说。”姜娇儿拉住了沈鹤。 沈鹤突然被叫停,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夫人,明儿我叫人给你画了图送来可好,现在你还是心疼心疼你夫君吧。” “哎呀。”姜娇儿哼了一声,脑中的那一丝丝清醒,也跑得不见踪影。 次日。 姜娇儿懒洋洋躺倒了午时。 中间阿驰来过一趟,说姜老爷子喜欢风铃,也说海鲜烤了的味道好,比之前那些都好吃些。 姜娇儿想着也是,烤的贝壳多一分风味,比其他做法更入味些。 直懒到了下午,小丫鬟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姜娇儿让身边侍女去问问出什么事了。 “王妃,她们是来换银子来了。”侍女笑着说道。 这些小丫鬟昨儿熬了个通宵,硬是做好了风铃。 姜娇儿撑起身子,让她们进来。 那些小丫鬟年岁尚小,平日里姜娇儿为人柔和,她们也不害怕,一个个伶牙俐齿,有做风铃的,有做珠帘的,还有学着姜娇儿,挑好看的贝壳粘出花草动物的。 姜娇儿瞧着都喜欢,除了说好的工钱,每人还给了赏钱。 那些小丫头乐得见牙不见脸。 瞧着那些工艺品,姜娇儿也懒怠往外搬,干脆让人去请了馆驿的商人过来。 各地来的商人,近些日子吃得好,睡得也好,一个个脸上都有了红润之色。 但他们还是想着挣钱,好衣锦还乡的,如此一听姜娇儿叫他们,不过片刻工夫,就在王府聚齐了。 今儿还是他们头一回进王府,瞧着王府雕梁画栋,一个个心中不由肃然。 瞧着他们来了,姜娇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让他们瞧了那些工艺品。 “这些东西,你们认为可能卖得出去?”姜娇儿问道。 曾掌柜等人拿着那些做好的贝壳,爱不释手。 倒不是他们喜欢,而是他们往日给那些高门大户送澡豆的时候,也听二门上的小丫鬟说过话,那些小姐夫人最喜欢这些玩意儿。 “我这东西也不卖贵了,只在五十文到一百文之间,至于你们在外面能卖多少,刨去本钱,其余都是你们的赚头。” 姜娇儿说着,伸手指了指那堆物件儿,让喜欢的人过去拿,再到她身边侍女那儿登记就是。 “王妃,您叫我们来,不会就是为了卖这些吧?”其中一个商人开口问道。 他可是看不上这些的,好是好,可要是卖不出去,砸手里可怎么办? 毕竟这玩意儿不能吃,也不能穿的。 姜娇儿扫了他一眼,知道他们心急,也没恼他不敬。 “这些只是个添头,今儿来,是要给你们看另一件东西。” 一听见这么好看的东西还只是添头,那些商人顿时打起精神了。 姜娇儿摆了摆手,下面人拿了味精上来。 同时还端了两盘菜上来。 第一盘菜中规中矩,那些商人还是恭维了几句。 第二盘菜端上来,第一个下筷子的商人,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句:“鲜!” “有这么好吃吗?兄弟你要捧王妃,也不至于这……” 说话的商人一口菜放在嘴里,当即愣在原地,嚼了两口咽下去,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话说早了,这是真鲜呐!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其余商人也纷纷上来尝了尝。 这鲜味是他们从未吃过的,入口鲜香。 “王妃,我要,我卖这个!” 商户眼睛都放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要是能弄到手还得了? 之前那些嫌弃他们的高门大户,得来找他们,还得说好话,不然他都不卖! 看着他们积极的模样,姜娇儿却不着急,压了压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东西名叫味精,味道虽然鲜美,但丑话说在前面,本宫是要惠及百姓的,这一包,本宫给你们五文,但你们也只能卖十文。” 听姜娇儿这么说,方才还积极的商户全都安静了。 虽然是对半利,但这也太少了,十文银子,得卖到哪年去? “王妃,你这也太低了吧。”有人出声说道。 犄角旮旯里传来一声:“就是,也不是真心让我们挣钱,这不是耍我们玩呢吗?” “之前我那澡豆可是卖四十文呢,这一包才十文银子,就是再好的生意,也挣不了多大银子。” “这玩意,实在是让我们太难办了……” “王妃,你不会是想打发我们走吧?”有商人质疑地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是说了给他们另一条活路,可这活路要是走不通,那他们岂不是吃了个哑巴亏? 站在姜娇儿身边的随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我们王妃供你们吃,供你们喝,给你们拿货都不要本钱,你们竟然一个个猜忌王妃?” “要真想打发你们,直接让人把你们扔出去不成吗?” 姜娇儿看着那些人,面色不渝。 她是没想到,琼州养着他们,还养出孽来了。 那些商人自知理亏,一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悄悄互换着眼神。 商人逐利,姜娇儿也明白,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寸一寸扫过。 她也不想为难这些人,若真的无人愿意卖味精,等那些贝壳收上来,让他们只卖工艺品也是一样的。 “王妃,我想要。”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第913章 人心不足 孙掌柜就是第一个喊鲜的那位,他面皮白净,瞧着不像是商人,反而像个读书人。 “若是没人想要味精,我就全要了。” 孙掌柜笑着说道。 除了他,又有几个站了出来。 他们倒不是看好味精,而是实在不想待着了,有什么算什么吧,更何况味精还能挣些银子。 “好,既然如此,那这回的味精,你们就先分了吧,这几日准备准备,等味精包装好,来我这取货。”姜娇儿说道。 “若是无事,各位就回吧。”姜娇儿说道。 那些商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馆驿之中。 那些回来的商人,有拿了贝壳工艺品,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的。 一起住了这些日子也算有些情分,他们商量着一起吃一顿饭,就算是散伙饭了。 今儿之后,还不知道谁拿到货物,就先离去了。 之前在王府中质问姜娇儿的商人,对着周围拱了拱手:“不知我能不能带一个朋友过去,也是经商之人。” 只是带一个朋友,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在饭桌上,那些人话题越聊越偏。 而这商人带来的朋友,听见姜娇儿规定了味精的价钱,满脸讶异。 “诸位仁兄,你们是不是听错了?我们王妃可从没做过这么便宜的生意,别的不说,洗发水香皂,你们可是经历过的。” 那人说得煞有介事。 其余商人脸上笑容也挂不住了,他们完全忘了,洗发水和香皂之所以是天价,完全是外面那些商人故意提价。 而琼州之内,哪怕是老百姓,也用得起香皂。 “老兄,你们这样可不厚道啊!王妃供你们吃喝,你们怎么还能污蔑起王妃来了?我就是土生土长的琼州人,王妃来之后做了什么,我可全看在眼里了。” “王妃想让你们挣钱,怎么可能故意给你们便宜货?” 那人越说声音越大,周围商人脸色就越不好。 就算是不多想,这会儿心里也成了一个疙瘩。 “你说,王妃是不是真的不想帮我们?” “亏我之前还感激她来着,要是王妃真是想坑咱们,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对!咱们虽然是商人,但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要不是她弄出来什么香皂,咱们一个个都在家吃香喝辣呢,至于在这里受她人情吗?” 商人之中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孙掌柜本来坐在角落里,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周围人全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孙掌柜。 “一个个心都被狗吃了,日后走对面,你们也千万别说认识我孙某人,我孙某人丢不起这个人!” 孙掌柜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饭桌上,又有几个商人站起身,冷眼看着那些狼心狗肺之人。 “香皂一事,本也不怪王妃,如今王妃没治罪,还想着给我们找活路,看在同为商人的份上,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日后诸位,天涯路远,好自为之!” 那几个商人结伴出去追孙掌柜了。 座席之间,又有几人低着头站起身,虽然也走了,但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还笑着冲他们拱了拱手。 姜娇儿还不知道,这些商人中出现了分歧。 她这会儿正急匆匆往青山书院赶。 方才青山书院来了书童,让她去书院一趟。 她是知道王羽墨的性子,除非有大事,否则绝不会叫人来寻她。 到了青山书院,看着处处一片合乐,姜娇儿反而蒙了。 “出什么事了?不会又是兰花的家人过来闹了?”姜娇儿紧锁着眉头。 王羽墨放下笔墨,笔山上挂着沈云升给他带来的风铃。 “没什么,是沈知宝,你昨儿带着他们去赶海,被他说得活灵活现,如今学子请命,请到我这儿来了,想让你带着去赶个海。” 王羽墨低垂着眸子,似乎在刻意回避姜娇儿的目光。 知道没事,姜娇儿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这个模样,姜娇儿唇角勾起。 “如果赶海的话,只怕晚上来不及回书院了,我看不如在海边就烤了吃吧。” “极好!” 王羽墨迫不及待抬起眸子,再接触到姜娇儿目光时,脸上猛然一红,咳嗽一声避开目光。 倒不是他嘴馋,实在是沈知宝形容得太过美味了。 看着他这别扭的模样,姜娇儿笑了。 说到底他同沈云升还是好友,在那些学子面前,端出来夫子模样,可心底到底有些孩子脾性。 “去倒是可以,但书院的夫子也得跟着。”姜娇儿说道。 这倒是正中王羽墨下怀。 他虽然是山长,但也算是夫子嘛。 两人商量了一下,带着书院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出发了。 十三岁以上的学子,都急着备考,没几个愿意出来的。 姜娇儿又传了信回王府,让刘南星带着医女也到大渔村来。 让他也散散心,另外,若是这些孩子有什么磕了碰了,也好及时治疗。 等到了大渔村,那些工人早就把地方收拾好了,看着一个个学子,满眼都是高兴。 这些学子可是他们琼州的未来。 “来,都注意看。” 姜娇儿捡了不少能吃的海鲜,一样一样给那些学子讲解,什么样才是能吃的,什么样的要注意,别伤到自己。 看着一个个小萝卜头,认认真真听课的模样,姜娇儿还颇有一种成就感。 让学子们散开,姜娇儿目光却定格在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姜娇儿笑着问道。 沈鹤身边的侍卫极有眼力地散开,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站在大石头后面。 “想你了,听说你带着孩子们过来,我不放心,就跟来看看。” 沈鹤说着话,就把姜娇儿揽在怀里,替她挡住海风。 “那今儿晚上,你也在这吃吧。”姜娇儿说道。 沈鹤嗯了一声,极快在她脸上吻了一口:“我夫人做的,一定好吃。” “孩子们还在呢。”姜娇儿娇嗔了一声。 沈鹤转头望了望,又亲了姜娇儿一下:“没事,他们看不见。” 他这煞有介事的模样,给姜娇儿都气笑了,这是自认为看不见就行的事吗? 算了,她可别在这带坏小孩子了。 第914章 遭灾了 两人一同去了海边,看着海水翻起的浪花,姜娇儿有些发愣。 “想什么呢?”沈鹤问道。 姜娇儿拉着他的手,遥望着打来的浪头:“想着,在这些浪头上,上下滑行。” “嗯?在浪头上?”沈鹤看着巨浪,他实在想象不出,在浪上滑行是什么模样。 姜娇儿用手比划着:“就是,踩着这样一个板子上,就能迎接一个个浪头,很舒服。” “那衣服不是都湿了吗?”沈鹤眉头皱起。 姜娇儿撩了一下头发:“那怎么了?少穿一点不就好了吗?” “是吗?”沈鹤危险地眯起眸子,目光上上下下看着姜娇儿。 一想到姜娇儿浑身湿透,随着海浪上下滑行的模样,沈鹤脸色一下黑了下来。 她竟然还说要穿少一点,那把他这个夫君放在哪儿了? 姜娇儿还没注意到沈鹤的异常,自顾自地怀念着各种颜色的冲浪板,各种各样的泳装,绝对是一大风景。 不等她回忆完,沈鹤揽住她的纤腰,狠狠吻了上去。 “你干什么?”姜娇儿推开他。 可他眼中竟带着几分委屈:“你还想不穿衣服。” 看着他这模样,姜娇儿就知道,他又乱吃飞醋,一阵无奈。 再说她什么时候说她不穿衣服了?她是说可以少穿一些。 “行了,不说了。” 姜娇儿说着,一低头却看见水里漂浮着一个透明的东西。 她好奇跑过去捡起来,仔细看了一下。 这东西倒是有点像现代银鱼,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 “你捡这个干什么?”沈鹤也跟了上来。 姜娇儿蹲着身子,这会儿抬起头看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认识?” 沈鹤也跟着蹲了下去,用手戳了戳那个东西。 “听士兵们说过,这东西叫不见影,闹灾荒的时候他们吃过,味道实在不好接受,能吃树皮都不吃这玩意。” 不见影? 姜娇儿看着在水里几乎隐形的东西,倒是觉得名字起得很合适。 “那他跟没跟你说过口感怎么样?”姜娇儿问道。 沈鹤努力想了一会儿:“好像……还挺脆的,但是他对这玩意深恶痛绝。” “那应该差不多。”姜娇儿嘀咕了一句,而后说道:“再帮我捡点。” 沈鹤应了一声,捡着捡着,突然回头问道:“得捡多少,你才能不冲浪?” “……” 姜娇儿强行忍住把他踹海里的冲动。 这个不见影在海边有不少,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捡了一堆。 正巧小甜也跑过来:“娘,我们捡了好多贝壳,可以做了吃了。” “好。”姜娇儿宠溺地刮了刮小甜的鼻子。 三人一路往回走,小甜好奇地探着头,看姜娇儿他们捡的东西。 “娘,你又发现什么好吃的了?” “不见影,一会儿娘给你们拌了吃。”姜娇儿笑着说道。 沈小甜在官学也听过不见影的名号,提起这个东西,那些同窗都是一脸痛苦。 他们说那个类似现代田鸡,被大煜朝称作石鸡的东西,是他们吃过第二难吃的食物,那不见影绝对排第一。 不过,石鸡在娘亲手里都变得那么好吃了,沈小甜相信,不见影只会更好吃。 回到乱石滩上,姜娇儿叫了几个夫子一同生火。 这么多东西,她自己肯定是烤不完的,也不能叫那些孩子碰火,就只能让夫子们来了。 这边火升了起来,那边味精厂的工人又拎了一大堆海鲜过来。 领头的周静笑得十分腼腆:“王妃,我们出东西,还出人,你看能不能让我们也跟着蹭一顿?您和夫子们只要玩就好了。” “行,那你们过来烤吧。”姜娇儿笑着说道,正好她这也缺人手。 工人们顿时欢呼了一声,又在旁边升了几个火堆。 “今儿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那是!你知道万汇居的菜,想吃上一口多不容易?今天托王妃的福,咱们竟然也能尝尝了。” 那些工人手脚麻利,一边收拾海鲜,生火,一边说说笑笑,还不忘了对姜娇儿一顿感谢。 有了他们的帮忙,姜娇儿也腾出手来,做了干锅石鸡。 这东西,爱的人爱到极致,不爱吃的人怕到极致。 但经过姜娇儿手中出来的石鸡,香辣的口味,鲜美的肉质,一下把那些人征服了。 其中一个工人,吃得筷子都停不下来,满脸感慨。 “这东西真应该让我们那儿的人尝尝。不瞒您说,我们那儿吃石鸡都是要被笑话的,说这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们吃还好,那些读书人吃了,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话说完,才猛然反应过来。 今天来的可全都是读书人,一下脸上就变得通红,局促地放下筷子。 “那个,我,我不是说你们,我就是……” “知道,你是那个村的?”姜娇儿开口,拯救了他的尴尬。 那人憨憨一笑:“石头村的,我们那儿就石头多。” “石头村?”旁边一个工人放下了筷子,偏头看了过来。 “你不是吴家老大吧?” 吴老大顿时满脸笑意,颇有异乡遇故知的激动模样。 “你认识我?你也是石头村的?” “不是,你们石头村又遭灾了你不知道?你家让你往回买点米面,别送银子了,如今那地方,有银子都买不到东西。”那人说道。 吴老大顿时满脸愁容,只是哀哀应了一声,而后小声嘟囔着。 “习惯了,多少年了,唉。” 看他这模样,姜娇儿就知道有隐情。 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问,只是安慰了他两句。 “既然遭灾了,那官府会派人赈灾,到时候你就跟着赈灾的人,一同回去看看。”姜娇儿说道。 “真的?”吴老大眼中一下有了光。 姜娇儿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沈鹤一眼。 两人只是一对视,姜娇儿就知道沈鹤有难处,心里也就暗暗记下。 吃完了饭,姜娇儿才拌了那个不见影。 本来已经吃饱的众人,闻着酸爽的味道,忍不住又吃了起来,竟然把那些都吃光了。 “王妃您真是厉害,这东西都能做的这么好吃。” “要不怎么说,咱们王妃能开万汇居,别人就不行呢!” 第915章 没忘记他们 那些人的赞美都是发自肺腑的,能把这些难吃的东西做得这样美味,姜娇儿绝对是第一人。 酒足饭饱之后,青山书院的学子,由沈鹤的人护送回去。 姜娇儿一家,同刘南星等人回了王府。 进了王府,姜娇儿先命人把做好的海鲜给阿驰送去,倒不是不叫他,而是孩子这段时间格外用功,非要习书,说什么也不肯出去玩。 安顿了三小只,姜娇儿同沈鹤回了房中。 让那些侍女推出去,沈鹤就开始动手动脚。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 “没正经的,吃太饱了,今天晚上不想动,我可不想大半夜折腾起来要水。” “就让我抱抱你,我不动。” 沈鹤委委屈屈抱着姜娇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娇娇,你不会真的要去冲浪吧?” 以他对姜娇儿的了解,要是姜娇儿真想做什么,他是拦不住的。 与其跟她闹别扭,不如想办法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帮她圆了心愿。 姜娇儿倒是无奈了,她就是怀念一下,怎么还过不去了? 索性,姜娇儿直接岔开话题。 “那个大石村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今天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说到正事,沈鹤也严肃了起来。 “倒不是大石村有问题,而是府库有问题。” 大石村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但遭灾的不仅仅是那一个村子,大石村还算轻的。 只是府库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同时给各个村落拨款,只能按照轻重缓急一一赈灾。 而大石村,被排在了后面。 姜娇儿沉默了片刻,看着沈鹤说道:“要是我说,救灾的关键,不在于府库呢?” 她了解琼州如今的情况,发展起来的只有琼州城,而周围的地方离琼州城近的还好些,远的虽然有改变,但也只是聊胜于无。 万汇居那些做东西的方法,远处小县城和村落的百姓根本不知道,他们手中也缺乏工具和法子。 “我看,你不如派人带些粮食就好,我让万汇居的人跟着去,既然是当地的灾情,那就在当地解决。” “若是有其余问题,再让你军中斥候报信,这样就能灵活处置了。”姜娇儿说道。 沈鹤对她这想法也颇为赞成,之前是他思维被限制住了,没想到这个法子。 如今姜娇儿一提出来,确实有了些思路。 “娇娇,琼州的问题有法子了,你能不能帮我解决解决我的问题?” 沈鹤这一晚上连哄带骗,硬是换了一夜缠绵。 第二天一早,姜娇儿还没醒,只觉得有人闹她,条件反射踹出去,才听见低低的一声闷哼。 “娇娇,我这腰,还得留着给你用呢。”沈鹤痛苦地捂着腰。 姜娇儿迷迷糊糊坐起身子,一点都不心疼沈鹤。 这家伙自找的,昨儿晚上都同他求饶了,偏生他不肯让。 缓了一下精神,姜娇儿才觉得身子舒服些,同沈鹤一同去了府衙。 这会儿万汇居的人,赈灾的人都还没来。 姜娇儿展开笔墨,改良了配方,虽然味道比万汇居要差,但也能做到可以入口。 毕竟那些村落没有那么多调料,若是真按照万汇居的菜谱写,也是无济于事的。 大石村的那个工人吴老大,是被周静带着进来的。 头一回进府衙,一块木板掉地上,他都要被吓得哆嗦一下。 姜娇儿见他紧张,让人给他拿了糕点。 没想到吴老大悄悄藏了一块,姜娇儿见此,目露诧异,她第一次见在她面前连吃带拿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吴老大红着脸,把糕点拿出来。 “小人,草民不是想偷东西,只是草民的娘子还在村里,这糕点太好吃了,她这辈子都没吃过,我想让她尝尝。” 吴老大说着话,神色多少有些忧伤。 他也想带自己娘子出来的,可是这山高路远,家里有老有小,实在折腾不起。 姜娇儿心里也不得劲,同时也意识到,琼州依旧需要不断发展。 “去厨房,拿一些耐放的糕点,包好了拿过来。”姜娇儿说道。 府衙里也有一个小厨房,姜娇儿发话之后,糕点很快就被做好了。 香喷喷的糕点都用油纸包好,一袋袋摞到吴老大面前。 “把这些带回去,给大石村的人分了,告诉他们,虽然他们不在琼州城,但也是琼州的子民,官府是想着他们的。”姜娇儿说道。 吴老大眼眶一下红了,他们天天叫自己草民草民,真把自己当草芥了。 可是王妃却说还想着他们。 能有这么好的王妃,是他们的幸运。 吴老大千恩万谢地跟着赈灾队伍走了。 姜娇儿还特意叮嘱,如果路上遇见同大石村一样情况的,也把做石鸡的方法告诉他们。 等着众人离去,沈鹤本想跟姜娇儿在腻乎一会儿。 然而姜娇儿还在生他昨天的气,叫了周静,去了院子里。 沈鹤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看着姜娇儿的背影,也叫了人往军营去了。 此时,院子里。 姜娇儿和周静一边喝茶,一边吃着茶点。 周静把味精厂的事跟姜娇儿说了一遍,如今厂房已经存了不少味精,这一两天就能出货了。 姜娇儿点了点头,味精厂的事交给周静,她是放心的。 “对了,你帮我问问,那些工人里有没有会做小玩意的。” 姜娇儿把风铃和贝壳做出来的工艺品,给周静形容了一遍。 “也不拘工厂里的,让他们都回家问问,有愿意做的,或者愿意去沙滩上挑漂亮贝壳的,每天早上带着贝壳到万汇居后院去,我收他们的东西。”姜娇儿笑着说道。 周静惊得茶都忘了咽了,王妃连贝壳都收,那不就相当于在沙滩上捡银子吗? “王妃,您就是体恤百姓,也不能把自己的体己往上贴啊。” 周静忍不住说道。 在她看来,那些东西到处都是,白给人都不要,哪儿还有用银子收的。 姜娇儿笑了一下:“你只管去就是。” 有了姜娇儿的话,周静也不多想了。 反正王妃让她做什么,她做好就是了。 吃完了茶点,姜娇儿也把事情交代完了。 周静先回了厂里,姜娇儿也上了马车,准备回王府。 她正思考着手工艺的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要不是姜娇儿反应及时,差点被这股惯力甩出去。 第916章 由他们说去 “外面怎么了?”姜娇儿问道。 随风往外看了一眼:“王妃,有人拦车喊冤。” 喊冤? 姜娇儿掀开了车帘,她来琼州这么长时间,还没碰上过这种事。 马车前面果然跪了一个女人,浑身缟素,不停哭嚎着。 “王妃啊,你害了我们一家子啊!!” “你是王妃,但我们也是人命啊,你怎么能这样啊。” 她越哭越大声,周围人也看见车里坐的人是姜娇儿,纷纷过来围观。 那个女人就跟人来疯一样,看着人越多,她越兴奋,哭得越大声。 “我们老爷子命苦啊!辛苦了一辈子,就想多活两天,王妃看不过去啊!” “王妃啊,你都能救那些女娃子,咋就不能救救我们老爷子啊!” 那人哭得来劲,让旁人帮着评理,说他们家老爷子,本来只要冲冲喜就能好了,结果王妃突然蹦出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什么都不让人家女儿嫁。 结果他们老太爷,一气之下,直接死了。 “我们家给了整整三百两银子呐!三百两啊!!” “王妃您的命贵,我们拿您没法子,但您也不能干这事啊。” 周围人也忍住纷纷开口。 “这事儿,真是王妃做的过分了,人家都给三百两了。” “人家嫁女儿,娶媳妇儿的,她凭啥管这个?” “你先别嚷嚷,咱们王妃你还不知道?这么做,说不定是这家太过分了呢。” 一时之间,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要吵起来了。 姜娇儿冷眼看着哭嚎的女人:“你是哪家的下人?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女人哭着摇头,连连说不敢,可她这不敢说,反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听着有人帮姜娇儿说话,她立刻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我就是哭,哭我家老爷可怜!那些女娃娃也都是被王妃蒙蔽了啊!” “你们都以为,那些女娃娃上了学是好事,你们不知道,青山书院就是个妓院!” “十八岁之前,不让姑娘毕业,说不准在里面干什么呢!!” “十八岁之后,又让自立门户,孝这个字,是被彻底忘了!” “我哭的还是你们!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上个官学,十八岁之后自立门户,说跑就跑了,你们说说,这可怎么办呐!” 她尾调还拖着哭音。 那些还帮姜娇儿说话的人,顿时不吱声了。 一个个都小声讨论着,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些事呢? 还有之前就不支持女孩读书人,这会儿更是耀武扬威。 随风站在姜娇儿身前,满脸杀气盖都盖不住:“王妃,不然我杀了她吧。” 姜娇儿咽了一口气,她也想,但她不能这么做。 “去叫府衙的人来,让她当着官府的面,说个明白,立案入册,如有胡言乱语,严惩不贷。”姜娇儿沉声说道。 旁边侍卫应了一声,转头就去了府衙。 那个女人显然慌了,急乱乱就要站起来,说什么自己不敢的。 姜娇儿直接让人拦住了她,冷冰冰看着她。 “连本宫的马车都拦了,左右也是个死,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女人脸色猛然一变。 许是王妃自从来琼州,就没发过官威,这些人都以为姜娇儿不会动手。 完全忘了,她也是皇室的王妃,也是这琼州的土皇帝。 见那女人不说,姜娇儿悠悠问道:“你说的女人,是兰花吧?” 对上姜娇儿的目光,那个女人猛然一个哆嗦。 不用再问,周围百姓也看得出来,这事有隐情。 她口口声声不让嫁的女娃子,就是兰花。 姜娇儿目光在周围百姓身上扫过,语调缓慢,却极为有力。 “兰花,就是本宫不让嫁的!” 周围百姓不由哗然,没想到王妃竟然会直接承认。 “兰花今年一十三岁,你要买兰花冲喜,你家老太爷多大了?八十多了是吧?”姜娇儿沉着脸问道。 那女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让十三岁的女娃子,嫁给一个八十岁的老头,你们也真想得出来!”姜娇儿声音冷厉。 那些家里有闺女,或者有姐姐妹妹的,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瞬间有些不善。 之前琼州太穷了,他们是嫌弃过女孩,毕竟女孩实在养不活。 但自从王妃来了,家里孩子都能活了,还能领鸡蛋和糖。 家里的女儿就算不是宝贝,那也是血脉亲缘,怎么能这么害自己家人? “那,那立户的事呢?”那女人见大势已去,干脆攀咬另外一件事。 姜娇儿冷笑了一声,直视着那些探究的目光。 “自立门户,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 “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琼州之内,这条律法是定下了!” 姜娇儿落下车帘,官府的人也赶了过来,把闹事女子扣押下来。 许是她第一次这样强硬规定,那些百姓过了许久,才小声议论起来。 隔着马车,姜娇儿也听在耳朵里。 大部分人是受过这个苦的,只感慨为什么年少的时候,王妃没到琼州来,还有一些人极为不赞同。 一时间,众说纷纭。 回到府中,姜娇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兰花的事都过去很长时间了,怎么会突然爆出来? 按理说,要是想闹,早就开始闹了。 而且还不是到青山书院,反而是闹到她面前了。 或者说,今天那个女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姜娇儿越想越不放心,有王小七的事在前面,她不敢掉以轻心,叫了侍卫去查。 想看看那个女人从府衙出来之后,会去什么地方。 沈鹤在军营呆了一天,弄了不少好看的海螺,回来给姜娇儿献宝。 还没等进府,就听见了今天街上发生的事。 瞧着姜娇儿不甚高兴的模样,沈鹤把海螺一个一个放在她面前。 “别难过,若是你不高兴,明儿我下令不让他们说了。”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哪儿有这么做的?放心,我没难过,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反正我保住了青山书院那些学子,这才是要紧的,至于那些功过,就让他们说去吧,谁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了?” 话是这么说,沈鹤还是不放心,生生在床上哄了姜娇儿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沈鹤就早早逃跑了。 姜娇儿坐在府里揉着腰生气,可看着桌子上的海螺,这股子气又散了一半。 第917章 售卖味精 当天晚上,三小只回来,直接钻到了姜娇儿房里。 “娘!你真的太厉害了,等我长大,要做跟娘一样厉害的人!”沈小甜欢快地说道。 沈知宝拉着姜娇儿,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就连沈云升,也是这副模样。 姜娇儿被他们弄得摸不到头脑:“这是怎么了?” “娘,书院里面的人都说,你是他们的救星。” 沈小甜把书院里的事重复了一遍。 那些学子都念着姜娇儿的好,说姜娇儿勇毅果敢。 姜娇儿笑了笑,倒是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才一日的时间,青山书院那边就知道了。 “但是娘,我还听见别书院的学子说,娘你太傻了,为了那些草民,得罪人,落了坏名声,不值得。”沈知宝说道。 “那大宝怎么想?”姜娇儿问道。 沈知宝满脸郑重:“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娘这是做好事。” 姜娇儿摸了摸沈知宝的头,没回答他的话。 有些责任,总有人要担。 三天之后,周静来信,说味精包装好,可以发售了。 姜娇儿当即通知了孙掌柜等人。 几人商量了一下,按照各自的需求拿了货。 “王妃,草民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孙掌柜开口说道。 姜娇儿目光落在他身上,示意他说。 孙掌柜笑了一下:“您看,这味精,虽然您给了我们对半的利润,但也太薄,我想着,我们能不能在琼州先卖?” “您放心,我们不会在琼州城内卖,耽误了您府城里的生意,而是在周边的村落。” “若是真的能卖出去,以后能否按照路程远近,结合当地的物价,允许我们适当提高价格?”孙掌柜问道。 姜娇儿思考了一下,他这个提议也不过分。 “可以,但提价多少,要到琼州商会来商议。” “多谢王妃!”孙掌柜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孙掌柜等人起身告辞。 他走到门前,犹豫一下,又转头冲姜娇儿行礼。 “还有一事想同王妃说一下,味精利润虽小,但我们也知道,是王妃您的一片好心,只是怕……有人不领情。” “知道了。” 姜娇儿微微眯了眸子,虽然孙掌柜没明说,但她也明白。 应该是商人之中,有人起了抱怨的心思。 孙掌柜松了一口气,便和随行几人启程离开。 而琼州城内,也开始正式售卖味精。 一听说是王妃研究的东西,不少人都围着看,但愿意花十文钱买的还在少数。 周静已经在店里等了一天了,看着围着的人群,和寥寥无几的销售量,不由得愁上眉梢。 “你去找王妃来一趟。” 周静怕坏了事,想让姜娇儿来撑腰,打发了小丫头往王府跑。 而小丫头只带了一句话回来,让他们尝尝。 周静等的就是这一句,她当即拆开了味精包装,现场煮了一锅汤。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汤,可这一撮味精放进去,味道就发生了变化。 “各位,我知道你们心里有顾虑,但你们可以过来尝尝,看这个汤的味道到底怎么样。” 周静乐呵呵说道:“我们王妃研究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好过?” 那些百姓看着汤闻着味,已经有些馋了。 “我尝尝,说的对,咱们王妃研究出来的东西,那全是好的。” 一个大汉走上前,伸手就拿了旁边的碗。 周静会心一笑,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大汉是王府的人,是姜娇儿特意派他来的。 倒不是做说客,而是尝试新东西,总要有人先出头才行。 看着大汉边喝边夸的模样,周围人也都忍不住了。 没一会儿,一锅汤就被分的干干净净,所有人只有一个字,鲜! “这汤的味道如此好,可不是我手艺好。”周静话没说完,旁边就有百姓吧话接了过去:“知道,给我来一包,我要拿回去给我老娘尝尝!” “我也要!” 所有人争相购买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上前,压低了声音跟周静说道:“姑娘,咱们能不能接一步谈谈?我想订购味精。” 王府之内。 姜娇儿正同绿韵说话。 “王妃,您就别笑我了,您还不知道,我做生意还行,招人那是牙人的活,我哪儿做得来?”绿韵多少有些郁闷。 这些日子,她为了按摩团队招人,结果是处处碰壁,招来的就那么两三个小丫头片子。 而且她都试了,实在是用不了,下手要么轻,要么重,恨不得把人卸了似的。 “行了,小姑娘不行,你就没想过老嬷嬷?”姜娇儿笑着说道。 那些老嬷嬷伺候了主子一辈子,十分有眼色,又有力气。 大多数被换下来,无非是年纪大了,又不是主子身边的贴心人,总有那么一两个闲不住,还想再做些什么的。 绿韵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是了,她之前只想着,小姑娘才好看一些,却没想到那些大户人家退下来的嬷嬷也不差。 她们虽然有些家底,可家中若是有子嗣的,那些家底也不够做什么的。 按摩这个活计,又不用成天呆在店里,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这倒是可以,但也不能全是老婆子啊。”绿韵满眼希望地看着姜娇儿。 这话没错,他们要定位的对象,是那些闺阁中的小姐夫人。 全是老嬷嬷的话,难免有些不方便。 姜娇儿沉吟片刻:“你不妨再去问问各村的寡妇,或是日子艰难的,其余的,我去给你想办法。” 至于办法,姜娇儿想到了医院。 医院那些医女都学过推拿,做按摩再合适不过了。 可当她进入医院的时候,这个想法就打消了。 刚进医院,那些医女来来往往,连驻足的时间都没有。 姜娇儿去了诊室才知道,凡是医院接手生产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那些医女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姜娇儿问了才知道,虽然医院有不少好处,可也有难处。 不少人理解不了不说,医院的消费,也不是每个百姓都能接受的。 求医问药也需要时间,大多宁可挺着,也不愿意好好治疗。 “王妃,你说,前两天还来了一个,郎中都说她有危险,可她婆婆来了说什么?说她年轻的时候,生娃都没回家,干着干着活儿,娃自己就出来了,说那个女孩就是矫情。您说说,这不是祸害人嘛?” 医女说着,满脸义愤填膺。 姜娇儿倒是理解这个事,但适应是一个过程,相信过段时间,就都知道医院的好了。 正说着,外边突然叫嚷了起来。 第918章 学有所用 “快来人!”就看外面抱进来一个产妇。 产妇浑身是血,她婆婆还跟在后面哭天抢地:“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我生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啊!” 方才还跟姜娇儿说话的医女,留下一句,就是她,拔腿就跑。 姜娇儿也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那个产妇十分危险,她婆婆甚至还想过,要把她放在牛背上,把孩子先弄出来再说,还是产妇的夫君舍不得,这才凑了银子,往医院来。 姜娇儿顾不上旁的,也跟着一起进了诊室。 给产妇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如今气息微弱,也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王妃,只怕是不成了。” 旁边医女一个个眼中都带着落寞。 她们也是女人,谁不得过这个大关,实在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别说话,做事。” 姜娇儿冷声说道,而她则拿碗盛了灵泉水,给产妇喂了下去。 “坚持一下,保持清醒,别放弃。” 姜娇儿不断给产妇打气。 忙了半天,直到一声清脆的哭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产妇靠在床上,脸上的笑容却似喜非喜。 姜娇儿把灵泉水放在她手边。 “人要活下去才有希望,你要是想活着,一会就把这碗水喝了。” 这个时空,没什么产后抑郁症的说法,甚至不少地方,还管产后抑郁症叫母猪疯。 姜娇儿能帮她的很少,只能希望她自己坚强一些,挺过来才是最好的。 出了病房,那个女人的婆婆还在外面吵闹,不少医女都围着她。 处理这种事情,她们已经有经验了。 姜娇儿进入刘南星诊室时,那个女人已经被她夫君抬着出院了。 诊室内,刘南星刚送了一个病人出去。 不等姜娇儿说完,他先叹了口气:“王妃你来得正好,你看能不能再给我招一些医女过来。” 如今病人多,医女却只有开始那些。 剩下愿意来做的,要么是天资不够,连拿药都能拿错,要么是年龄太大,别说治疗别人了,她自己还需要人帮扶呢。 听着刘南星倒苦水,姜娇儿打消了找医女去胭脂铺的想法。 “你感觉,青山书院的学子们怎么样?”姜娇儿问道。 刘南星愣了一下:“你是说,让我去青山书院招人?那些奔着考状元去的学子,能愿意来做这个?” 听着他的疑问,姜娇儿笑了。 “书院又不只是有男学子,而且未必每个人都是奔着考状元去的。” 甚至还有不少弱冠之上的学子,已经考过一次了。 他们家中支撑他读书,几乎到了强弩之末,连上京的银子也无法筹集。 这样的学子,更多时候是想要一个出路。 姜娇儿也有个私心,她想给那些女学子再拓展出一条出路来。 刘南星摸着胡子,犹豫了半晌:“我倒是能去试试,可要是再招不来人,王妃,你可得继续帮我想想办法。” 姜娇儿苦笑不已,她这没给绿韵招到人,反而又揽了个活在身上。 “我看,您不如明日就去书院试试,如今一学期结束,也该放假了,那些学子应当有时间。”姜娇儿说道。 刘南星当即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姜娇儿懒觉都是睡不成了,早早便有万汇居的人来报,村民在后院大门排起了长队。 他们都是听味精厂工人说的,知道王妃想要收些贝壳,还有手工艺品,早早收拾了贝壳,就到万汇居后院门前蹲着,生怕错过了。 万汇居的人虽然知道王妃收贝壳一事,但却不知道她具体要哪种,只能来请示。 姜娇儿到了之后,也不愿让村民们多等,干脆开了门,就坐在门口,一一验收。 她也不是什么都要,只捡着漂亮,完整的才收,至于那些手工艺品,也是瞧着好看灵巧的。 不得不说,这些百姓确实手巧,做出来的工艺品,虽然比不上姜娇儿,可也能做些个玩意儿。 姜娇儿还和其中几个手艺最好的,下了订单,把自己想要的样子画下来,订好了价钱,让他们做好就拿来交货。 那些百姓拿到了银子,一个个满脸喜色,口口声声夸王妃人美心善。 那些贝壳在沙滩上趴了那么长时间,谁能想到,今儿竟然能换银子了。 关上府门时,那些东西得几个小丫鬟才抱得走。 随风忍不住问了一句:“王妃,咱们收这么多有什么用?这可往哪儿放?” 姜娇儿神秘一笑:“我打算开个工艺品店。” 她拿着贝壳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虽然现在看着平平无奇,但加工之后,就别有一番美意,瞧瞧小甜那儿,现在还挂着风铃呢。” 随风一想到姜娇儿做的风铃,不由得点头。 莫说他人,连她这等不爱饰品的,都觉得新奇好看。 “那王妃,咱们是不是又要招人了?”随风问道。 如今周静管着日化和味精厂,绿韵管着胭脂铺,可都是分身乏术。 “不招,我心中有人选了。” 姜娇儿把贝壳放到桌上,她要做一个这时空没有的店铺,卖的不仅仅是商品,更是美感和情绪。 三日后,约摸着刘南星应当招完医女了,姜娇儿才坐着马车,慢悠悠到了青山书院。 青山书院如今与往日不同,到处弥漫着低迷的气氛。 那些没被医院选上的学子,沮丧地低垂着头,一部分是因为丧失了一个好出路,另一部分却是不敢回家。 书院要放假了,可她们不敢回去,家里早就给她们订好了价钱,这次回去,能不能再回来就不一定了。 听见书院集合的钟声,那些女学子都叹了口气,今天是最后一日,看来不走是不行了。 所有人都汇聚在一起,看着坐在上面的姜娇儿,那些学子眼中都闪过惊疑。 自从青山书院变成官学后,开学放假也有三四次了,却还是头一次看见姜娇儿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很疑惑,本宫为什么出现在这。” 姜娇儿笑着站起身,对所有学子说道:“本宫想开一个暑假班,由本宫来做这个夫子。” 听闻此话,底下学子不由互相嘀咕了起来。 姜娇儿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个暑假班,不会教你们任何策论,连书本也不会有,甚至给你们带不来任何荣耀,只会教你们一件事,挣银子!” 姜娇儿说的掷地有声,她的工艺品店,就要从这些学子们中挑选,由这些学子打理,让他们能够学有所用。 第919章 天王盖地虎 那些学子听着姜娇儿的描述,一个个脸上升起期盼。 在工艺品店,她们还能继续学习,而且能挣到银子,简直没有比这再美的事了。 那些落选医女的,更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了,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工艺品店暑假班不会强留你们,但如果想留下长期工作,就需要签一个合同,至少三年之内,不能从工艺品店离开。” 姜娇儿把条件先讲得明明白白。 她可以给学子们提供方便,但同时也得保证工艺品店运作。 “有想报名的,先到这边报名。”姜娇儿说道。 一时之间,现场人头攒动。 让侍女留在这记录人选,姜娇儿和王羽墨去了他的书房。 “羽墨,除了工艺品店以外,还有一个按摩的生意,可以给这些学子,你到时候跟他们说吧,有想去的,直接去找湖畔胭脂铺的绿韵即可。”姜娇儿说道。 “另外,再统计一下,还有没有需要做暑假工,但没选上的学子。” 姜娇儿一个学子也不想落下,她不想这些孩子们,起早贪黑读了这么多书,只回家一趟就身陷囹圄。 王羽墨一一应了下来,又和姜娇儿提起了学生会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珠帘一响,一个女学子大步走了进来。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姜娇儿。 “冯凤娥,你进来做什么?” 王羽墨眉头微皱,目光往门外瞧了一眼。 本应守在门口的书童,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山长,我有事想跟王妃说。”女学子笑嘻嘻地说道:“奉墨帮我拾鞋袜去了,您不用担心,不是他擅离职守,是我请他帮忙的。” 听女学子这么一说,姜娇儿和王羽墨这才注意到,她竟然没穿鞋袜,连裙子下摆都沾着水渍。 王羽墨当即把脸转了过去,对着姜娇儿说道:“王妃,是我管教不严,让您看笑话了。” 姜娇儿摇了摇头,怪不了王羽墨。 他身边书童的性子,姜娇儿也知道,若是这个女子一哭,必然会去帮忙。 毕竟在书院内,又只是寻鞋袜这等小事,总不至于不答应。 估计他也没想到,女学子竟然打着支开他,直接闯进来的主意。 “跟我们山长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冯凤娥倒是仗义,扬起下颚,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王羽墨虽然没说话,可这会儿恨不得罚她去抄一百遍书。 “既然你要来见我,如今见到了,就说说什么事吧。”姜娇儿说道。 冯凤娥满脸神秘:“我会做火药!” 而后,她对着姜娇儿挤眉弄眼:“王妃,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姜娇儿微微敛眸,会做火药?什么意思? “好,山长,你先出去吧。”姜娇儿淡淡说道。 王羽墨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冯凤娥满脸兴奋,直接蹦蹦跳跳到姜娇儿身边。 “我就知道你也是老乡!开医院,让女子入学这种事,只有老乡才能做出来!跟我说说,你来之后,这里怎么样了?” 看着她上跳下蹿,姜娇儿心里一紧,原来她是穿越来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本宫既落足琼州,同你也算半个老乡,可这也不是你不守尊卑的理由!” 冯凤娥脸上的兴奋一点点落了下去,试探着问:“那,天王盖地虎?” 她维持着滑稽的形态,满脸期待。 姜娇儿只是冷淡地看着她。 “那……奇变偶不变?”冯凤娥不甘心地又问道。 姜娇儿依旧目光不变。 她在末世,实在见过太多萝莉面孔,蛇蝎心肠的人。 莫说同是穿越,即便是多年好友,也有突然反目的时候。 而且冯凤娥的表现,在她看来如此张扬并不安全。 姜娇儿被这样表面活泼天真的人背刺过太多次,并不想被她攀上关系。 “你,竟然真的不知道……”冯凤娥失落地低下头。 姜娇儿依旧平淡,准备看看她还能演出这么花招。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选中你了!这个时空,你能做出这样的事已经很了不起了。” 冯凤娥又重新活泛起来。 姜娇儿心中却暗道,她果然是想要攀扯关系。 “什么时空?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姜娇儿冷声说道。 冯凤娥甩了甩头:“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能帮上你就好了。” “我会做大炮,会做火药,我还能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都是你需要的。” 冯凤娥一边说,一边给姜娇儿画着大饼:“跟着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姜娇儿沉着脸:“本宫如今也能。” “不对不对。” 冯凤娥伸出一个手指,在姜娇儿面前摇了摇:“你现在虽然能,但都不是你自己的。” “你是靠着王爷才有的,要是哪天王爷不喜欢让你了怎么办?我可是听说过,之前王爷有一房妾室,叫王小七,差点就宠妾灭妻了。” 冯凤娥满脸怜悯地看着姜娇儿。 “反正你们这个时空的女人,也不能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我跟你说,感情里面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狗男人更是不能相信!” “你要追求的是自由!是独立!明白吗?”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姜娇儿直接站起身,走到门口,不轻不重给王羽墨扔下了一句。 “山长,若是无事,就送学子去医院看看吧,读书要劳逸结合,不能读坏了脑子。” 姜娇儿上了马车。 身后传来王羽墨的声音,还有冯凤娥尖锐地叫出声:“你们都不明白,我是女主!女主!跟着我,什么都有!” 姜娇儿随着马车的晃动,闭目养神。 坐在旁边的随风,忍不住往外面看了看。 “王妃,真不用让刘神医过来看看?这孩子怕是读书读疯了。” 姜娇儿摇了摇头:“回王府。” 几天之后,姜娇儿在报名学子中,选出了适合经营的。 把工艺品店布置了一番,不得不说,这些学子年轻活泛,就是审美独特。 经过他们手整理出来的工艺品店,不但明净大方而且充满意境。 开业当天,不少人看着那些工艺品都两眼放光。 他们真没想到,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东西,竟然能做得这么好看。 旁边充当店员的学子,还能及时给予解释,比普通的小店铺显得高档许多。 第920章 工艺品店开业了 最爱来的,莫过于那些文人骚客,拿着一个小玩意儿,也能谈论上半天。 偏生青山书院的学子,一个个也是有实学的,在一旁都能接上。 才一日的功夫,直到晚上闭店时,还有人恋恋不舍,不想离去。 做店长的,是一个叫陈大妮的女孩。 姜娇儿选中她,是因为她虽然出身寒微,但性格坚毅,而且面面俱到。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没让姜娇儿失望。 闭店之后其余学子都被她安排去休息,她独自到了王府,把挣来的银子,放在一个匣子里,交给了姜娇儿。 还有一个小本本做记录,只十九文的贝壳标本摆件,就卖出去了三十多包。 四十文的小型风铃,卖得更好。 半吊银子的十二生肖摆件,竟然卖了一整套。 短短一天时间,就挣了三十五两银子。 把匣子推出去的瞬间,陈大妮手都是抖的,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王妃,这些是茶水银子。” 陈大妮又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里面都是铜板,也有几个散碎银子,是那些客人给他们的小费。 姜娇儿把小盒子合上,又给陈大妮推了回去。 “这些,你们自己分,以后也不用给我拿来。” 说着,姜娇儿把大匣子里的本钱扣除,又拿出一两银子:“这是单独给你自己的。” 剩余的银子,姜娇儿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递给了陈大妮。 “这些留好,算是店里的,日后若是店里员工需要买书,或者想要赶考,银子都从这里出。” 陈大妮捧着匣子,眼泪在眼圈里面直打转。 没来书院读书以前,她也上街卖过东西,所有挣的银子,在被她爹收走了。 可没想到有一天,她手里竟然能有银子,而且还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王妃给的。 “感谢的话我不想听,把事情做好。”姜娇儿笑着说道。 陈大妮狠狠点了点头,她要把工艺品店做得更好,这样对得起王妃,也能帮助更多同窗。 “对了,明日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要稳住心态,花花心思。工艺品是一个长久的买卖,目光不要局限于一朝一夕。” 姜娇儿缓慢给她分析着,如今卖得好,无非是因为新鲜,日后只会一日比一日有落差。 “我这有几个主意,你可以拿去用。”姜娇儿把折好的纸递给了陈大妮。 办法她给了,怎么经营好,就需要陈大妮自己思考了。 陈大妮仔细记住姜娇儿的话,小心翼翼把纸张收好:“王妃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堕了您的名声。” 姜娇儿笑着点了点头,让人送陈大妮回去休息。 随着时间推移,陈大妮的确在工艺品店做出了改变,漂亮的贝壳上,被她写上了一首首小诗,引得不少富商争相购买。 而她平日里拿着书本靠在店中,还弄了个品评会,把那些学子也给拢住了。 如今那些文人,不再往什么楼跑,来比较风流,反而愿意去工艺品店,若是哪日自己的诗词出现在贝壳上,那才叫风流。 周静来送账本的时候,还忍不住同姜娇儿说:“您是没瞧见,竟然还有人买了工艺品回去,说能帮助考状元呢!我一瞧就知道,那定然是王妃您的手笔。” 姜娇儿笑了笑,她也不过是出了个主意,陈大妮是个聪明有心思的,才能做得这样好。 合上账本,味精销售得不错,但利润不高。 姜娇儿还颇为满意,打发了周静回去,姜娇儿就收到了遂州的信。 齐正庸隐晦地提醒着,他们不想卖低利润的味精,反而想开个工艺品店。 姜娇儿没给他回信,工艺品店存在独特性,遂州那边没有贝壳,一味生搬硬套,只会血本无归。 就算遂州要开工艺品店,也该好好考虑地方特色才能做成。 把齐正庸的信压在书案下,姜娇儿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瞧见沈鹤黑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看着他的样子,姜娇儿就知道,一准是有事。 沈鹤上前抱着姜娇儿,半晌才叹出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 “娇娇,有个女人缠着你夫君。”沈鹤说得极为委屈。 竟然有个女人,女扮男装混进了军营。 被他发现后,还不知廉耻地缠着他。 那些当兵也是极为吃惊,忍不住调笑逗弄。 那女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嘴的男女平等,还闹着要来当女兵。 沈鹤越说越憋闷。 姜娇儿也听明白了,去沈鹤军营混搅的,只怕就是那个叫冯凤娥的女学子。 她倒是坚持不懈,竟然找到沈鹤那里去了。 “若是再有一次,直接按军法处置就是。” 姜娇儿没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多数是欠打,多打两顿就好了。 沈鹤浅浅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满是撩拨。 “还是娇娇最好,这几天没回来,好想你。” 说着,他一把抱起姜娇儿。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抵抗。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几日都忙得很,如今放松下来,思念有增无减。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姜娇儿收了那些贝壳,又发了图纸下去。 刚要关上府门,门口却来了一顶花红小轿。 “娘,这轿子看起来好奇怪。” 三小只看着轿子,都是一脸好奇。 平日里街上不是没有轿子,青色的,白色的都有,红色还带花的还真没看过。 姜娇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冯凤娥从轿子里下来时,她这种不好的预感就做实了。 “这就是小郡王,小郡主吧,当真漂亮可爱呢。”冯凤娥一下来,直奔着三小只而来。 三小只全都后退一步,生怕冯凤娥碰到他们一样。 “娘亲,这个疯女人是谁?”沈小甜拽着姜娇儿衣角,满眼警惕地看着她。 沈知宝嚷嚷起来:“要命了!肯定是李家的疯女人长大了!我可不要帕子了!” 沈云升冷冰冰看着冯凤娥,不欢迎三个字,就差写脸上了。 李志绑架大宝二宝,要跟王府做亲家的事,当时可闹得满城风雨,还有沈云升那一句,小小年纪就敢抢夫君,更是经典。 冯凤娥自然也知道,这会儿眼睛都红了。 第921章 双标狗啊 可她来是有正事,自然要稳住架势。 “王妃,我今儿来,是要做你们王府的妾室来了,王爷碰了我,得对我负责。”冯凤娥满脸挑衅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冷着脸看着她,她打的原来是这个心思。 真当她王府是垃圾站了,什么破烂都要。 “不纳。”姜娇儿冷声说道。 “还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沈小甜瞪大了眼睛。 沈云升配合着说道:“我还以为,只有王小七一个,喜欢当贱妾,没想到她也是。” “我记得她还是青山书院的学子,不会真的是读书读疯了吧?” 沈知宝一句话,直戳冯凤娥的心窝子。 那天之后,不知道多少人说她是读书读疯了,现在冯凤娥听见这几个字,就浑身都难受。 可她看着三小只,有火却不敢发。 反而挤出难看的笑容:“你们只是现在不喜欢我而已,我会做很多东西的。” “我们娘亲也会。”沈小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沈云升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她:“而且你这种女人做出来的,我们也不敢用。” 冯凤娥彻底崩了,干脆把矛头指向姜娇儿。 “王爷碰了我,就得对我负责,你不让我进门,你这是善妒!” “善妒?”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你不是说,人人平等吗?不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怎么?我不让你进门,就成了善妒?” “就是,不要脸跑到别人家,好好的人不当,非得做妾室。”沈小甜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沈知宝更是厉害,直接扯开嗓子喊:“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女的非要送上来给我爹做妾,人家纳妾也都是有聘有卖的,她这是自甘下贱!” 沈云升盯着冯凤娥,直接把在姜娇儿那学的话扔出来了:“双标狗。” 告诉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却破坏别人家庭,这不是双标狗是什么? 王府周围住着的,可全是有头有脸的人。 听见嚷嚷,许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很快,有人认出了她,小声嘀咕着:“这不是冯家那个庶出的姑娘吗?” “我听说落水之后,性格大变,这怎么瞧着像脑子进水了?” “你别说,你说是不是冯家看出来她有毛病,特意拿她恶心王爷的?毕竟那么大的世家,还能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周围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冯凤娥彻底站不住了。 她咬着牙,瞪着三小只:“你们以后就会发现我的好了,到时候我让你们全都后悔!” 说完,她哭着就跑了,抬轿子的人追在她后面要银子。 有了这么一出闹剧,姜娇儿也没心思弄别的,干脆陪着三小只玩了一天。 然而第二天开始,冯家就不断地给王府送东西,什么制作精巧带着机关的小弩箭,会弹出木雕蝴蝶的小摆件,甚至还有一个机械运作,能够一下一下点头的小啄木鸟。 好看是好看,只是三小只对她有心理阴影,全让人给退回去了。 这两天接触,姜娇儿也看明白了。 那个冯凤娥只是个满脑子浆糊的小姑娘而已。 她也干脆放着不管了,反正翻不出来什么浪花来。 倒是遂州那边,又来信催了几次,姜娇儿通通压下,没有回复。 绿韵那边派人送了信来,说是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一股东风。 如今美容团队的人手是不用担心了,可是这种美容服务方式到底是过于新颖。 底层百姓没钱尝试,而有雄厚资金的世家不屑于在外面做这等事,而那些小富之家一向依附于大家族,连吃穿用度都以跟风大家族的标准为荣,所以市场想要打开,还是要从世家入手。 姜娇儿思来想去,决定在王府摆宴,专门邀请琼州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打算在宴会上做做推广。 得知王妃设宴,那些夫人小姐来了一大半,其余的也都让下人过来告假。 只是这假,告得有些蹊跷,这些之前还算事事响应姜娇儿的大户人家,今儿约好了一样,全都没来。 姜娇儿自然觉得纳闷,但是宴会之事已经定下来,只要在宴会上做足了功夫,做出了效果,不愁打不开市场。 毕竟那些大家小姐夫人也不是傻的,眼见别人有效果,爱美如命的她们自然趋之若鹜。 宴会这天,整个王府花厅被装饰一新。 在花团锦簇之间,桌案上的美味佳肴精致又漂亮,酒香饭香花香,雅到极致。 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个个喜笑颜开,连声感谢姜娇儿的细致款待。 酒足饭饱之后,下人们撤了饭食,又摆上了精制茶点和热汤茶,又将工艺品和面膜等摆了上来。 秦夫人拿着精巧的小玩意儿,笑着说了起来。 “昨儿,我去您店里买了点摆件,挂在廊下叮叮当当的,又有趣,又好瞧。” 风铃给她添了不少乐趣,家里的下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姜娇儿笑道:“若是喜欢,明儿我叫人给你送一些过去。” 秦夫人急忙起身:“哎哟,这我可不敢,先谢过王妃了。” 她这一推一揽的娇俏模样,给周围人都逗乐了。 紧接着便有人接话:“我瞧着,城东头又开了一家工艺品店,那里面的东西,也是顶顶好的!” 姜娇儿眯了眯眸子,她怎么不知道这事? 一见姜娇儿的模样,那位夫人急忙捂住了嘴巴。 “你看看,我说这个干什么,那店铺就是再好,也没有王妃开得好!” 其余人也赶紧跟着夸了几句。 知道在这些夫人嘴里听不见实话,姜娇儿只是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 “今儿叫大家伙来,除了赏景以外,本宫还有一个私心。” 姜娇儿招了招手,绿韵带着清一水绿色裙衫的小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姑娘一个个脸上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瞧着就让人喜欢。 有几位夫人,家里老爷花得很,一瞧见这样的小姑娘,她们就忍不住提起戒备之色。 “各位感觉,这些女子的肤色如何?”姜娇儿笑着问道。 那些夫人压下眼中的嫉妒,纷纷开口:“王妃选出来的人,自然不错。” “若是本宫告诉你们,几日前,她们还在海边风吹日晒,皮肤粗粝呢?”姜娇儿问道。 那些夫人都愣了一下,又再次打量起那些女孩儿。 一个个脸上娇嫩就不说了,连手指都是纤细白嫩的。 除了手骨比她们这些人大以外,哪个见了,不得以为是娇养在闺阁里的? “王妃,这,这不可能吧……”其中夫人开口说道。 姜娇儿笑了:“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谎?不如你们亲身体验一下,就知道可不可能了。” 那些夫人还在犹豫,可低头一看见自己发黄的老手,再一对比小姑娘纤美的小手,一咬牙:“王妃!我想先试试!” 姜娇儿给了绿韵一个眼神、 绿韵带着小姑娘上前,先仔仔细细给那位夫人的手清理了一下,而后把海藻面膜,仔仔细细涂抹在上面。 随着小姑娘手指的按压,那位夫人不由露出了舒畅的神情。 这一刻,她感觉手上的皮肤好像在拼命地呼吸。 麻麻痒痒的感觉,随着一下下的按摩,也变成了舒服。 第922章 打个赌 “真这么好吗?”旁边夫人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姜娇儿没搭话,反而招呼那些夫人们吃些茶点。 她越是能稳住,那些夫人反而越是着急。 “好了,请您净下手吧。”绿衣小姑娘,笑盈盈地端来了一盆水。 那位夫人把手浸在水里,因为刚刚被按摩过,筋骨舒畅。 这会儿普普通通的一盆温水,就好似催化剂一样,一点点的舒坦散发到四肢百骸。 眼看着她舒服地嘶了一声,周围夫人小姐,都忍不住问道:“真有那么好吗?” 那位夫人还没从舒爽中回过神来,看着明显变白嫩的手,满脸都是欣喜。 “王妃,这个,能不能做脸?” 那个夫人有些害羞,毕竟刚刚她还嫌弃过来着,可这会儿抚着脸,白嫩的手,和发黄的脸一下就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其实只这一次,效果并不该这么明显。 实在是这位夫人平日不注意养护自己,这才有了这么大的差别。 尽管她的手已经白嫩许多,但跟那些小姑娘比,还是如同老树皮一般,不过已经足够令其余人动心了。 “不仅能做脸,还能做全身。”姜娇儿笑眯眯地说道。 那些夫人全都会心一笑,互相看看,一个个跃跃欲试,但都有些腼腆。 “王妃,我能不能试试做脸?” 刚刚那个试着保养手的夫人,夫家姓陈。 陈夫人见到如此转变,心中宛如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积极响应。 姜娇儿点了点头。 其余夫人忍不住咬牙,她们刚刚怎么不嘴快一点?不然现在去做脸的就是她们了。 绿韵接到姜娇儿示意,带着几个人,推出来了一个专门定制的美容床。 “这,这还得躺下?” 陈夫人磕巴两句,身体倒是十分诚实,按照绿韵的指点,躺在了美容床上。 小丫鬟先帮她洁面,再敷上海藻面膜。 一阵按摩之下,陈夫人竟然舒服地睡着了。 旁边夫人看着她,满脸都是羡慕。 “陈夫人昨天还跟我抱怨,当家做主忙得昏天暗地,晚上根本睡不着呢。” “可不是嘛,我们两个交好,她一年到头,都要靠着安神香才睡着。” 旁边那些夫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姜娇儿也听了一两句,这个特别勇的陈夫人,家里也只是小有积蓄而已,但为人圆滑,也不计较旁人拿她说笑,是以人缘特别好。 只是所嫁非人,陈老爷见一个爱一个,给她气得天天头疼,每天都跟院子里那些小妾斗气,怪不得皮肤会这样不好。 “夫人,做完了。”按摩师傅轻声说道。 陈夫人翻身坐起来,还迷糊了一下:“我刚才睡着了?” “是。”按摩师傅笑着说道。 陈夫人有点不好意思:“我好长时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王妃,您这个是真厉害!” 姜娇儿笑了笑:“取铜镜来,让陈夫人看看。” 就是姜娇儿不说,陈夫人也要开口讨要了。 她可是瞧见了,方才她坐起身来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满脸都是惊讶,她虽然是黄脸婆,但也担心这张脸。 可当铜镜照出她面容时,陈夫人立刻呆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这真是我的?” 铜镜里面的人,依稀有了几分她年轻时的模样,连眼神也亮了许多。 平日里都能瞧见横纹的脸上,这会儿淡了许多,一眼看去,好像年轻了五岁。 姜娇儿笑着说道:“咱们琼州,临海,多风,不是诸位夫人比那些小姑娘颜色差,只是为了家事操劳,才一日日消磨的。” “海藻面膜,能够让皮肤极快地恢复水分,还能清洁皮肤,自然会变得白皙。” “至于按摩手法,是胭脂铺独有的,能缓解疲劳,行通血脉,血脉一通,自然气色红润。” 姜娇儿一番话,迅速引起共鸣。 那些夫人纷纷开始抱怨,转而变成摸着自己的脸,感慨果然不如少年好颜色。 “王妃,我想先订十个面膜!” 布匹走商家的夫人,先站起身来说道。 其余夫人来不及想,急忙抢了起来。 制作出来的那些绿藻面膜,还来不及往外发售,竟然就在宴席上被人订光了。 夫人们纷纷放下订金,一个个美滋滋地走了。 绿韵看着离去的夫人小姐,满脸沮丧。 姜娇儿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慢悠悠地端着茶杯,也不言语。 “王妃,您怎么就不着急呢?”绿韵实在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面膜卖出去了,有什么可着急的?” “面膜是卖出去了,但是按摩,可是一个也没卖出去!”绿韵急得直转圈。 “您说说,刚刚按摩的时候,陈夫人明明说舒服的,我看周围夫人小姐,也是一脸羡慕,怎么转头,就卖不出去了呢?” 绿韵泄气地坐下,拿着桌子上的糕点,狠狠咬了一口。 她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遭遇过这么难受的事。 明明做了充足的准备,反响也很好,就是一个都没卖。 那些小丫头,一个个也垂头丧气的。 绿韵可是答应她们了,做一个活,她们是有分成拿的。 姜娇儿端起茶,慢悠悠喝了一口:“别急,在这等着,我保证不过一刻钟,就有生意上门。” “王妃,您玩我呢?”绿韵偏过头,看向姜娇儿,将信将疑。 她是相信姜娇儿任何话的,可眼前这个局面,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合理怀疑一下。 姜娇儿唇角微勾。 “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等着吧,不光能卖出去,而且卖的还是全身按摩,赌一成利润,敢不敢?” “行!”绿韵一咬牙,就赌了。 她还是觉得不可能,刚刚都没有,一刻钟之内就有了? 姜娇儿也不知道,继续喝着茶。 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方才出去的夫人又转了回来,还特意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才笑嘻嘻上前,对姜娇儿行了礼。 “王妃,我想订五次全身按摩,您看行不行?银子我让丫鬟,送到绿韵掌柜的湖畔胭脂铺去。” 姜娇儿笑着点头:“好,到时只说是取面膜即可,绿韵,把这位夫人记一下,写成贵宾就是。” 绿韵这会儿,嘴里的糕点都忘了咽。 听见姜娇儿招呼,才猛然回过神来。 第923章 烟花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那个夫人乐滋滋地走了。 不过片刻,又来了另一个。 回来最多的,家里不是卖绸缎的,就是卖珠宝的。 小姐们还含蓄一些,自己站在外面不敢进来,反而让丫鬟来给姜娇儿告罪。 秦夫人也是让丫鬟来的,一次就定了十个,还特意说了一声,当着那些夫人,她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我这次是真服气了。”绿韵满脸感慨。 姜娇儿一笑,她早就预料到了。 这个时空的人,到底没有那么开放,虽然明知道有好处,也只敢私下试试。 “一成利润。”姜娇儿勾了勾手指。 绿韵把钱匣子往前一推,故意叹了口气。 “瞧瞧,这银子才刚到手,就迫不及待往王妃那儿跑了,可见王妃那儿才是个好去处。” 姜娇儿瞧了她一眼,把钱匣子转手给了那些按摩师傅。 “你们掌柜赏的。” 那些按摩师傅顿时控制不住笑意:“谢王妃,谢掌柜的!” 她们可没想到,今儿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快别谢我了,多谢谢王妃,等回去,干好了活,我还给你们提成。” 绿韵知道姜娇儿这是帮她收买人心呢,马上就把话接了过来。 提成这个词,还是她从姜娇儿这学去的。 按摩师傅欢呼了一声。 姜娇儿留了绿韵在府中吃饭。 三小只下学回来时,知道绿韵在这里,也分外兴奋。 比起姜娇儿和沈鹤,绿韵宠他们简直没有底线。 否则也不会买凶替沈知宝打人。 当然,绿韵只是看不得知宝受委屈而已,绝不是故意跋扈。 “姨姨,你今天晚些走,给你看个好东西!”沈知宝开心地拉住绿韵。 沈小甜跑到姜娇儿这边,伸开手要抱抱。 “娘亲,我也要给你看!只可惜爹爹不在家,不然就可以一起看了。” 姜娇儿抱着她揉了揉头:“好,你爹爹忙,等他忙完,就回来了。” 这段时间,各处灾情都报到了琼州府,沈鹤这会儿估计忙得团团转呢。 也不知道派出去那一支赈灾队伍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缓解地区灾情。 姜娇儿心里忧思片刻,就被三小只闹得想不下去了,干脆跟绿韵一起陪着三小只玩。 等到天黑,三小只硬是拉着绿韵不让她走,连住在独院里的姜老太爷和阿驰,都被三小只闹出来了。 “娘,我去弄,可好看了!”沈知宝兴奋地说道。 沈云升和沈小甜负责稳住姜娇儿等人,让她们在廊下坐着。 姜老爷子平日里都睡了,这会儿瞧着三宝,心里欢喜,竟还精神了些。 院子中间,沈知宝擦亮了火折子。 紧接着,黑夜里亮起了一点火星。 他转身就往回跑。 刚站在回廊上,一团火光就冲着天上飞了出去,紧接着炸开了一朵大花。 流光溢彩,分外醒目。 烟花? 姜娇儿瞧着愣了一下,三小只打哪儿弄的烟花来? 这会儿,三小只已经欢呼起来。 连绿韵,都连声说好看。 除了这种能飞起来,竟然还有手提的,像小灯笼一样,炸出的花火也是星星点点。 不会伤人,就是不小心会烫到衣服。 姜老太爷也凑趣,拿了一个玩。 “二宝,你们打哪儿弄来的?”姜娇儿叫来沈云升问道。 沈云升平日里少年老成,这会儿才有些孩子的童真,笑道:“同窗赠的,说是大柳树边开了一个烟花店,东西多着呢。大哥还说,明儿给我们买几样回来。” 沈知宝连忙点头,做证是自己说的:“娘,批款。” 对着沈知宝伸出的小手,姜娇儿哭笑不得。 “行了,明儿我让人给你们买去。” 姜娇儿隐隐猜到那家烟花店的主人是谁,她不想三小只和那个人接触。 三小只欢呼了一声,约定好后天要带到学校,跟同窗们好好显摆显摆。 姜娇儿敲了敲头,她开始考虑,要不要跟王羽墨说一声,弄个固定的地方,或者固定的日子,让这帮小家伙放烟花玩,可千万别把书本烧了才好。 第二日,姜娇儿还没出门,陈大妮倒是先来了。 平日她都是晚上来报账,早上来还是头一次。 倒是那些卖贝壳的人家,平日早早就来了,今天只有几个人,送来的贝壳,也不尽人意。 “王妃。” 陈大妮一进来就跪下了。 姜娇儿伸手扶了她一下:“有话起来说。” 说话之间,姜娇儿心里就想到,是不是她家中来人威胁她了?她没法子,才求过来的? 然而陈大妮没等开口,眼泪却流了出来。 “王妃,我,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 姜娇儿更是好奇了,她虽然这几天没关注陈大妮,但也知道,她把生意做得不错,那些店铺员工,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陈大妮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道:“我骗您了!” “店里前天就没什么收入了,是我拿之前您给我的银子填上的。店员我也没照顾好,他们跟别人打架,我已经把他们送进医院了。” “我本来想瞒着您的,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每次想到骗您,就觉得自己不是人。” 陈大妮低垂着头,满是懊悔和沮丧。 姜娇儿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就知道这两日她应当很是难过。 “起来吧,喝点茶水。”姜娇儿手上用力,扶住她的手臂。 陈大妮呆愣愣看着她,机械一样站了起来:“您,您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 姜娇儿笑着递给她一盏热茶。 “你是想做好,只是方法没用对,对我有隐瞒。这点很不好,但你既然知道难受,就证明还算可救。” 听姜娇儿这么说这,陈大妮心里一块石头,好像猛然落地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往外跑,她这两天真的太煎熬了。 姜娇儿也不打扰她,而是等她哭完才问。 店里生意是突然不好的,好像那些文人学子商量好了一样,一下就不来了。 甚至有些学子,都交了订金,第二天竟上门要回去了。 陈大妮开始还能处理,可一日没进人,她就忍不住心焦了。 被打的那两个员工,是因为瞧着她心焦,就想帮她分担分担,特意写了赞美工艺品的诗词放在门外,希望能吸引一些学子前来。 第924章 东城胭脂铺 可没想到来是来了,只是来的是登徒子。 “他们说,我们跟妓子是一样的,还说我们都做这个活了,立什么牌坊。” “招娣,引弟她们没忍住,就跟那人吵了起来,大牛二壮为了护着女学子,和他们打成了一团,没想到他们还带了人来,这才没打过的。” 陈大妮咬着唇,眼中晃着泪花,就差把“我的错”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姜娇儿脸色也一下黑了下来。 自从立女学开始,琼州就争议不断,但光明正大如此羞辱的,还真没有几次。 更何况,这次还打伤了人。 “报到官府了吗?”姜娇儿问道。 陈大妮点了点头:“那些闹事的人,被抓进去了。” “行,你陪我走一趟。”姜娇儿说道。 两人先去了府衙,那些闹事的人,全是街上的二流子,他们一进衙门,就把什么都说了。 他们真不是故意羞辱女学子的,只是以为这儿的工艺品店,和城东头的工艺品店一样,都是些女妓子。 又喝了酒,酒劲上头,他们才胡言乱语的。 又是城东头的工艺品店。 姜娇儿坐在马车上,微微眯着眸子,不疾不徐地摸着手腕上的珠串。 也不知是哪来的生意人,胆子这么大,她才开没两日,就能弄出个一般无二的店铺来。 有必要去看看。 马车在城东头工艺品店前停下。 姜娇儿同陈大妮一同下了马车。 “王妃,咱们要去砸店铺吗?”陈大妮眼中竟还有些激动。 她可是听夫子讲过,什么叫以牙还牙,什么叫君子报仇。 “想什么呢?去逛逛而已,咱们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土匪的。” 姜娇儿说着,大步走了进去,陈大妮也急忙跟了进去。 里面布局,真如同那个二流子说的一样,和他们的工艺品店一模一样。 陈大妮已经握紧了拳头,她们的布局,可是她同那些学子,花了不少工夫想出来的,这些人竟然直接搬了过来,还抢了她们的生意,她怎么能不生气? “这不是陈姑娘吗?怎么,想通了?要我说,你把你店里也这么弄一下,我马上就回去你那。” 有之前在工艺品店消费过的,一看陈大妮就认出来了,当即调笑了起来。 陈大妮瞪着他:“下流。” 那些人竟哈哈大笑了起来:“陈姑娘骂我下流呢!” 姜娇儿猛然转头,冷冷对上那人的目光,那人马上闭上了嘴。 他虽然没见过姜娇儿,可也被姜娇儿的气势镇住。 “你们这儿,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连一个店员都没有?” 姜娇儿说话慢悠悠的,但极具压迫感。 这会儿在柜台后面,才懒洋洋站起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浑身上下就跟没骨头一样,往那儿一靠,就是一股子风流劲儿。 一双媚眼从不会好好瞧人,只是从下到上地瞧着,跟长了钩子似的。 “我们这里跟别处不同,我们家小姐说了,这叫自由购物。你看上哪个只管拿,拿了再到我这儿来问。” 她声音好听,只是也带着一股子慵懒,拖着的尾音,又甜又勾人。 旁边还有几个男人,对着她喊好。 那女子也不生气,反而目光一过,好像刻意瞧了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笑容更是勾魂。 莫说旁人,就是陈大妮这么个女子,看完脸上都泛红,站在姜娇儿身后不敢抬头。 姜娇儿却直视着那个女人:“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位客官有趣儿呐,问了人家的名字,是想人家记着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客官您还有听小话儿的想法?” 女人说着娇笑了起来,而人群里,接连响起了几声娇笑。 姜娇儿一眼扫过去,其余人群里,还有几个这样的女子。 虽然穿着的衣服不同,但往那儿一站,就是挡不住的风尘气。 “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是咱们琼州王妃!” 陈大妮实在听不下去,站出来大声说道。 旁人说她没什么,但是说王妃,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姜娇儿倒是还没想暴露自己身份,但陈大妮一喊,那些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有见过姜娇儿一面的,这会儿已经跪下了。 “王,王妃……” 方才还笑得妩媚的女子,这会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是抖也抖得万种风情。 姜娇儿没出声,只示意陈大妮给她拿张椅子。 坐下身,她才缓缓说道:“现在,我可以听听你的小话儿了?” 那个女子都要哭了。 “问她不如问我,她们都是误入歧途的可怜女子,我只是想救她们而已。” 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冯凤娥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应当是刚有人给她报信去了。 “王妃,你有点太过分了吧?我自己开个店铺,不偷不抢的,你还跑到我这来闹事了?”冯凤娥气冲冲地质问道。 姜娇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本来是想买点东西的,只是没见过,什么叫自由式购物,让你们店伙计抢白了两句而已。” “那你就这么吓唬她们?不就是两句话的事吗?没想到你是这种仗势欺人的!” 冯凤娥好像得了理一样,半点不饶人。 姜娇儿笑了。 “是吗?那如你这般,见本宫不见礼,不下跪,大呼小叫,以下犯上的草民,本宫是该吓唬你,还是应该命人把你拖出去,打八十大板?” 冯凤娥一下没了声音,她好似刚刚意识到,在这个时空里,她跟姜娇儿是有身份差距的。 “你想要救风尘,本宫不管你,但你不该让她们从一个风尘,陷入另一个风尘之中。” 姜娇儿伸手点了点,方才靠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店伙计。 “你刚才是让他给你买风铃吧?如此行径,与你们在花楼中,有何区别?”姜娇儿声音严厉了起来。 她从来不觉得风尘女子不好,可既然离了那个地方,就不该再用这种手段。 她们或许可怜,但她们的行径,会让人以为女伙计不过是换了身份的妓女,可以肆意欺凌? 这等行为,实在可恶! 但最可恶的,是打着救风尘旗号,却不教给她们如何生存技能的人。 姜娇儿虽然坐着,可她的目光却死死压制着冯凤娥。 第925章 本宫就仗着自己是王妃 冯凤娥后退了两步,她明明站着,却感觉,被姜娇儿俯视着。 半晌,她才移开眼神,哼了一声:“你能在这里说我,无非是仗着你王妃的身份,你店里都是学子,你高贵,有本事你去救一个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她执迷不悟,还满腹委屈的模样,姜娇儿知道,跟她说也没用,她的脑子,根本想不到那些东西。 “由于你们店里员工的行径,有流氓认为,做工艺品的店,都是暗娼,我们店中,两个男学子被打进了医院,冯凤娥,既然你说我是仗着王妃的身份,那我不如就真的仗一下。” 姜娇儿站起身,直视着冯凤娥:“关店整顿,没有官府批文,不得再开。另,缴罚银五十两,即日交送官府。” 说完,姜娇儿看都不看冯凤娥,带着王大妮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冯凤娥气得脸色发白。 就在姜娇儿身影消失时,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当王妃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一个迂腐的女人!你现在欺负我,我早晚让你高攀不起!” 姜娇儿还没走远,冯凤娥的喊声,清清楚楚传到了她耳中。 她只是轻轻一笑,连理都懒得理。 “王妃,我们用不用去教训教训她?”王大妮压着一肚子气,她虽然也被姜娇儿说的一番话爽到,可一听冯凤娥这话,这口气就又咽不下去了。 “不用。”姜娇儿说道,她还要去给三小只买烟花,没时间跟冯凤娥在这纠缠。 烟花店内,姜娇儿还真看花了眼。 各式各样的烟花,应有尽有,不怪那些学子们喜欢赏玩。 “店家,你们这烟火安全吗?”姜娇儿笑着问道。 店小二乐呵呵地跑过来:“我们这儿的烟火,可是在安全没有了!但您也知道,这火星子没长眼睛,迸出来也是有可能的,但别的方面,绝对没问题!” 听店小二这么说,姜娇儿每样都买了一点。 这边正在打包,外面冯凤娥疾步走了进来,走到柜台前,还先稳了稳气息,往那儿一站,皱着眉头喊道:“不许卖给她!” 店小二当即停住了手,为难地看向冯凤娥。 冯凤娥冲着姜娇儿,满眼挑衅:“这是我的店,王妃您既然这么厉害,又明白那么多道理,还玩什么烟花?” “你不过是嫉妒我,同样都是开工艺品店的,我就是赚得比你多,刚说完我,你怎么还有脸到我店里买东西?”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姜娇儿实在想笑,这跟小孩子在桌上画三八线有什么区别? “这个店,你也想关了?别忘了,我是王妃。”姜娇儿抿起笑意,她突然发现,逗这个小姑娘还挺好玩的。 冯凤娥刚红润起来的脸色又白了回去,瞪着姜娇儿,嘴里咬牙切齿地跟店小二说道:“给她包!” 店小二应了一声,手脚飞快,生怕冯凤娥反悔,再殃及他。 姜娇儿拿着烟火离开,连眼神都没留给冯凤娥一个。 直到她走出店门,冯凤娥才在店内无能狂怒。 万汇居内。 刚刚路上陈大妮很是兴奋,毕竟把罪魁祸首整治了,还那么大快人心。 可进入万汇居时,兴奋过后,只剩下无尽的愁绪。 “王妃,关了城东工艺品店,那些客人就会回到怎么店里来吗?”陈大妮问道,她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姜娇儿。 “不会。”姜娇儿肯定地说道。 就算是那些客人回来,她也不会做他们的生意。 她得保证店里学子的安全。 看着陈大妮沮丧的模样,姜娇儿笑了:“还是说,你想跟那些人做生意?” 一想到今天那些人跟她说的话,陈大妮就是一阵恶寒,想要摇头,可又害怕自己挣不到银子,纠结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王妃,求您教我。”陈大妮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期待地看向姜娇儿。 姜娇儿抿了口茶水:“你说,要是只让学子入内呢?” 店里那些贝壳之类,没有经过加工,且不出众的摆件全都撤了,只留下精巧文雅的。 而后在店外挂上竹帘,外面人只能影影绰绰,瞧见里面人物走动。 门外在写上诗词,只有对答正确的才能进去。 “虽然能答上的未必是君子,可知道斯文有礼,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姜娇儿说道。 她这个过分举动,指的就是今日那些人,又是说荤话,又是动手动脚。 她的店里,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人出现。 “另外,我还会给你拨一批人,只要有行为越过规矩的,不管什么身份,直接扔出去就是。” 陈大妮边听边点头,光是听听,就觉得美好极了:“可是王妃,若是那些贝壳都不要了,收入要减一大半。” 别看他们之前的目标,也是那些学子,但也有不少百姓家小姑娘来买,那些贝壳不贵,有些一个铜板就能拿走两个,数额虽然小,可一天下来,确实不少挣。 “不要光盯着自己店里,目光要放开。”姜娇儿细致地给陈大妮讲着。 其实没有冯凤娥这个事,她也打算把那些贝壳之类的撤下来了。 之前能挣到银子,是因为还没人发现他们的价值。 如今琼州城谁不知道,沙滩上的贝壳,是可以换银子的,他们已经挣了第一桶金了,后面会有人陆陆续续地摆摊卖贝壳,到时候只会比他们卖得更加便宜。 与其盯着这点日渐微薄的利益,不如把店做出一个牌子来,从工艺品店出去的东西,不仅仅是它本身的价值,还有店里的风雅,和常人不能进入的身份。 到时候,每个拿着工艺品店饰品的人,都会把他们摆在显眼的位置,用来彰显自己的文化。 听着姜娇儿的分析,陈大妮如若灌顶,她站起身,冲着姜娇儿深深一拜。 “诶,你这是做什么?”姜娇儿急忙伸手扶着她。 陈大妮认真看着姜娇儿:“王妃,您虽没教过我书本,可您教我做事,生存,比书本更为重要。” “这也是为了给自己挣钱,你我之间,当个朋友可以,旁的就不要提了。” 姜娇儿硬压着她坐下,生怕她在起什么心思,急忙转换了话题。 第926章 大客户 “大牛和二壮喜欢什么?一会儿你陪我买点,去看看就他们。”姜娇儿说道。 陈大妮应了下来,两人到街边糕点铺包了些糕点,姜娇儿想了想,又添了些水果,还在万汇居打包了饭菜。 礼品里,姜娇儿都压了银子,也算是一份祝福。 大牛二壮看见姜娇儿时,感动得差点从床上站起来,还是姜娇儿压着让他们躺下的。 好在两人伤得都不算太重,过几日就能出院了。 天色渐晚。 姜娇儿回府的时候,三小只都准备睡觉了。 一听她带了烟火回来,都从屋中跑出来,围着姜娇儿喊娘亲。 “每人都有。”姜娇儿笑着揉了揉沈小甜。 她每样都买了八个,这样三小只和阿驰都能玩到。 沈知宝和沈云升每样只拿了一个,剩下的一个都给了沈小甜。 “妹妹朋友多,明儿让妹妹去分。”沈知宝笑眯眯地说道。 沈云升已经把烟火装好,让贴身小厮帮忙保管妥当,口中还嘱咐着小甜:“若是不够,明儿到我那去要。” 沈知宝这边没心没肺地拉着姜娇儿笑:“娘!我明天要带着他们一起玩,他们一定可羡慕我了!” 姜娇儿在他头上点了一下:“玩可以,千万注意安全,别惊扰到夫子们。” 三小只都应了一声。 看着三小只离去,姜娇儿心中暗暗想着,冯凤娥这小姑娘,虽然人情上差了一点,但做出来的东西真不错,说不准真能弄点新奇的东西来。 接连三日时间,冯凤娥都没什么动静,罚银也乖乖交了,店铺也没开,连带那些世家都安静了。 姜娇儿总觉得不对,还抓不住什么马脚。 倒是陈大妮那边进展飞速,已经笼络住了不少固定客户。 那些卖贝壳的百姓们少有登门的,姜娇儿也不急,之前收的那些贝壳,够她卖一段时日的。 “王妃,孙掌柜求见。”随风打外面走了进来。 姜娇儿放下茶碗,有些诧异,按照她的预计,孙掌柜取走那些货,怎么也得两个月才能回来,这才几天,怎么就来找她了? “让他进来见我。”姜娇儿说道。 随着帘子摆动,孙掌柜兴冲冲进来,给姜娇儿行了一礼:“王妃,您还有多少味精?我全要了!” 他这话,可让姜娇儿吃了一惊。 如今厂里囤的味精不多,可也不少。 他一个行脚商人,怎么全都吃得下? 孙掌柜却十分利落,从衣服里把上批货的本金拿了出来,又拿了一张银票,压在桌子上。 “王妃,这一半是订金,另一半是利润,您虽说不要我们利润,可我们也不能真就那么不识好歹。” 孙掌柜的话说得漂亮极了,可姜娇儿心里却不托底,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有些凝重。 “你把味精提价了?”姜娇儿沉声问道。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一下挣这么多银子。 孙掌柜一下乐了:“王妃,您给定的规矩,我哪敢违反?再说了,您可是在上面写了,每包十文,这是在琼州境内,我就是想提价,我也不敢呐!” 听孙掌柜这么说,姜娇儿心算放下了一半。 见姜娇儿还是不开口,孙掌柜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王妃,我碰见了一个名角儿!” 那个名角,当初以莲莲这个名号,唱红了半个京城,后来不在京城了,那也是唱到哪儿哪红。 后来说是戏唱多了,累得身子不行了,才到琼州来,一是躲清闲,二是琼州暖和,她缓缓身子。 没想到一到这来,反而吃不下去饭了。 孙掌柜也是爱唱戏,硬是拿着一包味精讨好戏班子,连十文也没要,就求能上台唱一次小生。 “王妃,我就把这味精炖了一碗鸡汤,我当时为了端到莲莲面前,那可是费尽心机呐!您说怎么着?我一开盖!莲莲当时就要了一碗!喝完就一个字,鲜!” 孙掌柜演得活灵活现。 自那之后,莲莲吃饭就离不了味精了,能吃下去饭,身子也逐渐转好。 “不光他们戏班想要味精,琼州城外,那些小饭馆也想要,还有不少老爷少爷,也想尝这口,角儿都说鲜得美味。” 孙掌柜笑得满脸志得意满,可想而知,当时他一个落魄商人,被围在这些人中间,得是多么高兴。 “我这次来找您,一是想跟您订味精,您可千万别给别人了,都得留给我,二是我把莲莲带来了,您,您叫她来见见?” 孙掌柜说着,眼中带着期盼和试探。 实则是莲莲跟他说,想瞧瞧是谁弄出这么个妙物,他又不想拒绝莲莲,又知道姜娇儿身份高贵,能跟他们这些商人说话,给他们找活路,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再让她堂堂王妃,去见一个伶人,哪怕是召见,那都是件难事。 “不用,我去见她。”姜娇儿说道。 孙掌柜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他是真没想到,姜娇儿能如此轻易地答应。 其实姜娇儿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她想着,海藻面膜也应该是这些名角需要的东西之一。 琼州城到底消费能力有限,市场上次就开拓得差不多了,也该往外面卖一卖才行。 而且这个莲莲,她也听说过,当时京城绝对算得上是名动一方,身家到底多少没人知道,只知道她出手阔绰,而且无数权贵为她一掷千金。 那真是千金难买美人一笑,甚至她能够在那些世家中左右周旋,有些旁人办不成的事,她去就一定能成。 这样一个传奇名伶,实在值得她去见一见。 姜娇儿换了一身衣服,她不打算用王妃的身份去见,而是打算微服私访。 两人刚到馆驿,就瞧见楼上楼下都坐了人。 其中几个姜娇儿还认识,都是琼州的老派世家。 楼上莲莲的房内,已经有了客人,为首的正是冯家冯老二。 姜娇儿靠近了,才听见里面冯老二笑得谄媚:“您不是想要味精吗?我们这儿也有,您不如看看我们的,味道只好不坏。” 姜娇儿看了孙掌柜一眼,孙掌柜也是一脸发愣呆愣:“王妃,您站一下,我进去问问。” 第927章 王爷打死人了 孙掌柜说是问问,一进去就提高了嗓音:“莲莲是我带回来的,你们踩着我脸抢生意,是不是太不讲规矩了?” 为首的冯老二冷哼一声,对着孙掌柜,面目可憎:“我们不光有味精,还有烟火,城东烟火店可是出了名的,到时候在舞台上布置几支烟火,绝对能让角儿亮起来!红起来!” “再说,这生意向来是有能者居之,东家高兴了,那就是对的!别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冯老二洋洋得意,他自信,整个琼州城,绝对没有第二家能提供烟火的。 听着屋里吵闹,姜娇儿也不想跟他们分辩,味精制作方法简单,被人知道了也是正常。 再一个,她相信孙掌柜人品和能力,谁能卖出去货,也不在于当着买家吵这一两句嘴。 索性,姜娇儿径直走入屋中,放下了一个提前收好的面膜小样。 “这个是面膜,敷在脸上,两刻钟后取下,可使肌肤莹润白皙,这一包你先试试,若是好,直接让孙掌柜联系我就可以。” 姜娇儿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而孙掌柜却红了眼睛,拉着冯老二吵个不停。 他好不容易把这个角儿请回来,那就是为了在王妃面前卖个好的,现在好没卖成,还让人当着王妃面给截胡了。 他撕了冯老二的心都有,琼州的人怕他们这些世家,他这个外来的商人可不怕。 看着他们吵嚷,姜娇儿有些无奈,若不是门口被堵住了,说什么她也得走。 同样无奈的还有那个莲莲,她虽然面上带着笑容,可一直捏着衣袖的手却出卖了她。 “王妃!王爷打死人了!”突然一拨人冲了进来。 紧接着另一拨也跟着冲了进来:“二老爷!四小姐被打死了!” 两拨人一前一后,一人一句很快把事情说明白了。 是冯凤娥又跑去招惹沈鹤了,具体怎么被打成这样,他们也不知道。 就知道现在人在医院,刘南星正在抢救呢。 一时,屋子里的人全都乱了,顾不上抢生意,一窝蜂地往医院去。 姜娇儿才到医院,就看见沈鹤黑着脸,站在门前。 旁边医女解释了一句:“王爷要在这里等您,说什么也不进去。” 姜娇儿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两人匆匆走到楼上,急诊室里医女进进出出,脸上都没了笑意,可见是万分凶险。 这会儿,冯家人也赶到了。 一进门就嗷嗷大哭:“我可怜的闺女儿啊!家里这么多孩子,就你聪明啊!也不知道是得罪谁了,这是故意的啊!” 他们一个字都没说沈鹤,但是字字句句里都有沈鹤。 明明报信的人,喊了那么大声的王爷,姜娇儿就不信他们没听见。 医院的人也不少,有些明明在上面就医,这会儿拎着药跑下来看热闹。 冯家人哭得撕心裂肺,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老实本分,又有才能的普通世家,一直谨小慎微,结果孩子还被人打了。 甚至话里话外赖上沈鹤了,想让沈鹤娶了冯凤娥,哪怕就是个普通妾室名分也行。 “王爷,真是这样吗?”要比演戏,冯家人全员出动,都比不上姜娇儿一个。 她这边捏着帕子,瞬间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谁不想知道,风光王妃被无情背叛,是哭晕,还是喜迎小妾。 沈鹤脸色更黑,连声音都好似带上了冰碴:“冯凤娥意欲谋害本王。” “冯凤娥私闯军营,还跟本王说,她会做很多东西,得她可得天下!简直是大逆不道,本王念在她年幼无知,本想当作没听见。” 沈鹤说着,目光落在冯家人身上,阴沉得好似马上要宰了他们一样。 这会儿冯家人已经不敢哭了,这天下可没乱呢,这话说出来,直接诛九族都是轻的。 “然后,她就扑向本王,本王以为是刺客,推了她一把。”沈鹤盯着冯家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冯家人顿时跟鹌鹑一样,就连刚才义愤填膺的冯老爷,这会都羞得老脸发红。 他们家闺女勾引人是一回事,勾引完被人打晕又是一回事。 “王爷,王妃,我们家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女子!还得罪了王爷王妃,今日,草民做主,把冯凤娥逐出家门,以后她的事,和我们冯家没有任何关系!” 冯老爷说完,给沈鹤磕了几个头,求他息怒。 沈鹤冷冰冰看着他,一言未发。 冯老爷自顾自地说:“王爷您大人大量,小人这就去官府提交文书!” 说着,冯家人就全都溜走了。 姜娇儿看着冯家人落跑的身影,也是无语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全都指指点点,老冯家以前虽然没干过什么缺德事,但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只是这么多年的世家,又治家不严,难免得罪人,这会儿有的是人想看他们笑话。 “王妃。”急诊室门一开,刘南星愁眉苦脸走了出来:“这小丫头只怕是救不回来了,她落过水,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今天这一遭,算是回天乏术了。” 姜娇儿眉头微皱,思索片刻,说道:“我去试试。”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有些异样。 一抬头,就对上了沈鹤委委屈屈的目光。 刚才他还如同杀神一样,这会儿又是这个眼神,姜娇儿急忙错开目光,她怕自己心虚。 进了急诊室,姜娇儿让所有人都出去,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冯凤娥,确实危在旦夕,好在她空间里还有特效药。 姜娇儿取了几支出来,给冯凤娥推了进去,再摸她脉搏,逐渐跳动得有力起来。 “刘神医,您来给开个方子,药材用我的,再试试。” 姜娇儿叫了刘南星进来。 “真不行了,王妃,我知道您好心,但是这……” 刘南星话说到一半,眼睛一下瞪大了,反复把了几次脉搏,在看向姜娇儿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奇迹。 “王妃,您对她做了什么?不可能啊!我刚刚摸着,明明都不行了。” “神医,你要是再不救她,可就真的不行了。”姜娇儿急忙提醒道。 刘南星也不敢耽搁,提笔写下了药方。 第928章 变不了一点 姜娇儿把药材在空间灵泉里浸泡过,才叫人拿去煮药了,此时的药效已然不同凡响。 安排妥当,她和沈鹤一起回了王府。 回到屋中,沈鹤一声不吭,坐在桌边喝茶,整个人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边喝边叹气,一声比一声高。 姜娇儿就是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怎么了?”姜娇儿无奈问道。 沈鹤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委屈:“娇娇,我没事。” 姜娇儿汗颜,他这哪像没事的样?! “是不是伤到了?”姜娇儿伸手要给他号脉。 沈鹤却趁机握住了姜娇儿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放:“这儿,这儿,这儿,全都难受。” “娇娇,你竟在意那个,要毁我清白的女人。” “你若是不安慰我,只怕我会越发难受……” 沈鹤说着,就把姜娇儿往怀里带。 姜娇儿一阵无语,奈何他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她终究没忍心拒绝。 第二天沈鹤走的早,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姜娇儿懒懒起身,随风倒是喜滋滋从门外进来。 “王妃,您今儿没出去,都不知道外面把冯家骂成什么样了!” 随风接过梳子,给姜娇儿理着头发。 姜娇儿在铜镜中,瞧着随风:“什么样了?” “城中人都说,冯家不出好人,冯凤娥也是个轻浮下贱的女人,王妃您出的配方,果然救了百姓,王爷也为了琼州的事,忙得马不停蹄,这么危急的时候,她竟然勾引王爷!” “百姓还说王妃您好呢,都这样了,您还愿意救她,简直是心胸宽广,女子楷模。” 随风说得颇为解气。 自从跟冯凤娥见面开始,那个女人就不停算计她们王妃,要不是姜娇儿拦着,随风早就想给她厉害瞧瞧了。 姜娇儿捋着头发没说话,她倒是不这么想,冯家或许真的不好,但冯凤娥未必。 用过午饭,医院来人,说冯凤娥醒了,问姜娇儿要不要去瞧瞧。 姜娇儿沉吟片刻,一想到昨日冯家的模样,还是决定去看看这个老乡。 还没等进病房的门,竟听见里面尖锐的哭声:“滚!都滚出去!” 姜娇儿眉头皱起,里面医女也陆陆续续退了出来。 一看见姜娇儿,都忍不住抱怨两句:“王妃,您还是别去看了,早就听说冯家四小姐脑子有问题,如今一看,还真有可能。” 姜娇儿笑着打发了她们,这才推门进去。 听见门响动的声音,冯凤娥连头都没抬,就哭着喊:“滚!” “我,你也不打算见?”姜娇儿问道。 冯凤娥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姜娇儿,哇一下哭的更狠了。 她抱着姜娇儿,鼻涕一把泪一把,泣不成声。 “王妃,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我就穿个越,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啊!别人的王爷都是孽恋情深,我的王爷怎么就是一拳送命啊!” 姜娇儿把她推开,嫌弃地看了眼沾上的眼泪:“那不是你的王爷,是我的。” “哇!!” 冯凤娥哭得更厉害了。 姜娇儿一把捂住她的嘴,在这里哭缺氧了,可没人救她。 等她平静一下,姜娇儿才放开手。 冯凤娥抽泣着说道:“我,教,教那些风尘女读书……我,我可不是因为你,我告诉你,我真不是因为你。” “是是是,不是因为我。”姜娇儿疯狂点头。 她害怕冯凤娥再粘上来,又蹭她一身。 冯凤娥稳定了情绪,红着眼睛:“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然,我怎么一出事,之前那些把我当宝贝的冯家人,全都来怪我?还把我逐出家门了?” 冯凤娥说着话,尾音逐渐上扬,抑制不住又哭了起来。 姜娇儿沉默片刻:“你有没有想过,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做超出身份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冯凤娥哭声戛然而止,愣愣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思考这个动作,明显挂在脸上的。 半天,冯凤娥的大脑好似才运转明白:“那,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承认,你也是穿越者?” 姜娇儿嫌弃地看了冯凤娥一眼:“我怕你背刺。” 冯凤娥刚要张嘴,姜娇儿继续说道:“现在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傻,不是装傻,所以愿意帮你一二。” 她话音刚落,冯凤娥眼中泪水又控制不住,抱着姜娇儿开始嚎。 “我容易吗我!我一个理科生!我也没想到我会穿越啊!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学文长长脑子,也不至于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姜娇儿沉默了,算了,她还是别出声了,至少冯凤娥还知道被人耍了,她在出声,又得把这个小姑娘惹哭了。 好半天,冯凤娥哭够了,一抹眼泪,拽着姜娇儿不松手。 “你看,现在我无亲无故的,就你这么一个认识的人了,你能不能给我个大腿抱抱?” “冯家……” 姜娇儿话没等说完,就被冯凤娥截胡了。 “冯家不认我,我也不认他们了!以后等我赚了钱,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姜娇儿没接她话茬,她算是明白了,这姐妹的话不能随便接,接上就没完了。 “他们去抢我生意了。你知道以冯家为首的那些老牌世家,打算做什么吗?”姜娇儿问道。 以冯凤娥之前在冯家的地位,这些事情她应该是参与者才对。 然而冯凤娥看着她,呆愣愣地摇头:“不知道。” 姜娇儿眉头一皱:“那你老爹打算做什么?我记得那些老牌世家,有些时间不出来活动了。” 冯凤娥再次摇头:“不知道。” 姜娇儿郁闷了:“那你知道什么?” “挣钱!” 冯凤娥一下身板都挺直了,一说起挣钱来滔滔不绝,对着姜娇儿夸了半天她做的烟火,而后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要是要火药,我真能做出来!” 姜娇儿都要被她给气乐了,她这大脑怎么跟电路一样?只能直流电,电压是变不了一点。 “其实我还知道,我爹老出门,但干什么去我不知道。” 冯凤娥弱弱地缩了下身子,她都沉迷研究烟火了,知道她爹出门,是因为她爹每次出门回来,都给她带好吃的。 听着她絮絮叨叨,数着穿越之后的事。 姜娇儿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被人当刀使了,还是那种被卖了替人数钱的傻刀。 第929章 那些人胡说的 “那后面,我要怎么办?是不是要仗着你,去冯家耀武扬威,让他们后悔?” 冯凤娥眼睛里都闪烁着小星星。 显然很期待这种打脸的剧情。 姜娇儿看着她,一切都化成无力的叹息,这娃子,真心直成了一块钢板。 “你要继续跟冯家接触,让冯家以为,你跟他们还有血脉亲情。”姜娇儿眯了眯眸子。 冯凤娥皱起眉头:“这个……不可能吧?” 她脸上带着失落,和强行掩饰的难过。 毕竟她来之后,是真的把冯家当做亲人了,可冯家却在她最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她实在做不到,对那些人笑脸相迎。 她的心思,姜娇儿一眼就看穿了。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到冯家人来找你即可。”姜娇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记住了吗?”姜娇儿问道。 冯凤娥满脸兴奋地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姜娇儿站起身准备离开,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刘南星满脸笑容,就站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看着他这一脸笑意,姜娇儿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可被堵屋里,她想跑也跑不了。 “不可能,不知道,不能问。” 刘南星还没说话,姜娇儿就直接给他堵住了。 刘南星嘿嘿一笑,平日里的神医架子也不端了,颇有当初要沈小甜做徒弟的模样。 “王妃,您就告诉我吧,我学会了,以后也是传给小郡主。”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姜娇儿到底是怎么给冯凤娥治好的。 姜娇儿眼角跳了跳。 她倒是想说,可她怎么说? 跟刘南星说,她有个空间?还是给他讲特效药原理? 沉吟了半天,姜娇儿叹了一口气。 “刘神医,你也知道,不少郎中都有自己的癖好,那位老爷子说了,这个秘密,让我带到棺材里去。” 见她这个模样,刘南星虽然失落,但也没在多问。 从医院离开,姜娇儿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百姓。 “随风,帮我办个事。”姜娇儿压低了声音。 随后。 不过一天的功夫,整个琼州城就刮起了一股邪风。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关于琼州王妃,以及冯家四姑娘冯凤娥的事。 据说琼州王妃和冯凤娥密谈了一个下午,哭着从医院离开了。 而琼州王当天晚上,既没在军营,也没回家。 第二天还有人看见,琼州王从医院后门离开的。 众人啧啧称奇:这琼州王真是个爱吃野花的,刚没了娇妾多久,这又看上了一个。 此时,王府之内。 沈鹤一身军装,还夹杂着海风的味道:“你哭着离开医院?我夜不归宿,和冯凤娥有私?我还要娶冯凤娥做侧妃?!” “娇娇,你说这些事情,为夫怎么全不知道?”沈鹤看着缓慢研墨的姜娇儿,牙根都发痒。 姜娇儿咳嗽了一声,借着磨墨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以为沈鹤去处理灾情了,没想到他竟然连夜杀回来了。 “这个……可能是那些人胡说的吧。”姜娇儿说道。 “是吗?那些人?胡说的?”沈鹤弯腰,贴在姜娇儿耳边,一字一字咬出来。 姜娇儿浑身一个机灵,干脆回身环住沈鹤脖颈:“夫君,你我夫妻,应该有默契才对。” “是啊,应该的。”沈鹤一把抱起她,话音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姜娇儿花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才让沈鹤承认,是‘那些人’胡说的。 等沈鹤从府里离去时,姜娇儿早就睡得迷糊了。 次日。 姜娇儿坐在万汇居雅阁内,靠在窗边,听着下面细声议论的流言,一只手在腰间轻揉。 昨儿沈鹤实在是太过分了,算了,她也理亏。 唉,肯定是生蚝吃多了,精力真旺盛,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姜娇儿郁闷地饮了一口茶。 “王妃。” 昨日被姜娇儿留在医院,看着冯凤娥的侍卫,从门外走了进来。 “方才冯家人,偷偷摸摸进医院了。” 姜娇儿唇角勾了起来,很好,鱼上钩了。 但冯家比她想象的能忍,她还以为,冯家昨儿晚上就会去医院,没想到竟然生生挺到了今天午时。 想必冯老爷是想看王府的态度,如果王府没出面澄清,才说明这个流言八成是真的。 还真是老奸巨猾。 姜娇儿把杯中茶水喝干,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她也不在万汇居多呆了。 马车刚到王府门前,就停了下来。 随风探出头去瞧了一眼,缩回头和姜娇儿说道:“王妃,是遂州知府。” 遂州知府? 姜娇儿想起被她压在桌案下的信件,这是等不及,要跟她说味精的事了? “让他近前说话。”姜娇儿说道。 她想着要是遂州知府依旧还有别的顾虑,那就只能等着了。 遂州知府靠近轿子,一撩袍子,躬身行礼:“遂州知府齐正庸,见过琼州王妃。”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两人见面次数也不算少了,少见他如此恭敬的时候。 打量了他一番,姜娇儿才淡淡出声:“起来吧,什么事直说才是。” 齐正庸直起身满脸堆笑:“王妃,下官是想同您说一下味精的事。” “您看……以遂州的能力,可以拿走多少味精?” 听着他的话,姜娇儿倒是好奇了,之前他几次三番来信,想把味精生意换成工艺品,怎么今天突然改性了? 这其中定有缘故。 姜娇儿不想跟他在外面扯皮,只说道:“劳烦齐大人稍后,本宫进了府,再同齐大人细说。” “应该的,应该的。”齐正庸弓着身子,连连行礼,退到了一边。 姜娇儿的马车打他面前经过,径直进了王府内院。 马车扬起的尘埃落定,齐正庸才直起身子,脸上竟多了些苦笑,他捻了捻袖口,里面放着的是几张百两银票。 二门上,姜娇儿下了马车,和从里面出来的周静正好撞上。 周静一脸喜色:“王妃,我刚来寻你,那些姐姐们说你出去了,我还以为今儿见不到您了。” “你今儿怎么来了?”姜娇儿笑着问道。 两人往内院走着,周静把账本报给了姜娇儿。 听见巨额的入账银子,姜娇儿站住了脚步:“这银子哪儿来的?” 她记得,味精一包不贵,应该都是散碎的细账才是,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入账? 第930章 都知道味精挣钱了 “是孙掌柜。” 周静笑眯眯大说道。 其实这笔银子,昨天就到了。 周静昨天来的时候,沈鹤正在家,她就先回去了。 昨天孙掌柜拿着银子,可是大张旗鼓去味精厂抬的味精,当时几个账房先生,把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王妃,您是没瞧见那场面,我算是开了眼了。”周静颇为感慨。 她自从帮姜娇儿打理生意之后,手头上银钱不知过了多少,孙掌柜这份不算是大头,可这么大的声势,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孙掌柜一走,那帮嫌弃味精的商人,一窝蜂上来,说什么都要抢味精卖。” 要不是有姜娇儿留下的人在那守着,当时场面真就乱了。 “我说了不给他们,他们还要来找您评理呢。”周静也是觉得好笑。 当初拒绝味精生意,怀疑姜娇儿别有用心的是他们,如今抢味精生意,要求评理的还是他们。 “孙掌柜可是出了气了,指着那些人就骂,说他们白长了眼睛,全掉钱眼里去了。” 周静一边说,一边给姜娇儿形容着。 姜娇儿倒是知道孙掌柜脾气,表面上看着平和,实际很是烈性,想必当时骂的也不止这么几句,但她也没兴趣知道。 守着门口的侍女见姜娇儿回来,也迎了上来。 见她有话要说,姜娇儿干脆停下脚步:“周静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接说。” “王妃,那些商人又来了几次,说想跟您要味精生意,您不在,管家就都打发回去了。”侍女说道。 “知道了。”姜娇儿步入内室。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味精生意挣钱了,所以遂州知府过来求她了? 不过也好,生意本来就是以和气为主,只要有利益,无伤大雅的事,她可以当做没发生。 换好了常服,姜娇儿从桌案下,把遂州知府的信抽了出来,才让人传齐正庸进来。 齐正庸踏入内院时,正瞧见姜娇儿手上捏着他之前的信。 “王妃,这……” 不等齐正庸说完,姜娇儿把信纸点燃,抬头露出几分笑意:“知府大人要说什么?” 齐正庸顿时满脸赔笑:“之前,是下官有眼不识金镶玉。” “您看,这,这味精生意,可能分遂州一杯羹?琼州可以在遂州也建味精厂,一切费用,由遂州官府承担,工人只在琼州地界招,卖出利润,琼州拿三成。” 齐正庸把条件一样一样列出来。 他这条件实在开得太好了,简直就跟白送钱一样。 姜娇儿看着他,却没看出什么异样。 “齐大人,据我所知,遂州如今很缺银子吧?”姜娇儿问道。 既然那么缺银子,为什么还愿意给她如此让利? 齐正庸笑意不变:“是缺银子,但是遂州与琼州的友好关系更重要,王妃您多厉害,下官心里明白,日后遂州还得靠着您呢!” 齐正庸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银票,放在桌上:“这是一点心意,您收着。” 他实在是太积极了,姜娇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破绽,只以为他是想挣银子,毕竟自她到琼州之后,琼州的变化有目共睹。 盯着桌子上的银票片刻,姜娇儿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齐大人不如先回遂州,我会派人去帮齐大人建立味精厂,还希望到时候遂州能遵守承诺。” “一定,一定。”齐正庸乐呵呵走了出去。 姜娇儿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却始终没动。 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今天遂州知府来,一定还有别的事,只是她想不出来而已。 正想着,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那些商人又来了,您见不见?” “不见。”姜娇儿淡淡说道。 既然他们不想要,机会错过去也就没了。 她也不想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倒是莲莲,她有兴趣去见一见。 姜娇儿手里茶杯还没放下,沈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桌面,那些百两银票上。 “遂州知府给的。”姜娇儿放下茶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鹤今儿天亮才走,这还不到半天时间,若不是有事,他也不可能回来。 “京城来信了。”沈鹤沉着脸色:“今科状元要外放。” 姜娇儿收银票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过去。 状元向来是要留京城入翰林的,还没听说过有状元直接外放的。 “今年的状元是谁?我记得遂州知府的儿子,齐司州也是今科考生。”姜娇儿把银票收好。 琼州离京城太远,她又没刻意打听,还真不知道状元郎是哪位。 沈鹤沉声道:“就是齐司州。” 姜娇儿淡淡凝眉:“今天齐正庸上赶着给我送银子,你瞧瞧,这么一大摞银票。”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到放银票的小匣子上。 不会,是要把齐司州放到他们琼州来吧? 沈鹤的消息,再加上齐正庸诡异的举动,姜娇儿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皇上是要做什么?”姜娇儿眉头微颦。 沈鹤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做什么都无所谓,在京城,皇上不能把我怎么样,如今在琼州,更不能如何。相信你夫君,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会出事。” 姜娇儿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她倒是不怕出事,她是怕麻烦。 更是怕皇上对他们起了猜忌的心思,虽然自古帝王多疑,可这怀疑还是晚一点来得好。 天色晚了,沈鹤也不打算回军营,两人陪三小只玩了一会儿就睡了。 次日。 整个琼州都热闹起来了。 冯家竟大张旗鼓,给冯凤娥送嫁妆去了! 那些世家全部议论纷纷,王府都没放准话接不接冯家四姑娘呢,冯家就上赶着往上贴了。 有人在暗搓搓等风向,也有人准备看冯家笑话。 但更多的人,是在等着看姜娇儿如何应对。 “冯凤娥那边怎么说?”姜娇儿问道。 “冯姑娘想要见您。”随风说道。 姜娇儿唇角勾起:“见,准备礼品,去见冯姑娘。” 她这次,要以王妃的姿态去,还要给足冯凤娥面子。 毕竟,鱼都上勾了,总要再加下点鱼饵打窝,才能吸引出大鱼来。 王府的轿子一出门,立刻被百姓围观。 第931章 非是自甘下贱 “王妃是不是要去打冯家四姑娘了?” “我看不像,你看后面还带着礼品呢,弄不好冯家这次还真要风光了!” “你们都别瞎猜了,我听说啊,是冯四姑娘救了咱们王爷!什么勾引王爷都是假的,是当时有刺客,冯四姑娘想帮王爷挡一下,结果被误会了!” “我看,这是咱们王爷要报恩,冯家这是攀上高枝了!没准儿要出个侧妃呢!” 周围全是一阵吸气惊呼声,但没人瞧见,方才爆料的女人一转身,就溜进了王府后门,是姜娇儿特意放出去的嘴巴。 姜娇儿听着百姓议论纷纷,倒是对随风的工作很肯定。 马车到了医院,姜娇儿从轿子里出来,询问着冯凤娥如何了,更是一口一个妹妹的唤着。 周围不少世家的眼线进进出出。 冯家那些人,更是直接迎了出来,红光满面,就差把喜字贴在脑门上来。 可他们再高兴,也挡不住百姓雪亮的眼睛。 “冯家这些人可行,那天我可看见了,他家坐地上耍赖,为难王爷王妃来着。”有当天来看病的,忍不住小声说道。 “可不是?我也瞧见了!听见冯四小姐的话之后,他们扭头就跑了,还要跟冯四小姐断绝关系。” “现在又贴上来了,他们可真有脸。” 饶是冯家人脸皮厚,听着百姓的指指点点,这会儿也有点挂不住了。 姜娇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人:“冯二,咱们又见面了。” 冯二脸红得都抬不起来,被站在他身后的冯大爷踹了一脚,才强撑着抬起脸,笑得十分别扭。 “王妃,当天都是我们不对,我们小人,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计较。” “说不好,以后就是亲家了,本宫同你们也没什么可计较的。”姜娇儿冷淡说道。 冯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姜娇儿要他们明白,他们那日惹到王府了,之所以今天能站在这儿,全是因为冯凤娥。 而王府,看在冯凤娥的面子上,不会跟他们计较,反而会大加帮扶。 只有这样,冯家人才会脱离那些世家,死贴上王府。 没了冯家这只领头羊,那群世家暂时作不起来,她就有时间,一个一个收拾了。 一桃分三士便是如此,抛出足够动人心的利益,便能叫世家大族开始互相猜忌。 诚然,这些世家从来都不是铁桶一块,而是为了利益虚以委蛇的散兵游勇而已。 所以其他家族看见冯家出侧妃,一边眼红嫉妒地疏远,另一边却要想想自家的出路,想要在琼州混,真要和琼州王做对吗? “草民之前想差了,日后王府要冯家办的事,冯家在所不辞。”冯家大爷上前表了忠心。 姜娇儿淡淡点了点头,就带人进了病房。 病房之内。 冯凤娥都快跳起来了。 一见姜娇儿进来,她从床上蹿下来,拉着姜娇儿就开始念叨。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我就这么端着!我跟他说,你得为长远利益考虑。一天一刻的利益,是利益吗?琼州,说什么都是琼州王的琼州!爹,你能明白吧?” 冯凤娥摆着架子,就差给姜娇儿实景还原了。 姜娇儿听着哭笑不得,冯凤娥是真把她的话给背下来了,一个字没加,一个字没减。 要不是冯家几天之间大起大落,一时心绪不宁,肯定能看出破绽。 不过既然蒙混过关了,也算是她的能耐。 “你看,我做的好不好?”冯凤娥眼巴巴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目露赞赏,“想要什么?” 冯凤娥一下乐了:“我要出院!” “我在医院里快要憋死了,他们什么都不让做。”冯凤娥埋怨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姜娇儿打量了冯凤娥一下。 不至于啊,她看起来活蹦乱跳的,达不到重要监护的程度。 “你都要做什么,我跟她们说说。”姜娇儿说道。 她想着,是不是医女们看着她重视冯凤娥的份上,就多看顾了几眼。 冯凤满脸认真:“我想想做实验!我想试试,能不能做出炸药。” 姜娇儿沉默了,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她就知道,以冯凤娥的脑袋瓜,绝对不是想做正常的事。 “手拿来。”姜娇儿说道。 冯凤娥乖巧把手伸了过来,姜娇儿搭了一下脉搏。 她恢复得还真不错,也是灵泉水的功效,比之前身体还要好。 “明天,我让人接你进王府,到时候你想怎么做实验就怎么做。”姜娇儿说道。 “太好了!”冯凤娥眼睛都发亮了。 安顿好冯凤娥,姜娇儿趁着没被她熊抱,起身就溜了。 医院外,侍卫先带着马车回去了,百姓以为姜娇儿也跟着车一起回去了,没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其实,姜娇儿是从后门出去的。 马车上,除了随风,还有名角,莲莲。 姜娇儿一掀开车帘,先是愣了一下,又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名角,只是坐在那儿,也像一幅画一样美丽。 莲莲听见响动,一滑身跪了下去:“王妃赎罪,妾身斗胆在车上等您,实在是仰慕您,想同您说说话,才冒险找来的。” 她自知身份卑贱,远远在人群里看着姜娇儿,徘徊几次也没敢上前。 本想回去了,却一眼看随风等人在这等着,这才壮着胆子上来。 随风也知道姜娇儿想见莲莲,索性让她在轿子上等了。 姜娇儿迈步上了马车,扶起莲莲,笑着说道:“想不到你没听冯家的话,买冯家的味精,还把我的味精给买了,咱们之间算是生意伙伴,用不着这么生疏。” 莲莲摇了摇头。 “其实,那日冯家说的不仅仅是味精生意,他们还说,您压榨商人,瞧不起我们这些人,连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假的。” “还说,就是香皂,开始确实是好的,后来您故意抬价,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姜娇儿沉声不语,她是没想到,冯家那群人为了污蔑她,竟然如此尽力。 “但妾身知道,王妃你是好人。” 莲莲话音一转,一双妙眸含着几分泪水。 “妾身这几日也听见了不少传言,您自到了琼州,便建立了育婴堂,医院,官学,还允许女子读书,甚至允许十八岁立户,若是我当初碰见了您,何苦流落风尘……” 莲莲说着,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她急忙拿帕子按住,生怕落在姜娇儿的车上,玷污了姜娇儿似的。 她怯怯看着姜娇儿:“王妃,妾身受的那些折辱,并非自甘下贱。您若是不嫌弃,妾身愿意留下,只给您唱戏,听您驱使。” 这番话,姜娇儿听得动容。 她没想到这个京城名角,竟然愿意向她袒露忠心。 可看着莲莲,她脑中却有一个想法,或许能让这些苦海中的女孩子不那么苦。 第932章 话剧 “莲莲,如果让你换一种表演方式,你愿意吗?”姜娇儿问道。 琼州大多穷苦,莲莲的表演方式太雅,不适合这里。 姜娇儿想到了现代的话剧,以说话为主,简洁明了,再加上场景构造,更能引人入胜,也更适合琼州。 那日她救孕妇时就想过,能不能通过什么方式,告诉琼州百姓不能避医讳医,如今这正是一个机会。 一场两场话剧,会被百姓当个乐子。 但演得多了,说不准能在学堂之外,提高琼州人的思想觉悟。 莲莲听着姜娇儿的描述,眼中露出点点亮光。 她从来没想过,以她这种风尘身份,还能做这样的好事。 “王妃,您说给我听听。” 一说起表演,莲莲也不再拘谨,满是求知的模样。 姜娇儿详细给她讲了话剧,其实话剧多以说为主,但为了适应这个时空,她倒是认为,连说带唱的杂糅,也可以作为一个过度。 最主要的是,要让看的人身临其境,自以为不似人间。 其中一幕幕起承转合,曲折引人,就像把人生搬上舞台一样。 “莲莲,既然你的身世那样苦,不如把这份苦演出来,让旁人知道女子多么不易,哪怕有一个人听进去,也会有一个女孩儿从风尘中出来。”姜娇儿说道。 莲莲这会儿早就泪光莹莹,她那些苦是说不出口的,但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演出来。 这样,别人又不知道是她,又能给人警醒。 当年,她娘受人蒙骗,以为做戏子只是唱唱戏,不会被人欺凌,也不会脏了身子,才把她托付给那个恶人。 若是她娘早知道戏子与伶人没什么区别,定会拼了命带她走。 “王妃,只要你让我演,那我拼了命也要演下去。”莲莲坚定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点了点头。 “那好,我到时让人给你送本子来,话剧没有那么高的唱念做打要求,你可以寻些人来演。” 莲莲一一应了下来。 “对了,我听孙掌柜说,他见到你时,你病得严重,都吃不下去饭了?”姜娇儿问道,如今莲莲是她的人,她自然要多关心一点。 莲莲点了点头:“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吃了就吐,王妃,您也知道的,如我这样的戏子,不仅台上要唱,台下也要唱,那些大人,总是喜欢腰身纤细些的。” 莲莲满脸苦笑,她已经说得十分隐晦,但是姜娇儿听得明白,职业病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的。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搭脉。”姜娇儿说道。 莲莲伸出手腕,惊奇地看着姜娇儿:“王妃,您还会医术?” “只懂一点。”姜娇儿说道。 莲莲忍不住感慨:“怪不得您是王妃,竟是什么都会。”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王妃厉害着呢。”随风也在旁边笑着搭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吹捧起来,饶是姜娇儿脸皮厚也都快招架不住了,干脆专心给莲莲搭脉。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随风这么能夸人呢。 “王妃,我身体还好吗?”看着姜娇儿拿开手,莲莲还是担心地问道。 “还好。只是单单吃味精下饭不成,味精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吃太多,日后在琼州,你不用刻意节食,只管吃饭就行。”姜娇儿说道。 莲莲还是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姜娇儿马上会意:“我这会儿还有一份食谱,一会儿我让小丫鬟给你送过去,按照食谱上吃,保证你越吃皮肤越好,而且不会胖。” “真的?”莲莲露出了喜色。 姜娇儿笑着点头。 马车到了馆驿门前,莲莲同姜娇儿告辞,下了马车。 看着她的背影,姜娇儿沉思着,要不要提高伶人的地位,这样,无枝可依的女孩子就能多一条新出路。 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看看再说吧,这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扭转过来的。 次日,冯家人到王府问安,但是漂亮话说了一箩筐,能用的消息一个没有,来人就走了。 姜娇儿坐在屋中,正安排着人手,打算去接冯凤娥来王府。 随风从外面进来时,脸色有些不对。 “这是怎么了?”姜娇儿瞧见,偏头问了一句。 随风瞧了那些丫鬟一眼,又压低了声音:“王妃,不是我多话,我瞧冯家那群人,也不是真心归顺王府。” 她跟着姜娇儿久了,也知道琼州这些人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冯家真心实意归顺王府,今天就不该是带着薄礼过来,更不该跟锯嘴葫芦一样,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而且咱们的人,回来时和我说,冯家老三还跟那些世家联系呢,而且还跟那些世家说,他们只是明面上归顺王府,好给琼州世家获取利益。”随风冷着脸说道。 她可是记得清楚,冯家大爷和冯二,那日怎么对他们王妃阿谀奉承的,一转头,他们家老三倒是在外面跟别人勾勾搭搭。 姜娇儿端着茶,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这倒是在她预料之内。 她就知道,冯家是个贪得无厌的,他想两头占,哪边也不落下。 反复无常,小人之举。 不过也好,有这样的人在,她瓦解那些世家,就要轻松多了。 只是冯凤娥那边,她还要给提提身份。 “不用宜兰园了,把西边的春熙院给本宫空出来。”姜娇儿说道。 侍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姜娇儿住在正院,春熙院就是西院,虽然不如正院好看,但胜在地方宽敞,还有一个小门,直接连着外面的小巷,关上门大门,就自成一户。 接一个冯凤娥,还能用上整个西院? 但姜娇儿心里自有计较,她本来也打算把春熙院给冯凤娥的,但如今她要换个给法。 “一会儿把轿子都换成红的,库房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抬着彩礼去接冯姑娘。”姜娇儿说道。 “是,是。” 侍女互相交换着眼色,发觉了王妃对冯家姑娘的重视,个个不敢再存怠慢之心。 正说着,三小只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你真要给我们找后娘?” “爹爹不会要纳妾的,爹爹只要娘!” “此举不妥,娘,你要与爹爹从长计议。” 三小只都是一脸严肃。 姜娇儿挥退了那些侍女,让她们去收拾春熙院。 等关上房门,姜娇儿才对三小只说道:“谁跟你们说,我要给你们找后娘的?” “满大街都知道了!”沈小甜鼓着嘴说道。 沈知宝也紧锁着眉头:“虽然爹爹没娘做饭好吃,没娘会挣银子,还没娘漂亮,但娘你能不能不给我们找后娘,我们只要娘。” 第933章 长辈得有长辈的架势 看着三宝满脸认真的模样,姜娇儿忍不住失笑。 “谁说要给你们找后娘了,放心,娘是给自己找个合作伙伴,不过借用了一下你爹的名头而已。”姜娇儿说道。 “真的?”三小只满脸质疑地看着姜娇儿。 “真的。”姜娇儿说道:“不过你们三个,是不是应该跟娘说一下,怎么没去上课?” 三小只对视了一眼,沈小甜马上赖到姜娇儿怀里,哼哼唧唧说道:“我们刚到街上,就听见这个消息了,哪儿还有心思上课。” “就是,娘都差点不要我们了,我们还上课干什么?”沈知宝马上跟着委屈起来。 沈云升也站在旁边,紧锁着小眉头,虽然没说话,但沉重之气一眼可见。 被三小只耍宝弄得无可奈何,姜娇儿干脆做主,让他们今天不必去书院了。 正好,冯凤娥来了,也得给三小只介绍介绍。 虽然西院是独门独院的,但日后也算自己人,一直误会着也不好。 况且,姜娇儿和冯凤娥沟通过,对方的理科知识扎实,在这个时空十分难得,适合给三小只做启蒙老师。 三小只听见不用去上课,欢呼一声,交换了个眼色就往外跑。 姜娇儿总觉得三宝在谋划着什么,但也没多想。 那边,接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姜娇儿亲自带人去医院接冯凤娥,可算是给足了面子。 只是车队到了一半,冯家人突然拦了马车。 “怎么回事?”姜娇儿问道。 随风忍着满脸气愤,咬牙道:“王妃,是冯家人说在医院接亲不吉利,要在万汇居等您。” 姜娇儿扫了一眼站在马车前的小厮,连个正经家人都没来,只派了个小厮? “好。”姜娇儿淡淡说道:“改道。” 小厮顿时满脸喜色,接了随风的打赏,转身就跑。 上了马车,随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王妃,咱们凭什么听他的?” “凭他一会儿得哭。”姜娇儿唇角勾起:“让车队慢些,找个人给冯凤娥传句话。” 姜娇儿在随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府车队改道,街上看热闹的人全都议论纷纷。 “刚刚我看见冯家大爷了,满脸喜色,都要上天了。” “不说别的,他还说,他以后就是王妃的长辈了。” “小点声,别让王妃听见。” “我看也无所谓,人家四姑娘,可是救了王爷命的,王妃能怎么样?不还得谢谢冯家吗?” “看看,如今冯家一句话,王府车队都改道了,诶,我还听说,冯家扬言要吃了王府的生意呢!” 马车内,姜娇儿唇角勾起。 冯家,很好。 看看谁能吃了谁的生意吧。 万汇居内。 冯凤娥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看着满屋子装大辈的族人,她真想打包逃跑。 “四姑娘,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爹点头,给你拿银子治病,你这条命就没了,以后到了王府,你得想着冯家才是。” 冯夫人看着冯凤娥,满眼都是不屑,还强行装出疼爱的模样,看得冯凤娥直泛厌恶。 冯大老爷闭着眼睛,坐在正堂唯一的椅子上,整个万汇居都让他们给清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琼州府衙里的老太爷呢。 至于其他冯家人,似乎拿捏准冯凤娥收了嫁妆,就不敢跟冯家翻脸了,全都上来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试探冯凤娥的底线。 要不是刚才姜娇儿传话过来,冯凤娥这会儿非得闹起来不可。 可一想到姜娇儿的话,她还是捏着鼻子,忍下来了。 她越是忍让,这些冯家人就觉得拿捏住她了,一个个越发得意。 “要我说,这王妃也没什么了不起,老三家的新媳妇,那进门时候才叫一个烈呢!不还是让我训得服服帖帖?这长辈,就得拿出长辈的架子!” 冯老三他娘是出了名的泼妇,这会儿掐着腰,说自己磋磨儿媳妇的经验。 “对!王妃不也因为咱们一句话改道了吗?大爷,我看以后啊,王府的银子就是咱们冯家的!” “咱们可得拿住架势,让那些世家知道,咱们冯家可不是软蛋,咱是有策略的!之前那些低三下气,都是为了迷惑他们的。” “如今王府可是开口承认了,那王爷一言九鼎,绝对可不能反悔,咱们家四姑娘是他媳妇儿,咱们就是他长辈!这小辈还能跟长辈犟?” “对!还诛九族?这回要诛九族,就得把王爷王妃一起杀了!” 顿时,满堂都是笑声。 他们偏居一偶,无知且自大,一旦自以为达成了什么事,恶意就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 否则也不至于被李家压了那么多年,直到姜娇儿肃清了琼州,才把他们显露出来了。 冯凤娥此时压低了头,心里想着,等会儿有他们好受的。 这边闹了有一会儿,王府的轿子才停在万汇居门前。 姜娇儿进来的时候,冯凤娥差点没绷住,费尽力气才控制住不跳起来。 冯凤娥一声姐姐还没等叫出来,冯家老二已经越过她,迎了上去。 一口一个我家小娥的唤着,虽然说的是冯凤娥,无形之中却是给姜娇儿降了一辈。 冯家大爷更是只睁开了眼睛,连起身都没有。 “见了王妃,为何不拜!”随风冷呵了一声。 冯家人被吓得一愣,而后脸上又升起了傲气。 “放肆!你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我们跟王妃说话,你也敢开口?像你这样没规矩的下人,放在我家早就打死了!”冯夫人尖声喊道。 旁边几个冯家女眷,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王妃,我们小娥自幼可是按照嫡女规矩养的,娶了我们小娥,才能彰显王府的门庭。” “我们小娥礼仪有度,见到长辈从来都知道先行礼,不像某些人。” 姜娇儿唇角笑意都带着冷意,目光直视着巍然不动的冯家大爷。 “你们的意思是,本宫御下不严,不知礼仪?” 那些人顿时停住了嘴巴。 她们还以为,做了长辈就能拿捏人了,别管什么王妃不王妃的。 可姜娇儿的气势,实在不像让他们拿捏住的模样。 “这话,怎么说的呢。”冯夫人干巴巴开口,求助地看向冯老二。 冯老二堆着笑意上前:“王妃,他们都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您看,给我们小娥的彩礼是个什么数?” 第934章 打错了算盘 还没等说两句话,倒是又惦记上王府的银子了。 “二叔!”冯凤娥好似无奈地叫了一声。 姜娇儿目光落在了冯大爷身上。 “我听说,冯家老大也是个秀才出身吧?没学过大煜朝吏法吗?怎么不知道先天下,后家中的道理?这礼,从来都是先国礼,后家礼。今日本王妃接侧妃进王府,竟然要向你们行礼?” 姜娇儿凌厉目光扬起,“这个礼,本宫敢行,你们敢受吗?” “随风,藐视王权,是个什么罪过?” 冯大爷手上哆嗦了一下,他显然是知道的,只是故意拿捏姜娇儿而已。 “王妃,老朽年纪大了,这腿脚不好,身体也有恙,眼神不济,耳朵也不行,您别跟老朽一般计较。” 他说着,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但也只是略微欠身,实在算不上行礼。 姜娇儿倒是不着急,等他哆哆嗦嗦走下来,才慢悠悠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家老三应该腿脚挺利落吧?我听说他不但身子利索,还很会骑墙呢。” “冯家倒是厉害啊,除了冯家老大,老二,还能蹦出来个老三?一家两头吃,好手段。” 姜娇儿没给任何人面子,凌厉目光扫过屋中众人:“王爷是一言九鼎,但顶不住有人作死。” 冯凤娥当即配合着姜娇儿,红了眼眶:“姐姐,我是没脸进王府,没脸见王爷了,不如不嫁了!” 说完,她捂着脸假哭。 姜娇儿忍不住为她点赞,演技虽然略显浮夸,但哭得恰到好处。 然而,冯家人却以为姜娇儿是真的动气了,当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们忘了,姜娇儿自到琼州,雷厉风行,根本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冯家大爷也意识到,他让老三去继续联络世家的事泄露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装大爷了,什么腿脚不好,身子有恙统统不见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是草民管家不严,草民有罪,草民有罪!” 可他心中还有几分侥幸,抬起头,看向姜娇儿。 “但,但小娥救过王爷的命,终究是不一样的,不能不嫁啊。” “小娥妹子自然是不一样,但也要看小娥妹子愿不愿意让你们借光。” “小娥妹子,你可想好了,这救命之恩虽然重,但也有用尽的时候。” 姜娇儿这话,是特意说给冯家人听的。 这个救命之恩用了,下次就没了。 冯凤娥抹了抹眼泪,眼睛红彤彤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 “爹爹,你就愿意为了三叔,毁了冯家?” “当初你把我逐出冯家,可是毫不犹豫的,怎么到三叔这里,就要我求情了?” 冯凤娥说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眼看着她有心灰意冷的模样,冯老大爷不敢再赌,生怕失去了姜娇儿的好感,又断了冯凤娥对冯家的牵挂。 那就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 “王妃,这全是冯老三自作主张,跟冯家没关系!” “草民能做这个保证,日后冯老三一家,跟冯家再无关系!”冯老大咬着牙说道。 站在旁边的冯老三一家当时就不乐意了。 三夫人掐着腰站出来,“冯老大!你满嘴喷粪说的是什么?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我家老三的了?” “我家老三说不去,是你非得让去的!” “活不成了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家老三啊!” 那群人哭天抢地,他们本来就排到老三,而且平日还不务正业,就靠着家里份例过日子。 老太爷还没死,又分不了家产,要是这会儿被撵出去,别说外人嘲笑丢了面子,关键是连维持体面日子的银子都没有。 “拖出去!还不赶紧给他们拖出去!老二!冯家要是倒了,就什么都没了!” 冯老大这会儿脑子转得倒是够快。 姜娇儿冷眼看着他们起内讧。 今日这事一出,日后冯家三兄弟即便还想一起做事,也绝对会心生间隙。 最后,老三一家被赶出去,剩下冯家两房人,都跟鹌鹑一样站在角落里。 冯老大也不敢装了,他算是见识了姜娇儿的手段。 只是几句话,就把他设好的局给分化了不说,还挑拨得他们兄弟不和。 对人家来说,这可能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他之前到底是怎么猪油蒙了心,竟以为能斗过这个京城来的王妃。 他们是老实了,姜娇儿可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低头轻轻转着手腕上的珠串。 “本宫来的路上听说,你们冯家人说,要吞了本宫的生意?我很好奇,怎么个吞法?” 冯夫人慌了,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我们冯家人没说过!” 冯老大跟自己夫人过一辈子了,看见冯夫人这惊慌失措的模样,一下就知道肯定是他夫人说出去的,当即给了他夫人一个耳光。 “冯老大,你敢打我!” 冯夫人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冯老大。 冯老大这会儿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王妃明鉴,都,都是老三他们一家说的!” 冯夫人这会儿也明白过来,赶紧跟着跪倒:“对,对,都是老三他们一家说的!” 冯凤娥抹着眼泪,适时开口说道,“之前小娥年纪小,三叔便好心帮我打理店铺账本,如今小娥要嫁人了,能否把账本还给我了?” “我记得,我的嫁妆单子上有烟火铺子,木工铺子,那都是日进斗金的好铺子呢!” 之前在冯凤娥的怂恿之下,冯家为了向王府表忠心,将许多铺子都写在了她的嫁妆单子上。 当时,冯凤娥与冯家人约定的是,这就是写个空名字而已,不会真把铺子给她。 如今姜娇儿特意来,就是为了把这份嫁妆单子的东西拿全了。 这就是姜娇儿给冯凤娥传的话。 有姜娇儿在,冯凤娥今天要把冯家的诸多财产一兜全拿走,日后冯家只能依靠王府,别无选择。 姜娇儿冷冷看着冯家大爷:“我小娥妹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吧?账本在哪里?” 冯家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他们是想嫁个无关紧要的庶女攀高枝,可没想着要把冯家的财产都填进去。 谁能想到今天被王妃娘娘揪住了小辫子,竟然要把嫁妆单子上面的财产拿全乎了? 姜娇儿见没人回应,冷冷说道:“随风,去把府衙的人请来。今日是冯凤娥嫁进我们王府的好日子,她的嫁妆财产属个人私产,不容有失。既然她叫我一声姐姐,我怎么能让她受人欺凌呢?” “胆敢欺瞒王府,侵吞侧妃嫁妆,那就是藐视王恩,行为僭越,视同谋反!” 第935章 倒霉的源头 冯家人一见姜娇儿真要喊府衙的人,还扣上谋反的大帽子,当即吓得冷汗直冒。 “王妃!嫁妆单子上的店铺自然是小娥的,我这就把账本全送来!” 冯家大爷都要哭出来了,但他现在也明白了,王妃就是故意敲打冯家呢。 可他不敢赌,毕竟姜娇儿说出来的每一个事都是切实存在的。 无论哪一个,琼州府衙都能直接处置了冯家。 跟全家覆灭比起来,把财产都给冯凤娥,然后依附在王府之下,已经是个好事了。 更何况,那些财产算作冯凤娥的嫁妆,不还是在他们冯家人手里吗? 日后他们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冯家大爷就恨老三一家,还恨自己家多嘴的婆娘,还有那些撺掇他胡作非为的冯家人! 他本来只想联络世家,借着冯凤娥的能力在琼州分一杯羹的,结果被人夸得飘飘然,给自己玩进去了。 冯家账本送来得快,姜娇儿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就交给冯凤娥让她收好。 “日后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若是再出现你家老三那种人,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姜娇儿冷声说道:“小娥,咱们走。” 直到姜娇儿离开,冯家那些人才瘫坐在地上。 冯大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如此明艳和善的王妃,竟然气场这么压人。 “大哥,咱们还吃饭吗?”冯二小声问了一句。 “吃,把你吃了好不好?”冯大爷一巴掌呼在冯二脸上。 冯二捂着脸,把满心怨恨都压了下去,毕竟冯家现在还靠冯大爷活着,他可不想被赶出去。 “走!还有脸在这站着吗?要不是王妃手下留情,老冯家的脸就算是丢干净了!” 冯大爷挥舞着双臂,好像赶苍蝇一样。 那些冯家人的心情全都糟糕到了极点,一窝蜂从万汇居出来,却见门口停满了等待的世家马车。 “冯老兄,恭喜恭喜啊,怎么样,王妃娘娘可答应你的条件了?” 第一个说话的,就是冯家的死对头,楚万金。 两家也说不上什么时候结仇的,其实冯老大年轻时候,跟楚万金还不错,后来两家越走越远,到现在见面都得互相啐一口。 冯老大冷哼了一声:“好歹,我家小四如今是侧妃了,你们连王府的门都没登上!” “是啊,我们也没这个荣幸,让王妃娘娘帮着看账本。”旁边几个世家也是阴阳怪气。 他们刚才可全都看见,冯家小厮刚刚捧着账本进去了。 冯老大之前,天天撺掇着他们跟王府作对的,没想到是第一个招安的,这会儿自己要多没脸就有多没脸。 日后,冯家是彻底跟琼州世家决裂了。 “你们等着吧,王妃不是好对付的,你们一个也少不了。”冯老大恶狠狠地盯着这群人。 随着冯家人离去,那些人嘲笑声越来越大。 但冯老大连头都没回。 他明白,他现在就是王府的一条狗,要是没了王府,琼州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冯老大陷入沉思,似乎一切都从跟姜娇儿作对开始。 他沉着目光看着冯家众人:“日后,要是有人让我知道,跟王妃作对,马上逐出冯家。” 其余冯家人虽然不明白,但也不敢搭话。 只有冯老二,眼神里闪烁了几分光芒。 姜娇儿这边却是热闹,她大张旗鼓绕城一周,带着冯凤娥回了王府。 琼州百姓都知道,这次的侧妃不简单,是王妃亲手抬上去的。 王妃抬的,就比王爷抬得有分量多了。 王府之内。 看着整个西院,冯凤娥乐得都要蹦起来了,这里的科研设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姐姐你太好了!我想了多久都没做出来!!” 冯凤娥抱着姜娇儿就亲了一口,还一脸陶醉:“姐姐真香~” 姜娇儿嫌弃地把她推开。 正巧三小只走了过来,冯凤娥想都没想,笑眯眯冲着三小只一勾手:“怎么样?我说我早晚能进来吧?” 三小只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坏女人。” “嘚瑟精。” “有辱斯文!” 看着三张板着的小脸,还有冯凤娥挑衅的模样,姜娇儿一阵头疼。 干脆一把给冯凤娥拉回来,避免他们四个打起来。 “这个西院都是你的,把大门关上,就自成一户。”姜娇儿说道。 冯凤娥瞬间转移了注意力:“这简直就是我梦中情院~姐姐真好,来,啵一个~” 说着,她整个人都扑了上来。 姜娇儿下意识伸手去挡,还不等她抬手,整个人突然失重,腰间被有力地揽住,跌进了沈鹤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姜娇儿一抬头,就看见了沈鹤紧绷的下颚。 沈鹤沉着脸:“我不回来,夫人是打算以后只看西院,不看我了?” 什么叫只看西院不看他了? 姜娇儿一阵汗颜,她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左拥右抱的负心汉?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就要被人抢走了!” 三小只跑了过来,给姜娇儿和沈鹤挡在身后,拒敌一样盯着冯凤娥。 “哦,是你们三个去找王爷回来的,是不是?”冯凤娥指着三小只的鞋,突然说道,而后满脸傲娇:“姐姐就是喜欢我,怎么样?” 姜娇儿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三小只的鞋上,上面带着沙泥。 城内可没有沙泥,只有靠着海边的军营,才能沾到这种沙泥。 “三宝,跟娘说,你们是不是出城了?”姜娇儿脸色有些沉,她怕三个孩子遇见危险。 三小只明显有点心虚。 反而是沈鹤,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勒着姜娇儿只能抬头看向他。 “孩子要是不去找我,我都不知道这王府要多一房侧妃,来人,把西院的门给本王锁上!”沈鹤满眼都是醋意。 那个女人竟然还想亲他的娇娇,以后王府只有正院和东院,明天他就让人把西院给砌上墙,砌三层! 眼看着冯凤娥被沈鹤手下塞到西院里,姜娇儿也是无奈。 不过好在她安排得妥当,西院里什么都有,伺候的人也是一应俱全,不用担心冯凤娥吃不上饭。 这会儿,还是哄吃醋的沈鹤更重要。 那边,三小只还怂恿着侍卫,在门上多多加锁。 这边,沈鹤已经抱着姜娇儿回房了。 第936章 水地滚 姜娇儿在床上解释了半天,她跟冯凤娥真的没什么,她就是找一个战略合作伙伴而已。 一直解释到腰疼,沈鹤才算是相信了。 姜娇儿吨吨吨喝了一大盏水,才觉得嗓子缓和了一些。 “三小只呢?”姜娇儿问道。 屋内侍女早就撤出去了,沈鹤抬头,漆黑的眸子看着姜娇儿,慢悠悠说道:“孩子们去对付别的女人了,他们知道,王府只能有两个主人,不像有些人……” 姜娇儿站起身,猛地稳住沈鹤。 她绝不能让这张嘴空着了,再空着醋意上来,她又得哄,腰实在是受不住了。 天色渐晚。 两人懒洋洋地躺着,吹着一阵阵夜风。 姜娇儿是不是看沈鹤一眼,她生怕沈鹤蹦出来一句,这风好陌生,估计是从西院吹过来的。 不想沈鹤只是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姜娇儿侧着头问道。 沈鹤也侧过头,好看的眉头略微皱起:“想灾情的事。” “有你的方子,确实缓和了不少。但去赈灾的人,给我送回来了一个虫子,姑且就叫虫子吧,之前也没人发现过,多得数不胜数,浑身半透明的红色,一切开会流出蓝色液体。” 沈鹤表情不由自主地皱起,他虽然没多说,但看他的模样,也知道那个虫子不会好看。 让姜娇儿没想到的是,那个虫子竟是这次灾情的关键。 他们通常生长在海边和地下,见到什么啃什么,平时不露头,这次估计是泛滥了,没地方待,才被村民发现的。 姜娇儿沉思片刻,脑中第一个想法是,能吃吗? 就算不能吃,说不准也能入药。 只要能找到用处,定能把这次的灾情度过去。 “明天,你让人把那个虫子给我送来,我研究一下。”姜娇儿说道。 正好,萨娜去遂州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次日。 姜娇儿一早就让人去遂州接萨娜回来,又派人去医院,把刘南星请了回来。 午时,沈鹤就让人把虫子送到了。 看着桌上被沈鹤称为虫子的东西,姜娇儿有种感觉,这个东西应该很好吃。 它身上是红色半透明的壳,脑袋很大,后面身上有几只细长的小腿,最前面的腿比较粗壮,甚至能支撑起整个身子。 “刘神医,你见过这个虫子吗?”姜娇儿问道。 刘南星捋着胡子,老眼眯成了一条缝,沉思了半晌:“倒是有个古籍上记载过,叫水地滚,专门生活在海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东西。” “你说,能吃吗?”姜娇儿再次问道。 刘南星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 吃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敢轻易下口,万一有毒呢? 姜娇儿把水地滚拿在手里,看着它愚蠢地挥舞着小爪子:“刘神医,那本古籍你还有吗?” “有,在我书房,就是不知道哪本了。”刘南星苦笑了一下。 姜娇儿点了点头,笑眯眯看向刘南星:“你说,我要是想把那本古籍找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刘南星警惕地站起身:“王妃不辞辛劳,自然是好的。” “你要是帮我一起,管饭。”姜娇儿认真地说道。 刘南星犹豫片刻,终究没扛住诱惑:“我去拿钥匙。” 那个书房,是刘南星确定在琼州定居之后,一点一点搬过来的。 由于藏书太多,他平日都锁着门,生怕被人破坏了。 姜娇儿只知道,刘南星时不时就要弄两本书来,可当真看见书房全貌的时候,还是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屋子,全都是书柜,而且都摆满了书。 “王妃,你确定要翻?”刘南星问道。 姜娇儿点了点头:“过几天萨娜会回来,三个人能快一点。” 刘南星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他觉得三个人也未必能快到哪里去。 连着几天,姜娇儿都泡在书房里,萨娜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也被拉了进去。 至于吃饭,姜娇儿用空间里的速食解决了。 外面百姓渐渐都知道了,王妃为了解决琼州灾情,连日连夜不休息,和刘神医以及萨娜姑娘一起翻阅古籍。 琼州百姓都说着姜娇儿的好,除了一些有心之人,在暗中蠢蠢欲动。 而此时,京城之内。 皇上高坐在龙椅上,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琼州灾情,真的不用户部拨款吗?”苏盛试探着问道。 皇上微微侧目,看向苏盛:“说吧,户部给了你多少礼?” 苏盛嘿嘿一笑,躬身回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说着,苏盛把银票放在桌子上。 皇上冷哼了一声:“那帮老东西。” 话音一落,皇上瞬间收敛了神色,再次垂下眼眸,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 批阅了几份奏折,皇上朱笔突然悬住,下面的折子上,赫然写着遂州两个字。 “朕记得,遂州知府的儿子,好像是本科状元。”皇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苏盛急忙回道。 皇上点了点头,朱笔在折子上快速写了几笔,合上放在了一边。 “琼州的事,等朕的琼州王开口再说,朕说了,要给琼州王,绝对的自由。” “还有,苏盛,琼州前几年欠下的税银,不少吧?”皇上问道。 苏盛应了一声:“不少。” “烧了吧,朕不能让琼州王难堪。”皇上说着,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可终究带着些许冷然。 苏盛身上僵了一下,偷眼瞧了皇上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皇上,有人说,琼州发现水地滚了。” “是吗?”皇上挑了挑眉头,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下了水地滚三个字。 琼州之内。 姜娇儿翻到水地滚之前,琼州陆陆续续在灾情严重的地方,来了不少百姓。 他们都吃过水地滚,因为实在饿得不行,别说不知道水地滚有没有毒,就是明知道有毒,他们也要吃。 姜娇儿给他们一一检查过身体,除了饥饿造成的身体亏空,都没什么问题。 那本古籍,姜娇儿也找到了,只写了可食,具体怎么吃,上面却没写。 被送来的灾民,一听姜娇儿说,要研究怎么吃水地滚,纷纷摇头。 “王妃娘娘,那东西不中吃啊!” 第937章 要有电视就好了 “是啊,全是土腥味不说,而且还黏黏糊糊的,可太恶心了。” “我吃完连拉带吐,差点要了小命,不中吃,不中吃。” 姜娇儿把他们的意见都收集了起来,又对着水地滚发呆。 按照村民说的,这东西确实不怎么好,正常做只怕不行,但做成药膳未必不成。 姜娇儿带着刘南星在厨房蹲了一日,整个王府药香四溢。 就连一直把自己关在西院的冯凤娥都冒出来了。 “什么味,这么香?”冯凤娥冒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三小只正下学回来,进门就闻到药味。 正担心着,就听见冯凤娥这么一句,当即气鼓鼓瞪了过去。 “我又怎么了?”冯凤娥被瞪得一脸无辜。 萨娜正从屋内走出来,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冯凤娥:“你就是新来的侧妃?” “你这么漂亮,不会是恶毒女配吧?”冯凤娥不过脑子,冲口而出。 萨娜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女配是什么意思?恶毒我倒是知道,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说过我了。” 三小只扑到萨娜怀里。 “娘亲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用这么多药?”沈小甜着急地问道。 萨娜耸了耸肩膀:“没什么事,至于为什么用这么多药,我也不知道。” 她倒是想知道,姜娇儿和刘南星到底在厨房干什么呢,但他们不让她进去,说怕她兴趣起来,把蛊虫扔里。 “这是药?这明明是做饭呢。” 冯凤娥闻着味往厨房走,时不时还深吸一口气:“诱人,实在是太诱人了!我好久没闻到这么诱人的味道了!” 几人刚走到门口,姜娇儿也从里面把厨房门打开了。 门开的瞬间,之前被压抑在厨房内的香气,瞬间喷涌而出。 鲜香麻辣,还带着浓郁的药香,只是闻闻都忍不住直流口水。 “漂亮姐姐!”冯凤娥一看见姜娇儿,眼睛发亮,就要往上扑。 姜娇儿一只手按住她,一块肉直接塞到她嘴里。 冯凤娥愣住,咬了两下,满眼都是幸福。 “还有没有?再给我来一块,不!给我来一盆!我要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这哪有电视。” 姜娇儿敲了她一下,她得让冯凤娥好好管管这张嘴,不然她哪天非得死在这张嘴上。 冯凤娥哦了一声,眼神却跟做贼一样往里溜。 这味道,跟麻辣小龙虾好像,甚至要更加好吃。 尤其是那一股药味,隐藏在麻辣之中,又起到了提鲜的作用,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娘,你没事吧?”三小只也跑了过来。 姜娇儿笑着说道:“没事,去洗手,准备吃饭。” 不经意扭头,却又瞪大眼,“刘神医,你上桌再吃!” 这会儿,几人才发现,刘南星竟然蹲在角落里偷吃。 被发现偷吃,刘南星嘿嘿一笑,迅速塞了最后一块进嘴里。 好嘛!为老不尊! 饭桌摆好,一大盘一大盘菜端到桌子上。 有麻辣的,有干煸的,虽然不知道盘子里是什么,但就是好吃。 肉质软嫩中还带着弹性,麻麻辣辣,没一会儿嘴里就好像没感觉了似的,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姜娇儿本来以为,吃得最多的应该是冯凤娥,结果却是萨娜。 “这东西好,又好吃,又有药效,对身体好。”萨娜说着,嘴里是一下没停。 冯凤娥趴在桌子上感慨:“要是再有点什么看的就好了,最好是要狗血下饭那种。” 她连声抱怨,倒是给姜娇儿提醒了。 也不知道莲莲的话剧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东西应该跟话剧很配。 三小只和阿驰,这会儿都顾不上说话了,吃一口就要到处找水喝。 偏偏他们还只喜欢吃那盆辣的,对不辣的那盆完全没兴趣。 至于姜老爷子,则是专门吃那盆不辣的,这是吃得不亦乐乎。 所有人酒足饭饱之后,靠在椅子上,回味着今天的饭菜。 味道说不出来如何出众,反正就是吃着上瘾。 “娘,这是拿什么做的?”沈知宝摸着小肚子,幸福地眯着眼睛。 这肉的口感,他之前真没吃过。 又脆又嫩,有点像鲜竹笋,可又比竹笋多了点嚼头和滋味。 姜娇儿看了他们一圈:“坐好了,我告诉你们是什么。”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姜娇儿,只有刘南星还眯着眼睛,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水地滚。”姜娇儿吐出三个字。 顿时,萨娜他们全后悔刚才没听话了。 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甚至条件反射地想吐掉,他们竟然吃了那么难看的虫子? 不过仔细想想……那虫子好像还挺好吃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什么难看不难看,就全都被抛之脑后了。 反而看着桌子上剩下的调料,还想再来两只。 对于他们的反应,姜娇儿还是满意的。 连他们都不排斥,想必那些灾民更不会介意。 当天晚上,姜娇儿就端了一小盘,给沈鹤尝了。 “娇娇,这是你新研究出来的?味道不错。”沈鹤说着,又吃了一块。 姜娇儿笑眯眯地说道:“你觉得,这要是放到受灾的地方去如何?” “这……”沈鹤紧锁着眉头。 倒不是他不舍得给,而是这么好吃的食材,只怕价格也很昂贵,琼州府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 姜娇儿靠近了沈鹤,小声说道:“还记得你说的虫子吗?” 一想到红色透明,还会爆汁的虫子,沈鹤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姜娇儿笑眯眯指了指空掉的盘子:“这个就是。” 眼看着沈鹤眼睛瞬间瞪大,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姜娇儿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想它生着什么样,就想它好不好吃。”姜娇儿说道。 “那些灾民饿极了,也都生吃过。” 姜娇儿两句话,顺利让沈鹤把那些不快咽了回去。 “我在里面放了很多药材,足以压制受灾地区的病死,每逢灾情,必有瘟疫,如此也不用单独发放药材,灾民也能填饱肚子。” 姜娇儿眉头轻颦着,虽然那些人没说,可她也知道,能送到琼州来的,只怕都是刻意挑选出身体强壮的。 在那些灾民口中,也能听见他们家中不少人,并不是死于灾情,而是死于病情。 她若只是个商人,这道菜其实也没必要放那么多药材。 但她还是琼州王妃,所以她才在厨房蹲了一天,如今的这个做法,简单,实用,是最适合水地滚的。 “饭菜里放药,用饭代替用药,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第938章 演员 “那就全交给娇娇了。”沈鹤说着,冲姜娇儿一礼。 姜娇儿被他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你上哪儿学来的酸样子?” “学倒是没学,只是娇娇与琼州有功,本王总要表示一下。”沈鹤笑着,眉眼清俊温柔。 姜娇儿不由脸上一红,她敢保证,表示这两个字,她绝对没理解错。 月牙儿在半空晃来晃去。 沈鹤这一晚上表示的,第二天姜娇儿直接没起来。 还是莲莲找来,姜娇儿才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把沈鹤揪出来骂了几百遍。 “王妃,戏排好了,您看看,是不是您想要的。”莲莲笑眯眯地说道。 姜娇儿懒散地点了点头:“你先让演员都准备好,我也让人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在外面院子里开戏。” “演员?”莲莲愣了一下。 姜娇儿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日让冯凤娥带的,她这嘴也没注意,溜出来了现代词。 “也就是戏子,只是咱们这个,直接演绎了悲欢离合,所以取一个演字,员就是人的意思。” “我想着,既然是新戏,那不如就起一个新名字,戏子戏子,到底不好听,日后在琼州,我不能保证演员如何高贵,至少能不低人一等。” 听着姜娇儿的话,莲莲把演员这两个字,在嘴口中反复咀嚼了几次,眼中喜色压都压不住。 “王妃,这个字好,咱们当官的叫官员,那些监生叫生员,我们这些唱戏的,能得一个员字,是抬举我们了。” 姜娇儿笑了笑,她只是无意一句,但这么理解也不错。 “我这就告诉他们去,日后可别叫自己戏子了,凡是我春日班的,都改叫演员。”莲莲笑着说道。 打发了莲莲出去准备,姜娇儿又让厨房备上菜,就是麻辣水地滚,这次连壳一起上,不用如上次那样,做得那般精细。 府里的丫鬟,手中没活的,全都聚到前院来,连西院的也被叫了出来,姜娇儿打算看看,这些人对水地滚的反应。 不过片刻工夫前院就热热闹闹,站了不少丫鬟小厮。 冯凤娥赖在姜娇儿屋里喝茶吃点心:“漂亮姐姐,先说好,我是真听不懂戏,一会儿我就光吃了啊,也算给你捧个人场。” “不是,这回看戏剧,你就等着吧,正好你看完也提提意见。”姜娇儿笑着说道。 如今看过戏剧的,只有她跟冯凤娥两个,意见还是要参考一下的。 说着话,厨房的香味就飘飘荡荡,挤满了整个王府。 外面丫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咱们王妃又研究什么了?闻着好奇怪,但是好想尝尝。” “什么叫奇怪,这叫香。” 旁边丫鬟是真的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伸手把腰包解下来,一个一个数着里面的银子。 “数银子能解馋?”跟她较好的丫鬟忍不住问道。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我是一会儿要去厨房,跟大娘偷偷买点边角料尝尝,你们就别想了,那大娘就跟我好。” 她这一番炫耀,让其余人心里更痒痒了。 这越是吃不上,就越是幻想到底得有多好吃。 那些围在外圈的小厮,个顶个数着身上有多少银子,他们都有心仪的丫鬟,要是真能弄来,博美人一笑也好。 就连王府外面,路过的都忍不住提一提鼻子。 要不是王府守卫冷着脸太吓人,好歹他们得上去问问,这到底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周围那些刚做饭的人家,看着碗里的饭,突然就觉得没味了。 菜也没动两口,全就着王府跑出来的香味吃的。 屋里姜娇儿还不知道外面这情况,她就知道冯凤娥馋得快上房了。 好在厨房和莲莲先后过来,说是准备好了。 外面莲莲开戏,厨房也把水地滚一份份端上去。 丫鬟们看着水地滚,脸色都变了一变,显然是接受不了。 可一阵阵香气,又勾得她们实在受不了,干脆把注意力转移到台上。 台上景色已经布置好,莲莲他们上台,并没有唱,反而是字正腔圆的琼州话,也没有听不懂的典故,演的是寻常家中故事。 第一幕是病中托子。 讲的是一个女子,奋力从吃人的夫家挣脱出来,给孩子讨个活路,结果却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那女子还以为给孩子送到了福窝。 女子在夫家时,虽然被磋磨,但肥圆的婆婆,掐着腰的小姑子,还有瞪着眼睛的丈夫,看得那些丫鬟小厮笑得不行。 这形象,这模样,简直是把他们家搬上去了。 还有人小声讨论,昨儿他们家四姑姑,就是这么骂他们家媳妇儿的,那媳妇儿虎的咧,直接给她四姑姑按茅坑里了。 直演到女子抱着小娃娃挣脱出来,那些丫鬟又情不自禁地叫好,旁边婆子眼眶都湿了,她们都是给人当儿媳的,谁没受过磋磨? 只是没有剧中女子那么大勇气,生了气全都自己吞了,这会好像台上逃出去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另一个他们自己一样。 这会儿正是兴起,不少丫鬟下意识伸手去拿水地滚吃,等放到嘴里,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鲜香麻辣瞬间占据了她们的脑子,再看碗里的水地滚,好像也不是那样形容可恶。 第一口咽下去,咂摸了一下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吃上了第二口。 “诶,这么好吃吗?”旁边人悄悄戳了正在吃的人一下。 那人连头都没抬:“不好吃,你那盘给我,我帮你分担。” 眼看着她又往嘴里放了一个,问话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不好吃你还要吃?不行,我非得尝尝,怎么不好吃!” 姜娇儿不知道外面这些丫鬟笑闹的事,她坐在花厅里看,正感动着呢。 瞧着那些丫鬟小厮都动手开始吃了,也颇为欣慰,至少她这个想法是成功的。 “呜呜……”一道压抑的哭声传来。 姜娇儿急忙回头看过去,冯凤娥一手一只水地滚,嘴上红彤彤的全是辣椒,哭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了?快,拿茶水来,是不是辣到了?” 姜娇儿眉头皱起,不能啊,她也没让做到魔鬼辣啊。 第939章 育婴堂的小丫头 “哇呜呜呜,那小孩实在是太可怜了!天杀的人骗子,竟然骗盼儿,说就是唱唱戏,肯吃苦就行,他们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唱戏班子。” “你听听他们让小金宝唱什么呢,唱露滴牡丹开,哇呜呜呜呜……” 冯凤娥越哭越伤心。 姜娇儿一阵汗颜,底下丫鬟小厮也哭了一片,虽然场面大了点,但也证明莲莲这次演得非常成功。 然而就是这么哭着吃着,那些水地滚还是被团灭了。 姜娇儿一时都不知道该欣慰,是她策略好。 但是莲莲争气,第一次尝试新方式,就弄得这么出众。 第一幕演完,那些丫鬟小厮还不想散,他们要看小金宝是怎么从泥坑里挣脱出来的。 有几个心软的小丫鬟,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她们把月银给小金宝,让小金宝过得好点行不行。 戏班子的都愣了,他们演了这么多年戏,台下那些大爷们,全是嬉笑调戏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们剧中人物能不能快些好的。 姜娇儿自然不能让这些小丫鬟拿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顺便把冯凤娥这个显眼包一起塞回西院去,就她刚才说要把烟火铺过继给小金宝,让小金宝拿烟火炸死人骗子。 给戏班众人拿了赏银,不过片刻,莲莲就领了一个小丫头进来。 “王妃。”小丫头一见到姜娇儿,跪下就磕头,嘴里的吉祥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姜娇儿急忙让人扶她起来,又抓了一把银瓜子给她:“这孩子怪讨喜的,戏演得也好。” 小丫头也不接瓜子,就歪着头看着姜娇儿:“王妃,您不记得我了?” 姜娇儿端详着小丫头,她是真不记得,她还见过这个小丫头了。 “王妃,我是在育婴堂收着的丫头。”莲莲笑着说道。 姜娇儿这才想起来,是她刚到琼州的时候,看见那些人家,把女娃子都扔了,才办的育婴堂。 “王妃您来的时候,我刚刚三岁,我娘不忍心我死,就悄悄养下来了,后来被我爹发现,要打死我,幸好您来了,娘给我送到育婴堂里,才活到现在。” 小丫头笑得甜极了,那些苦透了的事,她竟是笑着说出来的。 姜娇儿听着又庆幸,又心疼。 “好孩子,你们要是有愿意进学的,可直接到青山书院去进学。”姜娇儿说道。 “我们知道,都盼着进学呢,还有几个姊妹兄弟,跟我一起到莲莲姐姐这来了。”小丫头说道。 莲莲也跟着解释了一句。 “是我让他们来的,我看都是好苗子,他们又读不下去书,不如跟我学些话本子,也算是认两个字,日后走到哪,也是个吃饭的本事。” “好。”姜娇儿说道,也算是给那些孩子一个出路。 让小丫头先下去,姜娇儿才跟莲莲说:“晚上还能不能再演一场?” “晚上还能演?”莲莲眼睛都亮了。 之前她其实不喜欢唱戏,她不愿意当粉头儿,可如今这个演戏的方式,和今儿王府下人关心剧中人物的模样,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对,晚上还要演,而且要演得更精彩,让人闻声驻足,对了,再挑几个饭量大的。” 姜娇儿把想法给莲莲说了一下。 她打算在万汇居门前摆一场戏。 算是莲莲他们,在琼州开戏的第一场。 主要讲灾情之下的故事,再让两个能唱的演员,在台上吃水地滚,最好能吃出吃播的感觉。 要告诉那些前来看戏的富贵人家,他们无论是看戏,还是打赏,都是在做善事,是为了受灾的人。 这样,能在最大限度上满足他们的善心,同时还能推广水地滚和戏剧。 至于为什么要选在晚上,是因为夜幕之下更容易汇聚目光,还有冯凤娥的烟花助阵。 姜娇儿这次,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听着姜娇儿的打算,莲莲频频点头,到底是见过大场面,虽然兴奋,却也不至于失态,只是笑着说道:“那我这就去准备,保证不让您失望。” 莲莲退了出去,姜娇儿出门去了万汇居,安排今儿晚上的事宜。 万汇居那些厨子,看着锅里努力爬动的水地滚,都咬着牙,他们是真不敢下手啊。 别说没见过这些东西,现在见识到了,也觉得浑身难受。 “看着我。”姜娇儿说着,下手利落地处置了一下。 万汇居掌勺咬了咬牙,上前也跟着拎起来一个,王妃都给他们做示范了,他可不能怯场。 第一个处理过后,越过了心理上那个门槛,后面就顺当多了。 姜娇儿笑着夸了他一句:“不错,让你们掌柜给你记一下,这月奖金翻一倍。” 掌勺眼睛一下亮了,手底下处理得更快,嘴差点咧到而后根子。 “王妃您就等好吧,您看我这个处理得更好!” 眼见有赏钱,那些不敢下手的,也全都闭着眼睛下手了。 一时间,厨房争先恐后干了起来。 太阳才刚刚落下,万汇居就飘起了香气。 走过路过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虽然万汇居向来一座难求,可这么好闻的味道,他们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大娘,咱们万汇居免费放戏,还有免费的肉尝!” 戏班子的孩子就守在门口,他们嗓子亮,一嗓子喊出去,周围人全都听见了。 “真嘞?”大娘脸上多了笑意:“真免费放戏?” “真的!”孩子乐呵呵地说道:“保证您没听过,可好看了!” “那我得回去,叫我家妞妞跟我一起来看。”大娘说着,匆匆忙忙走了。 免费给肉吃他们不怎么能相信,虽然王妃来之后,生活好了,但琼州多少人呢?免费给不得吃黄了? 但是免费放戏,他们不光信,而且还得赶早! 以前逢年过节,才能瞧见戏班出来唱那么几天戏,他们就靠那么几天寻乐子呢,今儿又能免费看,那别的可都得放下,看乐子要紧。 不到开戏的时候,台下就已经坐满了人。 万汇居上更是座无虚席。 莲莲的戏台,是姜娇儿特意选的地方,万汇居雅阁上正好能看见,只是一座难求,价格比平日翻了几倍不止。 但莲莲名声在外,连京城贵人都能一掷千金,那些富户更觉得这银子掏得值。 第940章 我真服了 戏还没开锣,来看戏的百姓,已经被万汇居飘出的香气,勾得肚子咕咕叫了。 雅阁上坐着的富户,已经忍不住,陆续派人到后厨去问,到底是什么这么香。 姜娇儿却一点都不着急,她就是要吊住人胃口,这东西才好卖。 那边戏一开锣,那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一个个开始点其他小菜。 站在楼下看戏的百姓更是忍不住,觉得手里的干粮都不香了。 这会儿,他们突然开始期待万汇居说的免费尝肉了,有胆子大的,也试探着去问了问。 莲莲戏班的功底的确好,把灾情之下,一家人如何逃生,演得曲折婉转。 看得人目不转睛。 “哎呀,这,这,这,天下竟有这等美味呀!” 台上,演员捧着一碗水地滚,如获至宝。 台下众人虽然看不见,但一个个也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眼睛贴碗里,瞧瞧是什么才好。 直到演员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些人忍不住都跟着往下吞咽,就好像这样能吃到自己肚子里一样。 “王妃,咱们还不往外送吗?” 掌勺都忍不住问道,台上那两个演员吃得实在是太馋人了,他这个做菜的,都觉得肚子里一阵一阵叫唤。 “上,先给下面的人上,雅阁不上。”姜娇儿唇角微勾。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啊,啊?”刚要传菜,店小二一下愣住了:“王妃,真,真不给雅阁上?” 这不对啊!要是卖东西,肯定要先给有钱人看,这样才能卖出去啊。 姜娇儿笑着摇了摇头:“不给,等着吧。” 琼州这些世家富人,她实在是太了解了。 白给的东西,他们从来不珍惜,有十分好,也得被他们贬低得只剩一分。 既然这样,她不如反其道而行,等着他们来追,把这十分好,给抬成一百分,到时候才有得挣。 而此时,雅阁之内,果然跟姜娇儿想得一样。 那些富商明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个个还撇着嘴:“我看这东西不能好吃。” “灾民能吃什么好东西?我瞧着不像美味,哪有咱们这一桌子好?” 那人嘴里说着,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外看。 周围人看了看一桌子山珍海味,再看看万汇居外,台上台下。 台上演员吃得馋人,台下百姓吃得尽兴。 只有他们,在这干闻味,却尝不到滋味。 听着一声声对水地滚的赞美,那些富人脑子里面,使劲想象着到底多好吃。 “不行!小二,去给爷问问!不送也行,爷不差那两个钱!” “对!就冲着今儿的戏,爷我也得买几份。” 有忍不住的,当即拍桌子叫道。 后厨之中,姜娇儿早就预料到,这些富商定然坐不住。 “端一盘去,告诉他们,第一份免费,后面十两一份。” “十两?”店小二都没敢直接跑去传话。 金子做的菜,也要不上十两一份的价钱啊。 “王妃,这,这卖不出去吧?”掌柜的脸都皱起来了,他是真没卖过这么贵的菜。 这得是什么啊,十两一盘? 姜娇儿笑了笑:“去吧,放心,不光卖,今天晚上,这菜必须得卖干净。” “是……是。”小二愁眉苦脸地走了出去。 掌勺那些人,都忍不住一眼一眼看向姜娇儿,时不时还叹一口气。 算了,他们王妃有银子,就算卖不出去也没事。 掌柜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总觉得提醒姜娇儿,姜娇儿未必能听,可不提醒,他又对不起每月这些月银。 果然,外面不一会儿就吵嚷了起来。 “王妃,我出去看看,不行咱们降降价吧。”掌柜的急忙说道。 姜娇儿按住了他:“不用动,我安排好人了。” “这,这,王妃,您虽然经商厉害,可这哄客人,还是我们在行,不行我还是出去吧。” 掌柜都快要转成拉磨的驴了。 今儿来的,可有不少是万汇居的老主顾,要是给老主顾得罪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所有人都急了起来,只有姜娇儿,不动如山。 外面戏还在演,掌柜的他们却看不下去了,帕子都不知道擦了多少次,店小二才从外面跑进来。 “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说话啊。”掌柜的直咬牙,当着姜娇儿的面,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卖成了!十五两!五两是赏银!” 店小二嗓子都哑了,他这辈子都没卖过这么贵的菜,拿过这么多的赏银。 他这嗓子纯纯是兴奋的。 “什么?卖成了?还多卖了五两?!”掌柜的刚要出去,脚步却一下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狠狠地点头,而后对着姜娇儿连连作揖:“我服了,王妃,您可太厉害了!今儿我才算是真的服了!” “到底怎么了?”周围人把店小二都围上了。 刚刚他出去的时候,腿都直哆嗦,怎么回来就对姜娇儿说服了? 店小二这才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他刚出去说的时候,那些大爷是生气了,还给桌子掀了。 但是莲莲一出来,一个眼神就给那些大爷看得骨头都软了。 紧接着莲莲就说了,这一道菜里,放了多少药,对什么都好,给他们之所以上慢了,是因为跟旁的不一样,多加了几味药材,买得越贵,药材也就越多,只有身价高的人,才能受用得起。 这会儿,那些世家的火气就消了一半。 莲莲又说了,这银子虽然要得多,但每一单,都会抽出来一些送给那些受灾的人,还会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让那些受灾的人知道,是谁发了善心,帮他们渡过难关的,日日都念着他们。 这话说完,那些富商就像疯了一样,说什么都要往上抬价。 十五两还是小二使劲压着,不然还能往上抬。 就这,还差点被一家包圆了,还是小二好说歹说,那些世家才肯分着,一人让出一些来,让大家都买到。 “只是,我问莲莲姐,这些话是怎么想出来,你猜莲莲姐怎么说?” “莲莲姐说,都是王妃教她说的,我是真的服了,咱们在这干着急,王妃早就设计好了!” 第941章 梅中点翠 众人一阵感慨,王妃竟早就想到这些了。 “王妃,王妃。” 外面又有伙计跑了进来,这会儿早就一扫之前担心的模样,整个万汇居都是喜气洋洋。 “外面那些老爷问,咱们这道菜叫什么,小人只说,这菜尊贵,给您各位的又是不同,小人得去问问,就回来问您了。”店小二说道。 姜娇儿点了点头:“就叫……梅中点翠。” 梅自然是说水地滚的红壳,点翠却是蓝色,水地滚壳红血蓝,肉质晶莹,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 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 那掌柜的咋摸着,忍不住说道:“这名好,听着就贵。” 姜娇儿笑了:“不光听着贵,也得卖的贵。” “一会儿你们弄个募捐箱,就放在戏台前面,那些老爷们,谁点了梅中点翠,就把银子投到募捐箱里,找嗓子好的唱名,这都是咱们琼州的善人。”姜娇儿说道。 水地滚一盘菜的定价自然不会变,但消费和募捐的银子,却是那些富户自由定下的。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唱出名字来,必然会吸引那些热衷斗富的富人。 掌柜听了,急忙去办。 不过片刻工夫,楼下就唱起了人名。 莲莲也是会做事的,唱名前面,总要加一个大善人等等夸人的话,惹得那些富人更是争相捐赠。 从冯凤娥那拿来的烟花,这会儿派上大用处了,不同的捐款银子,就放不同的烟花。 烟花越放越华丽,也证明那些富人捐赠的银子越多。 琼州百姓都仰起头看着天空,心里都是对姜娇儿的赞美。 要不是王妃,他们上哪儿看这么漂亮的烟花,这么好看的戏剧,还有免费的肉吃。 而此时,万汇居最角落的雅阁内。 冯家死对头楚家老家,楚万金捏着酒杯。 面前虽然也放着梅中点翠,可他盯着碗筷的表情,实在不像嘴馋,反而像是水地滚得罪过他一样。 “这等腌臜之物,居然能卖上如此高价!她姜娇儿拿琼州百姓当傻子耍啊!” 楚万金嫉妒得快要发疯,这等无本买卖居然真的成了,连冯家的烟火铺子都跟着喝汤,赚了不少。 想到冯家,楚万金又是重重一哼:“他姓冯的,还真嘚瑟起来了!我看他得意几时。” “楚兄,你也不用这么气恼,老冯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其余世家开口劝道。 楚万金冷哼了一声:“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不知道。” “我就知道,如今他们冯家算是攀上王府,瞧不起我们这些人了,你们一个个,都甘心被他踩在脚底下?还是,你们也想去做王府的狗奴才?” 楚万金的目光,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眉眼低压,好像要看进每一个人心里一样。 “那不能。” 最先开口的,是卖油盐的魏老爷。 他靠在椅子上,脸色也不好:“要当奴才,那也是给皇上,给京中的各位爷当奴才!他们算什么?” “说好了,是琼州王,可咱们琼州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一来,就动了琼州的利益,之前只是收拾李志他们,我懒得开口,如今动土动到咱们头上了!老冯那人也是个软骨头,以为嫁个姑娘到王府,在琼州就高枕无忧了?” 魏老爷冷笑了两声,他们在琼州盘根错节,要真那么轻易被打倒了,那才叫丢人。 听着他们说话,楚万金脸色才好看一些,举起酒杯冲众人说:“今天能坐在这儿的,都是咱们琼州有头有脸的人,别怪我话说得难听,要是愿意站在我这边,扞卫咱们世家利益的,那就跟我喝了这杯酒!” “要是愿意跟冯老去当狗的!那现在就出去,以后,就当没见过面,不认识!” 他说完,一仰头,把酒灌了下去。 当即有人举杯,也有人犹豫之后,起身走了。 楚万金盯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好似立时就要将他们撕碎了一样。 收回目光,他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今日万汇居居然敢售卖水地滚,必然会惹众怒,你我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告知百姓,即可成事。” “要让他们知道,琼州,依旧是世家的天下。” …… 姜娇儿这一晚挣得盆满钵满,募捐箱里的银子,也够官府支撑一段时间赈灾的。 晚上,姜娇儿和沈鹤看账本的时候都忍不住咂舌。 没想到琼州这些富户,竟还有这么大的实力。 “如此一来,水地滚消耗量大增,你也能放心了吧。” 姜娇儿把银子放在旁边,活动了一下脖子。 她这待了一晚上,也是挺累的。 沈鹤轻轻帮姜娇儿松着肩膀:“是增大了,但还远远不够,不过有这些银子,再加上后续收益,官府应该也能处置。” “这只是前期。” 姜娇儿转过身,看向沈鹤:“要是让整个琼州都开始吃呢?或者,让琼州以外的人,也把这当成一个本地特色美食,你看会怎么样?” 沈鹤沉默下来。 他倒是想起来,之前在京城,不少新鲜玩意都是千金难求,只要那些贵人盯上,必然千方百计地弄来。 如果真能做到那样,那琼州之困,迎刃而解。 “只是辛苦你了。”沈鹤心疼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淡淡一笑。 “不光是我,你们军营里也要开始辛苦了,不能光百姓吃,军营更该以身作则,多吃一些才是,这样一来还能节省下来不少银子。” “好。” 沈鹤知道水地滚能吃的时候,就已经命令军营开始吃了。 现在那群小子正兴奋着呢,又是肉,味道又好,恨不得一天吃两大盆。 姜娇儿听着沈鹤的描述,唇角忍不住勾起,他们现在觉得好吃,时间长可就未必了。 “我明天再研究几样搭配的菜出来。”姜娇儿笑着说道。 沈鹤嗯了一声,目光缠绵看着姜娇儿。 “娇娇,先别关心那帮小子吃什么了,你夫君如今还饿着呢。” “啊?那我让厨房起火,正好还有些水地滚没做,我这就给你做了。” 姜娇儿装傻充愣,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沈鹤一把抓了回来。 腰间一紧,姜娇儿被他抱着,直接压在了床上。 “娇娇,我等不及了,生火太慢,我教你一个旁的法子。” 沈鹤说着话,扯开了床帏的细绳。 随着床帏落下,蜡烛也跟着熄灭。 紧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 沈鹤一脸发懵,坐在地上,看着姜娇儿抱着被子背对他的身影,一阵郁闷。 第942章 有惊喜 “娇娇?”沈鹤试探着叫了一声。 姜娇儿抱着被子蹭了蹭,不管,她今天累狠了,说什么都要睡觉。 想着,她又把被子抱紧了一些。 沈鹤轻手轻脚地上床,小心翼翼把她抱在怀里,也没再乱动。 他也心疼姜娇儿这几天太累。 感觉身后的温暖,姜娇儿在沈鹤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直接睡去。 次日。 姜娇儿醒来时,沈鹤还没走。 “军营没事了?”姜娇儿慵懒地支起头。 这才发现,她昨儿竟然在沈鹤怀里躺了一晚。 沈鹤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我一会儿去,先吃饭吧。” “行。”姜娇儿起身,打开了床帷。 两人又折腾一会儿,才到花厅用饭。 正吃着,三小只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亲,爹爹,凤娥姐姐弄了个好东西出来,你们快来看!”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这才几天,三小只就改口了?一口一个凤娥姐姐? “让爹爹和娘亲吃完饭再说,好不好?”姜娇儿说道。 “那我们也跟爹娘一起吃。” 三小只乖巧地洗了手,回来在桌子前坐好。 沈鹤强行忍着不瞪三宝,他好不容易才跟娇娇独处一会儿,真想把三宝扔出去。 “爹爹,你不高兴了?”沈小甜一歪头,笑容里带着几分促狭。 姜娇儿也瞧见沈鹤的神情,娇嗔着瞪了他一眼:“跟孩子还抢。” “我这次回军营,得过几天再回来。” 沈鹤虽然一本正经,但姜娇儿还是瞧见了他暗戳戳的委屈。 “怎么还得过几天?”姜娇儿问道。 “水地滚的事没完呢。” 沈鹤眉头微皱,他打算亲自带兵,到各个村庄去。 水地滚危害甚广,要急治,速治才行。 知道他救灾心切,姜娇儿也没多话。 “等会儿,去看看小娥妹妹弄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再走,说不准对你能有帮助。”姜娇儿说道。 沈鹤也应承了下来。 早饭做得简单,一人一碗甜粥,加上梅花糕,几碟小咸菜。 几人吃完了饭,就往西院去了。 一进西院,姜娇儿就沉默了。 她记得,她把院子交给冯凤娥的时候,多少还有点花花草草,现在怎么跟个化工厂似的? 别说花草了,就连那些丫鬟下人,都没逃过冯凤娥的祸害,一个个都穿着运动服,恍惚间还以为进了现代学校呢。 “娘亲,你看,这个是我做的!” 沈小甜在角落里弄出一个动力鸟,一松手,鸟就能在空中飞一圈,肚子里能喷洒出烟雾。 沈云升拿了一个黑疙瘩出来,前面还有一只小风车。 “娘,我还没做好,凤娥姐姐说,要是成功了,那就能发电了。” “发电就是,可以让一个透明的玻璃亮起来,这样,咱们就不用再点蜡烛了。” 沈云升介绍着,眼中全是憧憬的光芒。 姜娇儿点了点头,她还真没想到这点,如果冯凤娥能研究出来,对琼州确实是件好事。 “娘亲,这个是我的!你看,威武不威武!” 沈知宝捧出来一个巨大的猎枪,全都是木头做的,里面放的小铁珠。 “这个放得慢,但是威力大呢娘!凤娥姐姐说,要是弄好了,放倒一头野兽不是问题。” 沈知宝抱着猎枪傻笑。 姜娇儿眼神又是一亮,她早就听说过,这种土猎枪是能够自制的,并不需要太多现代工艺,没想到冯凤娥竟然做出来了,而且沈知宝竟然也会做了。 这虽然比不上她之前为了帮助沈鹤在边疆自制的,但对于冯凤娥这种新手来说,已经不错了。 冯凤娥毕竟是和平年代过来的,对枪械的常识估计停留在理论阶段。 不过,有冯凤娥在,以后的火器营也算师出有名了。 之前姜娇儿和沈鹤在边疆训练的火枪营,只分发了武器,却是没人知道全部理论。 而随着沈鹤回京,朝堂风波起伏,火枪营也被渐渐忽视了。 琼州如若想要提升兵力,火器营要搞,但是现在绝对不能大张旗鼓去搞,不过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内宅女子会悄悄搞这些。 沈鹤一眼看中了土猎枪,和姜娇儿对视一眼之后,眼眸中俱是默契。 沈知宝拉着沈鹤,父子两个手拉手,去旁边试验去了。 姜娇儿则带着沈云升和沈小甜继续往里走。 走到花厅里,才瞧见冯凤娥。 她脸上黑漆漆一片,正坐在地上发傻,面前是一堆碎石。 姜娇儿眉头一皱,急忙上前打住她脉搏。 冯凤娥被她一碰,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漂亮姐姐!我成功了,啊!” 冯凤娥吐出一口气,转身抱着姜娇儿就是一阵疯狂呐喊。 姜娇儿感觉,她耳朵快聋了。 就连二宝和三宝,都被冯凤娥抱起来转了一圈,蹭了一脸的烟灰。 姜娇儿强制带着冯凤娥在外面走了一圈,她现在心里太过激动,不利于身体健康。 “漂亮姐姐,你猜我做出什么来了?” 一边走,冯凤娥还不老实,贴着姜娇儿悄咪咪地说道。 姜娇儿唇角挑了挑:“火药。” “啊?” 冯凤娥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偷听心声的系统?你怎么知道是火药的?” “你都快写脸上了。”姜娇儿实在看不得她这蠢样子,刚刚一进去,她就闻到火药味了,再加上碎石,还有冯凤娥兴奋的样子,谁猜不出是火药? 冯凤娥嘿嘿笑了起来:“你看,我就说我行的,我看不少小说女主,穿越之后做不出来火药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也做不出来呢。” 冯凤娥说着,还拍了两下胸脯,她是真害怕做不出来。 “但是提纯什么的都不够,现在也就能达到小范围的爆炸。”冯凤娥颇为失落。 她的配比绝对没问题,可材料是硬伤,现在做出来的虽然能爆炸,但没什么用处,炸石头还不如人工刨得快。 “我给你想办法。”姜娇儿笑着说道。 冯凤娥眼神一下亮了:“你说好了?你可是王妃!一言九鼎!所有好处都得倾向我!” 姜娇儿沉默了,她不想跟二哈说话。 这会儿知道她是王妃了? 之前是谁口口声声喊着,人人平等的? 那边沈知宝和沈鹤也试完枪回来了,父子两个都是一脸兴奋。 虽然这个枪现在威力还不大,但沈鹤认为,未来可期。 “人齐了?我给你们看看我的杰作。”冯凤娥一脸神秘。 姜娇儿也等着看,她弄出来什么好东西。 “当当当!”冯凤娥一把掀开院子里的红布,下面是一个长相怪异的四脚兽。 “木牛流马?”姜娇儿忍不住出声。 冯凤娥站在旁边,嘿嘿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给复原了!” “强,这个真的强。”姜娇儿盯着木牛流马,要是有了这个东西,运送东西就方便多了。 沈鹤也盯着这个诡异的四脚兽,开口问道:“这个能做什么?” “来!宝贝,给你爹看看!”冯凤娥乐呵呵地一拍沈知宝。 第943章 木牛流马 打开四脚兽的肚子,沈知宝一个翻身缩在里面,按动机关,四脚兽就自己向前走动起来。 “这里可以调节方向。”冯凤娥一边说,一边掩饰着。 姜娇儿在旁边,也帮忙补充:“咱们琼州多奇石怪林,不少地方不好上下,不是人力马力能及的,有这个东西就方便多了。” 沈鹤也频频点头:“娇娇果然带回来了一个好帮手。” “那是,漂亮姐姐看中的人,那能差吗?”冯凤娥说着,就要跟姜娇儿贴贴。 沈鹤眼疾手快,先把姜娇儿捞到了怀里,警惕地看着冯凤娥。 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姜娇儿无奈了。 她怎么有种被争宠的感觉? “行了,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军营吧。小娥,你洗一洗,跟我出去看戏。”姜娇儿说道。 莲莲那边才成功了一日,她还得去盯着,以免有捣乱的。 让冯凤娥去吃早饭,姜娇儿送了沈鹤出门。 三小只也要出门去书院了。 “娘亲,你能不能让莲莲姐姐也去我们书院演一场?夫子不让我们下山去看,但我们都坐不住了。” 临出门前,沈知宝回身说道。 姜娇儿看了看二宝三宝,全都是一脸期待。 “行,我到时候跟你们夫子商量。”姜娇儿说道。 现代学校还有集体看电影的时候呢,只要剧本合适,让学子们适时放松放松,也未尝不可。 “娘亲最好了!” 三小只欢呼了一声,乐颠颠上了去学校的马车。 安排好她们,姜娇儿又回去躺了一会儿。 而此时,遂州之内。 齐司州在屋里走来走去,满脸兴奋之色压都压不住。 “爹,你何必去求琼州那个妇人?等我的调任令一到,琼州有多少银子,不还是咱们的吗?”齐司州说道。 齐正庸眉头紧锁,看着自家儿子,心头火气。 “你知道什么?自古哪有状元外放的?你以为,皇上这是提拔你?” 齐正庸心头火越烧越旺,自打知道齐正庸被外放,他就心绪不宁。 就算外放官职大,那也是外官,跟京官不一样。 他当了一辈子遂州知府,最知道这里面的差距。 别看他在遂州耀武扬威的,等到了京城,见到谁不得让半步? 毕竟他不在天子近前,要是不小心交恶了哪个,在天子面前多说一句话,那他都得难受几天。 “爹!你怎么就这么古板呢?皇上不是提拔我是什么?”齐司州赌气地往椅子上一坐。 齐正庸紧锁着眉头,到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声浓浓的叹息。 任命书他撤不了,儿子他又劝不了,只能希望看在他最近频频送礼的份上,琼州王妃能手下留情了。 “爹爹,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总害怕,我被卷入朝廷争斗吗?琼州多好,离朝廷又远,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齐司州好像被齐正庸这一声叹息惹毛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真以为,在琼州就是远离朝廷了?” 齐正庸好似一下老了几十岁一样。 “那琼州王是谁?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将军!是本朝第一个异姓王!从古往今,这等人要么是天子心腹,要么是心腹大患!” “如今皇上不显露,你能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如何?” “到了琼州,你就只有谨慎谨慎再谨慎!你还想占便宜?你长了几斤脑子,就想占皇家的便宜?” 齐正庸说完,一下靠在椅子上,只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如此蠢笨又执意的儿子,他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难道是他那年磕到脑袋,没伤到他身上,伤到齐司州身上了? 齐司州定定地看着齐正庸,而后嗤笑了一声:“爹,你老了。” 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 院子里等他的小厮,顿时一脸笑意迎了上去:“公子。” “哼。”齐司州没处发的火气,都发在了小厮身上。 从床上起来,他一双眸子亮得吓人,他想好了,他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要步步高升,要让他爹对他刮目相看! 琼州王府内。 姜娇儿和冯凤娥用过午饭,才慢悠悠往万汇居去了。 这几日莲莲他们唱连天戏,算是讨个彩头。 万汇居如今可真是日进斗金。 就连台前的募捐箱,都做大了好几圈。 “王妃,您可来了。” 一进万汇居,掌柜就迫不及待跟进雅阁,把账本拿给姜娇儿看。 “如今咱们每日的银子,账房先生都要记不过来了,您看用不用再请两个账房先生?”掌柜地说道。 他这话一点都不作假,来来往往实在是太多人了。 之前只是万汇居内的,就算是火爆,也还忙得过来。 如今外面看戏的也要一份,这可是忙坏了。 姜娇儿来的时候也瞧见了,才一天的工夫,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小贩,推着东西到戏台旁边卖了。 什么甜水,碗茶,也算应有尽有了。 “去青山书院招,一切空缺的位置,都优先青山书院的毕业学子。” 姜娇儿翻了翻账本,又补了一句:“男女不限。” 有莲莲的戏剧在,让女子渗透到各个行业之中,就要方便不少。 掌柜也只是顿了一下,就应了下来。 “王妃,您早上没来不知道,莲莲姑娘可是演哭了一群人呐!这些女孩子,是不容易。” 掌柜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早上莲莲演的,就是他们排的第一场戏,也是她自己的经历。 台下人看得无不落泪,不少人哭着喊着,回家要对自己婆娘闺女好一点,可不能让旁人骗了去。 对于这个结果,姜娇儿很满意。 倒是冯凤娥,难过地直拍大腿:“早知道早点来就好了!我还没看见小金宝之后怎么样了呢!” “冯,冯……”掌柜冯了几声也没冯出来,毕竟叫侧妃,看着姜娇儿在这,他叫不出口,可要叫别的又不合适。 “叫她冯姑娘就行。”姜娇儿给掌柜解了困。 掌柜诶了一声,笑盈盈地说道:“冯姑娘,莲莲姑娘说了,这戏明儿还演,要连演三天呢,您要是想看,明天早点来就行。” 第944章 戏台事故 “真的?明天我可得早点起来,大哥,最好的雅阁给我留着,我姐出银子!”冯凤娥大咧咧说道。 姜娇儿嗯了一声,答应了冯凤娥的话。 她在王府里,就算王府的人。 由王府来出这个钱,也算合适。 掌柜乐呵呵应了下来,却不由多看了冯凤娥几眼。 冯家这四小姐可真厉害,王妃可从来没对谁这么纵容过。 几人在上面说着话,下面突然闹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姜娇儿从窗户往下看去。 掌柜也急忙跑出去问,不过片刻工夫,就带着店小二一起跑了上来。 “王妃,楼下有个老妇人,说是戏班偷窥他们家。”店小二把来龙去脉几句话说得清楚。 今儿演的是家长里短,本来都看得乐呵,突然有个老太婆,冲上去就打演员。 说演员扒他们家门,把他们家的事演出来了。 “先让人去拉开,稳住百姓,别伤到演员。”姜娇儿一连串吩咐下去。 好在万汇居的伙计多,戏班里也有不少武生,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姜娇儿从楼下下去时,小演员正哭呢,刚刚不防备,脸都被老太婆打花了。 “先带他去楼上上药。” 姜娇儿从空间里拿了药出来,保证不会留疤。 演员是靠脸吃饭的,毁了脸,饭碗就砸了,这老婆子也太可恶了些。 “别让那个小贱蹄子走!她扒我们家门!”老婆子不依不饶地喊着。 姜娇儿沉下脸色,万汇居的人更是以姜娇儿马首是瞻,看都不看老婆子一眼,就护着小演员离开了。 “老婆子,王妃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好好说。”随风冷声呵道。 老婆子往地上一坐,开始哀声大哭起来。 “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家那点丑事,都让人抖搂出来喽!我儿子就是年纪还小,他一个男人,哪里懂这些事啊!” 姜娇儿听着老婆子哭,还有旁边人低声议论,倒是明白了。 她嘴里的那个儿子,就是个妈宝男,老婆子还整天撺掇他打媳妇,结果给媳妇打跑了。 后来又买了一个小媳妇,让这母子俩给作贱成残废,昨儿晚上又给卖了。 本来这出戏,演的是女子自立自强。 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动这个老婆子脆弱的心灵了,上来就把小演员打了。 周围还有不少帮腔的,说什么女的就是生来受苦的命,要不是戏剧里,那个女人那么强势,说不定忍一忍,她夫君就浪子回头了。 还有男人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戏也不好,谁家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昨天我婆娘回去,说什么都要上桌吃饭,真是的,看戏看入迷了。” “可不是,还跟我闹,说她也挣银子了,凭什么挨我打,凭什么?凭老子是男的。”那人说得洋洋得意。 姜娇儿坐在上面,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阵心冷。 那些演员一个个也都红了眼睛。 她们也是女子,可女子凭什么生来就受苦? “让那个老婆子闭嘴。”姜娇儿冷声说道。 身旁侍卫抓起一把黄土,直接塞到老婆子嘴里,瞬间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底下那些人,见侍卫动了,也都安静了片刻。 姜娇儿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 “生于女子裙裾之下,却声讨女子,你们与吸血虫有什么区别?” 那些人脸上一下红了。 “谁不是娘生的,是从爹肚子里蹦出来的,站出来,本宫看看!” 姜娇儿目光冷厉,看着那些人。 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那是她们应该做的,我要是会,我就自己生了。”有人出声说道。 姜娇儿一下笑了:“是吗?那你不如生一个给我看看。” 看着她笑容猛然收敛,那人顿时往后缩了缩。 “我,我是男人,我怎么生,我不会。”那人一时有些磕巴。 姜娇儿冷笑一声:“不会?不会生孩子,还不会生空气吗?” “来人,把他拉上来,剥光了衣服,去医院请郎中过来,让他们带好手术用具,给这个要生孩子的男人,先开膛破肚!” 姜娇儿厉声说道。 “不要!我不要开膛破肚!”那个男人惊恐地吼了出来。 “女子生子如过鬼门关,医院也不是没有过破腹取子的先例,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可害怕的?”姜娇儿冷声说道。 那个男人不停后退。 后面那些事不关己的男人,还在不停起哄。 “兄弟,上去!让她看看,咱们男人也行!” “对!不就是开膛破肚吗?我那天刀砍了手,都一声没吭,有什么难的?” “不要,不要,你们怎么不上!” 那个男人后退着,带着怨毒的眼神,瞪了一眼起哄的人,转身就跑了。 而其他男人也没有主动上来的。 姜娇儿笑了。 “你们男人就这样懦弱吗?不过是生孩子而已,哪个女人不经历,有什么难的?” 姜娇儿把他们的话,又还给了他们。 那些男人全都没了声音,毕竟谁也不想上去被开膛破肚。 看看,涉及他们自己的身体,他们就全都知道难,知道不好了。 姜娇儿目光看向人群里那些深思的女子。 今日这话,她不是对男人说的,而是希望惊醒那些被伤害的女子。 只有自己反抗,别人才能重视她们。 而不是一味地忍让,靠他人怜悯。 “让她说话吧。”姜娇儿开口说道。 侍卫松开老婆子的手,老婆子手脚利落,把黄泥从嘴里扒出来,还狠狠呸了两口。 “你,你是王妃,我不敢跟你犟,你趴我家门我也没办法,那,那你们那个什么梅什么翠的居然就是水地滚!这玩意有毒,你是想害死我们啊?” 老婆子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 那些百姓听完可慌了,他们这几天可是没少吃,怎么可能有毒呢? “对了,我这几天拉肚,不会是这菜弄的吧?” “哎哟之前就听说过,这东西可不中吃啊,王妃这是不把咱们的命当命啊!” “我说怎么放那么多药材呢!肯定是想让咱们慢慢死!” 百姓里面众说纷纭,这一会儿,就有几个倒在地上喊肚子疼了。 第945章 自证清白 “让人去医院,把郎中请来。”姜娇儿神情淡淡地说着话,目光却锁定在老婆子身上。 老婆子这会满脸得意之色,甚至带有挑衅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深知,就凭她一个老婆子,不可能有胆量挑衅王府。 而且,她压根不是冲着戏剧来的,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水地滚来的。 “我就说,这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好的,王妃您就算救灾心切,也不能不顾我们百姓安危吧?” 说话的是一个开小饭馆的,自从水地滚推出,他们家这一天干脆没了生意。 这会看水地滚出事了,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对,我还查过医书,这水地滚本身也有毒,而且琼州原本就没有水地滚!人都说,突起异物,必有异事!” 那人说得铿锵有力,一切都指责姜娇儿就是那个异事,甚至把这场灾难,全都怪在了姜娇儿的头上。 他们甚至忘了,姜娇儿没来之前,他们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所有灾情,不是没有,而是知道的要么饿死了,要么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眼看着群情激奋,姜娇儿也不辩驳,只是让万汇居端一碗水地滚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看着姜娇儿慢悠悠吃着水地滚,那些百姓一个个都冷静下来。 吃下去最后一个,姜娇儿站起身,看着那些百姓。 “你们以为,第一个吃水地滚的是你们?” 那些百姓都懵懂地点头。 “水地滚从王爷带回来,到入口,第一个吃到的,是我,是刘神医。” 姜娇儿的声音铿锵有力。 她是如何在医书中翻找水地滚做法,又是怎么废寝忘食研究,试吃的。 “若是水地滚当真有毒,本宫真的居心叵测,那本宫自己尝过就是,又何必带着孩子一起吃?”姜娇儿反问那些人。 而此时,医院的郎中也到了,正在下面给那些有病症的百姓诊治。 他们好多是自己给自己吓的,剩下的要么是吃了剩菜,要么本身就有病症,只是平日一直忍着不说,这会被人一忽悠,就觉得是水地滚的毛病。 “一同食用的,除了本宫的三个孩子,还有本宫的爹爹,医院的院长刘神医,王府内大大小小的下人,不说别人,即便是台上的演员!你们是亲眼看着他们吃了多少的,他们怎么都没事?” 面对姜娇儿一声声质问,那些百姓对死亡的恐惧逐渐消散,理智也逐渐回归。 “对啊,我就住王府旁边,前几天王府飘出来的香味,就是这个!我还说什么这么香来着。” 有几个人也反应过来。 “对,对,我家小儿昨天发热,吃完水地滚反而好了,要是真的有毒,我家小儿怎么能好呢?王妃放的肯定是有益身体的好药啊。” 其余人也逐渐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要我说,王妃不可能害咱们,要是王妃来之前,我差点饿死在家里,要不是王妃弄了夜市,让我挣一点银子,我早死了。” 那些人也纷纷想起姜娇儿的好来,要是没有姜娇儿,他们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万汇居的掌勺师傅,这会儿眼睛都红了。 水地滚是从他锅里做出来的,他吃得最多,实在是看不了旁人这样污蔑王妃。 眼见风向转变了,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老婆子,这会儿蹑手蹑脚地要走。 “抓住她!”姜娇儿出声说道。 她一个老太婆,怎么可能跑得过侍卫,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污蔑本宫,大闹街市,你一个老妇人,是如何知道水地滚有毒的?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本宫按律处置,把你打死在这里,以儆效尤。”姜娇儿说道。 老妇人身上传出一阵难闻的味道,居然已经吓得失禁了,她哆嗦着摆手。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一个男人,他给了我三两银子,就说让我帮他讨个公道,说他哥哥就是吃水地滚吃死的。王妃,您饶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刚说完,老妇人竟然一歪头,死了。 旁边侍卫探了鼻息,冲姜娇儿摇了摇头。 “去看看。”姜娇儿说道。 刘南星带着人上前,按住老妇人脉搏,半晌站起身:“王妃,没救了。” 姜娇儿眯了眯眸子:“给银子,发葬。” 老婆子虽然死了,可那些百姓不敢吱声。 姜娇儿的威严之下,谁也不敢挑衅。 还有是这老婆子平时不干好事,再有她那个惹事的儿子,让众人厌恶至极,也没人愿意多理睬这个事。 有了这么一出闹剧,看戏的演戏的都没了心思,全都散了。 姜娇儿目光却盯着人群。 方才出来起哄的几人,在老婆子被压倒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会儿她只顾看老婆子了,并没注意这些人消失。 看来,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散了戏,姜娇儿给戏班发了抚慰银子,尤其是那个被打的小演员,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让王妃为我们操心了。” 莲莲的情绪倒十分稳定,她也不是没被人砸过戏园子,只是后来唱出名了,这种事就少一些。 姜娇儿安慰了莲莲两句。 “要是顶不住压力,这几天就先不演了,让演员都缓一缓,研究几个劝学或者民间疾苦的剧出来,过几天可能要到书院去演。” 听见能到书院里演戏,莲莲还是十分兴奋。 可听见女子自强的戏不演了,她倒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王妃,我们能坚持住,他们越是不赞成,我们就越要演,不然岂不是让他们得逞了?” 姜娇儿也是这样想,他们越退,那些人就越是得意,越是过分。 “好,既然如此,戏班子用什么,只管跟府上,这些演员但凡是上台的,都去王府领赏。” 姜娇儿对莲莲倔强的性子分外欣赏。 “只要王妃支持我,我就一直演下去。”莲莲认真地说道。 只要能继续演这样的戏,让百姓少受欺凌,她就算死在戏台上,也在所不惜。 第946章 幕后还有黑手 “不光王妃支持,我也支持。”冯凤娥在后面悄悄举起了手。 她这一搅和,气氛瞬间欢脱了起来。 眼看着她要冲莲莲扑过去,姜娇儿反手薅住她衣领,直接把她拖走。 在王府里就算了,在外面她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今儿这场闹剧,对水地滚到底是有些影响。 不少人在看戏的时候,宁可吃自家带来的饼子,闻这水地滚的味道,也不肯再吃水地滚。 大街小巷,对于水地滚的谣言,也不断冒出。 但是,实际影响不大。 就像现代对于小龙虾的谣言也不少,那也没少吃小龙虾一样,水地滚的销售额还是居高不下的。 至于那些谣言,相信只要水地滚一直味道好,天长日久,谣言不攻自破。 姜娇儿现在更担心的是,这次闹事,是有人故意谋划的。 “王妃。”刘南星从外面进来,他身上还带着水地滚的辣味。 第一个成为水地滚忠实粉丝的,竟然是刘神医。 用他的话说,又好吃,又补身体,适合他这样的老年人。 姜娇儿让他坐下:“那个老妇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南星脸色微变,沉吟片刻:“王妃,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 “那个老妇人,是被毒死的。”刘南星说道。 那天他把脉的时候就把出来了,是有人给那个老妇人吃了弱心草,这种草药不好找,算不上千金难求,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老妇人能负担得起的。 用得好,就是治病的良药,用不好,就如同那个老妇人一样,只要情绪太过激动,无论还是兴奋,还是害怕,都会心脉积血,直接丧命。 姜娇儿眯了眯眸子:“随风,去查那个老妇人的儿媳妇,卖给谁了。” 随风应了一声,快步出去。 “刘神医,我听说,琼州本来没有水地滚?”姜娇儿问道。 刘南星点了点头。 “这个书上虽然没记,但是我也听我爹提起过,水地滚是外域的东西。别说琼州,整个大煜朝都是没有的,而且普遍隐藏于地下,少有露头的时候。” “像琼州这般,泛滥成灾,也实在是异事……”刘南星说道。 姜娇儿倒是想起来,听那些灾民说,他们也发现才不过一两年。 年灾荒,就有人试着吃过了。 这么说,是她进琼州,这个水地滚才出现的。 她不相信什么灾星预兆,反而认为,这是有人故意所为,而且是针对她来的。 水地滚的事,和如今琼州对水地滚的谣言,应该是两拨人所为。 如今的局面,无非是这两拨人所作所为,不谋而合而已。 “王妃,水地滚有克星,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找。”刘南星说道。 姜娇儿摇了摇头:“不用。” 日后水地滚都未必够吃,说不准还会有人专门养殖,要克星也没什么用。 几日后。 随风匆匆走了进来:“王妃,事查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说。”姜娇儿放下了茶杯。 “只是,那老婆子的儿子死了,儿媳妇也不在琼州了,咱们的人去追查了,最后……查到了雪州。”随风说道。 雪州已经安静有一段时间了,按沈鹤说的,他们正在抵御外地,怎么突然有时间插手琼州的事了? 难道挑动老婆子对万汇居污蔑的,是雪州? 可不应该啊,雪州大费周折,就为了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跟她抢琼州的生意?这怎么想也想不通。 “行了,我知道了。” 姜娇儿又靠在椅子上,这次又跟之前一样,好似有一丝线索,可实际上能追查下去的全都断了。 到底是谁,在时时刻刻观察着琼州的一举一动,而且一有机会,就从中下手? 星满夜空,姜娇儿数着天上的星星睡不着。 三小只绕着她憨憨睡去。 姜娇儿怕他们冻到,一个一个给挪到房间里。 皇宫内。 皇上摆弄着信函,眼中带着几分兴味。 “你是说,莲莲到琼州了?而且还弄了戏剧?比之前更好看?” “回皇上话,是琼王妃弄的,据说当时万人空巷。” 苏盛弓着腰,满眼笑意,给皇上描绘着当时情景。 皇上听着也是一脸向往。 “这个琼王妃,无论到哪儿,都有这么多点子,琼州王还真是幸运。” “皇上,再过一段时间,琼王就该回京述职了,倒是您也能笑一笑。”苏盛说道。 皇上看了他一眼,转了话音:“香皂,生产得怎么样?” “这个奴才不知,但是前几日,内务府总管跟奴才说,他管了这么多年库银,还从来没有这么丰裕过的时候呢。”苏盛说道。 皇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朕倒是应该谢谢琼州王妃,拟旨,就说朕多谢她了。” “是。”苏盛又弯了身子。 可皇上脸上的笑容却骤然消散,目光落在奏折上时,甚至多了几分冷意。 次日。 冯家带着不少饭馆东家蹲在王府外,等着姜娇儿召见。 “王妃说让你们进去。”侍女出来传话。 冯老大连应了两声,赔着笑跟侍女走了进去。 花厅内,姜娇儿正剥着果子,一颗一颗放在小盘子里。 “王妃。”冯老大为首,带着那些人跪下行礼。 姜娇儿略微点头:“你是来看小娥妹子的?” “王妃,我们是找您来的。”冯老大急忙笑着,把心思跟姜娇儿说了。 他带来这些人,都是像姜娇儿讨饭来的。 只是如今水地滚实在是太火了,他们没处挣银子去。 “这些老弟弟来找我了,王妃,我也不好不管,您看看,能不能让我们也吃口饭?”冯老大试探着问道。 这些人来他,其实是抱怨来了,甚至有一些,还想拉拢他对付姜娇儿。 但冯老大被姜娇儿收拾过,知道姜娇儿的手段,索性带着他们过来。 就算不能在姜娇儿这讨到好处,还能去冯凤娥那儿问问。 他想着,冯凤娥是他女儿,总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姜娇儿把最后一个果子剥完,让侍女拿了下去。 “本宫从未说过,不让你们卖水地滚。” “我们倒是想卖,又不会做,做了又不好吃,好吃又没有万汇居的好吃。” 站在他们之中,有一个少年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第947章 捐分厂 姜娇儿抬眼看向他。 站在这儿的,都是年近四五十的老头,他这么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混在其中很是乍眼。 旁边同来的商户,恨不得按住他的嘴。 “王妃,您别跟他计较,他年纪小不懂事,今天老沈身子不好,才让他来的。”冯老大急忙解释道。 姜娇儿点了点头,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我说得没错嘛!你们别说做了,连水地滚上哪儿弄,你们都不知道!”小沈嚷嚷了起来。 他们可没有认识的灾民,这玩意虽然在村落里泛滥了,可琼州城内却见不着。 “闭嘴!王妃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冯老大呵斥了一句。 周围商户一起用力,给小沈按在了地上,却带着期望看向姜娇儿。 小沈的话虽然不合时宜,可确实问出了他们想问的。 “水地滚,我倒是可以卖给你们。”姜娇儿说道。 那些商户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可这喜色还没褪下去,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要水地滚没用啊。 真正有价值的,是水地滚的方子。 可姜娇儿不再开口,只是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 冯老大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同那些商户交换着眼色。 要是王妃不松口,他们今儿可就白来了。 “王妃,草民听闻,工业园区还有几个厂子没建,草民能不能厚着脸皮,跟您讨一个机会?就让草民拿银子,建厂。” 说话的是佰兴饭馆的东家,陈佰兴。 也是陈家的分支之一。 早年分家出去,做的饭馆也算风生水起,是个聪明人。 姜娇儿抬头看向他,笑了一下。 其他商户瞬间明白过来,一个个站出来开口:“王妃,我还听说,您组织打捞队,在海边专门打捞海物,我想给他们搭个住所!” 那些商户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工业园区的活分干净了。 有没分到的,干脆提出捐款,在琼州建立分厂。 见他们都表态了,姜娇儿才慢悠悠开口:“方子,用料,水地滚的来源,我都可以提供。” “但各位也该知道,水地滚做法不难,大家都开了,这银子也赚不了多久。” 比如小龙虾,刚出的时候,挣钱都挣起飞了,后续遍地开花的时候,虽然挣钱,可也挣不了那么多了。 这就是把丑话说到前头了,姜娇儿可不想等过了风头,这些人没赚那么多,再反咬她一口。 养白眼狼这种活,她不爱干。 “草民明白,拿了方子,能不能做好,得看草民的本事,挣银子了是草民的福气,不挣银子也是草民不争气。” 陈佰兴急忙开口说道。 姜娇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他商户也纷纷开口保证:“王妃,您放心吧,您给了方子,能不能挣银子,我们各凭本事,绝不埋怨。” “好,既然如此,你们去万汇居买水地滚就是。”姜娇儿笑着说道。 那些商户有些犹豫,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知道他们的意思,又补了一句:“万汇居掌勺师傅,会跟你们说方子,一应材料,也从万汇居支取,至于你们回去能做成什么样,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谢王妃。” 一众商人行过礼,欢天喜地地走了。 冯老大没跟他们一起走,而是跟姜娇儿求了恩典,去西院看冯凤娥。 “随风,你让人先去知会小娥一声。”姜娇儿吩咐道。 如今冯凤娥在王府算是解放了,这会还不知捣鼓什么呢,冯老大贸然进西院也不好。 安排好了,便让人带了冯老大下去。 又叫人往军营一趟,唤沈鹤回来。 当天晚上。 姜娇儿还没来得及跟沈鹤说话,就被三小只围在中间了。 “娘,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夫子商量,让我们也看戏剧吗?”沈知宝蔫蔫地说道。 沈小甜紧跟着叹了一口气:“这都多少时日了,估计娘亲都忘了……” “娘,失信不好,我已经跟同窗说了娘会帮忙说,让您儿子失信,更不好。”沈云升一本正经看着姜娇儿。 被三小只一围,姜娇儿感觉自己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她真是这两天太忙,一下给忙忘了。 “明儿,明儿娘就去跟你们夫子说,好不好?”姜娇儿急忙说道。 一听姜娇儿说明儿就去,三小只这才喜笑颜开。 “那娘亲,除了戏剧,还想要麻辣水地滚!”沈知宝拉着姜娇儿撒娇。 沈小甜也粘了上来:“娘最好了,娘最好了是不是~” “夫子平日不让吃的,怕弄脏了书卷。”沈云升也补了一句。 三小只一撒娇,含糖量太高,姜娇儿被哄得直迷糊。 不仅答应了放戏,还答应了水地滚,甚至还答应帮他们商量,可以让学子带些别的吃食。 “娘亲最好了!”沈小甜在姜娇儿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沈知宝也想上去,被沈鹤眼疾手快拉到一边。 “行了,别闹你们娘了,沈小甜,你种的花浇没浇水?”沈鹤冷着脸说道。 三小只对视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 “浇完了,娘,和你爹好好休息,我们也得休息了,明天的事别忘了啊。”沈小甜笑眯眯地说完,就往外溜。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一同溜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姜娇儿哭笑不得,娇嗔地瞪了沈鹤一眼:“你跟孩子吃什么醋?” 沈鹤没吭声,委委屈屈抱住姜娇儿。 他的娇娇,他都去军营那么多天了,天天夜夜脑子里都是她。 “行了。”姜娇儿实在受不了他这委屈样。 “我跟你说个事,正经事。” 姜娇儿拉着沈鹤坐下,收起玩笑的模样,正色道:“前两天死人了,而且是被毒死的。” 姜娇儿把当日戏台上的事,跟沈鹤说了。 还有近几日,城中关于水地滚的流言蜚语,也同沈鹤说了一遍。 “那日闹事的几人,我已经让人暗中收捕,但始终没有消息。”姜娇儿锁着眉头,展开了桌上几幅画卷。 上面画的,正是那日站出来,说水地滚有毒的几人。 都是姜娇儿根据记忆复原出来的。 可满城都找遍了,竟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第948章 我也会想你 沈鹤盯着画卷,半天才出声说道:“只怕他们不长这个模样。” “嗯?”姜娇儿偏头看向沈鹤:“你是说,易容?” 沈鹤点了点头:“只有易容,能做到无人见过,否则他们即便不是琼州人,总是住过店,买过吃食的,那些堂头看人,向来是过目不忘,只要见过,必然会有印象。” 姜娇儿缓缓点头,沈鹤这话,倒是给她点醒了。 “你最近也注意一下,我的人追查到了雪州,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而且,我感觉这背后,似乎不止一拨人在作乱。”姜娇儿说道。 沈鹤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他这几日在军营也不安稳,雪州那边确实来了几封信,无一不是带着嘲弄和挑衅的。 但他总觉得,不像是雪州王的口吻。 “对了,我今儿叫你来,是想让人往受灾的地方跑一趟,帮我收水地滚,十文钱一只。”姜娇儿说道。 沈鹤看向她:“十文钱?” “放心,只赚不赔。”姜娇儿笑着说道。 沈鹤回来路上,也听说了如今水地滚的盛况,自然是相信姜娇儿的。 “那明儿我就带人去,只是这一去,要多些时日,才能回来。” 沈鹤说着,握住了姜娇儿的手,轻轻把玩着她如玉葱的手指。 一想沈鹤要出去那些时日,姜娇儿也颇为不舍,轻轻靠在沈鹤怀里。 “娇娇,这些时日,我要想你了怎么办?”沈鹤抱住姜娇儿,两人低声交谈着,缓缓倒在床上。 姜娇儿闷哼一声,抓住了沈鹤的肩膀:“我也想你的。” 次日,天明。 沈鹤算是吃饱喝足才往军营去,还顺走了冯凤娥做的木牛流马。 姜娇儿却是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本想直接去书院的,却被万汇居掌柜的拦住了。 “王妃,昨儿那些商户送来的银子,都在这了。”万汇居掌柜的拿着一盒子银票,外加一本账本,站在姜娇儿面前。 上面详细写了,哪家铺子的东家,捐银多少,捐的是哪个厂子。 姜娇儿略微翻了一下,就交给王府内管家,让他们按照银子去招工,日后也直接跟捐银的商户对接就是。 “水地滚的方子,他们领走了?”姜娇儿问道。 万汇居掌柜当即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回王妃话,他们这会儿都卖上了!就是有几家不干人事,跑到咱们戏台下卖去了。” 姜娇儿冷了脸色,她倒是不介意那些人卖,但卖到她门口,那就有点不道德了。 “明儿他们若是再去,就不用再给他们调料和水地滚了。”姜娇儿说道。 原料在她这,主动权也就在她这,这些小打小闹,她还不放在眼里。 万汇居掌柜应了一声。 “另外,王妃,今儿有人来咱们万汇居,点了不少梅中点翠,全都是要外带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掌柜的眉头紧锁,他也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总之这么多年当掌柜的经验,他感觉,买梅中点翠那人,不像是食客。 姜娇儿沉吟片刻:“一会儿我派人跟你回去,若是发现不对,你马上来报。” “是。”掌柜回道。 姜娇儿点了人,同掌柜的一起回了万汇居。 又让人准备了马车,往青山书院去。 进了青山书院,姜娇儿就听见窃窃私语。 “是王妃的马车,你说咱们是不是快要看上戏剧了?” “沈兄同我说了,还有梅中点翠吃!” 听着学子们兴奋的声音,姜娇儿哭笑不得,她这是被三小只给卖了。 进了王羽墨书房,还不等姜娇儿开口,王羽墨就冷着脸说道:“王妃,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这事我不能同意。” 姜娇儿一怔,她还是第一次见王羽墨如此坚定地拒绝她。 “山长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事?”姜娇儿在椅子上坐下。 王羽墨行了礼,正色道:“那等伶人戏子,都是玩乐之物,最削人意志,听曲赏戏,全是纨绔之行,我书院学子,决计不可!” 听着他的话,姜娇儿反倒是不着急了。 “那如果这戏,演的是民间疾苦,劝的是好学上进呢?”姜娇儿笑着问道。 王羽墨犹豫了一下,还是皱起了眉头:“学生不信。” “那我说给你听。”姜娇儿靠在椅子上,把莲莲几日前演的灾民情景,说给了王羽墨听。 还有那些为了百姓发声的本子。 “山长,我看不如试试,我让人排演民间疾苦的戏剧,你也可以问问学子们,若是身处其位,该如何解决。” 姜娇儿唇角勾起:“我记得有位官员说过,若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与牧猪奴何异?” “学子们不该只读书本上的东西,偶尔也该想想自身如何做事才对。” 姜娇儿笑容愉快,当年她上学的时候,可是看完电影要些观后感的,如今这些学子也不能逃过。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自己淋过雨,就要撕了别人的伞,她很期待学子们的观后感。 听着姜娇儿的话,王羽墨脸上多了几分沉思。 “若真如王妃所说倒可以试试,只是,我要先看见本子,若是其中有一点不对,我也不能让学子们看见。” 王羽墨这点文人风骨,正是姜娇儿所欣赏的。 他护着学子的模样,也让姜娇儿很是欣慰。 “好,那水地滚……” “不行。”姜娇儿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羽墨打断了。 “书院清静之地,若是吃得到处香气,实在不成体统。”王羽墨说道。 姜娇儿笑道:“所以,在饭堂里演,您看怎么样?” 王羽墨动了动嘴角,实在想不出反驳姜娇儿的理由。 “你年纪还小,不要动不动出口就是体统,若真顾忌体统,那青山书院的女学,就不该存在。”姜娇儿不轻不重地点了王羽墨一下。 他是山长做久了,难免给自己固化在身份之内。 王羽墨一愣,而后喃喃地点了点头。 “对了,学生会的事怎么样了?”姜娇儿转移了话题。 王羽墨抽出来一沓名单,递给姜娇儿:“这些,都是层层筛选出来的。” 第949章 好像看见教导主任了 姜娇儿接过看了一眼,学生会人选王羽墨做得还十分用心。 从年龄,到身份,各个位置的学子全都有,其中沈知宝也赫然在列。 “除了这些,学生会要一年一换,人选要不同。”姜娇儿把名单交还给王羽墨。 她不想因为建立学生会,而让学生之间,出现上下阶级的关系。 王羽墨一一点头应承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应是到了下学的时间。”王羽墨说道。 姜娇儿也听见三小只的声音了。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果然看见三小只和几个学子在门前斗蛐蛐。 听见门声响动,那些学子都急忙站起,还顺手把蛐蛐藏在身后。 王羽墨当即板起脸:“各自交予夫子。” 学子们垂头丧气应了一声。 姜娇儿在旁边看着,嘴角淡淡勾起笑意。 这一瞬间,她感觉看见教导主任了。 有姜娇儿在,王羽墨也不好多说,行了礼:“王妃,那学生就不远送了。” “好。”姜娇儿点了点头。 王羽墨一转身,那些学子好似解禁了一样。 开始还有些畏惧姜娇儿,但在三小只带领下,很快把姜娇儿围在中间。 “娘,山长同意了吗?”沈小甜一脸期待地问道。 周围的小学子,也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娇儿。 