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系日常》 第1章 杀人犯 世界空无一物，只是在学校与医院中往返着，好不容易从小学的环境之中脱离了。 那个嘲笑着他是“杀人犯”的学校，被贴上“杀人犯”标签的地方。 江昕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他只是为了让姐姐和他从那并不配成为父母的二人的魔爪之中逃出来。 为什么母亲要选择那个人呢？他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日子就这样过去就好了。 与母亲每天重复着打江昕的日子并没有不同，被称作“父亲”的人，也只是吸着母亲的血液，在家酗酒或是抽烟。 他不仅对母亲的暴力视而不见，并且依仗着母亲，对江昕继续实行暴力。 因为江昕是弟弟，所以姐姐理所当然般的会去保护他，虽然他们对待姐姐的方式只是当做空气一样，不管姐姐做什么都不会去管。 被打的只有自己就好了，江昕是这么想的。 一切都应该这样平静的下去才对。 如果不是某天放学回家，在门外听到了两个人的吵架声——贬低着江昕的继父与维护着弟弟的姐姐。 等他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人正发酒疯一样的砸着家里的家具，嘴中还不忘辱骂着江昕。 而记忆里唯一会对他温柔的人，手中拿着美工刀，像是在报复着谁一般的不停地割着手腕。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江昕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手上还拿着厨房的那把沉重的菜刀。 只是想要让那个人消失，仅此而已，只是为世间除去了有害物而已，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的价值的，他很清楚这件事。 回到家的母亲见到了满是血的客厅非常冷静，冷静到让他怀疑她对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冷静的报了警，冷静的录完口供，冷静的指挥着清洁工们将房子清理干净，然后冷静的走出了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杀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学校之中，班里的同学对他开始疏远了起来，就连老师也开始说起了“这孩子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的话语。 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像是为了从这个世界逃走一般的，江昕选择了封闭自己的内心，不去看别人，不去让别人影响到自己，只是在学校与医院之中往返着。 那个温柔的姐姐，因为目睹了“小学生弑父事件”——也就是弟弟杀了继父的事情而精神失常了，每次看到被医生用束缚带绑在床上变得疯狂的姐姐，江昕总是会愧疚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被虐待就可以了，他低估了姐姐对自己的爱，他就应该早一点去反抗，在姐姐看不见的地方将那个人铲除掉。 所以只是日复一日的安抚着自己的姐姐，他想要见到的，仅仅只是那个温柔的姐姐回来。 就这样在缝缝补补之中进入了初中，像往常一样的过着空无一人的生活。 不与他人交流，只是完成着老师布置的任务，这样就好，世界是虚无的，这样就好。 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然后向前走，江昕本该就这样过完一生的。 与少女相遇的那个夏日，他记得特别清楚，为了不让体育成绩落下，他选择了在最热的时候进行跑步与仰卧起坐的训练。 就像往常一样的把垫子放回体育仓库，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了影子。 他要是没有抬头的话，或许就不会有一切的开始了。 他的世界也不会就此被打破平静。 不高的三楼的栏杆外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但能知道那是一名少女，她似乎在逐渐松开自己的手。 不去管也没关系的。江昕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身体依旧行动了，就像小五的那天回家一样。 身体比脑子要先行动了。 他把手中的垫子在地面上铺平。 不幸中的万幸也许就是他揽下了所有补课或是训练的人的任务，一个人将他们的垫子拖回体育仓库。 没想到如此繁琐的任务，会在这个时候变成拯救他人性命的工具。 他还没有蠢到自己伸出手去接那个人，要是现在死了，那么医院之中的姐姐怎么办？ 所以铺完垫子之后，他打开了手机，拨打了120的电话。 “您好，这里有人跳楼，地址是……” 他在说话的时候感到了胃部涌上来的恶心。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冷静？ 这么的冷静让他想到了那个冷静的母亲。 果然是因为身上流着母亲的血液吗？ 然后听到了沉闷的一声。 少女张开双臂从栏杆外坠落了。 坠落到了垫子上。 尽管是垫子，血液还是流了一地。 但是救护车来的也十分及时，江昕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坐上了救护车。 少女的面庞被血液弄得看不清到底什么样，只是浑身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唯一值得瞩目的地方，就是少女的手臂——左小臂上缠着绷带。 是中二病吗？不由得会这么想。江昕听不见医生们的谈话，只知道他们的表情很严肃。 或许这名少女已经没救了也说不定。 他只得在心中叹气一声，为什么自己会碰到这种倒霉的事情呢？难道是以前的霉运还没结束吗？ 到医院之后，也是看着那名少女被送进抢救室。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长椅上睡着的，只是被人拍了拍之后就醒了。 护士的嘴张合着，江昕听不见，但是能够从唇语中读出来“她在ICU”这些话。 没有死。 这是他第一次感叹人类生命力的顽强，也许也有自己在下面铺了垫子的功劳吧。 所以自此开始，他开始三点一线的生活了。 家，和两个医院。 为什么要去少女的医院呢，或许是第一次对“为什么有人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产生了兴趣。 “我家女儿一定是意外吧！” 某次无意之间，在病房外看到了歇斯底里的女人。 听见了，别人说话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 江昕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回家。 摊开作业簿，写着无聊的题目。 第二天再去医院的时候，那名少女已经转院了。 这就是生命中的过客吧。 他以为一切又会回到原本生活的轨道上去的。 即将升入初三的某天放学，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身上还打着石膏的少女。 “你，就是江昕吧？”那名少女一下就认出了他，并且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么看的话，是美少女。 亚麻色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身上穿着的，是一如既往的卫衣与裙子，正如那天她从三楼跳下来，穿的衣服一样。 “别不说话嘛......”少女的右手打着石膏，她用自己的左手一把拽住了江昕，“我还以为救我的会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 “其实你一点也不关心我能不能活对吧？”她的脸凑得很近，琥珀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江昕的双眼。 那份眼底的疯狂，还有咧开的嘴角，让江昕的世界为之颤抖。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又活过来了。”少女又笑着退开，只不过她的手还牢牢拽着江昕的胳膊，“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没有死成呢？” “……为什么。”从江昕嘴中说出的只有三个短短的音节。 “因为，我想死啊，如果你当时什么都不做，我就可以去死了不是吗？现在我……” “小奈！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不是说见个学弟吗？怎么说那么久？”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江昕看到了，少女不悦的皱起眉头，并且嘴角狠狠地撇了下去。 “拜你所赐，我在5区的高中等你。”她扔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了。 江昕的手臂被抓得泛红，还有疼痛的感觉残留着。 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的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江昕自知挡了别人的路，于是快步走回了家。 温暖，是家的印象。 江昕转开家门之后，被突然出现的黑影紧紧抱住了。 女人的气息，是姐姐的味道。 姐姐身上总褪之不去的，是医院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小昕啊呜呜呜呜，”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舒服，“你都不知道，那个外卖员总说一些令人难懂的话，什么开门啊，什么把我杀了之类的。”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江昕放下手中的袋子，环抱住自己的姐姐，“一定是姐姐听错了，如果有坏人的话，我会把他们都除掉的。” 就像那个人一样。 第2章 开学前夕 5区的高中，只有一所。 只是普通的高中，与天才的姐姐所在的高中不一样。 “医生说过，姐姐的智商很高，之所以会精神失常是因为你的肉体追不上你的灵魂。” 江昕对自己的姐姐是这么解释的。 因为那次的意外，他的姐姐——江荏，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包括他将所谓的“父亲”杀了的事情。 用医生的话来解释那就是——“解离性失忆症”。 所以为了保持家中的平衡，江昕不得不用谎言装饰一切。 “明天小昕就要进高中了对吧？”江荏的手上拿着一罐啤酒，脸颊泛着红晕，灰色的瞳孔中满是迷茫。 她似乎有些不情愿。 “嗯，姐，你少喝点。”江昕清洗着晚饭之后的碗，时不时去看一眼餐桌前的姐姐。 大概是两年前吧，这个大自己四岁的姐姐，在十七岁的时候，失常的精神终于恢复了正常。 整个人焕然一新，不仅不像以前那么内向，还开始出去与当时一同考入高中的同学出去玩了。 这让江昕放心的同时，发现江荏开始喝酒了。 原本江荏的成绩在学校就名列前茅，因为不得不休学的缘故空白了两年的高中，但她居然毫无违和感的融入了进去。 并且用短短一年时间就将高中三年的知识全都学得通透了。 这是江昕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没关系，只要姐姐高兴就可以了，只要江荏能够快乐就可以了。 江昕自认为这是自己应该补偿姐姐的。 就因为他曾经的犹豫让姐姐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那是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我说啊……小昕怎么还没有长高高……” 就在江昕陷入回忆的时候，自己的肩膀被人搂住了，啤酒的味道与姐姐身上原本就带有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还有手臂上的触感。 这没办法让江昕对江荏的认知停留在“姐姐”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姐姐与他是男女有别的。 不过只要姐姐高兴就好。 “可能是基因问题吧。”江昕再一次动手清洗起盘子与筷子，反复的清洗着。 “欸？才不会，你看，姐姐就很高！”叶荏笑着说，她还特地将江昕的头抱在了胸前。 “好闷。” “呜呜呜呜小昕明天开始就要离开家了，我没有小昕就活不下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像个孩子一样的哭闹着。 “我会回来的，打完工就会回家的。” 江昕叹着气，他也没想过自己打完工之后，除了这个家，还有哪里能去。 放学之后去便利店打工，然后回家。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偷偷带几份便当回家，这样晚饭与第二天的午饭就有着落了。 打工这件事，主要是为了让家里的生活稍微再好一些，江荏可是年年都能得到奖学金，并且有各类竞赛的奖金。 政府发给他们姐弟俩的补贴也不少。 “可是为什么要去5区的高中，小昕的话和姐姐一样去8区的高中不好吗？” “我没有姐姐那样擅长学习的大脑呀，”江昕边说边把手中的盘子放好，“只要能上高中就好了。”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初一的暑假遇到的那名谜一样的少女。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昕越发觉得那段记忆虚假起来，可回顾一下自己的人生，好像更加的虚假。 姑且算那名迷之少女是存在的吧，反正不管去哪个高中他都会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方式，活下去。 “可是要是在8区姐姐就能在没有课的时候看望你了！” 江荏依旧在他的身边，身体是离开了江昕，但是视线从没有移开过，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几下。 灰色的瞳孔深处依旧是疯狂的，没有人知道她所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就连江昕也不知道。 “姐姐也好好在大学上课，不要总是跑到酒吧去，当然，也不准来我的学校。” 江昕双手叉腰，义正言辞的对自己的姐姐说道。 