面对这些孩子,想要说出一个不字,还真是不容易。 姜娇儿笑着把沈小甜抱在怀里:“同意是同意了,但要等本子写出来,你们山长看过了才算。” “太好了!”小学子们瞬间欢呼起来。 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姜娇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会儿八字还没一撇了,那些小学子已经开始互相商量,谁家娘亲做的花裹酱好吃,那日定要带些来。 瞧着他们商量,姜娇儿好似看见,他们写观后感时,要如何愁眉苦脸,笑意不由更浓了一些。 直到山门前,三小只才跟同窗一一告别。 上了马车,沈知宝这股兴奋劲儿还没落下去,拉着沈小甜和沈云升闹。 姜娇儿看着沈云升老神在在的模样,开口问道:“二宝,你感觉你们山长如何?” 听姜娇儿一问。 沈知宝也闹了,直接贴到姜娇儿吧:“娘,我知道,山长是个老古板,天天板着脸,我那些小伙伴都怕他。” 沈小甜也嘟了嘟嘴巴:“山长不如之前好看了,之前我不少同窗,都说他是日后如意郎君的模样,可现在,他好像个老头子。” 倒不是长得像,而是那种感觉像,实在让人喜欢不喜欢。 沈云升放下书,侧过脑袋:“娘,我觉得,羽墨兄很好。”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没想到沈云升竟是这样地回答。 “羽墨兄管着那么多学子,若是不凶一些,只怕是管不住的。” 沈云升还给姜娇儿说了几个例子。 那些学子不少是穷苦人家的,虽然都为了进学,可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王羽墨开始也温声劝导过,只是没什么用处,后来干脆就板起脸,如此倒是颇见成效。 “若我在羽墨兄的位置上,一两年下来,只怕也要变成如此模样。”沈云升说道。 姜娇儿微微点头,没想到沈云升竟能想到这里。 “哈哈,二弟要变成老夫子喽!”沈知宝还在那边傻笑。 沈云升瞥了他一眼:“明儿夫子抽查。” 一句话,沈知宝顿时苦了脸。 姜娇儿靠在车厢上,看着三宝笑笑闹闹。 次日一早,姜娇儿就去找了莲莲,从她那拿了本子。 这几日莲莲也收集了不少故事,正好整理出来。 按照之前姜娇儿说的,又单独列出了,民间那些不解的事,还有一些劝学的小故事。 不少都是莲莲亲历亲见的。 姜娇儿翻了翻,单独挑了两个出来,一个是民妇为子喊冤的,另一个是艰难进学的。 “王妃,您看能不能请些说书先生?”莲莲问道。 她虽然见过得多,可这连日连夜地演,也总有不到的地方。 请说书先生这事,姜娇儿早就想干了,只是一直没腾出工夫来,今儿莲莲提出来,她也就直接应允了。 “这事,你们戏班能办吗?”姜娇儿问道。 他们虽然不是一个行当,但不少戏班子没戏了,也找说书先生去说书,比她熟悉一些。 “要是王妃您不嫌弃,我倒是有几个人选。”莲莲说道。 那几个说书先生,都是之前给他们戏班说过书的,互相熟悉,为人也诚恳。 姜娇儿点了点头:“行,这银子由王府出,另外,你跟那些先生说,让他们在琼州到处走走,有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就靠你们了。” “王妃,我明白,除了这个,还有一事想跟您说。”莲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之前您给我的羊脂皂,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 她这几日用羊脂皂用习惯了,旁的用起来还真是难受了。 而且他们登台演戏,虽然不如唱戏那样,需要浓墨重彩,可还是要化妆,有时连天戏,连卸妆的时间都没有,不少演员皮肤也出了些问题。 之前他们出了问题,也只能硬生生挺着,不少演员都毁在了这张脸上,如今用了羊脂皂,明显有了改善。 “要是可以,我想给戏班每个人都买一块。”莲莲说道。 “行倒是行,只是要等些时日。”姜娇儿说道。 羊脂皂的工厂还没建好,想要大规模投入使用,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只要王妃您愿意卖给我们,等多长时间都行。”莲莲喜道,只要能用上羊脂皂,多长时间她都愿意等。 从莲莲那儿拿了本子,姜娇儿就让送到王羽墨那处去,若是可以,这两日就能如了三小只的愿。 此时,石头村里。 沈鹤带人急行一天一夜,刚刚进入村中。 那些留守在村里的兵,一看见沈鹤都好似看见了救星一样。 “王爷,您可算来了!”领头的副将两步上前,给沈鹤行礼,目光却一个劲儿地往他身后看去。 “这里情况怎么样?” 沈鹤知道他的心思,传令下去,让火头营先行,到驻扎地生火做饭。 第950章 王爷千岁 一听有饭吃,副将的脚步都轻快了。 “回王爷话,除了闹饥荒,没别的事,有官府的赈灾银,有我们镇着,一切还算井然有序。” “只是苦了兄弟们,那些水地滚没人吃,也没地方处置,都让我们吃了,兄弟们都要吃吐了。” 副将说着,脸都皱成了一团。 要不是为了王爷,为了琼州,说什么他也咽不下去,这辈子他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怎么不吃干粮?”沈鹤问道。 副将憨憨一笑。 “末将知道官府筹措粮草不易,我们不能给王爷分忧,只能省点口粮,多让百姓吃两口。” “再说,水地滚虽然不好吃,但也能吃饱。”副将拍了拍肚子,证明他真的没饿到。 沈鹤目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让兄弟们把水地滚全都装上,装到油布箱里。” “不吃了?太好了!末将领命!”副将面色一喜,应了一声,急匆匆下去布置。 火头营渐渐支起了大锅,香喷喷的米香飘荡在空中。 那些吃水地滚都快吃吐的士兵,这会儿热泪盈眶,他们以前真不知道,光米饭的馋能把人馋哭了。 米饭即将做好,沈鹤让身边侍卫召集了所有士兵。 他站在正中心,举起了手中饭碗。 “兄弟们,你们在这镇守,为了琼州辛苦了,本王代表琼州所有百姓,多谢你们。” 沈鹤的声音慷锵有力。 “水地滚不好吃,但你们坚持下来了,都是琼州的好男儿!” 随着他一声声鼓舞,那些士兵眼泪几乎控制不住,这么多天的委屈,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化作了胸腔中的豪情。 “为王爷效忠!为琼州效忠!” 所有士兵高声呐喊,他们心里此刻十分激动。 他们做的每一点,王爷竟都看在眼里,王爷竟然知道他们这些臭当兵的辛苦,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会而就是让他们为了王爷去死,他们也愿意。 沈鹤脸上带着笑意:“吃饭!” “是!”所有人齐声回答。 随着米饭的热气升腾,那些士兵连筷子都来不及拿,用碗盛出来饭,直接上嘴啃。 绵软的米饭,在口中融化的甜味,让他们浑身舒畅。 沈鹤也没有离开,而是和士兵们坐在一起。 等着副将吃得差不多了,沈鹤才开口问道:“水地滚都装好了吧?” 副将咽下去一大口米饭:“装好了,王爷,咱们装箱干什么?是要埋了吗?” “不埋,一会二,你点出一队腿脚快的人,跟我送水地滚回琼州城。”沈鹤说道。 “是!”副将领了命令,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王爷,运回琼州城干什么?要运回琼州城烧了吗?” 沈鹤勾起唇角,神色之中不觉多了几分骄傲。 “王妃已经研究出水地滚的用法,不仅能大量消耗水地滚,还能为琼州城挣到赈灾银子,回去之后,除了赏银,放你们一人半天假,准你们回家看看。”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那些士兵再次欢呼起来。 他们这本来是分内之事,没想到还有赏银,还能放半天假。 “王爷,王妃是真厉害!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王妃了!”离沈鹤近的士兵,忍不住说道。 “自打王妃来了,咱们琼州城就不一样了,水地滚这事而,咱们这些人都没弄明白,王妃就不光弄明白了,还能拿水地滚挣银子!这绝对不是猪脑子,咋就这么聪明呢!” “滚!说的什么玩意二。” 副将笑着打了那个士兵一下。 士兵嘿嘿笑了起来,他大字不是一箩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我娘老说我是猪脑子,我想王妃那么聪明,肯定不能跟我一样,那指定不是猪脑子。” 周围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妃肯定跟你不一样,王妃那是什么人?要我说,咱们王妃比朝廷那些大官还厉害!” “对!” 所有士兵对姜娇儿全是交口称赞。 沈鹤虽然没出声,可眼中的笑意溢了出来。 有娇娇在他身边,真是他的福气。 吃完了饭,稍作整顿,沈鹤就点了人,把水地滚装到木牛流马内,疾行回琼州。 军队效率高,又有木牛流马帮忙,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一天一夜时间,就赶到了琼州城。 一进琼州,沈鹤交代副将在万汇居门前等候,自己直奔王府而去。 姜娇儿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一阵熟悉的暖意。 “你回来了?” 姜娇儿半睁开眼睛,她对沈鹤实在太熟悉了,他一进来,姜娇儿就知道了。 沈鹤低低嗯了一声,把姜娇儿抱在怀里,才离开没多久,但他对姜娇儿想念得紧。 “村里的事情,怎么样?”姜娇儿翻了个身,面对着沈鹤,伸手搂住他精壮的腰身。 沈鹤闷哼了一声,把姜娇儿拉得更近了,闻着她发丝的清香。 “第一批水地滚运回来了,后面会越来越多。” 姜娇儿应了一声,这件事交给沈鹤去办,她放心。 两人小别胜新婚,折腾了一个早上。 姜娇儿伸出皓腕,拨开了床帘。 “行了,起来吃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跟孩子们见见面。” 赈灾的事情还没结束,沈鹤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走,总要哄哄三小只才行。 沈鹤也应了一声,起身整理衣服。 三小只听说沈鹤回来了,连早饭也不用了,直接叫人端到姜娇儿这。 “爹爹,夫子把我的蛐蛐笼子没收了。”沈知宝直接冲到沈鹤怀里。 姜娇儿一个冷眼杀了过去,没想到沈知宝的蛐蛐笼子,竟然是沈鹤给弄的。 沈鹤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直接推开了沈知宝。 “说什么呢?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弄什么蛐蛐?”沈鹤板起脸。 沈知宝也悄咪咪看了姜娇儿一眼,而后挺起胸膛:“爹说得对,不能弄。” 两人当着姜娇儿的面演戏,背过身去,沈鹤悄声说道:“明儿爹给你弄个葫芦形的,那个养蛐蛐好听。” “行!我拿到书院去,他们肯定羡慕死!”沈知宝兴奋地小声回道。 姜娇儿一阵汗颜,这父子两个,是真把她当耳背啊。 第951章 你只是不幸的她们 她气势汹汹抬头看去,却撞进了沈鹤那一双带笑的眸子中。 顿时无奈和气愤都烟消云散。 “洗洗手,吃饭了。”姜娇儿说道。 一大三小应了一声,乖乖坐在饭桌旁。 饭桌上,三小只叽叽喳喳,跟沈鹤说着最近的事。 “爹爹,娘弄的戏剧,可好看了!”沈小甜笑得眼睛都弯了。 虽然她就看过一次,但记忆深刻。 沈知宝也跟着点头:“我都看感动了。” 三小只把戏剧一顿夸赞。 而后,沈云升满是期待地看着沈鹤和姜娇儿。 “夫子说了,今儿在书院给我们放戏剧,爹娘,你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实在是沈鹤最近太忙了,陪三小只的时间少,以至于孩子们都珍惜每一点见面的时间。 姜娇儿看向沈鹤,见他皱起眉头,就知道他有为难的地方。 “娘陪你们去好不好?你们爹爹还有事情要忙。”姜娇儿柔声问道。 三小只明显失落,连肩膀都怂了下去。 看着他们,沈鹤板起脸:“爹跟你们说过,要以正事为先。” 三小只冲沈鹤做了一个鬼脸:“坏爹爹,哼,不用你陪我们去了,有娘亲就行。” 说完,三小只蹦下椅子跑了出去。 看着三小只的背影,沈鹤和姜娇儿也颇为无奈。 “孩子们不是故意的,一会而我说他们。你也别太累了,办完了事,早些回来。”姜娇儿安慰着沈鹤道。 沈鹤应了一声:“我知道,只是想你。”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三小只又从门外跑了进来。 “给你。” 三小只塞给了沈鹤一个贝壳粘出来的小人,还有一个大贝壳,上面画着人物像。 “这上面,都是莲莲姐演过的人物,你带着就算是看过戏剧了。” 沈知宝肉疼地看着桌面上一套人物像。 “这可不好弄了,要不是我跟大妮关系好,肯定弄不到!爹爹,你把它们带在身边,就算陪我们一起看了。” “好。”沈鹤神情柔和了下来,他也想陪着姜娇儿和三小只,但还有那些灾民等着他,他停不下来。 姜娇儿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一组人物像上。 大妮倒是头脑灵活,没想到莲莲刚出戏剧,她的工艺品店,就跟着出了人像。 是个可塑之才。 送了沈鹤出门,姜娇儿带着三小只,坐在马车上往青山书院去了。 由于今儿不上学,而是放戏剧,学子们都是下午才到。 书院也由学生会成员布置一新,沈知宝也是学生会一员,连带着姜娇儿和二宝三宝也提前到了。 莲莲戏班的人到得早,姜娇儿安顿好三小只,就去后台看了他们。 “王妃,您说,我能演好吗?” 莲莲见到姜娇儿,一直压制着的担忧才冒了出来。 她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人她都唱过戏,只是没到书院唱过演过。 书院这种地方,在她心里一直十分圣洁。 若不是认识了姜娇儿,有了那些改变,莲莲甚至觉得,她站在书院的土地上,都是玷污了书院。 姜娇儿明白她的心思,毕竟这个时空里,把人分出了三六九等,莲莲紧张也是正常的。 “能演好。”姜娇儿接过了画笔,轻轻帮莲莲描了两下眉。 “青山书院有女学子,每一个都是幸运的你,你和她们是一样的。”姜娇儿说道。 每一个都是幸运的你,莲莲把这话在心中反复思量了几番,脊背不由挺得笔直。 王妃说得对,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不是她的错。 如果当初她能碰上王妃,说不准她也坐在书院里,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学子了。 她不过是不幸的她们而已,都是一样的人,她不该为此而自卑。 “好好演。” 姜娇儿安抚了戏班众人,开戏之前回到了前面,在三小只身边坐下。 那些小学子也纷纷到场,互相之间小声议论着。 瞧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姜娇儿恍惚回到了小学看元旦演出一样。 “娘,娘,水地滚什么时候做好?”沈知宝兴奋地在姜娇儿耳边小声嘀咕。 这会儿水地滚的香气,已经在饭堂内飘荡开来。 “开戏就好了。”姜娇儿笑着说道。 到时候不只是水地滚,各色零食都有,这些小学子难得放松,那不如就好好玩玩。 …… “冤呀!” 随着莲莲一声,戏剧开幕。 讲的是,一个民妇儿子被几个小儿打死,然而小儿家有权有势,她无奈之下,只能豁出一条命去,上堂喊冤。 “我的儿啊,你如何如此命苦。” 莲莲在后面哭着,前面几个小演员,在她一声声哭诉中,演绎着民妇儿子,是如何被那几个小儿打死的。 “大人,你,你,你,你要为我做主。”台上的民妇哭得更加悲伤。 在场众人,无一不为此落泪。 连被孩子们期待的水地滚,都没人碰了。 戏剧在此落幕,到底如何判定的,并没有演。 反而接上了下一出戏剧,劝学。 这出戏剧以喜剧为主,主要是给学子们放松的。 经过调节,学子们的情绪也逐渐转了回来。 两场戏落幕之后,那些学子还在回味着戏剧之中的快乐。 “咳咳。”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王羽墨走上台前,再次吸引了学子的目光。 学生会成员跟在他身后,抬着几个桌子上来,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奖品。 有好看的工艺品,还有王羽墨亲自批注的文章,另外还有银两等等,不一而足。 “以方才民妇喊冤一剧为辩,到底该如何判定?有想法的可以站起来直言,说得好,这些奖品可以任选其一。”王羽墨说道。 那些学子眼见地兴奋了起来。 台上那些东西,都是他们想要的。 姜娇儿瞧着有趣,开口说道:“本宫再拿出十套文房四宝做彩头,各位学子畅所欲言。” “王妃英明!”有准备科考的学子,当即眼神亮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奖品比文房四宝更有用。 更何况是王妃奖赏的文房四宝,就是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有了这些礼物冲击,学子们一个个奋勇发言。 “夫子,那几个稚子合该偿命!” 在一众可饶一命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格外不同。 第952章 冯老大的谄媚 说话的小姑娘,穿着麻布衣裙,洗得已经有些泛白,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 “王妃,夫子,我认为,他们该杀。” 小姑娘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观点。 “学生看剧中那些稚子言辞有理有条,更是以欺人为乐。” “虽然这些孩童是共同打杀了一个孩子,但他们都动手了,相当于他们都杀了人。不应该只杀其中一个,放掉其他动手的孩童。不然,所有人都有侥幸心理,这种欺凌的情况不会被遏制,只会愈演愈烈。” “学生以为,应小心查证后,有罪者当堂打死。” 小姑娘加重了声音。 她声音落下,厅堂之中一片静默。 所有人都把生命当做衡量的数量,却没有人想过,生命本不可衡量。 “学生有其他想法。”又一个如竹节一样的男学子站起。 “学生认为,如果是江湖侠士,那可以直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了那些孩子,给死去的孩子报仇。但以父母官的身份来看,应该以大局为重,不应该图一时痛快就杀了所有孩子,应该惩罚首恶,其余孩子给予警示,让他们有改过的机会。” “犹如棋盘之中,不应以一子之绝气,而断整盘气脉。” 男学子也如清风朗竹一般。 顿时不少学子也出声开始支持男学子的观点。 之后的议论之中,两个观点被提出得最多,越发激烈。 姜娇儿听得也是酣畅淋漓。 最后由王羽墨裁定,小姑娘同那个男学子并列第一,姜娇儿也给两人分送了一套文房四宝。 从青山书院离开时,天色已经发暗。 本是计划夕阳之前就结束的,没想到那些学子讨论得太精彩,一时忘了时间。 回王府路上,三小只还在不断讨论着两人的观点。 “娘,你说哪个对!”沈小甜气鼓鼓拉着姜娇儿的衣袖。 姜娇儿笑而不语。 见她不说话,三小只又凑到一起,互相辩驳着。 直到进了王府,三小只实在困得不行,才各自回房睡了。 “王妃。” 见三小只休息了,随风才轻声说道:“万汇居掌柜的,和冯家大爷求见。” “嗯?”姜娇儿刚刚躺下,又支起身子。 他们两个竟然一起来了? 顿了一下,姜娇儿说道:“让万汇居掌柜的先进来吧。” “是。”随风去跟门外侍女交代了。 不过片刻工夫,门外侍女就带了万汇居掌柜的过来。 “王妃。”万汇居掌柜的进来行了礼。 “之前跟您说过,有人把水地滚大量打包带走,今儿他们又来了,您留下的人跟过去,刚万汇居的人来报,说是买水地滚的人是楚家的。”掌柜说道。 “楚家?”姜娇儿问道。 掌柜应了一声。 “您不知道,这楚家也是琼州城的老世家了,您没来之前,他们家还做过盐商的买卖,祖上也出过几个举人。” “楚家现任家主叫楚万金,年轻时候跟冯老大交好,还考过秀才。” “只是两人之间不知出了什么事,楚万金考完秀才回来,就跟冯老大闹崩了。” “还有人说,楚万金压根没进考场,至于为何没进,倒是没查到,毕竟是陈年往事了。” “如今楚家什么生意都做一点,平时一直很低调,还有不少生意在琼州城之外。” 姜娇儿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个楚家也算是半荣半枯,看着低调,实则还算兴旺。 只是他们大量购买水地滚,是为了什么? 又跟冯家有什么牵扯? “王妃,您看,咱们还卖给他们吗?”掌柜问道。 姜娇儿没给他回话,反而让他先在一旁等着,又命人唤了冯老大进来。 “见过王妃。”冯老大一进来,就给姜娇儿行了一个大礼。 他那狗腿子的模样,连掌柜都看不下去了。 “王妃,草民想跟您说点事。”冯老大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着姜娇儿。 姜娇儿自然懂他的意思:“只管说就是,掌柜不是外人。” “是。”冯老大应了一声,神神秘秘跟姜娇儿说道:“您知道,这几天大量买走水地滚的,是谁吗?”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果然,冯老大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见她没说话,冯老大如同献宝一样,把方才掌柜的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他和楚家的矛盾。 “王妃,楚家那群王八羔子绝对不怀好意,草民愿意做王妃的刀,对付楚家。”冯老大谄媚地说道。 “好。”姜娇儿直接答应了下来。 冯老大想跟她邀功,她倒是不排斥。 只要肯好好给她办事,他和楚家的矛盾,姜娇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家那边,你同万汇居一起携手,务必查出根源。” 姜娇儿隐隐感觉到,楚家大量购买水地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 冯老大看了万汇居掌柜一眼,他认为冯家完全可以胜任,根本不需要旁人帮忙,多少有些不满。 但万汇居掌柜是姜娇儿亲点的,这点不满,冯老大压根不敢表露出来。 然而两人从姜娇儿这出去之后,互相之间连一句话也没说。 冯老大不满万汇居掌柜,万汇居掌柜也看不上冯老大随风倒的模样。 天色蒙蒙发亮。 沈鹤再次赶回到村中。 那些士兵刚刚收队回来,每人身上都沾着露珠,背篓里全都是挥舞着爪子的水地滚。 “王爷,咱们为什么非要晚上去抓?”副将忍不住跟沈鹤抱怨。 水地滚本来颜色就发暗红,又是半透明的,黑夜里几乎跟泥土融合在一起,实在不好发现。 倒不是他们矫情,实在是晚上效率太低,而且他们身体也受不了。 沈鹤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士兵。 那些士兵一个个低下了头,副将想说的,也是他们想说的。 而那些跟着沈鹤一同回来的士兵,压低了声音,暗戳戳地跟要好的同伴说道:“王爷这么做,肯定有王爷的道理,你别领赏银的时候乐呵,领完了就翻脸呐。” 那些留下的士兵,也压低了声音:“晚上留下的不是你,你倒是回去跟老婆孩子亲香完了,兄弟留下,真扛不住了。” 两天两夜啊,谁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 白天要应对那些村民,晚上还得找水地滚,他们感觉自己都要困傻了。 沈鹤听着他们窃窃私语,他理解这些士兵的心思,但他不能现在给他们解释。 “这是军令。”沈鹤冷着脸说道。 “你们不仅要晚上找,而且还要偷偷摸摸,故意躲着村民!” 第953章 挣大钱了 “让人能够发现的隐秘。”沈鹤加重了声音。 那些士兵都愣了一下。 “王爷,那是让人发现,还是不让人发现?”副将问道。 沈鹤扫了黑暗中的村庄一眼:“要让村民认为你们隐蔽,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你们是抓水地滚去卖,十文一只,明白吗?” “是!”副将等人接下军令,转身就去执行。 他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沈鹤的队伍,向来令行禁止,军令如山,可以事后找主将询问,但执行的时候,绝不能犹豫。 一众兵将提着隐隐约约的火光,时不时在村庄里走过。 那些村民早早就躺下了,但大多睡不着。 石头村村长这会儿就趴在窗口。 “老头子,你看什么呢?”床上村庄媳妇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窗口的村长。 村长摆了摆手,又看了一会儿,披着衣服回到床上,小声说道:“你琢磨着外面那些军爷干什么呢?” “干什么也没你事,赶紧睡觉吧。”村长媳妇给他盖了盖被子。 村长在床头坐了一会儿:“不行,我得去看看,你等我吧。” 说着,他坐起身,把衣服穿上,推门就出去。 村长媳妇唤了两声,老村长摆了摆手,关上门身影就不见了。 “这老不死了,还睡啥了。” 村长媳妇骂骂咧咧起身,趴在窗口看着老村长离去的背影。 外面,村庄冒着腰,摸到了那些灯火,看着军爷正提灯往土里照,不一会儿就拎出来一只水地滚,乐呵呵往背篓里放。 他琢磨半天,挑了一个相熟的,咬着牙走过去。 要放之前他肯定不敢,但是王爷的这些兵不一样。 来了这么长时间,天天帮他们村民,还给他们饭吃,虽然一个个虎着脸,但他也知道,这些军爷是对他们好的。 大着胆子凑过去,村长压低了声音:“军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那人正认真找水地滚呢,被村长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向他,才吐出一口气。 “是你啊,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给,帮我拿着。” “诶。”村长应了一声,接过灯笼替军爷照亮:“我这不是看见外面一晃一晃的火,就出来看看嘛,好歹我也是村长,村里事我得管管。” “少扯,我也不是头一天来,你就是好信。” 军爷又抓了一只,才直起身子:“告诉你也行,看看,这可不是水地滚,这是十文铜板。” “如今琼州府城大酒楼,十文一只,正收着呢!抓了就能挣银子。”军爷越说声音越低。 就这黏糊糊,一口恨不得把隔夜饭吐出来的东西,也有人吃? 可十文一只,村长听得眼红心热,那这不就相当于满地捡钱吗?这是哪个大善人干的事啊。 “你可别跟别人说啊,你要捡就偷摸捡点,我带你去换铜板,但你得晚点去,别被发现了。”军爷说道。 村长头都快点下来了,这种挣钱的好事,他肯定不往外说:“那军爷,你等我一会儿,我带我儿子来。” “行,让他替咱俩打灯。”军爷乐呵呵地说道。 村长踮着脚跑回家里,给自家儿子也喊了出来。 “你干什么去?咋还叫儿子呢?”村长媳妇忍不住问道。 村长瞪了她一眼:“别说话,让别人听见了,掉脑袋,我带儿子挣大钱去!” 说完,村长一缩头,又关上门不见了。 看着关上的门,村长媳妇实在忍不住了,把儿媳妇也叫来,两人在窗边一坐,就苦守到天亮。 眼看天光放亮,渐渐又到了晌午,村长媳妇哇一声哭了出来。 “你那缺德的公爹啊!肯定是回不来了,说什么挣大钱,大半夜出去能有什么好事。” 儿媳妇也跟着抹眼泪,她才二十出头,跟夫君正好的时候。 村长一开门,就看见两个女人哭哭啼啼的。 “哭啥。”村长急忙把门关上:“在把人哭来,看看,这是什么?” 村长把身上的小袋子接下来,往桌上一扔,铜板砸得桌子一响。 村长媳妇急忙扒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铜板,就是一年他们也挣不上这么多。 “他爹,你刨人家坟了?”村长媳妇满眼惊喜。 村长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以后天天晚上我都出去,咱们多攒点银子,没准咱也能送大孙子去青山书院读书。” “爹,我还没儿子呢。”村长儿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村长瞪了他一眼:“我当年还没你呢,这不也有了,没有你得努力啊。” 一家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连着几天,村长都是晚出早归,开始那个军爷还带带他,后来干脆让他自己去了。 这事是纸包不住火,没几天,那些胆子大的村民,也跟着出来了。 结果人越来越多,村长有心说不让,但也没自家挣银子,挡别人财路的道理。 这天晚上,村长又偷摸出来抓水地滚。 一边抓着一边跟儿子唠叨:“我看着活,再干两天不能干了,这帮孙子,一群一群出来,早晚得被发现。”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厉喝:“什么人!” 村长腿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晚上,偷偷摸摸出来干什么?起来,跟我去见王爷!”小兵一把给村长薅了起来。 几人到军营驻扎地时,才发现这里灯火通明,不少村民都在这里跪着。 沈鹤高坐在营帐前,俊脸含霜。 只扫了一眼,就吓得村长连跪带爬滚到前面,哆嗦了半天,才一咬牙说道:“王爷,都是我的错,跟他们没关系!” 沈鹤刚刚正在点人,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天,也该收网了。 按照名册上,石头村一百八十七户。 这回,各家男人都到了。 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王爷,他才注意到不断磕头的村长。 “什么错,赶紧说。”旁边副将替沈鹤呵斥出声。 村长被喊得一哆嗦,连声音都跟着打颤。 “是,是草民没管好他们,草民是村长,这全是村民的错,是草民让他们干的,王爷,您,您杀了草民吧。” 他咬着牙,一偏头,明显是等死呢。 沈鹤没想到,这种穷乡僻壤,竟还能出来这么有骨气的乡官。 第954章 王爷饶命 也不是村长有骨气,只是他不光是村长,还是族老,说什么他也得替年轻人扛下来。 扛下来了,就是他死了,村里所有人都得高看他们家一眼,要是扛不下来,唾沫星子也得淹死他。 “王爷啊,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太穷了,想挣点银子。”村长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些村民一个个也都哭着求饶,纷纷说起自己的不容易。 沈鹤面上发冷,心里却是一阵偷笑,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要不是这么偷偷摸摸的,这些村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全都乖乖抓水地滚呢? 即便是官府出告示,他们还得想一想是不是真的,饭都吃不上了,就是放到手边的铜板,他们都怕是别人坑他们的。 这网,还差最后一步。 就是光明正大,把水地滚这条赚钱的路子,交给村民。 想必,拿命换来的,他们会万分珍惜。 在一众哭求声中,沈鹤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饶你们一命,水地滚,你们可以照常抓了换铜板。” “啊?” 那些正在哭的村民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沈鹤就这样同意了。 沈鹤看着他们:“你们是琼州的子民,既然是穷极了,才做这等事,本王也有责任。” 沈鹤这话一说,那些村民眼眶都红了,眼泪唰唰落了下来,这次他们是感动的。 他们祖祖辈辈住在这,来来往往多少任官员,从没人跟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死罪可免,获罪难逃,罚你们石头村,此次灾情自己治理,你们可愿意?”沈鹤问道。 村长试探着看向沈鹤,小声问道:“那,是不是石头村还有周围的水地滚,我们自己抓,就不劳烦军爷们了?” 要不是沈鹤在场,那些军爷肯定要骂他,这是吃完饭直接砸碗啊,虽然军爷们不在意那十文铜板,可干得也有点不道德。 但石头村百姓,却都期望地看着沈鹤。 要是能让他们握住这条赚钱的路子,别说自己治理,他们往外掏钱也拿得出来。 “是。”沈鹤直接说道。 “王爷千岁!” 那些百姓死里逃生,又多了挣钱的路子,一时恨不得把沈鹤供起来。 纷纷说着,以后他们琼州石头村,谁也不认,只认王爷。 沈鹤让人先回去给姜娇儿报信,他还要去看看其他受灾地方。 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只是因为缺粮和水地滚泛滥。 更有需要施药的地方,必得军队亲到才行。 此时,琼州府城内。 姜娇儿眉头紧锁。 冯老大和万汇居掌柜躬身站在她面前。 万汇居掌柜先上前说道:“这几日,来买水地滚的人少了,但是卖出去大份的多了,万汇居的人跟过,全都是到城西就消失不见。” “王妃,楚万金肯定有问题!城西有他的院子,具体在哪不知道,但这几天,我让人跟踪楚万金,他虽然不怎么去城西,但每次去,身上都有水地滚的味道。”冯老大信誓旦旦说道。 这可是他邀功的机会,多少年不动的老腿,这几天都快被他跑断了。 “楚万金那边还要再盯,你们家老三怎么样了?” 姜娇儿目光锁定在冯老大身上,她直觉冯家老三绝对不会这么安静。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听见冯家有人闹起来,要么是冯老大手段出众,压住了下面的人,要么是冯老三正暗暗策划着什么。 姜娇儿更倾向于后者。 “王妃,我三弟实在不成材。”冯老大叹了一口气:“您有所不知,之前他就一直靠着家里月银生活,如今被撵出去,早就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但都是他活该的!” 一说起冯老三,冯老大就恨不得咬他一口。 但一想到他如今凄惨的下场,冯老大就觉得十分解气。 看着冯老大嘚瑟的模样,姜娇儿眸子微眯:“这几天,找可靠的人跟踪冯老三,跟不住就缠住他,明白吗?” 姜娇儿声音发冷,冯老三好歹也是冯家少爷,就算被逐出冯家,变卖家里的物件,也不至于这么快流落街头。 冯老大平时挺聪明,一碰上置气的事,就变得实在愚蠢,只管痛快,别的都不过脑子。 听见姜娇儿呵斥,冯老大急忙收敛了得意之色:“草民明白。” 他话音刚落,随风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 “王妃,万汇居被砸了。”随风说道。 姜娇儿还没动身,万汇居掌柜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什么?” 这会儿功夫,外面侍女一个接一个进来。 那些卖水地滚的商家也纷纷来报信,他们的店铺也都被人砸了。 姜娇儿来不及多问,带着几人直奔万汇居。 万汇居内此时一片狼藉。 留下的伙计尽力安抚着那些百姓。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叫王妃出来!” “对!叫王妃出来!” “我家孩子吃完你们卖的水地滚,眼看就要不行了!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那些百姓咬着牙,满眼都是恨意。 姜娇儿在万汇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去找刘神医,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再去衙门一趟,让衙役到万汇居。” 姜娇儿低声嘱咐随风,而后带着冯老大和万汇居掌柜的,大步走了进去。 “王妃来了,都不要闹!” 万汇居掌柜的一面护着姜娇儿,一面分开人群,给姜娇儿让出一条路。 那些百姓都沉默地注视着姜娇儿。 不知道谁突然抓起了旁边桌子上的酒菜,冲姜娇儿扔了过去。 “什么王妃!就知道祸害我们百姓!” “你要把我儿子害死,我也不活了!” 有第一个豁出去骂,就好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 整个万汇居内,哭声连成了一片。 跟在姜娇儿身边的侍卫,都是沈鹤精挑细选出来的。 再加上姜娇儿身手不错,堪堪躲过了那些酒菜。 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姜娇儿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在场上一扫而过。 “都谁的孩子生病了?先上来排队,郎中马上就到,孩子在前面,大人在后面。” 姜娇儿没反驳他们的话,反而先提起了病人。 第955章 抓个正着 可这一句,也让那些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既然你们认定,是万汇居的菜出了问题,那药钱我们万汇居出。” 姜娇儿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划过:“万汇居开了这么长时间,绝不会躲避任何问题,医院的郎中在来的路上,到时候怎么回事,一看便知。” “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们,你的药我们可不敢吃!”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那些百姓又开始乱了起来。 姜娇儿目光锐利,一眼看见了那人,然后给了万汇居掌柜一个眼神。 万汇居掌柜立马会意,贴着姜娇儿耳边低声说道:“王妃,那人不是咱们万汇居的常客,许是都没怎么来过,这些百姓大多也没来过万汇居。” 他话音刚落,冯老大也凑了上来。 “王妃,那人我好像认识,我出去一趟,一准能给您带个好消息回来。” 万汇居的掌柜也听见了他的话,顿时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这个草包定是要临阵脱逃。 “去吧。”姜娇儿淡淡说道,倒是不怎么怀疑。 正所谓,用人不疑。 更何况,如今万汇居也没有能用上冯老大的地方。 几人说话的功夫,随风已经带着衙役冲进了万汇居。 那些百姓怕见官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这会儿所有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夹在百姓中,鼓动风声的人,也跟着没了声音。 “本宫还是那句话,万汇居的金字招牌立在这里,如果真是万汇居的事,本宫不会推卸,如果不是,本宫也会追查到底。” “医院的郎中马上就到,是你们孩子活命重要,还在这里哭喊重要?” 姜娇儿眯着凤眸,浑身气势骇人。 没了有心人的鼓动,百姓们也全都冷静下来,一个个带着孩子上前排队,那些孩子确实脸色白得吓人。 不过片刻工夫,刘神医带着医院众人,也急匆匆走了进来。 “刘神医,麻烦您了。”姜娇儿说道。 刘南星点了点头,也不跟姜娇儿客气,挽起袖子就开始诊脉。 其余几个郎中也纷纷摆开了脉案。 行针施药之后,那些人脸色缓和了不少。 随着病痛减弱,百姓们的情绪也不再暴躁。 “王妃,这些人都吃了巴豆,而且还不是少量的。”刘南星抹了抹头上的汗。 他话音一落,那些百姓都愣住了。 “巴豆?谁好好的,会吃这东西?” “你别说,我之前错吃过一次,好像还真是这个感觉。” 百姓不可置信,但也窃窃私语。 姜娇儿开口问道:“你们说,是吃了万汇居的水地滚才开始拉肚的,那万汇居的伙计们,怎么从未见你们来过?” 方才诊治的时候,姜娇儿已经问过那些伙计了。 万汇居的伙计不少,而且一个个精挑细选,每天伺候多少桌客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印象。 听姜娇儿这么问,那些百姓明显心虚了。 “我,是别人买给我吃的。”一个瘦弱的男子,小声嘀咕道。 其余人也纷纷找着借口。 “是吗?随风,带人记一下,都是谁买给他们吃的。”姜娇儿冷声说道。 那些衙役当即取了纸笔过来。 瘦弱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饶命,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就是太馋了。” 他也不想的,但白给的真是太香了。 姜娇儿问下去,十个人有八个人是如此。 剩下两人,却是在旁人那低价买了一两只解馋。 “可,可人家确实说,这是万汇居的水地滚。”那些人小声说道。 他们找不到卖他们水地滚的人,自然要找到万汇居。 这会儿,姜娇儿看见人群里有人悄悄往门口溜去。 “把门关上,抓住他们几个。”姜娇儿厉声喝道。 衙役如猛虎一样扑出去,直接把那几人按倒在地,拖到姜娇儿面前。 “哎哟,你是王妃,也不能无缘无故抓我们啊!” 那些人挣扎了两下,还试图要跑,可是衙役手跟铁箍一样,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让他们逃走? “无缘无故?” 姜娇儿声音上挑:“你们刚刚说什么了?你们说本宫要毒害百姓?如此鼓唇摇舌,挑拨是非,抓你们不应该吗?” “那,那他们也说了。”几人眼睛滴溜溜乱转,想把罪责怪出去。 那些百姓这会儿反应了过来,当即有人说道:“明明是你们先挑的头,我才跟着喊的。” “对!我也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就是你让我来万汇居的!” 他们本来想自认倒霉,要不是碰见有人怂恿,也未必就敢砸王妃的店铺。 这会儿那几人冷汗直流,磕磕绊绊地还嘴:“我也没非得让你来,不是你们自己说要讨公道的吗?” “公道?上有衙门,下有地保,如何我琼州的公道,是靠百姓打砸来讨了?”姜娇儿提高了声音。 对啊! 百姓猛然反应过来。 自从王爷王妃到琼州之后,吏治廉明,王妃甚至因为质疑,还当众亲自食用过水地滚。 出了事应该他们先想到衙门才对,怎么就过来头脑一热过来闹事了? 这会儿他们才想起来,完全是这些人挑拨的。 听得多了,再加上身体不适,心中着急,就信以为真了。 这会儿,那些动手扔过酒菜的百姓,全都冷汗连连。 他们都忘了,姜娇儿可是王妃,根本用不着让他们如此羞辱。 刚刚他们的所作所为,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可王妃不仅仅没怪罪他们,还跟他们解释,又提醒他们治病重要。 他们实在太不是人了,不问是非黑白,就怪在王妃身上。 而且他们是吃了巴豆,才泻肚不止的,万汇居开这么长时间,日进斗金,实在犯不上故意在菜里加巴豆。 说不准,就是倒卖给他们水地滚的人,故意放巴豆,陷害王妃的。 “王妃!人被我抓住了!” 冯老大从外面兴冲冲跑进来,身后还带着不少冯家人,押着几个小贩模样的人。 “王妃,就是他们卖的水地滚!” 冯老大这会儿满面红光:“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卖呢!” 他看那几个闹事的人眼熟,想到这几天,桥下总有鬼鬼祟祟的人,到那里果然抓了个正着。 第956章 是楚家 “我们,我们就卖个水地滚,我们也没干别的。” 被抓的人,还试图狡辩。 冯老大这会儿却十分机灵,端着一盆水地滚,捧到姜娇儿面前:“王妃,这就是他卖的水地滚!” “查查。”姜娇儿看向刘南星。 刘南星点了一点,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水地滚里本身就放了不少药材,就是在做什么手脚也不好辨认。 “你们也过来看看。”刘南星冲那些郎中招了招手,而后对姜娇儿说道:“王妃,草民看,这里面有巴豆。” 姜娇儿点了点头。 把冯家押来的小贩全都傻了:“你这个郎中,可别瞎说,我们这事是干的不地道,可也不能做害人的事啊!” 刘南星没说话,而那些检查的郎中,也纷纷开口。 “王妃,这里面的确有巴豆。” “草民也闻出,这里面有巴豆的味道。” 听着郎中的禀报,姜娇儿目光转向那些商贩身上。 “既然你们咬定了没有,那你们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这盆水地滚吃下去。” “如果吃下去之后没事,那就是本宫冤枉你们,自会给你们一个道理。” 姜娇儿看着那些商贩,目光如炬。 那些商贩犹豫片刻,其中一个突然冲了出来,揪住被侍卫压跪在地上的人,大声喊道:“二狗子,你是不是坑我!” “你说话啊!当初你说给我一个赚钱的买卖,这买卖竟然是坑人害人,要出人命的啊!” 那个商贩犹如疯癫了一样。 其余商贩也纷纷跪下,把来龙去脉的再招供了。 他们有的是在那个冲出来的商贩手中拿的货,有的是那些被压住的人给的货。 全都便宜了一倍不止,他们再拆分开,低价卖还是有赚。 当初这群人可跟他们说,是这些食材,做的时候有损坏,卖相不好,他们有认识人,才从万汇居便宜买来的。 没想到竟然是害人的买卖。 姜娇儿的目光落在那个叫二狗子的人身上。 二狗子这会儿任由商贩拽着晃来晃去,就是一声不吭,装死人。 而那些百姓压抑着眼中的恨意,恨不得一人一眼,就把这些害人的东西瞪死在原地。 “让人去查查,他家还有什么人,一并带来。”姜娇儿说道。 “是!”衙役应了一声,大步往外走。 二狗子猛然抬起眼睛:“不要!” “不要什么?”姜娇儿趁机问道。 二狗子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又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去查!”姜娇儿加重了声音:“把这几人的家中近况,也都仔仔细细查个明白!” “是!”几个衙役一同走了出去。 二狗子等人全都跪在地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姜娇儿也不出声,只慢慢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 她要看看,这些人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尤其是那个二狗子,既然能让商贩信任,他平日为人应当不错,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又对家人那么紧张,说不好,他是为了家人。 “随风,给他们念一念我大煜律法。”姜娇儿轻声说道。 “是!”随风应了一声。 随着大煜律法一条条念出。 如他们这等,扰乱市场,谋害他人,险些致人死亡的,轻重刑罚,不一而足。 那些百姓,看着他们也是满眼的厌恶。 这会儿,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有几个已经开始浑身轻微地抖动,脸色也一阵阵发白。 但姜娇儿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应激厥过去了,有刘神医和这些郎中在,就是咽气了也能给他治回来。 “王妃,我……” 其中一个人要开口,却被姜娇儿抬手打断。 直等到衙役把这些人的家属带来。 姜娇儿才开口问道:“哪个是二狗子的家人?” “王妃,民女便是。” 其中一个女孩子站了出来,她瘦弱得吓人,嘴唇也发白,眼中还含着盈盈泪水。 “敢问王妃,民女哥哥做什么了?”女孩子声音温雅,一看就知道被养得很好,至少是不知道人间冷暖的。 姜娇儿又看了一眼满身草莽气的二狗子,叹了口气,没有了逼问这位家属的打算。 思虑过后才开口跟女孩说道:“没什么,你哥哥跟本宫说,你自幼体弱,今儿万汇居做善事,就叫你也来看看,刘神医,带小姑娘去楼上雅阁,务必给她看好。” 二狗子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娇儿。 其余人犯也全都愣住了,一个个看着姜娇儿,眼中满是期望。 姜娇儿又点了几个郎中,让他们带着那些家属一同上去。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二狗子看着姜娇儿,眼中有戒备,有疑惑。 姜娇儿垂眸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王爷既然是琼州王,自然也是这一方父母官,琼州治下每一个百姓,本宫都当尽心竭力庇佑。” 她每一个字,都落在了那些人耳中。 那些人的脑子好似被人挖空了一样,父母官父母官,叫了这么多年,可在他们心里,官就是官,民就是民,没想到王妃竟然真的会给他们在家人面前留几分颜面。 “二狗子!治你妹妹是本宫发善心而已,审问你也是本宫应做的!” “说说吧!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做这等害人害己的事?” 姜娇儿猛然提高了声音。 刚刚还在发怔中的二狗子,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怔,下意识回道:“是楚家!”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 脸上浮现出懊悔,又有几分坦然。 自从姜娇儿救他妹妹开始,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偏向姜娇儿了。 心里的防线松动,再问出实话,无非是一个契机而已。 姜娇儿又看向了其余人。 二狗子招了,那些人也没有死扛的必要,全都招了。 “王妃,我,我还有话说。” 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男子抻着脖子往前探了探:“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有楚家的人,这会儿应该去报信了!” “您看,我比他们说得多算不算有功劳,你能不能不告诉我爹娘?” 男子的眼泪都下来了。 他大概十四五,整天游手好闲,只是想弄点银子花花,没想到就惹了这么大的事。 “可以,但是本宫也有条件。”姜娇儿说道。 她话没说完,外面就来了个威风凛凛的老爷,笑眯眯对着衙役抱拳行礼。 “我要事,要禀报王妃。” 第957章 楚万金无罪 “让他进来。”姜娇儿说道。 外面衙役让开了脚步。 那人迈步往里走,他身后竟还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每个都是五花大绑,被人押着。 走到大堂中间,这位老爷规规整整行了一礼,而后笑着说道:“王妃,草民楚万金,是来向王妃殿下请罪的。” 姜娇儿挑了挑眉头,他就是楚万金? 看上去不像世家商人,反而更像是一个文人。 冯老大站在姜娇儿身后,满脸都写着得意,狐假虎威地出声。 “楚万金,有你这么请罪的吗?请罪要有请罪的态度,你先打自己十个耳光,然后跪下大喊你错了!” 姜娇儿把玩镯子的手指一紧,她眼神有些发冷。 之前还以为冯老大是个守礼的,怎么一跟楚万金见面,就变成乡下的流氓了? 什么打耳光,还跪下喊错,哪个有身份的人家,能干这种事? 楚万金也满眼嘲弄,连礼都不理冯老大,反而冲着姜娇儿拱了拱手。 “王妃,草民御下不严,这几个虽然是草民家中家丁,但也都是活契,没那么受我约束。” “他们见王妃的水地滚卖的满城都是,挤兑得我楚家的饭馆生意不好,一时间护主心切,就恶从心起,做了这些不是人的事。” “他们是为了草民才做的,草民不忍心惩罚他们,但他们也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是以,草民只能把他们交给王妃处置。” 说完,楚万金又冲着姜娇儿一拱手,说话间,满眼都是恭敬。 跟在他身后那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跪在地上,把如何指使人从万汇居买水地滚,又是怎么加入巴豆然后交给二狗子等人,让他们各自分售,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二狗子等人也出声指认,其中几个就是跟他们联系的人,连给的银子数量都对上了。 水地滚这一案,似乎就在这里结案了。 可姜娇儿却注意到楚万金的眼神,那眼神之中是毫不遮掩的愤慨,好像真的为这几个人的行为气愤。 她不信楚万金没参与,但他却给自己完全洗脱了嫌疑。 即便姜娇儿是王妃,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扣押百姓。 “将这几人押入大牢,听候判决!”姜娇儿盯着楚万金一字一句地说道。 衙役应了一声。 楚万金却是淡淡一笑,而后假意用帕子沾了沾眼睛,似乎不忍心。 “王妃,这几个兄弟,好歹跟了我一场,我实在不忍看见他们被押入牢,是否可以先行离开?” 姜娇儿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不对,可他眼中只有满满的伤心。 “准。”姜娇儿说道。 楚万金深深一礼:“谢王妃。” 而后他又恭敬地冲着姜娇儿行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盯着他的背影,姜娇儿缓缓收回目光。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眼前的事还没处理完,只能暂时压下。 “去把刘神医叫来。”姜娇儿开口说道。 伙计应了一声,刘南星从楼上走了下来。 “刘神医,日后由你们医院拨人,在万汇居及琼州各个卖水地滚的商家门前守着。” “每份水地滚你们都要检查,当着客人的面进行确认。” “只要水地滚检查无误,之后离店后再出什么事就与万汇居无关了。” “如若再行诬赖之事,那就请衙门刑察司出手,倒时,就没这么简单了。” 姜娇儿沉声说道,她是说给在场每一个人听的。 所有百姓都低下了头,目光却忍不住恨恨看向那几个挑事的人,同时也恨上了楚家。 要不是楚家和那些挑事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来砸王妃的店? 好在王妃宽宏大量,这次并没跟他们计较。 姜娇儿安排好一切,起身离开。 她刚刚离开,那些被衙役压制的百姓,冲上来直接把倒卖水地滚的人,打成了花瓜。 “你们真狠得下心,王妃多好的人,你们就这么害的?” “二狗子,昨天我还给你饭吃呢,你竟然害我!” “幸好王妃宽宏大量,不然咱们今天都得死!你们还是人吗?” 百姓们一声声唾骂,那些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也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回去路上。 姜娇儿靠在车厢上,眯着眼睛。 随风看着姜娇儿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用不用去敲打敲打冯老大?他今儿是扯您的虎皮,做他的大旗呢。” 谁都能看出来,冯老大就是故意为难楚万金的。 然而,楚万金压根没上他的套子。 姜娇儿离开的时候,冯老大还想跟上来,让周围侍卫拦住了。 估摸着,他是想过来说楚万金的坏话,还想利用姜娇儿对楚家下手呢。 “不行。”姜娇儿淡淡说道。 冯老大怎么样都无所谓,她想用冯家做一把尖刀。 既然要做尖刀,那就不用顾忌刀鞘好不好看,会不会卷刃,只要敢冲上去就行。 只是,那个楚万金,她想不明白。 到底是多大的勇气,让他区区一个商人敢挑衅王府? 回想着楚万金的一举一动,姜娇儿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随风,你说,是琼州山穷水恶出刁民,还是我这个王妃,太没有威严了?”姜娇儿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 随风果断选择了前者。 “那帮百姓实在是太可恶了,自从王妃您来了,给他们带来了多少好处,他们不感恩就算了,一有点问题就反口来咬您。” 姜娇儿摇了摇头,不再多问。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姜娇儿下车刚走几步,便有人来报。 第958章 我要保护娘 “刚来了个小兵,这会儿正等着呢。” “好。” 姜娇儿加快了步伐,能派小兵来的,定然是沈鹤,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王妃安。” 小兵一看见姜娇儿,顿时露出一排大白牙,行了礼,把一封信交给姜娇儿。 “你们王爷怎么样了?”姜娇儿接过信问道。 “王爷可好了,正往海风村去呢,这个是王爷让我带来给您的。” 小兵说着,又拿了一块石头出来。 石头粉粉的,半透明形状,还怪好看的,要是放到现代,绝对能收获一波少女的心。 姜娇儿唇角笑意压都压不住。 又问了几句沈鹤的情况,姜娇儿给了赏银,就让小兵出去了。 等着屋中无人,她才拆开了信封。 上面写着,吾妻娇儿,见字如面。 姜娇儿脸色泛红,什么时候沈鹤这么矫情了? 信里面,沈鹤说了石头村,他是怎么套路村长,然后把抓水地滚的任务交给百姓的。 看着他字里行间的喜悦,姜娇儿眉宇也染了笑意。 当天晚上。 三小只回来,就把姜娇儿围在中间。 “娘,他们伤没伤到你?”沈小甜心疼地看着姜娇儿。 沈知宝眼睛都红了,抓着姜娇儿的手:“等我长大了,这些事就不让娘去了。” 沈云升没说话,可黑眸中氤氲着压抑的怒气。 “没事。”姜娇儿安慰了三小只:“白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三小只红着眼睛点头。 他们下学回来,就听见外面人议论纷纷,说王妃宽宏大量。 都不用打听,街上就有人说,他差点把菜汤扣在王妃头上,王妃都没有追究。 三小只听完,也顾不得别的,当即就飞奔回来。 “娘,你教我做生意吧,我想快点接手,我都十岁了,已经很大了。”沈知宝努力挺起胸膛。 姜娇儿被他逗笑了。 “好,娘教你,但再过两年好不好?爹娘就要回京述职,等再回到琼州的,娘就拨个店铺给你练手。”姜娇儿说道。 沈知宝努力思考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娘不许骗我。” “不骗你,今儿晚上吃小火锅好不好?”姜娇儿笑着问道。 一想到小火锅麻辣鲜香的味道,三小只顿时觉得饿了。 “好,那娘也不许骗我。”沈知宝说道。 沈小甜也跟着点头:“我也要跟着师父好好学医,到时候谁惹娘,我就不救他。” “我好好学习,到时候帮娘说话,让他们张不开嘴。”沈云升也出声表态。 看着三宝立志要保护她的模样,姜娇儿笑得开心。 晚饭姜娇儿没什么经历做,干脆用空间里的小火锅应付了一下。 蔬菜包里面的蔬菜,口感脆爽,三小只吃得不亦乐乎。 而此时,冯家。 冯老大阴沉着脸,坐在书房内。 跟在他身边的狗腿子,脸上却满面堆笑。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扳倒楚万金。”冯老大死死咬着牙。 当初楚万金可是当着县太爷的面,让他打耳光,磕头。 虽然是陈年旧事,可他只要想起来,就恨得不行。 “大爷,您现在背靠的可是王妃,想要弄楚万金,还不有的是机会?”狗腿子笑着给冯老大填茶。 冯老大端起茶慢悠悠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了王妃,我家那个小四也是有本事的,你说,她怎么那么有本事跟了王爷呢!” 冯老大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 自从跟了王府之后,他是要什么有什么,之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来巴结他了。 就算是侧妃,那他们冯家也算是王府的姻亲。 如今那些人往冯家送的银子,比他们之前挣得还多。 就是楚万金,实在是可恶,竟然带领其他老世家一起排挤他,还说他是王府的看门狗! 他就当狗怎么了?当狗也比他强! 一想起楚万金,冯老大脸上笑容瞬间落了下去。 “你说说,要收拾楚家,得怎么收拾?”冯老大阴狠地盯着狗腿子。 狗腿子比了一个勒脖子的手势。 “您想想,咱们这些世家名存实亡,就是楚万金,那不还是差点考上秀才吗?到现在也就是个童生底子。” “要弄他,那就在银子上弄,咱们多派人盯着,楚家那么多店铺,就不信没有不合规的!” “您想想到时候您这店铺拿到手,别说王妃给不给您,就是看着楚家不能经营了,少了个入银子的买卖,楚家能不难受?到时候,您看着才高兴呢!” 狗腿子形容得绘声绘色。 冯老大已经开始想象,楚万金没有银子支撑,走投无路,到他门口要饭的情景了,顿时乐得一口把茶喝了。 “好小子,事不宜迟,今天你就去办,现在就让人盯着去!”冯老大乐呵呵说道。 狗腿子乐着答应了,转身出去,却冲冯老大的书房冷笑了两声,小声嘀咕道:“还真拿自己当个人了,连王妃想让你当出头刀都不知道。” “等你这刀用得差不多了,嘿嘿。”狗腿子又是两声冷笑,就消失在夜幕里。 冯老大还不知道这些,正在椅子上做着春秋大梦呢。 次日。 姜娇儿正在王府内看着账本,许是海藻面膜莲莲用得好,竟直接跟绿韵订去了。 倒是跟她预料的一样,不少富家公子,到琼州游学,有冲着莲莲来的,也有冲着戏剧,和工艺品来的。 第959章 状元来了 到了琼州,那些富家公子也带了不少面膜走,面膜已经成为送给夫人小姐的最佳伴手礼。 想必不用多久,琼州之外的富家夫人小姐,也会知道海藻面膜的好。 接下来一连几日,冯家都盯上了楚家的买卖。 冯老大上跳下窜,想尽办法把楚家生意搞垮,而后将其抢到冯家。 姜娇儿虽然知道,但也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毕竟,要让冯老大做这个出头刀,自然要给他一些利益。 冯家。 冯老大看着眼前一个个账本,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大老爷,你可是太厉害了。” 冯夫人笑得见牙不见脸,这才多长时间,楚家那几个夫人,看见她都不敢抬头了。 冯老大靠在椅子上,红光满面:“托王妃的福,咱们跟着王妃,真是跟对了。” “那也是我家男人厉害。” 冯夫人说着,又划了一部分银子,准备给自己做美容按摩。 如今绿韵湖畔胭脂铺的美容按摩,在琼州可是风靡起来。 哪个富家夫人,要说没享受过,都会被旁人看不起。 “老爷,夫人!不好了!” 下人急匆匆跑进来:“楚家,楚家去码头接人了!” “接人怎么了?请外援啊?切!整个琼州,谁能大过王妃去?慌什么。” 冯老大眯着眼,摆着架势。 下人连咽了几口口水:“老爷,他们接的是新任的布政史,齐司州!齐大人!” “什么?” 冯老大猛然坐直了身子。 “快,快收拾一下,咱们也去!”冯老大急匆匆地起身。 此时,码头上。 云雾缭绕的天际,在阳光下,染上了一层金。 琼州平日紧闭的大门,这会儿全部打开。 身披铁甲的士兵,在城门两侧,列队如林,一个个目光如炬,身姿挺拔。 琼州城外,水面之上,沿着水岸线,官船旌旗招展。 齐司州就站在船头,看着琼州心里百味陈杂。 才两年时间,他上次到琼州来的时候,就是府衙内也找不出这么整齐的装备。 如今却能在码头列队迎接。 “大人。”楚万金站在码头,满脸堆笑。 齐司州从船上下来,目光在岸上扫了一圈,虽然没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大人,王妃应该在城内等您。” 楚万金知道齐司州的心思,急忙开口说道。 齐司州冷哼了一声,把不满全都压下去。 跟在他身后一齐下来的齐正庸,压低了声音:“王妃乃万金之躯,你当人家琼州知府这种小角色,必须要对你千里相迎,快别摆架势了!” 自从那日在遂州府衙争吵之后,父子两个就有了隔阂。 齐正庸现在,也只能尽到自己做爹的义务,提醒儿子不要犯错。 “进城。”齐司州阴沉着嗓音。 琼州城内。 百姓们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你看见没?我刚刚可看见了!那船,可气派了!比上次钦差来还气派!” 百姓兴奋得手舞足蹈。 旁边人更是乐得高兴:“那是,这次可是新科状元!” “状元!你知道是什么分量不?就咱们青山书院那么多学生,能出来一个两个,都是琼州积攒的福气!” 不过还没听说哪个状元能被下放的,他们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看见状元了呢。 “咱们琼州这次是要好了,皇上可算看见咱们琼州了,皇恩浩荡,给咱们赏了个状元来做官!” 百姓乐得直搓手,这回他可有得跟人说了,他是见过状元的人了。 还有人啧了一声:“状元怎么了?咱们王妃可是比状元厉害多了,那才是皇恩浩荡呢!你看看王妃来之后,咱们琼州多大变化。” “来了来了!别说了,都是皇恩,反正都是天家,王妃也来了!” 齐司州进入琼州时,姜娇儿和王炳也正往城门口去。 姜娇儿坐在八人轿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司州:“没想到,布政使竟然是你。” 齐司州满脸假笑,一身官袍,倒是比之前的白衣更有气势。 他给姜娇儿行了官礼,很快起身,把腰杆挺得笔直,倨傲尽显。 “两州友好,由下官来做这个布政使,自然最合适不过。”齐司州说道。 姜娇儿看了他一眼,目光又从他身上越过,落在了他身后的齐正庸身上。 这,还没见过,爹送儿子上任的。 “下官王炳,见过布政使。”王炳也上前行礼。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而已,现在夹在布政使和王妃中间,头上一阵一阵地冒汗。 齐司州微微一笑,和煦道:“王大人请了。” 王炳不敢接他的话,回头看向姜娇儿。 “齐大人,你我早就见过,也就不多礼了,府衙已经摆好了酒席,先到府衙落脚吧。”姜娇儿似笑非笑地说道。 齐司州也笑得意味不明:“下官听王妃的就是。” 几人说着,一并往府衙去了。 在百姓们眼里,他们只是互相寒暄,却看不见其中的明枪暗箭。 到了府衙内。 那些仪仗全都撤去,齐司州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姜娇儿闲谈。 言语之间,无非是打探琼州的财政情况。 姜娇儿唇角微勾,句句有回应,句句是废话。 直到坐在酒席间,齐司州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姜娇儿依旧笑容如故,举起酒杯,道:“今日接风宴,本该是王爷来的,但王爷如今在外赈灾,本宫代为接待,有不到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不等齐司州说话,齐正庸急忙站起身:“王妃您过谦了,小儿不懂事,怎么敢让王妃招待?再说,小儿之前也来过琼州,还跟王妃讨教过,这还得多谢王妃抬手饶过小儿才是。” “如今小儿在琼州任职,还望王妃多多照顾。” 齐正庸说完,一仰头就把杯中酒饮尽。 这不像是一个地方大员的作为,反而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为低。 姜娇儿倒是有些好奇,齐家这两父子,似乎有些间隙,齐司州脸上明显能看出几分不满。 “齐大人放心。”姜娇儿微笑着说道。 “王妃。”齐司州也站了起来:“我也敬王妃一杯。” 随着他一同站起身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楚万金。 姜娇儿前几日才在万汇居见过楚万金,对他的印象很深。 这会儿看见他,倒是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身上掠过。 楚万金人精一样,见姜娇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当即站了出来。 第960章 楚齐两家 “王妃,齐大人,草民本不应出现在这席面上,实在是齐大人抬举带我来见见世面,草民先饮一杯为敬。” 楚万金把姿态放得很低。 他话音一落,连饮三杯罚酒。 齐司州脸上笑意渐浓,指着楚万金说道:“王妃,您还不知道他吧?” “别看他在琼州,跟我们齐家可是亲家,他家的小侄女,同我弟弟是夫妻,如今我来琼州,他作为亲戚自然要来接应一下,这点小事,王妃应当不会怪罪吧?” 看着齐司州那一双带笑的眼眸,姜娇儿倒是没想到,齐家和楚家竟然还有姻亲关系。 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齐司州继续说道:“如今我到任琼州,自然要履行职责,又在这府衙之内……” “齐大人。”姜娇儿出声,打断了齐司州。 “这府衙之内,只是便饭而已。一会儿,琼州商人只怕也是要来见见齐大人的,正式宴席设在了万汇居,有什么事到那边再说。”姜娇儿说道。 一听见琼州商人会来见面,齐司州不再多说,反而多吃了几口菜。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姜娇儿就知道,他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在府衙用了便饭,等到天色渐晚时候,有衙役进来,说是府衙众人,以及琼州商人,世家,有头有脸的人,都在万汇居等着了。 姜娇儿也不啰嗦,请了齐司州等人,一同往万汇居去。 而冯老大赶到府衙的时候,正瞧见姜娇儿等人在府衙内出来。 他一路跟着,到了万汇居。 万汇居门前,齐司州等人先下了马,由衙役领着往里面走去。 姜娇儿最后从轿子里下来。 冯老大看准了时机,一个箭步抢了过去。 旁人都知道,他是侧妃的爹,也没有太过阻拦。 冯老大这会儿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刚刚可是亲眼看见,楚万金在齐司州旁边打马相随。 那个位子,可不是一般亲近的人能占的。 “王妃,您看,我这几日抢占的楚家店铺,用不用还回去?”冯老大磕磕绊绊地问道。 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姜娇儿倒是好笑,淡淡说道:“你想还就还,自己看着办。” 说完,姜娇儿也大步进了万汇居。 看着姜娇儿的背影,冯老大拍着大腿,哎呦哎呦直叫唤。 他可怎么看啊,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大老爷,我看,咱们就别还了。”跟着他一同来的小厮,压低了声音说道。 “您听王妃那意思,那是随您心思。” “那楚家就是姻亲又怎么样?咱们家四姑娘,那还是侧妃呢!” “您想想,这侧妃,那不比姻亲厉害?” 听着小厮这么说,冯老大顿时觉得腰板直了,对啊,他四闺女还是侧妃呢!他怕什么? 万汇居内。 姜娇儿和齐司州等人,坐在楼上雅阁内。 那些商户说是来见齐司州的,但其实也只是在下面吃一口饭而已,有些人能见到,有些人许是连声音都听不见,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至于衙门内那些大小官员,按理都得来拜见一下,但也只是片刻功夫,就拜见完毕去旁边的雅阁,同齐司州带来的人一同用宴。 折腾了一会儿,雅阁就只有姜娇儿和齐司州齐正庸父子。 姜娇儿还没等说话,齐司州就先说道:“王妃,这人该见的也都见了,我看这酒席不吃也罢。” “接风宴,不吃不好。”姜娇儿不软不硬一句,把齐司州的话退了回去。 “齐大人应该尝尝我们琼州的特色,水地滚。”姜娇儿说道。 齐司州目光落在水地滚上,其实他刚刚闻着就控制不住口水了。 可一想到来这里的目的,他还是轻笑了一下,把目光移开。 “特色倒是不着急,既然本官来了琼州,那日后有得是时间了解琼州的特色,只是琼州吏治一向混乱,本官刚刚到任,我看还是……” “还是什么?”姜娇儿的目光骤然锐利了起来。 “依齐大人所言,这琼州在王爷的治理之下,倒是越来越差了?” 齐司州急忙说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一时心急口快了。” “有什么好急的?心急也不在这一刻半刻的,今日接风宴,不提公务。”姜娇儿淡淡说道。 眼见她把事情糊弄了过去,齐司州没办法,只能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可他心思全都在如何接触财政上,对着满桌子美食,食之无味。 姜娇儿只当做没看见,随便说两句场面话和他应对着。 齐司州到底是沉不住气,才放下筷子,就又说道:“这天下的财政,按年都是要送到京城去的,而琼州连着几年都是入不敷出。” “王妃,您同王爷来了也有两年,皇上那边,可有给您什么话?” 他这句是问话,可实际上却是暗示着姜娇儿,这琼州的财政有问题,皇上不仅仅知道,而且十分重视。 姜娇儿没接他的话。 齐司州又说道:“还是说,这琼州之内,其实根本就没有官账,只有王妃您府上的公账?” 他一句话,就把姜娇儿牵扯到了公私混用上,而后还自嘲地笑了一下。 “王妃,您可千万别多心,只是皇上跟下官说了,务必要如实跟朝廷汇报,这下官既然上任,那以后就要跟皇上如实禀告。” “如王妃这般,能管家,还能管天下的女子,实在是不多。听说,王妃您还是商会的会长,若是皇上知道了,应当会十分欣慰。” 齐司州每一句,都在捧着姜娇儿说。 可每一句都在指责姜娇儿,明明是个女人,竟然还插手政事,甚至还隐隐暗示着,姜娇儿把琼州当成了自己的琼州,而不是大煜的琼州。 姜娇儿扫了他一眼,并没跟他搭话,反而把点了齐正庸的名字。 “齐知府,你这次到琼州,是为了什么来的?” 齐正庸在位置上早就坐不住了,可毕竟是官宴,他不好抢话,听见姜娇儿问他,急忙起身行礼回话。 “下官此次来琼州,是为了味精厂的事,还有王妃您之前说过的特色开发。” 第961章 不如等王爷回来 “不知王妃您如今对遂州,可有什么想法了?” 齐正庸殷殷切切地看着姜娇儿,虽然姜娇儿给的味精和法子,缓解了遂州燃眉之急,可后续还需要姜娇儿帮助。 姜娇儿笑了笑,道:“本来,本宫倒是有些想法了。” “可如今,有人说本宫是个女子,差点把这琼州的天下,当做自己的天下,还当了这个商会会长。”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本宫想着如今得避避风头,至于其他事情,不如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说完,姜娇儿起身离开。 随着姜娇儿离开,雅阁内的火药味逐渐上升。 齐司州率先摔了杯子。 他这一声响动,虽然不大,却将齐正庸心头的怒火点燃了。 “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齐正庸看着齐司州,眼中都在喷火。 他怎么能教出来这么蠢笨的儿子! 齐司州当时也恼了,可对着自己爹,他也不好说话。 看着他不服不忿的模样,齐正庸越发气愤,直接拍了桌子:“你看,看什么看!”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是烧到你老子头上了!” “遂州如今还靠着王妃吃饭呢,你现在惹王妃干什么?你你你……” 齐正庸指着齐司州,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姜娇儿真的放手不管,那今年交不上税银的就不是琼州,而是他们遂州了。 偏偏齐司州这会儿坐在那里,一副清正廉明的模样,仿佛真要和姜娇儿干到底了。 “儿子不懂那么多!儿子只明白,牧守一方,理当为民!是琼王妃不按规矩办事,倒反天罡!爹爹说我做什么!” 齐司州说着,还看向齐正庸。 他那谴责的眼神,看的齐正庸一口气没上来,腿一软,坐在椅子上。 齐司州还以为齐正庸是被他说服了,当即更加有理了。 “爹爹,你不能因为个人利益,就枉顾天下规矩!要是那样,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恩典吗?对得起你头上的乌纱帽吗?” “放屁!” 齐正庸气得眼睛都红了,起身就是两个耳光:“逆子!” “爹,你,你打我?”齐司州摸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齐正庸。 以往就是再生气,齐正庸也没打过他的脸。 外面还有那么多商人,这跟撕他面子有什么区别? 齐正庸心里也有点后悔,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还小,那些话好听不好做,不说旁的,你自己挣过银子吗?要是不靠家里,你能活下去?” “爹,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齐司州瞪着齐正庸,对于他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你……你才是一意孤行!” 齐正庸气得在屋里走了两圈,指着齐司州,声音又低又哑。 “给我老老实实的,三年期满,老子就给你弄回京城去!” 说完,齐正庸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齐司州满眼都是不服。 而楚万金适时从外面溜了进来:“大人,您别生气……” “滚!”齐司州低喝了一声,看着楚万金猛然收声,他的理智也跟着回来了,招了招手,让楚万金过来。 而此时,王府之内。 姜娇儿前脚刚到王府,后脚齐正庸就找了过来。 听见侍女传话,姜娇儿心中好笑,这个齐正庸倒是个精明的。 “让他进来吧。”姜娇儿说道。 齐正庸从外面进来,给姜娇儿行了大礼,也不啰嗦,先是狠狠数落了齐司州一顿,“王妃,我儿他不懂分寸,冲撞了您,望您万万不要与他计较。” 姜娇儿冷哼一声,没说话,旁边的随风当即怒骂道:“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真当我们家王妃没人疼啊?等我家王爷回来,定是要重重参他一本!治他一个藐视王权,想来是极为适宜的!” 齐正庸的心当即吊了起来,和姜娇儿相处久了,他深知姜娇儿的脾性,那是软硬不吃的主儿,堪称杀伐果断,岂会因为他示弱几句就轻轻揭过此事呢? 如今齐司州几乎是指着姜娇儿鼻子骂人了,她能轻易撒气才怪呢! 齐正庸心头又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儿子骂了千儿八百遍,最后重重一叹气,子不教父之过,今天少不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再给补窟窿了。 齐正庸当即咬了咬牙,跟姜娇儿开门见山,直接摊了底牌。 “王妃,下官这次厚着脸皮来,是想请您给遂州一条活路。只要您肯说说话给遂州指一条明路,日后遂州挣了银子只拿五成,剩下五成都是您的。”齐正庸说道。 姜娇儿笑了一下,手上拿着脂粉把玩着。 “齐大人,这话言重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活路不活路的?” “若是那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落一个干涉琼州政事的罪名,实在不好看。” “这些大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本宫做不了主。” 姜娇儿慢慢拧开了脂粉,挑出一点,在手上一点点融开。 她动作不快,齐正庸看得心里更是起火。 来来回回,齐正庸在心里把齐司州骂了七八遍。 “王妃,这,这,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齐正庸问道。 姜娇儿扫了他一眼:“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知道那么多?” 齐正庸额头的汗都出来了,站在那半晌,咬了咬牙突然开口说道:“王妃,下官有事禀报。” “说。”姜娇儿偏过头,看向他。 齐正庸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在姜娇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娇儿神色虽然未变,眸子却是一点一点垂了下来。 “下官不才,倒是有个办法,能把那逆子弄走,解王妃一时烦忧。”齐正庸后退两步,说道。 “说来听听。”姜娇儿垂着眸子,看不出喜怒。 齐正庸抬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王妃,依照此计,必然可行。” 看着桌子上的水字,姜娇儿也点了茶水,把那几个字抹掉。 “既然如此,等到小齐大人走后,齐大人不妨再来找我商量。”姜娇儿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 齐正庸明白,这个事情只要他能办得漂亮,也就算是稳妥了。 “下官告辞。” 随着齐正庸离开,姜娇儿靠在塌上,看着外面月色,没想到京城那位,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深思片刻,姜娇儿展开笔墨:“随风。” 姜娇儿落笔,写了寥寥几字,交给了随风:“送到王爷那里去。” 随风应了一声,隐在了夜幕之中。 次日。 王炳早早就在王府外等着。 他这一天真是坐立不安稳,才消停了没两日,又要提心吊胆的。 “王大人,王妃请您进去。”侍女走过来说道。 王炳应了一声,急匆匆进了王府内。 姜娇儿这会儿,正摆弄着陈大妮送来的工艺品。 她瞧着着这工艺品有趣,竟把莲莲在台上的模样,雕刻得栩栩如生,下面还有附庸风雅的诗词。 “王妃,今儿王爷来了一纸调令,把布政使叫走了。”王炳进来,开口说道。 姜娇儿淡淡地嗯了一声:“那你不是该去送行吗?怎么还到这来了?” 他要是能那么轻松送行就好了。 王炳头上汗珠顺着脸往下滑:“可是,小齐大人不肯走。” 第962章 商会易主 “你只管去送,他走不走是他的事。”姜娇儿说道。 王炳苦着脸应了一声,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王妃,要是他执意不走怎么办?” “小齐大人说,王爷来的调令没有道理,连琼州府的账本他都没看见,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齐大人正劝着,下官来跟王妃讨个主意。” 姜娇儿沉吟片刻:“把府衙的账本给他带上,千万要带得齐全,所有人都以为的齐全,明白吗?” 王炳虽然木讷,可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多少明白些事情。 “下官这就去办,只是王妃,府库里的账本得有几车,是不是太多了?”王炳问道。 姜娇儿唇角微勾。 “越多越好,你告诉布政使,他辛苦为民,我琼州府自然要全力支持,账本让他路上慢慢看,万万不可怠了小齐大人,为民之心。” “是,是。” 王炳低着头退了出去,心里替齐司州哆嗦了一下。 别说琼州那些账本,光他正源府的积攒了这么多年,他回回看见都头疼。 至于王妃来之后的新账,他自然不会给齐司州拿,而他手里也没有。 再加上大庭广众之下把账本给齐司州,还要叮嘱他,这是因为他执意为民才特批的。 连调研民情,都要带着账本,这位小齐大人估计一露面,就要在那些商户之中留下执法严苛的印象。 王炳离去后,没过多久,齐正庸就在府门外求见。 “王妃,那小子被下官给送走了,您看,遂州那边……”齐正庸满面笑意。 姜娇儿抽出写好的纸,递给旁边侍女。 “齐大人,这只是本宫个人的想法。”姜娇儿端起茶碗,慢悠悠吃着茶。 遂州药材丰富,那要发展遂州,就要在药材上下手。 第一个要做的,还是药膳,药膳好入口,而且受众多,很容易做成特色。 之后,便是药浴。 遂州靠海,海风尤为伤害皮肤,药浴,美容膏等等,都应该是重点。 而且这两样东西,在家里便可以弄,推广快速,携带方便,更有利于遂州对外销售。 对于遂州如今情况,这些东西才是最紧要的,可以打发那些商人,以低价入手,再销售到各个地方。 只要在上面印上遂州的字样,就是最好的宣传。 “齐大人,前面几项做完,想必遂州府库也该充盈了,广纳名医,培养出一批医术高手,建立医院,才是当今遂州最大的利益所在。” 姜娇儿一样一样给遂州知府分析着。 遂州知府满眼喜色,之前他怎么就没想过呢? 光知道把药材往外卖,却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拿来用。 听说遂州的药材,再经过一手倒卖到京城去,都是价值千金,那会儿他光咬牙切齿,骂那些药贩子实在可恶,可也没法子,因为遂州之内并没有会制药的高手,也没有形成规模。 “王妃,这郎中还请您赏下,遂州实在没有可用之人。”遂州知府殷切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没说话。 遂州知府马上明白过来:“只要是琼州去的人,该拿多少银子全由王妃您定,我遂州定无二话。” “琼州与遂州的合作,还按之前说好的五五分成。” 姜娇儿听着还算满意。 “这人,我可以暂从医院调拨,齐知府一会儿可以到医院去看看,不妨在遂州也做一个。” “是,是。”齐正庸乐颠颠地应道。 送走了齐正庸,姜娇儿命人在万汇居召了琼州商会的所有商户前来。 万汇居内。 姜娇儿坐在上首,分看着那些商人。 如今商会各项制度均已成型,每日正常运转,足够给商会中人带来利润。 那些商人也都屏气凝神,每次王妃召开商会都是大事,只是不知这次是因为什么。 “今日叫大伙来,是想说一件事,会长的位置,本宫要让出来。”姜娇儿说道。 底下商人一片沉默。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姜娇儿说了什么。 要让出会长的位置? “王妃,您别玩笑了。”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商会是您组建起来,一步一步带着我们走到现在的,您不当这个会长,还有谁能当?” 姜娇儿笑了笑。 “还有谁能当,就要看诸位的意见了,如今商会共有三十六家,三十六家也尽数到场,那就每人一票,票高者得。” “我不同意!”底下有商人站起来,满脸愤愤:“除了王妃,我谁也不信!” “对!王妃,是不是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 “我们不在意那个布政使说的话,只听您的!” 他们可都是跟着姜娇儿走出来的,姜娇儿在,他们的利益就在。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让姜娇儿退位。 姜娇儿抬了抬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日后本宫只做商会督察的事务,会长之位,还是另选。”姜娇儿说道。 听见姜娇儿并不是完全退出商会,那些商人才逐渐平稳下来。 “随风,给众位发纸,唱票。”姜娇儿说道。 这次投票是匿名投票。 唱票结束,秦家少爷得了这个会长的位置。 秦家是最开始支持姜娇儿的一家,算是姜娇儿的人。 “秦少爷,商会就交给你了。”姜娇儿说道。 秦少爷站起身,郑重对姜娇儿一礼:“定不负王妃所望。” 姜娇儿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而后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起来。 “各位,商会成员不用纳税,是本宫定下的规矩。” “可是如今,只怕是要改一改了,加入商会,可免半成税款。” 姜娇儿目光在所有人面上逡巡。 那些商人面上都有些沉思之色。 “各位若是有顾虑,可以现在同本宫说,晚了可就没机会了。”姜娇儿说道。 秦少爷站起身。 “王妃,咱们琼州的税务,自您同王爷来之后,就减到了一成,如今又减半成,少得不能再少,我们应该多谢王妃才是。” 其余商人也纷纷站起身:“是啊,王妃。” 姜娇儿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们身上看了一圈,而后说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就同秦少爷说,由秦少爷转达本宫。” 说完,姜娇儿起身离开。 可在她离开之后,那些商人却没有一个动身的。 第963章 借刀收税 “各位若是无事,就都散了吧。”秦少爷也看着这些人。 那些商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少东家,我听说,这次上任的布政使,来了就要账本,王爷本想让他去周围查查,他却执意带着琼州的账本走?” 有一个人开口,其余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秦少爷脸色微冷。 “咱们是商人,只谈论商事,官家的事不是你我能讨论的。各位只要知道,王妃护住咱们这么久,不容易啊。” “是啊。” 顿时,那些商人忍不住感慨起来。 整个大煜朝,再找不到琼州这种对商人异常宽容的地方了。 说话的商人讪讪笑道:“不算官事,闲事闲事,就是闲来无事,随口说说。” “闲事倒是可以,只是各位说就是,我就先走了。”秦公子说道。 蔡陈两家,也跟着秦公子一同走了出去。 那些商人顿时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 “你们不知道,早上我去了,小齐大人果然是带着账本的?而且是把咱们整个琼州的账本全带走了!” “是啊,我看见了,足足两车!” “这个小齐大人,不好糊弄啊,连王妃都要让他一步。” “那咱们以前的烂账……可怎么办啊?” “哎,反正我是怕了,我得回去想想主意!” 商人纷纷感慨,可也只是说了能说的而已。 此时,回王府的马车上。 姜娇儿闭目养神。 “王妃,我想不明白。”随风看着姜娇儿,忍不住出声问道。 姜娇儿睁眼看向她:“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让那些商人以为我处处受制?” 随风点了点头,从她认识姜娇儿开始,就没见姜娇儿示弱过。 如今,齐司州本来就是状元郎,风头正盛,这会儿示弱,那不更让他盖过去了吗? 随风把肚子里的疑问一股脑跟姜娇儿说了。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在琼州地界,王妃还真能让别人给压过去? 姜娇儿笑了:“你说,那些商人要是一直不交税怎么样?” “不好。”随风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如今琼州以商业为主,要是商人不缴税,天长日久,府库不知要少进多少银子。 “如今商会众人不缴税已经两年了,若是我突然让他们缴税,他们会不会觉得,这银子是从他们口袋里扣出来的?”姜娇儿问道。 缴税本来是大煜的规定,可若长时间不缴税,那些商人早就习惯了,猛然让他们掏出银子来,定然满腹怨言。 如今她借着齐司州不肯走的机会,故意让他带着两车账本走,那么在琼州商人心里,这个新上任的布政使,定然是个严苛的主二。 而她如今以退为进,看似身不由己,实则借用齐司州的名头,让那些商人重新缴税。 如此,那些商人只怕心里要把齐司州骂出花了。 姜娇儿唇角勾起愉快的弧度。 既然齐司州口口声声说,牧守一方,理当为民,想必被骂的时候,他应当也是开心的。 当天,琼州没有动静。 可第二天一大早,府衙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王妃,您说得真对,那些商人想必是连夜查了自家烂账。” 府衙旁边,姜娇儿的马车一掠而过,随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自打到琼州来,她也没见过这么多人缴税。 而除了随风惊愕外,府衙内的王炳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多少年了,他这正源府库总算有进账了。 空了那么多年的府库,连灰都没地方落。 王炳利落地开了府库,对着账本,把税银一笔一笔放进去。 他乐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整个府衙跟着他加班,不眠不休,也要第一时间把税银入库。 那些前来缴税的商人,却是把齐司州翻来覆去在心里骂了千儿八百遍。 要不是害怕被新来的布政使抓住把柄,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补这么多年的税款。 次日,晚上。 沈鹤风尘仆仆从琼州城外赶回。 姜娇儿在府内摆了宴席给他接风。 三小只坐在桌子旁,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怎么了?是在书院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姜娇儿看着嘟着嘴的三小只,问道。 沈小甜嘟着嘴:“娘,爹爹回来我们高兴,但那个小偷哥哥是不是也要来了?” “这次坚决不能让他住王府了,不然他又要偷东西了。”沈知宝嚷嚷道。 沈云升板着脸。 “那人心思不正,娘,得让他离我们远一点,不然会把我们这些小孩子带坏。” 三小只可是还记得齐司州偷配方的事。 姜娇儿哭笑不得,可也想到如今琼州可没有给布政使住的府邸,那齐司州回来,要么住在府衙,要么暂住王府,哪而都不方便。 沈鹤刚进来,就看见三小只闷闷不乐。 姜娇儿一脸沉思,还有眼前一桌子美食。 “爹爹!”沈小甜第一个看见沈鹤,起身扑了过去。 沈云升和沈知宝都谨慎地往沈鹤身后看,生怕多了什么人。 姜娇儿也起身冲他迎了过去,只是目光也不由往沈鹤身后看去。 “怎么了?”沈鹤也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 姜娇儿抿了抿唇:“齐司州呢?” “我让他留在当地了。”沈鹤说着,把沈小甜抱了起来。 他以调查民情,普查税款为由把齐司州留下,让他去琼州各地方游走,推行税收政策。 “琼州十八府,税收一直混乱,小齐大人既然是状元,又是布政使,想必对这方面清楚得很。”沈鹤笑着说道。 知道齐司州不会来,三小只顿时欢快起来,拉着沈鹤叽叽喳喳地说话。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到沈鹤了,有好多话想跟沈鹤说。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羊肉锅子,直到月上中天,三小只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才舍得去睡觉。 看着三小只迷迷糊糊的背影,姜娇儿无奈笑道:“明儿得给他们告假,否则被夫子抓住,估计要被打手板了。” “好,正好明日我也无事,多陪陪孩子。”沈鹤说着,把姜娇儿抱在怀里。 熟悉的香气,让沈鹤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在外赈灾,他也实在太累了。 姜娇儿嗯了一声:“对了,你说让齐司州去收税银了?” 第964章 应是人为 沈鹤应了一声。 姜娇儿的眉头却拢了起来。 “琼州一十八府,除去琼州正源府,只余周围四五个府城的经济略有起色,其余地方百姓糊口尚且是个问题,哪有多余的银子交税?” 她担心,齐司州会小题大做,横征暴敛。 沈鹤看出了姜娇儿的想法,“我派了兵跟随,不许强征税银。至于各地的乡绅一向难缠,让他出头,也是个好事儿。” 琼州周围四五个府城跟正源府情况也差不多,那些富商未必拿不出银子,但琼州王不好出面,齐司州这个布政史一来,倒是一个契机。 听沈鹤这么说,姜娇儿才放下心来。 又把城里的事跟沈鹤说了。 两人正说到楚家对水地滚放巴豆的事,沈鹤嘶了一声。 “怎么了?”姜娇儿停住话头,看向沈鹤。 沈鹤眉头紧锁:“你要是不说,这事我险些忘了。” “水地滚一事,我看很是蹊跷。”沈鹤说着,起身去拿了琼州地形堪舆图,在墙上挂好。 “你看。”沈鹤用手在上面点了几个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水地滚爆发的源头之地。” “下面的府城还在不断上报,以此处为点不断向内延伸,距离这三个地越远,情况愈加轻松。其中除去安平,纪南,成羌等临海三府。而安昌,惠城等府则是以点面爆发。” 沈鹤说着,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而后转头问姜娇儿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姜娇儿的眉头也跟着锁了起来。 “你是说,这次跟以往不同,并不是由海外向内陆爆发,而是在琼州各地直接炸开的?”姜娇儿问道。 沈鹤点了点头:“对,这不符合水地滚的特性。” “反倒像是有人故意投放,目的就是让水地滚在琼州全面开花?”姜娇儿把话接了下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是这么想的。 这次水地滚泛滥,很有可能是人祸。 “那,除去琼州临海四府外,其余离琼州城正源府较远的府城,情况没有琼州府周边严重,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早就知道怎么食用水地滚了?” 姜娇儿小心提出假设,她要把事情考虑周全才行。 沈鹤摇了摇头:“没这个可能。”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琼州城周围虽然已经形成了吃水地滚的风气,但远处那些府城依旧不知道如何食用。我甚至听闻,有些地方为了抓水地滚日夜不眠不休的,还有些府城为了消灭水地滚,强行命令百姓食用。” 沈鹤说着,面上多了几分怒气。 想到水地滚没成熟时奇怪的口感,姜娇儿也不禁皱起眉头。 沈鹤却忍不住骂那些府官,一个个尸位素餐,琼州城以水地滚挣银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琼州各地早该有所耳闻,然而琼州各府,竟无一人到琼州城来探听过。 “他们不来,咱们叫人去就是。”姜娇儿说道:“想必那些人,也都如同王炳一样。” 姜娇儿劝着沈鹤。 毕竟他们没来之前,琼州实在没眼看,在琼州任职的人也大多是为了混日子。 沈鹤叹了口气:“也罢,等日后把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跟皇上说说,看能不能换了。” 姜娇儿没接话,她总觉得皇上未必会同意,再加上齐司州的事,姜娇儿觉得他们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转变了。 “明日,你派人去临海四府看看。”姜娇儿起身,在堪舆图上点了几处。 单看各处来报,以及沈鹤带回来的消息,这四府最是古怪。 且琼州从未出现过水地滚,所以也没有水地滚的克星。 所以这种生物入侵似的袭击,才让整个琼州措手不及。 如果今天在这治理琼州的不是姜娇儿而是其他人,只怕会演变成不可逆的巨大灾难。 姜娇儿眼色微暗,这似乎是一场专门针对琼州的阴谋。 “好。” 沈鹤应下来,伸手揽住姜娇儿:“明日我派人前去。” 他说着话,疲惫之色已经掩饰不住。 姜娇儿也没再探讨下去,吹熄了蜡烛,落下红罗帐。 沈鹤酣睡了一夜,次日天明。 他醒来时,姜娇儿还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沈鹤忍不住收紧手臂,把姜娇儿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享受还没过一秒,沈鹤就直接飞到了地上。 看着床上睡得依旧香甜的姜娇儿,沈鹤一阵无奈。 刚要爬到床上,姜娇儿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你起来得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沈鹤一阵失笑,他干什么去了?他刚被自家夫人踹了出去。 “快起来,你不说今天要去给孩子们请假吗?”沈鹤说道。 姜娇儿急忙坐起身,叫了随风进来,让她往青山书院去一趟。 处理了孩子们的事,姜娇儿同沈鹤,一起挑选了几人,前往琼州临海四府。 三小只直睡到中午才起身,一起来看着太阳就傻了。 “娘亲!”沈小甜才外面跑进来,小脸皱成了一团:“娘亲,我活不成了!” 姜娇儿接住扑过来的沈小甜,紧张地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怎么了?跟娘亲说。” “呜呜,娘,夫子一定会打死我的。”沈小甜可怜巴巴地假哭。 她软趴趴的模样,实在可爱。 姜娇儿听见是怕夫子打,才放下心。 抬头看过去,沈知宝和沈云升也跑到了门口。 沈知宝正在那龇牙咧嘴看着自己的手,沈云升阴沉着脸,虽然没出声,但小小的一只,浑身都笼罩着懊悔。 “那要是我说,给你们请假了呢?”姜娇儿笑眯眯地说道。 三小只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直接蹦了起来。 “娘亲最好了!”三小只冲上前,抱着姜娇儿就一顿蹭。 沈鹤在旁边看得眼热,咳嗽了一声。 三小只一转头,看见他在旁边。 沈小甜笑眯眯地伸出手:“爹爹,你出去那么长时间,没给我们和娘亲带点礼物回来?” 她怎么没想到? 姜娇儿也笑眯眯地看向沈鹤。 “带了。”沈鹤说着,转身离开。 姜娇儿没想到,他去赈灾,还能想到给她们带东西。 不过片刻,沈鹤又从屋内转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第965章 清补凉 一打开,里面排列着颜色各异的石头。 排列在盒子里,十分好看。 “我在海边看见的,很好看,想带回来给你们看看。”沈鹤说道。 除了这一盒,三小只也一人有一盒。 “好漂亮!”三小只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那些石头的颜色不一而足,连形状都十分好看。 姜娇儿也欣赏着盒子里的石头,虽然不珍贵,但却是沈鹤的一片心意。 一家人抓着石头,看了半天。 “好了,一会回去看,今儿中午想吃什么?正好我有时间,给你们做。”姜娇儿笑着说道。 三小只纷纷扣上盒子,准备明天去跟同窗显摆一下。 “想吃凉凉的。”沈小甜说道。 沈知宝和沈云升也点了点头。 这会儿正是最热的时候,就是不动弹都一身的汗。 姜娇儿也觉得吃不下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好下咽一样。 “清补凉怎么样?”姜娇儿问道。 三小只和沈鹤脸上,都露出几分迷茫的模样。 “娘,清补凉好吃吗?”三小只眼巴巴地问道。 “好吃。”姜娇儿笑眯眯地点头:“就凉凉的,甜滋滋的,保证吃完浑身清凉。” “那小甜要吃一大碗!”沈小甜小手比划着。 “我多做一些,正好消暑,你们陪你们爹爹吧。”姜娇儿笑着说道。 三小只欢快地应了一声。 沈鹤倒是想跟姜娇儿一起去做,可被姜娇儿拒之门外。 关上厨房门,姜娇儿快速从空间内,拿出需要用的食材。 清补凉是一种夏季甜品,大部分是用红豆,绿豆,西瓜,芋头,龟苓膏等等做成的。 又凉又滑,还甜滋滋的,夏天最好入口。 姜娇儿做了一大锅,光是看着,都觉得清凉。 下面用冰块铺上,姜娇儿打开厨房门,就看见三个好奇的小脑袋,外加沈鹤期待的目光。 “娘,你做好了?”三小只忍不住提了提鼻子。 平时姜娇儿做什么,香味早就飘满整个王府了,今儿竟然一点香气都没有。 “尝尝。”姜娇儿笑眯眯盛了一个碗底,递给最先进来的沈小甜。 沈小甜抿了一小口,顿时眉眼都弯了起来:“娘!好好喝!” “多喝点,消暑。”姜娇儿说着话,给沈云升和沈知宝也盛了一碗,让两人先捧着喝。 又让下人盛了一大碗,放到花厅内。 沈云升和沈知宝捧着凉滋滋的碗,也忍不住喝了一口。 顿时一阵清凉,就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说不出来舒爽。 “你们给西院和老爷子送去。”姜娇儿说道。 还不等下人伸手,沈小甜放下碗,挥舞着小手:“娘,我去给外公送!” “娘,我也去!”沈知宝也说道。 沈云升虽然没说话,但也放下了手里的碗。 眼看着三小只都要去,姜娇儿干脆决定,把这些直接搬到姜老爷子的院落去。 沈鹤自然没有意见,只要能跟妻子在一起,上哪儿他都高兴。 几人一股脑去了临街的后院。 姜老爷子正靠在躺椅上,手里晃着芭蕉扇消暑。 听见脚步声,懒洋洋说道:“我先不吃饭,天太热,吃不下去,你们也去休息吧。” 姜娇儿扫了一眼,院子里除了守着的下人,其余都不见踪影,估计是姜老爷子心疼那些孩子,全都让去休息了。 这会儿他们过来,姜老爷子就以为是那些下人了。 姜娇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小只瞬间会意。 沈小甜端着一碗清补凉,蹑手蹑脚地走到姜老爷子身旁,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阵清凉扑面而来,带着西瓜甜滋滋的味道,姜老爷子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外公,你没胃口,我就自己吃了。”沈小甜笑眯眯地说道。 姜老爷子哈哈笑着坐起了身子:“你们怎么来了?” “孩子们想你了。”姜娇儿笑着说道。 几人每人盛了一碗清补凉,美滋滋喝了起来。 一碗清补凉下去,好像吹来风,都带起了清爽。 那边,沈小甜已经跑去看她的花了。 姜娇儿和沈鹤陪着姜老爷子闲聊,才知道老爷子竟然还偷偷出去看了话剧。 姜老爷子摇着扇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小妮子演得好啊,把民间疾苦都演出来了。” “对了,那个那个什么,布政使怎么样了?这几天他们都演布政使呢,应该是个很严苛的人吧?” “那些商户吓的呦,哈哈哈。” 姜老爷子一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得笑了起来。 姜娇儿也没想到,莲莲竟然跟她这么心有灵犀,这几天还排了关于齐司州的事。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晚饭姜娇儿也没另做,依旧是清补凉,阿驰从书院回来,也是满头大汗。 喝了几碗,才松口气,三小只急忙缠着他,让他讲今儿夫子说了什么。 直到天黑,姜老爷子实在撑不住,先睡了,姜娇儿等人才回了自己院子。 三小只今儿可不敢再闹,回了院子就急忙睡了,都嚷嚷着,明儿可千万不要起晚,不然夫子抓到,定要他们背课业了。 姜娇儿和沈鹤也回了房中。 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休息,关上房门。 沈鹤把姜娇儿揽在怀里:“陪完孩子,该轮到我了吧?我让人带回来的粉色石头,你喜欢吗?” 那块粉色石头,被姜娇儿摆在桌案上,时不时就能抬头看看。 “喜欢。”姜娇儿轻轻笑道。 沈鹤抱着姜娇儿,轻声说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一起出去走走,我在外面赈灾才发现,咱们琼州虽然不富裕,但别有一番风味。” 姜娇儿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说着话,就挪到了床上。 沈鹤声音低哑,努力压制着自己:“娇娇,明天我也没事。” “我有事。”姜娇儿按住沈鹤。 沈鹤却不再回应她的话。 次日天明,姜娇儿懒洋洋躺在床上,心里默骂沈鹤。 而沈鹤一大早,就逃去了府衙,压根连姜娇儿的面都没敢见。 倒是冯凤娥,赖在姜娇儿这里不走了。 “姐姐,你好歹给我做一次麻辣烫,我想出去卖,还有你昨天送的清补凉,也给我带上,我还想吃文昌鸡。” 冯凤娥可怜兮兮看着姜娇儿,同为穿越女,奈何她文能提裙炸厨房,武能上马砸铁锅。 第966章 卖出事了 清补凉和麻辣烫都好弄,只有文昌鸡实在麻烦。 不只是做工的事,而是打小鸡出生,就要用花生饼,耶饼,椰丝,等等,混合喂养,三十天内就要宰杀做成文昌鸡。 这样才能让皮又薄又脆,骨头又细又软,最主要的是,这样出来的鸡肉,比寻常鸡肉更加滑嫩。 虽然不好做,但冯凤娥倒是提醒她了,这也算个商业契机。 “清补凉和麻辣烫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但能卖出去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姜娇儿说道。 冯凤娥飞快点头:“肯定能卖出去!哪个穿越女,不得卖回麻辣烫过过瘾?” 她说着,嘿嘿笑了出来,好像已经看见银子往兜里飞了一样。 看她兴致高涨,姜娇儿也不打消她积极性,在空间里拿了麻辣烫和清补凉出来,让她带去街上卖。 这两样,这会儿绝对好卖。 大夏天的,一个吃了浑身冰凉舒爽,一个热乎乎,吃完浑身通透,而且就在戏台子旁边卖,姜娇儿也放心,就没另外派人跟着。 然而不过下午。 随风就急匆匆走了进来:“王妃,出事了,侧妃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 姜娇儿手中笔杆一停,冯凤娥还能跟人打起来? “咱们府上人过去了,只是侧妃不肯走,您要不要去看看?”随风问道。 姜娇儿沉吟片刻:“去。” 马车早就备好了,姜娇儿到那里的时候,沈鹤正阴沉着脸,站在旁边。 沈鹤倒不是为了冯凤娥来的,他是为了莲莲戏班来的。 琼州本地没什么戏剧,好不容易来了个莲莲,吸引了不少游学书生,他身为琼州王,自然有保护的义务,特意派了人手之后,又来巡街。 看见姜娇儿从马车上下来,沈鹤脸色才好了些,快步走到马车旁:“怎么把你也折腾来了?” “侧妃打架,我当然得来看看。”姜娇儿说道。 怎么说冯凤娥也顶着王府侧妃的名头,算是她后院的人,她不来看看说不过去。 这会儿冯凤娥正跟一个女孩子扯头花,两人谁也不肯放手。 旁边那些侍卫也不好说话,平时他们还能呵斥两句,可动手的是侧妃,还是被王妃宠着的侧妃。 而此时,场面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散落了没卖完的麻辣面和清补凉。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是围了一层又一层。 冯凤娥跟那个女孩子身上也都沾了汤汤水水,看起来好不狼狈。 “放手。”姜娇儿走过去,冷声喝道。 一看姜娇儿来了,冯凤娥立马像找到靠山一样,一松手,眼泪就溢了出来。 然而对面却不打算放过冯凤娥,一爪子就冲她脸上抓过去。 姜娇儿眼疾手快,一脚蹬开那个女孩,把冯凤娥护在怀里。 她凤眸含怒,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敢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人,真是活腻歪了。 “姐姐。”冯凤娥哭唧唧倒在姜娇儿怀里。 沈鹤脸色瞬间黑了,他总觉得,这个冯凤娥很不好,早晚他要找个机会,把她打发了。 “别哭,说怎么回事。” 姜娇儿把她拎起来,好歹是个侧妃,当着这么多人面哭哭啼啼,就是冯凤娥不要面子,她王府还要面子呢。 冯凤娥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道:“她过来就骂我,我东西卖好好的,她非说我害人,我让她尝尝,说了楼上有医院的郎中,出问题了我负责。可她就是不信,还伸手打我,莲莲能给我作证。” 那些戏班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是想帮忙的,奈何冯凤娥当时大喊了一句:“谁也别过来!老娘就不信打不死她!” 那些戏班的人,觉得两个小姑娘打不出事来,就没上前。 可也没想到,冯凤娥的战斗力这么强。 姜娇儿心中一阵黑线,这话像是冯凤娥能喊出来的。 倒在地上的小姑娘,这会儿缓过了疼劲,一双美目含着泪花,恨恨地瞪着冯凤娥。 “她这就是害人的东西!谁让她在这卖了!别以为你是侧妃我就怕你,我夫君还是布政使呢!” 姜娇儿听见了布政使三个字,目光瞬间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她是齐司州的夫人?没听说齐司州娶妻啊。 “既然是布政使的夫人,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你?”姜娇儿冷声问道。 小姑娘梗着脖子:“你没听说过的多了!等司州回来,他一定会严查税务,让你们这些黑心商贩,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司州?叫得这么亲热,不会真跟齐司州有什么关系吧? 姜娇儿和沈鹤对视了一眼。 他显然也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把小齐大人带来的人叫来,让他们认一认,是不是有这么个布政使夫人。”姜娇儿冷声说道。 下面人应了一声。 那小姑娘却是越骂越激烈,将齐司州塑造成了一个为民办事,剪恶除奸的正义形象,口口声声都是他要如何收拾那些商贩。 听着她说这些话,姜娇儿心中暗自计较,她怎么觉得,这些话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而且这小姑娘听口音,就是琼州本地人。 琼州是这两年才开始多有读书人的,而女学子基本出自青山书院,她从没听说还有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你读过什么书?”姜娇儿突然问道。 小姑娘正说着话,被姜娇儿打断,顿时卡了一下,而后愣愣地问道:“关你什么事?” “本宫问话,你只需回答,莫说你如今身份未定,即便你当真是布政使夫人,也大不过我这个王妃去。你若是执意以下犯上,藐视王权,本宫现在就可以将你杖毙在此!”姜娇儿声色俱厉。 以下犯上,以这小姑娘的罪过,压根不至于当街杖毙,姜娇儿只是想试探她是否真的懂大煜律法。 若是不懂,那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都是旁人教给她,故意让她背下来的。 然而姜娇儿话音刚落,小姑娘脸色顿时一白,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 姜娇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而还不等看见人,就被跟着齐司州同来琼州的几个下官挡住了视线。 “王妃,您唤下官等,到此处有何差遣?” 几人齐刷刷行礼,把姜娇儿的目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第967章 委曲求全的楚万金 姜娇儿偏头看向沈鹤。 然而沈鹤也是摇了摇头,他虽然看见人群中,有人离去,但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姜娇儿皱起眉头,这小姑娘绝对是有备而来,又或者说,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挡箭牌,幕后之人则是别有用心。 “你们看看,她跟你们小齐大人有没有关系。”姜娇儿不动声色,对那些人说道。 齐司州上任琼州,自然要带几个亲信,而后被一纸调令,调离正源府,虽然身边带了些亲信,也在琼州留下了一些。 这也是情理之中,姜娇儿也不能让他把所有人都带走,只是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那几人仔细端详着那个小姑娘,而此时,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出声了,只是倔强地看着姜娇儿,泪水不停在眼中转圈,看起来就像娇弱的小花,迎风而立。 “回王妃,这,这女子,我们实在不认识。”那几人纷纷回话。 然而不等姜娇儿问话,楚家人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直接跪在了姜娇儿面前。 “王妃,这是我们家二小姐,本来是要送给齐大人做妾的。只是,只是没想到,她疯了,今天才惊扰了王妃。”那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 “本宫听着怎么不像疯了?字字句句都很有条理。”姜娇儿居高临下看着楚家人。 她在等着楚家人辩驳,眼看这个小姑娘,行事做派得罪了王府,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要撇清关系,可楚家人这会儿却迎风顶了上来,这里面定然有些缘故。 然而那个楚家下人却突然不说话了,抬头看了姜娇儿半晌,如同颓废了一样,叹了一口气。 “既然王妃如此认为,那我楚家也无话可说,不如就请王妃将二姑娘关入大牢。” 他话音刚落,那个小姑娘顿时扑了上来:“王妃!您不能这么做,您不能。” 周围百姓忍不住议论纷纷。 “我怎么没听说过,楚家还有个二小姐?” “那你知不知道,冯家最近占了楚家不少店铺?我看啊,说不准这出戏是王妃安排的,要把楚家给……” “你疯了?楚家再厉害,也只是商户而已,王妃还能跟商户计较?” “以前是商户,以后未必,你不知道,楚家跟齐大人可是有姻亲的,前段日子,连王妃都要暂避锋芒,说不好,日后咱们琼州就是两分天下了。” …… 一些窃窃私语不断传入姜娇儿耳中。 这些话,根本不像普通百姓能说出口的。 可在场百姓实在太多,想要从这么多人中,抓出那个挑事的,实在不容易。 更何况,眼前还有楚家小厮,跟楚家二姑娘连哭带嚎的。 姜娇儿轻轻拉了拉沈鹤的手,沈鹤会意,背在身后的手打了几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几道暗影,顿时融入人群之中。 “既然你们都是楚家的人,你又口口声声说,你们家二姑娘是个疯子,那就让楚万金亲自来领人,本宫在这里等着。”姜娇儿说着,让人搬了座椅过来。 那两人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而此时,楚家之内。 楚万金手里拿着扇子,时不时扇动一下,脸上满是堆笑,而在上首坐着的,就是齐司州留下的人。 “大人,你只管放心,草民此计看似对齐大人不利,实则,却能挽回齐大人名声。”楚万金说道。 那人正襟危坐,只是嗯了一声,而后说道:“楚老哥,你也该知道,咱们齐大人这是新官上任,还没可用之人,要是你做得好,日后这琼州商人之中,必然会以你为首。” “草民不要为首,只要冯家那个老匹夫,死无葬身之地。”楚万金脸上露出几分阴狠之色。 他话音刚落,外面官兵就冲了进来,方才还说话的人,急忙低下头,那袖子遮住脸,假装喝茶。 官兵一进来,就把楚万金夹在中间:“楚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吧,王妃有请。” 楚万金这会儿不敢回头,生怕暴露了那人,边说话,边跟官兵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万汇居前。 姜娇儿远远瞧见楚万金过来,目光就一直盯在他身上。 楚万金先是行礼,而后开口说道:“王妃,不知草民家中小厮和二女儿,什么地方触犯了王妃?” “是你楚家的人就好办了,本宫竟不知,你们楚家的二女儿,什么时候嫁于小齐大人了?”姜娇儿问道。 楚万金叹了一口气。 “王妃您有所不知,我这二女儿本来是要小齐大人做妾的,只是没想到,前段日子突然疯了,天天念叨着自己是小齐大人的正妻,今儿一眼没看顾过来,就跑来闹事了。” “本宫瞧着,令千金不像是疯了。”姜娇儿沉声说道。 楚万金急忙说道:“草民不敢欺瞒王妃,如今万汇居上有医院郎中,您让郎中一看便知。” 姜娇儿没出声,这世上最不好看的就是疯病,只要咬死了,谁看都是疯了。 然而,冯凤娥却忍不住了。 “楚老爷,你女儿疯了,怎么还说话有理有据的?还过来打我,污蔑我卖的东西有毒?” 冯凤娥想想都生气,那么多人,这个楚二小姐不打别人,专挑她来。 楚万金顿时苦笑一声:“侧妃娘娘,是我楚家的不是,我楚家还有几家店铺,草民叫人都送到您府上,算是我楚家的赔礼。” “你!”冯凤娥顿时哑口无言,总觉得一拳打在了软钉子上。 姜娇儿如今也不好再问下去。 “既然疯了,那你就带回去好好看管,我王府也不至于跟一个疯子计较,日后若再有这等事情,疯子无心,但看守者难辞其咎。” “多谢王妃。”楚万金领了人离开。 姜娇儿也带着冯凤娥离开,沈鹤则留下收拾残局。 没了热闹看,那些百姓也全都散了。 只是冯凤娥闷闷不乐,跟姜娇儿抱怨了一路:“明明是他们不对,怎么到头来,好像弄得我有问题一样?” 姜娇儿没搭话,反而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卖东西了?” 冯凤娥一向醉心研究,按理说,也不该突然想到要出来卖东西才是。 难道有谁撺掇她? 第968章 楚家的计划 冯凤娥也愣了一下。 “我听小丫鬟说,她家里摆摊卖贝壳,可多人买了,还议论姐姐你厉害。” 冯凤娥眯着眼睛,努力回忆着。 她当时就想来找姜娇儿要点吃的,没想到路上听见小丫鬟讨论,姜娇儿当时整治琼州商业时是如何风光。 “对了,坠儿还跟我说,让我也卖点东西试试,说不准不比你差,我就想着,哪个穿越女没卖过麻辣烫啊!我就过来体验一下。” “要是我没记错……说卖贝壳那个小丫鬟,应该是叫兰子。”冯凤娥说道。 姜娇儿点了点头,坠儿她知道,爱说爱笑,冯凤娥来没多久,就跟她说,要把坠儿调出来,不干活就陪她说笑。 那个兰子,她没什么印象。 姜娇儿正想着,外面马车慢了下来,外院的管家跟在马车旁,压着声音说道:“王妃,侧妃,刚刚楚家来人了,送了东西过来。” 管家说着,把东西从车窗递了进来。 姜娇儿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不由拢起。 “姐姐,什么啊?”冯凤娥也凑过来看,当看见上面地契两个大字时,脸都绿了。 楚家竟然真的把房契地契,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书送过来了。 这么一来,直接把王府以势压人给做实了。 “楚家来人说,是给侧妃的赔礼。”外面大管家说道。 姜娇儿脸色晦暗不明。 冯凤娥直接炸了。 “有他这么赔礼的吗?扔出去!给他扔出去!我差他这点东西?弄得好像我欺负他了似的,明明是他们有毛病!” “闭嘴。”姜娇儿扫了冯凤娥一眼。 冯凤娥当即闭上了嘴,满脸不服不忿。 “楚家人走了吗?”姜娇儿问道。 “走了。” “知道了,你先去守着吧,对了,这段时间,严格约束外院的人,有谁多嘴多舌,行为不检,全都记下来,送到内院来。”姜娇儿说道。 “是。” 落下帘子,马车又快了起来。 冯凤娥气鼓鼓地道:“姐姐,你怎么还收下了?就该把楚万金叫来,扔他脸上!” “然后,让他转手送到你那个便宜爹手里去?把你们冯家,倚仗王府作威作福的事,给坐实了?”姜娇儿声音微调。 冯老大那人她最清楚不过,楚家敢送,他就敢收,到时候才是百口莫辩,不如收到王府里安全些。 冯凤娥也傻了,她脑袋向来走直线,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种弯弯绕。 楚家要是真把东西送去了,那冯家连带着她,都是跳哪都洗不清了。 “那,那这怎么办呐。”冯凤娥喃喃道,抬手打了自己一下。 “都怪我,要不是我突然起了心思,也不能出这事。” 姜娇儿看了她一眼没出声,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在二门上停下,姜娇儿进了院子,就叫了内院管家来。 “西院里的丫鬟,可有一个叫兰子的?”姜娇儿问道。 管家沉吟片刻:“回王妃,没有。若是您不放心,我让人拿花名册过来,您查查。” “不用,你下去吧。”姜娇儿看了冯凤娥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凤娥也傻了,她就是脑袋再直,这会儿也明白了,这就是别人给她下套,故意让她钻呢。 “姐姐,那坠儿岂不是……” 冯凤娥眼中燃起怒火,她可是把那个小丫头当姐妹一样对待的。 姜娇儿微微颔首:“还不能确定,但日后你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儿在我来之前,可是人吃人的地方。” 冯凤娥失神地点了点头。 姜娇儿理解她的落差,但没时间安慰她。 “你先回去吧。”姜娇儿说道。 冯凤娥怔怔起身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姜娇儿才喊了随风过来。 “去官府告知商户,就说小齐大人要整治商户,让他们把房契地契都拿上来,经过官府查验后,再一一放回。另外,告诉官府那些人,今儿晚上,就是不眠不休也得查出来,有缺补缺,有漏补漏,王府感谢他们的配合会备好茶点酒水,一应银子王府来出。” 姜娇儿神色微沉,既然楚家要示弱,让旁人以为她借势压人,那她不妨把齐司州一起扯上。 楚家一人送房契地契,是王府的不是,可要是所有人都送,那他就是无病呻吟。 而且王府做福利给商户,独独他楚家不领情,那就是他楚家处心积虑了。 另外,姜娇儿又给沈鹤去了一个口信,要是查到那几个挑事的人是楚家的,让他当即处置,不用拖延。 当天晚上,沈鹤回来得很晚,脸色也不好。 “怎么了?办事给你气到了?”姜娇儿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有事。 沈鹤轻轻把姜娇儿揽在怀里,神色顿时温柔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遂州那帮人,实在过分。” 今天白日,那些人竟不是进了楚家,而是进了馆驿。 如今馆驿住着的只有遂州一行。 显然今日这事,不是楚家自己做的,遂州那帮人也有参与。 “你说这事,跟齐司州有没有关系?”沈鹤紧锁着眉头。 姜娇儿摇了摇头。 “不能有,齐司州人在外面,来不及给这边通信。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你的人,我看,是那些人想踩王府一脚,给齐司州打响名声。” 毕竟齐司州离开正源府后,就被姜娇儿有意无意塑造成了一个急于求功绩,严苛不近人情的新官。 这三把火没烧出来,那些商户个个胆战心惊,更不会亲近齐司州,遂州那些人,帮他拉拢人心,也是正常的,只是不该把王府卷进去。 姜娇儿眼色微暗。 沈鹤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辛苦你了,这些弯弯绕绕,比打仗还费力。” “这有什么辛苦的,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 姜娇儿早就张好了网,就等那些人过来撞,让他们先高兴一个晚上。 姜娇儿更担心水地滚的事,不知道派出去的人,有没有传消息回来。 “再过两三天应该就有信了。”沈鹤也有些担心。 早就听说琼州临海四府民风彪悍,又一天没有消息,他也怕那些人出事。 “不行,明日我再派几人出去,若是有消息最好,若是没消息,再派几人也稳妥些。”沈鹤说道。 第969章 反咬一口 “好,明儿还有好戏,说不准得用上你。”姜娇儿说道。 沈鹤却收紧了手臂,轻笑一声:“娇娇,你今儿晚上,就用不上我吗?” 懂了他的意思,姜娇儿脸色一红。 沈鹤吹熄了蜡烛,两人倒在床上。 次日,天明。 冯凤娥气鼓鼓进了姜娇儿的屋子,一进来就拍桌子:“他们也太不要脸了!” 跟姜娇儿想的一样,楚家果然闹得满城风雨。 放下茶碗,姜娇儿淡淡一笑:“走吧,该咱们去收尾了。” 此时,楚家那几个店铺前进进出出,全是搬家具的人。 只要有人问,楚家人就会叹一口气。 “大娘,你不知道,我们主家昨儿把地契都送王府去了,你说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年纪大的伙计扯了一下:“你说这些干什么!东家说了,让咱们都别吱声!你能拧过人家王府?” “诶诶诶,怎么了?你说出来,我们好给你评理啊。” 看热闹永远不缺人,马上就有人接话。 “是啊,咱们琼州这么大,还没地说理了?说说怎么回事。” 周围人都跟着起哄,那个伙计也索性不走了,对着周围一拱手。 “各位乡邻,不是我多事,实在是我们东家太憋屈了!” “昨儿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根本就是那位,她自导自演的!我们二小姐压根就没疯!是她让二小姐装疯卖傻,让所有商户,都认为齐大人不好,连小摊贩的活路也不给!” “我们二小姐,如今毁了闺名,这辈子就算毁了,昨儿晚上就寻死了,可怜那么乖巧的女娃娃啊。” 伙计说着,还掩面哭了两声。 周围人也都跟着难受,但也有清醒的人小声质问。 “那不对吧?王妃跟齐大人又没什么过节,再说,王妃演这么一出,也没什么好处啊。” “你说什么?”伙计顿时看了过去。 围观的人也纷纷看了过去,那人吓得马上闭上了嘴巴。 伙计声音更加激昂。 “怎么没有好处?小齐大人一来,王妃只能避其锋芒,她一个女人对齐大人没办法,可能将咱们琼州玩弄在股掌之上,我们楚家不就是受了牵连吗。” “今儿我就是豁出去命不要了,也得为咱们琼州人喊一声。” “咱们这些老爷们,被一个女人压着,不憋屈吗?我们楚家连几个产业都保不住,就因为跟小齐大人走得近,就因为跟王府侧妃有仇。” “再这么下去,我们还有活路吗?” 伙计越说越激动,周围也跟着应和起来。 自从姜娇儿兴起了味精厂等等,让女人也能挣钱,干活,那些作威作福的男人,就失去了倚仗。 平日里还不想什么,被人一挑拨,就全都不忿起来。 他们压根就不想生活更好,只想着怎么才能欺凌旁人,确切说是女人。 而那些明知道姜娇儿做得对的,却不敢出声,生怕再被这帮疯子打,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王妃快点听见,快点过来。 “咱们王妃不是耳目聪玲吗?今儿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人群里有人讥讽道。 周围人也纷纷嘲讽起来。 他们完全忽略了,楚家是大早上就开始闹,姜娇儿就算起来了,也要处理日常事务,根本不可能这么早就来。 “我看,没准是害怕小齐大人了,咱们应该让小齐大人快点回来,这样就有人给咱们撑腰了。” 又有人出声挑拨。 那些没脑子的人更加激动。 然而,随着一声官锣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被他们嘲讽的姜娇儿,就站在不远处,慢慢走来。 她衣着华丽,如人间富贵花一般,只站在那儿,就让人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 刚刚还叫嚣厉害的人,在那一双凤眸的压制下,都忍不住后撤了一步。 姜娇儿的明艳威严,照得他们自惭形秽,微微佝偻着身子,把龌龊两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姜娇儿目光扫过店伙计,纤纤玉指拿着房契地契:“你们掌柜的呢?” 一直藏在暗中的掌柜急忙跑了出来:“王妃,草民在。” “这是你们店铺的,我听说,你们这有人闹事?方才来送契书的没挤进来,本宫就亲自来了。”姜娇儿说道。 “送契书?不是说楚家店铺被王府欺负去了吗?王妃怎么能来送契书?”周围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道。 “你别说,我今儿早上卖完早点,还真瞧见官府的人,在各家店铺进进出出的。” “嘿,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家那口子还说王妃好来着,我走得急,也没问怎么好了。” 听着那些百姓议论,掌柜也发觉出不对,头上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 姜娇儿也不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这个,我们,我们,对,我们想修缮一番。”掌柜的急忙找了个借口。 眼前情形明显不对,掌柜的也不敢按照计划好地说,只能先把话题扯开。 可那些围观的人丝毫不买面子,当时有人嚷嚷道:“你刚不是说,王妃抢了你们店铺吗?怎么王妃一来,你就改话了?” “对!你不用怕,我们这些人呢,有什么事你就说!大不了咱们写请愿书,绝对不能让你出事!” 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 掌柜的脸色更是难看。 姜娇儿似笑非笑看着他:“本宫要抢你的店铺?你们东家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掌柜咬了咬牙,干脆挺起了腰杆。 “东家没说,是我们看见的!昨天东家就送了房契地契到王府去。” “王府可没推拒,直接就收下了。” “之前冯家也抢了我楚家不少铺子,您敢说,没有您王府在背后授意?” 掌柜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哆嗦,他算是豁出去了,左右他站在楚家这边,就已经得罪王府了,一心向着楚家,没准小齐大人回来,还能保住他。 “既然认为是本宫的不是,那各位同本宫一起,去衙门口,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娇儿冷声说道。 看她如今镇定,掌柜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他们的一切动作,都在姜娇儿的预料之内。 更有可能,姜娇儿要下手收拾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他们身后之东家。 第970章 羞辱王妃,掌嘴 乌泱泱的一群人往府衙门口去。 掌柜的朝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默不作声地跟在姜娇儿后头。 府衙门口。 大门紧闭,里头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声不算小却也不大,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眼瞧着到了门口,掌柜的却不动了。 姜娇儿回头望他,似笑非笑:“您走不动了?莫不是要本宫请人抬你进去?” “王妃,您当真要进衙门?” 掌柜面露悲愤,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阴鸷。 “你不敢?” 姜娇儿秀眉轻挑,不去管他话中深意,懒得与他多辩。 “这是府衙,王大人依附着王妃,王大人见了您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没错!官官相护,王大人未必会帮楚家!” “换人调查!” “我们要求换人调查!” “官商勾结亘古不变,我们不相信!” 掌柜的一句话便将民意扭转,跟在背后的百姓们义愤填膺地振臂高呼起来。 姜娇儿也不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精芒:“好啊。”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掌柜神色诧异,身后的百姓们唏嘘噤声,面面相觑。 “请谁来当这个公正人呢?不如请布政使司齐大人的亲卫吧,毕竟齐家和你们楚家也是有姻亲关系的,这样应当就不存在本宫一人独大了吧?” 姜娇儿笑容灿烂,眼底的冷意却十足,看得掌柜浑身竖起密密麻麻的汗毛来。 在百姓们看来,她有王炳不算公正,或存在官官相护,或存在王炳畏惧于她。 可若是加上一个齐司州呢? 大家打个平手出来,他楚家装得孤立无援,她偏要给他一个后盾! 就算掌柜的不提,她也会把齐司州请过来! “怎么,自家的姻亲也不信?”姜娇儿勾唇,讥诮笑道。 “布政使大人的亲卫,自然是可以的。” 掌柜的咬了咬牙,心道东家虽然和齐司州关系不深,可毕竟是楚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家落难吧? “那就去请!”姜娇儿陡然拔高音调,身旁的侍卫颔首,立刻小跑离开。 她盯着掌柜的,脸上的笑意看得掌柜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布政使司大人好似也在王妃的算计之中! 姜娇儿命人传话府衙开门,既然要等,那就进去等。 王炳在府衙里忙得不可开交,听见姜娇儿前来,急忙扔下手里的事前去迎接。 府衙大门敞开,王炳带着一众衙役于两旁侧立恭迎。 姜娇儿抬手,“免礼。” “王大人,今日楚家掌柜状告本宫强取豪夺楚家店铺,私自收授契书,本宫为求自证清白已经请了布政使司大人的亲卫一同前来,协助王大人审理此案。” 王炳一听,神色古怪地看了姜娇儿一眼。 他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落到一众百姓身上,垂眸颔首道:“是,那下官就按照流程来。” “来人,抬两把椅子上来。” 衙役抬着两张椅子放在高堂的左右两侧,姜娇儿掀起衣袍坐下,手里端着衙役盛上来的茶水。 掀盖,轻吹,浅饮。 动作优雅,姿态端庄。 “亲卫大人到——” 随着门口衙役的声音响起,齐司州的亲卫侍从一脚官靴步子踏得稳当,进了门就朝着姜娇儿行了礼。 姜娇儿放下茶盏,“人齐了。” 来的路上,姜娇儿的人已经如实将情况告知他。 王炳看了她一眼,“那咱们开始了?” 姜娇儿点头。 “威武——” 王炳轻咳一声,手中的惊堂木往桌上一敲:“堂下何人?” “草民楚家掌柜,刘德丰。” “状告何事?” “草民要告琼王妃侵占楚家店铺,强取豪夺,威逼利诱!” 王炳神色复杂地看他,“有何凭证?” “大人!草民昨日亲眼看见楚家将契书送入王府,王府下人着手收下,草民认得那下人可当面对质!” 刘德丰挺直了腰杆,振振有词。 “王妃,可有此事?”王炳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问道。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寻思他还装得挺像。 眼眸微动,她正欲开口。 刘德丰瞬间哭喊道:“大人,你如此询问,王妃岂会承认?” “大人莫不是忌惮王妃有意包庇?” “大胆!” 王炳脸色一沉,手中的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敲! 刘德丰身子一颤,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在瞬间镇定下来。 “污蔑本官,你可知该当何罪?” “大人若不是忌惮,那便请为我楚家做主!传召那名下人前来,一问便知!” 王炳面色冷然:“本官断案自有本官的章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请大人明查!” “请大人传召证人!” 随着刘德丰往下磕头,身后传来百姓们齐刷刷的声音。 一个接着一个地跪下,府衙门口瞬间跪倒百十名百姓。 王炳脸色铁青,百姓们的下跪,无异于是施压。 他下意识看向姜娇儿,沉静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讥笑。 王炳见她微微颔首,沉声道:“既如此,那便就……” “王大人你跑哪儿去了?我们的契书到底何时给我们啊?” 王炳话音落下,从堂后跑出来乌泱泱的一群人。 追着王炳而来的商户们各个面色着急,到了堂前才发现这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王妃和布政使司大人的亲卫皆在。 “王妃。”秦少东家率先上前行礼,后头的商户们也跟着效仿。 “王妃在这儿正好,让王大人赶紧把契书还我们啊!” “就是,这东西该查的不都查完了么?” “什么契书?你们的契书也被王妃没收了?” 有人疑问出声。 “你们看不止是咱们楚家,还有别家也被侵占铺子收了地契!” “大人!你还要漠视不管吗?” “这琼州当真是她说了算吗?” 楚家的家丁愤慨出声,民愤群起而攻之,一声高过一声的抗议将府衙淹没。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抬手,身旁的侍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楚家家丁揪出来,狠狠踹上一脚。 那满脸愤慨的男人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羞辱王妃,掌嘴!” 第971章 琼州第一先进! 侍卫揪起男人的衣领,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男人身子一晃,又被侍卫抓住,反手又是一巴掌。 诋毁之声渐渐小了,方才奋起抗议的百姓这会儿面露惧色,一个个跟锯嘴葫芦似的不敢出声。 高堂之上,除了啪啪啪的耳光声外,再听不见其余污糟声响。 一连二十耳光过去,男人脸颊高高肿起,满嘴鲜血。 眼中尽是惧色,浑身直哆嗦,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侍卫打完,他便像一瘫烂泥似的倒在地上。 秦少东家环视一圈:“不知我们何时说过王妃侵占我们的铺子了?” “就是啊,我们何时说过?” “你们休要挑拨离间,信口雌黄!” 跟上来的商户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神色又急又怒,恨不得将这群睁眼说瞎话的人抓起来打一顿! “不是侵占,你们为何到府衙来要契书?” “真是可笑!小齐大人要整治商户,王妃鼎力配合,让咱们各家商户将房契地契都交出来逐一查验,查漏补缺。” “王妃全力支持小齐大人,一力配合之心竟落人口实,被你们颠倒黑白成侵占!” “简直是欺人太甚!” 秦少东家铿锵有力的辩驳,身后的一应商户接连附和。 “不错,昨日我们就已经上交了。” “尽是嚼舌根子的长舌妇,王妃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竟还有人不信王妃污蔑王妃,依我看就该将这些人杖毙,以儆效尤!” 商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话,听得身后的百姓们脸色羞愧难当。 “不是我们啊!是楚家掌柜说的,说王妃侵占楚家铺子,官府收了契书不归还!” “简直胡说八道!” “先不说咱们大家都给了契书,不止你楚家一个,王妃是有多大的胃口,敢吞下这百十家铺子?” “再说,这网红景点和夜市摊,那都是王妃自掏腰包买下来用便宜租金租给咱们的,否则这琼州城内的百姓,岂能家家有生意做?” “没错!” …… 在一片议论声中,楚家掌柜面如死灰,衣衫湿透了大片,额头上、鼻尖上细密的汗珠顺着滚落。 他哪里知道其中还有这一层? 此时此刻,犹如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王、王妃……” 楚家掌柜唇白如雪,哆嗦出声。 这时,一旁的亲卫起身行礼,脸色却压不住焦躁。 “王妃,今日之事恐是误会,待布政使司大人回来,属下定亲自传达并勒令处置。” “等他回来?怎的,本王竟是不知,这琼州城内的案子都要由布政使司说了算?” 沈鹤闻声将至,身后的楚万金冲上前来,一巴掌将掌柜扇到在地! “混账东西!谁让你颠倒是非的?” “不分青红皂白张口胡话连篇,竟敢污蔑王妃!” 状似不够发泄气般,楚万金狠狠踹上去。 “上交契书的并不止我楚家,这也并非是王妃的意思,是小齐大人要查账琼州,王妃才配合。” 楚万金气喘吁吁,朝着姜娇儿俯身。 “王妃息怒,我家这下人乱嚼舌根,令王妃贤名险些被污蔑。” “王妃要打要罚,我楚家都认了!” 楚万金一咬牙,仿若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姜娇儿讽刺地笑了下,都这会儿了,还在给她下套子。 人他打了,也骂了,她再继续不依不饶,就要落个狠毒的名声了。 “既然楚家澄清了事实,百姓们也都了解情况,本宫也并非是得理不饶人,这事儿……” 她顿了顿,蓦地冲着楚万金一笑:“本宫不仅不罚,还要赏!” “楚掌柜忠心耿耿,不惧强权也要与本宫抗衡拿个说法出来,这等衷心的家仆,本宫看了都赞叹不已,该赏!” 沈鹤眯了眯眼,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拔了刀鞘,扔给地上躺着的楚掌柜。 “这是本王的随身匕首,专赏衷心之人!” 楚万金的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只能躬身:“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没有刀鞘的匕首沾了血腥,沈鹤这哪里是奖赏,分明是威胁和警告。 “本王还没赏完,今日这事儿该赏的可不止楚掌柜,还有楚东家。” 沈鹤拍了拍姜娇儿的手背。 “今日是场闹剧,楚掌柜不畏强权误会王妃欺压楚家,实际上楚东家早就禀明衷心,全力支持王妃,支持小齐大人!” “昨日最早上交契书的,便是楚家。” 姜娇儿颔首:“原是如此,本宫倒是不知楚东家如此大义,否则也不至于闹到衙门来了。” 楚万金被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说的面红耳赤,心里将两人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 她不知?她自个儿下的令收缴契书,早就知道楚掌柜是故意的,她也跟着将事情闹大,就是为了让楚家难堪! 一句误会,不过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这苦头,楚万金只能自己咽下! “本王觉着,明日便让人打造一块牌匾送去楚家。” “就写……琼州第一先进!” 姜娇儿闻言,强忍着笑意:“好!” “楚东家为我琼州商户做出表率,更是世家之中的表率,为琼州鞠躬尽瘁,是警醒诸位,也是对楚家的看重。” 楚万金牙关咬紧,艰涩磕头谢恩。 喉间腥甜,他差点就压不住那心头血! 琼州第一先进! 这哪里是给楚家的褒奖,这分明就是讽刺! 顶着这块牌匾,楚家日日夜夜被人盯着,日后出钱出力皆有他们,若有不当之处岂非愧对这块牌匾? 楚家头顶高悬的不是恩赐和光泽,而是明晃晃的尖针! “既然诸位都到齐了,那还请王大人把查过的商户契书,都拿来归还吧。” 姜娇儿发了话,王炳立刻照做。 一本本账簿和契书呈到她面前,姜娇儿挨个儿将契书交还。 姜娇儿翻开账本:“今年,商户秦家本需缴纳商税一万白银,往年拖欠税收三万,总计需缴纳四万两白银,这是按照以往十分之三的税收政策算的,如今琼州商会的商户只收取半成税银。所以根据现有税收优惠政策,只需交六千六百六十七两就行。” 第972章 这税银,你交不交! “商户陈家需缴纳四千两白银,往年拖欠两万两,总计需要缴纳两万四千两白银,根据政策需要交四千两白银。” 姜娇儿依次念下去,每家缴纳应缴多少,往年欠多少在政策的扶持下补上多少,一应念全。 姜娇儿手底下的商会东家们基本上都得了消息缴清补齐了税银,也有部分由于拖欠的数额过大,也都缴纳了一半。 府衙门前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至于楚东家……”她顿了顿,翻开账本:“楚家这些年收益不错,今年需要缴纳税银三万两,往年拖欠共计十万两,总计需要缴纳十三万两赋税!” 姜娇儿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哗然! “十三万两!” “楚家竟然拖欠了这么多税银!” 王炳浑身一颤,顿时亮眼放光。 十三万,这笔钱要是补上了,他这几年的官职也算有个交待了! 至少回京述职时,也能向圣上交出一份好的功绩来。 高堂前面,心思各异。 楚万金面色难看,嘴唇张张合合。 姜娇儿示意众人安静。 “往年琼州困境,不论商户世家皆有难处,只要拖欠的税银能补上,一律既往不咎。” “楚东家,您对税银没有异议吧?” 楚万金嘴角抽动,手里的契书像烫手山芋般。 他望着笑靥如花的姜娇儿,狠狠吸了口气:“王妃,为何他们只需要补缴这么点,而我楚家却要全款补齐?” 他就差没直接问,你为什么针对我? 姜娇儿摆摆手:“楚东家误会了,这是根据税收政策来的,按照税收优惠政策,现在商户补交以往税银,只需要缴纳一成。” “加入商会只需要缴纳半成,并非是本宫厚此薄彼,只是因为加入商会的东家们为琼州百姓付出更多,所以他们理应少收税银。” “当然,只要楚东家在今明两日内将税银补齐,还是按照一成收取,也就是四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两。” 姜娇儿眯眼笑着望他,楚万金只觉得自己仿若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给?四万三千多两白白送她。 不给,如今全琼州百姓都知道他欠了多少税银,过了今明两日再补,那可就是十三万两! 天差地别的数字,姜娇儿这是算好了要将他赶鸭子上架,逼出这笔钱来! 楚万金脸色青白交织,捧着的那本账簿,只觉得在手心里烫得骇人。 “王妃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回去支钱。” 楚万金挤出笑容,硬着头皮开口,今天哪怕是把他的家底掏空,也要把这钱补上! 姜娇儿满意点头,率先鼓起掌来。 “瞧!楚东家就是咱们琼州世家的表率!敢为琼州第一先!” 周围的商户东家们纷纷向他投以敬意,耳边的恭维声却像是一把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往他心窝子戳。 楚万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鹤低着头浅笑,暗戳戳地捏了捏姜娇儿的肉掌。 “税银之事关系百姓福祉,税银用于民生,百姓们过得越好,商户们生意越做越大,咱们的税收就越高,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只有每一个商户都准时缴纳税银,大家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税银之事,本宫与王爷也会持续督促。从今天起,正源府设置检举处,人人可以举报,检举偷漏税银被核实之后,府衙重重有赏!” “王妃英明!” …… 一场闹剧吗,以楚万金补上天价税银结束。 楚万金本是想针对姜娇儿,却不料被她扭转局势,还坑走了一大笔钱。 楚万金这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有人忧便有人喜。 王炳围着那白花花的银两来回转圈。 他做官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难怪人家都说官难清廉,这么多银子摆在面前,谁不心动? 师爷将数额统计好交到他手上,王炳看着那数字心尖儿都在发颤。 “王妃,截止目前,补缴的数额已经是十五万了。” “除开咱们需要上缴的部分,还有额外的五万进入正源府库!” 按照缴纳税银数目,大煜的府城被分成三等,纳粮二十万两以上为上府,二十万两以下为中府,十万两以下为下府。 而琼州赤贫,哪怕是正源府这个最大府城,也已经几年不曾上缴赋税了。 而今年,琼州正源府不用再做那欠缴的府城了! 姜娇儿莞尔:“恭喜王大人了。” 王炳身躯一震,双手作揖,深深往下一拜。 回京述职迫在眉睫,有了这笔税收,王炳三年的任期有了圆满交待。 若非姜娇儿,他今年恐怕依旧是无颜面圣。 税银之事处理结束,姜娇儿与沈鹤一道回了王府。 门前,冯凤娥翘以盼首。 瞧见马车来临,急急奔上前。 冯凤娥挽着姜娇儿的胳膊,笑得如痴如醉。 “还是咱家王妃厉害。” “我都听说了,楚家吃了闷亏欠的税银都补上了!” 冯凤娥星星眼崇拜,半个身子倚靠在她身上,抱着她胳膊摇啊摇。 “他敢不给?那契书里头放着他的账簿,一笔一划写的清清楚楚,查漏补缺,哪里的账目不对都指出来了,若是如此还敢不补上税银,就等着撕破他的皮!” 沈鹤将冯凤娥的胳膊拉拽下来,“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起开。” 他没好气瞪了冯凤娥一眼,将姜娇儿揽在怀里。 冯凤娥跺了跺脚:“王妃,你看他!” “看什么看?本王是王妃的夫君!” “好了,你俩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掐架。” 姜娇儿拍了拍这个,又瞪了瞪那个。 “你先回去,我有话和王爷单独说。” 冯凤娥冲着沈鹤哼了声,蹬着脚走开。 “也不知道谁是主子!”沈鹤嘟囔了声。 “你也是,同她计较什么?” 沈鹤一脸幽怨:“她总霸占着你。” 姜娇儿觉得好笑,摸了摸男人的脸,“瞎吃醋。” “本王今日可表现的好?” 沈鹤仰着头,一脸得意。 姜娇儿连连点头,握住他的手,两人往屋内走。 “来的到是及时,那赏赐牌匾的主意也是极好。” “我夫君真真是厉害。” 第973章 出行 “我去的时候,楚掌柜那小厮也到了,本王架着他来,没给俩人说话的机会。” 沈鹤搂着她坐下,将人圈在怀里,“在路上,本王也是小小吓唬了他一下。” 她掩唇轻笑,沈鹤这“小小”只怕将那楚万金魂都吓破了才是。 否则,怎会一到府衙就直接认账呢。 姜娇儿仰起头,奖励了他一个香吻。 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这个。 沈鹤摸了摸脸,意犹未尽。 “夫人,你就打算用这个当奖励了?” 姜娇儿警铃大响,顿时就要起来。 动作刚起,腰间的大手就将人捞回死死扣在他腿上。 姜娇儿想要求饶,却见男人眸色深邃,眼底的欲望显而易见,那性感的喉结滚了滚,俯身压了下来。 细密的吻落下,男人微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今夜……这儿也不错。” …… 天街小雨润如酥。 夕雾长空。 王府被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下,漫天细雨落在湖面如银丝坠入,不见踪影。 亭台阁楼,姜娇儿眯着眼靠在软垫上,手里捧着杯热茶。 昨夜折腾得狠了,她这腰真快直不起来了。 阴雨绵延的天气最适合睡觉,姜娇儿在阁楼里头铺了张榻,身上的被褥松松垮垮地盖着。 夏日的雨季也是炎热的。 好在是临近湖边,偶有凉风吹来,倒也可解一丝燥热。 随风去小厨房拿了清补凉来,“王妃,侧妃派人来回话了,说外头已经都布置好了。” 她的美眸缓缓睁开,氤氲起一层雾气。 打了个呵欠,姜娇儿懒洋洋道:“传个信儿给秦少东家,让他帮忙添把火。” “明白。”随风颔首,笑着离开。 在阁楼里头昏昏欲睡,这一睡就是下午。 沈鹤回来往院子里找了一圈没见人影儿,问了丫鬟,才知道她躲到阁楼里头偷懒去了。 往阁楼里头赶,罗汉榻上躺着的美人儿酣睡香甜。 肌肤白里透红,蹁跹的眼睫被雾气染了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渍,模样憨乖。 他俯身偷了个香吻,却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沈鹤扬了扬手,将两侧的围帘放下,将人抱在怀里。 姜娇儿还迷迷糊糊的,浑身软的一塌糊涂靠在他怀里,女人的馨香致命勾引,沈鹤蠢蠢欲动。 “别闹。” 她感觉到滚烫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肌肤,顿时睡意清醒过来。 迎上他笑盈盈的眸子,姜娇儿软软嗔着:“腰还疼着呢!” “这儿?我揉揉?”沈鹤大手钻进去,哪里是要给她揉的架势。 捉住那作怪的手,姜娇儿挪了半寸位置,“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外头闹翻了天,剩下一堆烂摊子,等着齐司州回来收拾。” 沈鹤抬起双臂往脑后一枕,“躲懒多轻松。” “什么烂摊子?” 姜娇儿还没醒过神来。 “你添的那把火,烧的很旺。” 沈鹤高深莫测一笑:“如今商户们哀声遍野,王炳府衙门口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各个忙着补税交税,出来的人把齐司州浑身上下都骂了个遍!” 沈鹤笑得开怀,姜娇儿黑白分明的眼珠里亮起璀璨的光。 今儿个一早,姜娇儿就让冯凤娥找了几个人在人堆里放风声,说是小齐大人整顿商户查漏补缺,自个儿的姻亲楚家率先做表率。 商户们一听,齐司州连自家人都开了刀,更何况是他们。 于是一个个拿着账簿去了府衙,该补的补,该缴的缴。 她又让秦少东家故意在商户们面前褒扬齐司州,透露出他想做成绩给皇上看。 商户们一听,是又气又恨! 他们说,这齐司州是拿他们的钱给自个儿挣功绩,可不得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事儿是小齐大人吩咐做的,功绩是小齐大人的。 姜娇儿不过是一力支持,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深藏功与名。 姜娇儿掩唇轻笑,身子舒坦地靠在沈鹤身上。 “王爷。” 阁楼外头,侍从跪下行礼,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沈鹤掀起围帘,示意他上前。 侍从神色悲怆,“王爷,我们的人都死了。” “什么意思?”姜娇儿骤然瞪大眼。 沈鹤没吭声,拿过信件拆开看起来,面色越发凝重。 “你先下去吧。”他抬手,示意侍从退下。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沈鹤将信件递给她,信件上是派出去的探子名单,一个接着一个被划掉,只剩下最后一个回来报信的。 “呵!” “本以为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是查一个水地滚,就让我们损失了这么多人!” 姜娇儿面含怒色,手攥紧成拳头,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沈鹤轻拍她的后背:“越是如此,就越有蹊跷。” “水地滚事件绝非偶然,我想,只怕是要亲自去一趟。” 沈鹤下颚线紧绷,唇平直成线,眸色渐深,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此行甚是危险,我与你一道前去。” “好。”沈鹤莞尔,“有此佳人,夫复何求。” 说要陪沈鹤出行,姜娇儿就立刻着手收拾起东西。 她空间里什么都有,收拾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象征性地收拾了几样衣物,又找刘南星拿了些解毒药和各种药丸一并放在箱子里。 沈鹤拿着琼州地形堪舆图,执笔在上头画着圈。 姜娇儿端着热茶给他,“怎么样?” “派出去的人去了惠城、安昌和安平,这三个地方都有问题。” “如果要一个个去查,咱们只怕要耽误好几个月。” 姜娇儿歪着头,“不如去南宁。” “南宁是水地滚爆发的其中一个源头之地,而且与安昌和惠城相隔较近,只要弄清楚了南宁的情况,其他府城的情况应该也相差无异。” “再者,咱们如果直奔惠城和安昌等地,只怕会打草惊蛇。” 沈鹤思虑片刻,缓缓点头。 既然不愿打草惊蛇,那两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出门,此次必须微服出巡。 除了身边亲近之人知道外,姜娇儿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姜娇儿唤来随风叮嘱,王府里头不能走漏风声。 “待本宫与王爷走后,你找时间放出风声,就说王爷带着军营的人去了下头乡镇,治水地滚去了。” “届时,我会安排萧衡配合你。” 第974章 抵达南宁 除了要隐藏行踪,姜娇儿也找来了萨娜,让她帮着随风打理王府的事宜。 老爷子坐镇王府和阿池一起带三宝,部署好了一切,她才让随风去找了莲莲和冯凤娥来。 想要推行政令必须从根源解决问题,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冯凤娥是接受过现代思想的穿越女,莲莲是吃过封建糟粕时代苦头的新标杆。 这件事交给她们俩来做最为合适。 纵然她与沈鹤不在琼州,也要把政令持续推行下去。 莲莲和冯凤娥来时,她刚好停笔。 将写好的章程规划交给冯凤娥,“我与王爷会出门一段时日,这件事由你来做最为合适,我们不在期间,你务必协助莲莲普及政令。” 冯凤娥神色肃穆,“我知道,你放心去忙你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大约除了沈鹤之外,只有冯凤娥能理解她。 在这个封建糟粕的时代,对女性极其不友好的社会里,想要扭转根深蒂固的思想有多难。 “民众教化非一日之功,无法转变当前的观念,政令就会止步不前。” “你愿不愿意去村里唱戏?” 姜娇儿询问莲莲,“琼州一十八府,府下皆有村镇,越是穷乡僻壤,民风越不开化。我想若能普及思想,让更多人了解接触到不一样的民风,或许会有一部分人为之改变。” “但这是一个漫长且艰辛的过程。”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教化民风更不是朝夕之间。 或许一年两年,或许三年十年,只要有一个人接受,他们就不算失败。 任重而道远。 “不过是唱戏,原本也是我本行,在哪儿唱都是一样的。” 莲莲笑了笑,眉宇间却透着一抹担忧。 “若能教化民风,我也算为琼州做了件好事,只是……” “有何顾虑,你大可直言。” “王妃,您也说了越是穷乡僻壤,民风越根深蒂固。若是在府城,倒也安全无虞,只是入了那村镇,只怕村子里有些豺狼虎豹之辈,心怀祸心,虎视眈眈的,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弱女子啊。” “虽说戏班子里有男有女,但到底是打不过常年劳作的剽悍农民,我总得替他们想一想。” 姜娇儿微微颔首:“你的顾虑,我能理解。” 在民风不开化的地方还是存在婚姻困难,注重传宗接代的时代,无后被视作不孝。 穷困潦倒的地方,男人们裹腹都成了问题,就更别说婚姻嫁娶。 女人在那种地方成为了传宗后代的生育机器,一个女人四五个男人同用也是有的。 抢到女人就囚禁起来繁衍子嗣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这个吃人的时代里,女人成为了附属品。 “你做的事情是利于天下女子,本宫踽踽独行尚且艰难,更何况是你。” “所以你放心,此次进入村镇唱戏,本宫会安排军中将士与你一同前往,护你与戏班周全。” “多谢王妃!”莲莲大喜,俯身道谢。 她抬手示意莲莲起身。 “这只是其一,其二,本宫会给戏班酬劳,衣食住行一律由本宫承担,不过有一个要求,每抵达一个村镇都需要给本宫填上一张表。” 姜娇儿拿起案桌上一崭新装订的本子。 “若有不懂的,可以问侧妃。” 冯凤娥好奇凑上前,嘴角一抽,幽怨看了她一眼。 不是,都穿越了,怎么还要填报表呢? 莲莲哪里知道姜娇儿勾起了社畜悲痛的回忆,与她而言不过是填几个字罢了,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 没有手机不能打卡,姜娇儿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填写。 她要知道莲莲走入了多少个村镇,唱了多少场戏,才能更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路还有多长。 …… 翌日。 姜娇儿与沈鹤收拾好行囊,启程离开。 为掩人耳目,姜娇儿扮做戏班子里的妆娘,而沈鹤则亲自带了一班人,充当戏班子的打手。 与此同时,莲莲与冯凤娥也带着戏班子,开启了“走入村庄”的活动。 两批戏班子同时出发,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南宁虽隶属琼州一十八府中的府城,但实际距离却比遂州还要远些。 从琼州城出发到南宁,也要走上十日功夫。 姜娇儿一行人扮做戏班子,路赶得急,几乎没怎么休息,也走了足足九日才抵达南宁。 南宁府城。 水地滚爆发,但琼州早已发了告示,知会百姓水地滚可食用。 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民不聊生。 相反,街上行人如织,各种商号都有。 南宁临海靠水,漕运亨通,依着姜娇儿之见,若要比起来倒是要比琼州正源府好上太多。 水路通行,琳琅满目的商品目不暇接,南来北往的商客们更是数不胜数。 一行人找了客栈住下,赶路几日浑身酸疼,叫小二备了热水上来,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横扫一身疲惫。 姜娇儿靠在椅子上,推开窗户向下看去,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吆喝叫卖此起彼伏。 “若不是知情,我恐怕都要以为这儿才是琼州主府了。” “的确很繁华。”沈鹤赞同点头。 两人更衣洗漱后,去了楼下用晚膳。 听闻他们是戏班子,小二还热情推荐南宁城内有名的园子。 “咱们这儿的翠园也是一顶一的好,听说前一阵儿的角儿走了,眼下也是缺人。” “你们若有想法,倒是可以去试试。” “多谢小二哥告知,只是我们是游班子,只怕翠园是瞧不上我们。” 姜娇儿笑着道,眼眸微动,又问:“前些日子我们去了京城,一路过来,听说琼州这边开了一道新美食,是由那水地滚烹饪而制?” “各地传得沸沸扬扬,我们这帮子人就是嘴馋,没见识过,不知道客栈是否能做?” 小二脸色微变,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您几位可千万别说了,咱们这儿禁止吃水地滚!” 姜娇儿惊讶:“禁止?” “前些日子有人就是听了这水地滚能吃,于是去尝试,结果您猜怎么着?人死了!” “于是,官府就严令禁止捕食水地滚!” 姜娇儿讪笑,摸了摸鼻子:“原是如此,多谢提醒了。” “不客气,您慢用。” 小二甩了甩身上的帕子,快步离开。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眼中疑惑稍纵即逝。 第975章 去平县 水地滚的烹饪和食用已经在琼州推行,一十八府都收到通知,或许会有因为达不到烹饪要求导致的腹泻,但绝对不会致死。 姜娇儿埋头吃饭,心中却处处透着疑惑。 南宁府城的饭菜与琼州别无二致,用完晚膳后,两人便一同上街逛。 入夜后的南宁府,街道两边的商家挂起了灯,整个城笼罩在朦胧而温软的灯光中。 白日里繁忙的景象焕然一新,街上三五成群的人结伴而行,比白日里更热闹,也多了几分温馨的感觉。 茶楼酒肆上更是欢声笑语,各种香气散发在街道上。 周边的摊贩卖着稀奇的玩意儿,西洋镜、宝石、香料,琳琅满目。 沈鹤啧啧称奇,这里的百姓却见怪不怪。 逛一圈下来,二人找了茶楼歇息,要了二楼的包厢,一壶碧螺春,一碟花生。 从高处向下望,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百姓安居乐业,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姜娇儿端起茶水浅呷一口,“这南宁府,一点也不像是爆发了水地滚的模样。” 倒不是说水地滚爆发有多严重,但至少初期大规模的爆发也应该议论一番,可却没有听见任何一个百姓说过“水地滚”这三个字。 “要么是情报有误,要么就是这座城有诡异。” 沈鹤端起茶盏,那漆黑的眼眸中,射出阵阵寒光和彻骨的寒意,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坐了小片刻的功夫,外头忽然下起了小雨。 “先回去吧,我看今日怕是也查不到什么了。”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两人趁着雨势还没下大,离开了茶楼。 回到客栈,姜娇儿与沈鹤身上多少还是沾湿了些。 纵然是夏季,也害怕寒气入体,于是吩咐小二打桶热水上楼。 外头的雨声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点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阵仗颇大。 客栈里涌入了不少躲雨的人,湿漉漉站在门口拍着打湿的衣服,随意地找了地方坐下来。 “这场雨可来的真及时,这下,那些水地滚不死绝,也要被淹死大半吧?” 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桌,小声谈论起来。 姜娇儿与沈鹤正欲上楼,捕捉到“水地滚”仨字,顿时放慢了脚步。 “那可不好说,淹死了水地滚,庄稼不也一样覆灭?未尝会是好事。” “还谈什么庄稼啊?兄台你还不知吧,平县被水地滚折腾的,庄稼田地都没了,我一同窗的嫂子的娘家就在平县,听说现在平县都吃不上饭了。” “竟如此严重?” “可不是,所以眼下谁还管那庄稼死活,只要能将水地滚淹死,不再卷土重来,日后还怕不能重新种植庄稼吗?” “兄台所言极是,看来是老天爷开眼了。”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了屋。 沈鹤进了屋,就将堪舆图拿出来,找到了平县的位置。 “南宁府城有十二个县城,其中,平县是离府城最近的一个县城。” 姜娇儿侧眸,“所以,有可能爆发的不是南宁府城里,而是南宁府平县?” “不管是哪里,这平县,我们都得去。”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小二的声音。 “客官,您的热水放门口了。” “好,辛苦。” 姜娇儿柔柔应声。 待门外脚步声离去后,她才开门让沈鹤将水拎进来。 “夫人舟车劳顿辛苦了,今夜为夫伺候夫人沐浴。” 沈鹤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隔着一层薄杉轻轻摩挲。 她回眸娇嗔瞪了他一眼,“你都不累的吗?” “不累,伺候夫人,我累什么?” 沈鹤一把将她抱起,走到这浴桶旁。 “这水瞧着不太够,不如咱们洗个鸳鸯浴?” 他虽是询问,可手上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姜娇儿勾住他的脖子,“你那点心思,早就写在脸上了。” 沈鹤轻笑,弯腰凑近她印下一吻,“我爱你的心思,也写在脸上了。” 窗外的雨下了一夜。 屋内的床晃了一宿。 姜娇儿像一叶扁舟,牢牢抓住了沈鹤这块浮木。 窗外的雨声成为了爱意宣泄的伴奏,一直到天明时分才停止。 沈鹤精力旺盛,接近天明时刻才睡觉,不到辰时就醒了。 倒是她累得睁不开眼,赖到巳时也不想起,最后还是沈鹤说着要把她扛下去,她才一骨碌地爬起来。 收拾洗漱完都午时了,姜娇儿一行人就在客栈里头用午膳。 “客官,你们今儿就要走啦?” “我们打算去周边看看,正想着问问小二哥你,这南宁府城周围可有什么好玩的?” “这您可就算问对人了。” 小二给众人添茶,“其实要说最好玩、最热闹的还得是咱们南宁府,不过想要欣赏景色,湖上泛舟赏莲那还得去合县,那地方风景美如画,山峰绵延起伏。” “我也是听说了合县的。” 姜娇儿故作欢喜,“我还听说平县也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就是不知道有何处好玩?” “哟,客官,这平县,如今可去不得!” 姜娇儿故作疑惑,扭头看了眼沈鹤,两人齐刷刷盯着小二哥:“为何去不得?” “昨儿个你们回来晚,没听说平县出事了,被水地滚给侵害了!” “那地方现在可怕的很,处处都是水地滚,庄稼毁了,田地没了,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呢!” 小二哥表情微妙,姜娇儿更是露出一脸害怕,直往沈鹤怀里缩。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里泛起水雾,她拍了拍胸口。 “听起来好吓人,竟然人吃人了!这官府竟也不管?” 小二哥摇摇头,“莫说了,莫说了,这些当官的,咱们都说不得。” “总之客官,你们可千万别去平县。” 姜娇儿郑重点头,神色严肃:“多谢小二哥。” 沈鹤熟稔地掏出一吊银钱,小二哥咧嘴一笑:“谢谢客官!” 草草结束午膳,一行人上了马车。 小二哥收了打赏的银钱做事儿更妥帖,把马匹给他们喂了,还亲自牵出来送姜娇儿与沈鹤离开。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姜娇儿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 她掀起车帘,吩咐道:“去平县!” 第976章 平县,一座死城 从南宁府城到平县,只需要一个半时辰。 出了城后没走多久,就在一处十字路口遇见了把守的官兵。 十字路口分两条路,一条通向平县,另一条往合县走。 官兵后面那条平县的路上设了关卡,只许进不许出。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还是给了通关文书。 那看守的士兵什么也没说,只拿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们几眼便放行了。 马车沿途一路行驶过去,道路两旁的庄稼和田地光秃秃的,一片颓相。 春种秋收夏疯长,本应是生机盎然的一片景象,如今却衰败荒废。 田地里头随处可见水地滚,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放下两侧的帘子。 “本以为小二哥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只怕所言非虚。” “只许进不许出,这平县的情形,应当比我们想象的更严峻。” 沈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中寒光四射。 马车走了没多会儿,忽然停下了。 姜娇儿正欲掀起帘子看,却被沈鹤摁住。 外面响起了说话声:“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滚滚滚!老子只是过路的!” 侍卫故作凶狠,推开了上前讨要食物的人。 “公子,求求你了,我们就要口吃的!” 马车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沈鹤能感觉到隔着一道帘子,自己的身侧也有人。 一双手已经攀上了窗户口,那黑黢黢的手指上沾满了污泥。 姜娇儿眉头轻皱,马车外头传来“哗啦”一声,宝剑出鞘,那双手瞬间缩了回去。 “不想死就赶紧滚!” 脚步声渐渐远去,侍卫扬鞭一挥,加快了进程。 沈鹤掀起帘子往后看了眼,只见刚才的位置上有四五个人,而暗处还有七八个同样壮年的男人。 他们的眼中露着凶狠的光芒。 沈鹤对这样的目光最熟悉不过。 那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眼神。 “平县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刚才若是咱们心软,只怕躲在暗处的那些百姓就要一拥而上了。” 沈鹤呼出口气,姜娇儿更是心有余悸。 人在极端的情况下,最容易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 只要他们稍稍透露出柔软,这群人就会将他们洗劫一空。 往前走了十里路左右,就到了平县城门口。 城门口没有士兵把守,一片静谧。 “王爷、王妃,咱们到了。” “马车进去太显眼了,留两个人在外面,其余人跟我们进城。” 沈鹤吩咐着,留了两个人在城门外。 平县城里家家闭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路边的摊贩和店铺都有被撬开的痕迹,里面空无一物。 这里像一座死城。 见过了南宁府城的繁华与热闹,平县不过距离一个半时辰的路,便是天差地别。 破旧败坏的田地,枯萎的庄稼,随处可见水地滚,处处骇人可怖。 空无一人的城池,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见脚步的回声。 静谧却笼罩得不透风,给人蒙上一层阴影,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往前走了一条街,终于看见了一间敞开门的客栈。 店里头小二正在打盹,桌上蒙了一层灰。 “小二,住店。” 沈鹤敲了敲桌子,睡得晕头转向的小二瞳孔一震,仿若看见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 “住、住店?” “有什么问题吗?”沈鹤挑眉,“给我们安排几间普通房间就成。” “好嘞。” 小二扬声喊道,领着几人就往楼上走。 姜娇儿一脸嫌弃地挥手:“不是,你就这么把我们带上楼了?也不打扫打扫?这下头的桌子都蒙了一层灰了。” “夫人莫嫌弃,我们这下头是没打扫,可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的。” “您先上去看看,若有不合适的,小的立刻重新打扫!” 姜娇儿故作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房间里的确很干净,她没什么可挑剔的,给了小二银子吩咐道:“给我们备点好酒好菜,歇息一晚明日还要赶路。” 小二眼珠子转了转,连声应道:“好嘞!” 小二关了门下去,沈鹤将窗户都打开,拉开门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走到窗户边,向隔壁两侧的侍卫打了个手势。 侍卫环顾四周,从窗户口纵身一跃。 “这地方不对劲。” 沈鹤扭过头来,“整条街都没人,独独这间客栈开着。” “一座死城开了客栈,没有生意,却唯独将房间打扫的干净,无非是等人上门要么监视打听,要么谋财害命。” 姜娇儿唇角一勾,“今晚咱们得小心了。” 沈鹤将她捞到怀里,“不用你操心,晚上好好睡你的就行。” “腰酸了吧?昨个儿没休息好,又坐了这么久的马车。” 他的手挪到她后腰,轻轻揉捏。 酸爽的感觉袭来,姜娇儿捏住他的手腕,“别想使坏!” “想什么呢?”沈鹤低笑,眉眼晕出一片水意,“我就给你揉揉。” 姜娇儿靠在他怀里,享受着沈鹤的服务。 大约是真的累了,不多会儿就困了,刚眯上眼,就听传来了敲门声。 姜娇儿打了个呵欠,身边的暖意没了,隔着一扇围帘看得见外面有几个人影。 “回来了。” 她掀起帘子走出去,“这么样?” 几人摇头,“回王妃,倒是找到了几个人,但他们对水地滚的事情都闭口不言,问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开口要吃的。” 结果在她预料之内,姜娇儿并没有多失望。 “先下去吃饭吧。” 一行人下了楼,赶上小二哥正好上来喊人。 入了座,姜娇儿筷子一摔。 “小二!这怎么回事?我们给了银子,就给我们吃这个?” 一桌子的素菜,半点荤腥儿都没有,菜叶子发黄,还有不少虫蚁咬过的破洞。 小二讪笑:“客官,我们这儿现在可就只有这个了。” “你们不是咱南宁本地的吧?咱们平县这地方最近闹灾,地里头没东西了!”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她轻哼:“我们不是本地的,我们要去杞县,路过这里而已。” 合县是另一条路,路上有官兵把守,若说合县只会露馅,而平县有一条路通往杞县。 “你说闹灾,杞县也遭殃了?” 第977章 水地滚吃死了人 “那倒是没有,就咱们这儿闹得厉害,官府已经管控了,很快就会没事儿,就是委屈几位客官了。” “要不这样,我给您便宜点。” 姜娇儿一脸不耐烦:“算了算了,你也不用倒给我银子了,一会儿把咱们的马给喂了。” “得嘞!” 小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恰好被姜娇儿捕捉到。 真把他们当肥羊了。 吃完饭,几人就上楼歇息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整座城都透着一股死气。 夜晚静谧的骇人,楼下大堂的烛火也尽数熄灭。 “这小二嘴里没一句实话。” 沈鹤轻嗤:“明明是水地滚,却说是闹灾,还说官府管控了。” “这若是管控了,又岂会是这般景象?” 姜娇儿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布衣,“换上,咱们出去看看。” “真真假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过随风摇曳。 静谧的街道上落下两道身影,步履矫健轻稳,沿着街道一路向前。 沿途走来,没有见到任何身影。 蓦地,远处传来低微的抽泣声,在这静谧的街道上空旷回响。 幽怨哀泣婉转不止,令人毛骨悚然。 寻着声音往前,在巷子口处,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水桶,水桶有半人高,里面盛满了水。 “是娘对不起你,你走后,重新投胎找户好人家吧。” 妇人眼睛一闭,双手猛地放下,就要将那婴孩溺进水中。 “住手!” 姜娇儿低喝,猛地冲上前拽住妇人的手腕。 “这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杀了他?” “你是何人?”妇人吓了一跳,瞳孔骤然一缩,露出惧色。 “甭管我是谁,为人母,十月怀胎,怎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夺取他的性命?” 姜娇儿疾言厉色,她从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看见妇人行径,心里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赋予了他生命,就不要轻易夺走,否则让他从人世间走一遭白白受苦难,意义何在? 妇人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孩子,早已是泪流满面。 “你也说了十月怀胎辛苦产子,我若不爱他,又岂会把他生下来?” “这天杀的世道,我都活不下去更何况是他?不如亲手了结他的生命,不让他在这受苦受难,早日超生投胎去到更好的地方!” 妇人哆嗦着嘴唇,“我也不是让他一个人去,我也会陪着他的。” 她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回头就要朝墙上撞。 姜娇儿眼疾手快拽住她,急忙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袋子,“里面有些干粮,虽没多少,但却可以勉强维持下来,这也是我仅有的。” 妇人愣了愣,“你们……” “留住性命,不管是你还是孩子,这个世道会好起来的。” 她轻声安抚,拍了拍妇人的手背。 妇人抱着孩子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姜娇儿连忙将人扶起。 妇人看了俩人一眼:“二位恩人,应当不是平县人吧?” 姜娇儿点头:“我们路过此处,暂住一夜,本想出来逛逛却发现……” 她欲言又止,顿了顿,“这地方,怪得很。” 妇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恩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若不嫌弃,不如去我家。”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点点头同意下来。 妇人的家就在巷子的背后,周围基本都荒废了,屋内一贫如洗,只有一床缝缝补补过的被褥,和一盏快用完的油灯。 点了灯,俩人才看清妇人的模样。 面黄肌瘦,两侧的颧骨高高耸起,一双大眼显得突兀。 本该是美人模样,却被磋磨成了这般。 她怀中的孩子更是毛发稀疏,没有婴孩儿的白嫩圆润,只有黄皮黄发。 “这家里只有你和孩子?” 姜娇儿故意问道,妇人的床脚下放着一双男子的鞋,鞋上却沾满了灰尘,很显然已经是很久没有穿过了。 “我夫君死了。” “抱歉。”姜娇儿轻声道。 妇人垂眸,摇了摇头:“好多人都死了,逃不掉的就死了,逃掉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夫君把我和孩子关在地窖里,留了很多食物,我们不敢出去,一日一日的等,等来的却是整座城的覆灭,食物吃完了,这座城也没了。” “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带着孩子去死。” “这座城到底怎么了?” “灾害,是人为的灾害!” 妇人眼中蹦出一股憎恨,将她的情绪捕捉,姜娇儿故作惊讶:“人为?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残害一城的百姓?” 妇人摇头,哭丧着脸:“是官府!是南宁知府!” 沈鹤眉头紧蹙,“夫人,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妇人眼泪流淌下来,“平县如今遭到了水地滚的侵害,可平县一开始是没有水地滚的!” “水地滚真正爆发的地点,是在南宁府城!” 姜娇儿心头一颤。 “我夫君是平县的衙役,他说南宁靠海商户往来,南宁知府怕破坏了府城的生意,害怕府城出事,所以让人把水地滚都挪到了平县。” “平县是距离南宁府城最近县城,我夫君知道后就回来告诉我,囤了不少粮食在家里,本是想让我与孩子离开,可夫君不能走,我与孩子也舍不得离开他。” “夫君也以为,这场人为的灾害很快就能被制止,可谁也没想到,灾情越发严重,县令大人和南宁知府封锁了道路,只许进不许出。” “逃不出去的人只能困死在这座城里,我夫君为了镇压暴民,死于他们的拳脚之下。” “而那平县县令早就躲起来了!” 妇人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混账!” 姜娇儿狠狠一拍桌,“身为平县父母官,非但不作为,还枉顾人命!” 沈鹤轻拍她的手背安抚,转头问道:“我们来时的路上听说水地滚吃死人,可是真的?” “是。”妇人点头。 “真是稀奇了,琼州吃水地滚的事情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州府更是出了告示,通知百姓如何烹饪水地滚。” “处处都能吃,处处都没问题,唯独这南宁府水地滚吃死了人!” 第978章 我夫君,杀人不眨眼 姜娇儿满眼戾气。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水地滚的确把人毒死了,我亲眼所见!” “那人吃了水地滚,没多久之后就口吐白沫,抽搐而亡。” 姜娇儿脸色难看,真正的食物中毒一定会伴有腹痛,而不是抽搐。 水地滚绝对不可能是致死的原因,但百姓们却以为是食用了水地滚。 “恩人?” 妇人轻推了她一把,姜娇儿回过神,“听着令人害怕。” “的确,这水地滚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姜娇儿与沈鹤没吭声,只是无奈地笑了下。 “今夜太晚了,我们就不多叨扰,你和孩子都好好歇息。” 妇人送二人出门,临到门口,似是想起什么道:“二位恩人,这城中与我一样走上绝路的人有很多,他们为了一口吃的,抢杀掳虐,无所不用其极。” “你们在外,可千万不能再送干粮了。” “多谢提醒。” 离开妇人家中后,姜娇儿再也忍不住怒火,低声咒骂道:“若让我逮到这平县的县令,我定要将他痛打一顿!” 水地滚并不是蝗虫灾害这样严重的问题,也不会造成疟疾瘟疫等传染病。 而是一个明明可以根治解决的问题,烹饪水地滚的方法已经以文书告知,传达下令。 每个府城、县城的水地滚数量本该减少,却因为官员胆小怕事不作为让事情变本加厉! “不如我们自爆身份,直接找上那平县县令,看看他还敢不敢躲起来!”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先冷静点。” 沈鹤抱住她,柔声安抚。 “眼下的问题不是把县令找出来痛打一顿就能解决的,若打他一顿就能解决水地滚,那别说打他一顿了,就是打十顿,我也立马去做。” “我何尝不知?我只是心里气愤。” 姜娇儿叹了口气,气话说过又冷静了下来。 “那妇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水地滚被引到什么地方不重要,爆发的不止有南宁,还有其他地区,南宁知府能拿平县做点,可不能拿南宁知府开刀。” “真正的根源尚且没有弄清楚,咱们现在暴露身份,幕后黑手前后一通气,可就前功尽弃了。” 姜娇儿点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客栈后头。 和来时一样,沈鹤抱着她回到了房间。 屋内没有任何异常,守在房间里的侍卫冲着两人点了点头。 “外头很安静,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劫财。” “不管如何,今晚让大家都警醒些。” 沈鹤吩咐下去,侍卫各自回到房间。 这一夜,睡得极其不踏实。 但却一夜平安。 没有姜娇儿预想中的黑店劫财,可也正因如此,才让她越发觉得不安稳。 黎明的曙光舞动在窗外,将黑夜的帷幕轻轻剥开。 屋内仍旧没有异常。 洗漱后,小二哥在门外询问他们是否要用早膳。 姜娇儿吩咐他准备,听着脚步声离开后才压低声音道:“或是我多心,在这死城里面独独他一家开门做生意,若不劫财便是监视着我们。” “或者说,是监视着每一个来到平县的外地人。” 姜娇儿不确定客栈背后的人是平县县令还是南宁知府,但不管是谁,都能证明对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违背天理。 “抓他来问一问?” 她拍打沈鹤,“昨儿个不还说不要打草惊蛇?” “既然咱们不能把平县县令揪出来,就把他逼出来!” 灵动的眉眼婉转,她娇嫩的唇瓣浮起一丝冷笑,踮着脚附在沈鹤耳边低语起来。 沈鹤眼中绽开一抹惊讶,眉眼蕴开温柔,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我夫人真是聪明。” 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下楼用了早膳,让小二哥把马匹喂好,他们就离开了平县。 马车一路出城,走到分岔路口,遥遥看见驻守的官兵,一行人将马车藏在草丛里头。 随后跟上的侍卫沉声道:“回王妃,您猜的没错,那小二一直尾随,看着我们出了城门才回去。” “回客栈了?” “对,没瞧见他去其他地方。” 姜娇儿眼底溢出冰冷,讥笑:“还真沉得住气!” “换衣服吧。” …… 平县城门。 辘辘的马车声入雨水般滑过晶莹的汉白玉,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片淡蓝色的纱遮住。 马车门前一对雕饰,在景色的眼光下雅气十足,惟妙惟肖。 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外地的富商途径此地。 车内下来一双夫妇,男子俊朗飘逸,女子如花美眷,温柔典雅。 隐藏在暗处的人,一拥而上。 守在两人身侧的家丁,瞬间将两人包围起来。 “夫人、公子行行好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 那美艳的贵妇人秀眉轻蹙,莹白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扯了扯夫君的袖子:“不若,就把粮食给他们分一些吧?” 贵气英俊的男子轻拍她的手背,脸上却冷若冰霜。 “我们有许多粮食,还有很多钱,要我们分给你们也容易,不过得替我们办事!” “我们此番来平县是为了收购水地滚,一只水地滚一文钱,或换一块干粮!能者多劳,多多益善。” 围在二人身侧的百姓眼中闪烁着错愕震惊:“你们要水地滚?” “那害人的东西,你们要来做什么?” “就是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既入了平县,就把粮食都交出来!” “兄弟们,抢了他们的粮食!” 人群拥挤,四面八方躲藏起来的人都冲了上来,将几人团团包围住。 无数双手开始伸向他们身上,还有部分跃跃欲试,想要爬上马车去寻找。 男子冷笑一声,家丁瞬间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刃出鞘,锋利见血。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削掉了对方的头发。 “再靠近,就是死!” 男人眯起眼,眼中寒光凌厉。 美丽的贵妇人声音婉转温柔:“不要吓唬他们了,他们也很可怜。” “我们是诚心来收购水地滚的,若城中有客栈我们便落脚此处不会离开,你们若抓到水地滚,可直接到客栈找寻我们。” “可别做那抢杀掳虐的事情了,我夫君他……杀人不眨眼的。” 不知为何,众人听见妇人用那温柔声音说出最后五个字时,远比那男人拔剑的一瞬,还要令人感到骇人恐惧。 第979章 全面收购水地滚 “城里面有一间客栈。” 人群里,稚嫩的声音刚响起,就被捂住了嘴。 围聚在四周的百姓们眼神警惕,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妇人和男子对视了眼,携手朝着城内走去。 家丁们警惕着,长刀抽出来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妇人和男子进了城门,与这群百姓拉开距离,他们才收回了长刀。 “他们真的要入城!” “难道真是来收购水地滚的?” “水地滚那害人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收购?” “要我看,这些人只怕是那上头派来杀我们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通知三哥!” 有人撒开脚丫子往大路上跑,剩下的人堵在了城门口。 入了城的妇人和男子来到客栈门前。 客栈里头小二在打盹,听见动静睁开了眼。 “几位客官,住店呢?” 妇人点头:“给我们开几间上好的房,再给我备一桶热水。” 妇人从奢华的布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小二愣了一瞬,下意识用牙咬了咬牙。 男子发出轻嗤,一脸嘲弄:“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小二讪笑,抬起头盯着妇人,却觉得有几分眼熟。 “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男子冷喝,面露凶狠。 小二连忙垂头:“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就是觉得这位夫人有几分眼熟。” “混账!”男子怒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觉得我夫人眼熟?” “再看一眼,老子立刻把你眼睛挖了!” 小二打了个哆嗦,慌忙垂头:“客官息怒。” “闭嘴吧你,赶紧带我们上楼!” 男子压着怒气,小二不敢耽误,领着二人上了楼。 关了房门,妇人卸下头上的头饰,松了口气:“差点就露馅了。” “我还以为我这化妆技术不错,没想到险些连一个店小二都没糊弄过去。” 这妇人和公子,正是姜娇儿与沈鹤! 沈鹤朝外看了眼,替她揉捏着脖颈,“还是有很大的变化,他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你说会有人上门吗?” “肯定会的。”沈鹤笃定出声。 二人收拾好,小二的热水还在烧,就让他先准备了饭菜。 虽早有准备,但姜娇儿和沈鹤看见饭菜时,还是上演了一出发火训斥。 在这座死城里头,裹腹都成问题,就别提想要什么大鱼大肉。 能有几片青菜叶子裹腹,已然不错。 姜娇儿与沈鹤将娇贵演绎的淋漓尽致,一边埋怨一边不得不咽下这难吃的饭菜。 “小二,你把这个给我贴出去。” 姜娇儿从旁拿起一份纸张递给他,小二连声应下,打开看了几眼,脸色骤变。 “客、客官,你们要收购水地滚?” “有什么问题?”姜娇儿挑眉,沈鹤更是冷冷看他一眼。 被沈鹤的目光盯上,小二只觉毛骨悚然。 “水地滚不能收购啊!那是害人的东西,水地滚吃了会死人的!”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沈鹤猛地一拍桌子,一锭银子扔给他,“只要是水地滚,我们都要了!” 店小二拧紧眉头,犹豫着将告示贴在了客栈门口。 姜娇儿与沈鹤吃完了饭就上楼歇息。 关起门来,沈鹤推开窗户往楼下看了眼,又偏头朝两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道身影同时落地,健步如飞,消失在视线之中。 “等他们将风声放出去,相信城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那今晚有的人也该行动了。” 姜娇儿挑眉,“我倒是没想到,一个店小二也识字。” “这更能说明他不是普通的店小二。” 沈鹤绕到她身侧,“我下楼去给你打水,好好泡个澡。” 姜娇儿点头,身子软软往床上一靠。 沈鹤打了热水上来,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没多会儿沈鹤的人就回来了。 消息已经放出去,静待佳音。 月亮爬上了树梢,放出皎洁的光芒,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 寂静的街道上,一群黑影整齐有序的绕着边缘来到客栈门前。 黑黢黢的手将告示撕下,揣进怀里,又如同来时般悄然离去。 一切仿若无人知晓。 可在头顶之上,两双眼睛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城外。 一群人席地而坐。 “三哥,东西拿回来了。” “那两个人真是来收水地滚的!” “咱们要不去抓水地滚吧?换点吃的,你们没看见他们那马车多豪华,随随便便扣一些下来,都足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而且那马车上肯定有不少粮食!” “闭嘴!” 被人群围住的男人,一巴掌拍到了说话的少年头上。 男人脸上有一块很长的刀疤,眼神凶狠毒辣,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泥泞。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是他们的主心骨。 “你个蠢货!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指不定他们就是故意伪装成这样来骗我们的!” 男人眼神凶狠,漏出一股杀气,手里把玩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你们都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才变成这样的!” 众人瞬间噤声,面面相觑。 “可怎么都是死,为什么不试试?” “万一是真的呢?” “我们不能这辈子都这么东躲西藏的不是吗?”少年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绝望。 “三哥,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够了,很多人快要撑不下去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釜底抽薪!” “三哥,狗娃子说的没错,反正都是死,要么就是被活活饿死,要么就是被那狗县令的人杀死,不如我们试试!” “说不定换点粮食,至少老婆孩子还能活下来!” “三哥,让我们试试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如果是真的,大家也能有一线生机!” 被唤作三哥的男人眉头拧成一股,看着周围眼巴巴的望着他的人,缓缓闭上眼。 半晌,手里的刀猛地往地上一戳! “狗娃子,你去抓水地滚,多抓几只,张林你和老二老四把老弱妇幼带回去,许三和全贵把刀拿上,等狗娃子抓到了水地滚,陪着他一起去换粮食!” “你们进去之后半个时辰没有出来,我们就默认你们死了。” 第980章 要死了,你要死了 闻言,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 月色之下,一个个泪眼朦胧。 “要不……算了?” “我们不能再死人了。” 三哥抬手:“既然决定了,就别后悔,我们每一个牺牲的人都不会白牺牲,如果全贵他们死了,老子亲自杀了那两人给你们陪葬!” 三哥眼神狠厉,浑身布满杀气,宛如从那地狱里杀上来的死神! 许三和全贵对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我们不怕死,每一条生路都总得有人去走,才知道前面到底是悬崖还是出口。” “不过我们要真死了,诸位记得给我哥俩多烧柱香。” 许三和全贵轻笑起来,周围的人都红了眼。 三哥起身,重重的拍在两人肩膀上。 “行动吧。” 他一声令下,众人分散开。 …… 翌日。 晨光洒进卧房,坐在铜镜前的女子正梳妆打扮。 沈鹤走近,俯身轻嗅:“今日的香粉是桂花味的,闻起来好香。” “这眉还没描,我替你吧。” 沈鹤对描眉已经得心应手,拿起石黛顺着眉型慢慢描绘。 石黛没有螺子黛那么显色,但眉不强势也刚好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爷,外头来人了。” 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沈鹤刚好画完,将笔放下。 姜娇儿拿了口脂涂抹在唇上,将一支玉簪递给他,“替我戴上,咱们下去看看。” “去准备吧。”沈鹤朝外应了声。 两人穿戴整齐出了房门,跟在身侧的侍卫压低了声音:“昨夜店小二出去了。” “他往府衙里面去了,属下没敢往里头跟。” “和我们想的一样。” 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嘲弄一闪而过。 姜娇儿与沈鹤下了楼,客栈大门紧闭着,桌上摆着饭菜,店小二却不在。 外头闹哄哄的。 “去看看。” 侍卫将门打开,店小二正驱赶着门口的百姓。 “赶紧滚!没人要收这劳什子的水地滚!” “你们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店小二掩住口鼻,一脸嫌弃地朝着门口的百姓挥手。 “这告示上都写着呢!凭什么不让我们见人?” “这也不是你要收,你凭什么做主?” 少年挺身而出,一双眉眼锋利的与年纪不符。 许三和富贵站在少年的左右两侧,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后腰处。 “就凭这客栈我做主!”小二豪横,“赶紧给我滚!别耽误我做生意,再在这儿围着,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神色阴郁,一改之前面对姜娇儿与沈鹤时的谄媚,脸上泛起狠意。 “让我们进去!”少年用力往前挤,小二一把揪住他瘦弱的胳膊,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富贵和许三对视了眼,正欲出手,只见客栈的大门拉开。 一双富贵华丽的壁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做生意的是我们,你一个跑堂小二倒是好大的架子,竟敢替我们爷和夫人做主!” 侍卫怒斥小二,一把将他推开。 沈鹤冰冷的眉眼扫过他,店小二立马收起脸上的神色,哭诉道:“几位客官误会啊!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情况,这水地滚有毒,会害死人的!” “小的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店小二极力阻拦,沈鹤冷呵:“有没有毒,我们能不知道吗?” “各位,我们收购水地滚,有水地滚的直接进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沈鹤一声令下,两边的侍卫直接将小二拽到了一旁,给门口的三人让了路。 店小二神色着急,试图挣脱开侍卫的束缚:“客官真的不行!水地滚不能收!真的有毒!” “闭嘴!” 姜娇儿冷喝,眼神凶狠:“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约摸是她一反常态的神色,骤然凶狠起来让小二浑身哆嗦了下,瞬间噤声。 少年面色沉冷,手里拎着一个桶,“你们真的收水地滚?” “一共多少只?” 姜娇儿没有回他的话,只问了数量。 “这里有十五只。” 一旁的侍卫接过桶清点了下,朝着她点头示意。 “干粮和钱要什么?一文钱一只,换成干粮就是一只一个饼。” “要饼!”少年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侍卫点了十五个饼给他,直到拿到手里,少年还久久没有回神。 原本预想了无数个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真的用十五只水地滚换来了十五个饼。 “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有?” 少年猛地回过神:“有!我还有!你们一直收吗?我现在就可以抓。” “当然,这几天我们都会在这儿,一直收水地滚。” 少年抓住旁边的男人,飞快使了个眼色,三人着急忙慌的拎着饼往外跑。 店小二见到这一幕,面如死灰。 姜娇儿冲着他笑了下,面上温柔似水,语气却冷如冰霜:“再敢阻拦一次,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店小二浑身一软,瞬间跌坐在地上。 姜娇儿没有管他,她还等着用店小二把躲起来的县令给引出来。 沈鹤跟着她进了厨房,其余两名侍卫暗中出了城。 城外头,少年拿着十五个饼返回,真真实实见到了换到的干粮,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一个个铆足了劲去抓水地滚。 他们只知道吃水地滚是会死的,也没听说抓水地滚会死。 少年张罗着大家去抓水地滚,许三和全贵则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三哥。 “那美貌的夫妻二人十分爽快,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目的。” 三哥眯起眼,“可他们收那么多水地滚做什么呢?” “这事儿,我总觉得透着些不对劲。” “哥,咱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算有什么也让大家先吃饱了,十五个饼分一分,咱们也不至于饿死了。” 三哥没有吭声,目光眺望着城门。 …… 客栈里,香喷喷的麻辣水地滚冒着热气儿。 鲜香四溢的味道馋得人垂涎三尺。 两张桌子,侍卫一桌一份,姜娇儿与沈鹤一桌一份,整个大堂里都弥漫着香气。 门口排着队送来水地滚的百姓一个个瞠目结舌,直咽口水。 姜娇儿大快朵颐,爽口麻辣直冲味蕾,脸上泛起一丝潮红。 屋子里的小二双腿直哆嗦,脸色惨白。 “要死了,你要死了!” “赶紧请大夫啊!” 第981章 想死就上来试试 “混账!” 沈鹤一巴掌扇过去,眼神狠厉。 店小二被一巴掌扇到在地,“她真的要死了!吃了水地滚会死的!” 门口排队的人更是瞪大了眼。 “没见识的蠢货!” 姜娇儿怒斥,“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侍卫立刻堵住店小二的嘴,双手扣押着他。 店小二眼睛瞪的像铜铃,看着姜娇儿和沈鹤一口一个水地滚,大快朵颐的模样,店小二和门口排队送水地滚的百姓早已震惊的发不出声。 两人分了一份水地滚,侍卫们也吃了不少,一个个酒足饭饱后才干起正事。 “有水地滚的,都拿进来吧,一文钱一只,或换一块饼。” 姜娇儿优雅擦拭掉唇边的油渍,侍卫们将人引进来。 大堂里香气弥漫,进来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夫人,您这好香啊。” “要试试吗?”姜娇儿挑眉,“厨房里头还有一份。” 问话的人连连摆手,讪笑了声。 他得赶紧换饼,要是待会儿把他们毒死了,这饼可就没得换了! 姜娇儿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也没多说,让侍卫换了几块饼给他。 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换了水地滚,侍卫将换来的水地滚收到了厨房里头。 “不是说水地滚吃了会死吗?怎么她一点事儿没有?” 门口的人忽然出声,众人才蓦地反应过来。 店小二也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俩人。 那眼神,好似在问:为什么你们没死? “夫人,能不能赏我一份?” 壮年男子冲上前来,目光灼灼盯着桌上的残羹。 “我不怕死,就算要死,我也要做饱死鬼!” “去把后厨那份端出来,给大家分一分。”姜娇儿吩咐下去。 侍卫们很快从后厨里端出水地滚,有人接,有人不接。 吃了水地滚的人连声称赞,太久没有吃过东西,恨不得将盘子都给舔干净了! “夫人,你们收水地滚是为了吃吗?” “当然不是,是拿出去卖的。” “这东西还能卖?” 沈鹤冷笑:“当然能,也就你们平县把这水地滚不当回事,愚知无昧,竟被一个水地滚吓唬成这样!” “这水地滚是美食,这道菜早就在琼州一十八府传开了,外头卖的昂贵,也就你们守着发财的路不知道发财。”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说什么要吃死人,我们可死了?你们刚才吃了水地滚的有事儿吗?”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些吃了水地滚盯着自己的肚子,除了饿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愚蠢。” 姜娇儿轻讽,“别在这儿了,没事儿就去抓水地滚!” 人群一窝蜂地散开,姜娇儿也让侍卫把店小二放开。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审视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 卧房里,烛火熄灭。 “王爷、王妃,店小二出去了。” “通风报信去了。”姜娇儿轻笑,拆掉头上的发饰。 “随他去,早些把消息传出去更好。” 沈鹤挥挥手让侍卫离开,拿起妆镜前的梳子给她梳着头发。 “应该很快那县令就要现身了。” “最好不过。”姜娇儿冷笑:“肆意传播,糊弄百姓,就该让他来看看这水地滚到底能不能吃死人!” “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必须知道问题不是出在水地滚身上。” 沈鹤双手按在她肩上,又缓缓松开。 他将姜娇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还是我夫人聪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让百姓们看见、知道水地滚死不了人,才能让他们接受。” “夫人今天这出戏,演得好极了。” 姜娇儿莞尔,滚烫的手掌已经钻进了衣服里。 夜色撩人,屋内春意盎然,窗外的月儿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一夜之间,水地滚毒不死人的事情在县城里瞬间传开。 尝到甜头之后,百姓们开始自己做起了水地滚来吃。 城外头,许三和全贵也将煮好的水地滚分给众人,虽然不如今天在客栈里闻着香,可也勉强裹腹。 卖水地滚的百姓越来越少,姜娇儿和沈鹤坐了两天,只收到了小半桶水地滚。 转眼,在平县已经待了七天。 客栈里头已经没有人再来卖水地滚,但外头,随处可见有人在抓水地滚。 城里头、田地里的水地滚逐渐变少,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学着烹饪水地滚。 紧闭的大门一间间敞开,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百姓们不再害怕水地滚,但田地的损毁仍旧存在,想要恢复如常还需要一段时日。 与此同时。 城内府衙里。 中年男人穿着官服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带着焦躁。 店小二恭敬地站在一旁,眼中却满是慌乱。 “县令爷,现在满城都知道水地滚可以食用了,咱们该怎么办?” “再这么下去,这些百姓迟早要反应过来大闹的!” 平县县令眼神阴鸷,脚步忽顿,然后拿起案桌上的信件。 “此事,本官已经上报南宁知府了,知府大人的意思,要先将这两个对作乱的人抓起来!” “你回去把客栈锁起来,盯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半步。” 店小二用力的点头,“那这些百姓呢?” “安于现状最好,若是他们敢再乱来,本官不介意再把他们赶出去一次!” “那小的现在就回去。” 客栈静谧。 店小二无声无息地回到客栈,反手将门闩扣上。 蹑手蹑脚上了楼,挨个看过去,确定屋子里的人都在,小二才跟着回了房。 翌日。 楼下传来喧哗。 姜娇儿与沈鹤早早起了身,从楼上窗户看下去,官兵将客栈团团包围了起来。 两人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隔壁房间的侍卫倾涌而出。 “楼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本官是平县县令,本官以县令身份命令你们立刻下楼!” “如果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气!” 姜娇儿抿唇:“真聒噪。” 楼上没有反应,楼下的县令抬手示意,官兵冲上二楼。 下一瞬,从楼梯口两侧蹿出四名侍卫,一个回旋踢,直接将官兵从楼梯上踹下去! 官兵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在县令身上,县令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伸手指着楼上喊道:“给本官将人捉拿下来,全部绞杀!” 第982章 本官是平县父母官 四名侍卫将楼梯口堵得严丝合缝:“想死,就上来试试!” 县令面露阴鸷,“给我上!” 官兵蜂拥而上,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四名侍卫如铜墙铁壁般,没有一个人能近身。 几十名官兵倒在地上,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大人……” “这是高手。” 县令脸色难看,咬紧牙关朝着身后的侍卫道:“让弓箭手准备!” 他本不想将事情做绝,可奈何这群人实在厉害! 既然不能将人扣押起来,那就只能赶尽杀绝。 “平县县令草菅人命,这就是平县父母官?” 四名侍卫让开,姜娇儿与沈鹤的身影展露出来。 平县县令眯起眼,觉得眼前的两人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本官是依法办事!你二人到我平县,弄虚作假,残害百姓,意图谋害我平县百姓性命!” “那敢问大人,我们谋害什么了?” 姜娇儿语气嘲弄,平县县令负手而立,振振有词。 “水地滚不能食用,人人有目共睹,你二人却造假用假水地滚蛊惑百姓食用,意图让我平县百姓灭绝,其心可诛!” “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二人是别国细作!” “我去你妈的!” 姜娇儿笑声还没出来,百姓怒吼起来。 接着,一颗被蛀虫啃咬的破烂只剩几个洞的大白菜,跟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砸在县令的头上。 “狗县令,你终于敢出来了!” “缩头乌龟有本事你躲一辈子啊!” “乡亲们,都是这狗县令害了我们,咱们一起抓住他!” 门口,突然多了许多百姓,之前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了。 要不是门口有官兵拦着,这会儿人已经冲进来。 县令瞳孔瑟缩,眼底露出几分惧意,又在看到官兵将人拦住时挺直了后背。 “你们休得胡言!” “水地滚本就有毒,本官现在可是在帮你们!” “我帮你老母!” “水地滚是我们自己抓的,也是我们自己煮来吃的,有没有毒我们不清楚?” “真正弄虚作假的人是你才对!是你骗我们水地滚有毒,不让我们捕杀,是你骗我们水地滚有毒,放任水地滚侵害田地,害得平县成了死城!” 门口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咒骂着,姜娇儿与沈鹤面色沉沉。 “住口!你们都给本官住口!” “谁再污蔑本官,乱棍打死!” 县令气得跳脚,他就知道这群刁民不好对付,要不是这两个人,他也不至于现在出来! 目光一转,那如毒蛇般阴狠的目光落在俩人身上,令人寒津津的。 “你敢?” 姜娇儿脸上满是愤懑之色,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杀气。 一旁的沈鹤脸色更是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官指手画脚!” “来人,把这些暴民都给本官抓起来,乱棍打死!”他咬紧牙关,恶狠狠蹦出最后四个字。 “乡亲们,别怕他!别忘了,咱们还有三哥!” “对!这老不死的东西,让三哥再捅他两刀!” 官兵们操出武器,百姓们也不甘示弱,一个个脸上露出憎恶,誓死一搏。 沈鹤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下一瞬,四名侍卫腾空而起,将堵在门口的官兵踹飞。 百姓们在看到四名侍卫的瞬间就疯狂往后退,唯恐伤及自身。 缺口一打开,百姓便蜂拥而至。 县令顾不得让剩余的人对付谁,自个儿缩进包围圈里。 “本官、本官告诉你们,殴打朝廷官员可是重罪!” “那朝廷有没有告诉你,草菅人命,放任灾情严重,你不仅乌纱帽保不住,你的小命也保不住!” 姜娇儿冷哼。 “诸位,这狗官无所作为,助纣为虐,放任灾情严重,迫害一城百姓,枉为父母官!” “水地滚是可食用,没有一点毒的,是这狗官危言耸听,导致灾情蔓延。从水地滚出现,琼州王妃就已经出过公示证明水地滚可食用,并且附上了烹饪的方法。” “狗县令颠倒是非黑白,隐藏告示,一直欺骗众人水地滚不肯食用,这才害得百姓民不聊生,妻离子散。” “平县成如今模样,根源不在水地滚,而在他!” “没错!夫人说的没错,水地滚我们也吃了,一点事也没有!” “她给你们吃的是假的!” “你们莫要被骗了!” 躲在官兵身后的县令梗着脖子喊道。 沈鹤讽刺一笑,从兜里掏出告示递给众人。 “诸位,这是我们途径几个地方收集而来的告示,每个府城县城都有张贴过水地滚的烹饪方法。” “这些告示的下面都有琼州王的印章,不可造假,敢问诸位可曾见过?” “没有!我们根本没有见过!” 公告手手相传,认得字的大声朗读出来,认不得字的也认得下面的印章。 “那就说明,县令害怕你们看到告示去抓水地滚,所以特意藏起来了。” “县令大人,请问违背王爷旨意,该当何罪?” 沈鹤眯起眼睛,字字清楚,句句柔和。 可越是温柔刀,越是刀刀致命。 县令瞳孔缩成针尖,几乎是瞬间喊叫起来:“把他们都抓起来!” “把告示都给本官撕了!” 身边的官兵瞬间分散,姜娇儿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四名侍卫同时伸手,如老鹰拎小鸡般将县令抓到了面前。 “去把水地滚拿来。” 姜娇儿冲着被扣押住的店小二柔和一笑,那笑,却令他浑身汗毛竖立。 厨房里头放着一盆铺满辣椒的水地滚,看起来色泽鲜美,可闻起来却透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两名侍卫押着县令坐到椅子上,一整盆水地滚摆在他面前。 那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他干呕不止。 “县令大人请吧,看看这水地滚到底能不能吃死人!” “吃啊!” “吃啊!你不是说会死人吗?我们吃了都没事,就你说会死人!” “大人放心吃,这么多人瞧着呢,要是你真死了,我们全权负责。” 姜娇儿笑的温婉动人,眼神却一片冰凉! “你如此对待本官,本官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今日本官要你活着走不出平县!” 坐上王妃之位后,已经鲜少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 姜娇儿讽刺一笑,伸手摁住他的头,将他整张脸按进了水地滚里! 第983章 你真该死啊! “啊——” 惨叫声响起,伴随着油渍飞溅。 沈鹤眼疾手快将她捞到身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县令。 侍卫将水地滚塞进他嘴里,胡乱用桌布在他脸上擦了几下,油渍进了眼睛,辣得他疼出泪来,张着嘴惨叫。 又是几块水地滚下肚,县令一边作呕一边往肚子里咽,很快一整碗水地滚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侍卫松开手,他跌坐在地上,干呕着用手扣喉咙。 吐是吐不出来的,只能干呕。 县令脸色惨白,浑身虚弱地跌坐在地上,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县令大人,现在再问你一次,吃了水地滚,会死吗?” 县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沈鹤一脚踹上去:“那你为何要编造谎言,恐吓百姓?” 县令痛哭流涕,却只知道摇晃脑袋,一声不吭。 “嘴还挺硬。” “直接杀了他!” 话音落下的一瞬,有人冲出重围,刀光剑影间只听“乒乓”声响,一把匕首落了地。 侍卫攥着来人的手腕,将人狠狠压制住。 “是你。” 沈鹤一眼认出他。 第一天来到平县时,他们的马车遭到阻拦,在那群要吃食的百姓背后有一个领头人物。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那仿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眼神,仇恨、嗜血。 “三哥!” 人群里又冲出几人,以少年为首,乌泱泱跪了一大群人。 “求求你们放了三哥!” 姜娇儿挑眉,也认出了少年。 那个,第一个卖给她水地滚的人。 “不用求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遭受了什么样的灾难,他们不让杀了狗县令,就是和狗县令一伙的!” 侍卫手上的力道加大,三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却愣是没吭一声。 “贵人,我们知道你们身份不简单,求求你们放了三哥吧!” “狗县令作恶多端,三哥是想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啊!” 姜娇儿扭头去看三哥,他面色凶狠,尤其是脸上那条狰狞刀疤,更是像恶霸一样。 之前救下的妇人说过,这城里头有一群杀抢掳掠、穷凶极恶的队伍,想来应该就是说的他们。 少年不住磕头:“贵人,求你们放了三哥吧!” “你先起来。” 姜娇儿抬手,“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你想要他死吗?”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又惊又怕。 “对,杀害朝廷官员是死罪,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县令喊叫起来,愤恨地瞪着三哥。 “狗娃子别和他们废话了,杀了他!” “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三哥脸色阴郁,目光转向沈鹤与姜娇儿,眼中挣扎闪过一抹痛楚。 “平县没有那么多水地滚,是这狗县令把水地滚引到平县来的,他骗我们水地滚有毒,不能捕杀,放任水地滚毁了田地。” “我们本以为他有对应的法子,可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应对方法,只是想活活困死我们!” “水地滚越来越多,城里面的粮食哄抢一空,有钱的关门闭户,没钱的出来抢杀夺掠,街上死了很多人,他们为了活下来自相残杀!” “大家不是没想过逃出去,可这该死的县令联合南宁知府派重兵把守,不让我们逃走,他们想把消息封锁,把我们困死在这城里!” 少年重重磕头:“没错,是三哥带着我们和其他人生死殊搏才活下来,可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多同伴丧命。” “我们东躲西藏,每天都在和狗县令的人拼命,他派了无数波人来杀我们,要不是三哥,我们早死了!” 他们被逼无奈,知道这么躲藏下去不是办法。 若只有他们也罢了,可身后还有那么多妇孺孩童,不能将他们的性命至于不顾。 被逼到了绝境,他们才想明白,只有反击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最后是三哥摸进县城里刺杀县令,平县县令这才害怕起来,也顺势躲起来了。 姜娇儿与沈鹤想过,这城里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会有许多难民遭受非人的待遇。 可却独独没有想过,一方城池的父母官会对自己的子民赶尽杀绝! 他们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三哥等人拼死搏斗,这座城是否还有人会站出来说话。 “我根本就不怕死,我答应过死去的兄弟们,早晚有一天,取狗县令的首级为他们报仇雪恨!” 三哥对着县令吐出一口口水,扭曲的笑容让那张布满刀疤的脸更加狰狞。 姜娇儿狠狠吸了口气,提起裙摆一脚踹到县令胸口:“你真该死啊!” “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不求你有所建设作为,但至少心存仁善,庇护一方百姓。” “你倒好,不把人命当回事,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姜娇儿狠狠吸了几口气,脸上因生气而泛起潮红。 “诸位放心,我们不会让这狗县令好过的!” 沈鹤将她拉到身侧,替她顺了几口气,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区区一个县令,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草菅人命,他敢不把百姓当回事,这官也自然做到头了。” “想来是有人护着他头上的乌纱帽,给他兜底。” 县令脸上划过一丝慌张,“就算你们知道又如何?你们斗不过知府大人的!” “是,琼州州府的确发了告示,水地滚真正的爆发地在南宁,是南宁知府看中了平县这块地,把水地滚引来的!” “你们纵然知道又能如何?区区一介草民,也敢与官斗!” “不怕告诉你们,知府大人的头上可是有人的!” 都成这副模样了还如此嚣张,难怪这平县的百姓们对他恨之入骨! 姜娇儿自诩脾气算顶好,可看见这狗县令也恨不得踹上几脚,打几巴掌!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沈鹤面色沉沉,“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殴打朝廷命官也是重罪,可若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更何况是他先草菅人命的。” 沈鹤扬手,拉着姜娇儿走出客栈。 四名侍卫跟上来,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客栈里头三哥最先反应过来,操起拳头就往县令身上砸! 只要不打死,就情有可原是吧? 第984章 没有山匪,只有英雄 平县的事情闹开,姜娇儿与沈鹤离开的时候,有不少百姓自发来送他们。 平县县令有沈鹤留下来的人看守着,虽然百姓们都不知道二人的身份,但也看得出他们不是一般人。 “平县的关卡还卡着,上头是南宁知府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恢复通行。” “不过你们放心,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太久。” 姜娇儿环顾众人。 “水地滚可食用,烹饪的方法你们也有了,不用再惧怕,你们只需恢复从前的生活,重新播种,等待关卡开放的那日即可。” 现场鸦雀无声。 三哥领着狗娃子走出来,朝着二人重重一揖。 沈鹤勾了勾唇,往前走了两步,重重地拍在他肩上:“以后不要做那抢杀掳掠的事情了。” 他意味深长看了三哥一眼,收回手薄唇轻启:“张全。” 张全浑身一颤,瞳孔渐渐缩起来。 沈鹤拉着姜娇儿上了马车,没有再回头看他。 谁又能想得到,一个常年被通缉的山匪,竟然会成为拯救百姓的英雄。 从沈鹤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有些眼熟。 他那双浸染过鲜血和杀戮的双眼,绝对不是一个灾情就能造就的。 那是一种旁人没有的凶狠和毒辣。 沈鹤是在狗娃子说他曾刺杀过平县县令时,才想起来他是谁。 张全。 一个常年被通缉的山匪,杀抢掳掠无所不作,朝廷最痛恨的人,百姓喜恶参半。 他抢的都是富人,杀的都是坏人,掳掠的都是作恶多端的人。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痛恨憎恶。 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人也难分善恶。 姜娇儿见他出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今日没有王妃与王爷,也没有山匪,有的只是一位拯救了平县妇孺孩童的英雄,和两位路见不平的商人。” 沈鹤转头看来,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南宁府城。 华丽的马车停在府衙门前,两侧的守卫留守一人,其余一人虎视眈眈盯着马车。 车上的人已经换了装束,乔装打扮之后,卸掉了繁复的头饰和华丽的衣裳。 南宁知府匆匆而来,姜娇儿与沈鹤一道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都做了妆容改变,与原本的外貌相差甚大。 平县县令隶属南宁府城之下,不认得姜娇儿与沈鹤不稀奇,可南宁知府却是认得的。 平县一事,南宁知府定有所察觉,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摊开挑明。 姜娇儿与沈鹤再次回到南宁府城,却是以琼州王派来的亲信身份出现。 “不知二位大人远驾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大人客气,我等也是奉命前来,路上耽搁了几天,所以没能提前书信。” “二位大人里面请吧。” 知府侧身让开一条路,前头的小厮将两人带进府衙后院。 后院的石桌上备了茶水和糕点,都是最普通、随处可卖的茶叶和点心。 知府落座下来,给二人斟茶倒水:“下官知道二位大人为何事而来。” “水地滚一事,不敢瞒二位大人,的确另有隐情。” 他喟叹一声:“王妃和王爷的确下达了告示,只是这南宁府与琼州不同,下官也有下官的难处!”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一眼,倒是没想到这南宁知府先发制人。 “大人有难言之隐可上报朝廷、上报王爷,为何要隐瞒不报,任由水地滚蔓延?” 沈鹤抿了抿唇,神色严肃起来:“实不相瞒,此次我们去了平县,平县之处民不聊生,若是王爷与王妃知道了,定会发怒。” “那水地滚本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也不会毒害性命,平县百姓却说吃了会死人,不敢捕捉任由肆虐,本是可以控制,却因为你们无作为而延发至此。” “大人你难辞其咎啊!” 南宁知府面露难色,苦笑一声:“是下官的失职,三年述职期一到,下官定会亲自去向王爷谢罪的。” “只是二位大人,也听听下官的苦楚吧。” 姜娇儿不动声色将茶水挪开,“大人且说,王妃最是心善,若大人真有苦衷,我二人回去之后也会如实禀告,相信王爷与王妃也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 “平县之事,的确是下官所为。” “不过水地滚吃死了人也是真的!” “但这水地滚从何而来,下官的确是不知啊!” 知府一脸为难。 “起初爆发,下官也曾按照王妃的法子,可那水地滚的的确确吃死了人,百姓们闹得厉害,许许多多人都看见了,下官实在不敢继续。” “那水地滚越来越严重,下官没有办法只能将水地滚移到平县,二位大人,南宁府靠海,货运亨通,来往的商人比比皆是,一旦爆发水地滚,整个南宁府城都会沦陷!” “损伤的不止是一丁半点,还有今后几十年的货运运输和经济。” “下官愚钝,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将水地滚移到平县,如若下官不这么做,那将面临南宁府城和水地滚一起沦陷,所有的经济和货运也都毁了!” “舍小保大,这是下官唯一能做的。” 姜娇儿与沈鹤沉默不语,心里却对面前这位南宁知府多了几分警惕。 他口口声声将南宁放在嘴里,无非是在提醒他们,他做这些都是情非得已。 南宁府城人口众多,货运亨通,百姓们靠运输吃饭,一旦灾情爆发,整个南宁府将跟着遭殃。 但若是将灾情移到一个小小县城里,那就另当别论。 县城没了可以重建,府城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用一个县城换整个南宁,值得。 “大人的苦衷我们二人已经明白,只是还有一点,我二人不能理解。” “这水地滚爆发异常,大人就没怀疑过?” “这……” 南宁知府皱眉沉思,半晌,叹了口气。 “也不是没有,只是方才下官也说了,南宁府城靠货运输送而维持,这海上陆上的商人云龙混杂。” “下官的确是查不出来什么,或是那商人行商带来也未可知,只是这来往的商人太多,下官也不能逐一调查。” 第985章 从码头下手 “明白了。” 姜娇儿颔首,语气轻松起来。 “大人也不用如此担心,此事大人固然有错,但相信王妃与王爷也能理解。” “大人且放心好了,我等回去,定会如实禀告的。” 知府连忙起身作揖:“那就多谢二位大人了。” “下官在酒楼准备了饭菜替二位接风,不如……” 沈鹤摆摆手:“舟车劳顿,大人心意领了,今日事情也算弄清楚了,我等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既如此,那下官也就不勉强了。” 知府送两人离开府衙,看着马车远去,那脸上的神色才收敛起来。 “大人,这两位大人看起来年轻的很,您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可真好糊弄!” 知府大人冷哼一声:“好糊弄?” “只怕本官刚才所说的,他们是一句也不相信!” 袖袍一挥,他转身朝后院走去。 “去让信使过来,快马加鞭送到王爷手里!” …… 找了落脚的客栈歇下,姜娇儿与沈鹤却一人坐在一处沉思。 两人的脸色称不上好看。 “这南宁知府,果然是个手段厉害的。” “临海四府本就与琼州关系不深,官员每三年述职一次,期间就等于是称霸一方。” 沈鹤将床铺好,拉着她坐下,“他从头到尾都在向我们传达一件事,他有错,但罪不至死。” 姜娇儿拧眉,冷笑:“罪不至死?” “南宁府城的百姓是人,平县的百姓就不是人了?” “所以他在告诉我们,他是在用少数人命换多数。” 沈鹤讽刺一笑,姜娇儿脸上满含愠色。 这事要是她自个儿没有找到解决的法子也就罢了,方案就在面前,底下的人却不肯执行,让事情蔓延,到最后反过来告诉你他情非得已。 姜娇儿气得胸膛都要炸了! 沈鹤抱住她,替她顺气儿:“好了好了,莫要生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好。” “累了好几天,今日好好歇息会儿。” 姜娇儿不耐烦地推开他,“大白天的我睡什么觉。” 她这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这会儿根本无心睡眠。 沈鹤不依不饶:“我累了,我困了,你就当陪陪我行不行?” 说话间把人抱着躺下,姜娇儿踹了他几脚,挣扎无果也就放弃了。 沈鹤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脖颈处,酥酥麻麻的,引得人身上一阵颤栗。 “娇娇……” 姜娇儿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沈鹤想干嘛,一个侧身就要爬起来,可沈鹤却先她一步将人抱住。 这个姿势,更是方便了他。 一个下午,沈鹤将她心头那点儿气全发泄干净了。 姜娇儿连晚饭也没出去吃,还是沈鹤让小二端上来,自个儿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 用完晚膳,她就懒洋洋靠在软榻上。 青丝垂落,窗外的月色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显得更加温柔。 “王爷。” 门外传来侍卫轻唤。 沈鹤看了眼衣衫凌乱的姜娇儿,拔腿朝外走去,不多会儿又进了屋。 “什么事儿?” 沈鹤摇摇头:“没什么,我让人去查了查这个南宁知府,没什么特别的。”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南宁知府和他们打官腔,句句不撇清,可句句都无罪。 这样的人不好对付。 沈鹤便想多了解此人,只是此人中庸,分派到南宁府后,并无任何异样。 大约也就是运气好了些,分到的是南宁,靠海货运输帮衬着发展了南宁。 “运气?” 姜娇儿挑眉,“此人中庸,天道都未必眷顾,何谈运气?” “除非是暗中藏拙,真正的‘运气’在背后帮他才是!” “这事儿,我倒是有个想法。” 姜娇儿裹上衣服下榻,“南宁知府不说不知道这水地滚从何而来吗?那咱们就给他查个清楚!