只有在和江荏对话的时候，江昕才能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人”在活着，他不是母亲，他拥有感情。 “呜呜呜呜小昕长大了，要抛弃姐姐了。” 面对掩面哭泣的姐姐，江昕只好轻拍她的背部，然后轻声说：“不会的，我不会抛下姐姐的。” “那今晚一起睡！” 如此撒着娇。 “嗯。” 无法拒绝这样的江荏，无法拒绝眼角挂着泪水的江荏。 江昕看到了，江荏左手手腕上纹着的那朵黑色的彼岸花。 那是为了遮挡她手腕上的疤痕才纹的，不过选择纹身这件事，是江荏自己做的决定，甚至没有和江昕商量。 但是没关系，那是姐姐的决定，姐姐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 将家务事全都做完之后，肯定是去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个澡，毕竟现在依旧在夏季。 “姐，你先躺着去吧，我洗完澡就来。” 江昕扶住摇摇晃晃的江荏，搀扶着她把她送到了床上。 “小昕……” 躺在床上的江荏扭动着身体，嘴中还不断的喊着江昕的爱称，与江昕一样黑色的齐肩中发散开在床上，眼神空洞而又迷离的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手还紧紧抓着江昕的衣角。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只有喝醉的江荏才会如此的撒娇，平日里的姐姐只是一个开朗而又外向的女大学生。 只是？ 江昕把自己的衣服和毛巾抱着走去浴室的时候，疑问冒了出来。 对于平日的姐姐，江昕了解得并不多，只是经常接到姐姐的同学打来的电话让他去酒吧把喝得烂醉的江荏捡回家。 “要是姐姐遇到了坏同学怎么办”，江昕曾经很认真的问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遇到坏同学”，姐姐的回答总是让江昕哭笑不得，只要姐姐开心就好，他可以包容一切。 打开淋浴喷头的时候，冷水一下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让发热的大脑冷静一下吧，就算生病了也没关系。 夏季总是很长，但又很短，在空调房间里晃晃悠悠的就过去了。 第3章 夏天 江昕喜欢夏天。 他把自己的身上涂满了沐浴露之后，看着有薄薄的水雾的镜子中的自己。 与江荏一样，那看上去十分忧郁而美丽的脸庞，若不是因为脖颈前的喉结，一定会有人错认为他是女孩子的。 之前也被街坊邻居误解过。 “哈啊……” 江昕一拳打在了墙壁上，这副容貌都是母亲给予他和姐姐的。 母亲很好看，大概是江昕见过的女性中最好看的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把江昕与江荏当做出气筒的话。 “你们都是累赘”，“你们离开我什么都做不到”，这是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每每看到自己的样貌，江昕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会出现那个让他现在无比痛恨的母亲。 冷水没有让大脑冷静，也没有人心情平复，只是洗了个澡而已。 江昕走出浴室的时候，一头撞进了温热的怀中。 “啊……”女性的惊呼让江昕从自己的思绪里跳脱出来，他少有的慌张起来，退后了两步。 除了姐姐江荏，这个家里不会出现第二个女性。 “姐……姐姐？怎么不去睡？”江昕不敢抬头，他刚刚清楚地感受到了，那是没有衣服间隔的皮肤。 那是江荏最最原始的身体。 同时，看到了江荏身上的伤疤。 苦涩在江昕的嘴中蔓延开来，他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小昕，”江荏的声音在颤抖，“打雷了……我不敢，我……” “没事的，没事的。” 江昕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说出这么两句话，外面的声音他听不到，因为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所以不想去听那些声音。 “小昕……”江荏撒着娇，站在浴室中一步都没有挪开，江昕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姐姐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他绕过了江荏，把放在洗衣机上的毛巾拿了过来，围在了腰间。 “姐姐不能去洗，刚喝了那么多，我去烧点茶给你醒醒酒。”江昕拉住江荏的手，把她引导出卫生间，然后关掉了客厅里的灯。 “小昕……”江荏的嘴中依旧在念叨着江昕的爱称，好像只要喊出这个称呼，她就能安心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江昕把姐姐带回房间后，将江荏按在床上，说道：“姐，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他只是去吹个头发而已，根本不用出房间的门，只是从床边走到柜子前把吹风机拿了出来。 然后把插头插上，热风一下吹了出来。 江昕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把吹风机对准了姐姐湿漉漉的身前，热风吹到身上的感觉让江荏感到了不适。 她半眯着眼，伸出手想要挡住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热风，但是面积太大只得胡乱的挥舞着双手。 让江昕有些忍俊不禁。 他现在看到这样光着身体的姐姐也可以无动于衷了，也许是长大了吧……不，主要是现在没那个心情。 头发还湿着。 所以在看到江荏身上的水珠逐渐蒸发之后，江昕把吹风机移到了自己的头上。 热风很快就让他的脖颈出了汗，躺在床上的美丽女性的嘴中依旧在发出着“哼”声，似乎因为热风让房间升了温。 “马上就好，姐。”江昕飞速的将头发吹干，然后关上吹风机，拔出插头之后再放回原位。 “茶应该烧好了，一会儿喝一点醒醒酒，不然明天会头痛。”江昕说这话基本等于对牛弹琴，醉酒中的江荏肯定听不见他的话，只是在床上扭动着身体。 “唉……”他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去把烧好的水倒入杯中。 水落入杯中发出了好听的声音，还有逐渐覆盖在杯壁上的雾气。 “好烫！” 后知后觉般的，江昕把杯子放在了厨房的台子上，再从一边把冷水的瓶子拿过来。 看着茶叶在水中漾开，再用手去碰了碰杯壁，虽然还是很烫，但并不是不能忍受的地步。 江昕端起杯子，打开了房门。 “来喝点茶醒醒酒吧，明天早上我可不在家。喊头痛也没人会来管你的。”他明知自己说的话对方不可能听见，但还是语气缓和的说完了，明知自己不可能不去管对方，但还是说出了口。 把江荏抱进怀中的时候，闻到了酒味儿，这是唤醒他记忆的味道，和那个只知道酗酒的人一样的，酒的味道。 “来，张开嘴，”江昕托住姐姐的背部，让她怀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吹了吹手中的茶杯，“慢点喝，呼……” 看着茶水从江荏的嘴角流下，流到白皙的脖颈上，然后再向下，雪白的身体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伤疤。 江荏从来没有问过这些伤疤从何而来，江昕对此也缄默不言。 “唔……”江荏将稍稍有些烫的茶水咽下，对于喉咙来说不烫，但是对于舌头来说有些烫，舌尖的刺痛与苦涩让她不由得发出声音，并且在江昕的怀中扭动起来。 面对着宛如幼儿撒娇一般的姐姐，医生给出的答案是“退行”，每每醉酒的时候，江荏的意识似乎都停留在了幼时，只能讲一些简单的词句。 她的那些大学同学自然不会对此产生怀疑，如此优秀的学生，只是醉酒了在说胡话罢了，完全无法将江荏与精神失常联系在一起。 而且，这座顶尖学府里，也没有知道江荏姐弟过去的人。 而江昕选择的高中也同样没人知道，幸亏当时报道的时候将他的脸打上了马赛克，唯一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只有小学的校友。 运气是一个人很重要的部分，江昕自认为运气不错——从初二之后。 “啊，说起来，明天去高中的话要不要准备什么？”即使无人回答他也像是和姐姐对话一般的问道。 “小昕……”江荏只是喊着他的爱称，“睡觉，睡觉，抱……” 重复着简单的词句，江昕见状把手中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给江荏身上沾到水的地方细细擦拭了一下。 越是如此接近江荏，江昕就越是能够感受到江荏并不是“姐姐”的一面，而是“女人”。 江昕长叹一口气，把江荏拖进被子里，确保她的四肢没有从被窝里伸出来，才翻过姐姐，躺到了另一边。 第4章 清晨 同一个被窝这件事，江昕做不到。 曾经有一次，江荏也是这么醉着，嚷嚷着要一起睡觉，江昕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等他洗漱完回来钻进被窝，碰到了江荏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 但他的手臂又被江荏紧紧抱住，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开，那一夜对于刚进入青春期的江昕来说过于煎熬了，几乎一夜都保持着精神的状态，不管哪边，都非常精神。 所以之后他就学乖了，从柜子里搬出第二床被子，给自己盖上，当然，会露出一只手臂来，让姐姐抱着。 “姐姐，晚安。” 江昕感受到手臂被温暖的柔软包裹住后，他关掉了房间的灯，身旁的人的平稳的呼吸声对他来说是一支很好的安慰剂。 一切都恢复到正轨了，只要他们不分开，不管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江昕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的是，身边的女人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少年的侧脸。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弟弟的脸能看得非常清晰，只要有江昕在，那些噩梦就不会来惊扰她。 所以能够安心，所以心里非常暖和，还有抱在怀中的手臂，不知不觉中，这只手臂上已经有了些许的肌肉。 江荏在恍惚之中，本能一般的，怀抱着这只手臂。 于是，彻夜无梦。 —— 江昕的生物钟十分准时，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还没有完全亮透，最先做的事就是侧过头去看躺在身旁的姐姐。 江荏的睡脸是如此的恬静，这是一个令人无比舒心的早晨。 他把姐姐的手悄悄移开，自己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按上去只有麻麻的感觉，强迫自己的一样的，活动起了这条手臂。 江荏只是动了动，并未醒来。 只用一只手完成了洗漱，江昕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几乎与初中毫无变化的脸，同龄人早已开始变声了，但自己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走进厨房的时候，左手恢复了知觉，手掌不知为何有些黏糊糊的，像是沾到了蜂蜜一样。 以前也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也许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了吧，也许需要好好的清理一下家中了吧。 每一次，江昕都是这么想的。 从冰箱里拿出两片切片面包，放进烤箱中，然后拧开煤气灶，虽然现在还是叫做煤气灶，但是早早的在几年前就换成了天然气。 倒油，然后拍了两个蛋进去，再撒上适量的盐。 江荏喜欢吃半熟的蛋黄，所以江昕在煎蛋的时候特意提前从锅中铲出，放到了盘子里。 自己的那份与撕开倒入的培根再一起煎的有些发焦了才拿出来。 还有清晨的蜂蜜水，八月末的天空亮的还算早，而热风也没有褪去，还是夏日的模样。 太阳依旧会散发着惊人的热度，没有在厨房待一会儿，江昕的额前就冒出了汗珠。 本来是想要省一些电费的，所以没有开客厅的空调，但这个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江昕可不想在高中开学报到的前就冒一身的汗，于是打开了柜式空调的开关。 他不经意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是时候喊江荏起床了。 他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见躺在床上呈“大”字型的江荏，不管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全都一览无余。 “哈啊……”江昕走到床边，伸手推了推姐姐的肩膀，“姐，该起床了，再不起床要迟到被导师骂了。” “唔嗯……”江荏的眼睑颤了颤，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姐，快醒醒，不然一会儿导师就要给你来电话了。” 然后看着江荏又翻了个身，江昕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无论怎么喊，江荏总是在睡梦中，他也不忍心吵醒睡的如此之香的姐姐。 毕竟，在以前，他很少能见到江荏睡的安稳的时候。 尤其是在江荏住院的前期。 “啧。”江昕摇摇头，把脑海里不快的记忆都甩掉，然后再一次推了推姐姐的肩膀。 “嗯……”这一次，江荏终于稍稍把眼睛睁开了，看到眼前的江昕之后一下把他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诶？等……等一下！姐！”江昕想要挣脱，但没想江荏抱他抱的这么紧，也许是睡迷糊了把他当成了抱枕吧。 “小昕啊……过来让姐姐抱。”江荏撒着娇，江昕无法推开撒娇的姐姐，他无法拒绝姐姐的一切要求。 “要迟到了，姐，真的要迟到了，我和你都要迟到了。”他只得任由江荏抱着自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嘴里不忘念叨着迟到的事情。 “学校什么的干脆就别去了，”江荏慵懒的说道，“小昕只需要和姐姐永远的待在一起就行了。” “醒一下，姐，你还没睡醒。”江昕知道姐姐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总是会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话，但是这个怀抱十分的令人安心。 但是不行，江昕赶紧把姐姐的手搬开，他要让姐姐去上课，而他自己也要去学校。 虽然今天只是去高中报到拿课本之类的，明天才正式开始上课，但要是报到就迟到，一定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姐，如果再不起来，导师会把你关在学校里的，晚上既没办法回家也没办法去酒吧——” 听到江昕的这句话，江荏立刻坐起了身，没想直接撞上了江昕的下巴。 “好痛！！”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的，不过很快，江荏就展露出了笑容，伸手把枕边江昕摆好的内衣穿上，然后套上了短袖。 见到姐姐已经完全清醒之后，江昕走出了房间，他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面包，把煎好的蛋与培根放进面包之中，当然这种吐司的边边他早就切了下来，下楼的时候可以去喂小区里的野猫们。 在摆盘的时候江昕又一次看了下时钟，已经到七点了，他把江荏的座位拉开时细细算了算之后的行程。 通知上说八点之前到校就可以了，但为了避免让班级里的人对自己印象太深，江昕决定在七点半到七点四十五的时候到班级里。 第5章 相遇 5区离江昕的家不算远，而学校，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去参观过了，不过……江昕至今没有明白的事情就是，为什么自己要听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女的话。 这所高中真的是他必须去的吗？ 江昕上了初中之后一直都保持着中规中矩的成绩，并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去听，有时，也听不见。 大脑总是会屏蔽其他人的声音，在去医院看望江荏的时候，找过医生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的耳朵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小学里的那些污言秽语对他产生了影响。 不过这种状况在救下那名仅仅只知道一个字的少女之后改善了不少，尤其是那少女气势汹汹的在学校门口堵他的之后。 “小昕，这么认真的在想什么呢？”江荏的脸上还带着水珠，被水打湿的两缕头发紧贴着她白皙的肌肤，还有弯腰时领口露出的锁骨，江昕赶忙把身前的盘子推到了江荏的位置上。 “又是烤面包培根加煎蛋……”江荏嘟起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拿起了面包咬了下去。 见到姐姐开始用餐之后，江昕才拿起自己的这一份早餐，这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们家的一种传统。 只有在放心了姐姐之后，江昕才会顾及自己。 “到了高中一定要放轻松！” 江昕与江荏在地铁站分开前，江荏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说了一句“少和女孩子来往”。 这话……江昕不想去深究姐姐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况且整个初中，主动找过他的女孩子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女了吧？ 江昕满口答应之后上了地铁，地铁里摇摇晃晃的，但是很空，要参加高考的学生早就开学了，而一般的学生要到明天才会去学校，这座城市的高一新生看上去也没有很多。 地铁就这样开了几站之后，江昕注意到自己坐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那黑色的长袍就像影视作品里的黑魔法师一样，就连头部都是被遮着的。 不会是什么邪教吧……江昕有些害怕，今天只是去报道而已，要是被这种奇怪的人缠上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缓缓站起身，一边观察着黑色长袍的动静，一边悄咪咪的移动到了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溜到了另一节车厢里。 到此为止他松了口气。 安全到达了学校所在的地铁站口之后，江昕看了一眼站内的时间，现在刚好是七点半，走到班级里的话，想必已经来了一部分人了，所以他不紧不慢的出了站。 一出站就能看见学校的大门，有些学生正从私家车上下来，背着书包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走进校门。 当然也有成群结队的有说有笑的走进去的。 江昕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要露出什么表情好，和平常一样就好了吧。 学校的建筑不算古老也不算新，好像是前几年刚刚改建完，所以教学楼看上去还挺宏伟的，宿舍楼看着也比较新。 不过江昕是没法体验住宿了，他如果不回家的话，姐姐就没人管了。 根据贴在路边的指示上所写的“高一班级往这里走”，江昕发现高一就在一楼，只不过一层楼也就四五个班级。 他在高一B班，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在走进班级之前，江昕放慢了脚步，走廊上很安静，除了脚步声以外几乎没有学生的吵闹声，想必一定是大家都不熟悉，所以没有人能够挑起话题吧，他扫了一眼班级的大概，如他所想的那样，来了基本上一半的学生，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也有紧张不安的到处环视着的学生。 这个班里居然没有从同一所学校升上来的吗？江昕找了个和其他人隔了两个桌子的位置坐下，这种情况，人们通常都会选一个周围空荡荡的地方坐。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最左，最右与最后，也有喜欢成为班级焦点的人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他把笔袋从书包里拿出，在桌子上摆放好之后直接趴在了桌上，现在最安全的选择就是装睡，这样既能在听别人谈话时不暴露自己，还能听到一些说不定有用的信息。 但是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班级里依旧无人讲话，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与还未死去的夏蝉的鸣叫声。 身旁的椅子被人拉开，江昕感受到了细小的震动，他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少女的脸上有着创可贴，脖子与左小臂上都缠着纱布，那张脸……江昕的记忆被拉回了两年前。 那个站着翻过栏杆向下跳的少女，那个在学校门口拉住他的少女，那个眼中没有高光的少女。 “你真的来了啊！” 没想到，打破这宛如无风天湖水一般平静的班级的人，会是她。 江昕感到了所有的视线都开始向他这里集中，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少女这美丽到可以用妖艳来形容的脸——比两年前看到的时候，更加的成熟了，甚至带上了女人的气息。 就像是在医院的姐姐，在不知不觉中，身体越发的丰满起来，江昕那会儿非常的不知所措。 要回答她吗？四周投来的视线让江昕非常不快，但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做出回复，这是别人的期待。 最终他选择了回答：“是…是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少女又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诶呀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一个班，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她把脸忽然凑近，亚麻色的长发垂到了江昕的桌面上，宛如亚麻色的瀑布一般，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光芒，那深邃不见底的瞳孔像是要把江昕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而少女在微微的笑着。 “恶魔”，这个词一下就在江昕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名少女的话，那一定是“恶魔”吧。 班级里的气氛似乎因此放松了不少，少女直起身体之后就坐回了位置上，没有再看江昕一眼。 刚刚那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 第6章 做梦 也许他真的在做梦？江昕的大脑现在才开始重新运作起来，为什么这名少女会在这里？ 按理说，她应该已经高二了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一的教室？ 如果是特地为了捉弄江昕的话，那可真是太敬业了，而且高二现在应该还是周日休息的样子。 似乎是上课铃一样的音乐声响起，从刚刚开始就有一名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短裙的女性站在了门外，而现在，她走了进来。 米色的高马尾与利落的穿搭显得十分精干，而且细看的话，右眼的下方还有一颗泪痣。 好看的女老师总是会让班级沸腾的，不光光是男生，有的女生也在暗自激动着。 “咳哼，各位同学们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正式升入高中了，我衷心的祝福你们，在高中生涯中一路畅通无阻。”老师的声音具有着亲和力，而且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让她原本就好看的脸更添了几分温柔。 激动的学生们逐渐安静下来，江昕在观察着老师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身旁的少女正在紧紧的盯着他，眼中是疯狂与占有。 “在这个班里，大家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那么等到发完课本之后，就从自我介绍开始，互相先熟悉熟悉吧。” 于是，江昕的一切的美梦与噩梦，他那本应恢复平静的日常，从这一天，开始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分发课本的时候，身边的少女总是会有的没的说一些话，是自言自语吧，江昕是这么想的。 但是很显然，那名少女是在对他说话。 比如“你叫江昕是吧”，“你喜欢我吗”，“你真听话”之类的、会让人误解的话。 所以江昕一开始还以点头或者摇头回答，现在，他选择了无视。 然后直到书本被分发结束，老师再一次站到了讲台前。 “我的名字是许晓晓，”她说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一笔一划十分端正，“喊我许老师就好了，那么接下来，从这一排开始自我介绍吧！” 被老师轻轻点到桌子的学生立刻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江昕想着高中也要做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所以首先记住班里同学的名字很重要。 但是很显然，坐在他旁边的少女完全没有给他好好听别人讲的机会，不是趁老师不注意用手戳戳他的肩，就是低声和他说话。 在终于轮到那少女的时候，她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向宣布宣言一样的说道：“我的名字是千奈，因为生病的缘故休学了两年，所以今年17岁，但还是读高一。” 怪不得。少女……不，千奈的话解开了江昕的疑惑，因为生病休学而还在高一。他打量着少女，面色红润看上去很健康，唯一不足的果然还是她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没什么喜欢的事情，但是讨厌别人主动向我搭话……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说完十分自然的就坐了下去，还对江昕露出了微笑，让江昕背后一凉。 这笑容实在是过于谄媚了……简直就像故意对他微笑一样。 江昕移开视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定是因为早上和姐姐闹得太欢所以太累了产生了错觉。 到了江昕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坐下了，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存在从这个班级中抹消掉一样。 高中分发的课本能垒成一座小山，江昕按科目把书本分好，然后想要继续趴下。 他从未觉得上学这么累过，就算想要趴在桌子上趁着课间睡会儿，也会被邻桌的少女喊醒。 “江昕，你知道吗，从那之后我可是一直都在想，你为什么要救我。”千奈毫不避讳的说着让人误解的话……虽然也不全是让人误解，但江昕发现，其他同学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们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江昕有些害怕，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逃出教室，没想刚站起来，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低头去看，千奈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去……卫生间。” 这是江昕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不然还能去哪儿？ 千奈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她也站了起来，松开了江昕的衣角之后直接拉起了他的手，说道：“你一定不知道卫生间在哪儿吧？虽然我休学了两年，但我还记得地形。” 她的语气十分的肯定，不给江昕留一丝反驳的余地，他本能的想要拒绝，但内心感到了莫名的焦躁。 