不论是行商的商贩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把这东西给他摆在眼前了,我看他处不处理!” “就怕没那么好查。” 沈鹤摸了摸鼻子,语气讪讪。 “未必不好。”姜娇儿顿了顿,“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南宁知府承认是自己把水地滚引到平县,而他却说不知根源。” “这两者本就是矛盾的,不知根源便无法控制,无法控制便会使南宁继续出现水地滚,不说数量增多,但至少能见得到。” “可咱们两次往返,你可曾见到过一只水地滚?” 沈鹤被她提醒,茅塞顿开。 “身为府城知府,统管大局,日理万机不说但也是分身不暇,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那水地滚对吧?” “只要疏于防范,水地滚就定会重现。” “没错。”姜娇儿点头,“他并非不知情,相反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水地滚从何而来,也只有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控制水地滚不在南宁爆发,将其引到平县!” 沈鹤冷笑:“好一个南宁知府!” “这南宁府城鱼龙混杂,要查起来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一来是要找寻水地滚的痕迹,二来也要避开知府的眼线。 “不难。”沈鹤用手沾湿了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码头。 “咱们去这儿。” 南宁知府既然说或是商户带来,不论真假,他们也应当从这儿查起。 毕竟,这是他们目前所知的唯一线索。 …… 万物苏醒的时刻,幽深的黑夜渐渐溶解,为素净的白昼腾出空间。 二人早早出门,换了布衣混在人群里,来到了码头。 侍卫门分散开来,各自一个方位,暗中盯着。 码头上船来船往,天刚亮,就已经有许多货物卸下,商户络绎不绝,整个码头上都热闹非凡。 天亮的越透彻,来往的船只也就越多,无数货物卸下,商户们验货交钱。 码头的岸边停靠着许多马车,货物运上马车然后离开。 姜娇儿与沈鹤等人蹲守了一上午,也没见到有任何异常。 下午的货物逐渐减少,基本上到了黄昏时分,码头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人一少,他们就显得突兀起来。 姜娇儿与沈鹤决定先行离开,一行人返回客栈。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一辆一直停在码头边上的马车也迅速离开。 第986章 有人投放水地滚 府衙。 南宁知府正坐在石桌上品茶。 桌上的茶水已不是昨日招待姜娇儿与沈鹤的普通碧螺春,而是换成了价值不菲的君山银针。 “大人。” 穿着灰袍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行了礼,“大人英明,他们果然去了码头!” 知府拿起紫砂壶的手一顿,又缓缓往茶杯里注入水。 “守了一天?” “是。” 他轻笑,眼底溢出嘲弄:“真是愚蠢,手底下的人都这般蠢,那琼州王也不过如此。” “一个刚上任不足三年的藩王,一个黄毛丫头,哪儿能和大人您相提并论?” “别拍马屁了。”他摆摆手。 “小的可不敢,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这俩愣头青论手段不足大人,论智谋更不如大人,更何况,大人的背后还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知府便一眼瞪过来。 中年男人立马打了自己嘴巴子,“瞧我这张嘴!” “大人,码头那边,我都已经吩咐过了,不会有意外出现的,只是咱们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知府摇头:“这时候不能动,你让他们最近先别干活,等两天他们查不到自然也就走了,咱们也不用给自己手上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小的明白。” 中年男人点头示意,如同来时般佝偻着身子离开。 客栈里。 姜娇儿泡了个热水脚,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脸上半点失望都没有。 沈鹤递来清洗过的小葡萄喂给她,汁水甜腻清爽,夏日爽口的很。 “咱们的人回来了吗?”姜娇儿舒服的眯起眼,随口问道。 “回了。”沈鹤点头,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从柜子里翻出两套夜行衣。 “和咱们料想的一眼,到处都是知府的眼线。” “咱们今天的行动都被他盯着。” 姜娇儿弯了弯眸子:“他这会儿,一定以为咱俩是个傻子。” 沈鹤无奈一笑:“可不像傻子吗?一守便守一天,明儿个还得去。” 按沈鹤的性子也就单刀直入,直接逼问南宁知府或闯入码头调查,可他也知道这一套对于旁人兴许有用,可对南宁知府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只怕毫无用处。 他处处防备警惕,只怕是自己还没打进去,就已经被参了一本。 索性,还是听姜娇儿的话,乖乖扮傻子,降低他的警惕性。 南宁府里有宵禁。 宵禁之后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守卫外,几乎无人。 万籁俱寂。 两道黑影落下,避开巡逻的侍卫,马不停蹄朝码头赶去。 比起白日的喧闹,晚上的码头静得有些骇人。 海风呼啸,海面上翻起浪花,传来大海咆哮的声音。 码头中央坐着四五个光膀子男人,桌子上摆着酒和花生米,几个男人喝酒划拳,从钱谈到女人的大腿。 不多会儿,就喝的醉醺醺的。 姜娇儿守在外面一直盯着几人,期间有人去码头岸边洒水,但也很快就回来。 见几人没有要动的意思,沈鹤才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码头中。 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返回来了,无声冲着姜娇儿摇头。 两人躲到了远处的空摊贩后头,沈鹤才道:“什么都没有,码头上除了他们几个外,里头也没有人。” “库房里堆积的都是货物,有几间门关着,但窗户是开着,里面没什么特殊的。” “难不成还真是那些商户带来的?” 姜娇儿拧眉,“可总觉得说不通。” 水地滚不是疟疾那种沾染上就传染,那是活物,必须得有东西装盛。 再者来说,商户不远千里将水地滚带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码头上什么都没查到,两人都有些失望。 本来是想装傻子,没想到还真成了傻子。 “先回去吧。”沈鹤捏了捏她的手掌,二人朝着码头的方向又看了眼,准备离开。 忽然,姜娇儿抓住他,“你看前面是什么?” 黑漆漆的海岸上头,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地停靠过来。 坐在码头上喝酒的几个男人,瞬间站起来。 姜娇儿眼中蹦出一股精光,心跳骤然加速。 小船停靠之后,从船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由于离得太远,姜娇儿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男人从船上卸下货来,几个壮汉将货物搬到了一旁。 几人说了什么,那男人便又返回了船上。 卸下来的货物不大,可却需要两个男人一起抬。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都察觉到里面的异常。 晚上卸货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明明很小的东西,却需要两个壮汉一起协力才能搬运,而且还只是搬运到一旁。 二人还没理清楚里面的头绪,沈鹤忽然将她的头一按。 狭小的空间只容得下两个人,呼吸都紧促了起来。 俩人的位置低小,加之夜色笼罩,若不仔细是发现不了的。 耳边传来马车声响,停在了他们不远处。 姜娇儿与沈鹤没敢露头,只听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货物搬运的声音。 “上面说了,这几天先暂停,有人盯着。” “明白了。” 马车来的很快,也走的很快,俩人甚至都没有看见到底是谁。 等周遭没了声响后,沈鹤和姜娇儿才露出头来。 这一看,足足将两人吓了一跳! 那箱子里头装着一个桶,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水地滚! 姜娇儿捂住嘴,倒吸了口气。 眸色微变,沈鹤脸上已是难掩的怒气。 “先回去,我已经弄明白了。” 姜娇儿回过神来,拉着沈鹤的手快步离开。 一直到回到客栈里,沈鹤的脸上的怒气都难以消散。 她给沈鹤倒了茶水,他抓起水杯就要往地上砸。 姜娇儿眼疾手快拦住他,“别冲动,这都大半夜了,惊动了人可不好。” 他冷冷喘了两口气,眼神阴郁:“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是真不将人命当命。” 沈鹤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自己统管的辖区内出现这样的事情,作为琼州王,他难辞其咎。 但更多的,是憎恶! 沈鹤不是没想过有人投放,甚至一开始也没觉得有多严重,可见了平县的情形,又亲眼见到水地滚被投放。 他这心里的怒火,属实难以消散! 第987章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那被送来的货是水地滚,他们看到的小船是商船。 商船和货船不同,货船因载货数量偏大,而商船大部分是用于运送一些小物资,所以船量体积比不上货船。 运货的人是商户,商户将水地滚运送到南宁,再有专人接手。 之后,再将水地滚移到平县,以此形成完美的闭环。 并不是如南宁知府所言,他不知从何而来,相反,他甚至一清二楚。 不怪沈鹤如此气愤,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觉得怒气当头。 试想,水地滚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一个多月,琼州出了解决办法,南宁知府非但不执行,还刻意导致水地滚蔓延。 “此事,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姜娇儿抿了抿唇,“商人通过货运船输送到南宁,南宁知府就算手眼通天,也买通不了这么多人。” “半点风声不漏出来,只能说明这海上也有人参与。” 大煜朝对海上运输管控严峻,不是一介知府能操纵的。 货物运输需要通过检验,漕运管控查验无误才会出行送货,水地滚是活物,漕运不可能不知晓。 唯一的解释便是,水地滚的蔓延与漕运也脱不了关系。 漕运的人守口如瓶,暗中帮衬,南宁知府才可有所行动。 可毁掉平县,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姜娇儿不明白。 平县隶属于南宁府城之下,县城受损多少波及,日后修复也是需要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大费周章去折腾? 沈鹤逐渐冷静下来,沉思许久后道:“也算是摸到些线索了,南宁知府的不作为,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那看来,明日咱们得去漕运走一遭了。” 姜娇儿挑眉,沈鹤默默点头。 此事还是和商户挂钩,没有直接涉及到漕运和南宁知府。 但平县的事情,沈鹤可以大做文章,针对南宁知府,但漕运不行。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推理,纵然心里清楚与漕运脱不了关系,但没有实际的证据。 对方若真要洗脱嫌疑,一句管理不当,便能遮掩过去。 最好的,还是要找到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和漕运有关。 大晚上出去折腾一夜,俩人都乏了,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天亮。 拾掇一番,姜娇儿与沈鹤带着人直奔漕运驻地。 这次大张旗鼓没有遮掩,二人倒也不怕被知府知晓,光明正大找上门去。 临海四府都设有漕运驻地,每一个府城都有官员驻守。 姜娇儿与沈鹤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下。 门口的守卫凶神恶煞,腰间的长刀蓄势待发:“什么人?” “这是漕运驻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她上前一步,掏出腰牌。 “我等是琼州王和王妃派来调查水地滚灾情一事的,现有事见你们大人。” 侍卫看了眼她的腰牌,面不改色:“不行!” 姜娇儿愣了一瞬:“你可看清了,这是琼州王的腰牌!” “这里是漕运驻地,不是琼州王府,就算是琼州王来了只要大人不松口,绝不能进!” “放肆!” 沈鹤冷喝,猛地上前,正欲开口就被姜娇儿拽住,朝着他摇头。 侍卫面色冷峻,“这里是南宁府城,漕运驻地只是驻扎此处,并非归琼州王管,识相的就赶紧滚!” “混账!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沈鹤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门口的守卫也顿时围了过来。 两方一触即发。 沈鹤护着她往后退,两边的侍卫交手起来,刀光剑影。 漕运驻地的守卫不是吃白饭的,苦力重力都在下,虽然平时动手的机会少,但平日里可没松懈训练,各个拎出来都是浑身的腱子肉。 沈鹤身边的人都是顶尖高手,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各个出手凶狠。 但顾忌着对方也是朝廷官员,沈鹤的人没敢大展拳脚,反而处处受限制,虽不至于落下风,但两边也是不相上下。 打斗还在继续,外面的动静颇大,引得里面又钻出来一批漕运驻地的守卫。 人数增多起来之后,沈鹤的人开始有些吃力。 一个不慎,迎头被踹上一脚,整个人摔倒在地。 “住手!” 漕运驻地里走出来一名官头,神色冷峻环视一圈:“在驻地门口打闹什么?” “大人。”动手的守卫上前,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通。 官头将视线落到俩人身上,身后摔倒的侍卫已经被扶起来,受了些轻伤,眼神却透着狠厉。 “就是你们在驻地门口闹事?” “官头,我们不是闹事,我们是奉琼州王爷和王妃之命前来调查……” “不管你是奉谁的命,这里是漕运驻地,不是乱七糟八的地方!” “别说你俩只是一个侍女和侍卫,就是琼州王妃和王爷亲自来了,也管不到我漕运头上!” 官头甚至没有让她将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话。 原以为只是下头的人蛮横无理,至少当头的应该是个讲理的,却没想到这领头的也是这样。 姜娇儿这会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好言相劝你不听,既然如此……” “来人!” 不等姜娇儿把话说完,官头朝里头一吆喝,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冲了出来。 刀枪棍棒齐上阵。 官头冷笑:“给我听好了,在漕运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天王老子来了在我们漕运这儿也只能听着!”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滚!” 沈鹤脸色冷峻,“那就试试。” 话音落下,沈鹤将她往后一拽,提着长剑迎了上去。 身后的侍卫也齐齐出手,双方交战,刀光剑影一片。 漕运驻地的守卫以人数占多,而沈鹤这边的人因为之前憋着一口气,也是借此发泄。 两边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动起手来,很快就见了血。 姜娇儿瞳孔微缩,趁着沈鹤将人打倒在地的间隙,一把将人拉过来:“不能再打了,咱们先走。” 沈鹤一脸不甘,却也知道事情闹大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好处。 “撤!” 沈鹤大喝一声,带着人飞速离开。 第988章 拆了戏台子 沈鹤手底下的人,多多少少受了伤。 不过漕运的人也没讨到好处。 给几名侍卫处理了伤口后,姜娇儿和沈鹤才回到客栈。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无法无天,若非是出来时不想太过张扬,今日务必把驻地给一锅端了!” 沈鹤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难掩怒火。 姜娇儿握住他的手吹了吹,瞪了他一眼,“不疼?生气和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就是气不过。” 姜娇儿给他倒了杯茶水,“消消火,小心伤肝。” “这漕运确实有些无法无天了,但临海四府的漕运,也的确不属于琼州管辖范围。” 无奈的看沈鹤一眼,她继续道:“上有江州、泮州,下有南宁知府,漕运也不是谁一人说了算。” “只是咱们这次,一无所获。” “漕运进不去,咱们什么也查不到,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耗着。”沈鹤揉着眉心。 俩人都知道继续耗下去,只怕也耗不出个什么来,只能到此为止。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咱们还知道了下头官员的不作为,清理蛀虫,肃清琼州,也是一件大事。” 沈鹤点了点头,目光越发深沉。 “既然在这里查不出来什么,那咱们就启程回琼州正源府。” 姜娇儿点头:“那现在就让人给知府送信,告诉他,咱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翌日。 沈鹤与姜娇儿告别了南宁知府,启程离开。 送二人离开南宁之后,知府领着人返回。 “大人先见之明,他们查不到线索,自己就走了。” 知府不置可否笑了笑,背着手往回走,“听说昨日,他们去大闹漕运驻地了?” “是,没讨得任何好处,跟人打起来了。” 闻言,他讽刺的笑了笑:“不自量力!”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送走了这俩瘟神。” 知府爽朗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摆了摆手道:“去给王爷传信,就说事情已经都解决了。” 马车上。 沈鹤并未闲着,写着陈词和罢免书。 一封是要向京城发送的,另一封则是送往平县和南宁。 既然南宁知府与平县县令不作为,那么这官,他二人也当到头了! 平县的事情证据确凿,南宁知府更是亲口承认,只要这一点,就足够将俩人治罪。 而南宁知府,估摸着还以为自己先前的那番话,已经为自己开脱。 殊不知,见识过真正灾情的二人,早已对他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南宁府城隶属琼州一十八府之中,沈鹤贵为藩王有权对手下官员罢免、提升,只是这罢免官员也是要让京城那位知道缘由的。 “南宁府这么大,又关乎水运运输之事,接手的人可得再三斟酌。” “放心吧,早选好了。” 沈鹤点头:“南宁府如今的情况其实并不好接手,要找人顶上,此人必须对南宁府情况了如指掌,不求有大建树,但至少心存仁善,断不可再出现眼下的情况。” “你的人选是谁?” 姜娇儿直接了当的询问。 知府衙门,上有巡抚、藩王,下设府堂、经历司、照磨所和司狱司。 一等巡抚在藩王之下,隶同于边疆大吏,按理说莫过于是巡抚最为了解各地情况,但让巡抚做知府,莫过于是降职。 且,巡抚乃圣上钦定,沈鹤也没这权利。 而经历司掌管进出文书的机构,可以说除了巡抚之外,整个南宁城中对南宁府最为熟悉的莫过于此人。 沈鹤也了解过,此人也是忠义之人,提拔上来未尝不可。 姜娇儿细细想了想,“如今怕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暂代也可,若日后做得好再正式提拔,若做得不好,咱们再另寻他人。” 沈鹤将文书封好,快马加鞭传送。 …… 琼州,万盛县。 “动作都麻利些,今儿个给本宫给你们加鸡腿!” 冯凤娥指手画脚催促着工人搭建台子,这一个月来,她与莲莲才走了五个县城,每到一个县城都需要布置一次戏台。 在县城里头要演三天,免费演出方便离得近的镇上的百姓前来观看,而后几天再去到离县上比较偏远的镇子里再演三天。 所以这一个月下来,才走了五个县城。 冯凤娥跟着忙前忙后,也体会到了其中艰辛,更理解了姜娇儿说的那句“改变观念非一日之功,这是一件需要长期坚持的事情。” 预期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好,甚至在期间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戏班子里的女子被骚扰,那已然是常态,男人和隶属的官员见怪不怪,甚至乐观其成。 若非她以侧妃的身份力压,只怕莲莲一行人也难以脱身。 冯凤娥也才知道为何姜娇儿非要她跟着来。 要的,就是她这个侧妃的身份,在必要时刻为莲莲撑腰。 当然也还有其他的状况,譬如演戏中被咒骂、台下的男人向他们扔烂菜叶子,还有女人以此为耻,刻意等着门口咒骂。 诸多困难,三言两句难说尽。 不过,有坏便有好。 她们的戏,也让更多的女性知道这世道还有另外的一种生存办法。 也有人暗中支持他们,鼓励他们。 “侧妃娘娘,晚上再加瓶酒,小的们卯足了劲儿干!” “没问题!”冯凤娥豪爽应下。 话音才刚落下,戏园子外头就冲进来一群人,乌泱泱的将整个戏园子包围起来。 “把这些都给我拆了!” 穿着官服的男人指挥着手下,将戏台子上的布置给拆了。 “住手!” 冯凤娥大声喝止,“本宫倒要看看谁敢!” “侧妃娘娘,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奉谁的命?这戏班是王妃让人走进乡镇的,你倒是告诉告诉本宫,是王爷让你拆的,还是王妃让你拆的?” 冯凤娥瞪大眼睛,不甘示弱地回怼。 穿着官服的男人一脸为难,眉头拧成一股。 “是本官让拆的,侧妃有什么话,大可冲着本官来!” 人群往两旁散开,齐司州带着人走进来,手一扬:“把台上的东西都给本官拆了!” “你敢?” 冯凤娥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戏台子面前。 “齐司州,这可是王妃的意思,你这么做岂不是和王爷、王妃过不去?” 第989章 藩王之位给你坐? “侧妃娘娘可别给下官扣这么大顶帽子,下官只是接到百姓的举报,说这戏班子的戏伤风败俗,尽宣传些有伤风化的事情!” “下官这么做可是顺应民意!” 齐司州面若寒蝉:“相信王爷与王妃也不会违背百姓的民意。” “给本官拆!” 齐司州手底下的人执行力强,三步并做两步就冲上前扯了红绸缎子、砸了桌椅板凳。 冯凤娥急得跺脚,拉扯着姜娇儿留给她的人喊道:“给本宫拦住他们!” 不用她说,人就已经上了。 两边一方护,一方砸,齐司州带来的是亲卫,冯凤娥这边又是王府的人,两边一僵持下来,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齐司州,你这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你就是个管钱袋子的,不是管事的,管好你的钱袋子就行了,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什么伤风败俗,什么有伤风化,你自个儿的事都没理清楚,还管起其他人来了!” “要不这藩王的位置给你坐?” 冯凤娥可不惯着他,连讽带嘲的,最后一句更是说得齐司州变了脸色。 “侧妃娘娘慎言!我家大人绝无二心!” “这种戏本就不该宣传,每个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暗地斥责,岂不是伤风败俗?” “对呀!谁没有受婆母磋磨过?” “女子本就孕育后代,这是她们的天职,凭什么高人一等?” “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辛苦挣钱,女人本就该伺候得多些!” “就是你们这些传导思想,把我婆娘都给教坏了!” 齐司州的背后站着一部分百姓,有的看过戏,有的没看过。 看过的和没看过的大致讲了讲,帮腔说话的大部分都是男人。 齐司州听着身后的话,这会儿满脸得意之色,甚至带有挑衅地看着冯凤娥。 “侧妃娘娘,本官是皇上钦点的布政使司,就算职责只是管钱,可本官也是大煜朝的臣子,不能不为百姓着想,不能不顺民意,更不能看着有伤风化的事情继续传播。” “侧妃娘娘还是靠边,免得一会儿下官误伤了。” 齐司州脸色倏然冷下,抬手示意:“先把戏台子都拆了,再把春日班的都给我带走!” “齐司州!” 冯凤娥狠狠跺了跺脚,一把推开他,伸出双臂挡在莲莲面前。 “有本事,你就连我一起抓起来!” 姜娇儿临行前叮嘱过她,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莲莲的安全。 冯凤娥挺起胸膛,恶狠狠瞪着他。 “既然侧妃执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来人!胆敢阻拦本官者,一律关押!” 冯凤娥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真敢。 齐司州冲着她讽刺地笑了笑,冰冷的眼底溢满了不屑。 姜娇儿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侧妃! 有冯凤娥这块开刀石在前,齐司州这场杀鸡儆猴的戏码,这才刚刚开始。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虽身为布政使司,可却是皇上钦点的大臣。 在这里,只要和他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放开我!” “我是王爷的侧妃,你们岂敢动我?” 侍卫一边架着一只手,嘴里说着:“得罪了,侧妃。” 手上的动作却没半点停顿。 冯凤娥拳打脚踢,可奈何不住她只是一介柔弱女子,根本抵挡不了。 冯凤娥死死瞪着齐司州,咬紧了牙关。 只要等王爷和王妃回来,今日之仇,她必报! “齐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 一道熟悉清冷的声音响起,冯凤娥眼中骤然蓄满泪水,小嘴一撇,带着哭腔喊道:“王妃!救命啊王妃,齐司州他要把我关进大牢里!” 姜娇儿与沈鹤携手而来,一身华贵,面若桃花。 沈鹤虽烦冯凤娥聒噪,可明面上到底是他的侧妃,脸色也是不虞。 冯凤娥一把挣脱侍卫扑进姜娇儿的怀里,顺势将沈鹤挤开。 沈鹤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王爷、王妃,来得可真快。” “春日班的戏是本宫让唱的,本宫自然是要时时刻刻盯着,这不,特意来看看演出的如何了。” 姜娇儿唇角一勾:“却没想到,齐大人竟要将本宫的戏班子给一锅端了,还要将王爷的侧妃给关起来。” “不知道,齐大人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本宫和王爷给赶出琼州?” “下官不敢。” 齐司州嘴里说着不敢,脸上却没半分变化。 沈鹤冷着脸取下手里的腰牌,一骨碌扔到齐司州怀里。 齐司州愣了一瞬,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齐大人又想替本王做主还想插手政务,更甚连本王的家眷也不放过,不若本王就将这琼州王的位置给你坐得了!” “明日,本王就给皇上写信,让这藩王之位给你。” 齐司州脸色一变,惶恐下跪,双手捧着腰牌高举头顶:“王爷息怒!” 众人见状,齐齐下跪。 “王爷息怒!” 沈鹤冷哼,偏过头去。 齐司州心里有些急了起来,这腰牌他不收回,若被有心人大做文章,还真以为他觊觎藩王之位! 藩王是皇上钦点,他有什么资格? 这要是真传到了京城,他干涉琼州政务事小,被皇上认为他要谋反才事大! “齐大人要拆了本宫的戏班子,总得有个由头吧?” “一句伤风败俗就想盖棺定罪,本宫倒是想问问,齐大人觉得这戏哪里伤风,哪里败俗了?” 姜娇儿笑的温婉,松开冯凤娥走到齐司州面前。 “是齐大人的母亲本就应该生下你,还是齐大人认为你的母亲一辈子为你父亲和你的付出就是理所应当?” “是齐大人的母亲不该上桌吃饭,还是齐大人的母亲就在犯错之时挨打认罚?” “还是齐大人的母亲活该被你奶奶磋磨,一辈子被困在深宅后院里足不出户?” 姜娇儿每说一句,脸上的讥笑就深一分,而齐司州脸色也就跟着惨白一寸。 齐司州深吸了口气,他深知姜娇儿巧舌如簧,自己不敌她会巧言令色。 他若说是,这辈子恐怕他母亲就不会再理会他,从此还得背上个不孝的名义。 他若说不是,今日这戏台子也就拆到这儿了。 齐司州拧起眉头:“王妃,你莫要颠倒是非。” “本官的父亲自然不会苛待母亲,本官也不会做出这等事,你所说的事情也永远不会发生!” 第990章 回家 姜娇儿点头:“这是自然,齐大人读圣贤书,令尊更是一方父母官。” “可齐大人,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觉得疼,本宫刚才说的那些齐大人也觉得本宫过分,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有千千万万的女性正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姜娇儿冷着脸看他。 “本宫做这些,只是希望有更多女性能清楚,有些事情并非她们必须要做,不是所有女人都要传宗接代,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 “齐大人,这伤风败俗吗?” 姜娇儿震耳欲聋的声音落下来,齐司州才猛地回过神,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中了姜娇儿的圈套! 齐司州一脸阴鸷瞪着她,姜娇儿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齐大人,怎么不说话?” “王妃能言善辩,在下自愧不如。” 姜娇儿笑的温婉,“既然齐大人也不觉得伤风败俗,凤娥、莲莲,让人把戏台子继续搭起来!” 齐司州脸色铁青,将手里的腰牌往桌上一放,带着人迅速离开。 看着他灰溜溜离开的身影,姜娇儿笑的越发灿烂。 戏台子搭好之后,冯凤娥与姜娇儿一道回城。 本是沈鹤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却因为冯凤娥的加入,马车显得格外拥挤。 沈鹤脸色不虞,将头扭到一侧。 “你们可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这琼州可就要易主了!” 冯凤娥嘟着嘴,故意夸大其词。 “哪有那么严重?真当我什么都不知?”姜娇儿戳了戳她的额头。 齐司州也只比他们先回来几日,因着不知道二人离琼的事情,所以没有什么大动作。 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冯凤娥没骗到她,讪笑了下,挽着她的胳膊:“我就是太想你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有多无趣。” “手拿开。”沈鹤板着脸瞪着她。 冯凤娥瞪圆了眼,半个身子还靠在姜娇儿身上去了。 沈鹤见状伸手就要去扯她,冯凤娥跟着往后一缩,“王妃,你看他!” 姜娇儿无奈了白了两人一眼,将冯凤娥推开,“说正事,这段时间我让你记录的表格呢?” 冯凤娥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折叠起来的纸张,“这次下乡成果不显着,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 “我根据每场女性观看人数增加和附议声统计过,每一场基本上只有两到三人会表示赞同,但观看的人数上却是有增加的,所以还算我们有些效果。” 姜娇儿点头:“此事,本就是一件长期的事情,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长远发展,哪个不是长达几年,甚至几十年之期。 急不得,也不能急。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沈鹤先行下车,冯凤娥紧随其后。 沈鹤刚将手伸出来准备扶她,冯凤娥就一侧身将他顶开,笑眯眯牵着姜娇儿下了马车。 脸色瞬间黑成一片,沈鹤又气又恼。 “娘亲!” “爹爹!” 欢愉轻快的孩童声从门后响起,大门打开,三宝一拥而上。 沈鹤眯起眼笑,展开双臂,三个不及他腰间的孩子一溜烟从手臂下钻过去,直直扑进了姜娇儿的怀中。 沈鹤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意。 尊贵的王爷带着一肚子气,黑着脸进了屋,身后的侧妃小声嘀咕:“真小气。” 三个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纠结犹豫了会儿,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娇儿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进屋吧。” 府里备好了晚膳,舟车劳顿下来,还是家里最为舒服。 沈小甜手脚并用着爬上她的双膝,小脑袋一拱一拱地窝在胸前。 沈知宝和沈云升虽羡慕,可到底是男孩子,抹不开脸像沈小甜一样黏糊着她。 “你们此次去南宁如何?”冯凤娥询问,沈鹤一改方才的面色,正襟危坐起来。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声音沉下:“浮尸遍野,死城一座。” “为官不清,放任祸害。” “区区一个水地滚,弄成这样?”冯凤娥不可置信。 整个琼州都知那水地滚可食用,还能被一群野生物种给侵略了? 这不就跟当年某国被小龙虾侵略是一样的吗? 冯凤娥嘴角抽了抽,姜娇儿无奈看她一眼,将在南宁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太混账了!身为父母官竟然做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冯凤娥鼓着腮帮子,一脸愤懑。 “侧妃娘娘说的没错,父亲、娘亲可有惩治那恶官?” 沈云升一张稚嫩的脸上,偏露出些老气横秋的神色来。 “自然是要处理,革职查办,想来这会儿文书已经送到南宁。” 姜娇儿摸了摸他的头,沈鹤沉着脸点了点脑袋。 “寒窗苦读数十载不就是为了建树天下?身为父母官就要以百姓的利益为前,既做不到为何要做那官?” 沈云升语气不悦,扬起小脸,一本正经道:“若我日后为官,定以天下苍生为前!”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眼,眼底双双晕出笑意。 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随后移步去了偏厅用膳。 吃完晚饭,沈鹤与姜娇儿就回了房。 三宝本也想跟父亲母亲好生亲热一番,可想着二人一路奔波便没敢打扰。 只是三宝都不知道,他们那身强力壮的父亲,半点也不会觉得累。 因着在马车上自己被忽视,沈鹤心里颇不是滋味。 “一回来你这心里就没了我,巴掌大点的心要装着孩子装着琼州,还要装着那冯凤娥,给我留的位置只剩指甲盖那么大。” 沈鹤语气幽怨,将她往怀中一捞,滚烫的气息落在脖颈处:“说什么你也要补偿我。” “今夜太累了。”她娇嗔着:“赶了一天的路,腰都快散了。” “我替你揉揉,一会儿我伺候你,不要你辛苦。” 他低头在她脖颈处亲啄,细密的吻落下来,像燎原上的火熊熊燃烧。 姜娇儿喟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她抱起放进床榻。 一室春色。 沈鹤确确实实没让她辛苦,一夜伺候,这腰倒是不疼。 就是双腿软的打颤,下不了床,走不动道。 第991章 交接账簿 夏季的天总是闷热沉沉的,尤其是在跨度秋老虎的时候,雷雨天总来的频繁。 天空黑沉沉的,一阵阵雷电划过场控,声声雷声震耳欲聋。 不多会儿,天空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院子里的花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弯下腰,又在飘摇的风雨中挺直茎叶。 书房里头,齐司州神色阴郁,窗外的雷声仿若就是他此时的心境。 本想借着对春日班的打压一举重创姜娇儿,却不曾想又一次在她手里吃了闷亏。 回来琼州已快两个月,他屡屡与二人交手都讨不到好处,迄今为止一无所获。 姜娇儿与沈鹤狡诈奸滑,父亲又碍着遂州与琼州的关系不肯帮他,还让他低头向二人示弱。 齐司州并不觉得自己不如谁,当初遂州的事情只不过是他被姜娇儿摆了一道,才让遂州陷于万人唾弃的境地。 可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大人。” 门口响起亲卫的声音,齐司州收起神色应了声。 他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叠信纸。 “大人,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都调查好了。” 他一面将信纸放在桌上,一面道:“百姓对王妃的行径早就心生不满,此次王妃算是碰到逆鳞了,只要咱们乘胜追击,未必不可将春日班拿下!” 齐司州看了眼信纸上的内容,面色却没有缓和。 “这事儿先部署下去,不着急,昨日本官才在她手里吃了亏,不能再重蹈覆辙,总得部署好,一举击中才行!” “大人深谋远虑。”亲卫恭维。 齐司州摆摆手,“春日班是小事,不过是借此打压的借口,别忘了咱们到琼州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亲卫眼眸微动:“其实大人有没有想过,王妃如此维护春日班是为何?” “还能为何?不过是宣言她那番离经叛道的言论。” “大人,属下觉得未必这么简单。” 亲卫躬身,压低声音道:“大人试想,春日班的事情从咱们眼里看是离经叛道,王爷与王妃怎会不知?百姓悠悠众口,群起民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非要做?” 齐司州眯起眼,眸光一点点聚拢。 “无非是借着此事,掩人耳目!” “搭建戏台需要银子,戏班演出需要银子,属下还听说这春日班出去唱戏都不收钱的,不盈利光支出,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齐司州身子往后仰,手指轻敲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 亲卫接着道:“这离经叛道的事情早不做,晚不做,非要等大人您到了琼州才开始,这不是故意把把柄往您跟前送?那王妃和王爷是何等精明的人,又岂会做这样的事?” “细数下来,属下觉得他们这般做,无非是障眼法!” 齐司州拧起眉头:“本官身为布政使司奉命前来,他们知晓本官的目的,大肆宣扬春日班,好让本官知道这些钱财的用处,而这些都不过是幌子?” “大人英明!” 亲卫躬身行礼,眼中蹦出一股亮光。 “银子或流向别处,但为了账目对齐,才故意使出春日班这障眼法,用以掩盖银钱流向。” “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想。” 齐司州抿紧嘴唇,并没有因为他的一两句猜测而动摇。 “只要咱们把琼州的账簿拿到手里,不就能弄清楚了?” “大人是布政使司,身负皇命,做的不就是这件事?” 闻言,齐司州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望着瓢泼大雨将地面泥土沾起深坑,他嘴角缓缓扬起:“你说的不错。” “是该下一场雨,好好清洗清洗污秽了!” …… 翌日。 沈鹤休沐,夫妻二人打算一同去书院接孩子们。 姜娇儿还特意做了砵仔糕,晶莹剔透的糕点上头装饰了桂花和各种各样的果干。 一出锅,就被冯凤娥吃了好几块。 眼瞧着就要不够分了,姜娇儿连忙阻拦了她。 “你要吃,我回来再给你做便是,你何必跟孩子们抢食?” 冯凤娥嘿嘿一笑,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皮:“我就是好久都没吃过这东西了,你们要去接孩子啊?” “我也一道去呗。” “不准。” 沈鹤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小嘴一撇,冯凤娥委屈幽怨地看向姜娇儿。 她掩唇轻笑,“行了,那厨房里头还给你剩了两个,你省着点吃,我们去去就回。” 冯凤娥咧嘴一笑:“那你们快去快回。” 催促着俩人出门,冯凤娥一路将二人送到门口,大门刚一打开,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 马车华丽,车上的男人掀起侧帘,露出一双狭长的双眸。 “看来本官来的不是时候,王爷和王妃要出门?”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小齐大人闲情逸致,今日怎有空过来?” “本是有些事想找王爷和王妃商议,既然二位有事,不如一起吧?” “本官这马车宽敞,想着有些事在路上说也可,二位不会拒绝吧?” 姜娇儿眸色微动,朝着身后的冯凤娥招了招手将食盒递给她,吩咐道:“劳你走一趟,去把孩子们接回来。” 冯凤娥点头,拎着食盒钻进了马车。 沈鹤见状道:“本是想与王妃一起去接孩子们下学,既然小齐大人有事,那便进屋商议。” “原是要去接小郡王和郡主,倒是本官打扰了你们阖家欢乐。” 齐司州从马车里下来,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 “来者不善。” 姜娇儿皱了皱鼻子,齐司州这一反常态的架势,总觉得透着些古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鹤握住她的手,跟着进了王府。 齐司州进了正堂,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 姜娇儿吩咐门口的小厮奉茶,随后坐上主位。 “不知今日小齐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本官来琼州已有一段时日,不能一直无所事事,既上任就要做事实。” “所以,本官今日前来是想与王妃交接琼州的财政账簿。” 姜娇儿闻言,眯起了眼睛。 “小齐大人说笑了,本宫就是一介妇人罢了,琼州的财政账簿可不在本宫手里。” 第992章 都是王妃教的 她说的可是实话,那财政账簿的的确确不在她手里。 “王妃不用同下官卖关子,谁人不知琼州有今日发展多亏了王妃高瞻远瞩,这账簿自然是在经历司里头,只是本官要的可不是明面上的账簿,而是真账,暗账。” 齐司州开门见山,沈鹤脸色瞬间敛下:“放肆!” “小齐大人说话,可是要担责的!” 沈鹤脸上的情绪昭然若揭,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悦。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小齐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本宫与王爷做假账?这话若传到了圣上的耳中,大人可知会引来什么?” 齐司州冷笑,不置可否。 显然他很清楚这么说的后果,且笃定琼州账目不干净。 “既然小齐大人奉命办事,咱们也不能抗旨,琼州账目仅此一本,再无其他。” 姜娇儿缓缓起身,脸色逐渐肃穆,盯着齐司州的眼神里带了些嘲弄。 “本宫丑话说在前面,小齐大人要查本宫与王爷自然是鼎力配合,但若是查不出个什么……” 她顿了顿,“小齐大人也得拿出个说法来!” 姜娇儿不会由着他白白污蔑,气势全开,不与相让。 “王妃要什么说法?本官奉命办事,查出问题应该是王妃与王爷要给个说法,查不出问题,那也是应当的!” 齐司州冷脸回应,“更何况,这账清不清楚,还未可知。” 姜娇儿脸色阴冷,一语不发。 “既然小齐大人要查,那就让他查。” “咱们行得端,坐的正,也不怕查出个什么,只是若查不出任何异样,也请小齐大人莫要再信口雌黄。” 齐司州冷哼一声。 沈鹤抬手叫来下人,“去把经历司和户房的人叫来。” 府衙经历司的经历相当于市政府内部的财务人员,管的是府衙的内部出纳,户房经承相当于财务。 齐司州也低头吩咐,不多会儿经历和户房经承就到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把东西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这里不需要你们。” 齐司州指了指老者。 “这位是本官特意从遂州请来的,以往是在遂州户房做经承,后头离开府衙就去了铺子里做账房先生。” “迄今为止,经他手里的账目没有出过错的。” 姜娇儿冷声:“小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琼州的账需要外人来看?” “王妃,这是本官的人,可不是什么外人!” “小齐大人好厉害刻薄的一张嘴,本宫以往竟没发现,一城州府的账目本就是隐私,小齐大人公开查账也就罢了,到底是圣上的旨意,人也是自个儿的人。” “可现在小齐大人竟带着一外人前来查我琼州的账目,这传出去,我琼州颜面何存?” 姜娇儿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疾言厉色。 “若我琼州账目泄露出去半分,小齐大人可要负全责?” “若大人说是,那本宫今日便准了。” 齐司州脸色难看,“王妃休要胡言!” “谁人不知琼州蛮牛多,目不识丁,这账做不做得清楚还另论。本官好心带人前来,若有不妥之处也能指点帮衬,却被王妃颠倒黑白一通污蔑!” “识字是识字,做账是做账。” 沈鹤眉眼垂下来:“小齐大人不可一竿子打死。” “户房经承和经历都留下来协助小齐大人,小齐大人没意见吧?” “自然没意见。”齐司州心里自然是不愿的,但想到姜娇儿方才的话,舌尖一转,应了下来。 户房经承和经历都带着账目来的,琼州往年的账目就不盘查了,就从两年前的账开始查起。 两年的账目听起来时间短,可各种开销记账下来,也是好几摞的账本子。 齐司州端起茶盏,轻吹浮沫,漫不经心地开口:“老先生,这琼州的账定是不如遂州般清楚,您老可要好好查,仔仔细细看。” “是,大人放心,老朽做账房数十载,经手的账簿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从未出过半点差错,就算是再乱的账,老朽也能理得清清楚楚!” 经承和经历将账簿打开,一一摆在账房先生面前。 账房先生捋了捋胡子,一脸的不以为然。 翻开账簿,目光一瞥,却陡然瞪大了眼珠子。 抚摸胡子的手放下来,脸上露出一抹震惊! 齐司州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故意道:“老先生,这账可是杂乱无章?你也莫要心急,慢慢来。” “不、不是……” 老先生双手捧起账簿,“大人,这账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老朽从未见过如此明了的记账方式,更没见过这种算法!” 老先生眼中泛起激动的光,颤抖着手转过头问道:“敢问,这是何人所创?” 齐司州脸色猛地一变,骤然起身走过去,低头一看,眼中更是难掩震惊。 账簿上顶上写着日期时辰,然后是总数额银两,出账写明用途,每一笔的后面都有经办人的签字和取走银两的人签字和手印。 下面是两种写法,一种是大煜朝常规记账,另一种便是阿拉伯数字。 大煜朝的人是没有阿拉伯数字这个概念的,但由于数字简洁明了,即便没接触过也能认得出。 这种记账的方式明确简单,取走多少之后便会在下面写明剩余多少,一目了然。 而且银两有追处,取走银两需要经承、经历和所用人的签字还有沈鹤的印章。 层层屡屡下来,基本不会出错。 看着老账房那一脸的崇拜,齐司州的脸色黑成了一片。 经承和经历对视了眼,道:“此记账方法是王妃所教,王妃手下的铺子都是统一的记账方式,不仅如此,此法简单明了,琼州不少商户也在效仿。” “本宫不过是投机取巧,不及老先生您过手的账目多。” “小齐大人,你说是吧?” 姜娇儿脸上明晃晃的讽刺刺眼得紧,那笑意,看得齐司州头皮发紧,脸上更是像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似的! 他方才嘲讽的有多嚣张,现在脸上就有多疼! 姜娇儿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语气轻慢。 “小齐大人把账带回府衙慢慢查吧,可千万莫要弄错了,否则本宫和王爷可担不起这责任。” 她甩了甩袖子,下了逐客令:“孩子也该回来了,就不留小齐大人用膳了。” 第993章 见过争宠的,没见过争零嘴的 齐司州带着人负气而去,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带着孩子回来的冯凤娥。 “哟,小齐大人走了?怎的没人留您吃晚膳呢?” 齐司州脸色难看,袖袍一挥,钻进了马车里头。 冯凤娥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了屋。 “娘亲,我想吃葡萄味儿的砵仔糕!” 沈小甜一进门就哇哇大叫起来,手脚并用抱着姜娇儿的大腿。 小嘴一撇,指着冯凤娥控诉起来:“姨姨把我葡萄味的给吃了!” 冯凤娥讪笑,连忙伸手去拽她,“不都说好了不告状,怎么不讲信用?” 姜娇儿没好气地瞪她,冯凤娥缩着脖子,“我这不是没有忍住嘛,我都答应她了,把我的给她吃。” 弯腰把沈小甜抱起来,姜娇儿哄道:“别理她,娘亲一会儿就给你做葡萄味的。” “不给她吃!” “好,不给她吃!”姜娇儿笑着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冯凤娥嘟着嘴,“好好好,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侧妃,我可是后娘,你仨只小心着点,等我找到机会一定把你们的零嘴都吃光!” 冯凤娥龇牙咧嘴,凶巴巴的。 沈云升和沈知宝不以为然,沈小甜抱着姜娇儿脖子,哭唧唧喊了声娘亲。 “你再吓唬她,我可什么都不给你分了!” 一听这话,冯凤娥立马眯着眼,笑嘻嘻的伸手:“来,侧妃娘娘抱抱,我们去厨房偷砵仔糕。” 沈小甜扒拉着姜娇儿不松手,小声嘀咕:“才不要,到时候可都进你肚子了。” 冯凤娥鼓起了腮帮子,底下的婆子丫鬟们笑作了一团。 见过争宠的,没见过争零嘴儿的。 最后,那葡萄味的砵仔糕,沈小甜还是吃到了。 冯凤娥也把自己的分给了她。 砵仔糕过食的后果就是导致晚上吃不进去晚膳。 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了会儿,姜娇儿便让人将他们带回去了。 沈鹤替她取了发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替她理顺头发。 “王炳的人来回了话,今儿个一整天,齐司州都带着人在府衙里头查账。” “咱们行得正不怕他查,可就怕他动手脚。” 姜娇儿拿过梳子,抹了桂花头油上去又递给他。 “账目一清二楚,他明着是不敢来的,就怕暗地里使什么坏招。” “不过倒也不怕,他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姜娇儿脸上露出讥诮的笑,“齐司州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上面那位。” 沈鹤眸色微动,眼神中透出几分黯然。 她转头握住他的手:“你也别忧心,身处高位自然是谁也信不过,咱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娇娇说的是。” 沈鹤勾唇,拈起一缕秀发凑到鼻尖,“还是这桂花香味最好闻。” 姜娇儿嗔了他一眼,媚眼流转。 烛火下头,她面若桃花,衣襟散开些露出里面的粉色细带。 沈鹤喉结微滚,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我今日换了香粉,你替我拿拿主意……”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打横抱起。 姜娇儿脸埋在他胸膛处,指尖轻点他的喉结:“瞧你,像毛头小子似的。” “在娇娇面前,我向来没什么定力。” 这一夜颠鸾倒凤,足足换了四次水。 沈鹤最终也替她拿了主意,用哪款香粉。 京城。 烛火通明。 金銮殿上穿着明黄色印着九爪金龙龙袍的男人,眉头紧皱。 侍茶的女官换了两盏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一旁伺候的太监勾着身子提醒:“皇上,夜深了,该歇着了。” “嗯。”他点点头,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皇上道:“沈鹤革了南宁知府和平县县令的职,俩人写了奏折反参了沈鹤一本。” 太监眼珠子微转,连声道:“皇上,切莫动怒,小心龙体啊。” “这藩王管辖之地,可直接罢免或处罚……” “朕知道,南宁知府不作为,肆意扩大水地滚侵入,平县县令与其狼狈为奸,为虎作伥,还有脸告到朕跟前。” “他们是把朕当瞎子聋子,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沈鹤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将其革职,上奏时已然将缘由禀明。 他也没想到南宁知府竟敢胆大包天,草菅人命。 “既然皇上您知道琼州王并非无缘由,为何却将奏折搁置?” 太监不动声色看了眼压在最底下的奏折,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南宁知府和平县县令固然有错,朝廷也不需要这样不作为的官员,但江州藩王却为南宁知府陈情。” “奴才愚钝,不太明白这琼州的事情,关江州何事?” “江州那藩王是不知琼州情况?” 皇上摇头:“南宁知府为官数十载,漕运、水路都了如指掌,水路运输需要人管辖,若临时换人,只怕会出乱子。” “那江州藩王是觉着南宁知府用了这么些年,不想他换下去罢了。” 太监听明白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皇上竟知南宁知府是江州藩王的人,临海运输江、泮两地最为广辖,江州藩王把控南宁的话,岂不是一家独大了? 太监垂眸,不敢去深究里头的含义,只得顺着问道:“那皇上的意思?” 皇上眯起眼睛,盯着案桌上的奏折迟疑了片刻,道:“先把折子放在这儿。” 南宁知府已经被革职,他更是找不到理由替知府开脱,但江州那边说的也没错,运输管辖还需要人,江州藩王替南宁知府说话,他也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 这事儿只能按兵不动,能拖则拖。 江州是上税大户,如若直接拒绝,只会让江州藩王面上抹不开。 皇上叹了口气,身处高位,也有他的身不由己。 “齐司州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太监摇了摇头:“暂且没有。” “琼州那边一派安宁。” 他冷哼一声:“自然是安宁,他连人去了南宁都不知情,能不安宁?” 太监连忙低下头,皇上摇了摇头:“希望朕没有看错人,那齐司州得做点实事出来才行。” “皇上眼光向来毒辣,看中的人自然是不会错的。” “少贫嘴了,把东西撤了,朕今晚去养心殿。” 第994章 做咱们自己想做的 九月。 天气逐渐变得凉爽起来。 院子里的金桂开的好,满院子都是桂花馥郁的香气。 三个孩子们都去书院上课了,姜娇儿和冯凤娥做着砵仔糕。 冯凤娥想多做一些,等到时候与莲莲一起下乡拿去送给乡亲们。 “我听说那小齐大人还待在府衙呢?” “这几天可把王大人折腾的惨。”冯凤娥掩唇偷笑,她这几日上街特意去府衙边上逛了一圈,见那王大人两眼泛青,萎靡不振,一看就是几日都没歇好的样子。 齐司州要查账无可厚非,有经承和经历帮衬着,再加上他自个儿带的老账房先生,偏偏还要去磋磨王炳。 姜娇儿勾唇,“让他去查,王炳不是个傻的,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弯弯绕绕都不懂的话,他也白做这些年的官了。” 冯凤娥点点头,将手里装点好的砵仔糕递给她,“上蒸笼就行了。” 把砵仔糕放进了蒸笼里头,俩人净了手朝着院子里走去。 “今儿个还是我去接小郡王和郡主们吧。” 姜娇儿拿眼睨她:“憋着什么坏呢?我告诉你,别又把小甜惹哭了,当心我饶不了你。” “我的王妃娘娘,我哪儿敢啊!”冯凤娥作势求饶,“我就是觉着学校山脚下的零嘴好吃,这不昨儿个惹了小郡主不快,我今儿买些零嘴去哄哄她。” 姜娇儿无奈的笑了笑,正想让她莫要在外面乱买,就见一侍卫匆忙进了院子。 侍卫站在院子入口,神色着急的朝着姜娇儿点了点头。 姜娇儿话锋一转:“那你去接吧。” 冯凤娥也是个识时务的,拎着裙摆快速离开。 “出什么事了?” 她屏退了下人,轻声询问。 “王爷带着人去了军营后头的树林操练,属下只得来找王妃您。” “南宁那边揪着人了。” 姜娇儿眼前一亮:“何时的事?” “就是昨夜。”侍卫拱了拱手,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沈鹤与姜娇儿临行前特意留了人驻守在南宁,盯着知府的一举一动。 革职之后,南宁知府上奏朝廷这事儿也在沈鹤的监视之下。 起初大约是抱有侥幸,一直按兵不动,但等了几日也没见有信儿,就越发慌乱了起来。 狗急跳墙,肆意报复,想着自个儿都要被革职了,便扩大水地滚投放想彻底把南宁这趟浑水搅乱,给后来的人留下一堆烂摊子! 南宁知府心思龌龊,就是被革职了,也要留下一些肮脏手段。 这大肆投放水地滚必会引得百姓慌乱,水运运输和漕运多少都会受些影响,新官上任就遭受这么大的麻烦。 即便是处理的好,也会在他官场生涯添上一笔,处理的不好,那圣上见了就会觉着不如先头这个。 姜娇儿脸色冷岑岑的,“他简直不配为父母官!” “咱们那头抓了几个江州的商人,属下先行回来复命,他们压着人脚程慢,约摸还有两三天才到。” “抓来的人招了没?” “都招了,那几个商人都承认了是知府指使。” 姜娇儿眉眼微动:“虽说这南宁知府认识几个商户不奇怪,可这江州商人只是做买卖,凭什么为他办事?” “以往也就罢了,如今只是个被革职的知府,商人重利讨不得半点好处,凭什么为他指使?” “王妃英明,属下们在询问的时候用了些手段,那几个江州商人说他们和知府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有人拿钱给他们投放水地滚,一只十五文。” “南宁知府也知道这事儿,和他们合作,从中拿回扣。” 闻言,姜娇儿脸色猛地沉下! “可知道是谁拿钱给他们?” “不知,那些商户们都说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只是对方给的钱多,而且又是一次性结清,不过是投放几只水地滚,知府不管,他们没有危害还能挣钱也就做了。” 姜娇儿狠狠一拍桌子:“好一个南宁知府!” 一边做着父母官,一边吃着回扣投放水地滚,这种黑心肝的钱他也挣! 姜娇儿摆手,狠狠吸了口气:“这事儿本宫知道了,人押解回来后先看管起来,剩下的待本宫与王爷商议后再做决定。” 屏退了属下,姜娇儿脸上的怒意仍未退散。 院子里头吹来凉爽的风,吹动着金桂飘香,却吹不掉她心里那股躁动的怒火。 姜娇儿让随风去请沈鹤回来,她鲜少会在他忙的时候去喊人。 沈鹤着急忙慌的回了王府,见她脸色不虞,心里头把今朝过了一遍,觉着问题不出在自个儿身上才询问缘由。 得知南宁的事情,沈鹤也神色凝重起来。 “我立刻写奏折呈上。” “等等。” 姜娇儿拦住他,“上次的奏折并未审阅回来,你说圣上是没看,还是故意压着?” 黑白分明的眼珠里透着几分光芒,沈鹤一点即通。 他上报的只是南宁知府和平县县令革职的事情,藩王有权处置,但也需要上报朝廷。 按理说奏折到了皇上手里就该审阅发送下来,可这会儿他都没见到踪影。 革职之事已成定局,皇上迟迟不回,只怕是刻意压下。 沈鹤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汁滴在炫白的纸张上,晕染开一片墨渍。 “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更改,皇上却压着奏折不松,只怕是有人在施压。” “此事证据确凿,但若施压与皇上定会引得不满,别忘了咱们城里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盯着。”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沈鹤低皱起眉头。 随后,他抽走被染了墨渍的纸,重新换上一张崭新的。 “既然一锤不响,那就再敲几锤!” 姜娇儿勾唇,“倒也不用为难谁,咱们只要做咱们想做的,得到咱们应该得到的就行。” 沈鹤点点头,“有人满腹经纶得不到重用,有人一肚子坏水却打着父母官的旗号吸百姓的血。” “既然他坐不好这个位置,咱们就换个人来坐!” 沈鹤眸色中闪过一抹寒霜,旋即提笔落字! 三天后。 被押送的江州商人抵达琼州城,被沈鹤以细作关进大牢。 刻意破坏南宁,害得民不聊生,不是细作是什么? 第995章 我会记得他的提拔 京城。 御书房里,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案桌上的奏折,脸色透着几分难看。 “混账!” 手里的奏折狠狠往桌上一砸,圣上龙颜大怒。 周围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面露惧色:“皇上息怒!” “皇上,龙体为重啊!” 太监颤声提醒,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皇上闭了闭眼,狠狠吸了口气。 “这南宁知府当真是个蠢货!” “你说说,朕本已打算不过问此事,革职便革职了,等风波过了再让江州那边把人要了去,不就风平浪静?” “可偏偏是个不省心的,故意投放水地滚破坏南宁的粮食,意图引起百姓恐慌制造灾情,好在沈鹤机警把人抓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酿成什么大错!” 沈鹤抓到了证据,上奏告状要求皇帝为自己做主。 江州作为纳税大户,他固然偏帮想和稀泥,但事情已经发展严峻到此地步,他就是想不管也不行了! 皇上脸色难看,提笔写下圣旨:“传朕的旨意,快马加鞭送到南宁经历司,让现任经盛宏即刻起担任南宁知府一职!” 批阅的奏折添上了红色的圆圈,让太监立刻送往琼州。 皇上目光沉沉,脸色更是一团漆黑。 琼州一十八府城,沈鹤虽贵为藩王管辖治理,可地方有各地方的官员,有的为官数十载资历比他更深,自然没将沈鹤放在眼里。 三年一述职,只要蒙混过去便是万事大吉。 可以说,沈鹤这藩王除了琼州之外,当的是有名无实。 他也自然乐见其中,天下苍生,管辖之远,无非还是靠着底下的官员,否则一朝天子又哪有那么多眼睛处处盯着? 只要不出大事,国泰民安,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南宁知府更新换代,新官上任在即,临海四府之一确确实实落在了沈鹤手里。 这让他的心里惴惴不安。 皇上阖上眼眸吩咐道:“告诉齐司州,让他抓紧些。” …… 审阅的奏折发放回来,不仅是沈鹤收到了,江州藩王也拿到了奏折。 积压了许久的奏折打回来,上头什么都没有,而迎来的是皇上的口谕。 训斥他管理不当,虽没有惩罚,但却让他面上无光。 “这南宁知府当真是个蠢货!” “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投放水地滚,我看他是活够了!” “大人莫要生气,事情已成定局,这南宁知府俨然无用了,咱们不妨换个人?” “换人?说的岂有那么容易?这南宁知府本王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银子砸进去才栽培出来的?现在换一个人,本王这么多年的心血和钱财都要付诸东流了!” “更何况,这新官上任,未必肯干。” 江州藩王那双狭长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本王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本王绝不会放过沈鹤!” “大人,那南宁知府被革了职,咱们又没帮他,你说他会不会……” 小厮抬眸看了眼江州藩王,眸中透着几分凝重。 “这么些年下来,他知道的也不少。” 藩王顿了顿,“听说他被遣回老家了,他那老家路途遥远,山贼出没的凶狠,也是极其容易出事的。” 藩王抬了抬手,小厮心如明镜点头,立刻转身。 五日后。 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入琼州城内。 姜娇儿与沈鹤在门口相迎,马车上下来一位青年男子,身形单薄,脸色透着些不健康的白,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下官盛宏见过王爷、王妃。” “盛大人请起。”沈鹤虚扶一把,“书信上已经写了,大人不用前来,南宁与琼州相隔甚远,这一路舟车劳顿,大人辛苦。” “下官多谢王爷提拔,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该有的礼节也不能舍弃。” “只是下官就没劳烦巡抚大人走一趟了。” “应当的。” 沈鹤笑了笑,按照正常流程,新官上任应当有巡抚带着去参拜藩王,若当地无藩王的,见过巡抚后,便可走流程与上任知府交接手续。 但盛宏本就是南宁人士,对南宁比巡抚还熟悉,也就不劳烦对方走一遭了。 “都别站着说话了,本宫已经备好了包厢为大人接风。” “下官斗胆,可是去万汇居?” “正是。” 盛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温润喣和:“南宁没有万汇居,但下官此前去过遂州,至今对黄桃罐头还念念不忘。” “没想到,大人还是我万汇居的忠实食客,本宫倒要替万汇居谢谢大人了。” 盛宏羞赧一笑,“不敢不敢。”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万汇居。 姜娇儿特意吩咐了厨房拿了黄桃罐头来,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之后,才说起了正事。 盛宏虽然一直在经历司,但对南宁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 说起此事来,也是侃侃而谈。 “平县县令的人选下官意有所属,此人名叫张锋,是照磨所的人,下官与他接触过几次,此人满腹经纶,才能过人。” “对于平县之事,下官也和他讨论过,他给下官的回答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鹤与姜娇儿眼前一亮,“倒是个妙人。” “不能瞻前顾后,若思虑过多,平县的事情非但处理不好,反而会惹来更多麻烦,倒不如一刀切,直接出手,过程如何已然不重要,结局才是百姓所想看到的。” “王妃明鉴。”盛宏拱了拱手。 盛宏对南宁府的事情也胸有成竹,更换了新的知府,手底下的人再怎么也要顾及三分。 加之他其实也约摸猜得到是哪些人从中作祟,收拾起来也容易。 有盛宏保证在前,沈鹤与姜娇儿也相信他能在南宁做出一番成绩来。 月色高挂。 三人在万汇居分别。 姜娇儿与沈鹤上了马车,盛宏的小厮搀扶着他往驿馆去。 “王爷和王妃是真心信任大人的。” “是啊,新官上任,有人巴结有人提防,可唯独没有信任。” “王爷与王妃都是胸怀大志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本官在经历司这么多年,人情冷暖早已看透,王爷的提拔我会记住的。” 第996章 城门声讨,离经叛道 翌日。 盛宏签了印章文书后,便要启程回南宁。 姜娇儿与沈鹤相送其出城,马车停靠在城门口处,姜娇儿四处看了看,“大人再等等,本宫命人拿了些东西来。” 不多会儿,万汇居的小厮就拎着一个食盒赶来。 姜娇儿接过递给盛宏,“知晓大人爱吃黄桃罐头,平素里也买不着,这些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这一路舟车劳顿若能吃点大人喜欢的,心情也好会很多。” “吃不完的回去后放在冰窖里头,两三个月内是不会坏的。” 盛宏感激:“多谢王妃。” “举手之劳而已。” “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只怕天黑就赶不到驿站了。” 沈鹤示意,盛宏向二人告辞,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正欲上车,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怒骂声:“你个贱人!下作的娼妇,老子要休了你!” 盛宏扶着马车的手顿了顿,一股强大的力道就朝着他撞来。 “大人救救民妇!” 周遭的人乱做一团,急忙将妇人拉扯开。 大约是瞧着盛宏穿的官服,所以才直奔他去。 盛宏轻咳看了眼沈鹤,连忙道:“夫人快快起来,本官是南宁新上任的知府,你有什么冤屈可以说。” 妇人这一出可是为难了盛宏,若是王爷与王妃不在此处,他做了这主也无可厚非,大不了再领着去王炳跟前走一遭,言明此事。 可这会儿沈鹤和姜娇儿就站在眼前,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只能点明自己是南宁知府,好让这妇人知道他管辖不了。 姜娇儿与沈鹤都看出了他的为难,会心一笑,直接向前:“这位夫人,本宫与王爷皆在,有任何委屈冤情,你都可以大胆说出来,本宫与王爷定会为你做主。” 妇人怀中抱着孩子,披头散发,嘴角有血痂,脸上也有伤痕。 一截袖口露出来,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红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王妃?你是王妃?” 妇人瞪大了眼,看着姜娇儿点头,忽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沈鹤脸色猛地一变,立即将她拉至身后。 “大胆!” 妇人泪流满面,指着姜娇儿:“都是你害惨了我!” 沈鹤大怒:“来人,把她拖下去!” “等等。”姜娇儿拦住他,脸色沉冷:“本宫与你素未蒙面,如何害惨了你?” “今日你若说不清楚,本王便视作你为刺客!” 妇女一脸怨气瞪着姜娇儿,指着她道:“都是因为王妃宣扬女子独立,我就是相信了她,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被婆母嫌弃,被夫君殴打,现在还要被休!” 盛宏一脸惊讶,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也没有出声,默默站在一旁。 “胡诌!” “你自己与家中关系不睦,偏赖在王妃头上。” “我赖在王妃头上?”妇人冷笑:“春日班的戏演的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女子独立自强,要有自己的事业。” “我按照王妃说的做了,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不怪她怪谁?” 妇人厉声质问,周遭的人闻言,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我知道,听说就是王妃鼓励女子独立,要有自己的事业,不少女子现在闹着要出来做事,一个个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我家那个不也是?说什么女子不要为难女子,还让我母亲帮着她带孩子洗衣服做饭,我母亲一把年纪了,还要吃这等苦?” “谁家妇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说的没错啊,谁家妇人不是这么过来的?王妃不敬女德,没有三纲五常,宣传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如今害得人家夫妻不睦!” 周遭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声讨起了姜娇儿。 盛宏站在一旁,脸色透着几分着急,正欲上前阻止,就见沈鹤将人护在身后。 “要我说,就废除了春日班!” “就是,抵制春日班,以后再也不看春日班的戏!” “把这些离经叛道的人和事儿都赶出去!” 周围推攘起来,群起民愤,振臂高呼。 姜娇儿被包裹在人群中心,成为了众矢之的,她看着一张张对她深恶痛绝的面容,脸色蕴出怒意。 “放肆!” 她冷呵,声音却被人群的谩骂声给盖住。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人群推攘起来,姜娇儿被沈鹤护着也免不了脚下踉跄。 “住手!休得胡来!” “请王爷废除春日班,抵制伤风败俗之气!” 有人开了头,一个个就跟着跪了下来。 盛宏眉头紧蹙,轻声呢喃:“这可糟糕了。” 民不与官斗那是单枪匹马斗不过,但若是人多势众,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却是亘古不变。 民意、民愤,若今日沈鹤不答应,只怕今后就要在这琼州城里头失了民心。 “不许你们伤害王妃!” 姜娇儿与沈鹤脸色阴郁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人群,手臂张开挡在她面前。 稚嫩的面孔板起来,那手臂伸直了还没有姜娇儿胳膊长,半大的人刚好就到她的膝盖,小小一个,维护的姿态却十足。 紧接着一民妇人也冲进了人群,将孩子抱在怀里,蹲下身仰着头看向姜娇儿:“王妃。” 她眼眶红红的,冲着姜娇儿笑了笑,潋滟的眸子里闪烁着明媚的光。 妇人吸了吸鼻子,站直了身子:“今日你们要声讨王妃,就先从我和我女儿身上踏过去!” 她目光坚定,看着满腔怨念的妇人。 “我知道你,你那婆母向来对你好,平日里便帮衬着你,你家中夫君是做小本生意的,日子虽不富贵但却充裕。” “你与夫君关系颇好,没有婆母磋磨,没有小妾膈应,本是和睦的日子是你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如今你却非要赖在王妃头上,其心可诛!” 妇人目光闪了闪,“是、是又如何?难道我说的那些话是我自己胡编乱造的?不是王妃说的不成?” “是王妃说的没错,可王妃并不是让你把好日子过得一团糟,而是让那些饱受经霜,水深火热的妇人们看到一丝曙光,一条出路!” 妇人滚烫的泪水落下来:“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997章 只要有一个人支持她 “我夫君看中子嗣,我生了丫头之后身子受损,夫君纳了妾开枝散叶,我自知是自己的原因百般忍让,却因为我一昧的退让,才让家中小妾骑到我头上来!” “我婆母因着孩子是女孩,就对她百般磋磨、虐待,残羹剩饭那是常态,孩子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妇人说着,将孩子的衣袖挽起来,骨瘦嶙峋,手臂上头全是结痂的伤痕和淤青。 “我本以为这辈子无望了,直到那日春日班到了我们镇上唱戏,我看到那场戏,我才想明白了。” “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要离开那个地狱!” 妇人感激地看了姜娇儿一眼:“我王妃让我醒悟,我以性命要挟办了和离,带着孩子来到了琼州,孩子能读书,我也找了事儿做。” “日子虽然过得拮据,却再也不提心吊胆。” “是王妃让我知道还有另外一种活法,也是王妃让我知道,身为女子从不低人一等,我不是谁的附属品,我的孩子也不该被人欺辱!” 妇人环视众人。 “你们扪心自问对自己夫人、孩子、母亲真的好吗?为什么要限制她们,为什么要逼着她们一定要生儿子?” “女子产子如鬼门关走一遭,拿命换来的孩子却只因是女子,所以就该被虐待?” 面对夫人声声质问,方才喊的最厉害的一群人,纷纷噤了声。 姜娇儿看着为她挺身而出,自揭伤疤的妇人,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了下去。 眸光闪烁,她脸上的怒意渐渐退散,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 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支持她,这件事于她而言就是有意义的。 哪怕千夫所指,哪怕被戳脊梁骨。 姜娇儿看了眼沈鹤,脸色恢复如常。 “盛大人还等着,你先把人送出城吧,我这儿没事。” 她笑着点头,示意沈鹤放心。 沈鹤留下两名侍卫,带着盛宏上了马车。 “王爷无须管我,且去照看王妃吧,她那边更要紧些。” 沈鹤点头:“你路上小心。” 送着盛宏出城,他才掉头返回。 彼时,姜娇儿已经拨开人群走到了妇人面前,取下腰间的荷包塞到她手里:“本宫不知缘由,不予置评,但本宫不觉着本宫有任何的错。” “本宫所做都是为了天下的女性,希望能帮她们走出困境,而非是让原本就过得幸福的女子,非得去折腾。” “这些钱你拿着,找个住所安顿下来,就算你苦了自己,也别苦了孩子。” 姜娇儿说完,带着人离开。 回了王府,随风才道:“王妃您别生气,那些百姓无知,听风便是雨,人云亦云。王妃您做的事利在千秋,将来一定会让他们明白的。” 姜娇儿摇头:“眼下已经不气了。” “莲莲回来了没?你去把侧妃请来,本宫有话问她。” “莲莲昨个儿就回来了,奴婢现在就去请。” 姜娇儿端起茶盏浅呷,吩咐了下人备了茶水,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 冯凤娥来的快,嬉皮笑脸进了屋就找她讨要零嘴。 却见姜娇儿脸色,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出什么事了?” “等莲莲来了。” 姜娇儿没多说,只漏了一句话,冯凤娥坐立不安,时不时朝外头往去。 一盏茶的功夫,她桌上换第二盏茶的时候,莲莲才姗姗来迟。 “王妃,春日班有些事情耽搁了,故得来晚些。” “先坐。”姜娇儿示意,“之前本宫让你们填写的表格本宫都看了,今日本宫就是想问问,在演出期间到底是如何宣传的?各地方百姓,不论男女反应如何?” 莲莲和冯凤娥对视一眼,俩人欲言又止起来。 “无妨,本宫既要做这件事,定然就是要找对了路,不怕听那些大言不惭的话。” 莲莲抿紧了嘴唇,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委婉道来。 倒是冯凤娥直言不讳:“还能有什么反应?你不都猜得到,在这个时代……” 她话一出口,引得姜娇儿一瞪,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想要他们接受,没那么容易。” 冯凤娥撇撇嘴,吐了吐舌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所以没敢继续往下说。 倒是莲莲斟酌了下,才娓娓道来。 下乡走近百姓虽然没有特别大的显着,但因为走的地方多,所以也让不少人知晓。 其宣扬的思想确实违背现在众人所知的三纲五常和女德,大部分人是无法接受的。 尤其是什么女子当自强独立,不依附于男人这种话。 但也有小部分女性听进去了,于是她们开始反抗。 “其实我们也看到很多,她们离开了家中后,有的带着孩子很难生存,有的倒是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没问题,但和离之后,男人却不允许她们将孩子带走。” “还有妇人抛头露面做生意,虽然咱们大煜朝民风开放,可架不住有些男人心思龌龊。” 姜娇儿抿紧嘴唇,妇女独自一人在外,的确会遭人诟病。 在这个封建社会里男子为天,她们若不敬夫君,不敬婆母,想要为自己争取权利,换来的就是咒骂和虐打。 姜娇儿垂眸,剥动着手里的茶盖,却迟迟没有饮下。 她一直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也未必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和会发生的一些意外。 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迅速,她甚至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就已经引得哀声怨道。 “王妃?” 姜娇儿回过神,“本宫知道了。” “莲莲,凤娥,这件事还是要做下去的,虽然会很艰辛,但本宫相信假以时日也能看到成效。” 姜娇儿心中有主意,但眼下还不能实施。 “王妃,小齐大人来了。” 随风疾步而来,冯凤娥和莲莲对视了眼:“王妃,那我们就先行告退。” “晚上留着一并用晚膳,你先把莲莲带你去院子。” 冯凤娥行了礼,带着莲莲退出去。 路过院子的时候,刚好看见齐司州迎面而来。 他脸色冷峻,目光掠过莲莲时,泛起一丝冰冷。 第998章 想开纺织厂 “小齐大人,账查完了?” 案桌上的茶水换了崭新的,姜娇儿挑眉向他望去。 齐司州这账查了有整整十天,期间王炳也来透过口信,姜娇儿和沈鹤都不在乎。 “小齐大人辛苦了十日,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一听这话,齐司州脸色更加难看。 他奉命调查,并不是要查琼州的账目到底对不对得上,而是要查沈鹤是否挪用公款,去豢养私兵、囤积粮草,这都是造反必须干的事。 这一切都离不开银子,但很可惜,齐司州什么也没查到。 整整十日,什么也没查出来不说,耳边全是对姜娇儿的恭维,都在褒奖她自创的记账方法。 齐司州冷哼:“账还在继续查,且有的事情也不是光看账目就能看出来的。” “小齐大人说的是。” 姜娇儿笑盈盈的,齐司州仿若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满腔的怨愤无处宣泄。 “本官今日来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今日在城门口的事情。” “王妃,本官早就说过春日班伤风败俗,如今更是应验了本官的话。” 齐司州脸色阴郁:“王妃一意孤行,你可知有多少女子听了你那套言论,面临被家中夫君休妻?” “她们无所依靠,就因为你几句言论的蛊惑,要面临多少流言蜚语?” 姜娇儿闻言面不改色,若没城门口那一出,这会儿她指定已经火冒三丈了。 可闹了一通后,姜娇儿再听齐司州的话,神色毫无波澜,心底更是平静如水。 “那大人的意思是?” “废除春日班,抵制这种有伤风化的戏剧!王妃理应亲自道歉。” 姜娇儿早就料到他会说这种话,只是听到让她去道歉的时候,脸色还是忍不住冷下来。 让她道歉,丢了面子是小,毁了威信才是大,若是她朝令夕改,以后谁敢信她的? “不可能!” 她面上浮起讥诮的笑:“本宫乃是王妃,岂能因为一点意外的污蔑而自毁政令!” “王妃做错了事却不敢承担,日后何以服众?” “本宫错什么了?小齐大人听信只言片语就前来兴师问罪,可曾调查过事情缘由?” “本宫只知道是要用全力让那些囚于水深火热中的女子脱离苦海,这个世界上,女子不是只有困于后宅才有出路,她们又凭什么不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 姜娇儿讽刺道:“小齐大人根深蒂固,不肯让女子踏出这一步,是畏惧日后这城里出一个能跟小齐大人媲美的女子?” “王妃!” 齐司州怒喝:“女子与男子本就不可相提并论,王妃的话纯属荒谬!” “今日之事,本官已经告诫王妃,琼州的事情本官也会如实上奏,到时候自有圣上定夺!” 姜娇儿娇俏的面容瞬间泛起怒意:“放肆!” “越俎代庖,小齐大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里是琼州,王爷是藩王,小齐大人此举,是在公然挑衅本宫与王爷?” 姜娇儿眯起眼睛,那双原本氤氲着温柔光的双眼,此时寒光凌厉。 “本官自然不敢。” 齐司州嘴里说着不敢,面上却没有半点畏惧,抱拳拱手朝着天上扬了两下。 “本官奉旨前来,若见不平之事定要上报,若是王妃废除了春日班,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那小齐大人便去上奏吧。” 姜娇儿脸上愠怒出一层绯红,正欲说话,沈鹤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 长袍扬起,淡紫色的长袍衬得人更丰神俊朗。 径直走到姜娇儿身边,他一只手按在她肩头,温热的手掌隔着衣衫传来温度,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王爷。”齐司州不情不愿喊了声。 “小齐大人还坐着做什么?还不回去写奏折,状告本王与王妃?” 沈鹤冷笑,齐司州脸色一僵,嘴唇喏了喏。 “本王也想知道,皇上到底会如何定夺。” 齐司州浑身一颤,骤然反应过来。 此事属琼州内政,沈鹤这个藩王都没有出手解决,他却越俎代庖上报皇上。 这往轻了说,顶多是个越俎代庖的罪名,但却能体现他心系天下。 可往坏了说,沈鹤要是参他一本,说他意图谋反篡位,也未尝不可。 皇上信不信是一回事,可沈鹤毕竟是藩王,在内政之事上,皇上定然会更偏向沈鹤。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齐司州倒吸了口气,拱手道:“王爷息怒。” “是下官思虑欠妥,但下官却是真真实实为百姓着想。” “此事体大,不可以任由发展下去。” 沈鹤冷笑:“那也与小齐大人无关。” “小齐大人要是不告状,就回去继续查账吧,本王与王妃还未用膳。” 沈鹤脸色不悦,直接下了逐客令,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 齐司州走出王府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几次交锋都落下下风,本以为姜娇儿嘴皮子利索,没想到沈鹤也当遑不让。 待齐司州走后,沈鹤才坐下来。 “今日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那妇人落得这样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她只是不知足,却误解你话中的意思,最后却把罪名都怪在你头上。” 沈鹤拍了拍她的手背,“娇娇,你做的是利于天下女子的大事,莫要自责。” “我不自责。”姜娇儿笑着摇头:“我所做的事,本就前路艰辛,我知道这一路走来会有许多坎坷和荆棘,也会遭到很多阻碍。” “自然,我也不会因为旁人一两句话而内疚,我只是觉着,起初我觉得应当一步步来,脚踏实地,可现在我觉得,我应当一开始就把所有的路铺好。” 姜娇儿环抱住他的腰身,“夫君,谢谢你一直支持着我,幸好有你。” 沈鹤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 翌日。 沈鹤没有去军营,窝在书房里头给姜娇儿研磨。 姜娇儿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大半天,他也没看懂是什么东西。 她似乎也没打算与他细说,画完之后只是问他:“你觉着如何?” “虽然看不太懂,但我觉得从图上看起来挺宏伟壮观。” 姜娇儿满意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着。” “夫君,想来盛宏应当已经上任了,你说咱们从南宁引进纺织机,开设纺织厂如何?” 第999章 实行股份分红 沈鹤眸色闪烁几下:“纺织厂?” “没错,我琼州至今以来虽比以往日子好过,但比起其他州府而言,其实尚未脱离贫困,其根本原因就是咱们人力发展不足。” “各行各业的产业不够,要想一个地方发展不仅仅是靠男人,妇孺也都需要生存的能力。”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调查过,妇人大多都会针线裁剪活计,只是平日里都只是在家缝缝补补,若能将这些手艺利用起来,看见一个纺织厂、成衣坊,会大大提升咱们琼州的发展。” 沈鹤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些?光靠一个纺织厂就想提升琼州发展?” 以往她做什么沈鹤都是鼎力支持,但今日却提出了疑问。 不怪沈鹤质疑,姜娇儿这番话的确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姜娇儿双臂缠绕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坐在他双膝上:“当然没那么简单了。” “纺织厂只是一个开始,最终的目的是要使咱们农业、工商业长远发展。” “你试想,有了纺织业,必然要用到大量的桑蚕丝,这样便可以带动百姓种桑养蚕。” 姜娇儿眨了眨眼,现在的琼州其实从表面上来看还算不错,可经不起仔细琢磨,以各家各户来论,年纪小的在学堂,年长得不是出海就是在网红景点和夜市做生意。 以长期发展的目光看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饱和,到时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百姓们又得另谋出路。 种桑养蚕也是体力活,可比起种植其他农作物来说要轻松许多。 男女皆行。 沈鹤眯了眯眼,大掌扣住她的腰,“纺织业要用到大量桑蚕丝,我们自己种桑养蚕的话,可以减少很大一部分费用。” “没错。” 姜娇儿弯唇:“琼州靠海没有发展纺织,你仔细看看就能看出,百姓们大多都还是穿的布衣,而像南宁、南昌等地,因为运输发展的原因,他们的百姓早早穿上了各种绸缎袄子。” “而我们因为运输路途遥远,衣服需要从外引进,价格自然就贵。” “种桑养蚕是经济作物,能够提高百姓的收入,而纺织业本身可以吸纳大量闲散劳动力,让妇女可以有生活来源。” “而且,这次看了南宁之后,我也在想另外一条路,琼州也靠海,为何咱们不自己开辟一条水路运输,如此就可以将纺织好的布匹运到外地去卖。”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促进水道运输的发展,还可以增加商税收入,一举多得,多方共赢!” 姜娇儿侃侃而谈,越说越激动,脸上泛起绯红,看得沈鹤入迷。 她在正事上发挥自己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度上一层柔光,闪闪发亮。 “而且,我们可以实行股份分红,前期加入工厂的前一百名女工,可以根据自身条件进行投资,然后根据后期效益和前期投资的利率来进行分红。” “这样,即便以后她们上了年纪,也可以靠着分红一直赚钱,不再为了生活而困扰。” “开设纺织厂的事情是好事,更是利于琼州百姓,但有一点,这期间需要南宁的帮忙,纺织机需要靠南宁水路运输而行,新官上任,总得有些回馈。” 姜娇儿笑了笑:“那是自然,不会让他白干的。” “行,那为夫就帮帮你。” 沈鹤眯了眯眼,姜娇儿嗔道:“什么叫帮我?难道不是我在替你治理琼州?” “是是是,我说错了话,还望夫人见谅。” 沈鹤凑上去,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随后将人一把抱起。 …… 过了三日,沈鹤与盛宏通了气。 盛宏新官上任,本就想要一番建树,听闻此事自然是全力支持。 姜娇儿许诺,琼州第一个纺织厂也会有他一份,这一份可不是银子,而是功绩。 只是盛宏刚上任知府,要处理上任知府留下来的一堆烂账杂事,多少有些腾不开手,姜娇儿也不急,让他先处理好南宁的事情再谈后续。 后面的日子,姜娇儿双管齐下,一面让莲莲和冯凤娥继续下乡,一面将要开纺织厂的事情放出风声去。 秋高气爽。 沈鹤早早从军营里回来,这两日集训操练过猛,好多将士都受不住,索性今日给将士们放半天假,好让他们松松筋骨。 回来的时候,姜娇儿还在床上赖着,小厨房的热气倒是没停。 “王爷您今儿回来的倒早,王妃还在睡呢。” 随风笑眯眯喊了声:“您去把王妃叫醒得了,她昨日约了侧妃做砵仔糕,再不起一会儿侧妃又来闹腾了。” 沈鹤挑了挑眉,“你去回了侧妃,就说今天王妃没空带她玩。” 随风眨了眨眼,福了福身子,转身朝外走去。 沈鹤进了屋,原以为她还没起,结果人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往脸上涂口脂。 “我在外头都听见了,你不让凤娥过来。” 她瞪了沈鹤一眼,沈鹤无奈摊手:“你得陪我去趟府衙。” “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一早我在军营里练兵,经承和经历都跑来找我诉苦,说齐司州查了十来天的账本什么也没查出来,来来去去这两年的账都翻了好几十遍了,还不肯放过他们。” “说起来,这账查了是有不少日子了,齐司州这是查不到又不甘心,拖着也不是办法,是得让他松口。” 姜娇儿放下手里的梳子,“那等我换件衣服,咱们就去府衙要账本!” 沈鹤连连点头,拱手道:“就看王妃的了。” 二人杀到府衙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整个府衙上头笼罩着一层阴霾。 路过的小厮都愁眉苦脸,可想而知里头的几人会是如何模样。 大抵是齐司州不在,屋内的门敞开着,里面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两年的账本啊,翻来覆去看了这么多遍,里面的数字我都能背下来了,不知道还要查什么!” “王妃的记账方式清晰明了,就他固执己见,非要核对重算,重算也就罢了,现在算完了,还不相信!” “你说这小齐大人是不是想……” 里面的人顿了顿,声音压低:“栽赃王爷,故意弄点纰漏?” 第1000章 沈鹤豢养私兵 “王爷和王妃站在这儿做什么?”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姜娇儿却听不清了,身后忽然传来齐司州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两人僵着脸回头,“来找小齐大人,想问问小齐大人这账还要查多久。” “已经查完了,二位请跟本官来吧。” 齐司州面不改色领着俩人进屋,向经承和经历吩咐整理好账本送还回去。 经承和经历如释重负,将一本本账收拾好,装箱拿回去。 “账本已经拿走了,王妃和王爷还有事?” “小齐大人查出什么来了吗?上次本宫可没忘了小齐大人您说的话。” 齐司州脸色透着几分难看,“王妃,本官说过,这琼州的账目没有问题是理所应当。” “若是王妃执意纠缠,那本官也不介意向圣上编造几句。” 姜娇儿翻了个白眼,心想编造几句没有实证皇帝就信了? “小齐大人说的是,没有查出什么来是理所应当的。” 沈鹤点了点头,握住姜娇儿的手,“咱们就不耽误小齐大人了。” 走出府衙,姜娇儿还有些不甘愿,“咱们就这样走了?” “本就是来要账本的,他给的爽快,咱们也别为难。” 沈鹤顿住脚步,转身朝府衙望去,眼底透着几分寒芒。 “你不对劲。” 姜娇儿眯起眼,伸手指着他,“我方才没睡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如果只是来要账本,你一个人也行,不会特意带我来。” “说!你到底憋着什么坏?” 沈鹤伸手揽过她,大掌扣在腰肢上,咬着她的耳朵道:“知我者,莫若夫人也。” “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鹤带着姜娇儿上了马车,马车往军营行驶,却没进入营地,而是掠过营地去了后面的小树林里。 四周静谧,风吹动着树林的树枝哗哗作响,听着有几分渗人。 她掀起一侧车帘朝外看去,随后又放下,一脸困惑:“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沈鹤高深莫测一笑,吩咐道:“停车。” 马车停下,沈鹤先行下车,伸出手扶她下来。 参天大树高耸入天,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明明正是日光最好的时候,却只有裂隙的光坠落下来。 在正前方有一处营帐,可见三两个士兵成群结伴。 姜娇儿秀眉轻蹙,“这是……” “我营中的兵,这几日我们在树林里操练,来回往返的时候,发现有人似乎在跟踪我们。” 沈鹤并没有带着她过去,而是远远看了眼,“所以我便让他们先留守在这处,以便观察。” “你怀疑齐司州?” 沈鹤点头:“放眼整个琼州,也只有他虎视眈眈,所以今日我特意让你跟我走一趟,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姜娇儿恍然大悟,“那咱们要待多久?” “现在就可以走了。” 沈鹤笑了笑,目光朝着后面望去,眸色敛了几分,“应该已经看到了。” “咱们去趟万汇居,给孩子们带些点心回去。” 姜娇儿点头,如同来时一般,与他一道离开。 与此同时。 一道身影飞速钻进了府衙。 “大人,如您所料,王爷的确带着王妃去了营地。” 齐司州面色寒霜,“我就知道!” “看来咱们的人查得没错。”亲卫低着头。 齐司州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心思却逐渐下沉。 他这个布政使司可不仅仅是管理琼州财政,更是奉命前来办事,帮助皇上调查沈鹤、姜娇儿,调查二人是否有异心。 这账目查了十多天什么也没查出来,齐司州本有些失望。 可手底下的人前些日子出门采买时,看见了沈鹤坐着马车往营地的树林里去,觉着奇怪就跟了上去,没想到却发现沈鹤竟在树林里练兵! 齐司州顿时激动起来,可算让他抓到了把柄。 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次沈鹤栽了! 齐司州回过头,“既然他养私兵,肯定不只一两日操练,你派人去守着,有任何异常都及时来汇报。” “立马给我准备笔墨,本官要立刻上奏圣上!” 齐司州坐在案桌前,提笔落字,行云流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奏折就已经写好,快马加鞭让人送往京城里去。 “大人,若咱们真能抓到沈鹤豢养私兵,可就是立了大功!”亲卫一脸恭维。 齐司州面上带着笑容:“那是自然,本官为朝廷铲除异己,肃清谋反叛国者,圣上定不会亏待本官的。” “届时,本官要让姜娇儿与沈鹤都跪下来求着本官!” 亲卫连连点头:“只是想要万无一失,还是要小心警惕着。” “等圣上的定夺下来,本官就会将其连根拔起!” 齐司州眼底溢出狠厉之色,胸有成竹的模样仿若已经看到了姜娇儿与沈鹤的下场。 …… 京城。 御书房里。 圣上冷哼一声,扬手间轻飘飘的信纸落在地上。 “齐司州真是个废物!” “大张旗鼓的查账琼州,翻遍了两年的账本也没查出一点问题来。” “扣着账本不给,弄得手底下的人哀声怨道。” “你说朕当初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圣上皱着眉头,用手揉了揉眉心。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太监连忙跪下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皇上呵斥道:“朕与你说的话是对牛弹琴?朕如今烦着呢,你瞎说什么?” “陛下,这是好事儿啊!琼州账目无恙说明藩王治理得当,藩王英明说明皇上英明,皇天之下都是陛下您的,没有乱子,岂不是该可喜可贺?” 被太监三言两语哄着,皇上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 “罢了罢了,这样也是好事,至少可以证明沈鹤夫妇二人没有私心。” 皇上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正准备饮,门口跪倒一个侍卫:“参见陛下。” “琼州来信。” “夏义?琼州的信不是刚送到?” “回陛下,此封是齐大人亲自传来的。” 太监看了眼皇上,主动向前走去:“夏大人给我吧。” 夏义点头,双手呈上。 太监看了眼信上的字体,朝着圣上点了点头,随后呈上。 皇上打开信封,只见波澜无果的面容上骤然浮起愠怒。 下一瞬,皇上掀翻了桌上的茶水:“大胆!” “沈鹤竟敢豢养私兵!” 第1001章 沈知宝想做生意 太监和送信的侍卫顷刻下跪:“陛下息怒!” “好一个沈鹤,竟狼子野心!” 皇上面上虽怒,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陛下,这齐大人可是找到证据了?这要是找到证据,皇上即刻下旨处死沈鹤啊!” 皇上眸色暗沉下来,“齐司州是找到了证据,但并没有抓到现行,他在信上说让朕下一道旨意,由他代为处理沈鹤。” 他抿了抿唇,“传朕的口谕,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是。”侍卫领命,急匆匆跑开。 太监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方才他还信誓旦旦恭贺,一转眼这巴掌就扇到了自己脸上。 可他也看出,圣上并没有多愤怒,有的只是兴奋。 “朕果然没看错人,齐司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太监惶恐垂首,这一次,却不敢再接话了。 皇上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扬了扬手:“去告诉贵妃,朕今日去她宫里用午膳。” “是。” 太监低着头,快步离开御书房。 …… 王府。 湖心亭里,盛宏与二人对坐。 从南宁过来,一路快马加鞭,盛宏一到琼州便直奔王府。 “本宫找你做生意,原应该本宫亲自过去,但这家中几个孩子脱不开身,才麻烦大人跑一趟了。” 姜娇儿亲自给他斟茶,盛宏惶恐摆手:“王妃客气,此前下官就想过来,但上任知府留下来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拖延至此。” “王妃在信上说的事情,下官深思熟虑过,若为了琼州发展,未尝不可。” “如果咱们有了自己的纺织厂,日后也不用再从外头高价收购。” “与大人沟通起来就是轻松,本宫想先试点,南宁发展相对而言其实不错,价格方面虽昂贵但比起琼州而言要好的太多。” “本宫允诺,待纺织厂成立之后,第二个试点便在南宁。” 盛宏眼前一亮,连忙拱手道谢。 他虽然不是琼州本地人,但见过遂州、平州的发展后也知道姜娇儿的厉害。 短短两年,把一个从税收都缴纳不上的赤贫州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未必能行。 跟着姜娇儿做生意的人,不说各个儿腰缠万贯,但也是盆满钵满。 尤其是那遂州的万汇居,至今为止生意都如火如荼。 盛宏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会落到他的头上。 “这是本宫想要的东西,纺织机就按照现在市面上最好的、最先进的引进就行。” “运输方面的费用,该如何算就如何算。” 盛宏看了眼纸上罗列出来的东西,倒不是什么罕见的,就是价格有些昂贵。 “王妃放心,下官一定为您办妥。” 姜娇儿弯起嘴角:“对了大人,这纺织机到之前,切莫透露风声。” “下官明白。” “娘亲!” 湖心亭外,沈知宝挥动着手臂,蹬着小腿朝她跑来。 姜娇儿无奈笑了笑,沈鹤起身道:“大人还没来过王府,本王领你去逛逛。” 盛宏颔首,向姜娇儿告辞,亦步亦趋跟上沈鹤。 沈知宝一头撞进她的怀中,如葡萄般明亮黝黑的双眼眨了好几下:“娘亲,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了?” 他突兀的冒出一句话,姜娇儿怔了怔,抚摸他的小脸:“娘亲答应了你不少事情,你说的是哪件?” “是要苹果味的砵仔糕,还是想要那小人书?” “砵仔糕在厨房,小人书要等几日才到货。” “都不是。”沈知宝摇头,拉住她的袖子:“娘亲忘了,你说待你从南宁回来,就要教我做生意的!” 沈知宝仰着脑袋:“外头的人都在说您打算要开纺织厂了,娘亲我也想学。” “我想和娘亲一起学做生意,帮衬娘亲。” 她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在他脸蛋上吧唧一口:“我们家知宝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娘亲了。” “想学做生意是吧?没问题!” 沈知宝闻言,两眼顿时蹦出一股亮光,巴掌拍得飞快:“娘亲真好!” “先别急着高兴,娘亲也是有要求的。” “你想学做生意没问题,但首先不能耽误功课,其次,你只是学习不能参与其他的,绝不能对外透露半分。” 沈知宝小脑袋点得飞速,拍着胸膛保证:“娘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落下功课,更不会往外说的!” 姜娇儿满意地点头:“做生意是靠摸索,跟其他行业不一样,没有固定的模式,也不是凭任何手艺就能将生意做好的。” “你要想学,娘亲自然毫无保留教导你,这做生意讲究人情世故,但你现下还小,说的太多,你可能无法理解。” “所以,娘亲今天只教你一点,也是做生意中最重要的一点,诚信。” 沈知宝小脸懵懂,“诚信,就是讲信用吗?” “对。但生意里的讲信用,并不是说你不能说一点假话,而是指只要你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沈知宝点点头:“我明白了,娘亲。” “哪怕我遇到了困难,但只要我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完成承诺。” “很棒。”姜娇儿赞扬出声。 “看来我们知宝真是做生意的料。” 沈知宝羞赧的笑了笑,抓了抓脸。 “娘亲给你留一道作业,好不好?” “你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娘亲为什么要做纺织厂的生意,目的是什么,还有这开工厂后要如何才能盈利。” “你有很充裕的时间可以慢慢思考,不用着急,也不用怕答的是否正确,只要你说出自己的思路即可。” 沈知宝点头,“我知道啦娘亲,那我现在就回屋思考去。” “去吧!” 姜娇儿抬手,他一蹦一跳离开了湖心亭。 望着沈知宝的背影,姜娇儿宠溺地笑了笑。 晚上盛宏在王府里用的晚膳,他此次来的匆忙没有带几个人,沈鹤便将他留在王府厢房里住下,这也算一种把他当自己人的信任与看重。 安置好盛宏后,姜娇儿与沈鹤回了房,与他说起沈知宝想要学做生意的事情。 沈鹤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纵着他吧。” “我的好夫君,我纵着他,你纵着我,你才是我们家食物链的顶端呢!” 姜娇儿抱住他的腰身,笑得勾人。 “那我就让你知道,食物链的顶端是如何把你一口一口吃掉的!” 第1002章 捉拿叛贼沈鹤 翌日。 窗外天光大亮,姜娇儿揉着后腰爬起来,将还在床上赖着的男人一脚踹下床! “咚!” 沈鹤从地上爬起来,一双惺忪睡眼雾蒙蒙地望着她,突然挑眉邪笑着贴了过来。 姜娇儿没好气瞪他,自己腰酸腿软,肇事者倒是睡得挺香。 “还不起?盛大人可还在咱们府上,堂堂藩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活叫人笑话!” 沈鹤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娇妻脸上绯红一片,生气时秋水般的剪瞳眯起来,倒凭添几缕妩媚。 沈鹤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在经历过无数次被踹下床的经验总结后,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昨晚自己太过激烈,又惹了她不高兴。 于是小心哄道:“娇娇莫气,我这就起来,你再睡会儿,我命人备好了早膳再来叫你。”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蒙着被子倒下去,却没有了睡意。 沈鹤换了衣服洗漱之后,命人重新备了热水给她送进去,自己则去吩咐厨房准备早膳。 姜娇儿洗漱之后前往偏厅用膳,盛宏已经坐下了。 瞧着她来,便要起身,她抬手下压:“大人无需客气。” “大人也尝尝琼州早点,用过早膳后,本宫与大人再商议纺织厂的事情。” 闻言,盛宏连连颔首。 昨日抵达琼州,自然不是单单听她说两句话这般简单,也不止是为了纺织厂,否则盛宏也不至于亲自跑这一趟过来。 早膳用的简单,但却样式精致,种类繁多。 结合了琼州本地的特色,再加上姜娇儿的改良,除了王府里头,别处吃不到。 用过早膳后,沈鹤先行去了军营,姜娇儿与盛宏则去了书房商议。 “纺织厂的事情,昨日该说的都说了,这里是清单,本宫所需要的东西都在这上头了。” “盛大人,这件事不急于一时,本宫要好的东西,等得起,也可以等。” “下官明白。”盛宏拱手,欲言又止。 “大人有话不妨直言,如今你我二人属于合作关系,本宫希望咱们能坦白一些。” 盛宏拱手,弯腰俯身。 “王妃,实不相瞒,此次下官前来,其实不单单为了纺织厂的事情,还有件事希望王妃相助。” 姜娇儿眉眼微动,心下了然,但面上却道:“大人请讲。” “经水地滚一事后,平县损失惨重,南宁州府也受到了波及。上任知府贪污受贿留下一堆烂摊子,如今的南宁入不敷出,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 “那账一团糟,亏空是其次,可关键是不知亏到了何处!” 盛宏一脸无奈,“下官听闻,王妃手中有一套自创的算账方法……” “下官不敢奢求王妃教导,想请王妃派两个人与下官一道,协助下官查账。” 姜娇儿端起茶盏,浅呷了口:“这事儿不难,琼州府里的经承和经历都是懂的,到时候本宫让他们去一趟,你挑几个聪明又信得过的人跟着学就是。” 盛宏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欣喜藏不住,连声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盛宏没觉着姜娇儿会愿意把这新算法教给他,他也不敢去妄想。 毕竟这东西一旦公开,将会掀起轩然大波,打破平衡,改变现有的各种账目。 “还有件事。” 盛宏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王妃,现在南宁的发展大不如从前,下官无能,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起手,还想请王妃指点一二。” 姜娇儿莞尔:“大人是心有谋略之人,王爷选中你的原因就是看中了大人的能干,所以大人无需妄自菲薄,且放手去做就是。” “南宁的发展不急于一时,大人先处理好手中的事情,等城中稳定纺织厂建立,这将会是大人的第一笔功绩!” 盛宏被她说的心跳加速,胸口鼓鼓闷闷,浑身血液仿佛都在涌动。 他认真凝视姜娇儿,随后一拜:“下官受教。” 姜娇儿唤来随风,让她带着盛宏去府衙找经承和经历二人。 “南宁事急,大人也不用耽搁在此处,即刻启程吧。” 盛宏也正有此意,“那王爷那边,就代劳王妃替下官知会一声。” 她颔首,目送盛宏离开。 齐府。 偏厅里,一名装束普通的小厮坐在椅子上,平平无奇的脸上长着一双不符合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杀气。 “大人。” 齐司州疾步而来,那小厮站起身喊了声,行了个简单的礼。 “夏侍卫请坐。” 齐司州示意,夏义却没动,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他。 齐司州飞速拆开信件,脸上露出几分激动。 夏义眸色寡淡地扫过他的面容,语气波澜不惊。 “圣上口谕,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齐大人,赶紧去办吧,莫要让人逃脱了。” “下官明白!” 齐司州拱手:“夏侍卫放心,本官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只是大人,下官手中兵力不足,只怕到时候难以抗衡。”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夏义:“所幸是大人能出手相助,也能事半功倍。” 夏义那张寡淡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情绪,听闻齐司州的话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刀光粼粼,刀刃削铁如泥。 只是那么几下便能感觉到耳畔有风声掠过,可见其实力。 “齐大人放心去做,在下会在暗处协助齐大人。” 有夏义这句话,齐司州顿时心里有了底。 眸色中闪过一丝凌冽寒光,他侧头吩咐道:“去集合人,与本官一起去捉拿叛贼沈鹤!” 浩浩荡荡的人马分别从别院的四面八方离开,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为了不打草惊蛇,夏义的人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围守着。 齐司州带着人进了树林,将整个树林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辆即将要出城的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人掀起车帘看了眼,马车旁的女子不知看到了什么,皱起眉头。 随后她与车上的人低语了几句后,马车快速驶离,女子也立刻转身离开。 她一路跑回王府,直奔内院。 “王妃,齐大人带着人往树林里头去了!” 第1003章 谁敢动王爷,本宫要他命 树林里,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茂密的树叶里只洒下零碎斑驳的日光。 几日前下过雨,空气里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脚下的泥泞没有干,映衬出许多脚印来。 齐司州带着人顺着脚印往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走到一处分岔口时,远处传来了训练的声音。 回荡在空旷的树林里,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齐司州眯起眼,带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果不其然,看见在一处空地上,数十名将士赤裸着上身,大汗淋漓地操练着。 “大人,你看。”身边的侍卫低声,手指了指前方。 齐司州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眼底迸出一股恶毒的光。 “总算被我逮到了!这次,我要他死!” 齐司州抬起手,“吩咐下去,左右两侧全部包围,其他人跟我上!” 一声令下,四周的人纷纷散开,齐司州带着人一同冲上前! “大胆沈鹤!竟敢豢养私兵,还不束手就擒?” 大批将士冲进树林,将正在操练的十来名将士吓了一跳。 沈鹤也愣了,冷冷看着突兀闯进来的齐司州:“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鹤,现在投降,缴械不杀!” “乖乖跟我回去复命,交待清楚你豢养私兵的所有罪行!” 沈鹤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齐大人你在说什么?什么豢养私兵?这等罪名你也敢往本王头上扣?” 沈鹤脸色骤然一沉,板起脸往前走了一步。 “齐大人,师出有名,无缘无故就把这谋逆的罪名往我头上扣,本王可消受不起!” “少说废话,抓回去一并审!” 齐司州冷笑,一声令下后从四面八方蹿出无数的士兵,将沈鹤团团围住。 十来名将士瞬间神色肃穆,操起手中的兵器作势要反抗。 沈鹤摁住他们,“齐大人,本王可是藩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给本王定罪!” “你说本王豢养私兵,总得拿出证据来,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沈鹤面如寒霜,冷冷看着他:“至于其他的,本王自然会向圣上解释!” “那就等回了京后,王爷亲自向圣上解释吧。” 齐司州扬起脖子,抬手一挥,周遭的人蜂拥而至。 沈鹤的人拉开架势,一个个面如凶神,“王爷,他这是想杀人灭口!污蔑我们是私兵!” “王爷,我们绝不会受这等污名!” “跟他们拼了!” 沈鹤提枪而上,目光却跃过齐司州眺望远方,唇角微微勾了勾,旋即收回目光落到齐司州脸上。 “齐大人,你当真要这么做?”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齐司州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正欲动手,只听身后传来姜娇儿冷厉的喝止声:“住手!” “本宫倒要看看谁敢?” “把他们都给本宫围起来!” “今天谁要是敢动王爷一根手指,本宫要了他的命!” 姜娇儿人未到,声先至。 比她先到一步的,是沈鹤麾下的兵。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人围起来,手持长枪,列阵而待。 姜娇儿疾步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到齐司州脸上! “啪!” 