早知道就听姐姐的话，和姐姐去一所高中了，真不知道自己当初中了什么邪，会听眼前这个明显不正常的少女的话。 江昕的余光看到了有几个同学正时不时往他们这里看，于是把千奈的手掰开，说道：“好，那你带我去吧。” 如果他在这里拒绝眼前的少女的话，肯定还是会被缠上，所以不如顺从她的心意，只要她发现“江昕是个无聊的人”，就一定不会再缠着他了。 就像初中最开始被班里的几个被家长溺爱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缠上那样，若是他越是唱反调，他们就越起劲。 “诶，真听话。”千奈扬了扬嘴角，只是小笑了一下，她握紧江昕的手快步把他带出了教室。 由于是下课时分，走廊上的人还是很多，也许江昕的班级里没有那些一个学校升上来的，但是其他班是有的，还有那些自来熟们，已经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只不过在这种与异性关系十分敏锐的时期，纵观整个走廊，没有人像江昕与千奈那样，一男一女手拉着手。 何况千奈本身就是美少女，她那似笑非笑的脸像是拥有魔力一般，不管是“恶魔”也好，“魔女”也好，江昕现在只想赶紧把拉着他的手的少女甩掉。 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简直就像是……五年前从自家房子被警员带出来那样，无数双眼睛，无数的聚光灯，还有相机“咔嚓咔嚓”按下快门的声音。 第7章 不同 本不该如此的。江昕皱起眉头的同时放缓了脚步，他本想着在这个班级里平静的生活下去的，一直到高中毕业，然后随便找个不是很辛苦的大专上完，再出去工作。 平凡，一定要平凡。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高中生活开始之后，让自己随便融入一个团体，当当别人的跟班就行了，结果现在，怕是所有人都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他身旁的千奈。 千奈察觉出了异样，她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头去，带着笑意问道：“你怎么停下来了？难道是尿到裤子上了？脸色很难看哦。” 她的视线毫不忌讳的移向了江昕的下半身，而此时的江昕还在思考着如何将已经偏离的高中生活轨道掰回正常的轨道上。 “我说啊……你不是要去卫生间吗？”千奈用空着的手抓向了江昕的耳朵，然后在他的耳边大声说道。 鼓膜很痛，江昕抬起眼睛，看着千奈那没有高光的双眼，摇了摇头：“不，请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他刚刚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彻底甩开眼前的这名少女，只要让大家都认为“是千奈自己有问题”就可以了。 江昕说完之后，他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打量起这名少女，一般来说如此有距离感的话，一定会让对方感到难堪，从而厌恶他，毕竟千奈这么好看，她一定想不到会有人拒绝她吧？ 然而，江昕并没有意识到，千奈并不是“一般来说”的大小姐或是一般的自傲美少女，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她是“恶魔”，是“魔女”。 为了不再引起别人的注意，江昕是趁着在卫生间门口的千奈被天空吸引的时候溜走的。 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叹着气：“怎么会这样……我的脑子一定坏掉了吧，才想来这个高中的。” “为什么要说自己的脑子坏掉呢？” 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女声，江昕一个激灵的向一旁闪去，他转头就看见了千奈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这个笑容当然很迷人，没有人会拒绝微笑的美少女，江昕也是，他突然有些心软了，也许……也许千奈是真的想要帮他也说不定呢？ “不，不不是的……”江昕赶忙否认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天太热了，热到大脑都发晕了。” 完全就是谎话，其实没有很热，走廊和教室都很凉爽，他也没有出汗，完全就是为了应付而说出口的。 他现在只希望千奈没有听完整吧，但就算听完整了又怎么样？ 矛盾在心中展开，这名为“千奈”的少女，为什么要来向他搭话呢？ “天热的话，就让它变冷怎么样？”千奈笑着说，她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但不知怎么，江昕居然下意识接了话：“难道你会魔法吗？” “每个女孩都会魔法哦，”千奈故作神秘的说，她把手伸到栏杆外，让手被太阳照射着，然后喃喃道：“只不过不能改变大自然啦，只能改变自己。” “改变自己？” “对，可以让自己长成大人，只需要一夜的魔法就行了。”千奈转过身来，笑嘻嘻的模样让江昕感到了无奈。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奇怪的话啊？果然觉得她是正常人的江昕才不正常吧？不要被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欺骗啊江昕！ 他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但与此同时，上课铃响了，正好挽救了这尴尬的局面。 江昕快步走进了教室，那年轻的女老师依旧站在讲台上翻看着什么，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入学考试”四个字。 “啊，说起来，还有入学考试这一回事吗？” 江昕坐下来的时候，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声音，千奈正站在位子上，盯着黑板上的字自言自语着。 这个人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上过一年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但其实江昕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入学考试，可能是他打工打傻了，没好好确认学校发送来的消息吧。 不过很快，诧异的声音在班级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原来不是他们两个不知道，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有入学考试这个东西。 “好了好了，都安静，”站在讲台后的老师把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叠试卷，说道：“这是突击测试，我想各位暑假里应该不是都光顾着玩儿了吧？” 没想到这年轻的老师还有这种阴阳怪气的恶趣味？ 听得班上哀叹声一片，什么“好不容易中考完”，“老师这是开玩笑吧”，“这种考试无所谓了”之类的。 江昕佩服他们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但是这么做绝对会提高被老师迅速记住的风险。 要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的第一步，就是让老师觉得这个学生在课堂上可有可无，就算不见了也不会很快发现。 但是入学即是战争，老师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人，阅读着学生们的面部特征，然后与姓名开始相对应。 “来吧，开始你们的考试。” 见到学生们那哀怨的表情，老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这一幕的江昕赶紧低下了头，这老师也不对劲，为什么刚刚要笑呢？ 虽然有可能是错觉，但江昕隐隐约约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巨大的旋涡之中的感觉，并且正在被慢慢的往中心拖去。 卷子分发下来之后，不死心的学生终于闭上了嘴，所有人都被无形的规矩给捆住了，教室里只剩下笔与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这是一张综合类的试卷，把初中所学的文科与理科都融到了一张卷子上，这对于江昕来说并不难，他的头脑其实很好，只不过不想表现得太过突出，所以有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难题的题目他就会随便填一个答案上去。 专心写这张卷子的话，其实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在把基础的题目都写完之后，假装对难题感到苦恼，其实那些题目他都会。 就在万籁寂静的时候，关上的班级的门被敲响了。 像大多数学生那样，江昕抬起了头，看到老师以疑惑的表情去开了门。 第8章 特殊 然后江昕瞪大了眼睛，他看见门口站着自己在乘地铁的时候，对面坐着的那个看起来像是邪教一样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是跟踪他来学校的恐怖分子吗？那可就不好了，先不说江昕不想死也不能死，其他的学生可都是无辜的。 “你是……”许晓晓倒是很淡定，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长袍，甚至连帽子都扣在脸上的人。 “对……”那黑色长袍的底下发出了声音，“对，对不起！我迟到了！” 紧接着，这个黑色长袍就这么站在门口直接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夸张程度让江昕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听那声音，还是个女孩。 随着她浮夸的动作，在直起身体的时候，黑色长袍的帽子被甩到了身后，露出了一张宛如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孔，以及一头的金发。 “学校规定是不允许染发的。”许晓晓双手叉腰，她微微皱着眉头，对于这些不遵守校规的学生不头疼才怪了。 “不，不不不是的！”那女生赶忙摇起头来，用十分可爱的声音说道：“我天生就是这个发色，不是染的，绝对不是！” 她说完还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老师，许晓晓可吃不消这一套，于是侧过身体让这个迟到的学生进了班级。 “一会儿放学留下来补考吧。”许晓晓有许晓晓的方式，毕竟完全的不惩罚是不可能的。 “噗，噗呼呼……” 就在江昕看热闹的时候，听到了旁边传来的低笑声。 真是恶趣味啊……江昕把视线从门口移到千奈的身上，看到千奈正捂着嘴在偷笑，眼角甚至还溢出了泪水。 不至于吧，这是看了什么小品吗？但就算看了小品也太浮夸了吧？ 在交完卷子之后，许晓晓满意的扫视着终于人员到齐了的班级。 “啊，对了对了，你还没进行自我介绍呢，然后顺便说一下迟到的理由。” 看着老师走到那穿着宛如邪教一般的女生桌前，还用指甲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 光是这么看，江昕都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尴尬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那女生肯定更是。 但，那金发的少女突然站起了身，并举高右手大声说道：“吾乃巫女美狄亚！今日受到魔书的指引而前来一探究竟！哪，哪知路上竟遭到了时空的扭转，一睁开眼睛就……就到终末之地了……” 好家伙，合着就是睡着了之后坐过站了呗。江昕想着，看着她的表演，尬的脚趾都能抠出一座四合院了。 “噗，噗呵呵呵……”身旁的千奈依旧在不留情面的笑着……不，还算留了些情面，至少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笑声，还捂住了自己的嘴。 很显然，许晓晓对这个自称“美狄亚”的学生感到了头痛，她僵在金发少女的桌前，紧皱着眉头。 她深吸一口气之后，强迫自己扬起嘴角，以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吗？” 而那金发少女保持着高举右手的姿势，并且歪了歪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江昕，”千奈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这个就是，活生生的中二病吧？噗哈哈哈……” 身旁的少女毫不掩饰她的笑意，但江昕转头看了看千奈，她的脖子与小臂上都缠着绷带……这和中二病也差不了多少吧？ 他在心中这么想，但嘴上回答道：“或许只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吧……” 说的极其不确定，毕竟他在地铁上见到过这名少女，然后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时空扭转了！呼呼呼！吾乃美狄亚！”那金发少女又说，声音正好能够让全班同学都听到。 “噗……”一些忍了很久的学生终于是发出了哄笑声，大多都是以看戏的眼神看着她，还有一些学生紧紧盯着表情越发“和善”的老师，教室里的氛围不算欢快，反倒是有些紧张。 “呜呃，这女人超可怕的。”千奈用只有她和江昕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 江昕感觉出来了，有些人的生气是和表情相反的，越是笑的开心就越是生气，现在许晓晓的笑容可谓是十分的灿烂。 不过为什么千奈会这么说……不，她会这么说并不奇怪，毕竟是已经上过一年学的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战争要爆发的时候，下课铃响了起来。 只见那高挑的老师走到讲台前，把学生的花名册拿了起来，眯眼看了一番之后说道：“请你先坐下，其他人别看了，考试时间往后推迟十五分钟，没写完的快写，许茗同学，考试结束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噗，噗呼呼呼……” 千奈依旧在捂着嘴笑着，江昕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感到了一丝尴尬，这个女人真的很有问题，他根本没感觉出刚刚的事到底有多好笑。 