清脆的一声下来,全场顿时寂静一片。 齐司州偏头,嘴角渗出鲜血。 她这一巴掌给足了力道,打得齐司州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齐司州眼底迸出一道狠光,那眼睛里淬满了怨毒。 “朝廷命官?本宫是王妃,别说打你,就是要了你的脑袋,本宫也担得起!” 姜娇儿冷哼一声,“倒是齐大人好威风,不分青红皂白给王爷头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本宫又问问,是谁给了齐大人这么大的胆子,敢随口污蔑琼王?” 姜娇儿环视四周,眸光一凝,视线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夏大人还要看多久戏,才打算出来?” 躲在树干背后的夏义脸色平静,缓缓从树干背后走出来。 “王爷,王妃。” 姜娇儿站到沈鹤身边,娇俏精致的脸上此时冷若冰霜。 “夏大人是皇上的人,今日也来帮衬齐大人,看来是皇上想要除掉我夫妇二人了!” “王妃息怒,皇上并无此意,下官也没有帮衬谁。” 夏义拱手,不动声色地撇了眼齐司州。 “下官并未有那么大的权利,下官只是奉命办事前来调查,是齐大人说王爷豢养私兵,早出晚归私下练兵,下官不过是奉命来弄清楚情况。” “至于抓人、扣罪名,与本官毫无关系。” 夏义三两句话就把自己和齐司州撇了干净。 他是听齐司州说的,也是奉皇上的命来调查,皇上可没说要抓人。 这些都是齐司州的意思。 姜娇儿和沈鹤何等的人精,几句话间就明白了夏义的意思。 皇上只说要调查弄清楚,也没说怎么查,谁来查,不管齐司州用什么手段,只要他查得出来,圣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娇儿冷笑:“既然夏大人说清楚了,那本宫也放心了。” “皇上没有猜忌我夫妇二人,那便是齐大人猜忌了。” “这抓人尚且有个由头罪名,哪怕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也有自辨的机会,怎么到了齐大人这儿,就直接给定罪了?” 齐司州被夏义的一番话弄得脸色青白,可夏义是皇上的人,他心中有怨也不敢表现出来。 “本官自然是有证据的。”齐司州咬着牙。 “那就拿出证据来!” 姜娇儿骤然拔高声音,“若是今日齐大人拿不出证据,本宫绝不罢休!” 她脸上愠怒,带来的将士们闻言,一个个严阵以待。 看着这架势,夏义心中暗道不好。 这群兵若是出了这琼州城,他尚且可以帮着齐司州告沈鹤夫妇二人一个私自调兵的罪,可现在这兵就在这城里头,不管沈鹤怎么用都是合理的。 “王爷、王妃,下官觉得……” “夏大人。”姜娇儿打断他,“今日之事,关乎王爷对皇上的忠心,还请夏大人想好了再说话。” “既然要查,那就正好趁着夏大人在,查个清楚明白的,免得本宫与王爷遭人污蔑!” 第1004章 本宫不会让他好过 齐司州深吸了口气,“王妃口口声声说本官污蔑,那本官且问,这些是什么人?” “营中将士。”沈鹤回答得坦荡。 “营中将士不在营中操练,王爷却偏要带他们来这种地方,说得过去吗?” “夏大人,这些人绝对不是营中的将士,而是沈鹤豢养的私兵,不在名册之上!” “下官已经暗中关注了他们很久,这些将士从未回过军营里,一直藏在此处。” “若是营中将士,岂会天天待在这不见光日的丛林里?” 齐司州脸上布满嘲弄:“王爷,请问这些,你又如何解释?” 不等沈鹤开口,十来名将士先朝着齐司州发难。 “齐大人,你脑子有毛病吧?没带过兵没练过兵就少他妈在这儿撅着屁股放屁!” “什么狗屁私兵,老子每个月可领着月例的!一查便知!” “我们他妈在这儿是王爷给咱们单独训练,想练一支精锐兵出来!” “齐大人你说话可要讲证据,要是老子没了这月例,老子拼了命都要杀了你!” 这些没读过书的士兵们,一个个粗鄙不堪,张口骂娘。 齐司州脸色难看,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他们:“你、你们……一群粗人!” “大人说的对,我们就是粗人,我们他妈就是大头兵!” “大头兵也有尊严,不能被你随意污蔑!” “好了!”姜娇儿低喝,将士们纷纷噤声。 夏义看到这一幕,不禁眉头皱了皱。 沈鹤带的兵自然听他的,可这姜娇儿的话,他们竟也奉为命令。 “夏大人,此事关乎王爷在陛下的清誉。本宫相信大人此次前来也是想弄清楚情况,陛下对本宫和王爷也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大人前来调查,而是直接派兵剿杀了。” 姜娇儿欲扬先抑,把夏义端着捧着,又将皇上拖出来,让夏义只能顺着她点头。 “想弄清楚此事不难,这些将士们都是在花名册上的,随便一查就知。” “大人,你说对吧?” 夏义眯了眯眼,吩咐道:“去拿花名册。” 齐司州脸色阴郁,趁着夏义的人去拿花名册时,仍旧不忘继续给沈鹤泼脏水。 “只怕是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花名册上也不尽实。” “若不是豢养的私兵,又怎么会鬼鬼祟祟跑到这种地方操练?” “而且本官说过,已经盯梢了很久,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人。” 夏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接话。 “说你没带过兵,你还真是一无所知!” “花名册对照的是人相,为的就是防止敌国奸细,名字身份和本人的面容相对才能证明是同一人,夏大人你说对吧?” 姜娇儿讽刺一笑,夏义点了点头。 “王爷说过,带他们来这儿私训是为了练出一支精锐,何谓精锐,需要本宫向齐大人解释一下吗?” “上有御林军,下有不良人,哪个单拎出来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为何我琼州就不能有一支同样能杀敌上阵的精锐军?” 姜娇儿挺直了后背,“王爷一片忠心报国,就是想替陛下训练一支强锐的队伍出来,待他日战场之上令敌人闻风丧胆,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支王牌!” “王爷一片赤诚忠心,却被齐大人如此诟病,真真是寒了心。” 姜娇儿神色黯然,夏义听得眉头紧皱起来。 “本宫与王爷在齐大人眼中就如此愚蠢,养私兵就养在齐大人眼皮子底下,还就养这么十几个人,等着被齐大人抓。” “夏大人,本宫又多嘴问一句,您觉得这十几人能做什么?” 夏义眉头紧皱,盯着姜娇儿半晌,缓缓出声:“上有御林军,这群人别说如今没有操练出来,就算是真的操练出来,也敌不过上百的御林军。” 更何况,皇上身边还有数位隐藏的高手。 姜娇儿眼底溢满了讥诮的冷笑。 很快,夏义的人带着花名册返回,名册上面如姜娇儿说的一样,姓名年龄样貌缺一不可。 每一个人都对得上号,根本就不是沈鹤豢养的私兵。 夏义面色难堪,那双平静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随手将花名册扔进了齐司州的怀中。 “齐大人,好生看看吧!” 齐司州面色难看,“怎么会这样?不是私兵?” “齐大人,污蔑旁人之前也请先调查清楚,这么大一顶谋反的帽子扣下来,今日若不是夏大人在此,只怕本王就要成为你刀下的冤魂了!” 沈鹤冷哼,夏义提了口气,“一场误会。” “齐大人也是忠心报国,王爷更是效忠皇上。” “本官回去之后,会如实禀告圣上。” 夏义看向沈鹤:“王爷也请息怒,此事虽然误会了王爷,但也能看出齐大人的忠心。” “文有齐大人,武有王爷,琼州必然能蒸蒸日上,皇上也定倍感欣慰。” 沈鹤面色不虞,姜娇儿冷笑:“夏大人可真是好伶俐的口齿,三言两语就把本宫和王爷被污蔑的事情给抹平了?” “本宫说了,今日若是查不出来,本宫不会让他好过!” “王妃息怒!” 夏义脸色微变,急忙上前道:“王妃,齐大人是皇上亲派的布政使司。就算要处置,也皇上亲自处置。” “下官知道王妃与王爷受了委屈,但还请王妃三思。” 姜娇儿面上又怒又恼,一副愤恨不已的模样瞪着齐司州,“难道皇上就如此不信任我夫妇二人?就看着本宫与王爷这般蒙冤?” “若此事不予以惩戒,日后岂非人人都能上来攀诬本宫与王爷?” 姜娇儿厉声控诉,声音不由哽咽起来,那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鹤将她抱在怀中,闭了闭眼,冷声道:“本王一片赤诚忠心苍天可鉴,还请夏大人代为转告皇上,若他不放心,大可夺了沈鹤藩王之位,我愿与王妃做一素衣平民。” 夏义瞳孔震颤,神色震惊,连忙跪地道:“王爷息怒!王妃息怒!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看了眼齐司州,伸手将他一拽,齐司州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跪了下来。 夏义扯了扯他的袖子。 “齐大人,此事是你误会在前,向王爷与王妃赔礼道歉吧!” 第1005章 齐大人,跪下道歉 齐司州双手攥紧成拳头,指关节噼啪作响。 一双眼凶狠又毒辣,额角青筋凸起,双唇抿紧,血液滚烫流速。 他浑身绷紧,牙关咬得紧紧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对、不、起!” “什么?”姜娇儿挑眉,“齐大人若无诚心本宫并不强求。” 夏义瞪了他一眼,齐司州双眼猩红,狠狠吸了口气:“王爷、王妃恕罪,是本官调查不实,听信小人谗言,污蔑了王爷。” 姜娇儿扬起下颌:“既然齐大人有心认错,本宫与王爷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事儿便过去了。” “只是齐大人,本宫也好心提醒一句,身边的小人还是要清理干净。” 姜娇儿说完,侧头看向夏义:“夏大人来一趟琼州不容易,不如去王府坐坐?” 夏义摇头,“下官得回去复命,多谢王妃盛邀。” “那本宫就不挽留了。” 姜娇儿与沈鹤携手离开,身后的将士们掠过齐司州身旁时,都用一种凶狠且厌恶的眼神看他。 夏义从地上站起来,齐司州双手撑在地上,正欲起身,夏义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夏大人!” 夏义是习武之人,这一脚踹得他胸口闷疼,猛地咳嗽了几声。 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夏义。 夏义面色阴狠,那双古潭般的眸子掀起风浪,阴鸷冷厉:“你做的好事!” “今日的事情,你自己想好如何向陛下解释吧!” 齐司州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清楚事情怎么弄成了这样。 如果不是私兵,沈鹤怎会把人藏在此处? 难不成还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秘密给皇上训练一支精锐? 马车上。 姜娇儿掩着唇轻笑:“你刚才演的可真好,我差点都信了。” “不这么说,怎么能表现出咱们的诚意?” 沈鹤挑眉,语气轻快,眸色却透着几分黯然。 夏义的出现在两人的预料之外,齐司州的举动皆在眼皮子底下,虽然想过皇上会怀疑他们,可沈鹤没想过皇上会让夏义亲自走这一趟! 如果今天这场戏不是他们故意设下的,那么夏义的出现无疑是给他定死了谋逆之罪! 姜娇儿看出他的心思,轻轻握住他的手:“身居高位者,不信人而是常事,别想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事情也会传到他耳朵里去,齐司州难免挨一顿责骂,短时间内是腾不出手来折腾了。” “咱们也能消停一段时间,那位也会放松警惕。” 沈鹤点点头,长吁出一口气。 “盛宏走了?” “走了,走的可正是时候。” 姜娇儿勾唇:“随风送他出城时,刚好看见齐司州带人直奔树林,我才来得及时。” 沈鹤掀起一侧车帘,望向窗外。 街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一片祥和安宁。 “琼州如今日益见好,齐司州也并非是个无用之人,若是我们之间不针锋相对,携手共创的话,相信琼州会越来越好。” 琼州是他和姜娇儿倾心倾力铺设打造,能有现在这般国泰民安的景象他们付出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不愿因为一个齐司州,打破原有的平衡和宁静。 “话虽无错,长久斗争下去也不是办法,但这一厢情愿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齐司州也很快会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的,咱们还得提着心提防。” 姜娇儿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姜娇儿刚下了车,就被一股力道撞到。 沈知宝扑进她的怀里,将她撞得狠退了两步:“哎哟!” 沈知宝短小的手臂还没抱住她的腰,后脖子上就是一凉,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了。 双脚用力在空中蹬了几下,小脑袋扭头去看沈鹤:“爹爹!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你把你娘撞疼了。” “娘亲,对不起,宝宝只是太着急了。”沈知宝小嘴一撇,双腿在空中挣扎着。 姜娇儿拍了沈鹤一下:“把他放下来吧。” 沈鹤将人松开,沈知宝就扑进了她的怀中,“娘亲,你昨日给的考题,我已经做出来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纸对递给她。 姜娇儿看了眼,眼中迸出一道光亮。 旋即,递给沈鹤。 沈鹤快速阅览,“你教他的?” “我可没有,我们家知宝是天生的行家!”姜娇儿一脸骄傲。 这上头的内容和当初与姜娇儿说给沈鹤听的一模一样,沈知宝胸怀大义,即便是学做生意但是却没有忘记天下苍生。 他虽然说的不全,但与姜娇儿的中心大差不差。 “娘亲,我是不是答对了?那我可以学做生意了吗?” 沈鹤与姜娇儿一边牵着他一只手往里走,姜娇儿侧眸笑道:“当然可以。” “不过娘亲还有第二个问题,你说这纺织厂如果开业后,咱们要如何保证咱们的布是最好的?” “怎么保证花样时兴,让别人一定会选择我们?” 沈知宝皱起眉头,稚嫩的小脸皱成一团。 “不着急,慢慢想,咱们还有很多时间。” 姜娇儿轻笑,看了眼沈鹤后,牵着沈知宝进了屋。 沈知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挣脱开她的手,“娘亲,我晚上不回来用晚膳了,我要带着妹妹和弟弟出去逛夜市!” 姜娇儿愣了下,小人儿已经跑出了院子,“沈知宝,把阿池也带上!” “知道啦!” 姜娇儿摇头失笑,看了眼随风,随风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王妃!王妃!” 刚和沈鹤进了屋,院子外头就响起了冯凤娥的动静。 没等两人同意,她径直就推门进了屋。 沈鹤脸色一黑:“还有没有规矩了?” 冯凤娥甩了个白眼给她,扭着腰肢就坐到了姜娇儿身边。 “王妃,我赚钱了!给你买了支簪子。” 冯凤娥掏出一只蓝田暖玉的簪子,样式简单,但玉质干净纯粹无杂质。 “这种货色也拿得出手。” 沈鹤冷哼,冲着冯凤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冯凤娥不甘示弱,眼睛一瞪就要反驳回去,姜娇儿见状连忙拉住两人:“别吵!” 第1006章 沈鹤设下的陷阱 “厨房里头煨着银耳羹,正合适。” 姜娇儿按住冯凤娥的手,又笑道:“这簪子我很喜欢,你去取了银耳羹再过来。” 冯凤娥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心里本不高兴,可想到银耳羹又扬起了脑袋,冲着沈鹤重重哼了一声,拎着裙摆出了院门。 “你瞧她那德行!”沈鹤指着她的后背,脸色铁青。 “你别总和她置气,在外,她可是你的侧妃。” 沈鹤抿了抿唇,小声嘟囔:“当初就不该同意她进府!” “那也由不得你。”姜娇儿笑着回嘴,那会儿的情况怎能由得他说不? “随风领着孩子们出去,我心里也不太放心,不若你跟出去看看,带着他们也在外头吃些零嘴。” “总不能让随风掏银子。” 沈鹤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姜娇儿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过了会儿,冯凤娥就端着银耳羹回来了。 她炖的是白银耳羹,冯凤娥往里头加了牛乳和红枣,吃起来更丝滑。 “莲莲那边最近如何?” “不太好。”冯凤娥手一顿,“她本不让我告诉你的,说你交待的事情她都做不好,不想让你知道。” 闻言,姜娇儿娇嫩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她是过于忧心了。” “这事儿,本就是需要长期坚持才能看见效果的,你转告莲莲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事不必她操心。” 冯凤娥点头:“我也和她说过,想当年从封建时期走出来用了上百年光景,妄想用一时间扭转局面,根本不可能。” “只要她继续唱下去,就会被更多人知道,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她的安全。” “放心,我肯定会安排好人的。”冯凤娥拍了拍胸脯。 “你也别只顾着卖零嘴,莲莲的事情更为重要。” “明白,我明日就去找她。” 冯凤娥笑着点头,姜娇儿扬扬手:“去吧。” 心满意足从屋子里顺了一篮子糕点的冯凤娥,高高兴兴离开了院子。 晚膳的时候,沈鹤几人都没回来,姜娇儿随意吃了点就钻进了书房。 等沈鹤回来的时候外头月儿高挂,银色的光洒了一地。 “这么晚了,还在写什么?” 屋子里点了提神的熏香,案桌上一张张写满字的纸铺开,沈鹤随意拿起一张,却有些看不懂。 “都是为纺织厂准备的一些东西,趁着我眼下想起来,就先写上了。” “孩子们都回去了?” 她侧眸看他,顺手将纸张折叠起来。 “回去了,逛了一晚上早累了。” 沈鹤撇嘴,“沈知宝那倔劲儿不知道像谁,非得拉着我们一起去逛布庄。” “这琼州城里头的布庄几乎家家都一样,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款式。” 姜娇儿听着他的控诉,忍俊不禁。 “你不会真的想把纺织厂的生意交给他做吧?”沈鹤皱起眉头,脸色有些不太赞同。 沈知宝是嫡长子,虽然个性不如沈云升沉稳,可将来这王府,按照惯例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士农工商,以商最为低末。 若只是学习,倒也无可厚非,可若是沉浸此道了,日后难免会被人诟病。 沈鹤并非是迂腐之人,也并不觉得做商人有任何不妥。 可这到底是他自己的看法,堵不住悠悠之口。 姜娇儿抬头看他,正色起来:“我知你想说什么,可这是知宝自己选的路,万事他都需要自己试探着走一遍。” “而且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他天赋过人,是天生的行家,为什么要埋没了他的天赋?” “沈鹤,若是一昧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让自己活得痛苦,更何况,你有没有问过知宝,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沈鹤眉头轻蹙,柔声道:“你不要生气,我当然是尊重他,我只是担心他还小,现在凭着一腔冲动做事,日后会后悔罢了。” 沈鹤将双手搭在她肩上,轻声安抚着。 “放心吧,他会参与纺织厂的事情,但不会让旁人知道,日后若他后悔了,也有反悔的余地。” 沈知宝身为老大,性子跳脱不如沈云升沉稳,也不如沈小甜精明开阔。 沈云升从小就极有主见,对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清二楚,像极了沈鹤。 沈小甜年龄最小,表面上可爱活泼,可跟着萨娜和刘神医学了不少本事在身上。 虽没有长远计划,但她却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医者。 她活泼好动,但贵在坚持,这一点像姜娇儿。 三个孩子中,其实最令人担心的是沈知宝。 他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是迷惘,学业上不及沈云升,也没有沈小甜那份毅力。 家中殷实的条件让他形成了这样的性格,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事情,姜娇儿自然是鼎力支持。 “夫人,天都黑了,咱们早点歇息吧。” 沈鹤抱住她的腰肢,凑到她的耳边,滚烫的气息落下,下一秒,人就腾空起来。 姜娇儿勾住他的脖子,眼底潋滟。 …… 齐府。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满了酒。 好几个酒瓶子空了倒在桌上。 石凳上,齐司州举着酒杯,眼神迷茫。 月色之下,他脸上泛起酒后的红晕。 “怎么会这样呢?” “我明明亲眼看到他带着兵进去了,明明每天都是同一批人,而且我怎么会没查过呢?那些人都不在名册上啊!” 齐司州轻声呢喃,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却倒不出来半点酒。 “大人,您少喝点。” “不能再喝了。”亲卫按着他的手,试图将酒杯从他手里夺出来。 齐司州一把推开他,带着酒劲呵斥:“滚!” “我让你调查,你调查出了什么?”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没用的东西!” 齐司州胡乱蹬了一脚,刚好踹到亲卫的腿上。 亲卫咬着牙,伸手去扶他。 “大人,属下的确调查了,那群人真的没有在兵册上。属下猜测,这是沈鹤特意给咱们设下的陷阱!” 齐司州闻言,猛地抬头,双手撑在桌上直起身子,眼底渐渐褪去浑浊。 “你说什么?” 亲卫单膝跪下,咬了咬牙道:“属下怀疑,这是沈鹤特意给咱们设下的陷阱,他早就知道咱们在查他了!” 第1007章 有人在监视王府 齐司州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神色一点点清明起来,他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抬眸看着亲卫。 深邃的眼底那抹阴鸷渐渐攀上,月色之下,他的脸色逐渐苍白,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忽地冷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难怪我总觉得事情进行得太顺利,还以为是自己精于算计,却没想到早就进入了他的陷阱里!” 齐司州冷笑起来,眼底掀起几缕疯狂。 “大人,这些只是咱们的猜测,没有实际的证据。” “眼下您该担心的是圣上那边。” 齐司州眸色逐渐冰冷起来,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面容都变得扭曲。 “圣上那边无需担心,陛下派我来琼州就是为了监视沈鹤,一次失误或许会让他失望,但不会让他放弃我。” “只要我能帮圣上达成他想要的,就能理解我做的一切。” 齐司州很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 “大人说的没错,只要陛下相信您,一切就还有机会。” “而且属下觉得,其实沈鹤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他在隐藏什么。” 亲卫眸色微转,压低声音道:“您想,如果他不是内心有鬼,怎么会算计咱们?” “沈鹤那人这么聪明,明知道这事儿他自己讨不得半点好处,却还是要让咱们跳进他的圈套,他这么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为何?” 齐司州被亲卫点了几句,如醍醐灌顶般,眼中骤然清明,迸出一道光亮。 “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深陷囫囵,就算圣上不惩罚我,也会看我不顺眼,短时间内我在他手里吃了亏,就不会再去针对他。” “等我无暇顾及他的时候,就是他真正做事的时候!” “大人英明!”亲卫连声称赞。 “好一个沈鹤,果然工于心计!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算盘会落空,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盯紧了他!” 齐司州猛地拿起酒杯,狠狠灌下一大口! “去,让我们的人严以待命,轮番给我盯着王府!” …… 翌日。 秋风凉爽,院子里的桂花开始凋落。 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金黄,桂花的香气经久不散,萦绕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风一吹,香气四处扩散,整个王府仿若被金桂包围似的。 入了秋后,姜娇儿就在里头又添了件内衬,外头穿了件粉白滚银边的大袖罗裙,系着梨花白洒金腰封,后背绣着对波缠枝花鸟纹。 秋季干燥,沈鹤这两天频频咳嗽,姜娇儿大早上就吩咐人出去采买雪梨和干贝。 沈鹤起来的时候,雪梨干贝已经炖好,赶上用早膳的时候,姜娇儿盛给他。 “这两天换季,喉咙干燥,你又往返军营两地跑,多喝点这个润润肺。” “谢谢夫人。”沈鹤端起碗,冲着姜娇儿笑了笑。 “对了,还有件事,今早采买的下人回来的时候,和我说发现王府门口多了几个鬼祟的。” 沈鹤手顿了顿,眉梢上扬:“看来,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胆子可真大,竟敢明着监视我们。” 她脸上含着讽刺,“怎么样,咱们要不要提前下一步计划?” “先不着急,让他再蹦跶两天。” 沈鹤将碗里的银耳羹喝完,“他要监视,就让他盯着。” “给他漏出些他想要的就行。” 姜娇儿点头,“路上慢些。” 她送沈鹤出门,状似无意地扫过周围,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吩咐人关了门。 进了屋,随风机灵的跃上了树,往外面看了眼,又迅速落下身来。 “王妃,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难不成就让他们一直盯着?” 姜娇儿笑了起来:“自然是要做点什么的。” “平县那边粮田尽毁,百姓们颗粒无收,就算有南宁帮衬也是杯水车薪。” “百姓们日子过得艰辛,咱们也得做点什么。” 她眯起眼睛,唇角的笑容越扩越大。 随风低着头,面上也浮起笑容。 “奴婢现在就去。” “记得,不需要刻意遮掩。” “明白。” 随风颔首,疾步朝外走去。 姜娇儿回到书房,继续整理起关于纺织厂的事情。 想要建立纺织厂没有那么容易,纺织厂比不得之前建立的肥皂工厂,只要货物供应得上,人手足够就能开工。 纺织厂是一条链锁线,每一条线都需要精密筹备,计划周全。 这期间,不能有任何闪失。 种桑养蚕、裁剪缝制,刚开始的摸索阶段姜娇儿只能自己做。 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想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 但这也是一项大工程。 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个道理,她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 将手里的事情弄完,随风也回来了。 “王妃,事情已经办好了,不过数量不多,奴婢没避讳着谁,挨家挨户去问了,花了钱收了有十石。” 姜娇儿颔首:“找个仓库把东西安置好,明天去找秦少东家,让他帮帮忙再凑些。” 随风记下她吩咐的事情,又看了眼姜娇儿道:“王妃,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随风向来心直口快,尤其是跟了姜娇儿之后,很少像现在这样犹豫。 “出什么事了?” “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侧妃和冯家的人在纠缠。” 姜娇儿手一顿,“看清了?” “看清了,侧妃那性子,奴婢就是想忽略都难。只是奴婢当时离得远,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凤娥拎得清,当初和冯家撕破脸,现在也不会再回头。” “奴婢瞧着,侧妃的确是不太愿意和冯家人接触的,但不知冯家和她说了什么,侧妃就跟着走了。” 姜娇儿眸色微动,“行,我知道了。” “这事儿当做不知道。” “奴婢明白,就是奴婢觉得侧妃娘娘会不会……” 随风欲言又止,姜娇儿摇头。 “不会的,冯家那样对她,若是她还回头的话,那她就太愚蠢了。” “凤娥可不是蠢货。” 冯凤娥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后世拥有着现代精神的女人。 “冯家要做什么,让冯凤娥亲自告诉我。” 姜娇儿摆手:“去歇着吧,等她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第1008章 我们再生一个 京城。 月色高亮,夏义风尘仆仆赶回宫中时,宫门已经下钥。 夏义拿了手牌,皇上传了口谕才放他进门。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大殿空旷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 夏义单膝下跪,“陛下。” 埋首奏折之中的皇上抬起头来,威严肃穆的面容上化开一缕温和:“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无能。” 夏义咬了咬牙,低着头不敢看皇上的脸色。 “嗯?” 大殿上传来皇上质疑声,夏义硬着头皮将在琼州发生的事情如实道来。 说到沈鹤要放弃藩王之位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大殿上的人气息骤冷下来。 夏义牙关打颤,“陛下,属下私自做主,还望陛下恕罪。” 龙椅上的人沉默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怪不得你。” “你这么做是对的。” 皇上放下朱砂笔,目光冷涔涔望着他:“藩王之位不能更换,沈鹤以进为退,琼州现在是最需要人的时候,除了他,恐怕也不会有人做得更好。” “皇上,那齐大人……” 夏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冷哼:“齐司州这个蠢货!” “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 皇上嗤之以鼻,“本以为他是有些能耐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摆了一道。” “齐司州不用管他,朕留着他在琼州还有用。” 夏义颔首:“陛下,属下逾矩说句不该说的话,属下此次去琼州,并未发现王爷有异心。” 夏义跟随他多年,若非是心腹摸准了他的性子,也不敢说这话。 皇上面含讥讽,“有没有异心,光用看……是看不出来的。” “夏义,朕坐上这个位置来之不易,其中艰辛你也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暗处,朕经历了多少次暗杀,也只有你最清楚。” “朕除了你和那位,不相信任何人。” “属下明白。” 夏义浑身一震,眼底隐隐露出几分激动。 “你一路奔波回来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两天。” “属下告退。” 夏义离开御书房,房门悄无声息地关上。 守在门口的宫婢和太监也悄然离开。 御书房里,一道黑影落下,黑袍将人包裹的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一双沧桑的眼睛。 烛火之下,来人的身影忽明忽暗。 “沈鹤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让夏义替他说话。” 黑影并未出声,只是用一双眼平静地看他。 “夏义再留一段时间吧。” 黑影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劳您做件事,朕已经不信夏义了,这件事只能让您去办,朕才放心。” “当年留下来的那群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寻个由头,让他们去琼州吧。” 黑影缓缓点头,在他说完话后,凭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琼州,王府。 冯凤娥一脸疲惫地钻进姜娇儿的院子。 姜娇儿正和沈鹤说着话,被人突然闯入打断,沈鹤微微皱眉,正欲训斥,就被姜娇儿拦住。 她朝着沈鹤使了个眼色,默不作声收起案桌上的纸张。 沈鹤掀起衣袍坐到了一旁。 冯凤娥耷拉着脑袋:“我爹病了。” 姜娇儿挑眉,没作声,只是默默地端起茶盏。 “他今天派人来找我了,说想让我回家看看他。” “你怎么想的?” 冯凤娥张了张嘴,看了眼沈鹤,又抿紧了唇。 “有什么话是本王听不得的?” 沈鹤轻嗤,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别忘了,当初冯家是怎么算计你的,指不定这一次又是什么招数等着你。” 冯凤娥秀眉轻蹙,看了眼姜娇儿,脸色有些发白。 “知宝说他有东西给我,你去帮我拿一下。” 沈鹤不情不愿地瞪了冯凤娥一眼,嘟囔道:“又支开我。” 姜娇儿歉意一笑,沈鹤疾步往外,还贴心给两人关上了门。 “凤娥,你打算回去?” 姜娇儿开门见山,冯凤娥捂住胸口:“不是我,是她。” 冯凤娥一脸为难:“今日冯家的人来找我时,这个身体有了些明显的反应。” 姜娇儿理解的点头:“想来是这具身体还有残念。” “事不可违,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活下来的是你,不是她。今后的路要如何走,走的是否好,都是你自己决定,不是她决定的。” “上次之后,冯家一落千丈,我爹日益操劳却挽回不了局面,冯家的情况越来越差……” “其实我大抵能猜到,他让我回去做什么。” 冯凤娥点头,“我想她大概是不死心,我还是决定回去一趟,看看冯家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你有主意,那我也不多言。” 姜娇儿宽慰,轻拍她的手背。 “明日我让随风跟你回去,若有个什么,也能及时应对。” “好。” 冯凤娥离开之后,沈鹤才带着沈知宝的东西回来。 沈知宝做了一本册子,上面贴着各种色泽和品质的布料。 布料的旁边写明了产地和样式,还有同类有几种颜色。 册子做的很详细,足以可见他下足了功夫。 “听说这两日,他每天都拉着沈小甜出去逛街,为了让小甜陪他,还特意贡献了自己的零花钱出去。” 姜娇儿莞尔,“知宝难得对一件事如此上心,兴趣果然是最好的老师。” 沈鹤有些无奈,“知宝喜欢经商,小甜是女子,日后也是要跟着刘南星从医的,云升虽有谋略可志不在政,这么一看,咱们三个孩子没一个能继承藩王之位的。”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怎么能这么贬低孩子?” “我哪儿是贬低?我是实话实说,他们都志不在此,我们又不能强求。” 沈鹤连忙举手求饶,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后,他又将手放下来抱住她。 “娇娇,我觉着咱们还是得往长远看,如今咱们还年轻,可日后呢?这藩王之位始终是需要有人来继承的。” 姜娇儿挑起眉梢:“你什么意思?” 沈鹤凑近她,双臂环绕她的腰身,将她拉至怀中。 两人面对着面,沈鹤柔声哄道:“我们再生一个吧。” 第1009章 可能又是一场陷阱 姜娇儿脸色一变,转身作势想跑,奈何沈鹤力道禁锢死死的,根本没给她逃脱的机会。 “沈鹤!你别打着生孩子的幌子骗我!” “昨儿个明明说好了,歇息几天的。” 沈鹤面不改色,“计划有变。” 什么歇息几天? 根本不可能! 姜娇儿拍打着他,“沈鹤!你无耻!” 沈鹤不为所动,将人抱起压在床上,姜娇儿手脚并用被他三两下扣住手腕。 沈鹤俯身亲吻她,滚烫的吻落下,双手却半点没有松懈。 “娇娇……” 男人低微喘息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姜娇儿浑身泛起绯红,在他软硬兼施的攻略下很快就缴械投降。 沈鹤为了造人使出浑身解数,折腾得姜娇儿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浑身酸软,跟散架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王妃,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从刘神医那儿拿了药包来,泡一泡浑身会好很多。” 姜娇儿点点头,在随风的搀扶下泡进了水里。 温水漫过身体浑身传来舒适感,令人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隔着一扇屏风,姜娇儿看着随风忙碌的身影,歪着头喊了声:“今日侧妃要回冯家,你跟着去一趟。” 随风露了半个脑袋,“王妃,您同意侧妃回去?” “那冯家可不是好处理的,侧妃她……” “让你去就是为了盯着,侧妃心思单纯,没有冯家那么多弯弯绕绕,我怕她不留神就被算进去。” “奴婢明白了。” 随风弯了弯眉,笑盈盈地点头。 “对了,侧妃思虑不周,你拿我的手牌去库房挑选几件东西一并带去。” 随风颔首,取了她的手牌后就去了库房。 这给冯家送东西,得深思熟虑再斟酌。 冯家不入王府的眼,当初闹得那么僵,还打了王妃的脸,但毕竟是侧妃的娘家。 侧妃回娘家若是什么都不带,说不过去,可若是给的贵重了,又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随风思虑一番,最终在库房里翻到了一些旧款。 随风满意地点头,随后唤来人将东西抬上马车。 王府门口。 冯凤娥与随风上了马车,两旁的摊贩对视了眼,其中两人跟了上去。 …… 齐府。 齐司州这几日一直在等京城那边的来信。 夏义早就回了京,相信也已经将事情如实告知,可皇上却没有动静。 齐司州心里其实大致能猜测到,皇上是想放任此事,不予追究。 和稀泥是皇上一贯的做法,息事宁人,才能让沈鹤无法发难。 可齐司州也心有不安,摸不准皇上对自己的态度,让他惴惴不安。 “大人。” “王府那边有动静了。” 齐司州抬眸,绕到了案桌边上,将纸张铺开后提起了笔。 “什么动静?” “王府的侧妃回了冯家。” 齐司州眸色敛了敛,毛笔落在纸上,行云流水。 “冯家与王妃早就撕破了脸,姜娇儿同意她回去倒是怪事。” “而且还带了不少的礼。” 齐司州收笔,一个“等”字成型,笔锋凌厉。 “冯家撕破了脸,一落千丈,姜娇儿却在这个时候同意侧妃回娘家,还备了厚礼。” 齐司州轻声呢喃,“继续盯着。” “是。” “大人,咱们的人还发现一件事。” “最近,王妃好像在四处筹粮。” 齐司州眸光骤然一冷:“你说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提前说?” “属下也是才知道的。” 侍卫惶恐低头:“之前都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女随风出去办事,一开始我们也没注意,因为购买的数量少,可最近随风出去的次数频繁,我们计算了下数量,察觉不对才来禀告。” 齐司州脸色难看,却没有冲动,而是眯起了眼眺望前方。 “不对。” “姜娇儿做事细致,如果这批粮食有异常,她绝对不会露出风声来。” “说不定,这又是她给我下的套。” 齐司州逐步分析,越分析越清醒。 逐渐冷静下来后,他脸色恢复如初。 “让人盯着她身边那个婢女,再想办法,挖出粮食囤放的地方。” 手下的人点头,正欲离开,亲卫突然道:“大人,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您想之前豢养私兵的事情,咱们被沈鹤摆了一道,他故意引我们上当,让我们看见他训练士兵。可这一次,王妃不知道咱们有人跟着。” “她派的可是她最信任的侍女。” 齐司州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属下觉得,这次可能是真的。” 亲卫连忙低下头:“当然,为了避免前车之鉴,咱们还是要调查清楚再动手。” 齐司州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亲卫没避讳他的眼神,“大人是否还记得,上一次沈鹤算计咱们的目的是什么。” “本官当然没忘。”齐司州抿紧嘴唇,“声东击西。” 亲卫颔首:“所以,上一次是算计,这一次是真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爷与王妃大概就是料到我们会有所顾虑,所以才肆无忌惮。” “你说的有到底,但还是从长计议。” 齐司州没有松口,坚持自己的意见。 有句话没有说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能再犯错了。 除非抓到沈鹤真正的证据,否则一旦弄不好,他只会在圣上面前败坏好感。 亲卫点头,没有坚持,吩咐道:“先查囤粮的地点,再继续跟着那个侍女,如果他们有异常,一定还会再继续添置的。” “如果王爷和王妃囤积粮草另有目的,那这段时间内,他们必然会继续进行。” 亲卫轻声道:“手下的人说了,他们一次购买的数量不多,所以必定会持续收购,如若不是另有所图的话,相信很快就收手了。” 闻言,齐司州没有吭声,任由他吩咐下去。 只是盯着亲卫背影的目光,有些深邃。 第1010章 私闯冯家 上个月忙于南宁的事情,手下产业的账目还没审。 姜娇儿今日腰酸腿软,也懒得做其他事情,就将堆积的账目都过了一遍。 除了琼州的,还有遂州、京城和平州以及名下的各个产业。 账目都是做好的,一律按照姜娇儿的计算方法记账,看起来省时省力。 平州、京城和琼州的万汇居都是她自个儿挑选的人,账目方面,姜娇儿自然放心。 绿韵是合伙人,胭脂铺、肥皂铺有周静在,她自然也不用操心。 十多本账看下来,姜娇儿没发现有任何疏漏。 琼州的产业蒸蒸日上,绿韵更是将铺子扩张了好几个店。 眼睛有些酸涩胀疼,姜娇儿放下了账本,揉了揉眼睛眺望远方。 “王妃!” 窗户外头,一侍女着急忙慌地跑来。 姜娇儿秀眉轻蹙:“什么事这么慌张?” “随风姐姐派人来传话,说侧妃在冯家和人打起来了!” 又打起来了? 姜娇儿嘴角抽搐了下,忍不住扶了下眉心。 她让随风跟着去,就是为了护着冯凤娥,避免冯凤娥惹出什么麻烦。 没想到随风竟也盯不住人。 姜娇儿无语凝噎,“随风还说什么了?” “随风姐姐说让您赶紧过去,她控制不住。” 随风是她身边的人,冯家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 再不济,她大可动手制止,万事有自个儿担着。 能让随风都招架不住的,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姜娇儿沉默片刻,吩咐道:“备车。” 马车从王府出发,拐两条街就是冯家。 此刻,冯家大门紧闭,外头听不见半点声音。 门口原本的两名守卫也不见踪影。 姜娇儿朝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上前敲门。 朱红色的漆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姜娇儿脸色沉下,“再敲!” 她就不信冯家没有一个人在! 侍女加大了力道,过路的人频频张望看来,冯家里头的人却仍旧没有动静。 “好一个闭门不见!” 姜娇儿脸色铁青,环顾四周,带走人朝冯家的偏门走去。 她厉声道:“把门给本宫踹开!” 跟随身后的侍卫收到指令,跳跃起步,强大的冲击撞开了偏门。 轰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人,一众丫鬟和小厮围了上来。 “大胆!王妃在此,还不跪下?” 侍女厉声呵斥,冯家的下人对视了眼,纷纷跪倒在地。 姜娇儿环视一圈,冷声问道:“侧妃呢?” “侧、侧妃……” 跪了一地的人支支吾吾,姜娇儿眸色冷下来:“本宫问你们,侧妃呢?” “侧妃在……” 人群里,有人准备说话,却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姜娇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正欲开口,前方就传来了冯家大爷的声音。 “王妃擅闯民宅,知法犯法,真当我冯家好欺负?” 冯大爷眼神闪烁了几下,看见姜娇儿还有几分畏惧。 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挺直了后背。 “擅闯?” 她冷笑一声:“本宫在正门前敲门无人应声,门口的侍卫也不见踪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冯家关起门来,做什么不正当勾当呢!” “这也不是王妃你擅闯的理由!” 冯家大爷瞪圆了眼睛,“请王妃现在立刻离开我冯家!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立马报官!” “好啊。”姜娇儿颔首:“那就报官,正好本宫也想问问,我们王府的侧妃去了哪儿?” 冯家大爷眼神闪烁了下,有几分心虚。 “侧妃早就回去了,根本没再冯家。” 姜娇儿冷笑:“本宫刚从王府出来,你却说侧妃已经回去了?” “的确是已经回去了,腿长在她身上,她要去哪儿是她的事情,我怎么管得了她?” 冯大爷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将头偏到了一侧。 “好,那就当侧妃已经离开,那本宫的侍女呢?” “敢问一句,你冯家扣押了本宫的贴身婢女,欲意何为?” “王妃休要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可不知道什么婢女。” “放肆!” 姜娇儿身旁的婢女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到了冯家大爷脸上。 冯家大爷被一个黄毛丫头打了耳巴子,脸色青白交织,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她:“你、你敢打我?” “一口一个我啊你的,目无尊卑,藐视王妃!” “见到王妃不下跪行礼,这是你该打!” 侍女扬起下颌,不甘示弱与他对视。 姜娇儿目光充满赞赏,唇角一勾:“冯家的,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宫带人擅闯你宅邸!” “就算你是王妃,也不能如此目无王法!” 冯家大爷脸色难看,朝着身后的小厮们使了个眼色,一个个将路拦了起来。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姜娇儿脸色骤然一沉,抬手间,身后的侍卫蜂拥而上。 原本,姜娇儿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冯凤娥和随风在冯家受到了刁难,难以脱身。 可自从冯家敲门不应开始,姜娇儿就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若只是普通的刁难,随风不会特意派人来传话,冯家也不可能充耳不闻。 唯一的可能,就是随风和冯凤娥出事了! 冯家院里的家丁不是王府家丁的对手,三两下就为姜娇儿开出一条路来。 冯家大爷追上前,大声嚷嚷着:“王妃你不能这样!你目无王法,我要去报官告你!我要告到朝廷去!” 姜娇儿脚步顿住,一把抽出长刀,扬手一挥。 刀光剑影之间,吓的冯家老大顿时一个趔趄,神色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想杀人?” “再多嘴一句,本宫要了你的命!” 姜娇儿眼神狠厉,恶狠狠撂下一句话,一把将他推开。 身后的侍卫见状立马拦住他。 冯家老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额头上更是渗出了冷汗。 “你不可以擅闯民宅!” “唔!” 他刚喊完一句,嘴就被堵住了。 “给本宫仔仔细细搜,不要错过任何一个房间!” 姜娇儿冷静吩咐,提着刀,一间一间地踹开房门。 整个别院都找了遍,却仍旧不见冯凤娥和随风的踪影。 姜娇儿怒火抑制不住地往上蹿,“说!人到底在哪儿?” 第1011章 给本宫掌嘴 冯家老大哆嗦了下身子,却仍旧硬着头皮道:“她不在这里!” “草民是让她回了家一趟,可侧妃早就走了!” “王妃你搜也搜了,这里根本没有你要找的人。” 冯家大爷脸色难看,“我冯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也不是可被人随意欺负的!” 姜娇儿凝视着他,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冯家叫冯凤娥回来,却没有说是为了何事,随风派人来传话说自己控制不住局面,可到这里却人影失踪。 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姜娇儿脸色逐渐沉下来,浑身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全部搜完了?” “回王妃,都搜完了,冯家大爷的书房和卧房也都搜了。” “恭房也搜了,都没有发现侧妃和随风的身影。” 姜娇儿环视四周,随风不会骗她,人也不会凭空消失。 人肯定还在这座宅邸里头! 视线一顿,姜娇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带上人,跟我来!” 她直接拨开人群,带着人往后院里走。 后院里,几个丫鬟婆子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站成了一排,神色慌乱。 姜娇儿根本没理会她们,领着人直奔后面。 与冯凤娥闲聊时曾听她提及过幼时的事情,说小时候受了罚,就被关在后院柴房的一口井里。 那是原生幼时最黑暗的一段时光,也是最悲哀的时刻。 姜娇儿远远看到那口井,面色铁青。 “王妃小心。”身边的婢女警醒,姜娇儿摆摆手,疾步朝前走去。 井上盖了木板子,格外显眼,越是这般越显得突兀。 姜娇儿朝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立马上前,将木板子举力推开。 日光落入深井之中,只见不深的井底里,冯凤娥和随风被捆绑在一起,嘴里塞了布条。 看见姜娇儿的一刹那,两人都红了眼,湿了眼眶。 心头的怒火止不住地往上蹿,姜娇儿双手攥紧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 上下两排银牙咬得咯吱咯吱怪响,肺都快气炸了! 他们竟敢私自用刑、囚禁! 她猛地回头看向冯家大爷,眼底冰冷如蛇。 冯家大爷浑身战栗,几次想要阻拦,都被她的人隔档在外。 直到眼下,她已经找到了人,冯家大爷才有一种大势已去的颓废感,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把人救起来。” 姜娇儿一声令下,带来的侍卫便开始行动。 冯凤娥和随风从井里被救出来,松了绑,随风整个人歪歪扭扭靠在冯凤娥身上,面色涨紫,一双眼火星子直直往外冒。 “王妃!” 冯凤娥看起来比随风好太多,除了面上有些狼狈之外,精气神儿还算不错。 她指着冯家大爷,一脸失望:“是他把我随风关在此处的。” 姜娇儿冷眼扫过去,“冯家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家大爷挫败颓废地跌坐在地上,闻声抬起头,怨毒的目光如蛇般盯着冯凤娥:“你个小贱蹄子!老子是你亲爹!” “枉费我将你养大成人,供你吃穿,你就这么回报我?” “不就是让你帮衬冯家一把,于你如今而言有多难?” 听着冯家大爷歇斯底里地狂吼,冯凤娥不禁泪流满面。 倒也不是她想哭,就是内心抑制不住的悲愤。 “帮衬?你是要我帮衬吗?你是要我吸着王府的血供养冯家!” 冯凤娥吸了吸鼻子,双眼通红地看向姜娇儿,道:“王妃,他借着父女之情骗我回府,想要我交出钵仔糕的配方。” “我不同意,他便将我扣押下来,想以此逼我就范,还给随风下了软筋散,将我们捆绑关押在此处。” 姜娇儿挑眉,神色复杂地看了冯家大爷一眼,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笑。 为了一份钵仔糕的配方,竟不惜对付自己的亲女儿!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这冯家的是愚蠢,还是聪明过了头。 冯家因为之前的事情与她闹翻,世家的名头一落千丈,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在琼州日益改革之下,也逐渐萧条起来。 钵仔糕于姜娇儿和冯凤娥而言,不外乎就是一份美食配方,后世那遍街卖的小零食,便宜实惠之物都鲜少有人购买。 可于他们而言,那却是商机,是满地的金子。 瞧着冯凤娥在书院门前卖钵仔糕风生水起,日进斗金,便将主意打在了她身上,意图从她手里拿到配方。 冯凤娥作为后世来的人,自然知道这钵仔糕是如何制作的。 但她躲懒不愿动手,再加上厨艺天赋不足,一直都是靠着姜娇儿。 所以即便她知晓配方,也不会仗着自己懂就随意出卖。 当然,她本身也不想将这配方交给冯家。 谁知道冯家大爷不顾父女情面,对她下手,好在随风机警,提前找人传信回王府,但也因为喝下了软筋散,导致浑身软弱无力,一并遭了殃。 冯家大爷面如死灰,“就算如此,那又怎样?你到底身上流的是我冯家的血,你真以为靠着王妃就能在王府安然度日了?” “他日若你诞下子嗣,你以为她会容得下你?” “冯凤娥,只有冯家才是你的依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冯家大爷说到最后的时候,双眼瞪得如铜铃,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 冯凤娥吸了口气,冲着他缓缓勾唇:“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的。” 她依附的从来不是沈鹤,而是姜娇儿! 来自后世的人,拥有过自由,怎会拘束于一方天地,整日为男子争风吃醋? 只可惜,冯家大爷永远不会明白她内心的想法。 “不会?”冯家大爷冷笑,伸手指着姜娇儿:“她,表面和善大度,内里心思歹毒,若她不会,你怎么会到现在肚子都没有消息?” “她姜娇儿,就是个毒妇!” 姜娇儿面容冷峻,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拎起裙摆一脚踹上冯家大爷的胸口! “临到了头,还在这儿挑拨离间!” “本宫今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知道悔改!” “来人,冯家出言不逊,顶撞本宫,给本宫掌嘴!” 第1012章 断绝与冯家的关系 侍卫们左右折过他的手臂,将他扣住,婢女扬手重重落下一巴掌。 冯家院子里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冯家当家的都挨了打,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上去触姜娇儿的霉头? 空旷的院子里全是“啪啪啪”的耳光声。 姜娇儿没喊停,婢女就继续打,打到冯家大爷嘴角渗出鲜血,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她才出声制止。 冯家大爷一口血水喷出来,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花台上。 “你……”他颤抖着手指着姜娇儿,口齿不清,一说话嘴里便冒出了血水来。 “怎么?还想挨打?” 姜娇儿冷笑,冯家大爷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还在持续,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疯狂的摆动着脑袋。 “王妃,这冯家人不识礼数,敢顶撞王妃,依奴婢愚见就该好生敲打一番才是。” “若是教训不够深刻,以免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还敢!” 姜娇儿眯起眼,冯家大爷连忙摇头,嘴上疼痛的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立刻跪下,双手合十不断地搓着求饶。 冯凤娥冷眼旁观,心里虽然有些不适,但她神志却很清醒。 一直压抑着心里的冲动,狠狠吸了几口气。 她不是圣母,不会对一个对自己下狠手的父亲产生怜悯。 更何况,她本身与冯家就没有多少亲情牵绊。 冯家大爷神色狼狈,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眼眶湿润,仍旧在求饶。 他哪里想得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把冯凤娥骗回来时,也没认为姜娇儿会为了她上门找人。 他只是打算饿她两天,让她松口把配方交出来。 冯凤娥骨头硬,他气不过,才把她关到了井底下。 至于随风…… 他是知道她有功夫在身上的,没料到随风会跟着来,害怕事情出现差错,就往她水里下了药。 冯家大爷现在是悔不当初,他方才对着姜娇儿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姜娇儿眉眼微动,唤人去抬了椅子过来。 冯家人跪在地上,她高高在上坐着,目光审视。 “冯大,今日你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也给了你教训,今日这事儿就算结了。” “但你和侧妃的事情,始终是要有个说法的。” 姜娇儿侧眸:“凤娥,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打算?” 冯凤娥抿了抿唇,掀起裙摆跪在她面前,重重一磕头:“王妃,妾身已经嫁入王府,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 “妾身不会做对不起王妃的半点事情!” “今日冯家不顾父女之情,意图囚禁妾身,妾身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亲情之间的淡薄,所以妾身恳请王妃做主,助妾脱离冯家,与冯家断绝关系!” 冯凤娥的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冯家大爷更是瞪大了眼睛,不住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啊啊”的喊叫着。 冯凤娥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定定地看着姜娇儿。 姜娇儿眉头轻蹙,半晌,轻声道:“你可想清楚了?” 这里可是大煜朝不是后世,想要断绝关系,没有那么容易! 后世只要迁出户口,更改信息,自立门户即可。 可古人讲究氏族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要断绝关系,那是要迁出户籍,除掉族谱。 最重要的,是人言可畏。 冯凤娥目光坚定,郑重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可以!” 冯家大爷拼命摇头,费了好大劲忍着剧痛,才囫囵不清的吐出三个字。 “凤娥,你怎么能这样?” 人群外头,冯家老二冲进来,面色青紫的斥责道:“这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算他有什么错,也不至于要断绝关系!” 有人帮腔说话,冯家老大跟着点头,猩红的眼眶湿润起来,看向冯凤娥的眼中带着些不舍。 可这眼神落到冯凤娥眼中,只觉得讽刺至极! 不舍?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她这个侧妃的身份罢了! 她如今嫁入了王府,即便冯家与王府关系不好,可到底是打着沈鹤岳丈的旗号。 冯家也想,若是冯凤娥将来能添子嗣,在沈鹤面前多吹吹耳边风,重修旧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如果断绝了关系,那就等于彻底断了冯家的生路! “王妃!”冯家老二跪下来,眼泪婆娑,言辞恳请:“王妃恕罪,草民求王妃开恩!” “草民的哥哥也只是一时糊涂,可到底是侧妃的生父,父女之间的隔阂和矛盾在所难免,可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别说是父女了,就是枕边人也有拌嘴吵架的时候。” “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王妃劝劝侧妃,不要冲动行事!” 冯家老二句句提及“父女”二字,虽没有明言,却是在告诉姜娇儿这是冯家的家事,她就算是王妃,也不能过多干预。 姜娇儿轻嗤,明眸之中溢满了嘲弄。 冯家大爷撑着身子来到冯凤娥面前,伸手拉住她,眼中落下一行浊泪。 冯凤娥一把抽出手,面含讽刺:“假惺惺!” 姜娇儿低头看着水葱似的指甲,听着冯家老二苦苦哀求,还有冯家大爷咿咿呀呀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眼眸。 “冯家不同意。” 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五个字。 冯凤娥扑通一声又跪下来,双手攥住姜娇儿的裙摆,目光恳求:“王妃,帮帮我。” “动不动就下跪。”姜娇儿暗暗斜睨一眼,伸手扶起她。 “冯大,侧妃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今日她势必是要与你冯家斩断一切的。” “本宫本不该插手你冯家的家事,但侧妃既已嫁入王府,就是王府的人。” “既然侧妃意已决,本宫今日就做一回恶人。” 姜娇儿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冯家的人,一字一句道:“本宫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断绝关系,即刻与本宫去官府出具文书,一式两份。” “然后请你冯家宗庙族长前来,去了侧妃在族谱上的名字!” 第1013章 请族长,去族谱 冯家大爷摇头,双拳握紧,满脸悲愤。 冯家二爷更是匍匐在地上哀嚎:“我的天爷!” “王妃,这万万不可啊!” “侧妃娘娘三思啊!你是我冯家的女子,身上流着我冯家的血脉,怎可说断就断?” “侧妃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离了冯家,日后可就是没有娘家的人了!女子没有娘家,日后举步维艰!” “侧妃娘娘,你要想清楚啊!” 冯凤娥闻言,面色冰冷:“二伯,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威胁我?” “这个娘家对我来说,有什么荣耀可言?倒是你们,不就是指望着依附在我身上获利!” 被冯凤娥戳穿心思,冯家老二的脸上也兜不住情绪了,直起腰杆道:“侧妃娘娘,不管怎么说,女子脱籍日后少不了流言蜚语!” “就算你不在乎,我冯家也不会同意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 “你!” 冯凤娥气急,脸色涨得通红,更是狠狠跺了跺脚! 姜娇儿倒是镇定自若,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不答应也无妨,那就蹲大狱吧!” 姜娇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冯家大爷和二爷齐齐变了脸色。 “给冯家人都讲讲,他们犯了什么罪。” 身旁的婢女上前,清了清嗓子:“按照大煜朝律例,动用私刑者罚银钱五十两,三十大板!” “以下犯上扣押侧妃,侮辱王妃,当斩首示众!” 冯家大爷和二爷闻言,刹那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颤声:“侧,侧妃娘娘……” “你就真这么狠心?” 冯凤娥瞥开头,冷声道:“听清了?二选一,你们选吧!” “本宫事物繁忙,没功夫没陪你们在这儿折腾,一盏茶的功夫,若是冯家考虑不清,那本宫便替你们做主了!” 姜娇儿耐心告罄,面露烦躁。 等她做主?那不就等着掉脑袋? 人死了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冯家老二一个激灵,连忙扯着冯家大爷的袖子:“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不就答应了?” 老三出了事,如今冯家就剩他们两兄弟了,要是冯家大爷再出事,整个冯家就完了! 冯家大爷面色惨白,眼底露出怨恨,好一会儿才点头:“草民,答应。” 闻言,冯凤娥瞬间卸掉一口气。 事不宜迟,姜娇儿立刻吩咐人陪着冯凤娥,与冯家大爷一同去官府出具文书。 虽然大煜朝没有这先例,文书也不具备效应,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该留的证据也要留。 冯家老二则在姜娇儿的督促下去请了冯家的宗族族长来,大约是在路上就言明了其中的厉害。 冯家族长的动作也快,当众宣布冯凤娥与冯家划清关系,去掉了族谱上的名字。 文书拿回来,上面有官府的印章,一式两份,两人签字画押。 族谱上没了冯凤娥的名字,从此之后,她便脱离了冯家,与冯家再无瓜葛。 姜娇儿带着人离开冯家的时候,冯凤娥站在门口伫立了很久。 望着头顶巍峨的朱红色漆门,她的目光里没有半点不舍。 “上车吧。” 姜娇儿喊了她一声,冯凤娥毫不留恋地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远去,与冯府拉开了距离。 “大煜朝没有这等先例,你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你以后与冯家再没有关系,没了家族的庇护,难免被人诟病。” “日后的路才刚开始,你要做好面对一切流言蜚语的准备。” 冯凤娥回眸,冲着姜娇儿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舍不得的从来不是我。” “我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你放心,我不在乎。” “虽说如此,但女子脱籍在这个时代不被认可,失去了家族的庇护,要遭受的非议也就更多。” 冯凤娥轻笑:“有舍才有得,冯家本身也没给我什么庇护和好处,脱离了冯家是件好事,与我而言很划算。” “更何况我如今是侧妃,身边还有你护着,若有人说三道四,也有你替我撑腰,我不怕。” “顶多就是日后少出门罢了。” 见她洒脱想得明白,姜娇儿跟着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冯凤娥点头,掀起一侧的车帘望向窗外,深深吸了口气,张开双臂:“自由的味道,真好。” …… 回了王府后,姜娇儿命人去找刘南星开了几服药给二人。 随风中了软筋散,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冯凤娥则回屋去沐浴更衣。 姜娇儿让她先好好歇息会儿,等晚膳再过来。 处理好了冯家的事后,姜娇儿把今日跟着自己去冯府的人都叫进了院子里,一人赏赐了一吊银钱。 然后,留下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婢女。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萍。”翠萍规规矩矩行了礼,没敢抬头,等着下文。 姜娇儿打量着她,模样清秀,眼神干净,年龄看起来不大,心思却缜密,又出得起风头,下得了狠手,识时务,逻辑清晰。 是个当大丫鬟的好苗子! 府中的下人虽多,也都是她和沈鹤一手挑选的,但姜娇儿和沈鹤一路走来明枪暗箭,自然多了几分防备。 除非随风和身边几个亲信之外,对谁都提防着几分。 翠萍是她今日随便带去冯家的,起初倒也没想那么多,王府里头机灵的下人不少,但像她这般聪慧缜密还果断的,还真没几个。 随风出事,身边的婢女都跟失了主心骨似的,这让姜娇儿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她不能万事都指望着随风,一旦随风出事,她甚至连个安排的人都没有。 “读过书?”姜娇儿询问出声。 翠萍抬起头:“跟着先生认过字,但认得不多。” “来王府多久了?本宫之前没见过你。” “回王妃,到今儿为止刚好一年了,奴婢之前是在小厨房里头做事,这几日王妃院子里负责洒扫的春桃病了,管家才把奴婢调过来的。” 姜娇儿点头,翠萍又补了句:“王妃,奴婢是家生子。” “奴婢的父亲,是管库房的刘波。” 第1014章 新丫头,翠萍 姜娇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向翠萍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和善。 库房的刘波是跟着从京城过来的,姜娇儿知道他有个女儿,也听管事说过他女儿在王府做事,但没有细问过。 以刘波的资历和与她的关系,要想替翠萍谋一个好点的差事完全不是问题,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把翠萍安在了厨房里头做事。 此举也证明了刘波为人老实,没有那么多心眼。 姜娇儿笑了笑:“你倒是比你爹圆滑些。” “回王妃,大约是随了娘亲多一些。”翠萍不惶恐,笑吟吟地应对自如。 姜娇儿更甚满意,不骄不躁,不会动不动就害怕担忧。 “日后,不用去厨房了,留在本宫身边替本宫做事。” 翠萍眼中浮起一丝光亮,急忙叩首:“多谢王妃恩典!” “起来吧,改明起,你与随风一起,她会教导你的。” “是。”翠萍满眼欢喜,圆滚滚的脸上多了一丝娇憨可爱。 姜娇儿给翠萍安排与随风一屋同住,同时也向底下的下人们宣布翠萍提为一等女使,日后由她管理院子里的一切事物。 院子里平日里都有其他丫鬟伺候,姜娇儿宣布完后,便让翠萍去收拾东西搬进随风的屋子。 翠萍是个懂事的,把院子里吩咐好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到屋子后也没急着出来表现,而是在屋里照顾随风。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冯凤娥过来才发现她身上换了衣服,乖巧站在姜娇儿背后。 “这是……” “翠萍见过侧妃娘娘。”翠萍行了礼,冯凤娥朝着姜娇儿挑了挑眉,后者淡然一笑。 “起来吧,这是我新收的丫头,咱们府里库管的女儿,我瞧着机灵可爱便留下了。” 冯凤娥点了点头,“是长得挺可爱的。” 翠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福身道:“多谢侧妃娘娘夸赞。” “王妃,奴婢去厨房看看。” 姜娇儿颔首,朝着冯凤娥挑眉:“怎么样?还不错吧?” “真机灵,赶明儿遇见好的,你也给我留一个。” 冯凤娥是一个人来的,姜娇儿听说她刚回院子就把身边的丫头都遣散了,还了卖身契,还给了银子。 伺候她的都是冯家过来的,冯凤娥这是是不想再和冯家有任何牵扯了。 “放心,明日我就让管家去人牙子那里挑几个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的小厮就喊了声:“王爷。” 沈鹤风风火火进了门,目光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没事吧?” 姜娇儿摇头,“没事。” 琼州城里头的事儿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稍有风吹草动,沈鹤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听说她带着人大闹冯家后,便匆忙赶了回来,唯恐姜娇儿吃亏。 冯凤娥撑着下颌看了眼沈鹤,撇撇嘴,端起茶水正准备喝,就听沈鹤道:“既然已经与冯家脱离了关系,本王明日会让人重新给你上户籍。” “你也不用怕,万事有本王顶着。” “既嫁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日后谁若敢欺你半分,都给本王欺负回去!” 冯凤娥端着茶水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她倒不觉得手烫,只觉得心口烫烫的,鼻尖有些发酸,眼眶忍不住湿润。 因着后世人的思想,加上和姜娇儿的关系,她和沈鹤是各种不对付。 素日里鼻子不也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沈鹤对她不仅没有半分旖旎念头,更甚有时,她都怀疑沈鹤视她为眼中钉。 可就是这样对她百般看不惯之人,却告诉她,会给她撑腰。 而表面关心她的人,打着亲情幌子趴在她的身上吸血吃肉。 冯凤娥抽出手帕擦了擦洒出来的茶水,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弯起眉眼:“知道啦,天塌下来,有你这个个高儿的顶着!” 冯府。 正厅里,冯家大爷两手握着裹了布的冰块敷着脸,脸上涂抹了消肿祛瘀的膏药。 脸颊上的红肿消退了大半,但仍旧疼痛。 冯家二爷坐在下侧,神色阴郁。 “大哥,没想到凤娥如此狠心,竟当真要与咱们断绝关系!” 冯家大爷捂着脸,似乎是想说什么,脸颊上的肉一颤,嘴唇一张,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紧接着倒吸了口气,发出“嘶”的倒吸凉气声音。 “凤娥现在与咱们冯家没有关系了,日后也指望不上什么了。” “大哥,三弟因为那个毒妇已经遭了殃,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要是还想再琼州待下去,要么与她撕破脸皮,要么夹起尾巴做人!” 冯家老二眼底是一闪而过的阴鸷,“怕就怕,咱们就算夹起尾巴做人,如今这般僵硬的关系,只怕她也容不下咱们了。” “可这琼州,又有谁可以让咱们依附呢?” 冯家老大眯起眼睛,手里的裹布湿了,冰块已经融化,沾湿了他的手。 脸上因为过于发凉而麻木,他动了动唇,好像也没那么疼痛了。 正欲开口说话,只见门口的小厮停住,朝着里面望了望:“老爷,门外头来了个人,说要见您。” 冯家老大看了眼小厮,“什么人?” “穿的倒是周正,蒙着脸,但衣裳是好料子,给了块东西让小的交给您。” 小厮进了门,将一块玉佩交到他手上。 玉佩通体透明,摸在手上不冰凉,反而透着一股暖意,背后雕刻着一条莹白的雪狼。 冯家老二眼睛骤然瞪大,眼中露出几分惊恐:“大哥,这是……” 冯家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瞬间噤声,只是眼底的震惊和畏惧却藏不住。 “请人进来。”冯家老大吩咐着,“避开其他人,带去偏厅。” 他看了眼冯家老二,起身朝着偏厅走去。 没多会儿,小厮就带着人进了门。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整张脸都蒙起来,只露出一双布满精光的眼。 他身上的黑袍是绸缎的,上面附有暗花,这种料子价格昂贵,买得起的人非富即贵。 冯家老大上下打量,“贵客既来找老夫,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冯老爷,我长什么样不重要,我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没有我也有其他人。重要的是,我的主人是谁,您清楚就行。” 第1015章 沈鹤年纪大了,有问题 冯家老大眯起眼,从话中听出了意思,对方是不打算摘下面罩了。 “贵客到来,所为何事?” “奉我家主子的意思,特意来帮衬您的。” 男人负手而立,“冯家如今的局面在琼州很不利,得罪了王妃与王府撕破了脸,侧妃还与冯家断绝了关系。” “冯老爷,你说这以后冯家在琼州该如何立足?旁人又会如何看待冯家?” 冯家大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露出一丝防备,警惕盯着面前的男人。 白天才发生的事情,他晚上就知道,找上了门来。 足以可见,此人应该就是在琼州城内,否则消息不可能这么快。 “你到底想做什么?” 冯家大爷沉默半晌,缓缓出声。 “我家主子想帮冯老爷,冯家现在的情况很不利,琼州肯定待不下去了,不如换个地方发展,重振旗鼓。” “难道冯老爷就甘心夹起尾巴,一辈子活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下?” 冯家大爷握着扶手的手缓缓蜷缩起来,指骨泛起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黑衣人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玉佩。 “给冯老爷三天时间考虑,如果考虑好了,就以生病疗养为借口离开琼州。” “出了城的十里铺,有一个茶水铺子,把玉佩交给茶水铺子的掌柜,他会好生安顿你的。” 男人说完,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出了冯家。 等人走后,冯二爷才道:“大哥,我觉着他说的挺有道理的,我们在琼州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投靠……” “住嘴!” 冯家大爷色厉荏苒,“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 三天后,姜娇儿听说冯家大爷身体抱恙,冯家二爷送他去了城外的庄子上疗养。 这事儿动静不小,冯家两个当家做主的都走了,就剩了个空宅子。 姜娇儿觉着有些奇怪,问了冯凤娥一嘴,冯家在城外的确有个庄子,风景宜人,也适合养病。 大约是冯凤娥与冯家断绝关系的事情,让他气坏了身体。 姜娇儿只当了闲话听了一嘴,没有放在心里。 冯家的事情是个小插曲,姜娇儿并没在意,觉着冯家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冯家的事情也算警醒了各大世家,不论外面人怎么看她,姜娇儿只知道冯家走了,剩个掀不起风浪的楚家,这琼州总算能太平一阵儿了。 秋高气爽。 萨娜让人送了一箩筐的金桔给她,秋季干燥,金桔润肺,倒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这年头没有气泡水,否则来一杯甜甜的金桔饮也不错。 “哪儿来的金桔,黄澄澄的看着真不错。” 沈鹤悄无声息出现,吓了她一跳。 姜娇儿回头嗔了他一眼,拍打了他几下:“没点声音吓唬谁呢?” “夫人莫怪。”沈鹤拱了拱手,“远远瞧着你在看东西,心里好奇,就没忍住想看看。”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拿起一颗金桔塞进了他嘴里。 沈鹤咬了一口,汁水溢出,酸甜之中夹着一丝苦涩,他不禁眉头皱起。 “说不上难吃,可也不好吃。” “金桔就这个味道,要用糖渍腌过才会中和口味,不过这东西吃了好,润嗓润肺。” 沈鹤撇嘴,掀起衣袍坐下来,顺手拉过她抱在怀里。 姜娇儿侧坐在他膝上,眉眼温柔,“怎么了?” 沈鹤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轻声嘟囔:“这么久了,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啪!” 姜娇儿拍在他手背上,“别乱碰。” “这种事儿也是要看缘分的,又不是咱们想就能有的。” “你说要不要找刘南星给咱开几幅药,咱俩一起调理调理?” 姜娇儿伸手推开他,理了理身上的裙摆,“要调理你自个儿去调理,我才不去!” 沈鹤急忙伸手去拉她,长臂环绕住她的腰,将她扣在怀中。 “好娇娇别生气,不找刘南星开药,咱们自个儿努力。” 姜娇儿脸色一红,“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虎狼之词呢?” “我不只说,我还做虎狼之事儿!” 沈鹤将人一拽,拉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他对这造人计划乐此不疲,活生生是累苦了姜娇儿。 腰酸腿软躺在床上,杏眼含春,潋滟般的眸子水润得不像话,看得人心神一动。 沈鹤忍不住低头亲吻,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泛起绯红。 滚烫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惹得怀中的人阵阵颤栗,沈鹤忍不住低喘,滚烫热络的掌心轻车熟路地钻进了被子里。 姜娇儿连忙捉住那作怪的手,含春带水的眸子瞪他:“一会儿小甜和云升就回来了,你是不打算让我下床了?” 沈鹤呼出口气,缓缓抽身。 他动作轻柔地替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去让人备水。” 姜娇儿躺在床上,伸手抚摸了下肚子。 沈鹤这些日子日日夜夜勤劳耕耘,可她的肚子却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 是沈鹤年纪大了,有问题了? 姜娇儿翻了个身,虽然她没多想要孩子,但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生不出来是另外回事,看来改明儿得让刘南星给他看看,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调理。 …… 齐府。 齐司州端着一碗鱼羹,身旁坐着亲卫,桌面上是简单的三个小菜。 “大人,几天前冯家的事情闹得还挺大的,听说今儿个冯家老二送冯家老大去了城外的庄子养病,大概是被王府那位侧妃给气出病来的。” “冯家一家子都是蠢货!” 齐司州不屑嗤道:“以为自己有个女儿嫁进了王府,就想趴在人身上吸血吃肉。” “确实挺蠢的,听说就是为了一个配方。”亲卫眼眸转了转,“约莫是看着有银子入了兜,冯家的起了心思,骗了侧妃回冯家逼着人交配方,不交就把人给扣了。” 亲卫说着就笑了,眼底明晃晃的讽刺。 他眼眸微微转动,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过大人,这王妃向来主意多,从她指缝头溜出来一点东西,就足够寻常人赚得盆满钵满了。” “那钵仔糕要是咱们能……” “别打这些主意!”齐司州脸色猛地一沉,疾言厉色的喝止。 第1016章 游学 亲卫抿了抿唇,缓缓低下头。 “那姜娇儿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除非她自愿,否则想也别想。” “你别忘了,当初遂州的事情。” 亲卫点头:“属下知错。” 齐司州摆了摆手:“王府里头的东西别肖想,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说说仓库的情况。” 齐司州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亲卫颔首:“咱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每隔三天随风就要出门采买一批粮食,但她从不在同一个地方买。” “然后送到单独租用的一个粮仓里面,咱们的人去看了,那粮仓里头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很多干草。” “干草?” 齐司州敏锐捕捉到一丝不对劲,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是,那种干草是专门喂马的。” 齐司州脸色透出几分复杂,喂马的干草,姜娇儿囤这东西做什么? “大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咱们没能抓到沈鹤豢养私兵的证据,可这粮草就是最好的证明!” 亲卫眸光中透出几分精光,“大人您想,这要是没兵,要粮草做什么呢?” “沈鹤囤积这么多的粮草,总不能是用来做善事的吧?” 齐司州眉眼微动,神色有几分松动起来。 手指轻敲在桌面上,一下一下,仿若他内心的起伏。 “大人,要我说咱们干脆一把火给他烧了,管他是做什么用的,这么大量的粮草没了,沈鹤和姜娇儿肯定急得团团转!” “烧了?”齐司州皱眉,亲卫用力地点头。 “属下知道大人有顾虑,既然大人担心,咱们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不如放一把火给他烧了,一了百了!” “心血付诸东流,也是给他们一点教训!” 齐司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不行。” “烧了粮草简单,无非就是一把火的事情。” “但如果这真的是私兵所用的粮草,那么同时烧掉的也是证据。” 齐司州不赞同,烧毁粮草顶多就是让姜娇儿损失一些钱财,可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痛于她而言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给予两人重击。 可若是能抓到现行,就能给与沈鹤迎头一击,能给两人扣上谋逆的罪名,除掉两人的性命! 他在姜娇儿手里受的委屈,不是一把火就能平息的。 亲卫垂眸,小心翼翼询问:“那大人的意思?” “粮草不能存放太久,他们不断添置,不可能永远放在仓库里。” “既然要运送出去,那只要知道他们的运送地点,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齐司州目光闪烁,精芒毕露。 …… 王府。 姜娇儿用糖渍腌了金桔,糖的甜腻刚好综合了金桔的苦涩。 王羽墨尝了两颗,连连点头:“王妃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山长很久没来王府了,今日倒是稀客。” 姜娇儿笑着颔首,吃了果子再喝上一口泾阳茯茶,刚好压住果子的甜味。 “王妃,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羽墨眯了眯眼,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无妨,山长有话直说便是,本宫知道山长若非是遇到了难处,也不会来麻烦本宫。” 王羽墨呼出口气,“青山书院逐步稳定,今年已经三人中了进士,但书院因为起步晚,其实很多学子还是跟不上的。” “在与各书院交流中,我发现青山书院的学子认识浅薄,对某样事物只有片面认知,且他们照本宣科,只会死读书。” “在下斟酌许久,想向王妃要一笔银子,作为学子们的游学资金。” “开拓学生们的眼界,让他们多走走多看看是好事。” 姜娇儿闻言,思索了下便点头。 “本宫会立马让人准备一笔钱,以后每半年一次游学,书院的学子们不论年纪大小,轮流都去。” “吃住食宿,本宫一律全包!” 王羽墨大喜,连忙起身:“多谢王妃!” “山长客气。”她抬手示意,“只要是有利于学生们的发展,本宫都会鼎力支持。” “不过本宫也想多嘴问一句,既然山长有了游学的想法,那么这第一站是打算去哪儿?” “南昌。” 王羽墨回答道:“南昌途径南宁,走陆路观水路,一路之上可领略咱们琼州风俗文化,可见咱们琼州风光。” “在下觉得,游学是长期之事,学子们得从琼州开始,只有熟悉了自己的家乡走出去见到波澜壮阔的世界,才会知道差别在哪儿,也会知道自己的家好在哪儿。” 姜娇儿眼眸转了转,倒是没想到王羽墨想去的第一站是南昌。 南昌与南宁同为临海四府,运输业发达,与琼州截然不同。 与南宁相近却也有所不同。 “山长,本宫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次游学能不能加上知宝?” 王羽墨愣了下,自书院开起以来,姜娇儿从未用自己的特权要求过他任何。 这一次,倒是稀奇了。 “王妃,书院每人都有机会去的,无非就是早晚的事儿,在下敢问王妃为何要将小郡王安排在第一队?” 姜娇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王羽墨的问题。 王羽墨也知道自己逾矩,拱了拱手道:“游学之事还未敲定,名单也尚未拟定,小郡王自然是能去的。” “那就好。” 姜娇儿颔首:“山长,喝茶。” 送走了王羽墨之后,姜娇儿把沈知宝叫来了跟前,告诉了他游学的事情。 “娘亲,不是说教我做生意,怎么又让我出去游学了?” 沈知宝眉头一皱,多有些不情愿。 “做生意走南闯北,只有见识多了,生意才能做得更好。” “若你守着一方天地,开拓不了眼界,如何才能提高自己?” “井底之蛙的故事,从小娘亲就告诉你,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去与不去,你自己抉择。” 姜娇儿看着沈知宝小脸皱成一团,丝毫不着急地端起茶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不走出第一步,永远不会成长。 沈知宝内心小小挣扎了几下,在姜娇儿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娘亲,我去。” 第1017章 海氏来人 游学的事情虽然是敲定了,但还有些后续工作需要准备。 譬如,谁带行这次的游学,书院的夫子要去多少、学生要去多少,夫子离开后落下的学生又该如何。 这些都是王羽墨要考虑的问题。 姜娇儿从知晓要游学开始,就着手替沈知宝准备起来。 除了换洗的衣服之外,还有一些生活上的用品,当然也少不了吃食。 游学是不带小厮的,路上吃住都与学生们一起,但换洗的衣服却是要靠自己的。 这也是王羽墨的另外心思,希望通过这次游学,让学生们在路上学会生活自理,同时也让他们知道家中父母有多么辛苦。 除了黄桃罐头之外,姜娇儿也为沈知宝准备了一些储存时间较长的糕点。 虽说是在琼州境内,但各地有各地的习俗,吃食方面也不都是相似的,难免会碰见不合口味的时候。 她纵然有心历练沈知宝,可也不希望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吃够了苦头。 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放进地窖里保存起来,翠萍打了水来给她净手。 “王妃,王爷刚派人来传了话,说中午要回来用午膳。” 姜娇儿挑眉:“下午不回军营了?” “王爷没说。” 说话间,她已经净完手,翠萍放下铜盆,取了方帕给她擦拭,又拿过了玫瑰精油涂抹在她手上。 一双玉手白嫩无暇,半点纹路都没有,看着令人生羡。 “让厨房多备两个王爷喜欢的菜。” 翠萍应了声,端起铜盆离开。 午时刚至,沈鹤便回来了。 正厅里饭菜已经备好,净了手后便坐下一同用午膳。 “今朝收到一封信,你瞧瞧。” 沈鹤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她,随后端起汤碗。 姜娇儿打开信件,没看两行眼底就露出一抹惊讶:“海氏?” “海氏一族都灭族了,哪儿来的海氏后人?” “这莫不是哪家听说了些什么,编造了个身份来的吧?” 姜娇儿将信件放下,脸上布满了疑惑。 琼州是海将军的祖籍之地,到琼州快三年了,从未听说过海氏后人。 而且,当年沈鹤接受圣上恩典,继承海氏后人一族时,也是知道海氏无后才接受的。 否则海将军既有后代,又何必抢了人家海氏一族光耀的门楣? “我今早接到的信,立刻就派人去查了,这来信的人是不是海氏后人先不论,但海氏一族的确还有个旁支。” 沈鹤用手指沾湿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海将军”然后往下划了几条线。 “海将军的爷爷有几个堂兄弟,海氏这一辈就出了个海将军,有勇有谋,为家族争了光,海将军这一辈上没几个人,属于他这一辈的旁支全死了。” “但是海将军爷爷那一辈,也就是海将军的堂叔伯有一脉还活着。” “当年这一支旁支因为想出去经商,所以离开了海家,而那个时候海将军还没有斩露头角,士农工商,商最低末,海家不同意这一脉的决定,所以这一支离开之后谁也没提过他们。” “后来海将军跟着先祖打天下,海家荣获隆恩之后就更没有留下对这支旁支的记载了,这支旁支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甚至连后面海氏一族尽数离去之后,也没有半点下落。” 姜娇儿垂眸,拨弄着手里的调羹,舔了舔嘴皮,“可这事儿总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年了都没听过这一支的信息,现在怎么突然回来了。” “就算当年因为经商的事情闹掰了,海将军死的时候,海家人挨个离世的时候,他们也应该现身,可都没有,不仅不露面,还销声匿迹。” “现在却以海将军后人的身份出现,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姜娇儿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海氏一族保持怀疑,就算他们是真的海氏一族的后人,她也怀疑他们此次回来的目的。 “的确存在很大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海将军的祖地,我现在又是名义上的海氏后人,如果他们真的是海将军的后人,咱们务必得善待。” “至于是真是假,一切都得等人到了才知道。” 姜娇儿点头,“那就等着人到了再说吧。” …… 三天后,沈知宝和书院的学子们出发去游学。 浩浩荡荡的几车上坐满了学生,一个个兴奋地东张西望。 沈小甜和沈云升站在门口送沈知宝上车,大大小小的包拎了三个。 里面装的除了吃食之外还有换洗的衣服,沈知宝兴高采烈朝沈云升挥手,“云升,等我回来给你们俩带好吃的,下次就换你们去了。” 沈云升和沈小甜点头:“哥,你路上注意安全,一定要听夫子的话,万事小心。” “真可惜,要是我们三个能一起去就好了。” 沈知宝叹了口气,有些不舍。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家,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 一开始还挺兴奋,可临了要走了,心里却不舍起来。 “行了哥,我们俩也不想去,你赶紧上车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沈小甜摆摆手,小嘴一撇,打了个呵欠。 她事儿还多着呢,刘南星给她布置了一大堆草药等着她整理记录,萨娜姨姨那边也还有几只新的蛊虫要给她。 沈云升一脸淡漠地点头:“哥,赶紧走吧,我还得回书院上课呢。” 这游学不苦别人,光苦了他。 沈云升倒也不是那么想去游学,可比起给学子们上课来说,他还是愿意出去的。 有时候沈云升想,这忘年交也不是非交不可。 沈知宝跟着书院去游学了,沈云升肩负起了王羽墨交给他的重任:给书院的学子们上课。 沈小甜忙着在萨娜和刘南星之间穿梭,阿池是个呆的,整日不是读书就是陪着老爷子。 王府里瞬间就冷清了起来。 姜娇儿心里惦念着沈知宝,正觉着府中清冷的时候,随风疾步而来。 “王妃,莲莲回来了。” 随风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与莲莲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妇人。” “她自称是海氏的人。” 第1018章 海氏媳妇余芳 姜娇儿顿了顿,“海氏?怎么会跟着莲莲一起回来?” “莲莲知道她是谁吗?” 随风摇头:“奴婢不清楚。” 姜娇儿眉眼微微转动,沉吟:“先把人请到偏厅去,翠萍,你找侧妃让她把莲莲安顿好,就说本宫一会儿有事要问她。” 翠萍颔首,与随风一道出门。 姜娇儿唤人来更衣,褪去了身上华丽的衣裳,换上一件月牙色的长裙。 身上的首饰也都取了,只换了一对暖玉的耳环,带了一个不显眼的镯子。 随风与她一道前往偏厅,偏厅里头坐着一个妇人,正襟危坐,目光没有东张西望却显得很局促。 听见脚步声,妇人朝外看来,急忙起身,手足无措比划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行礼,最后双膝一跪,直接磕了个响头。 随风上前扶起她,柔声道:“夫人请坐,咱们王妃很和善的。” 妇人点点头,那张朴素和蔼的脸上,透着几分局促的笑容。 “本宫听说,夫人自称是海氏一族的后人?” 姜娇儿坐下身来,示意她喝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嘴。 夫人没敢端起茶水,双手放在膝盖上,揉搓了几下。 “其实我不是海氏后人,我就是……” “夫人,王妃问话要以‘民妇’自称,不能称‘我’。”随风打断她,夫人连连点头。 “民妇不是海氏后人,民妇是海氏的媳妇。” “民妇叫余芳。” 姜娇儿点头,沈鹤调查的海氏一族里的确没有女子,只有两个儿媳。 她这倒是对上号了。 “余夫人不用紧张,本宫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余夫人说自己是海氏一族的媳妇,那么您的夫君想必就是海氏一族的后人了对吧?” 余芳点了几下头。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直说了,海氏一族消失多年,突然冒出来个海氏的后人,本宫自然有理由怀疑真假,总不能谁人上前说句他是海氏后人,本宫都得相信,您说是这个理对吧?” 余芳又点了下头。 “若是夫人说的是实话,那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这会儿说开了,问明白了,以免日后产生误会。” “王妃说的是,王妃尽管问,民妇定如实回答。” 姜娇儿微微颔首,温柔笑道:“不用紧张,我们就闲话唠家常。” 大约是被她安抚下来,余芳显得也没那么紧张,冲着她笑了笑。 “王妃,我夫君是海将军堂叔家的老二。” “我夫君不算是海将军一脉的,他爷爷和海将军的亲爷爷是堂兄弟,我们是这层关系。” 余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关系隔了远了些,但毕竟都姓海,从祖上来说到底都是一脉相承,如今海家也就剩我们这一脉了。” “是。”姜娇儿颔首:“海氏一族福薄,立了功绩后人也没享受到多少,本宫也替海氏一族惋惜。” “说说你们吧,虽是关系远了些,可如你所说到底也是海氏一脉相承,这些年就一点没收到过海氏一族的信息?” “实不相瞒王妃,我们这一脉,从我公公那时候起,就走南闯北做生意,我嫁给夫君的时候,还是在雪州成的亲。” “我们的生意做得不算大,也就是一家子混口饭吃,前年左右才回了京,打听过海氏的消息,但没有人知道。” 姜娇儿闻言,若有所思。 她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与沈鹤查到的信息也相差不大。 两年前回京,那会儿她和沈鹤已经到了琼州,京中对海氏的事情知道的人确实很少,清楚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以他们初出回京的状态不清楚,是理所应当。 海氏一族的人相继离开,他们只知道海氏没了,却不清楚其他的事情。 余芳接着道:“能找到王妃,是缘分巧合,我娘家的婶婶举家搬迁到了琼州,我特意来探亲,在乡下头遇到了春日班唱戏。” “我婶子说这是不花钱的,就带着我一同去看。” “春日班,那是在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的戏班子,一票难求,眼下不花钱民妇当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婶子笑民妇说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听个戏都能高兴成这样。” “婶子说这春日班是王妃特意吩咐排的戏,下乡进村,几乎走遍了琼州每个村镇,婶子还说王妃和王爷这三年来为琼州做了很多好事。” “民妇知道王爷是海氏的后人,也是从婶子嘴里知道的。” “民妇听说后,就写信告诉了家里人,家中用了关系才打听到其中原委,所以就想着先来见见王妃和王爷。” 姜娇儿眼中露出喜色,满脸的真诚。 乍一看,表现得对余芳的话深信不疑。 “这真是太好了,若是王爷知道海氏一脉还后继有人,一定会特别高兴。” “婶子,你就先在王府住下,等你的夫君来了,到时候咱们吃个团圆饭。” 姜娇儿唇角一直上扬,似乎心情格外好。 余芳脸上的紧张已经褪去,眼底的防备和警惕也逐渐消散。 “是、王妃说的是。” “随风,你把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让婶子先住下。” “对了,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丫头伺候着。” 她快速地吩咐着,又拍了拍余芳的手。 “婶子,你先安心住下来,要什么缺什么可千万别客气,尽管吩咐就是!” 余芳连连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 “婶子舟车劳顿,我让丫头带你下去歇着,我让人去叫王爷回来,再备桌好酒好菜,晚上我和王爷一同为您接风。” 姜娇儿朝着外头的丫鬟招手,推了推余芳。 余芳跟着丫鬟离开,远远瞧着身影渐渐远去,姜娇儿脸上的笑容也转瞬即逝。 “吩咐人买两套绸缎的衣裳回来送过去,再去通知王爷。” “王妃,您真信她?” 随风皱眉,脸上有几分怀疑。 姜娇儿轻嗤:“信或不信,都是后面的事情,但现在人来了,就要好生招待着。” 第1019章 齐大人上门恭喜 随风抿了抿唇,似懂非懂,“奴婢瞧着王妃待她未免也太热情了,甚至都自降身份。” 姜娇儿似笑非笑,“有的人目的不纯,有的人目的显而易见,遇见不清楚的,就要让对方降低警惕,认为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 “本宫自降身份与她拉近距离,才能让她相信本宫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那王妃就是不信了?” 姜娇儿摇头:“说不好,她说的内容倒是能对上,一切现在还不能决定。” “先见了莲莲再说。” 随风颔首:“侧妃和莲莲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二人去了小花园,花园后头的屋子里,沸水煮茶,糕点摆满了一桌。 屋子里弥漫着浓茶香,莲莲和冯凤娥对立而坐。 姜娇儿和随风进屋的时候茶水刚煮好,“赶巧了,这是。” 她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才开口道:“莲莲,这些日子你辛苦了,琼州走得差不多了,我接下来想让你去趟南宁。” 姜娇儿也不敢太过激进,南宁那边有盛宏,局面不会太糟糕。 就算不被接受,应该也不会出现危险情况。 “听凭王妃吩咐。” “说说今天的事儿吧。”姜娇儿话锋一转,“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如何搭上你的?” 莲莲认真想了想,将遇见余芳的事情如实道来。 姜娇儿询问莲莲的时候比询问余芳要细致得多,毕竟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也更方便。 细枝末节她都问得很清楚,莲莲有些地方记不清,但多数和余芳说的都能对上。 若是骗人的,其实只要各方细节核对起来,都能查出端倪。 但余芳说的话,不论是从沈鹤调查的地方还是从莲莲口中,都是一样的。 姜娇儿也不能说她没有撒谎,只能说目前来看,余芳没有骗人。 在冯凤娥院子里坐了会儿,下人就来传话,说沈鹤回来了。 她与沈鹤细说了余芳的事情,俩人都决定静观其变,先让她在府中住下来。 晚上,姜娇儿与沈鹤为余芳接风,特意命人从万汇居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回来。 余芳见到沈鹤有些害怕,但随着沈鹤与她交流几句之后,便逐渐敞开了心扉。 一顿饭吃的不算热络,大约是两人的身份摆在这儿,令余芳有些拘束,饭桌上她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但好在这饭算是吃完了,余芳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姜娇儿与沈鹤也相继回屋。 “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再观察两天,她可有说她夫君一行人何时来?” “约莫着也就这几日的功夫。” 沈鹤点头,“先让她住下再说,眼下她也拿不出凭据来。” 姜娇儿也不是蠢货,让人毫无凭据地住进王府。 打量着余芳不敢撒谎,若她夫君一行人不是海氏后族,她也要掂量着自己是否承受得住欺骗的后果。 “对了,我去刘南星那儿开了几服药回来,你抓紧喝。” “什么药?” 沈鹤愣了一瞬,看着姜娇儿从柜子里拿出包好的药来,凑到鼻尖嗅了嗅,扑面而来一股苦味。 他皱了皱眉头:“我身体好好的,喝什么药?” 姜娇儿眼神闪烁:“总归是对你身体好的药,我又不会害你。” 沈鹤盯她半晌,凑近问道:“你要不老实交待,我去就找刘南星问个清楚!” 他说着,作势要走,姜娇儿连忙拉住他。 “别别别,这就是普通调养身体的药,你不是想要孩子……” 沈鹤整个人僵在原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药。 顿时,气笑了。 “姜娇娇!”他咬牙切齿,“你是说我不行?” 姜娇儿如临大敌,连忙后退,“可没说这话,就是咱们这么努力都没有孩子,肯定是你的问题!” “调养调养,总归是好的!” 沈鹤气得直喘气,他有问题是吧? 他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扛起姜娇儿往床榻上去,咬着牙道:“我非得让你知道,我有没有问题!” 红烛摇曳,女子娇软求饶的声音在床帏间响起。 男人却像是不知餮足的猛兽,对她的求饶充耳不闻。 姜娇儿自作孽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了下午,浑身骨头都跟散架似的,动一根手指都觉着酸疼。 …… 余芳在王府住下,身边的丫头教了几次规矩,她每天早晚一次请安。 姜娇儿以她是长辈为由打发了,让她不用跑,好好在府中养着便是。 于是余芳就没再来请安,每日不是在王府里赏花喝茶,就是跟着丫鬟们闲聊。 姜娇儿没让她见其他人,她也识趣的没有乱跑,除了花园和自个儿的厢房外,若要去别处,一定是请示了姜娇儿后才去。 几日观察下来,姜娇儿觉着这余芳旁的不论,倒是挺守规矩。 赶上沈鹤休沐之日,姜娇儿特意请了余芳到花园里头来喝茶。 也没有旁人,就她与沈鹤。 刚坐下没多会儿,翠萍就端着茶水上来,在她耳边低语道:“小齐大人来了。” 她轻蹙眉头,看了眼沈鹤,“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沈鹤若有所思看了眼余芳,想了想道:“婶子,本王有位客人来了,若婶子不介意,就一同品茶。” 余芳连忙摆手,“民妇不敢。” 得了姜娇儿的首肯,翠萍才转身去了大门口处,将齐司州给带进来。 齐司州身后跟着亲卫,手里拎着两个礼盒。 他突然上门,打了姜娇儿与沈鹤一个措手不及。 还带了礼品来,更是让俩人觉着摸不着头脑。 “昨儿个本官才得到消息,说是王妃找到了海氏一族的后人,本官特意前来恭喜。” 齐司州将礼品放在桌上,目光一转,落到余芳脸上:“这位应该就是海氏一族的后人吧?” 姜娇儿面不改色,“齐大人消息可真灵通,这琼州城里怕到处都是你的眼线吧?” “王妃此言差矣,本官初来乍到,手怎么会伸得这么长,本官今日可是诚心来恭喜的。” 齐司州面上带着笑意,姜娇儿看了沈鹤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大人请坐吧。” 第1020章 海将军福薄 齐司州端着茶水,浅呷一口,喟叹道:“这茶可真不错,是顶好的太平天魁吧?” “齐大人见多识广,光靠品就能尝出来,看来没少喝啊。” 齐司州摆手:“自然是比不得王爷和王妃。” “我府里的东西自然不及王府的一半。” 齐司州笑了笑,别有深意看了眼余芳。 姜娇儿轻蹙眉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淡淡道:“爵位之别,天家恩宠不同,自然得到的赏赐就不一样。” “王妃所言极是,说起来王爷应该感谢海将军,若非琼州是海将军的祖籍,王爷也不会来此地大展拳脚。” 齐司州硬生生将话题扯到海将军头上,目的昭然若揭。 姜娇儿心头冷笑,沈鹤不动声色按住她的手,面上一派温和。 “齐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莫要误会,下官只是有感而发,海将军起于微末,奋斗流血半生立下赫赫功名,儿子与妻子更是不畏生死,有大义之人。” “太祖平定天下之后,海将军本该颐养天年,只可惜福薄,没能享受荣华富贵,海将军一族都是大义之人,只可惜,他们都没有这个福气。” 齐司州一脸惋惜摇头,说到最后时,加重了“福气”两个字。 姜娇儿脸色不虞,已经听出他话中的讽刺。 还没等她质问,齐司州又继续道:“不过也正因如此,陛下才特意为海将军挑选一位后人,继承海将军的爵位。” “只是没想到,海氏一族竟然还有后人在世。” 他说到这时,故意看了眼余芳。 只见余芳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茶,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姜娇儿脸色难看,若不是沈鹤在下头摁着她,这会儿她就想提着笤帚把齐司州给打出去! 比起她,沈鹤倒显得淡然自若。 “齐大人对海将军的生平了解如此透彻,没少下功夫,就是本王不太明白,齐大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齐司州摇头:“就是替海将军惋惜罢了。” “功名利禄都有了,却因福薄而未能享受。” 白白便宜了他? 沈鹤默默为他续上一句话,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翻来覆去当着余芳的面说海将军的功劳,无非就是想告诉余芳,沈鹤侵占了原本属于海家的一切! 若没有后人,陛下亲封也就罢了,可现在海家的人出现了,那是否应该将属于海家的一切归还? 没有海将军这个爵位在身上,沈鹤这个王爷,也未必当的稳妥! “齐大人说话好奇怪,弯弯绕绕的,民妇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余芳冲着姜娇儿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海将军生平如何那都是往事了,琼州能有今日的发展不是靠着海将军,而是王妃和王爷的明智举措。” “我们这族只是旁支,海将军打下来的一切,旁支也就能沾个喜气,齐大人说的好像我们旁支是想贪图海将军留下来的富贵似的!” 余芳恰到好处地翻了个白眼。 齐司州脸色一变,余芳放下茶杯,双手叉腰:“齐大人,我们这平头百姓虽没见识,但也知道非己勿贪非己之利。” “本官何时这般说过?”齐司州眼睛一瞪,刚要继续辩驳,就见余芳连忙起身敷衍行了个礼。 “那就是民妇误会了,还以为齐大人是来故意挑拨民妇,让民妇从王爷手里夺回属于海将军一切的呢!” “简直胡搅蛮缠!” 齐司州脸色清白交织,有些挂不住,猛地起身指着她道:“本官看你身上一点海将军的品德都没有!” 余芳撇撇嘴:“瞧您说的,我要是海将军的女儿就好了,我不过就是海家旁支的一个媳妇儿而已,当然没有海将军的品德了。” 余芳四两拨千斤的态度,让齐司州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更多的,还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挫败。 姜娇儿和沈鹤低着头,肩膀轻微耸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下来。 这叫什么?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齐司州脸色铁青,狠狠甩了甩袖子,“本官心意已到,就不久留。” “王爷、王妃,告辞!” 姜娇儿和沈鹤立马起身,忍着笑意:“齐大人慢走。” 看着齐司州离开王府,姜娇儿才笑出声来。 回头去看余芳,她也腼腆的跟着笑了笑。 “婶子,今天多亏了你,他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幸得婶子没有相信他。” 余芳不好意思的抓抓脸,“王妃这话说的……民妇都不好意思了。” “民妇虽然没多少见识,可也听得出来谁话中的歧义,别说我们就是一旁支,头上虽然挂着个海将军后人的名头,可要真真儿论起来,这海将军的荣华富贵是落不到我们头上的。” “再者,就算我们是主支一脉,既然圣上已经将王爷继承为海将军的后人一族,那我们也不能违抗圣命。” 余芳言辞恳切,姜娇儿面上露出感激,直直拉住她的手:“婶子,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与王爷还一直担心害怕婶子你会有什么旁的意见。” “民妇不敢。” 姜娇儿看了眼沈鹤,又快速收回目光,“婶子,都是一家人,我与王爷也常开心扉与你说句实在话,这城里头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风平浪静,有不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 “挑拨离间的更是不在少数,若婶子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和我说出来,我们之间切莫生了嫌隙才是。” 姜娇儿一番话诚恳热切,更是有种将余芳当做了家人的感觉。 余芳摇摇头:“民妇不敢奢求任何,民妇只是一介妇人,什么也不懂,就求个安稳。” “是,那就等叔伯他们到了再说。” 姜娇儿拍了拍她的手,余芳识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姜娇儿颔首,目送她离开。 余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姜娇儿脸上那股热络瞬间退散。 她偏头看过去,询问沈鹤:“你怎么看?” 第1021章 余夫人挺会挑人 沈鹤故意压着她,不让她当场发作怼齐司州,无非就是想看余芳如何表现。 不得不说,余芳的表现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沈鹤沉吟:“听她的话倒觉着是个明事理的,可光凭几句话也无法判断。” “我想,再观察观察,总归还有好几天他们的人才来。” 姜娇儿颔首,眼眸微动了几下,随后附在他耳边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沈鹤想了想道:“就按你说的办,一个人若是短时间内隐藏不难,可若是时时刻刻都隐藏,要么是长期训练的奸细,要么就是真的。” “你下午替我去趟万汇居,让人给我备些点心果子送过来,我在小花园里头设宴。” 沈鹤点头:“遵命。” 午时过了不多会儿,姜娇儿就让翠萍去传话,让随风带着人将小花园布置了一番后,万汇居的点心和果子也到了。 “王妃,这事儿要告诉侧妃他们吗?”翠萍小声询问,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圈。 “先不用声张,既然是探虚实,那真真假假就要掺杂其中。” “萨娜是聪明人,一点即通,侧妃不用告诉她,她性格单纯,有她辅助才能事半功倍。” “至于莲莲……”姜娇儿顿了顿,“她们俩已经事先接触过了,随意就好。” 翠萍似懂非懂地点头,扭头又帮衬着随风布置起来。 秋季的菊开的是最好的时候,这若是在京城里头,不少世家夫人们都已经举行了赏菊宴。 姜娇儿这赏菊宴算是办得晚的,也就家里几个人聚在一起吃吃茶,赏赏花。 院子里的菊花颜色各异,一朵朵的像绣球一样。 冯凤娥来的最早,听说姜娇儿在小花园里头宴请,想着是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掐着点就来了。 花园的石桌上摆满了小点心,一壶热茶煮着,冒着热气儿。 姜娇儿早早就到了,取了朵开得正当时候的黄菊,摘了几片花瓣下来一并煮在茶水里头。 “你良心发现了?竟要请我们吃茶?” 冯凤娥健步如飞,用力嗅了嗅,菊花已经在茶水里煮开来,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她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点心,姜娇儿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人还没到齐,不准偷吃!” 冯凤娥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下来,“还有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莲莲和萨娜一同来了。 