可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江昕就会放松下来。 像是为了逃避千奈那拥有魔力的笑容一般，江昕低头继续看向了试卷，并把那些没做完的难题写了大半，虽然有一些故意写错了。 他和姐姐一样，头脑都十分的聪明，如果不聪明的话……江昕赶忙摇摇头，他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想以前的事。 身旁依旧时不时会传来低低的笑声，直到许晓晓喊了一声“千奈别笑了”，她才停下来。 她们或许真的认识吧。 难题写完之后江昕这次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检查试卷？就算他检查出来错误也不能去改，要是因为成绩过于优异而被有所期待就不好了。 “好了，现在停笔，把卷子从后往前传上来。”许晓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时，已经宣告了考试的结束。 听得周围大部分人都发出了劳累的叹息声，江昕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千奈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盯着手中的试卷，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是面无表情的，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的看着试卷。 直到把试卷交上去，千奈才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并在第一时间凑到了江昕的身旁，贴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你刚刚，是不是在盯着我看？” 第9章 距离 什……这都被她感觉出来了吗？江昕以为千奈刚刚是在出神，所以看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居然是故意的？ “才……才不是。”江昕迅速否定了，要是在这里承认那就是认输了。 “呼呼……不承认也没关系的，”千奈呼出的气让江昕的耳根有些发痒，她继续说道：“你已经迷上我了，不是吗？” 从没见过如此自说自话的女人。江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赶忙把自己的脑袋从少女的脸旁移开，若是再这么下去不知道要被做什么。 但余光之中看见了其他一些同学之间已经有了交流，或许刚刚的突击考试就是最好的话题吧。 所以江昕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你，你刚刚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都被老师警告了不是？” “啊，”原本还在笑着的千奈的脸上，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用那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江昕，樱唇轻启，道：“在看到好笑的东西的时候去笑，不是很正常的吗？就像看到有人要死了本能的去救一样。” 江昕总觉得后面半句不仅没必要还感觉到了一丝的针对。 “不过啊，她还真是奇怪，”千奈又说，“是不是想引起什么关注呢？或者只是单纯的……中二病？” “中二”这个词从千奈嘴中说出来实在是毫无说服力，江昕的视线从少女左臂上的绷带移动到了脖子上。 “怎么，对我的这里很感兴趣吗？”千奈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并用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脖颈。 “想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吗？” “咕嘟”，江昕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没想到千奈居然会如此主动，而且还是脸上还是绽放着如此的笑容。 “不，不了……”他扭过了头，尽管十分的好奇，但他想起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 “啊，是吗，真无聊。”千奈垂下了眼睑，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又像交卷时那样，盯着手中的……空气在看。 千奈的心中仿佛千万只蚂蚁在爬，那个少年，明明能够感觉出来，和她是一类人，可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正常人的样子来。 她要撕碎少年的伪装，让真实的他暴露出来 这算是对江昕在几年前救了她的惩罚吧。 不过……千奈把手放在了脖颈上，她对着空气想象着少年那张看起来还算稚嫩的脸露出了笑容，要是江昕看到了这绷带之下的东西，会怎么想呢？ 越是去想象就越是难以忍耐，所以千奈张开手掌，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窒息感逐渐增加，她再一次想象着掐着她脖颈的手不是自己的，而是那名少年骨节分明的手。 然后，听到了焦急的声音：“喂，你在干什么！” “哈啊……”千奈松开手，急促的喘着气的同时，还不忘发出笑声：“我在干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哈啊……” 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啊。 江昕保持着僵硬的表情，他刚刚就想活动一下脖子，结果一转头就发现千奈正在掐着自己的脖子，为什么会在教室里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啊，这也太危险了。 令江昕僵住的原因并不是千奈的举动，而是在他出声之后，千奈居然还笑了出来，而且面泛潮红。 姑且是认为因为缺氧之后又可以呼吸，所以…… 江昕用余光看了看四周，幸好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发现他身旁这名少女做出的异常举动，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 “你……”江昕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复杂心情，于是放弃一般的说：“我并不是为了救你，只是本能反应罢了。” “嗯？”千奈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令人着迷，她把垂在左边的侧发撩到了耳后，脖子上的绷带看的越发明显，她说：“你知道吗，人是无法掐死自己的，最多只会昏迷罢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淡，仿佛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一样，所以才会那么的清楚。江昕是这么猜测的。 不过千奈的语气好像带着一丝的嘲讽，嘲讽他不懂“这样并不会死”。 “别在教室做这种奇怪的事啊。”江昕说，他现在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去了解别人是没有好处的，江昕很清楚，他的世界本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唯一能够容下的，只有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千奈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不悦的吊起眼角，她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江昕的右手臂，然后一字一顿的问道：“什么叫奇怪的事？” “你刚刚那样……” “你觉得我是抖M吗？” “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江昕下意识的就吐槽了出来，他真的心累了，为什么千奈总是会把话题扯到奇怪的地方，她还在那边“咯咯”的笑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不过拜她所赐，江昕至少不用再费什么心思去认识一些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人了。 与感兴趣的人交谈和不感兴趣的人交谈还是天差地别的，哪怕和千奈交流起来很累，但她身上谜团十分的多，对于江昕来说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以及江昕一直想要问，却没能问出口的——为什么当初要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哼哼哼，我就是美狄亚！” “别美狄亚了，快回座位上去吧。” 门口传来了老师与那名金发少女的声音，江昕向她们那儿看去，只见许晓晓一脸无奈的看着那金发少女，她一边走一边做着怪异的举动。 “果然是中二病吧……”千奈用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在看老师和那名金发少女，她嘀咕着：“老女人又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你可别被她骗了。” 最后一句故意提高了音量，江昕可以认为这是她对江昕说的。 许晓晓长得确实是很富有亲和力，至少在江昕看来是这样，微微下垂的眼角和右眼角旁的泪痣，都让她看起来十分的温柔。 但千奈这么说一定是认识老师吧，所以才会这么说，江昕姑且是听进去了。 第10章 关照 高中与初中看上去没什么不同的，班级之中已经能看出来哪些人将会成为领导者，哪些人会聚集在一起了。 江昕已经很清楚，自己和千奈一样被划分到了“不想交流”的一类人中间了，原因自然是因为…… “快去搭话啊！你不是刚刚就说她很好看吗？” “但她不是和旁边那个人交谈的很愉快吗？也许他们是情侣呢？” 江昕深深地叹了口气，千奈的容貌自然是不用多说的，越是在高中这样充满了青春的地方，他们的幻想就越是膨胀。 许晓晓在讲台前拿着花名册，似乎在一个一个对照着名字，当老师也真是辛苦，学生记不住同学的名字不会不方便，但老师一定要记住所有学生的名字。 然后，许晓晓的目光停留在了江昕的身上，她用那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江昕，就算他想无视都做不到。 所以和许晓晓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许晓晓说话了：“江……江昕同学是吧？过来一下，老师有点事想拜托你。” 江昕站起身，他正要向讲台走去的时候，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句“别信那个女人的任何一句话”。 他愣了一秒，然后快步走到了讲台前。 由于许晓晓穿了高跟鞋，所以比江昕高了大半个头，他抬起头去看老师的时候，看见了笑眯眯的许晓晓正在用花名册扇着风。 “关于你座位旁边的那位……”即使语气有些不稳，但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她说：“千奈，希望你能好好关照她一下，看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 “没，没有……”江昕下意识的否认道，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没必要扯到“关系好”上面去吧。 “一会儿调整座位我也会让你们坐在一起的，方便照顾她。” 完全无视了江昕的想法，许晓晓自顾自的说，并且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微笑。 他现在觉得不仅仅是千奈和那个自称“美狄亚”的少女有问题了，就连老师也很有问题。 “所以其实并不是的……”江昕说，他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可老师会信吗？ “好啦好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她身体不太好，只是关照她一下而已，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的。”许晓晓的语气十分轻松，她说着还拍了拍江昕的肩膀。 尽管她的脸上依旧是笑容，但江昕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已经习惯默默听从于别人的话而降低别人对自己的印象，总之只要表现出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就好。 而且在学校里老师对一个学生的第一印象可谓是极其重要的，这可能会决定这三年学习生涯的快乐与否。 江昕走回座位坐下之后，叶晓晓宣布了休息时间的结束。 闹哄哄的班级安静下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许晓晓的身上，她是老师，今后的一切都要她来安排，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我把你们这一学期的课程表写在黑板上，你们记得抄一下，然后是值日生的安排……” 果然是这样。江昕在心中叹了口气，每一年的报道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每一年。 他从被分发的练习本中拿出了一本，准备用来记录课程表。 千奈百无聊赖的转着水笔，她对上课可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去天台吹吹风——前提是天台如果开放的话。 旁边的少年倒是非常认真，做什么都很认真，千奈不由得去猜想讲台后的那个女人到底和这少年说了什么。 “江昕啊……” 她趁着许晓晓转身去的时候，伸手扯了扯江昕的衣袖。 “现在是在上课。”江昕用低沉的声音提醒道，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班主任给盯上……不如说其实已经盯上了吧。 “又没关系，反正只是课表。”千奈干脆侧头枕在了桌上，看来她是真的不打算听许晓晓说话。 江昕突然理解了什么是进退两难。且不说千奈为什么会对许晓晓有如此之大的敌意，但从许晓晓那边来看，她一点也没有针对千奈的意思，倒不如说是很关心她。 “那就让我先把课程表抄完。”江昕说，他现在是随遇而安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不关乎到他的家人，其实都无所谓。 千奈缩回手，她依旧在转着水笔，焦虑的心情让水笔一次又一次的掉到桌上，然后捡起来继续转，周而复始着。 她真的发出了好大的声音，她是不是生气了。江昕的视线时不时往身旁飘过去，笔掉落在桌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荡起了不少的波纹。 江昕注意到正在对着课程表摘抄在黑板上的许晓晓的表情逐渐阴沉，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江昕伸手把千奈转着笔的手抓住了。 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却出奇的柔软且光滑。 “啊……” 又一次的，身体比大脑先行动了。江昕僵住了，眼前的少女正用那能让人深陷进去的微笑看着他。 恰到好处的微笑。上扬的嘴角，投到江昕脸上的目光之中是江昕理解不了的东西，或者说，是江昕不想去理解的东西。 他见过这种眼神，是在叶荏身上，也就是姐姐的眼中见到过。 “再不放手那个老女人可就要发飙了。”千奈笑着压低声音说。 江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把手放开，幸好他们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左边的角落里，注意到这块的学生并不多。 说到底，江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又擅自行动了，他明明很清楚千奈那么做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只要不去理睬，让许晓晓警告一下她，一切就会恢复如初了，可为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怎么想都不会有答案的，江昕放弃了思考，他把课程表迅速抄完之后从书包里摸出了手机。 上课看手机肯定是不对的，但在无事可做——比如老师已经把他的任务分配好了之后，他对其他的学生都没什么兴趣。 对他们要做什么不感兴趣，对他们被做了什么也不感兴趣。 第11章 端倪 “……然后我看看，江昕，千奈和许茗在一组吧，负责周五放学的扫除。” 于是江昕的名字就被念到了，他抬起头，看着许晓晓一脸的笑容，感觉自己是不是被莫名其妙的坑了。 千奈和……许茗。 没记错的话，许茗就是那个金发中二病？江昕感到头痛，和千奈在一组算是意料之中，可为什么加了个许茗。 “你的下巴要掉下来了。” 听到千奈小声的在笑，江昕赶忙把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合上，他的脸颊有些泛红，急切的反驳道：“我没有！只是在想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想让那位插足我们之间呢。”千奈看似平静的说出了绝对会让人误会的话，什么叫“插足”啊…… 尽管夏季还没结束，江昕的额上就冒出了冷汗，他把视线移向那名金发少女，在班级之中看起来确实很显眼，那真的不是染的吗？ “上课不要交头接耳。”许晓晓特意往江昕这边瞪了一眼，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 这女人也很可怕。江昕确信了许晓晓是个笑面虎的事实，说不定还很扭曲，刚刚入学考试时看到的笑容绝对不是幻觉。 “所以说她就是想把麻烦事推给我吧？”千奈在旁边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她边说右手边紧紧抓着左手大臂，指甲都陷入了肉中。 “你是有多讨厌……许老师啊？”江昕对于老师一向是用敬称，但在喊许晓晓之前犹豫了一下。 如此年轻貌美的女老师还是第一次见，用“老师”来称呼是不是太显老了。 “大概是宇宙第一讨厌。”千奈说的很认真，江昕完全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即使被老师阻止，上课该交头接耳还是会交头接耳，尤其是一个话题没说完的时候。 江昕勉为其难的记住了几个学生的名字，之后要做的便是分配各科课代表。 他看着桌上的九门功课出神，不愧是高中，生物地理也都变成了必修科目，要是高一就能直接分班多好。 “要是能高一直接分班多好……”千奈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江昕听到她说的话之后惊讶地转过头。 这女人怎么回事，是会读心术吗？居然一字不落的把江昕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不，只是在想……”江昕顿住了，他飞速地转动着大脑，思考该如何回答。 “难道是看我看入迷了吗？”千奈又一次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表情，她趁江昕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凑到了他的课桌上。 又来了。江昕这下更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千奈的双瞳，眼中的笑意仿佛无底的深渊一般，牢牢地牵引着他的视线，像是要把他彻底拖入另一个世界。 “还，还是别靠这么近吧……”江昕移开视线的同时把头转了过去，但是很快，他感到自己的下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掰住了。 是手，冰冷的手，正在一点点的让他转回去，转到千奈的面前。 “你一副小狗在摇尾乞怜的模样怎么能让人不在意呢？”千奈的声音只够让江昕和她自己听见。 江昕的心脏猛地收缩，这种表情，这种疯狂的表情……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啊，没办法呢，谁让这里是学校呢。”千奈忽然笑着松开了手，然后向后退去，刚刚那令江昕感到恐惧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江昕终于是问了出来，虽然他知道在众目睽睽的班级中不可能会出什么事，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逻辑可言。 简直就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千奈歪着头，用纤细的食指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要让江昕对救了我这件事付出代价啊。” 幸好现在是下课时分，幸好班级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互相熟络起来，幸好许晓晓让他们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兴趣一类的，所以同类很快聚集到了一起。 江昕的手掌心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了，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听了她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明明很害怕，大脑却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江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他强装镇定的说道：“只……只不过是本能罢了，不管是谁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结束生命都会去拉一把的吧？” 并不是的。他心中很清楚，并不是这样的。 而千奈也知道，不然怎么会在见他的时候说出“你并不是想要救我”这种话。 他只是在看到一个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感到了刺激，那种刺激从天灵盖直通尾椎骨，尤其是鲜血在千奈身下绽放的时候。 “呼，哈哈哈……”千奈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她总是这样突然就笑出声来，让江昕觉得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搞错了。 确实搞错了。千奈在笑着，尽管笑声被班级里的哄闹声掩盖住了，但她笑的原因很简单，这少年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看到他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说到影子，那自然是要踩在脚底下，禁锢在脚底下，一生都不放开，也不会离开了。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江昕问道，他因为握拳过于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不，不是的……噗哈哈哈……和你没有关系。”千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还是从笑声中挤出声音回答了。 和他没有关系？江昕怎么可能会相信，千奈明明就是盯着他在狂笑啊。 那个眼神分明就是猎人看到猎物、紧紧咬住不放开的眼神啊，只是江昕不知道为什么千奈要对他这么“感兴趣”。 “抱歉抱歉，实在是太好笑了……” 千奈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溢出了，她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去，然后很快，恢复了往常略带忧郁的表情。 第12章 本性还是伪装 大问题，这女人真的有大问题。江昕安心的同时松开了拳头，如果说千奈只是为了报复他当年去救她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江昕绝对不想陷入麻烦之中，那样会给姐姐带来麻烦的，那样会让江昕好不容易用双手争取的日常被破坏的，他已经不想再回到幼年那种地狱一般的生活了。 “啊，逻辑好像有点问题……”他的双眼盯着前方的虚无，自言自语着，自己都没有发现。 千奈的余光依旧锁定在江昕的身上，她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能够看到江昕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可惜的是这里是学校，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么许晓晓一定会再一次让她从学校这个舞台退场的。 不，不止是许晓晓，学校里的领导一定会以某个名义让她再一次退场的，要拿到复学证明对她来说可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坐在前排的金发少女，也就是许茗，那家伙会变成碍事者吗？千奈把视线移向了那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娇小少女，那金色的头发真是精致，简直就像洋娃娃，江昕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会缠着你吧？” 千奈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将虚无之中的江昕拉回了现实，简直就像从天堂直接落到了地狱一样。 “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啊。”千奈的声音与表情都很平静，一改之前那诡异而又迷人的笑容，只是在平静的阐述着事实。 然而就是这种平静让江昕背后发凉。 “什么叫做一直都在关注……” “就是一直都在关注，”千奈说，“比如我知道你在7区的便利店打工是吧，大概是从初二开始的，不过法定可以打工的年龄我记得是十六周岁吧？你今年是多少岁呢？”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就是这种模样，让江昕慌乱了起来。 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做点什么来维持自己的日常了。 “那是……那是我的情况特殊……”江昕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但这个理由还是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他自己无所谓，要是连累了江荏的话…… 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 “情况特殊……嗯，是个好理由呢，”千奈终于露出了微笑，“但就是不知道执法人员愿不愿意听你解释了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江昕皱起了眉头，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因为被千奈吸引了，所以来到了这所高中，然后就是这样的结局吗？如果早点知道是这样，就不会选择这里了。 所以江昕生气了，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提高了警惕。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才好啊。 千奈看着少年那紧张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下课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十分钟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江昕现在还是一百二十分的警惕，一点也不敢松懈下来，他觉得千奈要是当场做点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么想的话，是不是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了。 