萨娜没带孩子,身上穿着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一双精明的眼睛露出来,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阴郁。 莲莲身上穿着一条月牙白的襦裙,卸去了脸上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如白莲一般干净纯洁。 “今儿个不花脸了,看起来挺漂亮。” 冯凤娥伸出手指挑起莲莲的下颌,媚眼上挑,一副风流模样。 “知道的知道您是侧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哪儿来的地痞流氓呢!” 萨娜调侃她,冯凤娥跟着呵呵笑。 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仰头看向上空:“要我是男子,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少自恋了。” 姜娇儿打断了几人的说话,目光眺望远方,露出笑容:“婶子,快来,茶水都备好了。” 众人齐刷刷朝后看去,妇人迈着莲步而来,目光平视前方。 冯凤娥侧眸看了眼莲莲,萨娜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冯凤娥和萨娜都知道,这府里头来了个自称是海氏一族的妇人。 原以为姜娇儿和沈鹤不会轻信让人留下来,没想到人不仅留下来了,她还亲自宴请。 几人神色都透着几分疑惑,不明白姜娇儿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信了这妇人是海氏一族的后人了? 姜娇儿朝着翠萍使了个眼色,翠萍立马抬了凳子过来,又倒了茶水。 余芳站到她跟前,正准备行礼,姜娇儿就连忙将人扶起来:“婶子无需多礼,今日都是自家人,随意些就好。” 余芳点点头,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人,犹豫着坐在了姜娇儿身边。 “这位是侧妃,这位是王爷麾下大将萧将军的夫人萨娜,她与我们住在一起,不过隔了个院子出来,日后熟了婶子也多去窜窜门。” “对了,萨娜有个儿子,今年刚两岁多一些,模样极其可爱。” “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莲莲,春日班当家的,你们也都认识了。” 余芳点头,“侧妃、萧夫人。” 她朝自己的丫头伸手,“民妇不识规矩,若今后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多多包含。” “两位都是身份贵重之人,民妇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绣的一方绣帕,还请二位笑纳。” 萨娜眯了眯眼,不轻不重地道了句:“多谢。” “这绣功可真厉害。”冯凤娥赞叹,“婶子,要不改明儿你给我绣个花样,我放在屋子里当摆件看着。” “胡说八道。”姜娇儿嗔了她一眼,“自己绣功差就多练,劳烦旁人做什么?” “婶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前些日子信誓旦旦说要给王爷绣个香囊,绣了快俩月,连影子都没见到。” “她就是想躲懒,可别惯着她!” 姜娇儿胡编乱造,惹得余芳婶子掩唇轻笑,萨娜也跟着附和地笑了笑。 只有冯凤娥一头雾水。 她啥时候要给沈鹤绣香囊了? 花园里头几个女人相谈甚欢。 余芳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几人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从衣裳首饰聊到胭脂水粉,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能说上一说。 大家听的津津有味,一直聊到了傍晚,丫鬟来传话说沈鹤归了,这赏菊宴才结束。 后面几天,姜娇儿听说余芳经常去找冯凤娥,莲莲那儿她不常去,萨娜处去了一次便再没去过。 “王妃,她还挺会挑人的。” 随风替她揉捏着肩,翠萍递上茶水,冲着姜娇儿笑了笑:“咱们侧妃为人单纯,心思好猜,说的好听是直爽,说的难听是愚笨。” “不管是想套话还是做什么,拿咱们侧妃下手,是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 姜娇儿赞赏地点头,“最近府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第1022章 拿我当小白鼠呢 随风点头:“有,这余夫人不仅去了侧妃和萧夫人的院子,还经常往丫鬟们的房间路过,美其名曰是多认认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送了她绣的手帕。” “八面玲珑,处事周到,府中的下人们都说这余夫人和善。” 姜娇儿轻嗤,伸手:“名单。” 随风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她,这上头记载的,都是收过余芳手帕的下人。 这些人之中,还有几个收过两次。 “同样的东西,收两次?” “奴婢也在想,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东西,而且收两次的这些人都是从外头买来的,不是签了死契的。” 姜娇儿捏着信纸沉思,不太明白余芳这是什么意思。 找一群没有签死契的下人贿赂,是想利用他们做什么? “这几个人,平日里多盯着些。” “奴婢明白。” …… 五六日的功夫,沈知宝那头已经到了南宁,来了书信报平安,说了些在路上遇到的趣事。 “他这是在外乐不思蜀,这游学至少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了。” “可不是,让他自个儿在外锻炼锻炼也挺好的,多长长见识,否则还真以为做生意是简单事儿。” 姜娇儿叠了信纸,放在抽屉里头。 沈鹤摸了摸她的肚子,“刘南星给的药,我吃好几天了,还要吃多久?” “吃到你愿望成真为止。” 沈鹤撇嘴,“我觉着倒不是药的问题,主要是我不够努力。” 姜娇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今天可不能胡来,来葵水了。” 沈鹤闻言,扶着上到床边,掀起被褥,又拿了两个软垫过来。 “你躺着歇息,今日反正我无事,有什么尽管吩咐。” 沈鹤替她掖了掖被子,“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熬点红糖姜茶。” “让厨房准备就是了。”姜娇儿拉着他。 沈鹤摇头:“不行,这事儿得我来,前些日子萧衡同我说了方子,只有我知道,正好我试试。” “感情拿我当小白鼠呢。”姜娇儿打趣着,他伸手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下。 “小白鼠,乖乖等着吧。” 沈鹤关了房门,姜娇儿在门口听着他吩咐下人去准备汤婆子。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沈鹤端着托盘进了屋。 屋子里弥漫着红糖姜茶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压住了姜的刺鼻。 “我在这里头加了玫瑰,萧衡说这样喝下去,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他端着碗,用勺子舀了一汤凑到她嘴边。 姜娇儿尝了一口,满意点头:“的确是好喝,这方子日后交给厨房,府中女子每月都可熬上一些来滋补。” “云升近日也累,让厨房备些滋补的甜汤给他。” “王羽墨带着学子出游,倒是给他留下一堆事儿。” 沈鹤跟着笑:“谁让咱们孩子厉害,得山长看重是一回事,有真本事是另一回事。” “只希望他日后莫要成了个呆子。” 姜娇儿叹了口气,她这三个孩子,最大的最单纯,最小的最古灵精怪,心眼子最多。 偏偏是这个老二,沉浮颇深,性格老练。 可惜一心沉迷于书中。 夫妇二人靠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外头就传来随风和翠萍的声音。 “王妃,奴婢有事禀告。” “进来吧。” 沈鹤替她应了声,随风进了屋就看见床帘放下来,隔着薄薄的一层纱,能看见俩人依偎的身姿。 “王妃,仓库那边有动静了。” 姜娇儿眼前一亮,看向沈鹤:“鱼儿上钩了?” “咱们今晚行动如何,尽早打消了他的念头,尽早把事情了结了,更何况南宁那边也等不了太久。” “听凭夫人吩咐。”沈鹤眉眼温润,脸上的笑意如春风和煦。 “随风,吩咐下去,今晚运送粮草出城。” “你带两个人去仓库清点。” …… 齐府。 齐司州盘坐在榻上,手里捻着一串菩提珠子。 前几日他上门挑拨不成,反倒被一妇人给训斥了一通,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来琼州已有好几个月,到现在为止没有查到半点有用的信息不说,还屡屡在沈鹤与姜娇儿的手中吃亏。 齐司州若是再不做点功绩出来,只怕难以向京城那边交待。 可沈鹤和姜娇儿滴水不漏,他也属实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心里烦躁着,房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吧。” 齐司州神色淡淡,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让姜娇儿与沈鹤露出马脚,根本没有仔细听亲卫说话。 直到亲卫道:“那仓库开了。” “仓库?什么仓库?” 他猛地回神。 亲卫垂眸:“大人,就是王妃囤积粮草的仓库,咱们的人一直守着,说是方才随风带了好些人去仓库,正清点着货物。” 将手里的菩提串一扔,齐司州立马站了起来。 他目光沉了又沉,焦灼着来回踱步,眼底放出光芒。 “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咱们知道他们要把粮草送去什么地方,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你赶紧派几个人跟上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亲卫领命,迅速召集了几个人离开。 齐司州也没闲着,另外带了几个人绕到了城门口处。 若是这批粮草不在琼州,那必然是要出城的。 齐司州带着人埋伏在此,心里已经想好了下一步。 他这一次没有那么冲动,未抓到现行之前他先将此事瞒下来,打算等沈鹤无法辩驳之后,再向圣上禀报。 亲卫带着人来回合,不多会儿,就看见几辆马车随行出了城门。 “就是这几辆马车。” 亲卫压低了声音,“大人,我们现在去拦下他们。” “不可轻举妄动。” 齐司州扬手制止,“得等他们走出去,再行动。” 亲卫眼眸沉下,抿紧了嘴唇。 马车过了城门朝着前面行驶,齐司州和亲卫带着人跟了上去,两人分头抄包。 过了城门走了一段距离,齐司州眸光中带着几分警惕。 “等他们过了边界线,若是往琼州府城以外的地界走,就立刻将人包围起来!” “是。” 一声令下,齐司州手底下的人皆行动了起来。 齐司州和亲卫的人一路跟着装载粮草的马车出了道。 马车到了分岔路口,齐司州正欲行动,只见旁边亲卫忽然带着人冲了上去。 第1023章 扣押粮草 齐司州脸色猛地一变,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亲卫已经带着人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 负责押送粮草的侍卫厉声呵斥,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 亲卫亮出身份牌,“奉布政使司齐大人之命,特来调查,现在命你们立刻打开马车,检查货物!” “放肆!” 侍卫面色冷然,呵斥之下,周围的侍卫通通围了过来。 “你们可知这是谁的货物?也敢私自调查!” “布政使司乃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大臣,负责调查琼州一切,不管是谁的,现在都立刻打开!” 亲卫朝着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亮出长刀来。 齐司州见状,冷着脸走出来,狠狠剜了一眼亲卫,走到侍卫面前:“本官在此,立刻打开货物检查!” “齐大人,这些货物是王妃的,大人莫要为难小的们。” “大人若要检查,还请回禀了王妃。” 齐司州眯起眼,等姜娇儿来了一切可都晚了。 他冷声喝道:“本官有皇上的口谕,你们此举是要抗旨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为首的侍卫垂下眼眸:“下官不敢。” “打开!” 亲卫一把推开侍卫,掀起马车上的货物盖,里面一层层的干草,干草的下面是一袋袋粮食。 齐司州不由高兴起来,这下可算是证据确凿了! 可是光有这粮草还不足够给两人定罪,必须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才行。 齐司州目光定在粮草之上,脑子快速飞转着。 “大人,咱们是否要将东西扣押下来?” 亲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询问。 两人与前头的侍卫隔着一段距离,他的声音很轻:“把这些押送粮草的侍卫给抓了,到时候严刑拷打一番,总能吐出几句实话。” 齐司州眼眸微微转动,抬眸向面前的侍卫看去:“你们押送粮草,是要去何处?” “回禀大人,我们是要送往南宁。” “送往南宁?”齐司州冷笑:“南宁府城地大物博,物资方面比琼州更甚,你编也不编个好点的借口!” “这数量已经达到普通军用数额,本官看你们是私自囤积粮草,豢养私兵,有谋逆之嫌!” 闻言,负责护送粮草的将士们顿时脸色大变。 “大人!我等忠心耿耿,由不得大人你胡乱污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人!” 将士们跪了一地,齐司州面不改色道:“把他们都抓起来,押送大牢,好好审问!” “是!” 亲卫长吁出一口气,手底下的人一左一右将侍卫包围起来,正欲将其扣押,只听身后传来男人沉冷的声音:“齐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 齐司州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亲卫立刻将人抓住,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只见路道两旁忽然冒出许多士兵,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此前污蔑本王豢养私兵,现在又污蔑本王囤积粮草谋逆,不由分说还要扣押本王的人!” “齐大人到底是来协助琼州,还是故意来找本王麻烦的?” 沈鹤一身紫色衣袍,头上束着白玉发冠,剑眉星目,浑然天成的威严直逼齐司州。 目光冷厉如箭,他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王爷误会,本官也是按章办事!” “齐大人这么守规矩,见到本宫与王爷也不下跪行礼?” 齐司州脸色一僵,衣袍掀起,单膝跪地。 身后的人乌泱泱跪倒一片,齐声道:“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沈鹤抬手,“齐大人果然是懂规矩的。” 齐司州脸色铁青,咬着牙,脸颊抽了抽。 “齐大人要抓本宫的人,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吧?” “说本宫和王爷囤积粮草,齐大人未免也太高看本宫和王爷了。” 姜娇儿讽刺一笑:“在齐大人眼皮子底下,天子的眼下,本宫和王爷岂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齐司州早在姜娇儿和沈鹤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结了。 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王妃倒也好好解释解释,这粮草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若王妃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今日之事,本官定会如实上奏!” “嗤。” 姜娇儿发出一声不屑轻嗤,翠萍立刻上前:“大人,看看这个吧。” 一封来自南宁的书信上印着盛宏的官印。 拆开信封快速阅览之后,齐司州的脸色变得瞬间难看。 捏着信纸的手用了很大劲儿,指骨泛起了青白色,手背上更是青筋凸起。 “大人若不信,便与本宫一道出城。” 姜娇儿没给他回应的机会,下令道:“将东西收好,继续出城!” 护送的侍卫动作麻利,马车立刻出发。 齐司州不得不跟在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跟在身侧的亲卫神色慌张,带着几分不安。 “大人……” “闭嘴!” 齐司州低喝:“谁让你不听指挥行事的?若不是你擅自行动,现在我们至于如此被动吗?” 亲卫垂下脑袋,不敢吱声。 出了城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城口分岔交界处。 两条岔路口,一条是走琼州境内的官道,另一条是走琼州境外的官道。 在琼州境内的官道口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七八个侍卫。 见到前来的马车,几人立马上前。 “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姜娇儿抬手,“劳几位久等了,中途出了些岔子,所以耽误了会儿。” “王妃客气,王妃为南宁着想,属下等岂敢怪罪王妃。” “别说是等一会儿,就是等上一天一夜,属下也心甘情愿!” 姜娇儿笑了笑,伸手道:“借一下你们的令牌。” 几名侍卫不疑有她,取下令牌交到她手里,。 姜娇儿扭身朝着齐司州走去,令牌在空中抛过去,准确无误地落入他怀中。 “齐大人好生看看吧,这是隶属南宁军营的令牌!” “齐大人该不会以为本宫和王爷豢养的私兵,是南宁兵府的吧?” 令牌的角落处刻着“南宁兵府”四个字,独有的刻章方式无法造假。 齐司州眼皮猛烈地跳了几下。 第1024章 一大家子都来了 “齐大人空口白牙污蔑本宫和王爷,可这粮草是送往南宁平县的物资。” “大人可知,平县受灾严重,百姓生活困难,连粮食都种不出来,南宁府底下还有那么多县城,光靠南宁府城支撑根本不够。” “本宫与王爷忧心南宁百姓,竟被大人污蔑囤积粮草!” “简直令人心寒!” 姜娇儿字字句句控诉。 齐司州攥紧了拳头,脸色涨得通红。 她给出的那封信件是与盛宏的书信往来,上面写明了盛宏需要物资支援。 “既是为南宁,王妃又为何遮遮掩掩?” “大量收购粮草会让百姓怀疑,难不成本宫还要大张旗鼓,宣扬是为了南宁吗?” 姜娇儿厉声质问,问的齐司州哑口无言。 “齐大人奉命来琼州,可不是为了就盯着本宫和王爷的,本宫和王爷管理偌大琼州分身无暇,可不像齐大人这般悠闲。” “齐大人有着闲工夫,不如还是好生想想如何提高琼州税收吧!” 姜娇儿一通冷嘲热讽,说的齐司州脸色青红交织。 他攥紧拳头,狠狠吸了口气:“王妃教训的是。” “齐大人,凡事不过三,本王希望没有下一次了,也希望齐大人做事之前多深思熟虑,莫要再给本王和王妃扣上无须有的罪名!” 沈鹤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本王不予追究,望齐大人自省,若再有下次,本王定会将今日之事,一并上报朝廷。” 言毕,沈鹤上前与南宁兵府的人做了交接。 南宁兵府的人带着粮草离开,沈鹤才拉着姜娇儿一同离去。 齐司州站在原地,一双眼布满阴鸷,浑身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周遭的手下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垂着脑袋。 “大人……” “啪!” 亲卫刚开口,齐司州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齐司州下了狠手,一巴掌将他扇出了血。 亲卫稳住身子低着头,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杀气。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齐司州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双眼里的火星子都快喷了出来。 亲卫立刻跪下:“大人息怒!” “是属下失策,属下鲁莽,不该擅自行动,可属下也是为了大人!” 亲卫仰头,句句诚恳。 “大人您想,今日若是不抓住机会放过了他们,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啊!” “那可是沈鹤与姜娇儿,狡猾如狐狸,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属下自知这次擅自行动酿成大错,但属下不后悔,甘愿受罚!” 亲卫猛地一磕头,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 齐司州脸上的怒火随着他的话而渐渐褪去,他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火星苗子已然不见,换上的便是一片冷静。 “罢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下次不可再犯。” “是,多谢大人!” 亲卫大喜,从地上爬起来,规矩站在了他身后。 转身的一瞬间,他沉沉地松了口气。 …… 回程路上。 姜娇儿脸色欢愉,“你瞧见齐司州的脸色了吗?真是好笑,看见他吃瘪,我这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美中不足的是,咱们这次为何不让他吃点亏?” “至少当众道歉认个错,让他颜面尽失也行啊。” 沈鹤摇了摇头:“能到这个地步也不错了,齐司州这人好面,自尊心极强,上一次是碍于夏义在,他顶着圣上的帽子,齐司州才不得不低头。” “可这一次,不可将人逼得太紧,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他。” 沈鹤眼眸微动:“咱们得徐徐图之。” 说到底,他也是皇上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 姜娇儿点了点头,说话间,马车已经抵达王府门口。 两人还没下车,就听见门口一阵喧哗。 掀起车帘往外探了眼,姜娇儿秀眉轻蹙,“府邸门口好像有人。” 前头有辆马车挡住了视线,姜娇儿刚放下帘子,就听见前面有人喊道:“我们是海氏的人,让王爷出来见我们!” 姜娇儿猛地一怔,与沈鹤对视一眼,双双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 “海氏的人到了?” “下去看看。” 沈鹤先行下了马车,姜娇儿紧随其后。 视野开阔起来,姜娇儿与沈鹤才看的更清楚。 王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在前头装着货物,另一辆刚好停在他们的马车前面。 马车前头站着乌泱泱一大家子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姜娇儿怔忪,呢喃道:“这海氏的旁支,竟有这么多人?” “王爷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门口的人齐齐转身。 站在最前头的是四名长辈,两老妪两老头,身旁有人搀扶着。 王府的大门也在此时打开,余芳拎着裙摆从里头跑出来,“爹、娘!” 她径直站到了其中一对夫妇身旁,老者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横生,一双眼却矍铄精明。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 老者率先开口,身后的小辈们跟着行礼。 沈鹤与姜娇儿连忙道:“诸位请起。” “诸位是海氏一族的后人?” 众人面面相觑,老者连忙道:“是、是,草民海荣春,这是草民的儿子,海明争。” “草民的父亲乃是海将军的三爷,草民托大,按辈分上算,当得起海将军一句堂伯。”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原是如此,那……您请先进屋吧。” 姜娇儿被这弯弯绕绕的关系弄得晕了头,一时竟也想不出该如何称呼,立马唤了府里的丫头小厮来帮忙领人进门。 二人走在后头,姜娇儿压低了声音。 “这旁支人数倒是不少,男女老少的丫鬟仆人一大群,加起来得有个几十号人。” 沈鹤眉头轻拧,“这一大家子都来了,瞧着是打算在琼州常住了。” “住不住的暂时也不说了,先弄清他们的身份。” 沈鹤微微颔首,眼眸转了转道:“今日在万汇居安排,将二楼腾出来。” 姜娇儿叮嘱了随风几句,便与沈鹤一同进了正厅。 屋子里乌泱泱的塞满了人,她头一次觉着正厅里头如此狭窄,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 第1025章 海家来送礼 婢女抬了圆凳来,海家人依次坐下。 靠着沈鹤手边的,是海家现如今最老的长辈——海荣春。 也是海家唯一的旁支。 算起辈分来,海荣春是海将军的堂伯,他的父亲和海将军的爷爷是亲兄弟。 当年,也正是他决定要走南闯北,去经商。 姜娇儿打量着这位老人,头发花白,穿着墨兰黑色的圆襟长衫,外面套了个褂子,脸上布满了皱纹,那双眼睛虽有沧桑却矍铄明亮。 海荣春已是耄耋之年,精气神儿却看着不错,红光满面的,想来这海家旁支的日子并不难过。 坐在姜娇儿手边的则是对海荣春的弟弟,海荣富。 看起来比海荣春年轻十来岁,头发没有花白,只隐隐有几根藏不住的白发冒出来。 海荣春大约是走南闯北多年,磨炼出一身气势,而海荣富则笑眯眯的,看谁都透着几分温和。 紧挨着他们的,便是自己的子女孙辈,站在门外头的则是海家自己带来的丫鬟仆人。 不过有一人没出现,海荣春的孙子。 据说是一路走来水土不服,早早去了客栈里头歇着了。 姜娇儿没在意,坐着听他们简单介绍了下身份,随风便前来回话,说万汇居那头都准备好了,一行人便前往万汇居。 “早就听闻万汇居大名,此前在京都也是吃过的,就是难排上号。” “琼州人口不多,万汇居生意固然不错,但也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日后若想来吃也不必排号了。” 姜娇儿笑了笑,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二楼上头,有一个可容纳二十人坐的包厢。 陆陆续续坐进去,店小二也逐步上菜。 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 姜娇儿和沈鹤先行举杯欢迎海氏一家的到来,酒过三巡,大家都喝的有些醉醺醺,脸上泛起酒后红晕。 从头到尾,姜娇儿与沈鹤没有质疑过他们的身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两个老爷子神色始终保持清明,瞧着也差不多了,海荣春双手呈上一个长条檀木盒子。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从上面的雕花可以看出是好东西。 “这是?” 沈鹤面上疑惑,海荣春道:“承蒙王爷、王妃信任,家媳没有身份证明独自上门得王爷与王妃款待,若换了旁人,指定都是要赶出去的。王妃与王爷宅心仁厚,草民也不能不懂事。” “这是海家的族谱,上面能证明,我们的的确确是海氏旁支。” 从他们到王府开始,姜娇儿与沈鹤就没有质疑过他们,可他们不能不懂事。 沈鹤接过他递来的盒子,朝姜娇儿递了个眼神,两人都没有立刻去打开。 姜娇儿笑容温婉,虚扶一把海荣春。 “老爷子多虑了,这认亲是大事,旁人也不敢冒充的,更何况海将军威名在外,若不是奸臣叛贼谁敢冒充他的后人?” “王妃所言极是。” 海荣春两道眼弯起来,皱纹横布。 “本宫与王爷商量过,诸位就暂时住在王府,明日本宫开始着手给你们找宅子,只是这一时之间,恐怕想要找个好处不容易,恐要费些功夫。” 海荣春连忙拱手:“折煞王妃了,也是我们人生地不熟,不若就让家里两个小辈跟着王妃的人去办,免得操劳了王妃。” “也好。”姜娇儿颔首。 几人对视了眼,连声道:“多谢王妃!” 月色高挂。 街上热闹繁华,无宵禁。 从万汇居出来已过了戌时,海荣春和海荣富上了年纪熬不住,便先由海明游带回去。 剩下的人,是跟着姜娇儿与沈鹤一同回府的。 海氏的人和余芳一样,住在东厢房里,姜娇儿把一整个院子都划给了他们。 东厢房前头有一扇拱门,虽然没有隔断,但也算划分清了界限。 厢房是打扫干净的,墙上挂的字画,桌上摆的物件,垂帘挂件样样精品,就连边上摆着的架子也是金翅红木质地的。 “这王府,是真有钱。” 秦曼娘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咽了咽喉,手摸在那红木材质的架子上。 要说她,跟着海氏一家走南闯北做生意,也是见过世面的。 海氏并非没钱,只是常年在外走,每个地方都待得不久,以至于屋子里都没用过什么好东西。 好不容易落脚京城的,享受了两年好日子光景,又举家搬迁来了琼州。 “哼!这算什么?区区一块架子,也值得你看花了眼。” “日后,有的是好东西等着咱们!” 说话的是海荣春的二儿子,海明游。 海荣春坐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线,目光深沉内敛。 “你和二伯说一声,王妃辛苦为我海家操劳,我们不能什么也不做。” “从咱们两家的库房里头,给王府送些东西去。” 海明游眼眸转了转,点了点头。 看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秦曼娘也十分满意,虽说她是个继室,但好歹在家里也是有些份量的。 …… 十月初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些凉意。 琼州不比京城暖和,临靠海边,吹的是海风,天气自然要冷上不少。 姜娇儿与沈鹤倒是习惯了,就怕海家人不习惯。 早早的,她就吩咐了人在厢房里头烧了地龙,屋子里暖烘烘的。 “王妃,海家人来了。” “这么早?”姜娇儿才刚点好妆。 往常无事,她是不起那般早的。 今朝想着是海氏的人来了,总不能把人撂下不顾,好歹也是要领着人出去转转,走一走。 “是海家的二老爷带着一家子来的,说是来给王妃您送礼的。” 姜娇儿愣了一瞬:“送礼?” “对,好几个大箱子在外头呢,您出去瞧瞧?” 翠萍接过丫鬟手里的簪子,动作轻慢地别上去,最后抹了把桂花油,将后头的碎发捋上。 弄完后,才走到一旁净手。 姜娇儿透过铜镜看了看,瞥了她一眼,“不好让人等在外头,请到偏厅去。” “是。” 翠萍颔首,率先出了门。 外头的动静小了,姜娇儿才在随风的陪同下,姗姗往偏厅里走。 以海荣富为首的二房一行人,规规矩矩站在厅里,见到姜娇儿时,缓缓低头行礼:“草民见过王妃。” 第1026章 一面明珠,一面旧物 姜娇儿抬手示意:“叔伯请起。” 视线环顾,院坝子里放着几个大箱子,箱子有些陈旧,上了锁。 “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这般讲规矩了。” 姜娇儿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翠萍和随风看了茶,椅子旁的小茶桌上放着精致的点心。 海荣富等人见姜娇儿没动,他们也没敢碰。 “我与大哥想着王妃辛苦操劳,若非我们初来乍到对琼州不熟悉,断是不敢劳烦王妃的。” “寻宅子的事情已经让王妃操心,我们帮不上忙,只能略表心意。” 海荣富说着,朝身旁的儿子海明信,使了个眼色。 海明信急忙起身,招呼着人将箱子抬进来。 凑近了,姜娇儿才看清箱子上头写着海家两房各自的名字。 海荣春一家两房,总共送了四箱来,而海荣富只有一箱子。 海荣富搓了搓手,面上讪讪。 姜娇儿迎上前:“二堂伯客气了,理应是本宫应当做的,无需如此。” “是海家的一番心意,只望王妃莫要嫌弃。” 姜娇儿甚是无奈,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拒就显得刻意。 “随风,找几个力气大的,把箱子搬到库房去。” 海荣富见状,如释重负。 “一大早的叨扰了王妃,我们就先告辞了。” “二堂伯别急着走,索性都来了,便一起用早膳,也好让本宫再认认侄子侄女们。” 海荣富闻言,连忙拱手应下。 翠萍将早膳备到了偏厅,又临时让小厨房添了几个菜。 早膳用的简单,燕窝粥配了几个小菜。 海荣富一家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不敢擅自动筷,等着姜娇儿入座后,才跟着拿起了筷子。 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吃得沉闷。 姜娇儿早上向来用的不多,一晚燕窝粥下肚便足够了。 簌了口,净了手后,海荣富一家也用完了。 “本宫想着,两位堂伯上了年纪,许是图清净的,但年轻的小辈们总归是想出去热闹热闹。” “本宫想今日带他们出去逛逛琼州。” 闻言,海荣富身边海怀义和海怀芳,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姜娇儿安排妥帖,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又喊了海荣春一房的海怀玉和海明争、海明游夫妇一道出行。 琼州的景点很多,光是姜娇儿打造的网红海景里面就有不少风景优美的地方。 从早上玩到晚上,又在万汇居用了晚膳,几个年轻闹着要逛夜市,便也依着他们去了。 等到戌时快过,他们才返回王府。 走了一天的路,姜娇儿倒是没觉得什么,几个小的喊着腿酸得厉害,惹得姜娇儿讪笑。 沈鹤早就回了府,沐浴更衣后,躺在软塌上看着书。 她将腿往他腿上一搁,沈鹤立马识趣,替她揉捏起来。 “夫人辛苦了,翠萍已经去打热水,一会儿好好泡泡脚。” 说话间,翠萍端了热水来,温水漫过脚踝,传来阵阵舒服。 “王妃,今儿送来的东西都清点好了,您过目。” 随风拿了单子过来,海家送来的东西都一一核对检查过,每样东西都记录在册,以免到时候弄错或有胆大包天地偷取。 姜娇儿取了单子,一面泡着脚,一面浏览。 起初脸上还有几分笑意,越往下看,脸上的笑意越淡。 沈鹤也听说了今日海荣富送了好几箱礼的事儿,一时好奇,凑了个脑袋过来。 看了半晌默默收回了目光。 “总共五个箱子,四个箱子是海荣春一大家子送来的,剩余的一箱是海荣富的。” “可这四箱加起来,都比不过一箱。” 沈鹤轻哼了声,眸色中划过一抹不悦。 海荣春一大家子里头送来的东西都是些不中用的花架子,无非是几对金丝楠木的架子和几匹绫罗绸缎,一些珠宝首饰,还是以往的旧样式。 而海荣富这边送来的东西虽少,可样样都拿得出手,名画名笔,还有一对夜明珠。 姜娇儿默默收起单子递给随风,语气寡淡:“东西收好,莫要损坏弄丢了。” “是。” 随风颔首,拉着翠萍退出了房间。 姜娇儿挽着手帕,神色看不出喜怒。 不是她和沈鹤以财取人,只是海荣春一家的心眼,未免过于昭然若揭了。 四个大箱子里没有一件东西拿的出手,她承诺给海家找院子,也没要海家自个儿出钱,是海家上赶着说不愿让她操劳,要分担。 既是要分担,送来的东西却如此上不得台面。 倒不如不送。 “生气了?”沈鹤牵过她的手,她晃了晃头,轻笑了下。 “不值当生气,这样也挺好的,海荣春和海荣富两家我们也不熟悉,通过小事来摸清两家的脾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光从这送礼上,咱们就能看出谁的心眼子更多了。” 沈鹤莞尔,戳了戳她的脸:“如此想,甚好。” “不值当为了这些人生气,宅子找好了让他们搬出去就行了,日后往来的也不多,无非就是寻常多照顾一番,大不了钱财上给予些补助。” 姜娇儿颔首,窝进他怀里,眸色却有些迷惘。 若真能像沈鹤说的这般,倒好了。 就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脚底的水渐渐凉了,姜娇儿让人将水倒掉,便靠在榻上窝在沈鹤的怀里。 沈鹤从袖中掏出一个蓝釉白底的小瓷瓶递给她。 “这什么?” “打开闻闻。” 她照做,将瓶上的木塞打开,一股清香迎面扑来。 “这是香油,可不是往日用在头发上那种,是涂抹在身上的。” “香油?”姜娇儿眨了眨眼,倒了一小滴出来涂抹在手腕上,香气瞬间扑散开。 “你从哪儿弄来的?” “是托盛宏给我带的,又让人专程给我送回来的,说是南宁那边很多女子都用这种香油,只要一滴,浑身便如花香四溢。” 姜娇儿把玩着手里的瓷瓶,眼眸微微转动。 这香油,跟后世香水有的一拼啊! “喜欢吗?” “喜欢。”姜娇儿点头,主动献上香吻。 “这可不够。”沈鹤轻笑,顺势压下身来,吻住娇艳的红唇。 红烛摇曳,春光满泄。 一双水眸溢满春情,红烛之下面颊绯红诱人。 男人在她耳畔轻声呢喃:“我的好娇娇。” 第1027章 小郡主被欺负 昨夜叫了三次水,折腾了大半宿,堪堪是后半夜才入睡。 姜娇儿想着今朝索性无事,便想多睡会儿。 沈鹤出门时更是吩咐了下人不许扰她。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见有喧哗声传来,夹杂着哭声,姜娇儿隐约听着声音熟悉,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恰逢翠萍推门而入,顾不得礼节,跪在床帘前头:“王妃,出事了。” “小郡主被欺负了。” 姜娇儿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正欲询问情况,就见沈小甜从门外跑进来,掀起床帘扑进她的怀里,泣不成声。 娇嫩的脸蛋上两行浊泪落下,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抽抽噎噎着:“娘、娘亲,我的花全死了……” “怎么回事?”姜娇儿把她抱起来,抹掉脸上的眼泪,“好好的,花怎么会死呢?” 沈小甜的花遍布整个王府,每个院子都有她种的花,其中还有几块花圃是圈起来,不让人靠近的。 王府里头,上到主子下到婢女小厮,都知道不能随意触碰她的花。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把她的花给毁了? 姜娇儿轻哄着:“不哭,不哭,花没了,娘亲再命人给你买回来,重新栽种。” “王妃,郡主被毁的,是花园那块小花圃的。” 姜娇儿顿了顿,那小花圃里的花是沈小甜精心培育的稀有品种,市面上买不到。 等花开时节,便是价值连城。 “那块小花圃没人敢去动的,只能是新来的……” 翠萍欲言又止。 姜娇儿眼眸敛了敛,也反应了过来。 她轻拍沈小甜的后背,“娘亲记得,还有些花种子的对吗?许是旁人初来乍到,不小心弄坏了,咱们挪个地方重新种好吗?” 沈小甜抽噎声渐小,脑袋跟着点了点,只是模样还很委屈。 窝在姜娇儿的怀中,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双手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 小姑娘的黏人劲儿,在这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 姜娇儿抱着人哄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不生气了,今儿休沐,娘亲一会儿陪你重新种,下午再给你做钵仔糕和披萨,加一杯珍珠奶茶,怎么样?” “娘亲的小郡主,笑一笑?” 沈小甜别别扭扭将头埋进她胸口,瓮声瓮气道:“那就不生气了。” 姜娇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跟着笑了起来。 屋子里,母女其乐融融。 翠萍去打了水来给她洗漱,沈小甜乖乖坐在一旁玩积木。 外头有说话声传来,翠萍看了她一眼,躬身退出去。 外头的声音安静了下来,翠萍进了屋:“是海家那边的二娘子,带着大小姐来了。” 早不上门,晚不上门,偏生这个时候,想来是与花圃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了。 脸上的情绪收敛住,她拿着螺子黛描了眉,加深了些颜色,衬得人凌厉了几分。 “奴婢已经将人请去了偏厅。” 姜娇儿点了点头:“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就算对方不上门,姜娇儿也会查清楚是谁毁了沈小甜的花圃。 不过既然上门了,就听听她们怎么说。 姜娇儿牵起沈小甜,“弄坏你花圃的人来了,跟娘亲过去看看。” 偏厅里。 秦曼娘带着海怀玉站在偏厅正中央。 姜娇儿打量了眼这位继室,牵着沈小甜从二人身旁绕过。 秦曼娘拉着海怀玉跪下来,“王妃恕罪!” “这是做什么?”姜娇儿故作惊讶,却没有让人起来。 秦曼娘看了眼海怀玉,脸上羞愧:“回王妃,今晨孩子贪玩瞧着花园里头的花好看,便摘了几朵,结果不料那花上有刺,惊着了她,一气之下就把花给全毁了。” “民妇听说这事儿训斥了她,想着到底是王府里头的东西,由不得我们随意践踏,便带着她来认错。” 秦曼娘拉着海怀玉磕了个头,目光偷偷瞥过来又快速收回。 姜娇儿端着茶盏喝了口,“小姑娘家气性大,实属正常,毕竟是娇生惯养的,能理解。” “不过日后也要警醒着,如今是在自己人家里,花毁了也就毁了,若是日后在外头这么任性,难免要吃苦头的。” “王妃教训的是。”秦曼娘连声应道。 秦曼娘听她这般说,便以为此事儿过了。 刚要松口气,姜娇儿话锋一转:“只是这花,不是本宫养的。” 秦曼娘眼睛一瞪,又默默垂下头,“是,民妇听说了,这是小郡主养的花。” “到底都是孩子,还请小郡主见谅。” 二十二岁的孩子? 姜娇儿眼底快速掠过一抹讽刺。 她没吭声,只是默默看了眼沈小甜。 秦曼娘也迅速反应过来,用手拽了拽海怀玉的袖子。 海怀玉梗着脖子,硬邦邦说道:“小郡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践踏你的花,若你有不满,我可以赔给你!” 她这道歉的语气,半点诚意没有。 秦曼娘眉头轻皱,呵斥道:“在郡主面前,要称民女!” 海怀玉嘟着嘴,却没吭声,不服气全写在了脸上。 沈小甜鼓着腮帮子,心里头气呼呼的。 可转眼瞧着自家娘亲不动声色的模样,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 随后,沈小甜吐出一口气。 “算了算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些花草罢了,虽是贵了些,市面上买不到,但好在本郡主还有些种子。” “这事儿,便算了吧。” 秦曼娘大喜,连忙拉着海怀玉磕头:“多谢王妃、多谢小郡主。” 沈小甜摆摆手:“你们回去吧,本郡主还要去种花。” 秦曼娘拉着海怀玉,快速离开。 姜娇儿看了眼沈小甜,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道:“做的不错。” 她牵起沈小甜,“娘亲去小厨房给你做好吃的,你去房间里玩会儿。” 她点头,乖乖跟着翠萍进了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姜娇儿带着披萨和奶茶回了屋。 “娘亲!” 屁股还没坐下,沈云升板着一张脸进了屋。 双手负在背后,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不符合年纪的老成。 眼睛微微眯起眼,狭长的眸子透着几分冷厉。 “我听说,小甜被欺负了?” 第1028章 沈小甜花圃被毁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从哪儿听来嚼舌根子的话?” “娘亲。”沈云升皱了皱眉,这生气的模样和沈鹤是如出一辙。 “您不用帮忙打掩护了,外头都传遍了,那花圃更是一片狼藉,儿子又不瞎。” “是不是海家的人?” 姜娇儿拉着他坐下,“娘亲做了奶茶,你也喝。” “娘亲,我不喝!” 沈云升脸色阴郁,“那些花是小甜静心培育的,而且个个都价值不菲,不能白白被人糟蹋了,我得去给小甜讨回公道来!” “你莫要冲动。”姜娇儿拉着他,沈小甜也连忙抓住他的手。 “这事儿已经解决了,人家也给小甜道歉了,你若再去……便成了咱们蛮不讲理。” “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委屈了,可娘亲说的没错,我已经接受了她的道歉,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二哥你要真心疼我,下午就跟我一起去种花。” 沈云升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好。” “行了,都坐下来吃点东西。” 姜娇儿坐在两个孩子身侧。 “山长走了有段时日了,你大哥他们已经到了南昌,你这段时间辛苦了,瞧着都累瘦了。” 沈云升摇摇头:“身体累,但不觉着心累,往日当学生时总以为自己才学过人,眼下做了代夫子,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 “不过也庆幸山长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巩固学习。” 姜娇儿眸色微动,大煜朝的科考和她所了解的古代是一样的,没有科考年龄的限制。 也就是说,只要沈云升愿意,明年便可参加科考。 她思索了下,道:“升儿,你有想好何时科考吗?” “十二岁之后吧。” 沈云升想了想,太早展露头角未必是见好事。 虽然他现在有信心能考出个成绩,但再晚几年,不至于太过出挑,也不会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姜娇儿放心颔首:“不错。” “别急于出头,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母子说着话,翠萍将厨房凉好的钵仔糕端上来,“王妃特意给两位小主子准备的,都是小主子们喜欢的口味!” “有葡萄!”沈小甜眼前一亮! 翠萍打趣道:“小郡主今儿敞开了吃,侧妃娘娘出门了,不会来的。” 沈云升和姜娇儿都笑了起来,当初沈小甜为了一个葡萄味的钵仔糕,和冯凤娥吵闹的不可开交的场面,好似历历在目。 两位小主子都笑了,翠萍才看了眼姜娇儿。 “说吧。” 她擦了擦手,没避讳着两个孩子。 翠萍点头:“早晨的事儿,奴婢弄清楚了,不是花伤人被泄愤,是故意被毁去的。” 姜娇儿手一顿,“继续说。” “出了这事后,奴婢去问了照看花圃的下人,当时他们都不在,有几个又被海家人支开了,所以没见着,也没及时阻拦。” “还有就是,小郡主的花圃向来是她自个儿打理,旁人不敢碰,除非是小郡主吩咐,所以没多少人守着。王妃您也是知道的,府里头的下人都不敢私自去动小郡主的东西。” “不过巧的是,有洒扫的丫鬟路过看见了,阻止了海怀玉说了那是小郡主的东西,是小郡主的心头爱,不能碰。可那海家的非但不听,还当着她的面儿把郡主的花圃践踏了。” “事后,她还威胁了那小丫鬟,说王妃您都敬着海家的人,她要是敢乱说话,就把她乱棍打死!” “那丫头是新来的,想着区区一个丫鬟,就算打死了,王妃您或许也不管这些闲事,就没敢往上头报。” 翠萍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最后是下面的人知道她在询问这事,那丫头才壮着胆子来回话。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故意。” 沈云升脸色阴郁,一双眼沉的能滴出水来。 “娘亲,这是冲着小甜来的。” 姜娇儿看了眼沈小甜,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一双眼瞪得又大又圆,气呼呼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她倒不觉着单单是冲着沈小甜去的,只是表面上看着简单而已。 “小甜。” 她戳了戳沈小甜的腮帮子,一侧漏了气,小嘴儿就瘪了。 “娘亲,我不生气了,娘亲你也别操心了,我会自己解决的。” 姜娇儿听她这么说,也没多问。 既然秦大娘子把二十二岁的女子说成是孩子,那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若是海家的人出手干预,她再替沈小甜出头也不迟。 “妹妹想怎么做?我帮你。” 姜娇儿拍了沈云升一下,叮嘱道:“不可插手,难不成你不相信你妹妹?” “当然相信,但毕竟妹妹年纪小,我只是怕她吃亏。” “才不会呢!”沈小甜扬起脖子,“我可是娘亲的女儿,只有旁人在我手上吃亏的份儿!” 她一脸矜娇,逗得姜娇儿直笑。 “是是是,我女儿是绝顶聪明。” 沈云升和沈小甜待到下午才离开。 书院休沐,沈云升无事,就被沈小甜拉去重新种花。 姜娇儿早晨被吵醒,过了午时就小憩了会儿。 睡得正香甜,觉着耳边有呼吸声,鼻息间传来熟悉的味道,一阵安心。 她翻了个身抱住身旁的人,滚烫的身躯传来暖意,闭着眼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到一刻,瞧着你睡着香,没喊醒你。” 姜娇儿睁开眼,睡意也没了,窝在沈鹤怀里说起了今早的事情。 听说自家女儿受了委屈,沈鹤顿时拧起了眉头。 “我去瞧瞧小甜,正好我从外头买了桂花酥回来。” “去吧。” 姜娇儿摆手,支起身子,外头就传来沈小甜的声音。 “说不得,这才到了。” 姜娇儿轻笑了声,穿了鞋下榻,小人儿跟着就进来扑进了沈鹤怀里。 “爹爹。” “爹爹给你买了桂花酥。”沈鹤把她抱在怀里掂了掂,“小甜长肉了。” “也长高了呢。”她奶声奶气地说着。 沈鹤又把她放下来,靠在柱子上比划了几下,从腰间抽出了匕首刻了印子。 “好像是比之前高了些,以后就按照这个来记。” 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沈鹤指了指桌上的桂花酥,“热乎的,去尝尝。” 沈小甜趴在桌上,尝了口桂花酥,沈鹤看着她乖巧可爱的模样,心里酸酸的。 “小甜委屈了,这事儿爹爹给你做主,你想怎么样,你且说。” 第1029章 夫人操劳,我犒劳犒劳你 沈小甜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冲着沈鹤摇头。 “不用了爹爹,娘亲说了,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决,若是大人插手就变味了。” 她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琼州王的女儿!你且放心吧!” 那小大人似的模样逗得夫妻俩乐不可吱,但同时看到自家女儿受了委屈。还要顾及他们的模样,心里也酸涩起来。 沈鹤难得空闲,外头气候凉爽,就陪着沈小甜玩了会儿。 沈云升还在花圃里做苦力,也没人管他。 毕竟放养的儿子,富养的女儿嘛,男孩子吃点亏有助于成长! …… 弯月如钩,静静挂在树梢指头,繁星点点在苍穹上熠熠闪烁。 月朗星稀的夜,微风轻抚河畔。 夫妻二人看着窗,躺在椅子上赏月,手边放着酿制的桃花酒,味儿香甜可口却后劲大,不宜多喝。 姜娇儿拿起旁边的画册子,一张张翻阅了后递给沈鹤。 “海氏这一大家子人不少,大房二房,大房下头还有两房,要找个宅子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看了好几张图都没有满意的。 海氏这最后一支旁支没有分家,所以这一大家子人必须住在一起,但又得隔开几个院子,一房归一房,至少得有三个院门。 这宅子少说得是个三进三出的园子。 “宅子不能随便找,不仅得找好的,还得处处周到。” “我知道。” 姜娇儿点头:“你是名义上的海家人,继承了海将军的身份和家族,理应当起掌家的权利,安顿好一大家子人。” “我不会让人落下话柄的。” 沈鹤握住她的手:“辛苦娇娇了。” 姜娇儿侧眸,冲着他笑了笑。 沈鹤看过来,那双眸子像最深的湖水,被他看一眼,就像被春风抚摸,在黑暗中温柔着。 眸色动情,沈鹤起身将人抱起来,“我犒劳犒劳你。” “去你的。”姜娇儿笑骂,拍打了他几下,沈鹤无动于衷,将人抱上了床。 床笫之间夫妻二人浓情蜜意,女子如水般温柔动情的声音在床帏响起,成为男人催情的毒药。 昨夜动情十分,今日后悔一生。 腰酸腿软那都是常态了,今儿个还多了一项:嘴酸手酸。 沈鹤那不要脸的,变着法折腾她,早晨起来眼底还透着乌青,擦了粉也盖不住。 打着呵欠出了院门,侧门后头停着马车,下人们正在装箱。 冯凤娥指挥着人搬东西,牵着莲莲的手叮嘱着。 “都准备好了?” “是,劳王妃惦记,一大早的还特意过来。” 莲莲看她睡意未消,眼底还有乌青,笑着打趣。 姜娇儿也不恼,打了个呵欠,“还是你用习惯的人跟着,南宁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南宁知府叫盛宏,为人和善好相处,只是人有些迂腐。” “不过你莫要担心,做你自己的事儿就行。” 莲莲点头应下,“王妃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还没去过南宁呢。” 冯凤娥一脸羡慕,挽着姜娇儿的胳膊,“我也想去,这次也让我和莲莲一道去吧,我还能帮衬些呢。” “可别,你去了尽添乱。”姜娇儿睨了她一眼,她小嘴一嘟,揉搓着手绢。 跺了跺脚,冯凤娥一脸的不情愿,撒泼打滚的:“我要去!我想去!你快同意让我去!” “不。” 姜娇儿弯着唇,眼瞧着她要耍浑了,立马道:“最近府里头不安稳,家里来了许多人,我一人分身无暇,只有一双眼睛盯不过来,你得留在我身边帮衬。” “莲莲那边有盛宏,不需要你操心,你帮着我打点家里的事儿。” 冯凤娥眼珠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 最近王府里头多了一家海氏的人,听说昨日那个海家的大小姐,还把小甜的花给糟蹋了…… 冯凤娥思及至此,突然神秘地问道:“昨日的事情,你和小甜就这么忍了?” “要不要我去帮小甜找回场子来?” 虽说她和沈小甜总爱抢吃的,但到底是孩子,她心里宠着。 自个儿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可旁人不行。 姜娇儿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别胡闹。” “小甜的事情她自个儿有主意,你别瞎插手,你就跟在我身边就行。” 冯凤娥点头,说话间东西已经装好了。 莲莲上了车,掀起一侧车帘,朝着二人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 送走了莲莲,冯凤娥才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找宅子。” “宅子?什么宅子?”冯凤娥跟在后头询问。 姜娇儿脸上笑着避开她,加快了脚步,冯凤娥紧追其后。 两人一追一赶,笑声传了出来。 …… 京城。 金銮大殿上,文康帝刚见了几名内阁大臣处理了政务,正欲歇息片刻,就见夏义疾步而来。 不用文康帝多言,太监已经带着人退下,并将大殿的门轻轻掩上。 “陛下,琼州那边新的消息传来,海将军的后人出现了。” 文康帝掀起眼皮,深邃的眼眸不见底,如古潭般波澜不惊,并无半点诧异。 他示意夏义继续说下去。 “据说是海将军父辈上的旁支,寻着味儿去了琼州,眼下已经入住王府了。” 夏义拱了拱手:“陛下,这突然冒出来的旁支身份可疑,要不要臣去探探虚实?” 他顿了顿,文康帝却笑了:“不用。” “海氏的后人也敢冒充,还冒充到了沈鹤眼前,除非不要命了。” “海将军祖上确有一支旁支,一直经商走南闯北,想来不是作假。” 夏义眼眸敛了敛,点头应是。 文康帝眸色微动,朝着夏义道:“你替朕传到口谕去琼州,就说海将军丰功伟绩,他的后人理应善待,既然人到了琼州,就让沈鹤好生照顾。” “是,陛下。” 夏义颔首,领了命后便匆匆离开。 文康帝站在金銮殿上,目光眺望远方。 望着这朱墙红瓦,金碧辉煌的皇宫遮挡了半边蓝天,眸色渐渐晦暗。 海氏一族的后人去了,那作为继承人的沈鹤,又会如何呢? 琼州这天,终归是要掀起风浪,不似太平的。 第1030章 打沈小甜?可不惯着她 两天后。 文康帝的口谕传到了琼州,传口谕的是夏义手底下的侍卫,姜娇儿拿了银钱给他:“路上辛苦,拿着钱回去路上买口酒喝。” 那侍卫严谨的很,拒绝了姜娇儿的示好,行了礼便离开了。 二人对视了眼,跟着进了屋。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若只是字面意思尚且好理解,可若有旁的含义呢? 沈鹤摇了摇头,仔细想了想从海家的人到了琼州后发生的一切,除了沈小甜那件事外,旁的没有了。 可那说透了也就是孩子间的事儿,上不得台面。 “难不成皇上是想让你把海家的人留在身边?” “若是如此,皇上大可直言,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沈鹤觉着不是这般简单。 姜娇儿拧眉:“那便是想将海将军的……” 沈鹤做了个手势,她瞬间噤声。 “不管如何,总之现在圣上已经知道海家的事情了,咱们对待海家就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姜娇儿颔首:“我会吩咐下去,尽量让府里的人都避着。” “最近凤娥也在帮我看宅子,我尽快找了宅子让他们搬走。” 沈鹤握住她的手:“辛苦了,许多事儿我不便出面,只能操劳你。” “你我夫妻二人乃是一体,应当的。” 沈鹤目光灼灼,眼底的柔情软得化开水来,动情时分垂眸低头,欲亲吻娇艳的红唇。 门外忽地响起翠萍着急忙慌的声音:“王妃出事了!小郡主挨打了!” 姜娇儿猛地将沈鹤一推,眼神骤然冷却,射出一道冷芒。 房门打开,翠萍跪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一张脸惨白着。 “怎么回事?” “海家大小姐打了小郡主,随风在花园里头护着小郡主,也被踹了好几脚!” 沈鹤面色冷然:“去花园。” 姜娇儿冷静下来,拦住沈鹤:“你不能去。” “这是女儿家的事情,我去是应当的,可你若掺和进来就变了味。” “小甜不能白挨打!” 沈鹤攥紧了拳头,他捧在手心上的明珠,自个儿都舍不得重骂一声,却遭了旁人的打! 他这心里是又气又疼。 “放心。”姜娇儿扔下两个字,带着翠萍急急赶往花园。 花园里头,海怀玉被人拉拽着,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红疹。 那双眼睛幽怨毒辣地盯着沈小甜。 沈小甜被随风护在怀里,随风的后背上多了几个脚印,印子很深,足以可见对方用了狠劲儿。 姜娇儿眼底能喷出火来,可还是压着怒气。 随风抬眸间看到她,顿时有了底气。 她没有走近,还在院子外头,海怀玉若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可却没有丝毫警惕与拘谨,仿佛在自己地盘那般放肆。 海怀玉咬着银牙咒骂着沈小甜,脸色凶狠,若不是有人拉着,只怕就要冲上来将沈小甜给撕碎! “小贱蹄子!踩了你的花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我告诉你,面上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实际上不过是我们海家的狗!” “你弄清楚,本小姐才是真正的海家后人,你享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海家,没有海家,你做得了这个郡主?” “立下战功的人是我堂叔,该当郡主的人应该是本小姐!”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又响又亮,丝毫不避讳,一侧的下人们听了脸色大变,慌忙地去拉扯她。 “小姐慎言!” “怕什么?就算是王妃来了,也不能将我如何!我堂叔可是立下战功的人,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人!” “他们占了海家的一切,还敢把我如何?” 海怀玉嚣张跋扈,居高临下瞪着沈小甜,神色不屑。 姜娇儿脸色难看,跟在身后的一众下人们大气不敢出。 谁也没料到海怀玉会语出惊人。 姜娇儿吸了口气,朝着前头走去。 “王妃到——” 翠萍喊了声,院子里的人齐齐抬头,看到姜娇儿的一瞬脸色皆是惨白,旋即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请王妃安。” 跟在海怀玉身侧的嬷嬷扯了扯她的袖子,海怀玉却仰着头满脸不屑,象征性弯了弯腿脚:“请王妃安。” 嬷嬷额头上渗出冷汗,不知道王妃听见了多少,心里直打鼓。 姜娇儿面色冷然,迎上前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在那张本就布满了红疹的脸上更添了伤痕。 谁也没想到姜娇儿上来就是一巴掌,打的众人浑身一颤,脸色惶恐。 嬷嬷更是连忙喊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王妃,小姐她……” “你敢打本小姐?”海怀玉涨红着脸怒喝,嬷嬷吓得浑身发颤,急忙拉着海怀玉。 “王妃息怒啊!小姐她年轻不懂事,望王妃见谅,别与她一般计较!” 姜娇儿冷笑,年轻不懂事? 她女儿应当更小才是,不也被海怀玉当众咒骂羞辱? 若不是有随风护着,只怕今日就要挨了打。 说她小不懂事? 可笑! 旁的事儿也就罢了,今日胆敢欺负她女儿,显然没把王府放在眼里! 她绝不惯着! 姜娇儿脸色冷如冰霜:“本宫以为怀玉只是骄纵,不曾想到却目无王法,不识礼数。” “见到本宫不行礼,还敢擅自动手殴打本宫身边的人?” “一口一个小贱蹄子,你可知你骂的是谁?本宫要了你的脑袋都行!” 闻言,嬷嬷吓得瘫软在地上。 可海怀玉却不以为然,心中并无半点畏惧,只有愤怒:“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是王妃?可你也没想想,你这王妃是如何来的!” “大胆!” 翠萍朝着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将海怀玉扣押住。 翠萍抬手一巴掌打过去,“在王妃面前该用敬语,自称民女,海小姐要是不懂规矩,奴婢不介意好好教教您!” 海怀玉挣扎着,一双眼羞愤怒瞪着翠萍,“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 “掌嘴!” 姜娇儿红唇轻启,翠萍连续两个耳光打过去,打得海怀玉嘴角出血,呜呜直哭。 嬷嬷和身旁的下人们跪地求饶,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小姐不懂事,老奴一定好好教规矩!求王妃网开一面!” 第1031章 教你规矩 海怀玉看着嬷嬷求饶,泪水直流,只拿着一双眼死死瞪着姜娇儿。 唇角出了鲜血,她也梗着脖子喊:“我说的那句不是实话?你们就是沾了海家的光,沾了我堂叔的光,享受着我堂叔留下来的一切!” “若非是我堂叔,你们怎能拥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你们就该把海家的一切,都还给我们才是!” 姜娇儿冷冰冰盯着她,看着海怀玉那理所应当的神色,忽地笑了。 “看来,海小姐是如此认为的,那想来海家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奴婢不敢。”以嬷嬷为首的下人们连忙说道:“海家的人绝无此意。” 姜娇儿讽刺一笑,走到海怀玉面前问:“什么是你们的?” “海小姐不懂规矩,本宫就教你规矩,海小姐有所误会,本宫就给你解开误会!” “王爷是继承了海将军后人之名,可这荣华富贵,没有一分是海家的。” “王府爵位是王爷立下战功,护着陛下承蒙陛下隆恩才得来的,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拿命换来的!” “固然有海将军的成分在其中,可又占了几成?” “说的难听点,海将军逝世已久,金银珠宝钱财玉器早就被随着后人的落寞而消失,本宫与王爷能分到什么?” “王府如今的富贵钱财皆是本宫自己赚来的,本宫与王爷来琼州三载,一番作为,才有今日。你上下嘴唇一碰,黄口白牙就想拿走这一切?” “几句言辞污蔑,就要把本宫和王爷所做的辛苦都磨灭,把本宫和王爷塑造成贪图了海将军富贵的奸人!” 姜娇儿疾言厉色,一字一句说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感到羞愧。 她捏住海怀玉的下颌,眸色冰冷如霜雪,“二十二岁了,旁的姑娘都能成亲了,你却还没长脑子!” 海怀玉被她骂的目光呆滞,浑身僵硬。 几句话就说的她哑口无言。 海怀玉愣住,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姜娇儿冰冷的目光盯着她,见海怀玉浑身发颤,她的脸色也好了起来。 “闹什么?” 沈鹤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姜娇儿回过头,挑眉无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沈鹤给她递了个眼色,径直走到她身旁。 “海小姐说的那些话,本王都听清楚了,既然海家是这么认为的,那就请圣上言明,还本王一个公道。” 姜娇儿颔首:“王爷所言极是,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请海家先搬出去,以免再闹出什么纷争来。” 姜娇儿心头不悦,想着今日才收到皇上的口谕,让善待海家的人,立刻就闹出了事儿来。 善待? 善待到把爵位让出去?让海家的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海怀玉脸色惨白,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 沈鹤这爵位如何来的,他们海家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想承着这关系,让旁支这一脉发展下去。 他们就是一旁支,无论如何这海将军的荣华富贵也是落不到他们头上的! 如今得罪了王爷和王妃,他们海家算是完蛋了! “王、王爷……”海怀玉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哆嗦着嘴唇。 沈鹤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把花圃修复,日后不准闲杂人等再靠近!” 言毕,他拉着姜娇儿和沈小甜离开了花园。 走出一段距离后,姜娇儿才道:“你怎么还是过来了?” “都说到我头上来了,还能不过来?” 沈鹤庆幸自己来了,这事往小了说是两人的纷争,往大了讲就是对他的污蔑。 “这事,你要往上汇报吗?” 沈鹤摇头:“一点小事,不需要,更何况这后人的位置是皇上给的,海家的人不认可那是藐视皇权。” 更何况,他不用说,文康帝也能知道。 夫妇二人牵着小甜往回走,沈鹤蹲下身,将孩子抱在怀中。 “小甜委屈了,那花儿,爹爹再给你寻更好的。” 沈小甜俏皮地眨了眨眼,“爹爹可找不到,那是我种的毒花。” “毒花?” 沈鹤和姜娇儿都怔了下,眼底溢出错愕。 沈小甜本身就有一块花圃,种的就是奇花异草,下头有的埋了蛊虫,有的洒了毒。 当初就是怕无辜的下人不小心中毒,所以就没让她往院子里种。 沈小甜娇哼:“上次那海怀玉故意弄折了我的花,还那副嚣张的模样,我就想着她若再来,我必让她吃些苦头!” “所以我就让二哥和我一起种了些毒花,只要海怀玉敢来,就必遭殃!” 姜娇儿皱了皱眉:“花圃是开放的,院子里也有很多下人……” “娘亲放心,我都叮嘱过了,不让他们碰的。” “小甜有分寸的。”沈鹤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还是不准太过分了。” “那毒花可有解?” 沈小甜拍了拍胸脯:“不会是中毒,就是染上一些毒素,顶多身上痒一阵,长些小疙瘩,也不会要了性命。” 姜娇儿笑了笑,“行,那就折腾她几日,也让她长长记性。” 话说回来,今日的事情,的确是让姜娇儿气得不轻。 不仅仅是沈小甜被欺负,更是因为海怀玉的那番话。 海家二房就那么一个女儿,难免养得骄纵些,但没想到却是个糊涂的。 这些话断不能从一个闺阁之女口中说出来,应是有人吹了耳边风,她还没脑子,听进去了。 可说到底,也是海家的人。 只能说,海家有人藏着这样的心思,觊觎王府的一切。 回了屋。 姜娇儿让翠萍去取了药油来,随风后背被踹了好几脚,背上有淤青。 抹着上了药油,那丫头疼得脸涨红也没吭一声。 等上好了药,姜娇儿才让沈鹤进屋。 两个丫头就站在身侧,姜娇儿点了点桌子,看了眼翠萍和随风。 她想起自己当初选翠萍,就是因为她机灵,懂得随机应变,而随风相对刻板,做事谨慎一丝不苟,却也不懂变通。 奉承的话便听进了耳朵里,再也不会更改。 她眼眸动了动,伸手拉住她,“随风,今日的事儿你做的很好,护着小甜,本宫对你的恩情记在心里。” 第1032章 给本宫打回去 “可今日本宫也要告诉你一个道理,这王府的主子,只有本宫和沈鹤,你效忠的是我们。” “你代表的也是本宫与王爷的脸面,本宫的贴身大丫鬟被人欺负,传出去只会让旁人觉得本宫懦弱,连个丫鬟的腰都撑不起来。” 随风愣了愣,连忙跪下:“王妃,奴婢知错了。” “你没错,本宫也没有怪你。”姜娇儿扶起她,“本宫只是想让你知道,日后若有谁再敢欺负你,别受这委屈,统统给本宫打回去!” “你代表的是本宫,是王府,出了事儿,有本宫担着!” 沈鹤赞同的点头:“王妃说的不错,莫要顾及太多。” “白白受了委屈不说,还白瞎了一身的功夫,传了出去叫人看笑话。” 随风低着头,鼻尖有些酸涩。 忍着眼泪,眼睛红通通的,破涕为笑:“奴婢知道了。” “行了,去帮翠萍到小厨房准备,晚上咱们吃火锅!” 随风点头,拉着翠萍走了出去。 姜娇儿叹了口气:“这丫头就是心眼太死。” “翠萍是个机灵的,总能帮衬她些。” “我也是这般想的,日后只怕会更难,她俩互补刚好合适。” 姜娇儿眼眸微微转动了下,“只是我觉着,随风性子大抵是在这王府里头关久了些,被规矩约束,倒不如从前爽快了。” “毕竟是在王府里头,难免拘束,倒也不存在大材小用,多磨练磨练也是好的。” 沈鹤转动着手里的扳指,若有所思。 二人没再继续这话题,陪着小甜玩了会儿积木,等着沈云升回来,一大群人在院子里吃着火锅。 满院子香气扑鼻,馋得人口水直流。 姜娇儿和沈鹤对下人向来宽和,伺候在院子里的婢女小厮们也都额外开了一桌。 院子里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溢满。 用完晚膳之后,婢女小厮们将院子打扫了一番,恢复原样,随风和翠萍带着孩子们回屋休息。 姜娇儿和沈鹤进屋洗漱,刚脱下外衣,准备就寝,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守夜的丫鬟在门口晃动,轻叩了两下门说:“王妃、王爷,东厢房那边来了人,说海家小姐病了,浑身长满了红疹疙瘩。” 姜娇儿与沈鹤对视了眼,两人自顾自地褪去外衫。 “病了就去请大夫,告诉门房的,晚上打起精神来,就说本宫说的,晚上放海家人出门。” “是。” 丫鬟回了话,又匆匆离开。 熄了灯,沈鹤和姜娇儿和衣入睡。 东厢房。 “怎么没有动静呢?” “怀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王妃就这么不管我们了?” 海明争和秦曼娘守在床边来回转悠。 海怀玉突发疾病,惊动了海荣春,连着他大半夜也被叫起来。 隔壁屋子的海荣富一家也没落得好,老爷子年纪也大了,经不住折腾,海明信便让他就在屋子里歇息,自个儿和谢翠去看了一眼。 “这天杀的!不过就是怀玉不懂事,说了几句嘴,便这般折磨人!”余芳红了眼眶,用手绢抹了把眼。 海明争看了眼她一眼,没有吭声,板着一张脸站在床头。 下人来回了话,说王妃让他们请大夫,门房已经开了。 几人脸色不佳,尤其是海明游更是攥紧了拳头。 海荣春脸色冰冷,发了话:“先去找大夫来看。” 下人颔首,退出屋内。 屋子里就剩下自家人了,海荣春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余芳最先来王府,消息也最灵通,当下将白日花园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就是小孩子家拌嘴,怀玉不懂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就算如此王妃也不能打人耳光!” “您瞧瞧,怀玉这脸还肿着呢。” 余芳倒像是海怀玉的亲娘一般,眼底溢满了疼惜。 “要我说玉儿也没说错话,天下人都知道沈鹤这王爷之位是如何来的,不就是继承了海将军后人之名,得了圣上赏赐来的么?” 海明争和海明游相互看了眼,颇以为然地点头。 “王妃也太狠毒了!” “可不是么?对一个孩子都下的去手,简直欺人太甚!” 满屋子的人都在为海怀玉打抱不平,唯有坐在藤椅上的海荣春,闭着眼沉思。 大夫在一炷香之后来的,开了些止痒清热的药就走了。 一副药下了肚,没有半点作用。 整个东厢房的人急得团团转。 隔壁院的来看了一趟后,便回屋歇息了。 …… 姜娇儿醒来的时候,沈鹤去了军营。 翠萍伺候她洗漱,说起东厢房的事情。 一整夜,东厢房那边都闹腾得厉害。 王妃料事如神,昨晚门房来来回回起了好几次,光是请大夫,就请了有四五个。 只是东厢房那头,半点好转都没有,急坏了他们。 姜娇儿描着眉,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哪儿有那么好治的?那可是她女儿亲手研制的毒花,这天下除了沈小甜,只有萨娜和刘南星可解。 要是旁人轻易就治好了,岂不是打了她两位师父的脸? 正说着话,随风拎着食盒进了门,“王妃,今早用桂花糕,特意加了蜂蜜的,王爷走之前让人给您温着的牛奶红枣燕窝,您趁热吃。” 她将早膳摆在桌面上,笑吟吟看着姜娇儿。 等她挪步坐过来,拿起调羹开始用早膳了,随风才开口道:“东厢房的人来了,奴婢让他们在偏厅等着的。” 姜娇儿睨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丫头,都耍起心眼来了。” 得等着她上了桌,用了早膳才说人来了。 这招,她指定想不出来,支招的人肯定是翠萍。 姜娇儿也没责怪,低着头喝了口燕窝粥,心里觉着这样也挺好,随风多学点手段在身上,日后也不至于像昨日一样吃亏。 随风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羞赧笑着低头。 “这样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多等会儿。近日本宫待他们宽容温和,倒是让他们忘了,尊卑有别。” 随风和翠萍对视了眼,双双笑了起来。 第1033章 给她一点教训 等姜娇儿用完早膳,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簌了口,净了手,又补了些唇色。 让翠萍把沈小甜带来,才一同往偏厅里头去。 偏厅里。 海荣春已经坐下,海明游、海明争夫妇四人站在一侧。 海怀玉蒙着脸站在人群后头,中间空地上跪着一个小厮,身上被捆了绳子,嘴里塞着布条。 见到姜娇儿,海荣春立马起身,作势要跪。 姜娇儿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他一叩头。 老人家身子骨脆,跪下的时候都听见膝盖骨碰撞地面的声音。 等他磕了一头,姜娇儿才凉凉道:“您老这是做什么?随风,赶紧把人扶起来。” 随风上前,一只手就把海荣春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老爷子脚下跟着踉跄了几步,脸上有些挂不住。 等站稳了身子,姜娇儿掠过他坐到了主位上,才慢悠悠地开口:“这大早上的,怎么又捆又绑的把人押到我这里来了?” 海荣春拱了拱手,朝着海怀玉呵斥道:“还不跪下!” 海怀玉挪着脚步出来,跪在地上,那藏在面纱下的脸扭曲狰狞。 一双眼睛充满怨恨毒辣。 姜娇儿装作没看到,故意问:“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息怒,老头子我今日舔着脸卖个身份,特意带着怀玉来向王妃赔罪,还请王妃大人大量,不要与丫头计较。” “昨日的事情老头子我听说了,怀玉不谙世事,心直口快,出口冲撞了王妃和王爷。” “怀玉是个没心眼的,性子单纯,禁不起旁人挑唆几句。” 姜娇儿面不改色地听他继续说,心里却渐渐沉下来。 心直口快,不谙世事。 这就是海老爷子对此事的定性了。 呵,二十二岁的女子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动作快的都能有孩子了,他却还把海怀玉说的跟孩童似的。 句句不提昨日海怀玉说的那些话,只说是受人挑唆,可当真他们海家就没有这些心思? “王妃,今日老朽带着人来,当着王妃的面将人乱棍打死,看日后谁还敢挑拨!” “就请王妃高抬贵手,饶了怀玉一命。” 海荣春脸上凌厉十足,抬手作势就要将人拖出去打死。 姜娇儿扬了扬手:“本宫这儿见不得血腥,还有孩子呢,老爷子还是慎重些。” “更何况,老爷子的话,本宫也不是很明白。昨日,怀玉顶撞,本宫已经教训过了。本宫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何来饶命一说?” 她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海怀玉,脸上的红疹还没消退,大约是身上痒,浑身别扭时不时地挠上几下,极其滑稽。 海荣春眼神凝了凝,“王妃说的是。” 他瞪了海怀玉一眼,“还不向小郡主道歉!” “践踏了小郡主的花,还打了小郡主的人,活该你吃苦头!” 海怀玉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 “怀玉知错,昨日不该口出妄言,不该践踏了郡主的花草,请郡主宽恕。” 姜娇儿端着茶盏品了品,仿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目光却一直盯着海怀玉,没有错过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恨意。 沈小甜眼眸转了转,大度抬手:“本也不是大事,便算了。” 这是她第二次原谅海怀玉了。 闻言,海荣春松了口气,海怀玉从地上站起来,退至一旁。 “既然小郡主已经原谅怀玉,老朽再厚着脸皮向郡主讨要解药,昨夜一夜折腾,怀玉已经吃了教训,还请小郡主……” “放肆!” 姜娇儿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老爷子,本宫看在你的面上,不计较昨日的事情,可容不得你如此污蔑本宫的女儿!” 海荣春脸色一变,惶恐跪下。 “本以为是诚心来道歉,却没想到是想泼脏水。本宫倒要好生问问,本宫到底是哪里待你们不薄,惹得你们如此污蔑!” 见姜娇儿发怒,海家的人跟着立马跪下,齐齐喊道:“王妃息怒!” “王妃误会!” 海荣春见势不对,立马双手撑地,改口道:“王妃误会啊!老朽绝不是这个意思,老朽只是听说府中住着一个神医,乃是小郡主的师父,所以才想请小郡主帮忙。” “小郡主心善仁厚,怎会做出下毒之事?老朽也断不敢如此污蔑,只是老朽言不达意,望王妃恕罪!” 姜娇儿脸上的怒火渐渐消退,神色却依旧冷厉。 “原来如此,老爷子下次可要将话说清,若非顾念您是海家的人,仅凭单单一句,本宫就能治你个污蔑皇室之罪。” 海荣春惶恐不已,连声道是。 “本宫也听说了,昨夜东厢房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没能将怀玉的病症看好,想来是有些棘手。” 她看了眼沈小甜,“就让郡主去请刘神医吧。” 沈小甜眨了眨眼,心领神会。 “回去等着吧,一会儿本郡主的师父就会过去。” 她仰着头,昂首阔步走出偏厅。 得了沈小甜的准话,海家人齐齐松了口气,却趴在地上没敢动。 等姜娇儿走了,才搀扶着老爷子起身。 望着姜娇儿的背影,海荣春死死抓住海明游的手,生生抓出了一道血痕! 回去之后没多久,东厢房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发卖了一个下人,出去的时候人奄奄一息的。 姜娇儿听了只是冷笑了声,总归不是他王府的人,打骂发卖都与她无关。 当了替死鬼,只能说他自个儿运气不好,遇到了海荣春一家子人。 刘南星拖到下午才去了东厢房,美其名曰要准备药材。 海家人求着他看病,只要人能来,等也就便等了,不敢多说一句。 有刘南星出手,自然能药到病除。 只是沈小甜可是他的徒弟,在外人手里受了委屈,他这个当师父的心疼得紧。 这病肯定是能治好的,但不妨慢一点,再留上几个无关痛痒的疤,算是给海家人的一点教训。 海怀玉身上的红疹在刘南星断断续续地治疗下,拖了有半个月才痊愈。 而在这半个月里,姜娇儿倒是过了一段清净日子。 莲莲也传来了信儿,已经抵达了南宁。 因是走的陆路,戏班子一大群人,路程上自然是要慢一些。 第1034章 王府可不要吃里扒外的东西 南宁。 春日班的马车到了南宁府城门口。 在门口守候的侍卫上前迎接:“是莲莲大家吧?知府大人特命小的前来迎接,您请随小的来。” 莲莲掀起一侧车帘,冲着侍卫点了点头:“有劳侍卫大哥。” 马车前头的丫鬟立刻上前递了一个荷包,侍卫连连摆手:“属下奉命办事,收不得。” “钱不多,侍卫大哥拿着吃茶喝,毕竟在此等候我们许久也辛苦了。” 侍卫拒绝了,往后退了一步。 莲莲见状也不再勉强,心中只觉得这南宁知府的手下,正直得厉害。 侍卫将他们带到戏园子,这是南宁府城一处空下来的戏园子。 当初因为水地滚事件,戏园子就荒废了,南宁虽然闹得不严重,但戏园子却没有人再看了。 生意做不下去就空了,盛宏接手之后,就把园子盘下来。 本想着是留着后用,赶巧遇上姜娇儿向他说起莲莲要来的事情,于是便将人安顿在此处。 春日班的人进了戏园子后,便着手开始收拾起来。 莲莲来到侍卫面前,柔声道:“侍卫大哥,不知民女何时能见知府大人?” 姜娇儿吩咐过,来了南宁得先和盛宏通气。 她在信里头已经告知盛宏,可也需要莲莲自己去讲需要些什么帮助。 “莲莲大家,大人公务繁忙,眼下只怕不得空。” “不过小人会回去转告,您先再此安顿,等大人忙空了,自然会来见您。” 莲莲颔首,福身应下。 侍卫走后,莲莲和春日班的人一起将台子搭建好后,去外头吃了顿饭才回来歇息。 而侍卫那边将人送到后,转身就去了府衙。 姜娇儿送来的粮食已经入库,他忙着分配找人护送去平县,忙得不可开交。 听见侍卫说莲莲想见他,盛宏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也是听过莲莲的戏的,不可否认,她的戏确实很好,否则也不会受人追捧。 只是,让他去和一个戏子接触,盛宏心底多少有些抵触。 他没那种嗜好,不似其他官员好这一口,舍得赏钱与大家往来。 姜娇儿让莲莲来南宁做的事儿,盛宏是知道一二的。 打心里来说,他不太赞同姜娇儿的做法,女子相夫教子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自古也是如此,她想要改变现状等于打破陈规,推翻现有制度。 盛宏沉默着,停下了手里的笔。 他是沈鹤和姜娇儿一手提拔起来的,纵然心里不赞同她的做法,可其他方面还是钦佩姜娇儿的。 “大人?” 盛宏回过神,“本官事务繁忙,腾不出空去见她,你找几个侍卫去春日班守着,帮衬一下,有什么情况再来汇报。” 侍卫应下来,便不再打扰他。 盛宏处理了手上的事情,又转身投入另外的公务当中,将莲莲抛在了脑后。 …… 琼州王府。 冯凤娥帮衬着找了宅子,相看了半个月,终于选定了一家。 离着王府约有两条街的距离,是个三进三出的宅院。 冯凤娥去看过,宅子风水不错,坐北朝南,院子里头还有一颗百年老树,招财进宝。 院子有三道拱门,每道拱门里头都有对应的出口,砌墙隔开便是单独的府邸了。 看了图纸,姜娇儿满意点头。 “也是咱们王妃心善,还替那家人找院子。这二老爷一家还算过得去,送来的礼也都是顶好的,可这大老爷一家纯纯就是摆明了想占便宜!” 翠萍一脸不情愿,随风跟着附和:“从上次送礼就能看出,人家二老爷一家子家底不厚,可也是拿了真金白银出来,诚心实意让咱们王妃帮忙。” “大老爷一家,满满当当送了五箱来,却连人家半箱都抵不上。” “更何况那海怀玉说那些话,还欺负小郡主,王妃,咱就不能不给他们帮忙吗?”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姜娇儿听了笑着摇头。 “宅子肯定是要找的,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王府,这也算不得什么帮他们,也是为咱们自己。” “而且你们不也说了,不看大老爷一家,也得看着二老爷诚心诚意的面子不是?” 两丫头没吭声,随风轻轻哼了一声。 “好了。”姜娇儿拍了拍两人的手,“我知道,你们也是为本宫和王爷着想,更是心疼小甜,海怀玉的事情挑唆是挑唆,不是造假,只不过另有其人。” “她愚笨被人当枪使,咱们不能犯糊涂。” 随风和翠萍点了点头:“王妃教训的是。” “那么是谁挑唆她呢?咱们把人揪出来收拾一顿!” 姜娇儿笑而不语,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是谁挑唆,她心里已经有答案。 “对了,之前不是说余大娘子给咱们府里的人都送了些手帕,还有后续吗?” “有。”翠萍点点头:“没签死契的都送了两张帕子,奴婢后头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除了帕子,还送了些银子。” 姜娇儿挑眉,“她倒舍得。” “可不是?给下人们送银子,给咱们送些破铜烂铁的东西!”翠萍冷哼。 “而且,听说收了东西的那几个,都被派去了海家的院子。” 姜娇儿点头:“这事儿我知道,管家同我说过。海氏搬进去的时候说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找我要了几个人。” “总归也不是签了死契的下人,王府也不缺这几个,便同意了。” 姜娇儿眼眸微动:“只是没料到,那是她选中的人。” 姜娇儿心头冷笑,眼底溢满了讽刺。 这海家,倒是步步为营。 翠萍和随风一脸困惑,“王妃,什么意思?” 姜娇儿摇头:“没事,告诉管家,去了海氏那边的人把身契给他们。” 领了身契就等于同王府没关系了,日后的月例开销,就都由海家自个儿出。 王府可不要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姜娇儿理了理身上衣衫,拿起图册,“走,去东厢房。” 管家随着姜娇儿一同到了东厢房。 门口的小厮见王妃来了,高喝了声,两道院门同时打开,海荣富和海荣春带着两家人一同出现。 “请王妃安。” “起来吧。” 她抬手示意,看了眼开着门的正堂,拎起裙摆走了进去。 “两位老爷子请坐,本宫今日来,是想与你们商议海家宅院的事情。” 第1035章 搬家不合时宜 海荣富闻言,脸上露出喜色,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儿媳,朝着姜娇儿拱了拱手 :“多谢王妃,敢问那宅子是何模样?” 姜娇儿把图纸递上,简单介绍了下,图纸上特意圈了一处墙出来,却也没有过多解释。 海荣富见状,心领神会。 “多谢王妃,这些日子让王妃操劳了,只是……” 海荣春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姜娇儿眯了眯眼:“老爷子有何难处?” “眼下怀玉病气刚退,身体还虚弱着,还有我那孙子,水土不服至今尚未痊愈。” “现在就搬恐怕不合时宜。” 姜娇儿想起来,海明争的儿子海怀泽一直没有露过面,说是水土不服,可算算日子也有半个多月了。 “请了大夫看了吗?上次怎么没让刘神医一道给看看?” “看了,就是水土不服,也用不着劳烦刘神医。只是我那孙子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一向不大好,每次一病就要熬上好长一段时间,养个大半年就没事了。” 姜娇儿温和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海荣春的心思昭然若揭,是想赖在这儿不走了。 姜娇儿眼波流转,起身道:“无妨,这府宅堪舆图就留在这儿,老爷子可先让人去看看,谈谈价格,等怀玉和怀泽身体好些了再搬也不迟。” 海荣春不动声色,拱手道谢。 姜娇儿出了东厢房的门,随风就咬着牙道:“他们真是不害臊!拿着生病当借口,就是不想离开王府!” 姜娇儿轻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是要搬的。” “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 姜娇儿离了东厢房,海荣富就问道:“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怀玉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还骗王妃呢?” “你懂什么?”海荣春没好脸色给他,“总之,现在不能搬。” 海荣富脸色难看,“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待在王府,欺骗王妃可是大罪,若是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难不成她还闯进怀玉和怀泽的屋子去看不成?” 海荣春瞪了他一眼,伸手指着他训斥道:“给我闭紧了你的嘴!好生听我的安排,不会让你吃亏!” “别忘了,这些年若不是我,你们一家子岂有好日子过?” 海荣富脸色惨淡,攥紧了拳头。 憋着闷气回了自家院子,谢翠和海明信都迎了上来。 “爷爷,您别生气了。”海怀芳递上茶水,“大爷爷一家原就如此,咱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哪里是在气他,我是担心啊!” “王妃看着和善,可经过上次怀玉的事情,便知道那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你们以为怀玉的病真这么简单?” 海荣富叹了口气:“我私下问过来府中的大夫,他们知道是中毒的,可这是王府,王妃都没出面,谁敢说实话?” 闻言,几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咱们一家子指着你大爷爷过活,在老大手底下讨口饭吃,大房得罪了王妃,我们焉能脱身有好日子过?” 海荣富是明白人,看得清楚,可却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只能居于人下。 海怀芳抿了抿唇,“爷爷,芳儿有句话,其实憋在心里头挺久了。” “大爷爷一家待我们如下人般,表面上风光,实际动辄打骂羞辱,怀玉姐姐更是骄纵,这是以前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 “可如今来了王府才半月,便惹了王妃不快,日后还指不定要出多少祸事。” 海荣富赞同地点头。 海怀芳继续说道:“其实大爷爷一家的心思昭然若揭,怀玉姐姐说的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如今王妃已经知晓,说不定记在了心里,他们一家肯定是讨不到好了。” “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家和万事兴就足以。” “所以,你是想……” 海怀芳撩起衣摆,跪在地上。 “爷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没有大爷爷那般狼子野心,只求平安富贵,既然不想同流合污也不想惹上麻烦,为何不及早站队?” “孙女觉着王妃是个好人,跟了王妃,我们不说大富大贵,但绝不会有事。” 海荣富垂下眼眸,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这件事儿,容我再想想。” 站王妃一头,就等于和自己的亲哥哥作对。 他一时间,难以抉择。 …… 南宁。 搭建了两天的戏台子,春日班在南宁城里敲锣打鼓地宣传起来。 听说是莲莲的春日班,好多人都慕名而来。 戏曲晚上才开始,因为是免费的,还不到时候就已经挤满了人。 戏园子里头的桌面上放着茶水点心,精致糕点,这一看就是大手笔。 因着是免费,男女老少都来了,有的还带了一大家子人。 等到正式开始,大家才发现这和传统戏曲不一样。 新鲜的演绎方式,糅合传统唱腔,看得人津津有味,可看着看着,底下的人就品出不对劲来了。 “唱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有伤风化!滚下台!” “滚啊!” “唱的什么糟心玩意儿,你在教导什么呢?” “听说这戏在琼州就唱过了,引得好多女子都背叛了夫家,我娘家姐妹和我说过这事儿,他们宣传的就是伤风败俗!” 台下的看客们起哄,那精致的点心成了攻击人的利器。 一台子上都是零碎的渣滓,莲莲他们对这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忍着底下的谩骂,继续演下去。 王妃说过,每一场戏都要有始有终。 “妈的!还敢唱?” “兄弟们,把这伤风败俗的东西给我拉下来!” 有人起哄出声,男女老少都动了起来,一个个朝着看台冲过去。 莲莲大惊失色,护着手底下的人往后退。 侍卫们纷纷上前阻拦,被盛宏支来帮衬的侍卫见势不对,一个朝着府衙跑去,另外的人也上来帮忙。 “告诉知府老爷,这贱蹄子在蛊惑人心!” “把她赶出南宁!赶出去!” 侍卫们不敢反抗,只能以肉身挡着百姓的攻击,莲莲脸色大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并非什么伤风败俗!” “诸位,这世道不易,女子更不易,我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更多女子,让她们找到自己的出路。” 第1036章 想领银子,等下个月吧 “帮什么女子,相夫教子本就是女子该做的,孝敬婆母理所应当!” “你这些歪理邪道,留着跟我的拳头说吧!” “小贱蹄子打着为女子的旗号发骚,看我不打死你!” “骚货!你该不会是想蛊惑男人吧?看我不划花你的脸!” 男男女女的人冲着莲莲上去,长手躲开了侍卫,长长的指甲冲着她的脸上去。 莲莲大惊失色,慌乱地往后躲。 在琼州时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可百姓们没有南宁这边反应如此之大,顶多也就是骂几句过过嘴瘾,不会直接动手。 春日班的人护着她,疾步往后退。 挡在前面的侍卫不能动武,没两下就被百姓们给挤开了,手脚并用着往上爬,一群人将莲莲团团围住。 春日班的人将她围在中间,脸色惶恐紧张,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为民除害!” 为首的男人一把揪住莲莲身前的男子,作势扬拳。 “住手!” 正在此时,戏园子门前传来一声冷喝。 盛宏带着人冲了进来,红色的官袍上绣着暗纹,圆领里头是一件黑色内衬,整个人看起来肃穆威严。 “将闹事者,通通抓起来!” 凌厉的目光环扫众人,盛宏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下令。 春日班戏园子是他的地方,春日班来这儿他也知道,无需多问,闹事者一律抓捕。 “大人!冤枉啊大人!” “是他们传播淫邪,有伤风化啊!” 盛宏冷冷一瞥,手底下的人直接将人扣押带走。 有了这出头鸟做例子,戏园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方才叫嚣的厉害一群人,此时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不说。 “日后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可以不来,没有强买强卖,既然踏进了戏园子,就要放尊重些!” “你们别忘了,今日这出戏,是不需要银钱的!” “若再有下一次,一律抓走!” 盛宏撂下话,身旁的侍卫们护着莲莲走了出来。 他正式打量面前的女人,一袭戏袍,腰间的腾云纹腰带将那抹细腰勾勒出来。 曼妙身姿引人遐想,一双春眸似水含情,氤氲着雾气,头发散乱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受伤了。” 盛宏目光落在她脸上,靠近耳后的位置,有一条抓痕。 莲莲伸手触碰了下,倒吸了口冷气。 “跟我来吧。” 盛宏抿了抿唇,神色冷漠,负手往前走。 莲莲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约莫是下台的时候没注意,踩空了,整个身子跟着往前倾去。 “哎呀!” 她惊呼,盛宏回过头就看她栽下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莲莲整个人栽进他怀中,盛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迅速推开她,沉着声问:“你没事吧?” 莲莲摇头,福了福身子,“多谢大人,民女无碍。” “嗯。”盛宏目光淡淡掠过她,“注意脚下。” 跟着盛宏回到府衙后院,找来大夫给她上药,伤口不深,就是一道普通抓痕,涂抹些膏药就足够了。 莲莲不在意脸上的伤,只在意今日的戏。 闹成这样,想来再开一场,也无人问津了。 “春日班的戏约莫是演不下去了,本官劝你向王妃言明,及早回去为好。” “南宁风俗开放,走南闯北的人多,男人经商在外,家里都是女子打点,你那些思想在这里行不通。” 盛宏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言辞恳请地劝说着。 莲莲抬起头看他,盛宏神色肃穆,周身端着气派,脸上透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 他迎上她的目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躲开,沉声道:“本官话说到这儿了,你自己斟酌。” “本官还有事,一会儿你休息好了,会有人送你回去。” “多谢大人。”莲莲福了福身子。 盛宏走后,她还坐在石凳上,眺望着远方。 南宁是这一趟的第一站,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得留下来,得改变这墨守成规的观念! 得打响这第一战! …… 十月中旬,又到了每个月对账的时候。 手里的产业越来越多,加入商会的商家数量增加,所有的账目都累积到月末的话,姜娇儿也忙不过来。 索性分开看账,离得远的便一月一次,每月中旬,离得近的就两月一次,月末对账。 看完遂、平、京三地的账目,姜娇儿揉了揉眼睛。 “王妃。” 翠萍端上茶:“刚泡的菊花枸杞,清肝明目。” “管家来了。” 姜娇儿喝了口菊花枸杞茶,入口清香甘醇,从胃暖到心里。 她点点头:“应是来报账的,让他进来吧。” 管家进了内堂,行了礼后将账本呈上来,“王妃,咱们王府自个儿的账都是对得上的,就是海家那边……” “海家怎么了?”姜娇儿头也没抬,快速翻阅着账本。 账本很清楚,以院子为单位记录,每本里头都写着当月的支出,谁人支取了多少银子用于何处,都一目了然。 王府里自家的帐很快就看完,姜娇儿刚好翻到海家。 那是一本新的册子,可也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篇了。 她手一顿,抬眸望去:“怎么不说?” “这个月,海家院子的银子已经用超了,今日东厢房的丫头还来找我要钱,这钱给不给?”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没吭声,低头翻着账本。 账目上,海家这个月已经支出了一千两,其中只有一百两是海荣富那边取走的,剩下的九百两全是用在海荣春一大家子身上。 做衣服、买首饰,账本上还记着给那个水土不服的海怀泽买药,还有就是下人的开支。 姜娇儿冷笑,还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她每个月都会在王府的账上放一千两银子,用于府里开支,也包括下人们的月例。 姜娇儿和沈鹤向来大方,每换季都会给下人做新衣服,各院的主子也会给下人们发赏钱。 满打满算起来,每个月的账上都是有结余的。 没想到海家的一来,这一千两银子倒是不够用了! 姜娇儿眸光渐渐冷下来,“没钱便是没钱了,要想领银子,等下个月吧。” 第1037章 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向来是不限制各院支钱的,只要写明支出用度,都可以拿钱走。 当初没有将海家抛开也是不想遭人诟病,说自己厚此薄彼,苛待了海家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海家的趴在王府身上吸血。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反正,这个月王府该支出的都支出了。 管家得了回应,拿着账簿离开。 姜娇儿继续看账本,等她看完账本,已是日落西山。 沈小甜和沈云升下学归来,就被冯凤娥叫到了院里去。 得了消息过去,姜娇儿刚走到院子外头,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好好好!哥哥你再快点!” 沈小甜鼓掌欢呼,沈云升压着嗓子笑,透过院门看去,沈云升那张稚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沈云升坐在一个木马上,木马两侧的踩踏板是可以活动的,蹬的速度越快,马儿走的也就越快。 姜娇儿眼底绽放出一抹惊艳,这不就是自行车的简易版? “王妃!”冯凤娥看见她,兴奋地朝她挥手。 两个孩子也停下来,沈云升脸上闪过一抹羞赧,大约是觉着被自家娘亲看到这一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娘亲,这个好好玩!” 沈小甜扑过来抱住她,“冯姐姐真厉害!” 姜娇儿对她一天给冯凤娥换一个称呼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抢吃食的时候是侧妃,关系好的是时候就是姐姐。 姜娇儿拍了拍她的脸蛋,“喜欢就多玩会儿。” 沈小甜点头,转身又去和沈云升玩起来。 冯凤娥自觉过来,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厉害吧?” “你怎么弄的?” “没条件做自行车,还不能做个简易版的。” 她一脸骄傲,“我找大铁匠做了两根链条子,抹了些菜籽油上去,从里面加了滑轨,不过撑不了多久。” “毕竟还差很多零件,只能勉勉强强能够挪步。” 姜娇儿仔细观察了下,的确如此,沈云升蹬的速度再快,那木马也只是稍快了一些。 等那菜籽油的摩擦力用完,润滑度不够,这木马也就没用了。 一次性玩意。 “我来找你,还有件事。” “火器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想你做两样东西出来。” 冯凤娥连忙打住:“既然是谈生意,就要开出价码来,我可不白白做事。” “说吧。” 姜娇儿叹了口气,眼底溢出些许无奈。 “晚上酸菜鱼,明天做冰激凌,大后天我想吃披萨烤鸡翅蛋挞,有条件就可乐,没条件就奶茶。” 她眼底冒光,馋得直流口水。 该说不说,穿到这世界来,没有手机电脑娱乐设施也就认了,现在有个能做现代吃食的,还不可着劲儿薅羊毛? “可乐没有,只能奶茶,其他可以。” “成交!” “说吧,要我做什么。” “改良版火铳,类似95步枪。” “我还要M24的狙击。” 冯凤娥目光深邃起来,“懂挺多啊!” 姜娇儿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要不是经历过末世为了自保,也不会了解这么多。 不过冯凤娥也就是表面的掩护,给火枪营的出处准备了明路,真正精锐配备的热武器她会直接从空间拿。 “改良版火铳没问题,但M24很难,需要的零件太多了,不可能一比一复刻。” “没关系,尽力就好。” 姜娇儿也知道条件有限,只是希望能研制出来,若不行,也就算了。 狙击枪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无疑于是后世的原子弹效果,远程狙击,哪怕是顶尖的杀手也无可避免。 又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儿,木马歇菜,彻底报废后,她才去了厨房亲自做酸菜鱼。 入了夜。 沈鹤才归来,军营里头有个将士今日娶妻,他去喝了杯喜酒。 姜娇儿虽然人没去,但礼到了。 身上酒气熏天,一看就是被灌了不少。 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胸前的衣襟散着,少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野性,倒有几分风流公子哥的形象了。 隔着床帏,姜娇儿掩着唇:“随风去打热水了,你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洗干净再上床。” “一身的酒气,熏死人了。” 她软声软气,带着几分娇媚,眼波流转。 隔着床帏,沈鹤只隐约见到床上的人穿着薄纱,肌肤在两层遮挡下若隐若现。 床帏间身影晃动,他不用看都知道此时床上的人是如何神色,如何娇媚。 喉结微滚,他反手将门关上,大步流星朝着她走来。 姜娇儿有些恼,见他不听话,主动掀开了一侧帘子,刚好撞进男人深邃的眼底。 那裹着欲望的深眸,将她嘴里的话堵住。 男人低下头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住那艳丽的红唇。 “一会儿,娇娇陪我洗。” 十月的夜晚,凉风忽大了起来,也更冷了些。 可屋子里却是春意盎然,红烛滚滚。 …… 昨夜喝了酒又折腾了半宿,沈鹤睡到午时才起来,头疼得厉害。 翠萍熬了醒酒汤晾着,他喝的时候恰到好处。 今日也不是休沐,只是沈鹤想着昨日去吃喜酒的人多,难免贪杯,便将早晨的训练挪到了下午,等同于是放了半日假。 没想到却是便宜了他自己。 喝了醒酒汤后好了不少,沐浴更衣,整装待发。 他走了没多会儿,姜娇儿就起身洗漱,刚坐下来准备吃口茶,外头的人就说齐司州来了。 把人请进正厅里头,姜娇儿吃了口八宝擂茶才过去。 齐司州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有正事。 商户上缴的税银已经清点齐了,需要沈鹤签字后,就将银两送往京城。 可赶巧,沈鹤去了城外练兵,他又赶着要签字核对,便来找姜娇儿。 姜娇儿本无权签字,但沈鹤应允,她也不推诿。 和齐司州对过数额之后,去了书房取了沈鹤的印章盖上,然后签下了名字。 收好了字条,齐司州喝了口茶水,开口问道:“近日坊间有传闻,听说王妃要开纺织厂?” 其实,这也不是齐司州第一次听见,大约在一个月之前,他就听手底下的人说过此事。 姜娇儿是行动派,说做便要做,可这次一个月了,都还没有动静。 齐司州便想着问问事情真假。 姜娇儿也没想瞒着,这么大的事情本也瞒不过。 于是,点头颔首道:“没错。” 第1038章 总不能要本宫掏腰包吧? 齐司州眉头皱起,“琼州现在刚刚稳固根基,不宜有大动作,应该保持现有的状态,发展农业而不是发展商业。” “只有农业发展好了,百姓们有了自己的出路,才能让琼州发展得更好。” 他不赞同地看向姜娇儿,认为她过于激进。 关于纺织厂的事情,姜娇儿心里早有计划,可不单单是发展商业,也包含了农业生产。 但这些,她也不会告诉齐司州。 “齐大人,纺织厂的事情只是一个初步计划,尚未实施。具体的计划还需要细想。” “不过这些事就不劳齐大人操心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把心思花在税收上头,好生想想派谁去送税银比较安全,以免到时候在路上出了差错。” 齐司州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虞地看向她。 姜娇儿端起茶盏,“本宫还要看账,就不招待齐大人了。” 齐司州冷哼,起身拂袖而去。 姜娇儿垂眸看着手里蓝底白釉的茶盏,眸光暗了暗。 隔了两天,姜娇儿就听说,齐司州要亲自押送税银回京。 听到消息后,她无声地笑了笑。 齐司州走了,很多事情就能顺利开展起来。 …… 转眼,便到了月末。 王府的月例都是在月末发放,各个院子的领头丫鬟都会去管事那里领钱。 东厢房的领头丫头也去了,可却没领到钱,回去和东厢房的人说了一通,海荣春就带着人找上了姜娇儿。 随风帮着清点银子,一盒子一盒子地装好,然后贴上标签交给管事。 每个月的月末都这样,银钱到手分类储存,每个院的数额其实都有定量的,用这样的方式更容易理账。 姜娇儿给的数额宽裕,每个院几乎都能剩下不少。 海荣春站在外头等了小半会儿的功夫,也不见姜娇儿出来,心头更是窝着一团火。 等姜娇儿把手里的事儿处理好后,才带着随风和翠萍走了出去。 “老爷子久等了,今日是月末,府里头该发月钱的,该理账的都堆到一起了。” 姜娇儿看了眼他的桌面,“怎么没给老爷子看茶?” “王妃,不用了!” “我老头子今天来,是想问问王妃,为何厚此薄彼!” 姜娇儿脸色惊讶,“老爷子这话何意?” 海荣春冷笑,指着旁边的丫头:“这是我东厢房的管事丫头,今日去管事处领月钱,可管事却不给她!” “王妃,你这不是厚此薄彼是什么?” 丫鬟一脸委屈,连声附和:“王妃,确实如此,管事的确不愿给我银钱,旁的院子都有,唯独咱们东厢房没有!” 姜娇儿眼珠子转了转,轻笑了声,端起茶盏挡住了唇。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府难不成还要克扣咱们的月例吗?” “老爷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本宫向来一视同仁。” 姜娇儿没多说,朝着随风使了个眼色。 随风心领神会,拎着裙摆去了管事处,取了账本回来。 海荣春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脸色难看,一旁的丫鬟还跪着,双膝跪得发疼,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随风取了账本回来,姜娇儿递给海荣春,“老爷子您瞧瞧吧,这账本上可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个月的月初,东厢房就取走了一千两银子。” “其他各院里头,总共加起来都没支出到一千两,你说本宫厚此薄彼,可本宫却实实在在给了银子。” “至于这银子去了哪儿,用于何处,总不能来问本宫吧?” 姜娇儿云淡风轻开口,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丫鬟。 “东厢房伺候的都是海家带来的人,余大娘子要走的那几个,也都给了身契,与本王妃再无瓜葛。” “本宫念着老爷子年纪大了,还有两个吃药的侄子侄女,没有限制东厢房的人账房支钱,可总不能伺候下人的月例,也要本宫掏腰包吧?” 账簿就摆在面前,不容事实争辩。 海荣春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姜娇儿懒洋洋地开口:“去请余大娘子来吧,问问她这钱都去了哪里。” “不用了!” 海荣春猛地打断她,“王妃,这事是我的疏忽,不该没弄清楚情况就上门,下人的月例自然该我们东厢房自己出。” 海荣春眼睛鼓鼓的,压抑着脸上的情绪。 姜娇儿笑眯眯地望着他,“老爷子弄清楚了就好,这关起门来,自家人好说话,可要是传到了外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她虽是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 污蔑她? 做梦! 海荣春带着丫鬟离开,姜娇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融。 “这海家的人可真不要脸!”随风看他走远了,才走到门口啐了一声。 “确实不要脸!”翠萍点头,“他明明就知道钱去了哪儿,却还想找咱们支帐。” 姜娇儿眉眼转了转,朝着翠萍招手,附耳低语了几句。 …… 东厢房。 海荣春没有拿到银子,回来好生训斥了余芳一通。 余芳红着眼,泪眼婆娑:“公公,这钱也没乱用,泽哥儿要吃药,玉儿买了去疤的膏药,还有这换季的衣裳,每人都做了两套,曼娘又添置了些首饰。” 海荣春怒瞪着她,她身上穿着崭新的绸缎袄子,手上戴着一个色泽光鲜圆润的玉镯,头上、耳上都是配套的首饰。 “管家无道!你还有脸说,再怎么也该把下人的月钱留出来!” “现在王府不给支钱了,你让我舔着这张老脸去要,人家怎么说?说伺候咱们自个儿的下人,还要走王府的账!” 海荣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余芳双眼通红,嘟囔道:“不过才一千两银子,王妃抠抠搜搜,紧紧巴巴的,谁知道她这般小气?” “我告诉你,不管她如何,总之赶紧把月例发了!” 余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去屋子里取了银钱出来,路过院门,就见几个丫头和王府的丫头说着话。 余芳本想训斥,可见那丫头拿出一个水头不错的镯子,顿时眯起了眼。 一个丫头都戴这么好的镯子,可见王府财力雄厚。 可偏偏姜娇儿舍不得给他们一些银钱,害得她白白挨训! 第1039章 撒克逊来的货 “小桃姐,你这镯子可真好看,一定很贵吧?” “是主子赏的。”说话的丫头笑若桃花,“我这个月领了三两银子,比上个月多了一两。” “这么多?三两?你们王府的丫头月例都这么高吗?” 穿着翠绿色单衫的丫头一脸羡慕,小桃摇了摇头。 “没有,普通丫头月例也就一两,我是贴身伺候侧妃的,二两银子,这多的一两是侧妃额外加的。” “还有额外的赏赐呢!” “你们呢?” 丫头咬了咬下唇,脸上藏不住的艳羡,“才半贯。” 小桃闻言,叹了口气:“也正常,不是每个府邸都像王府一样,咱们是王妃心善,加上咱们侧妃努力,我才能得到这般多的赏钱。” “侧妃……努力?” 丫鬟一脸困惑。 小桃点了点头:“你别瞧着咱们王府主子金尊玉贵的,实际个个儿都厉害,王妃和王爷我就不说了,就说侧妃娘娘吧,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性子单纯,实际可聪明着!” “闲暇了,侧妃就去书院山脚下摆摊,挣来的钱都是她自己的。王妃和王爷都支持,说是侧妃成天无事,出去找找事做也挺好。” “咱们琼州女子做生意的比比皆是,早就不奇怪了。你也别用那种眼神瞧我,王妃说了,女子当独立自强,凭手艺挣钱不羞耻。” 丫鬟似懂非懂,“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小郡王和小郡主们在书院拿了优异的成绩,王妃和王爷也有奖赏,咱们小郡王你是知道的,山长钦点的小夫子呢。”小桃一脸骄傲。 “后院萧将军的夫人就不说了,人家只是占了一栋院子,没要王府的银子。” “总之,咱们王府多劳多得,都是厉害的人,从来没有白吃白喝的。” 小桃这话说的丫鬟讪笑了声,许也是想到自个儿东厢房的情况,不仅白吃白喝王府的,还上门要钱。 俩丫鬟说了会话就散了,躲在墙根儿的余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小桃走了两步后,就拐进了花园里头,“翠萍姐姐,都按照您教的说了。” “我瞧着那余大娘子了,脸色难看得紧!” 翠萍掩唇轻笑,“就是要让她知道自个儿有多么不要脸,看她日后还敢不敢来要钱,还把脏水往咱王妃身上泼。” “你辛苦了,这是王妃的意思。” 翠萍往她手里塞了几颗银瓜子,小桃咧嘴笑了起来。 只要这些话传到了东厢房下人的耳朵里,就会知道是余芳克扣了他们。 余芳碍于面子不会再去账房支钱,还得把余下的月例给发出来。 至于东厢房的下人们闹不闹,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毕竟,人与人的差距,肉眼可见,嫉妒心和不平也会引得人做出些出格的事儿来。 后面几天,听说东厢房那边闹腾得厉害。 丫鬟小厮们拿着月例说事儿,闹得厢房的主子们不得安宁。 这是在琼州,不似从前,手上的人都是用惯的,就算想发卖想换,也得找到合适的人才行。 东厢房这头的人,还真拿这群下人没有办法。 不过几天,姜娇儿就听说余芳给下人们都补上了月例,还涨了银钱。 一等丫鬟的月例和王府持平,二等和普通丫鬟们则还是维持原样。 …… 转眼,十一月初。 琼州的天气逐渐变冷起来,家家户户都烧上了炭火,王府里头的地龙更是早早烧上,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 入了冬,就要备上新的冬衣,姜娇儿叫了裁缝来给府里的下人做新衣服。 随风去给万汇居送了放在地窖的黄桃罐头,回来的时候小手冻得通红,搓着手跑进屋。 “太冷了,今年这天比往年要冷很多。” 姜娇儿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这样不正常的冷天,只怕再过上一两个月,就要有大雪了。 不怕雪下大,就怕没有办法及时处理,造成雪灾。 “随风,你去通知万汇居的掌柜,让他这几日采买的时候,多买些粮油米面。” “还有秦、陈几家也都挨个儿通知一下,别漏了什么风声。” “奴婢遵命。” 虽不知姜娇儿此举何意,但随风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道理。 “王妃,南宁来的信。” 翠萍拿着信进屋,姜娇儿笑问道:“可是莲莲的?” “是官印,应当是盛大人的。” 姜娇儿颔首,拆了信封后打开看,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太好了!” “去,请王爷回来,本宫有要事和他商议!” 沈鹤今日不用练兵,只在军营里头处理事务,姜娇儿才敢把人喊回来。 他穿着紫色长袍,外面裹了件银色的狐皮袄子,袄子很轻薄,但却很保暖。 “什么事儿这么急?” 