许晓晓环视了一圈班级之后，轻轻拍了拍手，说道：“接下来开始重新排座位吧，男女生按照身高来到教室外站好。” 到了江昕最不喜欢的时刻。 按身高排队的话，就避免不了和他人对上视线，搞不好还会被搭话，如果融入不进去就会显得十分突兀。 不管哪条路都是死路啊。 他偷偷看向千奈。千奈倒是很快的站起身，跟着大部队走出了班级，江昕也紧随其后。 从窗户外看见教室里只剩下那名金发少女，在自己的座位上犹豫不决着，时不时试探性地往外看着。 许晓晓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走进教室对许茗说了些什么，然后她终于是走出了教室。 许茗的头垂得很低，让人怀疑她是否能看到前面的路，身高在女生之间算矮的了，许晓晓走远一些做了个对比，就让许茗走到了两个女生的中间。 江昕在男生的个子里算矮小的了，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完全发育的原因，毕竟江荏的身高摆在那儿，他自然是不会差的。 像是有意无意般的，在千奈之前几乎被安排进去的都是女生，然而在临近千奈的时候，开始让男生一个个走到座位上。 “啊，你进去吧。”许晓晓对江昕点了点头。 江昕走进教室，察觉到了自己在第四排最左的位置，这不是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嘛……但是第四排的话，是教室的中心一排，幸好是最左边，还不算被发到最差的牌。 然后就是…… “真巧啊，是那个老女人安排的吧？”千奈在说前半句的时候还是很轻松的语气，然而一提到许晓晓，语气一下变得冷淡起来，就连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 “啊，谁知道呢……”江昕的态度不算友好，他对千奈依旧保持着戒心，虽然许晓晓说的那些话他也很在意，但眼前的问题还是自己“打工”没有到法定年龄。 不去打工也没关系，只是在物质方面的开销会变得拮据，但突然和便利店的店长说不去打工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还在警戒着我吗？”千奈又一次出声道。 江昕不由自主的咂了咂嘴，发出了不耐烦的“啧”声，他让心中升腾起的怒火平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我当然希望关于打工的事情最好谁都别说，当然，我不去打工也是可以的，只要我辞职了不就行了么？” “但……”千奈笑了，琥珀色的瞳中满是占有欲和疯狂，她用清冷的声音说道：“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吧？据我所知，江昕最讨厌的事情就给别人带来麻烦吧？” 麻烦。确实，江昕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一旦让自己变成了“麻烦”，那就必定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然后那些人会不停地凑到眼前来，无论是关心也好，唾弃也好，那些人都不是带着“善意”的。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江昕问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听听千奈的要求，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动机的吧。 第13章 共赴深渊之人 以前也遇见过，初中的时候，班级里总有些高高在上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优秀的双亲给他们带来了好处罢了，所以一直喜欢威胁着别人。 这些人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欺负弱小，不去反抗他们便会更加肆意妄为，反抗激烈的便会遭到暴力。 所以江昕的选择是乖乖听话的同时去附和他们，这样既能保全自己还能让他们欢心，硬要说有什么亏损的地方的话，大概就是同理心在日复一日之中逐渐消失了。 千奈歪了歪头，发出了“诶”的疑问声，江昕对此也感到了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超出了江昕的常识。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能够补偿我活着的代价就行了。”千奈说，她那姣好的面庞在日光灯下显得十分妖艳。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要怎么补偿？” “嗯……”千奈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了江昕的胸前，说：“不如做一只只会汪汪叫的狗吧？” “哈？别开玩笑了！”江昕把千奈的手拍下，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不可理喻，简直就是……疯子。 “汪，汪！”千奈说着摆出了小狗一样的姿态，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同学投来的视线。 “千奈同学，你在做什么？” 出来制止的人还是许晓晓，她作为一名老师，站了出来。 “这不是正在表演小狗嘛？汪！”千奈回答的同时，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她游刃有余的收回手，然后端坐到了座位上。 “你已经不止一次扰乱课堂秩序了，”许晓晓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总之先站起来听课。” 毫不留情的让千奈变成了全班瞩目的焦点——虽说之前已经够瞩目的了。 本以为千奈会拒绝许晓晓的要求，但她站起来的很快，心甘情愿一般的站了起来。 江昕在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仅仅只是报道就陷入了危机之中，他必须要好好思考到底怎么做才行。 “为了让大家更好的融入这个班集体，所以今天最后的任务就是选出临时的课代表。” 许晓晓在那之后没有再看向千奈与江昕一眼，每一次目光快要扫到他们二人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跳过或者直接无视。 这倒是让江昕舒适了不少，课代表这种职位他是绝对不会去争抢的，许晓晓也说了那是“临时”，最开始成为课代表的人就必须保持着那一科目优异的成绩，不然会被老师盯上的。 没有人愿意在得到了这样的职位之后再放弃吧，尊严上也不允许。 所以这样的事是与江昕无关的，他只需要去记住那些课代表就可以了。 “嗯……有没有毛遂自荐的呢？”许晓晓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于是很快便有人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想担任什么课代表呢？”许晓晓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若不是因为第六感让江昕想要与她疏远，不然谁都拒绝不了这样亲和大姐姐的笑容吧。 “我，我想担任……语文课代表。”男生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唔嘻嘻……”千奈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以不屑的神情看着那自告奋勇的男生。 但是不是太显眼了，笑得身体都在发抖啊。江昕看了一眼千奈又看了一眼站起来的男生，然后看向了许晓晓。 这么说来……许晓晓是语文老师？ “那么，在语文方面有什么擅长的东西？”许晓晓的表情没有变化，这表情对于处在青春期的男生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她走到了男生的身边，然后微微弯下腰。白色的衬衫将许晓晓的胸形完美的勾勒了出来，想让人移开视线都是困难的事情。 身上还有大人的香水味，和坐在班级之中的女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是未成熟的果实怎么也模仿不来的，大人的姿态。 “我，我背书很快……”男生的视线游离着，脸颊已经通红，想要去看许晓晓但又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里，他彻底掉入了名为“许晓晓”的陷阱之中。 “这样啊，好啊，那就你来当临时的语文课代表好了，”许晓晓的笑容消失了一秒之后又重现在了脸上，她伸出食指轻轻在男生的肩上点了点，说：“坐下吧，还有其他科目的课代表……不，还有八科的临时课代表可以竞争哦，如果没人的话，那我就随便点名啦！” 她说着转身走回了讲台旁，把花名册拿到手里翻看了起来。 班级里的气氛又一下紧张起来，大部分人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安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小部分人倒是满脸的无所谓。 最为放松的人大概就是刚刚自告奋勇的男生和千奈了。 江昕看着千奈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难道就不怕许晓晓找她麻烦吗？ 在许晓晓出声之前，江昕都低着头盯着桌面，这是学生常用的伎俩，为了不让老师注意到自己而进行的自欺欺人。 “那么，数学课代表就是夏团，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不认识的人，完全没有印象的人，江昕抬起头，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麻花辫的女生身体一僵，然后点了点头。 只是偶然吗？还是…… “英语课代表的话，顾依禾同学，没问题吧？” 许晓晓在念名字的时候，视线完全没有从花名册上移开，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去看每一个临时课代表。 江昕一个个看去，他们的脸上大多都面露难色，但因为这是老师，所以不能够反抗，这种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根深蒂固了。 “化学课代表的话，江昕同学？” “对不起老师，恕我拒绝。”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江昕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弯腰道歉以及拒绝一气呵成。 他可不想做一个任老师摆布的玩偶。 千奈转过头去，看着严肃拒绝许晓晓的江昕，她越发的感到了开心，就是这样江昕才让人憧憬啊。 虽然他看起来极力的想要和千奈撇开关系，但是千奈知道的，她很清楚的，江昕是最适合和她一起堕入深渊的人。 第14章 无视与疯狂 参观学校这件事是在放学前从广播里统一通知的，许晓晓顺便交代了一下“今天是周日所以就由星期五放学的值日生打扫班级”，就离开了教室。 所以说麻烦事还是来了。 江昕右手拿着扫把左手拿着簸箕，他环视着学生还没完全走掉的班级，对站在位置上的千奈说道：“你倒是把黑板擦一下，重活我来做就行。” “诶？可是——”千奈一改之前那冷若冰霜的样子，突然扭捏起来，她不停地向江昕抛着媚眼娇嗔道：“粉笔灰会进眼睛里的。” “这种时候撒什么娇啊……”江昕叹了口气，无奈的把扫帚和簸箕放下，走到黑板前拿起黑板擦把黑板上许晓晓留下的字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而那金发中二病的许茗，江昕管都不想管，对她说话简直就当是对牛弹琴，看到她那恍惚的神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后就和我一起回家吧？作为补偿。” 千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江昕的身后，她是在江昕的耳边说出这些话的，热气吹得江昕耳垂发痒，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哎呀，不小心点可不行，”千奈伸手抓住了江昕的手，“明天和死亡哪个先来都是未知数。” “死……”江昕皱了皱眉，他对这个字十分的敏感，见过死，也接触过死，尤其是这个字从千奈嘴中说出来。 “太近了。”江昕出声道，他现在和千奈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越是接近千奈，就越是会被她身上的那种疯狂的感觉吸引。 琥珀色的瞳孔之中没有光彩，就像看不见底部的深渊，再多看几秒也许就会坠落进去。 “怎么，害怕被传绯闻吗？”千奈笑道，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江昕的姿势有多暧昧。 “只是单纯的不想接近你。”江昕从千奈的手中挣脱，他的余光看见班里最后一个闲人逃也似的走出了班级，终于可以和千奈进行对峙了。 “这么说可真无情，但你会补偿我的对吧？”千奈一步步逼近了江昕，她甚至伸出了手要去抚摸江昕的脸。 “和你回家……根本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江昕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他怎么会如此的轻浮，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去美少女的家里很赚，但眼前的千奈真的是正常人吗？ 况且江荏还在家里等着他，江昕已经和姐姐约定好，再也不会让别人来打扰到他们“家庭”的幸福了。 “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害怕和你的姐姐失约？”千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收回的手放在了下巴边，然后一步跨入了江昕的**，将他按在了墙上。 听到千奈提到了“姐姐”二字，江昕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是他最不可触碰的底线，就像那个人一样。 江昕的手松开了黑板擦，他推向了千奈，反手把她按在了墙上，一字一顿的说：“要是姐姐出事了，我就把你一起拖入地狱。” 