他一面脱掉袄子,一面询问,“今年这天可真冷啊,还是屋里头暖和。” “是盛宏的信件,说买到了纺织机,是撒克逊来的货,只是运送需要时间,所以提前知会我们一声,让咱们先准备着。” “这是好事,有了纺织机,后续都能开始实施了。” 姜娇儿颔首,眸色光亮,撒克逊应该就是后世的英国。 英国货在这个时候可是顶尖的,盛宏果真是有些能耐,都能同撒克逊牵上线。 “咱们立即开始建造工厂,招人方面我也有初步的想法了。” 沈鹤颔首,“纺织厂的事儿,你来决定。” “今年天气冷得不正常,我已经让人先备下粮食以防万一了,冬日了,将士们的衣服也要添厚的。” 她起身替沈鹤拢了拢衣领,沈鹤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 齐司州也已经抵达了京城面圣。 由他亲自押送税银回京,带了大量的人手,一路上平安无事。 税银入了国库,文康帝喜不胜收,虽说齐司州在琼州没做出什么建树,也没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可却实实在在给他带回来一大笔银子,充实了国库。 文康帝一高兴,就设了宴给齐司州接风,还特意批了几日假给他,让他在京城好好地歇息几日。 第1040章 想和武家做笔生意 南宁。 春日班到南宁开戏第一日,就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整个春日班都仍心有余悸。 出师不利已经成了他们的常态,可遇见这样艰难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园子里,一群人围聚在此,商量着要离开南宁。 “莲莲大家,不如向王妃请示言明南宁的情况,让咱们回正源府去吧!” “对啊!即便不回正源府,咱们去其他地方也行,总比在这儿安全,这南宁府城的百姓看着和善,实际各个狠心,瞧我这手上的抓痕还没消呢。” 与莲莲一同演戏的搭档挽起袖子,手臂上结痂的伤口仍旧触目惊心。 莲莲眼中闪过一抹愧色,“都怨我没有提前做好措施,让你们受了牵连。” “你受伤的药钱,我自己贴补给你。” “莲莲大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连忙摆手,莲莲却打断她,“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王妃说过,如果我们在演戏的过程中受伤,一律算工伤的。” “你们跟着我一路奔波,我理应多加照顾。” “南宁的情况是比正源府要糟糕些,但这也只是一时的,你们莫要忘了,一开始我们也是这般过来的,那些比这更恶毒的话,我们也听过不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话虽如此,可正源府的百姓不打人啊! “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她安抚众人,见大家神色没有缓和,又指了指外面。 “那是王妃给咱们的人,这一次是顾及着百姓没有动手,再有下一次,他们也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你们不相我,还能不信王妃吗?” 众人对视,纷纷颔首。 是啊,王妃最是护短的,当初特意安排侍卫跟随,不就是怕他们吃亏吗? 在莲莲的再三保证和安抚下,大家又逐渐恢复了信心。 正如她所言,这些日子一路走来,什么样的挫折没有碰见过,什么样难缠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恶毒的语言没有听过? 只要性命无虞,他们都能坚持。 莲莲笑了笑,叮嘱了几句后,转身进了卧房。 关上门来,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换上一抹担忧。 这些话只是说来安抚他们的,她自己清楚南宁府的情况有多糟糕,想要扭转世人的观念,根本不可能。 这戏能否开下去,还是个问题。 她秀眉轻蹙,面上带着愁容。 为今之计,若想戏园子的戏继续排下去,还不会引起南宁百姓的反感,恐怕只能让那位盛大人出面帮忙了。 可莲莲不知道,自己去求,是否能让他看在王妃的面上出手相助。 若那位盛大人不肯,她又该如何是好? 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奏乐声,唱腔婉转,演员们已经开始训练起来。 莲莲呼出口气,不管如何,她也得试一试。 莲莲同春日班的人说了声便出了门,朝着府衙走去。 …… 琼州。 姜娇儿开始筹备纺织厂,之前做肥皂工厂的那批工人又听说王妃有新的动作,便自发结伴成群,自告奋勇要替她做事。 姜娇儿自然是高兴的,都是用惯的工匠,做起事儿来她也能省不少心。 工钱还是和之前一样,两顿餐食全包。 工头是她合作过的,对起图纸来也能得心应手,更能体会到她的意思。 姜娇儿把图纸交给工头后,就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 王府里。 姜娇儿与沈鹤备了茶水。 今日沈鹤休沐,夫妻二人特意趁着这个时间,宴请了武老爷来府邸做客。 要说琼州有今日,不仅仅是姜娇儿与沈鹤两位建设者的功劳,还与各商户鼎力支持脱不了关系。 首当其冲的便是武老爷。 若非武老爷大义,费精力费钱找来会种田的人,琼州的粮食库也不会如此充足,琼州百姓也不会有粮食富足的一天。 姜娇儿与沈鹤布置好亭阁,不多会儿,随风就领着武老爷和武大爷来了。 “王妃。” 武老爷笑呵呵拱手行礼,武大爷也憨厚地冲着姜娇儿一笑。 “二位快请坐吧,这些虚礼就不用了。” 姜娇儿示意,翠萍上前给武老爷和武大爷斟茶。 沈鹤喝了口茶水,与姜娇儿对视了眼,武老爷眯了眯眼,拱手道:“王妃,草民与王妃也是旧识了,草民知道王妃找草民是有要事商议,不妨直说吧。” “武老爷果然爽快!” 姜娇儿笑了起来:“实不相瞒,的确是有一笔生意想和武老爷做。” 一听是生意,武老爷顿时眼冒精光。 那双矍铄的眼睛熠熠发光,脸上的笑容更是越扩越大。 “相信武老爷也听说了,本宫近日在筹备纺织厂,也不瞒你,本宫要想一条龙的生意。” “一条龙? ”武老爷面上闪过疑惑,姜娇儿随即取出一张信纸递给他,上面写着桑蚕——织布——成衣——运输。 武老爷顿时醍醐灌顶,姜娇儿收回信纸。 “武老爷看明白了?这纺织厂只是其中一步,本宫想和武老爷谈的是种桑养蚕的生意,不知道老爷子有没有兴趣?” 武老爷和武大爷对视了眼,那面容憨厚的武大爷目光思索,他们武家和其他商户不一样,做的是粮食生意。 虽也是王妃手底下的人,可到底不如秦、陈几家与王妃来往密切。 之前的夜市、网红景点,他们武家都没跟着掺和,但也不像其他家一样与王妃闹了不愉快。 武家还是想要做自己的老本行生意,不愿意涉猎太多太杂,想稳扎稳打。 但看着其他几家生意渐好,家底越来越殷实,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也曾有懊悔自己错失了机会的时候。 “武老爷是有种田经验的,也有茶庄,做过同样的事情,本王与王妃思考很久,才决定这桩生意与武老爷来做。” “当初武大爷能研制出海稻子,想来现在也能研究出如何种桑养蚕。” 沈鹤端起茶水浅抿了口,语气中透着对武家的欣赏。 “本王与王妃想要将种桑养蚕扩大,不说保证武老爷子您赚多少钱,但能保证整个琼州的桑蚕都在你手上。” 武大爷一听,立刻挺直了后背。 这可比承诺赚钱重要多了! 第1041章 按律例处置 种桑养蚕若是在他们武家手里垄断,那整个纺织厂、成衣庄不都得依附着他们? 他们与王府的关系越密切,难道还怕赚不了钱? 武大爷与武老爷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多谢王爷、王妃提携,草民等定不负所托!” 姜娇儿满意弯唇,随风见状,立马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袋子递给武大爷。 “王妃这是……” “这是买蚕的钱,如何种桑养蚕得靠你们自己研究,但这笔钱由本宫来出。” 二人对视了眼,齐声道:“多谢王妃。” 两人送武家老爷和大爷出了王府,四人笑着告别。 这生意谈的顺利,武家老爷和大爷都是干实事的,也因此姜娇儿才敢将最重要的环节交给他们。 衣服好不好靠布,布好不好则靠桑蚕。 姜娇儿与沈鹤携手往回走,“此事还需保密,桑蚕未养成功之前,都不能透露半分。” “否则若被外头的人盯上,咱们这垄断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其实外头养桑蚕的人也不少,咱们何须自己费力研究,从外找几个人教不就行了?”沈鹤疑惑不解。 姜娇儿摇了摇头,笑道:“这我自然知道,只是外面的人不可靠,可靠的还得是自己人。” “更何况,外面的价格高,若是自己人种桑养蚕,日后买卖的价格自然要优惠些,如此一来生意也做了,好处也占了,人情也给了,一箭数雕。” 沈鹤闻言,嘴角抽了抽,扣住她的手腕,在她鼻尖轻点:“真是机灵鬼。” …… 南宁。 日头高照,府衙门前两位衙役驻守,面容肃穆。 莲莲靠近了些许,拧着帕子没敢往前,心里打着鼓琢磨着说辞,脑子里不禁浮现出盛宏那张冷脸,威严肃穆,字正腔圆同她说一些大道理。 莲莲心头有些打起了退堂鼓,正犹豫着,忽然身子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紧接着,就看到一名妇人冲到府衙门口,跪在门槛前:“求大人做主!将凶手绳之以法!” 莲莲稳住身子,看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双臂垂下,面目全非,整张脸血糊糊的,甚至连五官都看不清,胸脯也不再上下起伏。 她吓了一跳,掩着唇躲到人群后头,很快,盛宏就带着人走了出来。 那妇人不住磕头,求他做主,说同村一孩童打死了自己的孩子,用一块大石头砸碎了他的头,她请求大人将凶手绳之以法。 她说的有理有据,仿若亲眼见到一般,周遭的百姓议论纷纷,都替她感到惋惜。 周遭围聚了许多百姓,盛宏让妇人进去,又让人找来担架将那逝去的孩子放好,用白布盖住。 接着,盛宏升堂审案。 其实案子很简单,没有多大的悬念,就是两个小孩打架闹出了人命。 通过妇人的口述了解到,动手打人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盛宏当即派人去将孩童和他的双亲带来。 那孩童来了之后,哭地上气不接下气,说他只是个孩子,他不知道会死人,他只是和逝去的孩子一同玩耍时闹了矛盾,失了手打伤了她,才闹出了人命。 孩童诚恳认错,他的双亲更是磕头求饶,请求盛宏念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宽大处理。 妇人固然不依,说孩童用石头砸脑袋,作案的凶器是如此大一块石头,怎么会是失手? 她的孩子面目全非,她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气,她看见那孩童的双手握着一块大石,而那块大石上还有血迹! 他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盛宏也派人去找了那块石头,却没找到妇人说的大石,只找到了一块巴掌大的小石头,上面沾染了血迹。 凶手、凶器都在,证据确凿,但却不能断定孩童是蓄意谋杀。 那块巴掌大的石头不足以致命,只能说是意外。 盛宏淡淡看了妇人一眼,只道:“依照大煜朝律例,凡十三岁以下的孩童尚未有明事理的能力,若出现刑事案件,一律将按照律例十六条处理。” “大煜朝律例十六条,赔偿原告银钱,并勒令其父母对行凶者严加看管。” 妇人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坐在地上。 “大人!他是凶手啊!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吗?” “民妇不服啊大人!” 盛宏脸上盛满无奈,“原告,本官按照律法办事,你若不服大可上述京城,可本官告诉你,律例都是一样的,无论到了哪儿都是这个结果。” “你若真想为了孩子好,就听本官的,拿了钱把孩子下葬吧。” 不管这孩子是故意还是意外,都只能按照大煜朝的律例办案,除非能找到妇人说的那块大石。 根据妇人描述的那块大石,绝对不是一个孩童能搬动的,除非他天生神力,力大无穷。 可据盛宏所知,这孩子并没有这等能耐。 所以,如果说能找到那块大石,就能证明有帮凶,找到帮凶才能查到真相。 可现在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而且那孩子主动认错,断案需要证据,纵然盛宏相信妇人的一面之词,可也得根据章程来。 他没有办法,能给妇人的最好方法,便是替她争取到一笔补偿金。 盛宏摆手:“退堂!” 围在门口的百姓散去,留下妇人痛哭失声。 莲莲站在门口看了眼脸色不佳的盛宏,最终没有往里去,转身回了戏园子。 今日这案子说明盛宏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未必肯为了春日班出头。 …… 修建纺织厂的事情没有刻意瞒着,旁人稍微询问就能得知。 商会的人见王妃又有大动作,但眼下却没透露出半句口风来,一个的都心神不宁,唯恐自己错失了发家的机会。 谁都知道跟着王妃有肉吃! 王府门口。 好几辆华丽富贵的马车停靠着,车上的人提着礼盒下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王府的大门紧闭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对视了眼,纷纷朝着最前面的人靠近。 “秦少东家,没想到您也来了。” 秦少东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现,脸色透着几分担忧。 “少东家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毕竟少东家和王妃的关系不错,想来是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 “是啊,少东家,不妨也与我们通通气儿!” 第1042章 海怀玉求王妃相看 秦少东家面色冷然,马车上头,一只羊脂玉般白嫩的手掀起了车帘,少东家立马转身扶住她,女子款款从马车上下来。 “诸位,你们在说什么?” “夫君与王妃的关系与诸位别无二致,大家都是在王妃手下做事,诸位不知道的事情,我秦家自然也不知道。” 秦少夫人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子,三言两语间便替秦少东家化解了眼前的困境。 “少夫人和少东家难道不是为了新建工厂来的?” “什么新建工厂?” 秦少夫人一脸茫然,“妾身与夫君此次前来,是来与王妃汇账的。” 说话间,王府大门打开,随风向众人行了礼,“诸位,今日王妃身体欠佳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随风姑娘请留步,在下前些日子离州一段时日,账目尚未与王妃核对……” 随风见是他,眼眸微动,“劳您稍后,奴婢去禀了王妃再来回话。” 随风关了门请示了姜娇儿后,才把秦少东家夫妇请进门。 停留在外的人一脸艳羡,想着他与王妃关系匪浅,借着核对账目的缘由去攀谈,多少定能知道些内幕。 众人思及至此,纷纷上了马车等候。 见不到王妃,总能从亲少东家的嘴里套出些话来吧? 可惜的是,令他们失望了。 秦少东家夫妇的确是来核对账目的,当然也想旁敲侧击询问王妃新生意的动向,看看秦家能否也向从前一样分一杯羹。 只可惜纺织厂的事情,姜娇儿从未打算让商会的人插手进来。 种桑养蚕交给了武家,纺织厂她已经答应了和盛宏合作,不可能再让旁人参与。 只有后面的运输和成衣庄可以,但姜娇儿暂时不打算透露半分,借口便将秦家打发了。 商会的人看着连秦少东家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头更加好奇,也更加觉得王妃这次的生意定能赚钱,否则为何遮得如此严严实实的? 不过,因着之前在姜娇儿手里吃过几次闷亏,商会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观望着,偷摸打听。 奈何王府的下人嘴都严实,问了好几次日都没有问出个什么来。 …… 姜娇儿一面盯着工厂,一面时不时去武家一趟,养蚕不难,可难的是如何将蚕养好,吐出好的蚕丝来。 武老爷和武大爷风头行动,一个在内盯着内宅的人养蚕,另一个则去了外地找专人学习。 姜娇儿也不着急,只叮嘱武老爷学精学好,不赶着。 纺织厂和养蚕的事都不用她操心,账目也核算清了,月初忙完了正是清闲的时候,她也腾出手来做些点心,打算给孩子们解解口。 算算时日,知宝也快回来了。 前些日子来了信,说是游学结束了,正在返程的路上。 不过回来的路走的是另一条,路上兴许又要耽误些时日。 秋日干燥,最是润肺滋补的好时候,姜娇儿熬了梨膏给几个孩子,又特意让人给阿池送了一瓶。 每日一勺温水冲泡着喝,滋阴润肺。 姜娇儿也给随风和翠萍备了材料让两人自己做,两个丫头正高兴道谢,外头就传来了小厮的声音:“王妃,海家二娘子带着大小姐来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下,随风和翠萍对视了眼,立刻收起了手上的东西,归整了桌面。 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后。 “传吧。” 姜娇儿颔首示意,小厮小跑着出门,将秦曼娘和海怀玉领进了门。 “民妇见过王妃。” “民女见过王妃,请王妃安。” “起来吧。”姜娇儿抬手示意,“今日倒是吹了什么风,二婶竟然亲自来了。” 秦曼娘看了眼身旁的海怀玉,搓了搓手,笑得有些腼腆。 随后,拎起裙摆福了福身,“王妃,说来有些不好意思,玉儿今年也二十二了,若是放到小地方都能生儿育女了,是咱们海家舍不得,多留了姑娘一阵子。” “如今想着在琼州安家落定了脚跟,便厚着脸皮,来求王妃给玉儿相看一个好人家。” 姜娇儿闻言,挑了挑眉,目光看向一旁的海怀玉。 海怀玉低下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这些日子花了大笔银子买膏药,脸上的疤倒是都好全了,面若桃花,白里透红的。 “民妇知道这事儿本不该操劳王妃,可这琼州,民妇实在是不熟悉,也请王妃体谅体谅民妇这个做继母的不易。” 姜娇儿唇角还挂着笑,眼眸微微转动:“这相看人家不难,可本宫也得知道玉儿喜欢什么样的不是?” “总不能盲目相看,到时候弄不好了,反倒是惹了玉儿不快,倒成本宫的不是了。” “岂会?” 秦曼娘连忙应声:“王妃眼光向来俱佳,由王妃挑选的人,肯定是不错的。” “不过我们家怀玉也是顶好的,想当初在京中的时候,也有不少王公贵族上门提亲,就是咱们舍不得,才没答应。” “咱们玉儿也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年跟着我们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不比那些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差。” 姜娇儿闻言,笑容更甚。 “这事儿,容本宫想想。等本宫打听清楚了,再给二婶回话。” 秦曼娘心想,这便算是应下了。 拉着海怀玉起来行礼,便退了出去。 人走了后,随风才皱起眉头:“王妃,您该不会真要给她相看吧?” “这海家大房在想什么,咱们一眼就看出来了,王妃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就是,还把那海怀玉夸的是天下仅有地下无的,就她那性子,京城里头的公子哥儿能瞧得上?” 翠萍一脸鄙夷,姜娇儿讽刺地笑了笑:“虽有夸大其词,但怎不可能呢?”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怀玉相貌不差,海家经商财力不弱,京中势力盘根错杂,稍微有些背景的,谁人不想背后有个支撑的?” “但海怀玉是嫡女,自然不肯委屈做妾,京城里头海家排不上号,即便是嫡女也只是个商户之女,有头有脸的门户不肯娶她为正妻,做妾她又不肯。” “所谓是看得上她的她不愿,看不上她的,她攀不起。” “所以,倒也算不得作假。” 第1043章 二房也相看 姜娇儿笑了笑,垂下眼眸,藏住眼中的精光。 海家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 在京城完不成的事儿在琼州来,靠着她找一个家世不错的,有才有貌的,有着王府这层关系,还怕找不到一个好姻缘? 只怕风口稍稍露出去,前来提亲的人就会踏破门槛了。 “那王妃就更不能如她所愿了!” 翠萍鼓着腮帮子:“既知道这海家人想借着咱们王府的门楣攀高枝,咱们难不成还真给她攀?” 姜娇儿点了点她,叹了口气:“没那般容易。” “王妃,海家的二老爷来了。” 随风出去换了茶水,进门的时候指了指外头。 姜娇儿眉头皱起,心里感叹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不过还好是海家的二老爷,这二房还算是明事理的。 她吃了口茶才让随风把人领进来。 海家二房海荣富老爷子领着一家子进了门,大大小小的礼盒捧在手里。 进了门规规矩矩行了礼,随后才将礼盒奉上。 姜娇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没让人伸手,只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您赶紧起来,可别折煞本宫。” 海荣富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行了礼,沉声说道:“草民今日厚着脸皮来寻王妃,是想求王妃帮忙,让我二房自立门户,搬出王府,另开院门!” 姜娇儿愣了下,朝着随风使了个眼色,随风立马将老爷子扶起来。 “您有什么话坐下好好说,上了年纪别动不动就跪,免得跪坏了身子。” 姜娇儿看了海荣富一家子一眼。 “老爷子想分家,本宫却做不了这个主,这些东西,老爷子还是带回去吧。” “王妃误会了。” “草民听说,前些日子王妃已经找到了宅子,只是草民的大哥碍着泽哥儿和玉儿的病,才没有搬离。” “可我们二房却不愿叨扰王妃,只求王妃先找一栋宅院给我们,让我们先行搬出去,不留在王府给王爷和王妃添麻烦。” 姜娇儿抿了抿唇,心里却高看了海家二房一眼。 他们倒是比海家大房明事理,知道这王府住不长久,不如提前来寻她挣个好面儿。 不过这自立门户,倒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姜娇儿没吭声,眼眸微微转动,目光一转,落到一旁安静吃茶的海怀芳身上。 “怀芳过了年也十七了?” “是。”突然被点名的海怀芳,愣了一下,连忙应声。 “可有婚约?” 姜娇儿突兀的询问,让海家二房的人都怔了一瞬。 谢翠连忙起身回复:“回王妃的话,不曾。” “原想着怀芳年纪小,隔壁院的怀玉也未曾相看,不敢逾越。” 姜娇儿颔首,觉着这二房是懂规矩的。 有头脸的门户都是长兄长姐先成了亲,然后再轮到他们,只有些不重门第的,才会越了长幼尊卑去相看。 海怀玉早已过了相看的年纪,若是寻常门户倒也可以越了她去,可海家二房也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海怀玉一直不嫁,耽误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而二房这边,却没有半句埋怨。 海家二房不知道姜娇儿是什么意思,海荣富一家当然想给海怀芳相看,只是想着初来乍到,各层关系门第都未弄清楚,也不敢麻烦王妃,更何况前头还有个海怀玉。 这一来一去的,海家二房根本就没敢往这方面想。 “今日,秦大娘子带着怀玉来了一趟,说想请本宫给帮忙相看户人家,本宫想着怀芳也到了年纪,不如就一起相看。” “若到时候相中了,你们舍不得,就先定下亲事,多留她在家中一两年也未尝不可。” 听着姜娇儿的话,谢翠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连声道谢。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她一直为怀芳的事情操心,可前头毕竟有哥哥有姐姐,不敢逾越了去。 再加上二房本身说不上话,谢翠这心里本身就堵得慌。 这下好了,有姜娇儿亲自相看,谁也不敢说句不是。 “至于你们说的自立门户之事,本宫觉着不太可行。” 姜娇儿顿了顿,海荣富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她话锋一转,“不过本宫会与王爷商议,让王爷来定夺。” 这便是有转圜的余地了。 海荣富一家子脸上露出喜色。 …… 一整个下午,她都忙着和海家两房人打交道了,等送走了海荣富一家子后,姜娇儿也乏了。 让随风去厨房给她做了一碗八宝擂茶吃了,就躺在榻上小憩。 再一睁眼,外头天色都黑了,月色高挂。 身旁斜躺着沈鹤,一只长腿伸搭在外头,另一只曲起来,手卷着本书,紫色衣衫衬得人风流倜傥。 一双明眸璀璨盛辉,带着几分凌厉。 见她醒了,眼中化开柔情。 “何时回来的?”姜娇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支起了身子。 “酉时便回来了,随风说你折腾了一下午,便没吵醒你。” 姜娇儿软软靠在他身上,眼底还有几分睡意没消散,“随风都同你说了?” “说了,二房要自立门户的事儿先不提,这事儿咱们也做不了主,只能等他们搬了出去,自己个儿解决。” “但那相看的事情还是可行的,嫁出去个麻烦,也能让王府清净些。” 姜娇儿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便去操办。” “辛苦娇娇了。” 沈鹤一脸心疼,这是内宅的事情,他一个外男不好插手,若非如此,他也想替姜娇儿分担一些。 “无碍,眼下工厂还在修建,没有几个月完不成,纺织机也还没有到,我手上空闲着无事,不算辛劳。” “我明日便下贴,就在文德湖边的马球场,举办一场马球诗会。” 沈鹤颔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翌日。 姜娇儿便让随风向琼州城里头的世家都下了帖子,举办马球诗会。 马球诗会定在文德湖边上,文德湖边风景优美,山清水秀,地处宽阔,是个定好的地方。 收了帖子的世家都觉着奇怪,好端端的,王妃怎想起来办宴会了? 而且,这算得上是王妃来琼州三年,第一次邀请世家筹办大型宴会。 第1044章 马球诗会 文德湖。 天气晴朗,蓝天白云。 湖水泛起波光粼粼,层层缱绻。 宽阔的马球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齐在一起,手里握着球杆,面色兴奋地讨论着。 球场宽阔,一眼望去望不到头,草坪占据最为广阔,为举办马球会,姜娇儿特意命人铺了软草在地上。 马球会男女不设限,即是运动,便少了男女大防之说,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做些苟且腌臜的勾当。 马球会被分为三个区域,一个是赏花区,正值芙蓉花开好时节,还有各色未凋零的菊花、木槿花、秋海棠,百花齐放,花团锦簇。 鲜艳明亮的眼色将中间的绿草地包裹起来,更显得生机勃勃。 第二个便是诗会区,姜娇儿从青山书院的学子们中挑选了十来个来年将要科考的,才华横溢,打着是交流磨炼的旗号,让他们也重在参与。 第三个便是马球场了。 马球场的两侧由红木搭建的营棚,挂着流光绸缎的帘子,阳光下熠熠生辉。 每个营棚里头都放着银碳,红木桌上摆放着万汇居来的糕点和吃食,手边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乳。 牛乳一直温着,即便营棚里头没有人,也会过上半炷香就更换一次热水,继续将牛乳温下去。 “瞧着没,王府出手可真大方!” “不过是个马球会,都举办得如此阔绰华丽。” “到底是王妃出手,就是不一般。” 坐在营棚里的小姐们窃窃私语起来,眼中充满了艳羡。 正中间的营棚里,姜娇儿正和一穿着朴素的老者说话,老者佝着背,神色紧张。 “你这地方甚好,风景优美,地处宽阔,只可惜你不善经营。” 老者弯着腰,不禁苦笑,“王妃说的是,若非王妃抬爱,我这地方就荒废了。” 他这是祖传下来的地,原他也是个商人,走南闯北的见识多,回到琼州后便想着将这地方发展起来,种些名花名草的,供人欣赏。 来者收个入场费,也没奢求挣大钱,就指着点营生混日子了。 可谁曾想不多久琼州遭了难,他的花草都死了,于是他又想着办成马球场,可这马球场开起来了,来的人却不多。 一来他这收费高,二来,大煜朝对马球这项运动也不怎么推广。 时间一场,这地方就搁置下来。 老者本也放弃了,没想到还有盘活的一天! 姜娇儿睨了他一眼,“倒也不用垂头丧气的,今日之后,想必你这地方就会热络起来。” “日后等你生意好了,本宫再和你谈桩生意如何?” 老者眼睛一瞪,连忙道:“王妃折煞草民了,王妃有任何条件尽管提。” 姜娇儿摆手:“生意是生意,条件是条件,马球会之后你再来找我吧。” 老者点了点头,瞧着外头喊:“武家大爷到。” 便往后退了两步,说:“那草民先下去准备着。” 姜娇儿摆手,起身朝着走来的武大爷扬了扬手。 紧随其后的是程家、秦家、方家,还有楚家,带着年轻一辈前来,走到中央处向姜娇儿颔首行礼。 琼州的世家几本到齐,还有一些名流学子或是来青山游学的,和一些她认识的商会家族。 场地上堪称热闹非凡,旁边的营棚里坐满了人,少男少女们从前碍着身份不敢轻易接触,今儿个倒是敞开了去玩。 马球会就属于各玩各的,愿意赏花的结伴去赏花吃茶,愿意诗会的去旁边小营棚里头切磋,愿意打马球的就组队凑齐了人数,下了彩头驰骋在草地上。 不多会儿,整个场子就热闹了起来。 欢声笑语在耳边萦绕,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打打闹闹,长辈们相互寒暄吃酒。 海怀玉带着海怀芳和海怀义前来,海怀泽还病着,病症倒是无碍了,只是身体太虚弱,需要调养。 海怀玉走在最前头,她穿着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鹅黄色长裳,里头是白绸竹叶立领中衣,下面穿着一条金黄两色流苏垂绦锦裙。 头上挽了个斜面桃花髻,额前留了几缕秀发下来,脸上妆面干净,整个人看着明媚充满了活力。 海怀芳走在她后头,和满身华贵的她比起来,显得要朴素的多。 身上就穿了个绣折枝花卉果绿色缎子圆领直身袄,白玉压鬓簪,一对同款的白玉耳环,看着落落大方,端庄文静,活像是邻家小妹。 三人一同走到姜娇儿营棚面前,行了礼后,便各自回到了家中长辈的营棚里。 坐在姜娇儿身侧的是秦家老夫人,老夫人听了有马球会,久不出门的她也想看看,便带着少夫人一道前来。 “王妃,刚才那是……” “是本宫的侄子和侄女们。”姜娇儿笑了笑,眉眼微动。 老夫人何等精明,朝着隔壁的营棚看了眼,笑着问道:“民妇瞧着方才那小哥儿模样俊俏,约莫着年纪不大,可有弱冠?” 姜娇儿颔首:“有,本宫这侄子别看着年纪小,性子可沉稳着,像个小老头似的。” 她掩唇笑起来,旁边的夫人们听了,也弯了眼眸。 “既然老夫人瞧着欢喜,便让他过来和老夫人打个招呼。” 姜娇儿话音落下,随风便赶了过去,低语同海怀义、海怀芳姐弟说了句话,姐弟俩便并肩过来。 二人行了礼,姜娇儿让随风拿了垫子给他俩,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侧。 老夫人眯起眼睛打量海怀义,眉眼中尽是欢喜,不住点头。 姜娇儿拉着海怀芳的手轻拍了两下,朝着营棚里的夫人介绍起二人。 两人也表现得落落大方,讨得一众夫人欢笑。 这边营棚里头热闹得紧,海家大房那边却显得冷清极了。 海怀玉坐在秦曼娘身边,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海怀芳,手里绞着帕子,咬碎了牙:“小贱蹄子!” “娘,不是说给我相看?怎么倒让那小贱人凑上去了?” “这些夫人们都认识了她,那好姻缘岂不是要被她夺走?” 海怀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秦曼娘连忙哄道:“乖囡不气,可不能被她抢了风头,既然王妃没叫我们过去,那咱们自个儿去!” 第1045章 这姑娘颇有个性 海怀玉犹豫着看了秦曼娘一眼,“能行吗?要是王妃生气,该怎么办?” “都是一家人,海怀芳那小贱蹄子都能去,为什么咱们不能?” 秦曼娘说着推了她一把,“乖囡,可千万不能露怯,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争取给夫人们留下个好印象。” “坐在王妃身边的纵然不是非富即贵,也是关系好的,若能得了青睐,说不定就嫁进富贵世家了!” 秦曼娘的话,无疑给海怀玉吃了一剂强心丸,让她充满了斗志。 昂扬阔步朝着姜娇儿所在的营棚里去,越靠近,越听得清里面说话的声音。 一群妇人们坐着谈笑,好不热闹。 “王妃。” 身旁的丫鬟掀起了一侧帘帐,海怀玉弯着腰走进去,垂眸颔首福了福身子。 娇柔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打破了营棚里的热闹,几乎是瞬间,寂静下来。 姜娇儿眸光瞥过她,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请王妃安,请各位夫人安。” 海怀玉行了礼直起身子,自我介绍起来。 “民女海怀玉,是怀芳和怀义的姐姐,弟弟妹妹年纪小,若有得罪各位夫人之处,还请夫人们海涵。” 闻言,营棚里一片寂静。 姜娇儿唇角勾起,透着些许嘲弄。 一旁的海怀芳和海怀义脸色透着几分难看。 坐在姜娇儿身侧的老夫人淡漠地瞥开眼,旁边的夫人们掩唇的掩唇,轻咳的轻咳,纷纷都挪开了视线,不去看她。 只是在坐的各位,眼底都透着几分鄙夷。 谁家高门闺秀会在长辈为应允的情况下,自己找上门来? 只能说明,这女子心眼多、不重规矩。 海怀玉还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已经在各位夫人心中大打折扣,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坐吧。” 姜娇儿指了指靠外的位置,扭头向一旁的妇人们道:“这位也是本宫的侄女,怀玉。” 简短的一句话,亲疏可见。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姜娇儿无须言明,便已知她的态度。 大抵是因为海怀玉的到来,营棚里头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方才的热闹不复存在。 而海怀玉却半点没有察觉,自顾自地坐在一旁,装得模样乖巧。 “秦老夫人,我听说您娘家的侄孙,今年刚中了举人?” “承蒙王妃记得,说起来也有些丢人,都过了弱冠之年才中了举人。” 老夫人谦逊摆手,脸上却露着几分笑意。 “老夫人说笑,弱冠能中举人已是大才,要知道多少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也未能靠取到功名。” 听到姜娇儿这般讲,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 “本宫此前见过他一面,一表人才,温润谦逊,如今考取了功名,想来说亲的人怕是要将门槛踏破了吧?” 姜娇儿调笑了一句,周遭的夫人们恍然大悟,老夫人更是精明,目光在海怀芳身上停留了片刻,立刻道:“王妃谬赞,那混小子要是有这福气就好了。” 姜娇儿勾了勾唇,话已经递出去,目的周遭的夫人们也清楚了,她便不再多说。 周遭的夫人们对视了眼,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 有女儿的把目光盯在海怀义身上,赤裸裸打量着他。 模样是俊俏的,年纪也正当合适,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看着应当不差。 有王妃在背后做依靠,日后还怕混不出个名堂来? 更何况,听说那海家是做生意的,再差家底儿也有几分。 有儿子的就把目光盯在了海怀芳身上,瞧着人是温顺可人,知书达理,模样也是拔尖儿的,而且颇得王妃喜欢。 若能攀上这门亲事,那就等同于是和王府做了亲家。 在座的夫人们心思各异,有几个年轻的夫人家中孩子还小,都在盘算自己的哥弟姐妹了。 “王妃,我娘家有个弟弟,在府衙当差,王妃也是见过的,人长得结实,虽不如义哥儿俊俏,五官也是端正的。” “而且,刚好和怀芳同岁,今儿个他也来了,不若民妇将人叫来,年轻人聚在一起打打马球,说说话也好热闹热闹。” “您家那个弟弟一身腱子肉,可别将咱们怀芳吓着了才是。” 坐在陈夫人身旁的方夫人掩着唇打趣,眸光一转,看向姜娇儿。 “王妃,还是看看我家侄子吧,性格跳脱,风趣幽默,肯定能和怀芳聊得来。” 姜娇儿偏头看向海怀芳,见她脸颊泛起潮红,羞赧得低着头,不敢抬眸,忍不住勾起了唇。 看来各家夫人们还是更喜欢海怀芳些。 “年轻人多才热闹,都叫来看看。” 姜娇儿发了话,各家的夫人们有侄子侄女的叫侄子侄女,有娘家弟弟妹妹差不多大的就叫自己家人。 营棚里头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了一起,顿时热闹了起来。 被挤在边缘的海怀玉脸色都青了,乌泱泱的人挡在她跟前,她什么也看不到! 方夫人家的侄子如她所说的风趣幽默,坦荡大方,虽没有考取功名但出口成章,几句话就讨得现场的夫人们欢心大悦。 在场的姑娘们都低下了头,姜娇儿不动声色地看向海怀芳。 却见她的目光与旁边陈夫人的弟弟对视了眼,然后慌忙低头,绯红蔓延到了耳后。 姜娇儿了然于胸,掩着唇笑了笑。 “都是年轻人,围在这儿到显得拘束了,不如出去玩。” 姜娇儿发了话,少男少女们相互拥蔟着去了马球场上。 乌泱泱的人群散了,海怀玉还坐在小板凳上头。 姜娇儿瞥了一眼,“怀玉也去吧,人多热闹,多认识认识几个人。” 海怀玉脸色已不如来时那般好看,甚至透着几分阴郁。 姜娇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几位夫人也看见了,撇开了头。 海怀玉福了福身,带着些许不满离开了营棚。 方夫人掩着唇轻咳了声,小声嘟囔着:“这海家大房的姑娘倒是颇有个性。” 说话时看了眼姜娇儿,见她没有什么不悦,跟着松了口气。 姜娇儿端着茶盏喝了口茶,心道,这形容姑娘有个性,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第1046章 海怀芳摔下马 这厢营棚热闹,隔壁营棚里就显得冷清了很多,只有秦曼娘和余芳两人。 二人一直盯着隔壁的情况,见到海怀玉被晾在一旁,好几次秦曼娘都差点没忍住上去,还是余芳拉着她,才让她没过去丢人现眼。 “真是气煞人!就算夫人们因着不了解玉姐儿,可王妃也不能将她晾在一旁!” “这明明就是该咱们玉姐儿的,怎就被怀芳那小贱蹄子给争去了?” 秦曼娘吃了口冷酒,心里头的火焰却还是消不下去。 “也不知那小贱蹄子给王妃灌了什么迷魂汤,本是给咱们玉姐儿攒的局,却让她成了主角。” 秦曼娘嘟嘟囔囔的说了半晌,却见无人应她,推了推余芳的手臂:“你倒是说句话呀!” 余芳冷着脸瞥了她一眼,朝着身边的丫鬟招了招手:“玉姐儿马术了得,既然在王妃这儿不得青睐,就让她自个儿表现表现,好让全场的焦点都在她身上,让夫人们都注意着她!” 丫鬟欠身,“奴婢明白。” 丫鬟朝着海怀玉走去,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海怀玉脸上露出笑容,朝着海怀芳看了眼,眼中渗着几分寒芒。 “不是说打马球?我在京中也是常玩的,不如赛一场?” 海怀玉走到人群中央,一大群姑娘公子的盯着她。 她也不害臊,挺直背脊看向海怀芳,“不如就由四妹妹一队,我自个儿一队,咱们自主选人比赛一场。” “四妹妹不如大姐姐厉害,不如还是由小弟来……” “女子之间的比赛,你一男子掺和进来,算什么?” 海怀玉瞪了海怀义一眼,他还想说什么,就被海怀芳拉住。 “大姐姐在京中的时候就经常打马球,妹妹技不如人,岂敢与姐姐比试?” “妹妹就不丢人现眼了。” “技不如人就得练,日后若再有这样的场合,难不成继续糊弄过去?也不怕丢了咱们海家的脸!” 海怀玉冷声喝道,在场的姑娘公子们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一个个噤声不语。 海怀芳抿着唇,知道这是海怀玉刻意刁难,可想着今日的场合便又笑了起来。 “大姐姐饶了我吧,日后妹妹定勤能补拙,今日就不丢脸了。” “还是大姐姐去,姐姐英姿飒爽,定能拔得头筹!” 海怀玉冷哼,“别跟我讨好卖巧的扫了兴致,今日赛一场,我出个彩头。” 海怀玉勾起唇角,头上的发簪晃动了下,她从窄袖里取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垒丝镶红蓝宝石蝴蝶,精致华丽,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周遭传来倒吸气的声,姑娘们眼睛都亮了。 这支垒丝镶红蓝宝石蝴蝶发簪,上面的红蓝宝石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上乘货色。 姑娘们并非没有见过好东西,可有的也是他们家里给的,不像海怀玉这样出手就是如此大方做彩头。 海怀玉这一出手,就让现场的公子姑娘们心里头都有了一个念头:这海家真真是富裕! 就在众人感叹海怀玉出手大方的时候,海怀芳和海怀义兄妹二人雀骤然变了脸色。 海怀义更是一个跨步作势要向前,怀芳一把将人拉住,脸上也透着怒气,可却比海怀义更冷静。 姜娇儿正欲夫人们说着话,远远瞧着前方似有些不对劲。 海怀义脸上的怒气难以掩饰,海怀芳虽显得冷静,可拽着他的手也在发颤。 姜娇儿眉头轻蹙,瞥了眼翠萍,低语道:“去前头看看,今日人多,可别出了事儿。” 翠萍颔首,朝着马球场中央而去。 见着翠萍来了,几人分开来,脸上的神色瞧着也好了些,海怀玉更是笑开了颜。 不多会儿翠萍便回来了,笑着道:“瞧着是几个哥儿姐儿们说要打马球,为了分人在争嘴呢,约摸着是有谁厉害的高手,大家都不肯让,听说还下了彩头。” 众夫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到底是年轻气盛,这都能争嘴。” “随他们去吧。” 姜娇儿笑了起来,转动着手腕的羊脂白玉镯子,取了手帕在挂在手腕上,稍稍用力便将镯子给取了出来。 “既是有彩头,本宫也添些。” 她递给翠萍,翠萍颔首应下。 取了镯子给比赛添了彩头,马球场上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锣鼓声响,姑娘公子们都换了身爽利的衣服,骑着马踏上了草坪。 一共十人,五人为一组,草坪的对立两面都有球门,挥杆上阵,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哪组打进去的球数多,哪组为胜。 期间摔下马算违规,除了球杆之外碰到球或使球进框算违规,碰了马匹算违规。 两名小厮捧着彩头站到了牌匾底下,本是公子哥和小姐们逗趣的事情,由着姜娇儿把彩头一添,倒成了博弈。 那发簪拿不拿无所谓,可若是赢了就能得到王妃的镯子,这可是面上添光的事情! 众人都准备好了,三声锣鼓落下,众人策马奔腾起来,手中的球杆在草坪上挥舞着。 马匹挨的近,一颗球来回滚动,公子姑娘们一手勒着马一手扬着杆,面上容光焕发。 海怀芳的马紧贴着海怀玉,脸色紧绷,不如旁边的公子小姐们轻快肆意。 海怀义和海怀芳姐弟将海怀玉包围起来,手里的球杆在草坪上挥动,海怀义冷声道:“大姐姐,那枚彩头我们要定了!” 海怀玉冷哼,冲着海怀义挑起眉梢,手里的缰绳用力,“就凭你们?” “手下败将!” “今日就要让你们兄妹二人知道,与我的差距在何处!” 海怀玉冷笑了声,双腿狠狠夹了马肚,马匹一下子冲上了前。 营棚里头。 沈鹤吃酒回来,周遭的妇人们给沈鹤让了位置,识趣往后挪了一寸位置。 沈鹤斜靠在软垫上,一只腿曲起,眯着眼睛看向马球场,目光一顿,忽然身子直了起来。 马球场上传来尖叫声,只见一匹马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 马匹上的海怀芳脸色惨白,还没等她抱紧马脖子,整个人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狠狠砸在草坪地上! 第1047章 那是我娘的嫁妆 姜娇儿脸色猛地一变,瞬间直起身子,沈鹤也脸色沉冷下来,当即喊道:“去看看!” 翠萍和随风立马朝着马球场奔去,随行的大夫也拎着药箱赶忙上前。 一片兵荒马乱。 瞧着周围的人都噤了声,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姜娇儿缓和了声音说道:“打马球毕竟是马上运动,难免摔倒跌倒,不碍事。” “让他们继续玩。” 王妃给了准话,下头的人才松了口气,又继续跑起来。 只是不如方才那般活跃,打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侍卫抬着担架,将海怀玉送进了后头的厢房。 不多会儿,翠萍回来禀告:“怀芳小姐没事,下头是草地,咱们铺了层草皮子上去,地软,大夫说就是磕破了皮,骨头没事。” 闻言,姜娇儿松了口气,往营棚另一边瞧了眼,谢翠拧着帕子,急得红了眼。 “到底是姑娘家,摔了肯定疼,本宫得去看看才行。” 姜娇儿给沈鹤递了个眼色,周遭的夫人们连声应道:“是,若王妃需要,民妇那里还带了活血化瘀的膏药。” “先谢谢陈夫人了,不过有大夫在,应当是无事的。” “你们且先聊着,本宫去去就回。” 翠萍扶着她往后走,出了营棚,姜娇儿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好端端的,怎么会摔着?” “那会儿人多,奴婢没敢多嘴问。” “你不用跟着我了,随风在那边,你去告诉海家二房,就说本宫去看怀芳了,让他们收起脸色。” “奴婢明白。”翠萍福身应下,送姜娇儿往前又走了几步后,才掉头去了谢翠的营棚里头传话。 后院的厢房里,海怀义扶着海怀芳,窄窄的袖口挽起露出白玉般的胳膊,手肘处破了皮,一条血红的长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姜娇儿蹙起眉头,“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王妃。”海怀义行礼,海怀芳也作势要起来,姜娇儿抬手压下,让她坐回椅子上。 随风和大夫在一旁站着,姜娇儿侧眸:“不会留疤吧?” “回王妃伤口不深,不会留疤的。” 她放心点头,扬扬手,随风便带着大夫出去了。 掀起裙摆坐下来,海怀芳红了眼,氤氲着雾气的双眸垂下,我见犹怜。 “怎么回事?本宫瞧着一开始不还好好的?” “王妃,都是那人设局……” “怀义!”海怀芳喝止,带着泪水的眼瞪着他。 姜娇儿手指轻放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本宫既然问了,便如实回答。” “王妃,无凭无据的事情不敢乱造谣,只是当时我与大姐姐抢球,大姐姐突然放弃挥杆选择靠近,马儿就突然发了狂在场地上狂奔。” “我吓了一跳,本想抱着马背等马冷静下来,没想到那马发狂得厉害,我没能坚持住才摔了下来。” 海怀芳没有添油加醋,她不确定是否与海怀玉有关,虽有怀疑但没有实证。 若当着王妃面说了不尽实的话,到时被查出来,只会惹来王妃生厌。 姜娇儿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别的。 随风送了大夫回来,她吩咐道:“去看看那匹受伤的马。” 三人就在屋子里等着,海怀义脸色愤愤,海怀芳则冲着她笑了笑,有些无奈。 “今日的马球场上,本宫瞧着你和陈夫人的弟弟,倒是颇有眼缘。” 海怀芳脸色一红,连忙摇头。 “民女不敢逾矩,只是瞧着那陈公子个头高大威猛,素日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姜娇儿颔首,对于海怀芳这样的说辞,倒也深以为然。 那一米九的个头,谁路过不得好奇看几眼? “那今日这些好儿郎里头,你可有瞧上眼的?” 海怀芳的脸色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喏嗫,支支吾吾。 “怀、怀芳乃闺中女子,不敢……不敢……” 姜娇儿见她羞得结结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海怀芳脸色更红了,连忙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怀芳不敢做主。” “行了,本宫也不逗你了。” 姜娇儿掩着唇,话说到这里,便点到为止了。 过了会儿,随风便回来。 只是她脸色透着几分愤慨,福了福身子:“王妃,那马的屁股有血迹和伤痕,很明显是被人刺伤受惊,导致发狂。” 至于是谁刺的,不言而喻。 姜娇儿脸色阴沉得几近滴出水来,手里攥着帕子,眼底闪过一狠厉。 “真龌龊!” “在本宫的眼皮底下玩这种手段!” 姜娇儿自诩算不上什么好人,光明磊落四个字更与她无关,手段心眼她也都用,但这一切都基于在旁人的算计之前。 既然说了是比赛,那就得堂堂正正地赢,用这些下作手段既糟蹋了此次的比赛,更是自毁了人品。 她冷哼一声:“既然动了手脚,赢了也不光彩。” “本宫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 海怀芳见状,连忙跪下身来:“怀芳感激王妃,可这件事,怀芳想自己解决。” “哦?” 这倒是让姜娇儿有些诧异,“你想怎么解决?” “比赛还没结束,我得去打完这一场,谁胜胜负还不一定呢!” “都这样了,还要比?” 姜娇儿脸色不虞,“想要扳回一局的方法不止这一个,没必要拿自己身体去做赌注。” 海怀义拱手:“王妃,我和怀芳不止是为了赢,还为了那个彩头。” “彩头?” “妹妹本不想与大姐姐比试,大姐姐却拿出了一枚簪子来。那簪子,是我们娘亲的嫁妆。” 姜娇儿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俩,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你娘亲的嫁妆,怎会在她手里?” 谢翠在世,又不是离世了,若说他们两兄妹没了家人,被人抢了父母的遗物这解释得通。 可偏偏谢翠还在,海荣富老爷子也还在,那海怀玉凭什么拿走谢翠的嫁妆? 海怀芳和海怀义苦笑:“前些年家中做生意,出了些问题,大爷爷说资金周转困难让各房都添点钱,说是赚了钱就还给咱们。” “王妃您也知道,咱们二房向来是不如大爷爷他们的,能给的我们都给了,实在是给不出来了。可大爷爷摆了脸色,二婶子和大婶子又拿了自己的嫁妆填补进去。” “这才逼得我母亲,将一半嫁妆都给了大爷爷。” 第1048章 就用打马球来解决 姜娇儿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 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挪用女子的嫁妆。 可偏偏这头是余芳和秦曼娘开的,让谢翠是有口难言。 给了,心里不畅快,不给会遭到大房的口腹蜜剑,两头为难。 “后头就没有下文了,我们二房本就不富裕,赚了钱后,大爷爷也没有说把嫁妆还给我娘。我爹也去讨要过,却被大爷爷好生训斥。” “说大房一家养着大家,给一大家子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还比不过一部分嫁妆,诸如此类。我爹被训斥了几次后,我娘不忍就让他算了。” “爷爷也去找过大爷爷,但您也知道,爷爷向来是息事宁人,能不和大房起冲突就忍着让着,所以这事便不了了之。” “我娘说了,那些嫁妆给了大房也无妨,总归都是一家人,做着生意他们也吃着红利,可偏偏这簪子在大姐姐的手里!” “这不摆明了是私吞我娘的嫁妆?” 海怀义越说越气愤,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 旁的委屈也就罢了,这事儿不能忍。 兄妹二人也没有别的念头,就想着把娘亲的东西拿回来。 姜娇儿皱起眉头,“本宫明白你们的心意,可到底是受了伤,万一再有个意外,真的值得吗?” “簪子的事,可以另想办法解决。” “怀义、怀芳多谢王妃为我兄妹二人操心,只是这能用马球解决的事情,无需多生事端。” “更何况,王妃有所不知,四妹妹厉害着呢。” 海怀义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几分骄傲。 外头人只听海怀玉自己吹嘘打马球厉害,可不知海怀芳才是真正的高手。 只不过从前是因着身份和头衔,不愿与海怀玉争个高低,便一直伏低做小藏拙。 姜娇儿见兄妹二人坚持,也不再阻拦,只让大夫随行跟着。 带着二人回了马球场,海怀玉瞧着二人回来,故意迎上前问:“四妹妹没事吧?比赛已经结束了,妹妹输了。” “人都受伤了,方才的比赛自然不作数,得重新开始。” 姜娇儿冷冷瞥了她一眼,海怀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怎么能不作数?” “本宫说不作数,那便不作数。”她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警告。 “既然是比赛,就不要使下三滥手段了,否则失了公平,本宫眼里容不下这等脏东西。” 海怀玉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垂头。 “去准备吧。” 她发了话,海怀义拉着海怀芳离开,留下海怀玉一个人跺了跺脚,气得脸色通红。 姜娇儿视而不见,进了营棚朝着诸位夫人笑了笑。 “没多大事儿,姑娘家磕破了点皮,不过性子倒是倔,非说还要打。” “是个有始有终的好孩子,听着也大气,不似旁的姑娘家闹性子。” 武老夫人点头赞赏,一旁的夫人们也跟着点头。 姜娇儿发了话,马球赛继续,只是方才的就不作数了。 重新换了马匹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才又重新开始。 海怀芳上了马,眼中露出一抹坚定,握着球杆的手紧了又紧,“姐姐,那枚簪子,妹妹要定了!” “哼!” “手底下见真章吧!驾!”海怀玉双腿一夹,马匹就冲上前。 海怀芳也不甘示弱,等着锣鼓三声落下,瞬间奔驰起来。 马球场上战况激烈,两名女子争杆相向,海怀芳一手勒着缰绳,另一只手挥杆一扬,直接将球从空中拦截入框。 现场一片欢呼,她策马奔腾,英姿飒爽。 忍着手上的疼痛打了一个三局两胜,海怀芳赢下彩头,坐在马匹上高昂着头,却无半点骄傲。 “王妃,这丫头厉害啊,这英姿飒爽的样子,颇有我老婆子年轻时候几分风范。” “不过是胜在年轻了些,虽不曾见过您当年的风范,可想来是比不上的。”姜娇儿轻笑,没有贬低也没有过誉。 “王妃,民妇来得晚,那姑娘是谁?” “本宫的侄女,海家二房的嫡女。”姜娇儿看了眼说话的夫人,眸光动了动。 那夫人满脸欢喜,不住称赞:“真好。” 激烈的马球赛结束,夫人们也都乏了,约着去后头赏花吃茶。 海怀芳和海怀义将簪子给了谢翠,谢翠抱着俩孩子红了眼。 唯有海怀玉脸色铁青,狠狠摔了球杆! 该死的小贱蹄子,自己怎么不知到她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 从前在京中打马球,海怀芳从未赢过自己,难不成一直都在藏拙? 海怀玉越想越觉得生气,感觉自己这些年像是被当成了傻子似的,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好的球杆,姑娘拿它撒气做什么?” 温润的声音从旁传来,海怀玉立刻收起了脸上的阴鸷,只是心中的怒气未曾消散。 侧头看过去,只见一袭蓝衣的公子哥捡起了地上的球杆递给她,腰间束着祥云纹路的腰带,两侧挂着玉佩和香囊。 蓝衣公子模样清隽,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尤其是那双眼睛弯如明月,深似桃花,让人看一眼,就仿若深陷其中。 缱绻的目光盯得海怀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气愤也消融。 海怀玉接过了球杆,垂眸欠身福礼,“多谢公子。” “姑娘无需因为输了比赛而恼,姑娘风采照人,虽败犹荣。” “虽败犹荣?” 公子点头:“姑娘不知,方才姑娘在马场上策马奔腾时,那肆意潇洒的模样让在场多少男子神魂颠倒。” “在下,也不例外。” 公子一同夸赞,说得海怀玉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背过身:“哪有你说的这般好。” “在下可不敢胡诌,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姑娘既不打马球了,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姑娘去赏花,那头的秋海棠开得正好,如姑娘般娇艳动人。” 公子侧身做了个“请”,海怀玉朝着远处的营棚看了眼,没瞧见自己娘亲和婶子,便点了点头迈开了步子。 湖心亭的中央,姜娇儿和一众夫人们正赏花谈笑,很是热闹。 目光忽然一凝,姜娇儿的眼神里头骤然多了几分凌厉。 海怀玉怎么和楚家的人搭在了一起? 第1049章 人少则慕少艾 姜娇儿可不认为这是误打误撞,这满正源府里头谁不知道海家是他王府的亲戚? 楚家旁人不接触,非要来接触一个刚来琼州的海家女子? 更何况,姜娇儿可不认为,楚家有心和她做亲家! 只怕是故意接触,来者不善! 眼底渐渐拢起寒霜,姜娇儿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旁边的夫人喊了好几声,终是翠萍碰了碰她,才将人拉回神。 “瞧着王妃看花入了迷,依民妇看,这花倒不如王妃好看!” 众夫人听着这打趣调侃纷纷掩唇笑了起来,姜娇儿跟着弯唇点了花朵。 瞧着姜娇儿的神色,翠萍故意东张西望惊讶出声:“王妃,瞧着像是大小姐,奴婢去将人请过来与各位夫人打个招呼?” 姜娇儿颔首,翠萍拉着随风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拉着海怀玉过来,脸色透着几分不悦,心不甘情不愿地欠身行礼,与诸位夫人打了招呼。 姜娇儿故意拉着她逗留了许久,远远瞧着那位公子离开了,才放了海怀玉。 等海怀玉再回到马球场时,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小姐,莫要生气了。” “怎能不生气?我们聊得正开心,他已经表露身份,眼看着就要近一步,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被王妃拉走,我看她分明是别有居心!” 海怀玉脸色阴沉,手中的帕子搅了好几下,拧成了一股。 姜娇儿莫不是怕她嫁得太好,日后难以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马球会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各家散去,临走时都拿了一份伴手礼。 里头是姜娇儿准备的一些小点心。 玩的高兴了,走的时候还能带上一份小礼品回去,来参加马球诗会的世家夫人公子们都笑开了颜。 姜娇儿把这场面铺得如此开,可不单单是为了给海家相看这般简单。 如今正源府已经走上正轨,全面开发的后果即将是陷入瓶颈,想要突破只能扩建。 马球场地处偏远,虽属于正源府管辖范围,但人烟稀少。 姜娇儿有打算将这一块地方圈起修建,再重新打造。 文德湖风景优美,春季百花盛开,夏季盛凉泛舟游湖,秋季赏花品茶,冬季围炉煮茶。 若能将文德湖周边范围扩建,将马球场打造成日后举行宴会的最佳圣地,日后定能日进斗金。 夜色凉如水。 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早早歇下来。 躺在床上,她与沈鹤商议起扩建正源府的事情,并有意打造一个宴会圣地,沈鹤知她想法天马行空,却每每都能做出好的效果,旋即便点头答应。 只是要扩建正源府,也并非是说做就能做,还需要与王炳从长计议。 正源府的扩建涉及到周围村庄,虽说是人烟稀少,可还是有几个村户在文德湖附近居住,若是修路定会影响,而且加上现在在修建纺织厂,双管齐下,人手未必充足。 姜娇儿只是初步计划,自然知道若要扩建并非易事,但扩建不易,改动马球场可不难。 第二日,姜娇儿便让随风去钱庄取了银票,带着随风和翠萍去了文德湖马球场。 昨日马球诗会让荒废许久的马球场有了生意,老者赚了大笔银子,走的时候因为给各家的公子哥们喂了马,还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酬劳。 不曾想,隔日,王妃就上门了。 “老人家,昨日本宫同你说的事情可有好生考虑过?” 老者搓了搓手,“王妃大义,若能得王妃指点盘活这马球场,草民也算无愧祖宗了。” “你把这马球场盘给本宫,日后本宫是你的东家,明面上这马球场还是你的,本宫会让人教你如何经营。” “每月分成六四分账。” 老者眼前一亮,忙不迭接过随风手里的契书,没有犹豫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手交钱一手交契,姜娇儿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千两银票,“找几个靠谱的工人,在这附近修建几个供客人休息的厢房。” “厢房的样式,本宫改日会让人拿图纸给你,切记,要用最好的材料,莫要偷奸耍滑。若让本宫知道,定不轻饶!” “王妃放心,草民定不敢胡来。” “日后,唤本宫东家即可,对外也不可透露这是本宫的产业。” “是,东家。”老头子虽然不明白姜娇儿此举何意,但既然是王妃说的话,他照做便是。 而姜娇儿不愿外露,也是不愿树大招风,上一次的肥皂工厂事件,让她深刻体会到了封建时代的悲哀。 京城那位只需一声令下,她手里所有的资产都必须如数上交。 树大招风,她手里已经有这般多的产业,若再扩张只会让人横生忌惮。 京城里的那位,未必没有旁的心思,若有朝一日走到绝境,她也好为自己留下后路。 …… 王府,东厢房。 海怀玉魂不守舍地坐在石凳上,双手捧着脸,脸颊含羞带怯,眼波如春水荡漾。 “玉儿这是怎么了?已经在这儿坐大半天了。” 秦曼娘拉着余芳,声音压得低低的。 余芳眼眸转了转,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了眼,迎上前去。 “玉儿?” 海怀玉猛地惊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两人:“娘亲,婶婶。” “娘亲瞧着你在这儿坐了大半日的功夫,可是在想什么?”秦曼娘上前轻抚她的脑袋,柔声问道。 她虽是继室,可却是真心疼爱海怀玉,她早年伤了身子无法有孕,一直以来都将海怀玉视如己出。 海怀玉娇羞垂眸,似是想到什么,忽地拉住她的手:“娘亲,您帮玉儿打听打听楚家可好?” “楚家?”秦曼娘看了眼余芳,两人神色皆困惑。 海怀玉点点头:“没错,昨日玉儿在马球诗会上与楚家公子相谈甚欢,玉儿想……” 她羞赧垂眸,支支吾吾了半晌,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余芳和秦曼娘对视了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扑哧笑出了声。 “本以为是玉儿心头有什么不快,没想到竟是思春了!”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余芳掩着唇,“只是那楚家的公子,是否对你有意?” 第1050章 教书先生能挣几个钱 “王妃已经答应相看,这婚姻大事从无自己相看的道理,若是那楚公子先思慕玉儿,倒是可以让他们先着人安排相看,如此再说是两情相悦。” “否则,若是让王妃知晓,她一面帮你相看,你一面自己拿主意,传了出去外头的人会说咱们海家没有家教,王妃那处也会多有不满。” “管她做什么?”海怀玉冷哼:“昨日就是她,坏了我的好事!” 听到这话,余芳和秦曼娘皱起眉头:“此话怎讲?” “昨日玉儿与那楚家公子本相谈甚欢,已经说到了家世上头,可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妃将我叫了过去。若非如此,玉儿也不用劳烦娘亲和婶婶替我打听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的婚事乃是大事,就算没有这一遭也是要替你打听清楚的。” 余芳拍了她一下,“不过听你说起,那楚家公子对你似乎有意。” 海怀玉低头,娇嗔着:“婶婶!” 余芳和秦曼娘都笑了起来。 嘴里虽然打趣着海怀玉,可手上却没闲着,立刻就派人出去打听了一番。 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 “这楚家在正源府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虽说是经商,但祖上也出过秀才,跟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同咱们玉儿说话的是楚家的表公子,这表公子尚未娶妻,家里也清白,没有污七糟八的事情和人,咱们玉儿嫁过去那就是正妻。” “虽说是楚家夫人娘家的人,但也和楚家搭着干系,自己也不错,若能结为亲家,咱们两家就是强强联手,在这正源府里头挺直腰杆,也不用再看旁人的脸色了!” “而且我还听说这楚家和王妃闹过,虽说没打听到什么后续,但老爷子您想想,敢正当光明和王妃叫板,没点能耐那是不可能的。” 海荣春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玉儿毕竟是闺阁女子,若真有意也不能让咱们家出面,否则便是掉了身价,以为咱们海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上赶着求他似的!” “爷爷说的是,玉儿自然是不会主动和那楚家表公子联系的,除非那表公子上门求亲。” 海荣春点头,“你能这般想就不错,可切记,不能失了身份。” …… 过了两日。 画师上门来了王府。 马球诗会上,姜娇儿特意找了画师专门画了各家公子的画像下来以便翻看。 画像到了她手里,姜娇儿粗略翻看了一遍,虽不似后世的素描画像栩栩如生,但也大致无差。 将画册放置一旁,又取了名册出来对照,随后才让翠萍去请两位姑娘过来。 因着是大事,来的不仅是海怀玉和海怀芳,还有谢翠和秦曼娘。 “请王妃安。” “先坐吧。”姜娇儿示意,“今日叫你们来,应当也知道是为了何事。” “本宫先问一句,这马球诗会上,你们可有相中心仪的男子?” 姜娇儿目光扫过两人,只见海怀芳面色坦荡,轻轻摇了摇头。 而海怀玉则目光闪烁,缓缓垂眸。 “不必害羞,今儿是关着门自己家里人说话,若你们有相中的人就大大方方跟本宫说清楚,本宫也好去打听对方是否有婚配,是否有意中人。” “只是出了这门以后,哪怕你心里有人,也得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姜娇儿声音微微扬起,透着几分凌厉。 海怀玉闻言,喏了喏唇准备起身,却被秦曼娘一把摁住。 轻轻冲她摇头,海怀玉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见两人都没开口,姜娇儿才让随风把册子和画像递上去。 “这是本宫在马球诗会上命人画下来的画像,名字对应着名册,上面有公子哥儿们所属的世家。” “你们且先看看。” 谢翠拿着册子看了眼,递给海怀芳,随后就将册子还给了翠萍。 “王妃,我们初来琼州,对正源府的世家不甚清楚,这般看起来个个儿都是顶好的,倒是挑花了眼。” “怀芳的婚事,但凭王妃做主。” 姜娇儿点了点头,又看向海怀玉一边,她没吭声,还在翻动着册子。 姜娇儿也没阻拦,开口说道:“其实本宫也先过了一遍,心里有了想法,便想着先问问你们自己,若你们有了主意,本宫就不画蛇添足了。” “王妃选的,自然是极好的。”谢翠笑着附和。 秦曼娘睨了她一眼,轻声嘟囔:“马屁精!” 随后,一转眼,有向着姜娇儿道:“既然王妃已经选好,便也让我们参详参详。” 姜娇儿没理会她的无礼,拿了册子和画册说道:“怀玉是海家的嫡长女,这人选自然是不能马虎,本宫为她选的是青山书院的夫子,顾鹤然。” “顾鹤然是去岁来了正源府,祖籍在京城,青山书院山长王羽墨亲自邀请他来书院教书,这才让顾鹤然屈尊降贵至此。” “顾家是清流人家,祖上做过御史大夫,爷爷那辈又进过翰林院,称得上是簪缨世家。” “怀玉若是有意,可与这顾鹤然相看。” 姜娇儿看了眼海怀玉,见她面色平平,又看向秦曼娘:“大娘子觉着如何?” “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这顾家……”秦曼娘顿了顿,“离得远了不说,一个教书先生能挣几个钱?” 秦曼娘眼底透着些许不满,“咱们家的小姐从小到大都是金尊玉贵养着,要是嫁过去可不是委屈了?” 秦曼娘心里头想,嫁给一个教书先生,家底再清流有什么用,到了现在府中也没个当官的,以后岂不是要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了? 姜娇儿这哪里是往好了再给海怀玉找人家,分明是蓄意报复! 秦曼娘越想越觉得窝火,连带着脸上的神色也蒙上一层恼意。 姜娇儿不知她心里头的想法,只觉得海家大房有些过于挑三拣四了。 士农工商,商最末,士最前,簪缨世家,祖上还出过御史大夫的,是旁人高攀不可及的存在。 如今顾夫子还在青山书院教书,每月挣得不少,养一个海怀玉绰绰有余,何况人家有关系,为人又踏实好学,前途不可限量。 第1051章 一个兵痞子,一个穷酸书生 这样好的人家,若不是看在她是海家嫡长女的份上,姜娇儿也不会选出来。 谁曾想,她竟还看不上! 姜娇儿眉头轻蹙,谢翠见状,连忙道:“王妃也就是提个意见供咱们参详,大娘子若是不满意,可再斟酌。” “王妃,咱们芳儿呢?” 姜娇儿看了眼海怀芳,收起心头的不满,说道:“是王爷手底下的副将,杨烈,长得威猛高大,模样不粗狂,虽然有点黑,但五官是端正的。” “家里不复杂,就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妹妹到了出嫁的年纪,定了亲,过了年就要办喜事了。” “这杨烈是个孝顺的,王爷也欣赏,自己也努力,为人实在却不迂腐,册子上都有画像的,你瞧瞧是否中意。” 谢翠递了画像过去,海怀芳瞧着模样是俊俏的,就是黑了些,看起来格外壮实,却也很有安全感。 海怀芳红了脸,声音喏嗫:“都听王妃的。” “一个兵痞子,一个穷酸书生,这就是王妃给我们姐妹二人寻的好亲事?” “我就是随便去大街上找一个,也比王妃相看的好!” “放肆!” 翠萍冷喝一声,秦曼娘也急忙拉着海怀玉跪下来:“王妃息怒,玉儿口不择言,请王妃海涵。” “到底是事关自己终身大事,一辈子的事情,玉儿难免有些紧张了。” 姜娇儿淡淡地笑了笑:“既然玉儿看不上本宫选的人,那你的亲事,本宫就不插手了。” 海怀玉冷哼,起身敷衍地行礼:“行,民女的婚事,就不劳王妃费心了。” 姜娇儿目光淡漠地扫过她,海怀玉拉着秦曼娘走出了正厅。 谢翠和海怀芳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安。 “王妃,玉儿就那个性子,您莫要同她置气。” 姜娇儿摇了摇头:“她还不配。” “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宫向来分得清楚,关于这门亲事,怀芳你若是不愿也可直言,本宫不会强人所难。” “这毕竟关乎你一辈子,若勉强凑合,今后吃苦的是你自己。” 姜娇儿这话说的诚心实意,她并不希望海怀芳和谢翠是碍于自己身份,而勉强答应下来。 海怀芳眼眸转了转,起身跪下。 “王妃的心意民女明白,民女感激王妃诚心相告,民女与母亲相信王妃的眼光。眼下,民女也不能说光看这相貌,就确定此人便是民女一生的良人。” “若王妃同意,民女愿与杨公子接触过后,再做决定。” 姜娇儿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若是海怀芳一昧应承,她倒是觉得海怀芳不如她想的那般有主见。 姜娇儿语气里更多了几分真诚:“这不难,王爷说前些日子让人运了石榴回来,约摸着这两日便到了,届时让杨烈亲自跑一趟,你去替本宫拿,如此相看接触也算师出有名。” 姜娇儿替她安排得妥当,既不会落人话柄,又全了相看的名头。 “这杨烈,年纪轻轻便是副将了,你若嫁给他,熬几年便能成将军夫人。如今是太平盛世没有战乱,若是遇到立功的时候,挣个诰命夫人出来也不是不行的。” 海怀芳和谢翠对视了眼,齐齐磕头谢恩。 出了姜娇儿的院子,海怀芳拉着谢翠,脸上笑开了颜。 “娘亲,王妃真真是替我谋了门好亲事!” “可不是么?王爷手下的得力干将,虽不确定是否像王妃说的平步青云,挣出个诰命来,但肯定不会差的,再不济上有王爷王妃帮衬,日子也不会差。” 谢翠看得清楚,他们海家初来乍到,借着王府的名头才有个好日子,出了这道门谁认海家? 但若能继续与王府攀上关系,日后定是路路通顺。 “只是娘亲,你说王妃为什么不把那夫子说与我?” 海怀芳不解,谢翠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王妃这般做,自有她的理由,许是那夫子不适合你。” 母女二人说着话,朝着东厢房走去。 与此同时。 东厢房里头,海怀玉脸色不虞,手中的帕子搅了又搅。 “娘亲,你去同婶婶说替我想想办法,我无论如何也得和楚公子联系上,才能进一步行事。” “你也瞧见了,今日王妃都说与我的是什么人!一个穷酸书生,祖上不过是当过官,就敢称簪缨世家了!” “娘亲,王妃定是在报复咱们上次要钱的事情!” “这王妃心眼极小,芝麻大点的事情,竟拿你一生的幸福来报复,简直欺人太甚!” 秦曼娘轻拍她的后背,“乖囡莫气,你若真喜欢那楚公子,娘亲定为你想办法。” “还是娘亲最好。” …… 是夜。 姜娇儿同沈鹤说起为海家两个女儿相看的事情。 沈鹤一脸惊讶:“那海怀玉与你这般不对付,你竟然还为她选了这样好的一户人家?” 姜娇儿笑了笑,“我再与她不对付,可也不会拿她的婚姻大事开玩笑,毕竟是海家的人。” “那顾夫子可是王羽墨钦点的夫子,若不是看着王羽墨的面上,人家再在京中安身立命了。” 海怀玉和海怀芳一样,海怀芳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她为海怀芳挑选一个品行正直,自身能力不弱的,哪怕眼下差点,日后也定能过好的。 海怀玉不一样,她眼高于顶,自然要选一个家世不错的,姜娇儿已经为她盘算许多,可不曾想顾夫子这样的家世她都看不上,竟说人家是个穷酸书生。 簪缨世家,祖上做官,祖籍在京城,虽说人在书院做夫子,可但凡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姜娇儿本想解释,可听见她那句“穷酸书生”之后,便歇了心思。 纵然她解释了说与她听,可海怀玉也并非真心相看,不过是相中了顾夫子的家世背景。 海怀玉既然要自己谋一门亲事,姜娇儿也不管了。 沈鹤侧身抱过她,“她既不识趣,那便不操这份心。” “怀芳那边可得上心,改明儿运石榴的时候你让杨烈跑一趟。” 姜娇儿戳了戳他的胸口,沈鹤握住她的指尖,轻笑:“送个石榴还要用我的副将,小题大做,夫人总得给点好处。” 话音落下,他翻身而上。 姜娇儿惊呼,还未出声就被堵住了红唇。 第1052章 强取豪夺百合花簪 寒风萧瑟,翠绿的叶子绿了黄,黄了凋零。 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黄树叶,洒扫的小厮和丫鬟们从早扫到晚也扫不尽。 从外运回来的石榴由杨烈亲自送到府上,姜娇儿让冯凤娥带着海怀芳去入库纷发。 借着送石榴的由头,两人瞧上一眼,话是没说两句,可两人都很满意。 不过两天,杨烈的母亲就带着媒人来提亲了。 海家二房自然是喜闻乐见,只是谢翠舍不得她,想着是怀芳年纪小,便想多留一年。 杨烈的母亲虽是务农出生,可胜在明事理,她家中也有一个女儿,也是同海怀芳一般大的年纪,也是她留了一年。 所以,对此并无任何芥蒂。 谢翠与其商议,等着年满了十八以后再出嫁,也趁着这段时间准备嫁妆聘礼。 婚事敲定下来,双方换了庚帖,这亲事便算是定下了。 等改日寻个良辰吉日,再上门下聘,签定婚书。 送走了杨烈的母亲,谢翠红着眼拉着海怀芳,眼中尽是不舍。 “娘亲这般神色,弄得女儿好像是立刻就要嫁人似的。” 她笑着打趣,握着谢翠的手紧了紧。 “且不说还有很长一段时日,就是眼下便成亲,咱们也在同一个正源府下,只要娘亲想见过,时时刻刻都能见着。” “就你会说话!” 谢翠嗔了她一眼,眼底的红稍褪。 “这门亲事是好的,那杨烈为娘看着也是个实在人,又有副将的头衔在,日后若能立下军功也是前途无量。” “这般好的亲事,得亏了王妃才落得到你头上,咱们得去谢恩。” 海怀芳点头,与谢翠一同来到正院。 翠萍和随风正给她剥石榴,粉红晶莹剔透的果实看着诱人。 二人来的时候刚剥好了一大碗。 海怀芳拉着谢翠行了礼:“请王妃安。” 姜娇儿颔首,示意二人起身,手里的勺子还没放下。 “怀芳与母亲特来谢恩,今朝婚事已定,感激王妃为怀芳操劳。” 海怀芳与谢翠又行礼,姜娇儿抬眸:“本宫当了回月老牵红线,心里头也高兴,随风,看座。” 海怀芳和谢翠坐下来,姜娇儿抬手,淡笑地看了看碗里的石榴:“把剥好的石榴给二夫人和四小姐一份。” “多谢王妃赏赐,只是王妃已经送过石榴果了,屋子里头都吃不完。” 听她这般说,姜娇儿跟着笑了笑,随风又把石榴果放回了她手边。 “你方才说亲事已经定了?” “是,与杨家交换了庚帖,他们说寻个黄道吉日便来下聘,签写婚书。” 姜娇儿眼睛圆圆的,笑意满满的:“那是极好了。” “随风,去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拿来。” 她朝着海怀芳弯起眉眼,随风很快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盒子是檀木的,散发着阵阵的檀木清香。 由随风将盒子交到海怀芳的手里,里头是一支百合簪,用白玉雕刻成梅花形状的簪头,每一朵花瓣上面都有一颗极小的红宝石作为点缀。 宝石虽小,却澄澈纯粹,配上玉簪并不显得艳俗,反而给让那支百合花簪显得更栩栩如生。 白玉也是顶好的暖玉,摸在手里不沁冷,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这支玉簪,价值不菲。 “王妃,这太贵重了!”海怀芳连忙摇头,双手捧上。 “新婚贺礼,理应贵重,这是本宫的意思,也是王爷的意思。” 姜娇儿笑望着她,语气轻缓:“收下吧,祝你日后婚姻顺遂,如这百合花簪一样,与夫君百年好合。” …… 从正厅里出来,海怀芳眼尾还蕴着喜色。 手里将那檀木盒子抱得紧紧的,爱不释手的模样。 谢翠瞧她这般藏不住心思的模样,忍俊不禁。 到底还是个孩子,得了贵重的东西也不会收敛,本想提点两句,可想着今日她高兴,便由着她去了。 快临近晌午,谢翠还得去厨房盯着,母女二人就此分开。 海怀芳开开心心,满脸笑意地往东厢房走,忽然,前头钻出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路。 定睛一看,不是海怀玉是谁? 海怀芳皱起眉头,却还是喊了声:“大姐姐。” “听说杨家的上门来了,婚事可定了?” “定了。”海怀芳点头,她知道海怀玉向来眼高于顶,看不上杨家。 可她不一样,她所求的,和海怀玉并不相同。 “我劝你还是在想想,咱们乃是一脉相承,我也不愿见你日后落得不好的下场。那王妃是个外人,岂会真心为咱们相看?她找来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人罢了!” “这正源府里的真正世家公子们,你还没见过呢!” “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不想此生就这般潦草过去,趁早让你母亲回绝了亲事,眼下万事都还来得及。” 海怀芳听她一句句的贬低,脸上愠怒不已。 “姐姐若看不上便罢了,何苦如此嘲讽,妹妹我瞧着那杨副将挺好的,无需姐姐操心了!” 海怀芳怒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要走。 她自己挑三拣四,没选着合适的夫婿,就把天大的罪名往王妃头上扣! 正源府里头的世家,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站住!” “果真是要出嫁的人了,腰杆也直了,脾气也大了,说两句便要甩脸子走人。” 海怀玉上前拉住她,护在胸前的檀木盒子露出来,海怀玉眯起眼睛:“这是什么?” 不等海怀芳解释,她眼疾手快地夺过来打开,精致的百合花簪暴露出来,上头精细又透亮的红宝石更是惹得她眼底生出几分妒色。 “还给我!” 海怀芳伸手去夺,海怀玉却高高举起来,冬日的暖阳下头,那暖玉透着一抹莹白,闪闪发光。 “这倒是好东西,想来是王妃赏你的,你福薄,担不起这般贵重之物,大姐姐我替你受了。” 海怀玉说着就要往头上簪,海怀芳脸色一冷:“姐姐哪里是想要这枚簪子,怕是想要这门婚事吧?” 海怀玉的手一顿。 “王妃何故给我如此好东西?这是杨家送来的。” 第1053章 多大张脸,一个月买三次胭脂 “今日没有下聘,便是杨烈亲自送我的定情信物,姐姐想要的是这簪子,还是这门婚事?” “若是簪子,妹妹赠予姐姐无妨,可这婚事……” 海怀芳讪笑了声,眼底是明晃晃的不屑。 当初是她自己挑三拣四,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现在要是反悔了,只会让人看笑话。 果不其然,海怀玉顿时脸色一沉:“可笑!”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只有你会将这破东西当个稀罕宝贝,我那妆匣子里头,一抓一大把的小玩意。” 海怀玉轻飘飘往她身上一扔,海怀芳连忙接住,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嫁个兵痞子而已,好似嫁了王公贵族一般,不似我……” 她拂了拂鬓边的海棠花,流光婉转的眼底溢出些许得意。 “我日后可是要嫁给世家子弟,豪门贵族的!” “姐姐也真不害臊,如今连个相看的人家都没有,张口闭口就要嫁人了。” 海怀芳嗤笑:“这话,姐姐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就是,可切莫出去让外人听了去,免得传出去让人看了笑话。” “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没有王妃帮衬相看,哪里去认识世家贵族?” 海怀玉眼睛一瞪,“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认识别的世家子弟,我可不像你似的,光想着靠别人!” “姐姐认识谁?” 海怀芳乘胜追击。 海怀玉刚要脱口而出,蓦地,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瞪得鼓起来,凶巴巴地瞪着她。 “干你何事?” “不长眼的东西,管好你自己便是!” 海怀玉低咒了声,有些落荒而逃似的跑开。 海怀芳眯了眯眼,黑白分明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芒,半晌,扯了扯嘴角。 将檀木盒子揣在怀中回了屋,海怀芳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今日若不是借口这是杨烈送的定情物,只怕这个簪子就要被海怀玉给夺了去。 这些年,大房一家没少从他们这儿搜刮走好东西。 这日后若非必要场合,这些贵重的东西也不能戴了。 海怀芳叹了口气,坐到了窗前,拿起绣帕来。 窗外寒风呼啸,丫鬟上前掩了半扇窗户。 海怀芳手顿了顿,说:“这两日你多去隔壁院走动走动,杨家下聘之前,莫要生出枝节来。” …… 王府暖阁。 姜娇儿穿着月白色的薄襦衫,下面是银白的百褶裙,懒洋洋靠在贵妃榻上。 屋子里有地龙,穿的少也不觉着冷,反而脸上还热乎乎的,透着暖粉色。 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于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水晶扇形簪。 翠萍剥了石榴用手杆碾碎成了汁,一个石榴才碾出半杯汁水来,一口便喝完了,也不解渴。 姜娇儿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皮,“慢慢弄吧,也不着急,让下头的人帮衬着一起,碾出来的汁水放在冰窖里头去。” “是。” “奴婢前些日子研究了食谱,这石榴还能做糕点,叫石榴糯米糕。” 翠萍端着点心进来,“王妃想试试,奴婢晚上就去小厨房做。” “好好,眼下这般多的石榴光靠着吃也吃不完,不如做成糕点,碾成汁水,给王府几个院子都送一些,若是有余下的,便宜你们几个丫头甜甜嘴。” 随风和翠萍都笑了起来,眼底露出几分感激。 除了王妃,还有谁家的主子得了好东西会想着与下人分? 也就只有王妃,待她们是真心实意的好。 “对了,奴婢刚过来的时候,路过东院听见大小姐和四小姐在拌嘴。” 翠萍将自己听来的话如实告知,“那大小姐言辞振振的,好似定了亲般,奴婢听着都觉得害臊。” “也不知她打哪儿来的自信,张口闭口就要嫁给世家子弟,王妃您还替她精打细算,到头来人家心里早有打算了。” “打算归打算,没有咱王妃,谁认识海家是谁?”随风轻哼,满脸不屑。 姜娇儿仔细琢磨着海怀玉的话,眼珠子转了转,“随风,你立刻在王府侧门、后门加派些人手盯着,若有任何异常都不要打草惊蛇,来汇报即可。” 随风点头,“奴婢遵命。” 随风立马出了暖阁,翠萍眨了眨眼,精明的小脑瓜转动起来,“王妃是怀疑海家大小姐私自见外男?” 姜娇儿抿了抿唇:“但愿是我多心了。” “本宫小憩会儿,你去小厨房做糕点,一会儿本宫醒了,等着尝你的手艺。” “是。”翠萍笑着领命,出门时将房门关上,叮嘱了外头伺候的丫鬟,莫要惊醒了王妃。 姜娇儿这一觉睡得不长,约莫也就半个时辰便醒了。 贵妃榻前的帘帐落下来,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可以看见翠萍摆弄桌面的身影。 听见动静,翠萍回过头来,侧身掀起帘帐:“王妃醒了,糕点已经做好了,榨好的石榴汁放进了冰窖里头冻着,奴婢泡了太平猴魁,取的是往年露水煮的。” “王妃想喝石榴汁还是茶?” “吃糕点便喝茶吧。”姜娇儿搭着她的手下榻,房间里茶香四溢,石榴的味道倒是不显现。 “随风还没回来?” “回来了,一刻前就来过,瞧着您再小憩便没打扰,侧妃说她力气大便喊去帮忙了。” 姜娇儿颔首,喝了口茶水,吃了口糕点。 一盏茶结束,随风也回来了。 “王妃,方才后院那头来人说,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彩铃又上街买胭脂了。” “又?” 姜娇儿精明捕捉到这个词。 “是,奴婢问了,后门和侧门的人都说,彩铃姑娘这个月已经出去第三次。” “她海怀玉有多少张脸,需要她三天两头出去买胭脂?” 翠萍垂眸,唇角压着笑意:“许是躲在屋子里唱戏变脸,否则怎会一个月买三次胭脂。” 随风摇摇头:“奴婢没说完呢,那彩铃姑娘每次出去都遮着脸,要么就是坐着马车,门口的人一次也没见过正面,说是彩铃……其实也没人见过脸。” 姜娇儿眼神一凝,眼中露出一丝冷芒。 翠萍也反应过来了,如临大敌:“王妃,这岂不是……” “没有实证便不可胡言。”姜娇儿骤然冷喝。 假扮丫鬟私通外男,可是有辱大家小姐名讳的大忌。 纵然姜娇儿想让女性都解放,可也不是放任人胡来。 第1054章 请大人重审此案 她目光一转,“找两个精明的把门口的人换下来,若她再出去,便跟上去看看。” “是。”随风颔首应下来。 被海怀玉的事儿弄得心烦,姜娇儿也没了兴致品茶吃糕点,便让人端着去了侧妃屋里。 冯凤娥的院子里一片狼藉,东边是铁片皮子,西边堆了杂乱的木头棍子。 “漂亮姐姐。” 娇俏的动静从远处传来,姜娇儿寻了半晌都没看见个人影。 正疑惑着,一颗黑漆漆的脑袋从一堆铁片皮子里头钻出来,脸上乌漆墨黑的,只留了一双透亮的眼珠子出来。 姜娇儿扑哧笑出声来:“你这是弄了什么?” 冯凤娥撇撇嘴,“这不是在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嘛,这不就弄成了这样。” 姜娇儿扬扬手,让随风和翠萍带着人退了下去,院子里骤然空旷起来。 姜娇儿拉着她进了屋,湿了帕子递给她:“如何了?” “欠缺的东西太多了,火铳倒是能改,95式步枪倒是不难,只是这大狙,恐怕不行。” 姜娇儿摆手:“无妨,先把手里头的事情搁置,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冯凤娥能造出狙来固然好,造不出来也没关系。 “啥?”冯凤娥澄澈的大眼睛眨啊眨,跟好奇宝宝似的。 姜娇儿勾了勾指头,红唇缓缓吐出三个字:“玻璃镜。” 她要做一条龙的生意,除了纺织厂还有成衣布庄。 如今这个时代,衣服的样式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种款式,无非是在颜色、布料和花样上下功夫。 姜娇儿平心而论,她未必会做的比现在的成衣布庄更有新意。 既然不能在衣服上下功夫,那就在别的方面下功夫。 若有一面玻璃镜,便可让前来试穿衣服的女子从镜中看见自己,知道是否合适。 这玻璃镜,她空间里也有,但成衣布庄日后要做大做强,需要的不止一面镜子,总不能随时都从她空间里拿,总得需要一个理由,能找人发明出来是更好的。 “镜子?”冯凤娥眼珠子转了转,“我倒是会,不过那东西需要用高温,我需要窑,还要几个力气大的人。” “这些都好说,你且准备准备,我找人布置好后再知会你。” 姜娇儿指了指外头的一堆杂乱,“找人收的时候莫要丢出去了,暂时放在库房里头,免得惹人嫌疑。” 找冯凤娥说了正事后,姜娇儿让人将糕点留下便离开了。 …… 南宁府城。 两小儿打架致死的案子由盛宏断案之后,却并没有了结。 死了孩子的妇人不肯依,不肯接受对方的赔偿。 妇人几次鸣鼓申冤,在府衙门口大喊冤屈,要让盛宏严惩杀人犯。 府衙内,盛宏双眼布满血丝,连续好几日没有休息的他,此时眼底透着乌青,面露疲惫。 “大人,那妇人又来了。” 衙役疾跑而来,面露难色,指着外头:“外面还有许多百姓振臂高呼,让大人严惩凶犯。” “大人,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盛宏揉着眉心,沉沉地叹了口气。 “随本官出去。” 他起身,身上红色官袍格外显眼,官袍上布满了褶皱,衣边甚至还沾染了些灰尘。 没有更衣沐浴的时间,也顾不得打理自己,胡须长了也没有清理。 盛宏就这样一身狼狈地走了出去。 府衙门口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妇人跪在府衙门口,她的身后是乌泱泱的百姓。 “请大人重审此案,还我儿一个公道!” “请大人重审此案,杀人偿命,理法当诛!” “大人!” 妇人见他出现,跪着上前,满脸泪痕地望着他,“大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求大人惩治凶犯!” “本官断案之时,已将其中缘由说与你听,律法如此,本官只是依照律法办案。” “纵然本官怜悯你丧子之痛,可本官也不能违背了律法。” 盛宏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妇人却避开,重重磕头。 “大人,民妇只是一介草民,目不识丁,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律法,民妇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就是啊!凭什么杀了人不偿命?那既是这样,我也去杀人好了!” “到底是律法如此,还是大人你收了那家的好处,才放了那小孩一命?” “放肆!” 衙役大吼一声,手中的水火棍棍往地上重重一戳,发出沉闷的声响。 百姓们瞬间噤声,盛宏冷眼看着妇人,“本官理解你丧子之痛,不怪罪于你口无遮拦污蔑本官,可本官也只容忍一次!” “本官按照律法办事,若你不服,大可上告!” 妇人泪眼婆娑,“官官相护,民妇如何告得赢?” “大人是读书人,说话文绉绉,弯弯绕绕的民妇不懂,民妇只知道若大人不肯严惩,那民妇就亲自去杀了那孩子!” “大胆!” 盛宏气得脸色通红,“你别胡闹,你若杀人便是蓄意为之,是要判死刑的!” “如今你孩子没了,本官知你心中痛楚,可不能这般自毁!” 盛宏吸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子递给她,“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将孩子安葬了。” 妇人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民妇不要钱!民妇只要那孩子给我儿偿命!” “大人,就当民妇求求你,行行好,主持一回公道吧!” 盛宏摇头,捡起地上的布袋子放置她面前,看着周遭百姓只觉得浑身乏力。 “大人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啊?” “就是啊,大人为何要放纵这样一个杀人犯?” “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当真不怕被告御状吗?” “装什么纯善施舍?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自古便是如此!”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人表面清廉,背地里还不知收了多少好处呢!” 妇人背后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人数众多,每人一张嘴,张张合合的,声音嘈杂的不行,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句话是谁说的。 “大胆!休得胡言,再乱说一句,将你们都关进大牢!” 衙役大吼一声,这一次百姓们却没能被唬住。 “抓啊!把我们都关起来!” “堵得住我们的嘴,堵不住整个南宁府城百姓的嘴!” “大人有能耐就把我们都关起来!” 第1055章 民女为大人而来 盛宏摁住衙役,冷冷的看向妇人,“本官话已至此,听不听便由你。” 说罢,他转身进了府衙。 大门阖上,将那嘈杂之声都隔绝在外。 “大人莫要生气,他们都是些无知百姓。” 盛宏摇头,他不生气,只觉得无奈罢了。 这几日来,府衙门口每天都有百姓喊冤,要他严惩杀人凶手。 可按照大煜朝的律法,不可能让一个失手杀人的孩子偿命。 盛宏好说歹说,剖开利弊也都说了,可那妇人听不进半个字,只让他惩治那凶手要他偿命。 如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云,因着一个妇人,全城百姓都以为是他收了那户人家的银钱,才徇私舞弊。 盛宏叹气摇头,衙役道:“大人,不若从明天起就加派人手,若有敢来府衙门口闹事的,一律关押!” “若有出言侮辱大人的,一律严惩!” “不可。”盛宏摇头:“若是如此,岂不是坐实了本官收受银两了?” “到时候满城风雨,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 盛宏坐回椅子上,“此案尚有疑点,那块大石,可找到了?” “还未曾。” “继续查。” 盛宏的眼神逐渐冷下来。 “这么大块的石头不可能凭空消失,那妇人没了孩子,不敢造假说谎,纵然是砸碎了砍烂了,也会有石头碎留下来,这么大的动静就不行旁边的人没有知道。” 一个孩子是搬不动大石块的,若凶器不是小石而是大石,就证明这案子还有第三者参与进来。 如若有第三者参与,就不是现在这个断法,而另当别论。 …… 莲莲上街采买回来,街坊四邻眼下讨论最热闹的,便是两小儿打架致死的案子。 坊间百姓都在咒骂盛宏,说他是个贪官,收了凶手的银子助纣为虐。 春日班里的人也议论纷纷,“看着那盛大人一身正气,没想到也是个黑心肝的!” “当官的有几个清正廉明的?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的好罢了。” “你们可瞧见那日盛大人来咱们戏园子的时候,露出的那神色,瞧不起咱们!约摸着不是王妃的缘故,他恐不会接纳咱们的!” “住口!” 莲莲拎着菜篮子回来,就听见一片议论。 冷着脸环视众人,她疾言厉色:“外头的人怎么说都无妨,咱们不能如此没心肝!” “别忘了,那日若不是盛大人及时出现,我们难免都要受伤!” “班主,你说的纵然有道理,可外头那些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 “盛大人要真公正廉明,也不会被人诟病了。” 莲莲脸色愠怒:“越说越起劲了?” “总之,日后再让我听见谁议论盛大人半句,一律加练!” 众人唏嘘,不敢再议论。 莲莲将菜篮子放进了后厨里头,却显得有心不在焉。 王妃看中的人不说没有缺点,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这里头,肯定存在着误会。 那日她也听了堂审,案件虽有疑点,但光凭当日的证据和说辞,盛宏断得没有错。 他将律例拿出来说与那妇人听,并非是没有根据地胡乱断案,外头的传言不尽实。 莲莲抿了抿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春日班眼下也是一片杂乱无章,半点起色都没有。 她本想指望着盛宏帮衬,或许春日班会有转机,盛宏是南宁府城的父母官,他有威严有威信,他若支持春日班,百姓们也能改变固有的偏见。 可盛宏现在出了事儿,自顾不暇,她是指望不上了。 只是这层关系,不能枉费。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只要盛宏记着她在他最难时帮衬过的情谊,日后春日班在南宁府城的路,也就走得更顺畅。 莲莲下定决心,打算帮助盛宏渡过难关。 “我出去一趟,你们好生练习,若有懈怠被我发现,回来加练!” 这般想着,莲莲连忙收拾了东西,拎着菜篮子出了门,直奔府衙。 府衙大门前一片狼藉,地上被泼了大粪,腥臭熏天,烂菜叶子挂在那铜制的门把手上。 莲莲想过近日府衙状况不好,可也没想到会如此狼狈不堪。 面上诧异,可很快又镇定下来。 府衙门前值守的人也不见了,她四下看了看,绕开了地上的大粪,用手帕掩着口鼻走到门前,用力敲了敲门。 很快,门内传来声音:“何人敲门?” “民女春日班的班主莲莲,特来求见盛大人。” “稍等。” 门内的人明显松了口气,随后小跑着离开。 不多会儿,就有人开了门,四处张望后发现没人尾随,这才把莲莲请进去。 “班主莫怪,近日来这府衙门前不太平,大人劳心劳力,实在分身乏术,才得让人歇了门前的值守,避开那妇人。” “民女也是有听说这件事的,大人和官差大哥都辛苦了。” “我们不算什么,倒是大人,已经好几日没好好歇息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敞开着门,盛宏端坐在里头正看着文书,胡茬子从下巴长出来,一张脸青白交织,眼底都透着黑,看上去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 “大人,莲莲班主到了。” 盛宏抬起眼皮,脸色说不上好看,起身走了出来。 出来时,还特意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这防备又疏远的举动,落在莲莲眼中,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大人。”她整理好情绪,欠身行礼。 盛宏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近日本官公务繁忙,知道你春日班在南宁府城里头日子不好过,可眼下也无暇顾及你。” “春日班的事情,本官帮不上忙,你回去吧。” 两小儿的案子尚未查明白,他忙得焦头烂额,本不想应付她,可看着王妃的面上也不能敷衍了事,只能将人请进来说清楚。 莲莲尚未开口就被下了逐客令,脸上青红交织,缓缓垂眸。 “大人误会了,民女不是为了春日班的事情而来,民女是为大人而来。” “本官?” 盛宏面上诧异,眼底却溢出几分嘲弄。 “坊间传言甚多,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你应该也听了不少,难不成你还能帮本官断案?” 第1056章 有了新的证据 盛宏的语气里透着讥讽,他可不指望一个戏子能帮到自己什么。 “自然不是,大人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这明事理断案子的本事,莲莲没读过几日书,自然不可能帮着大人破案。” “知道便好,本官也不需要你帮衬,你少给本官添麻烦便是替本官分忧了!” 盛宏侧过身子,做了个手势,“请吧,班主。” 莲莲抿紧红唇,苦笑了下,随手将菜篮子放在石桌上,对着侧身的盛宏欠了欠身子。 “民女知晓大人为案子之事焦头烂额,那日堂审民女恰好也在,听了大人断案不无道理,民女只想说此事并非大人之过,也希望大人莫要因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而气坏了身子。” “官差大哥说大人好几日未曾休息了,民女也帮不上什么忙,念着大人那日出手救了春日班的恩情,特意备了些点心、安神的汤水和香。” “大人,望珍重身体。” 莲莲直起双膝,从他身边掠过。 盛宏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挪动脚步到了石桌前。 他掀起竹编盖子,饭菜的清香扑面而来,在那菜篮子的边上,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瓷瓶。 盛宏拿起来,揭开盖子,宁神安心的味道令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随后,盖紧盖子,握着瓷瓶的手紧了又松开。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正源府。 姜娇儿让随风找人盯着后门、侧门几日,东厢房那边却没了动静。 看守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不可能说漏了嘴,想着便是东厢房那头没折腾了。 姜娇儿觉着这样也好,只要东厢房那头不折腾,随着他们去。 今日王府张灯结彩,早早就有仆人候在门外头。 青山书院的学子们游学归来,沈知宝也在其中。 姜娇儿听到下人传了话,说是马车到了外头,便起身出了府门。 两月有余,沈知宝长高了些,人也黑了些,看起来壮实了不少,人也沉稳了不少。 “娘亲。” 他拱手行礼,姜娇儿连忙拉过他,“看来这外头的伙食不错,人还长高了。” “在外不比家里,吃的不好,可每日都在外奔波,累了乏了饿了,也就不挑了。”沈知宝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头。 “去外面长长见识也好,知道辛苦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姜娇儿拉着他进了屋,边走边说:“知道你今日要回来,你爹爹特意休沐了半天,估摸着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等小甜和云升下学,娘亲给你们做好吃的。” “你爹爹让人运了石榴回来,碾了汁冰在冰窖里头,一会儿吃点辛辣的,解口正合适。” 沈知宝眼睛发亮:“一路上旁的不想,就念着娘亲的手艺。” “出去一阵,倒学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儿子这是发自肺腑。” 姜娇儿笑得轻快,眼瞧着孩子也快如她一般高了,心里感叹不已。 母子二人说着话,不多会儿沈鹤便也回来了,一家三口去了厨房帮着做饭,等着小甜和云升回来时,正好开饭。 沈知宝这一路走了两月有余,见识了不少风光美景、奇花异草,游学之中写了传记,也没忘了姜娇儿的嘱咐,学习人家那边是如何做生意的。 同沈小甜和沈云升带了各地方的糕点回来,两个孩子都高兴得不行。 他也没忘了给沈鹤和姜娇儿带礼物,送给沈鹤的是一把尚未开刃的匕首,那匕首上头刻着腾云的样式,中间镶嵌着两颗红蓝宝石。 这两颗红蓝宝石并非装饰,而是一个暗阁,里面可以放置暗器或秘药。 沈鹤高兴,摸着沈知宝的头:“我儿长大了。” “娘亲,这是儿子送您的。” 沈知宝双手捧上一本册子,册子的封面是牛皮纸样式,看着平平无奇,可打开以后里头却是满满当当的图画字迹。 “这是儿子亲手做的。” 姜娇儿翻阅了几篇,眼底满是惊艳。 册子里面顶头上写着地名,下头是粘贴的一小截布料,旁边写着布料的名字,共有些什么颜色,可用来打什么样式。 下头便是打出来的样式布料。 整整齐齐的做了一本,足以可见他下足了功夫。 沈知宝出去走一遭,人长大了,也更沉稳有主见了,说话做事多了章程,以往的青涩稚嫩褪去,俨然成了大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饭。 月色高挂时,抬了椅子和桌子,姜娇儿抱着沈小甜坐在椅子上赏月,沈鹤带着两个儿子喝起了酒。 她本是不同意的,不愿让孩子这么早就沾酒,可胜在今日高兴,便也没阻拦。 “知宝回来了,山长也回来了,总要歇息两月才会再出门,云升也不用再去当夫子了。” “是,书院休沐两日,这两日可以在家好好陪陪娘亲。” 一别两月,沈知宝也想家了。 “正好,这玉清观后头的梅园也开了,咱们明日去玉清观住上两日,赏花煮茶,也风雅一回。” 一听要出去玩,三个孩子都高兴了起来,嚷嚷着要去收拾东西,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刚还夸他沉稳呢,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姜娇儿笑骂了句,沈鹤也是胸膛振振,笑意布满了脸。 “夜深了,咱们也回屋歇息吧。” 他将人抱起来,周遭的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低着头退至一旁。 月色撩人,怀中的美人儿更撩拨心弦。 …… 南宁府城。 这一日,莲莲又往府衙门口走,门口已经清理干净,当差的衙役也恢复了正常。 她来了两三趟了,每次都是将东西交给衙役后便离开,前两日也没有恢复,今日倒是奇怪了。 瞧着他来,官差笑着招呼:“莲莲班主来了,今日又送了什么?” “还是一点汤水,备了有多的,官差大哥们一起分一分。” 她笑着递过东西:“前几日都不曾恢复值守,今日是情况有变?” “是好事。” 官差道:“今日要堂审,我们查到了新的证据,已经派人去捉拿嫌犯了,一会儿就开堂审理。” 第1057章 将这天下不公演出来 莲莲神色惊讶:“那可真是太好了!大人辛苦数日,终于苦尽甘来。” “可不是么,莲莲班主不便与你多说了,这东西拿给大人后还有要事,就不相送了。” 莲莲欠身,“辛苦官差大哥了。” 官差进了府衙后,莲莲也没走。 约莫着一炷香的功夫,府衙的大门开了,两名嫌犯被押解而来。 此案虽备受关注,但因为临时捉拿犯人并未宣扬,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今日开堂审理。 来的人并不多,莲莲站在最外面。 案子有了新线索,被抓的两名嫌犯是孩子的父母,盛宏找到了那块击杀孩子的大石,就藏在嫌犯的家中。 根据犯人供述,两个孩子打闹生了嫌隙,嫌犯拿了小石头去砸妇人的孩子,失手将孩子砸晕,但因为砸击脑部,所以流了不少鲜血。 孩童吓坏了,就去找了爹娘,爹娘出来见流了好多血,以为是孩童杀了人,也吓坏了。 他们不懂律法,只知道杀人偿命,不愿孩子遭罪,于是就想抛尸毁尸灭迹,死无对证,大不了就说两小孩玩了一阵就跑了,反正也无人看到。 在抛尸的途中,孩子醒了。 他们连坑都已经挖好了,害怕孩子回去说实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大石把孩子脑瓜砸了,然后又将石头藏进自己家中。 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那妇人找来了,看见了石头,爹娘不敢承认是自己杀了人,就说是两个孩子打架失了手,请她原谅。 上了官府才知道不用偿命,只用赔钱就行,反正人都死了,他们也不是富裕人家,只有那么多钱,这妇人爱要不要。 只要把那大石藏好,不让旁人知晓,这件事便永远不会水落石出。 他们不知道这些官差不是吃闲饭的,那孩子脑瓜都碎了,又没有反复砸击的痕迹,怎么可能是小石块失手导致的? 更何况,那名妇人口述见过那块大石,只是当时顾着孩子的事儿,一时忽略。 案子证据确凿,两名嫌犯无法辩驳,只能认罪。 堂审结束,两名嫌疑犯因故意杀人背叛死刑,而那孩童虽不至于死刑,但也要挨二十大板,不死也残。 从府衙离开,回到春日班的路上,堂审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莲莲在路边买了几碗馄饨,准备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这家的馄饨铺子她吃了好几次,味道很不错,清淡却不寡淡,品种口味多,每一个馄饨里头都放着一颗虾仁。 “姑娘又来买馄饨了,今天要几碗?” “要七碗,劳您替我送到前头的戏园子里。”莲莲一边掏钱,一边说道:“三碗紫菜虾仁,两碗鲜肉,再要两碗大肉的。” “好嘞!” 店主收了钱,“您稍等会儿,我一会儿就跟您送过去。” 莲莲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就见两个穿着一黑一白长衫的男子并肩而来,进了馄饨铺子要了两碗馄饨,就说起话来。 “听说了吗?今日重新开堂审理案子了,还是那小孩杀人的案子。” “终于重审了,可判刑了?” “自然是判了,秋后问斩!” 白长衫的男子听言,顿时拍掌叫好。 “正该如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之事,此前知府大人不作为,收了那嫌犯的银子有意包庇,这下好了,纸永远包不住火!” “说的正是,那知府纵然有千万个理由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咱们那几日帮着那妇人闹了几通,也是有道理的。” 莲莲闻言,侧眸多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出声道:“二位大哥,今日那堂审,你们可去听了?” 突兀的询问让两男子一愣,旋即摇头,“怎的?” “既没有去听堂审,那是如何知道案子破的?听两位大哥这意思,这改判的结果与二位脱不了关系?” “话可不是这般说……”黑衫男子摇头晃脑,白衫男子却摁住他。 “的确与我们脱不了关系,我们虽没有去听堂审,可之前第一次堂审我们是去了的,当时知府大人已经断了案,确认那孩子无罪,可后来是我们纷纷去府衙闹,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若非民意撼动,知府大人不会重视这案子,只会收了那嫌犯人家的钱糊弄过去!” 黑白长衫两名男子对视一眼,面色上露着几分得意。 两人以为莲莲只是来打听小道消息,听个乐趣,说话也夸大了几分。 莲莲心中自有判断,盛宏高坐知府衙门,自然不是个糊涂的。 若是只有这两人胡说八道,早就抓起来处置了,还轮得到他们在这儿耀武扬威的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是因为大家都这样想的,盛宏也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莲莲说了句“原来如此”,便先行告辞。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春日班,店小二已经将馄饨送来,春日班的演员们都张罗着准备吃饭。 莲莲心不在焉地坐下来,心里头琢磨着盛宏的事儿。 如今案子虽了结,但许多人并不知其中缘由,如这两人一般以为功绩在自己身上的,只多不少。 莲莲眸色微动,心中想着,眼下虽然案子里了结,但盛宏的名声还没得到转圜,外头的人仍旧以为他收了那户人家的钱,只碍于百姓闹得太厉害,才迫不得已重审此案。 长此以往下去,他的声誉难免受到波及。 春日班在南宁还不知要待多长时日,她需要盛宏的支持。 盛宏好,等于春日班好。 莲莲放下手里的调羹,“都别吃了,排戏!” 众人面面相觑,“排戏?排什么戏?” “近日闹得最厉害的案子,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咱们把这出戏排出来,三日后上戏!” 莲莲拍了拍手,心底已经模拟出大概,将自己的意思说与众人听。 众人听得是一头雾水,“班主,你要咱们演这案子?这跟咱们春日班有什么关系啊?” “对啊,这不是替盛大人洗白吗?跟咱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这场戏关乎盛大人,也关乎咱们,盛大人好了,咱们春日班在南宁才有出头之日。” “更何况,咱们演戏的初衷,不正是要将这世间的不公演出来吗?” 莲莲背脊挺直,目光坚定,脑海里响起的是姜娇儿同她说的那翻话。 你受过的苦,旁人也在承受,自己淋过雨便要为旁人撑起一把伞。 第1058章 顾鹤鸣要成亲了 正源府。 玉清观梅园。 马车停在玉清观山脚下,前日夜晚下了雨,山上泥泞难行,马车上不去。 姜娇儿和沈鹤带着孩子们去赏梅,三个孩子虽娇生惯养,却不是吃不得苦的,山路难行也没吭一声,反而越走越有兴致。 到了梅园,沈鹤就先去扎帐,他们不打算住玉清观,想着道观里添香火的人多,来来往往的,难免出个意外。 而且道观里头规矩多,万一孩子冲撞了,可就不好。 于是便在梅园里头寻个安静的角落扎帐,此行没带人上山,只有随风和沈鹤身边的两名侍卫,其余的人都在山脚下候着。 把东西搬上来之后,丫鬟小厮们就下山去了,帐子里铺了厚厚的毛毯,踩上去软软绵绵又暖和。 帐子足够大,五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帐子外头架着火炉,烧了热水泡茶,吃的都是姜娇儿提前准备好的,点心零嘴不用热,其他的小食热一热,温一温就能用。 收拾好之后,三个孩子闹着要去写生比试,看看谁画的梅花最逼真。 随风跟着三个孩子,姜娇儿和沈鹤便四处走走逛逛。 玉清观的梅花开的早,说是祥瑞吉兆。 满园子都是红梅点缀,分外好看,周遭萦萦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沈鹤摘了朵最大最艳丽的别在她鬓上,往后退两步打量着,随后点头称赞:“人比花娇。” 姜娇儿嗔了他一眼,扯了花作势要打,身后传来笑声:“王妃容姿,独一无二。” 二人回头,只见王羽墨与顾鹤鸣并肩而来。 顾鹤鸣穿着藏蓝色的长衫,裹着一件鹤氅,身姿挺拔俊逸,儒雅清隽。 “瞧,被山长看了笑话。”姜娇儿也不扭捏,明着瞪了沈鹤一眼。 “早听闻王妃与王爷琴瑟和鸣,恩爱如初,今日瞧见了不觉着夸大,倒觉得外头说得不够。” 顾鹤鸣开口说话,朝着二人行了礼。 “顾夫子请起。”沈鹤抬手。 “真是赶巧了,今日能在梅园碰见山长和夫子,也是来赏梅的?” 姜娇儿打量着顾夫子,她虽不是第一次接触顾鹤鸣,但也不太熟。 “鹤鸣要回京一趟,书院的夫子们想着给他践行,便在万汇居开了一桌,结果这小子躲酒假醉让我送他,拉着我跑到了梅园来躲清净。” “回京?”姜娇儿和沈鹤诧异出声。 顾鹤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中物色了一门亲事,说让我回家相看。” “这是好事啊,京城的大家闺秀,敢问一句是哪家姑娘?本宫当年在京城时也识得不少人。” “是光禄寺少卿,左家的女儿。” 姜娇儿眉眼动了动,光禄寺少卿是文职,五品官员,顾家是簪缨世家书香门第,两边匹配的正合适。 虽然说是相看,如果八字没一撇的话,顾鹤鸣也不会说出来。 想来是已经定了,只不过是说相看,免得污了姑娘的清誉。 姜娇儿笑了笑:“是个好人家,清流世家,门当户对,那左小姐本宫虽未见过,可也听说过,是写的一手好字的。” “真是恭喜了。”沈鹤和姜娇儿向他道贺,“只是这婚事定是在京城办,本王和王妃恐喝不上喜酒了。” “有机会的,正源府也有不少好友,我们也总不能全都去京城,否则这书院不开了?” 王羽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商议定了,等他从京中回来,便将未婚妻也带回来,在正源府里摆上几桌,好让我们一同庆贺!” “那敢情好,如此,本宫与王爷便能喝上喜酒了。” 说了会儿话,那头就有人找上门来要拉着二人去吃酒,姜娇儿与沈鹤笑着告辞。 一路往回走,姜娇儿摇着头道:“所幸当初海怀玉没答应相看,否则怕是要耽误顾鹤鸣了。” “姻缘天注定,说不定正是上天的安排。” “正如你我一般。” “油嘴滑舌。”姜娇儿嗔了他一眼,“行了,赶紧回去吧,也不知他们仨谁赢了。” …… 春日班的人群情激昂,连夜排戏。 因着前一次在春日班出了事故,莲莲认为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来看,于是就让春日班的人出去宣传。 “两小儿之案”这个事情热度很高,又免费,还真吸引了很多看戏的,坐满了堂。 戏剧还原案发经过,底下的看客们惊呼连连,演到孩子父母出来用大石砸碎孩童脑袋的时候,底下已经有人在抹泪了。 台上的演员声情并茂,演绎妇人的演员甚至比当日那妇人告到衙门的时候,还要真情三分。 演盛宏的演员第一次断案,底下的看客们唏嘘不已,和此前堂前审案的情形别无二致。 妇人三告衙门,百姓泼粪砸菜,这些都演出来了,引得台下一片叫好。 莲莲站在远处看着看客们的神情,心里想着,现在有多热闹,一会儿就让你们的脸色有多难看。 莲莲这出戏打着是“两小儿打架”的噱头,可实际却是以盛宏为中心,中间有一场段戏讲的是盛宏为了此案日夜操劳,几日不眠不休的查案,终于查到了那块大石。 戏里演了那大石被嫌犯带走了,百姓们是看得彻底,可当局者迷,急得他们团团转。 下面甚至还有人喊:“怎么这般愚蠢?那石头不是被拿走了吗?直接去他家里查啊!” 也有看懂了其中深意的:“说的轻巧,案件当日并不在场,大人岂能相信一面之词?如今我们是看的清楚,可那日的情形却并非如此!” 盛宏那段日夜操劳,特意让演员画了个“黑眼圈”妆容,看得人一阵心疼。 最后演到盛宏破案时,众人拍手欢呼叫好。 莲莲说了,刚才这些人笑得有猖狂,这会儿他们就有多尴尬。 环顾四周,她不知道这些看戏的人里面是否有无当日泼粪砸菜的人,只是看着他们的脸色不好,目的也就达到了。 百姓无知不懂律法,误会知府大人,如今戏演完了,两小儿打架致死的案子也彻底公开在众人面前,百姓们也都知道知府大人为了这案子奔波劳累,有多辛苦了。 莲莲朝着台上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站成一排,所有演员齐齐鞠躬,台下一片掌声雷鸣。 “感谢诸位莅临春日班,今日的戏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