看到江昕如此扭曲的表情，千奈简直要愉悦过头了，她的面色绯红，身体轻轻颤抖着，不由得让自己的身体与对方更加贴近。 “那就把我带下去吧，江昕。”她说。 “那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江昕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他把掉落在地上的黑板擦捡起来，放到了讲台上，与粉笔盒以及空调和投影仪的遥控器并列排好。 站在自己座位上的少女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无动于衷，她听到了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只是大脑没有办法去好好思考。 不要去思考多余的事情。许茗把玩着水笔，她想象着这是魔杖，只要挥舞起来就可以让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啊，江昕，水桶好重——” “我不是让你拿拖把吗？为什么要搬水桶？”江昕夺过千奈手中的水桶。 不得不说在撒娇这个方面，美少女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哪怕她不是正常人，但没有人会拒绝美少女的撒娇。 “地面上没什么垃圾耶——” “啊，那就适当的偷懒好了，反正今天是报道应该不会有人蠢到第一天就暴露本性吧……” 除了千奈。 江昕在把水桶放下之后在教室走了一圈，地面上很干净，大概是上一届在这个班级里待的学生放假前好好清扫了一番吧。 该偷懒的时候就偷懒，每件事都认真去做的人生可太累了。 不过打扫卫生这件事，基本还是江昕一人揽下了所有，许茗站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千奈的话，不捣乱就已经是万幸了。 “打扫完就能回家了是吧，那我回去了。”江昕说，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好像这么说了就能被允许了一般。 “你是说去打工对吧？” “可恶……”江昕咂了咂嘴，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是因为千奈在打扫卫生的时候看上去人畜无害，所以大意了。 她要让江昕跟她回家？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剧情啊，白给？ “你所谓的补偿就只是这个吗，和你回家？把一个男生带回家？”江昕问道。 “不，不是男生，是你，是江昕，这就是补偿啊！不过……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毕竟你姐姐那边还有事要处理不是吗？” 一语中的。 “你到底对我了解多少。”江昕的双眸暗沉了下去，他眯起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名正在微笑的少女。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觉得有多少就是多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直一直都在关注你啊！”千奈甚至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把江昕拥入怀中一样。 这让江昕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千奈的脸上露出了无趣的神色。 “啊，没关系，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反正明天要上学不是吗？从今以后……不，是今后这三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千奈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眨过一次，江昕的记忆深处有这样的眼睛，是江荏的眼睛……是被绑在床上注射完镇静剂的江荏的眼睛。 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 “……那还真够麻烦的。”江昕嘟哝着，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日常已经逐渐分崩离析了。 第15章 便利店 千奈在说完“给你时间考虑”之后，就拿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江昕现在还有点懵逼，他把课本分好类塞进课桌之后，把空荡荡的书包背在身后，准备走出教室的门。 但，果然很令人在意啊……那金发少女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站在座位上，手中不停地把玩着水笔，神情恍惚。 “我打算关门了……你不会要住在班级里吧？”江昕转过头去问道，许茗无动于衷，她甚至都没看江昕一眼。 “我说啊……早上我们在地铁里见过对吧？你就坐在我的对面。”江昕继续说道。 “你是中二病不是聋子吧？许……老师问你话的时候不是能很好的回答出来吗？虽然那算不上很好……” “你用那样的话回答也可以，我不会制止你的，只是我现在需要你出教室。” 江昕边说边观察着许茗的一举一动。 “那……那美狄亚？”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然后看到许茗手中的水笔掉到了桌子上。 果然是对那个称呼有反应。江昕努力回想着以前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希腊神话，他对这个兴趣程度不高，只是看一眼就过去了，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发挥用处。 “赶紧回家吧，美狄亚。” “……您，”许茗的身体颤了一下，猛地把头抬起来，她从自己的位子上离开，一步步的走向了江昕，高声说道：“您就是伊阿宋大人吧！” “伊阿宋？”江昕下意识的将这不算特别陌生的词念了一遍，就在他发现许茗正在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向后一退，退到了桌角。 “啊！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您！这一定就是命运！”她说着向空中张开双臂，一脸幸福的表情。 这个人也大有问题。 江昕后悔向许茗搭话了，他该知道的，这名少女看起来就有大问题，可如果许茗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要是不关门甚至在班级里待一晚上，明天挨骂的就是他们三个了。 “嗯嗯嗯好好好是命运，嗯嗯嗯……”江昕敷衍着，“所以命运让我们一起出这扇门可以吗？” 依着少女的意思说了下去，然后就看到许茗开始慢慢地收拾起桌面，把上面的东西一个个的都塞进了书包里。 “真的是……塞进去啊……” 看着许茗毫无章法的塞书塞练习本，江昕甚至听到了纸张被撕裂的声音。 许茗边塞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嘴中念念有词着：“呼呼呼……终于找到伊阿宋大人了，是梦寐以求的伊阿宋大人啊！” 江昕现在只想赶紧去便利店，他要是再在这群奇怪的人中间的话，他也会变奇怪的，而且很累。 “嗯嗯嗯所以快一点，太阳都要下山了，不然就回不去了。” “只要是伊阿宋大人说的话，不管什么我都会听的！”许茗晃动着她那金色的双马尾，把书包背到了肩上。 转过头对江昕伸出手来，示意他牵住自己的手。 “这……这不太好吧……”江昕没有把手伸过去，而是尴尬的愣住了。 许茗似乎是意识到了江昕的尴尬，她以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江昕。 “就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没用啊！在，在这种地方牵手呢，就是违背父母意愿了……” 其实是因为学校的原因，禁止恋爱——虽然一直是摆设就是了，想要谈恋爱的人不会因为一条规定而放弃恋爱的。 于是许茗放下了手，她只是盯着江昕看了一会儿就转过了身，什么话也没说。 江昕松了一口气，他再一次检查确认过班级里的窗户都已经关上之后，把教室的门关上了。 就在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有一股视线正在紧紧盯着他。 转过头去看，空荡荡的走廊上并没有人影，也许是错觉吧。 便利店与家的方向一样，所以江昕只需要乘地铁就能直达打工的地方了。 然而到了地铁上，那股视线依旧在盯着江昕，可地铁上是拥挤的人群，就算江昕抬头去看，也看不到那视线的主人。 真奇怪。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江昕走出了地铁站。 便利店的名字是“半家”，时常让江昕怀疑是不是捏他了什么有名的便利店。 老板是个性格直爽的大叔，见到江昕来了之后直接从收银台绕到了江昕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江昕你终于来了！几天没见真是想死你了！” “好了好了别恶心我了，”江昕把老板的手拍了下去，“看来今天的顾客不多啊，这么闲。” “这一定是因为大家都不喜欢便利店了，现在外卖行业这么发达，要倒闭啦——” 看着老板一个一米八的猛男在那边悄悄抹泪，江昕实在是没眼看，他敷衍了半天终于从老板的碎碎念之下脱身。 换工作服的时候江昕依旧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视线，但是转过头的时候还是什么人影都没见到。 “是错觉吗……”江昕自言自语着，他走出更衣室的时候，老板正在和什么人交谈着。 由于是背对着江昕的，所以他看不见老板对面的人。 难道是执法部门的人吗？江昕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悄悄地走到货架旁，探出一个头去。 然后听见了某个少女的声音：“啊，我是江昕的……嗯，关系特殊的人！” 是恶魔的声音。 老板还在将信将疑着，但看着眼前少女那灿烂的笑容，向后方喊出声：“江昕！快出来，没想到你小子居然钓到了女人啊，不是说只要有姐姐就行的吗？这么快就被别的女人攻陷啦！” “什……什么叫做钓到！”江昕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 “就是？”千奈从老板的身后探出头来，脸上是胜利的微笑。 “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江昕说。 “对了对了，我现在可是顾客！” “好，好，请问你要买些什么？” 千奈的语气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但在知道并不是执法人员之后江昕还是松了一口气，就顺着千奈的话语说了下去。 毕竟他现在是收银员，要保持营业笑容。 “嗯……笑起来这不是很好看嘛！” “诶？什么笑？”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想……就买个碳酸饮料吧！” 第16章 回家 千奈的手中拿着开了的乳味碳酸饮料，站在江昕的后方。 视线一直在后方紧紧盯着江昕，他感到了略微的不适，现在可以确定的事是，在学校地铁以及更衣室感受到的视线八九不离十都是来自千奈的了。 这个女人的本性到底还有多少没有露出来，以及……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说啊，这是什么……哇啊！”千奈伸出手按了按收银机的按钮，然后放零钱的抽屉一下弹了出来。 看样子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别乱动啊！”江昕把抽屉塞回去，继续检查起货物清单来了。 正如老板所说的那样，便利店的生意正在日渐衰落，偶尔有顾客走进便利店也只是随便看看。 尤其是这个时间点，便利店外匆匆忙忙的人倒是不少，但他们都直接忽略了街边的便利店，一个劲的往目的地冲赶。 “这样真的能赚到钱吗？”千奈似乎也察觉到了过于稀少的客流量。 江昕只得解释道：“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看，大家会来买饭团咖啡之类的不都集中在早上嘛！” “说的也是，但一直吃便利店的东西会营养不良吧？” “才不会！那些饭团和便当可是荤素搭配的十分均衡呢，而且方便。” 江昕可是便利店食物的爱好者，在找到这份工作之前，都是悄悄的去便利店处理过期与即将过期的便当堆之中翻找还能食用的便当。 即使现在离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江昕变成了便利店食物的狂热爱好者 。 “来我家的话，我可以亲手做给你吃哦！”千奈说出了个诱人的条件，但在江昕听来，这不就是把他骗去千奈家里的拙劣手段吗！ “不，那就算了……你不回家吗？”江昕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身后的少女的表情一下阴沉了下去。 “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家吗？” 周围的温度一下降到了冰点，江昕停止了检查货单，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踩到了千奈的雷区。 “家”，这个字对于江昕来说是十分遥远的，到底什么才能被称为“家”呢。 他想到了去医院的时候，听到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吼叫声，那大概是千奈的母亲吧，那样的歇斯底里，那样的不承认女儿是自己做出了选择。 “我，我的意思是，天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江昕说的时候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针已经快指向九点了，即使是夏天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路上的行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少。 “那你送我回去。” “请停止你的妄想，我回家还有事。”江昕再一次动起手来，他把收银台上的东西都收拾整齐，然后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货架的老板，正好对上了视线。 “噢！快到点了，江昕，收拾收拾东西可以下班了，你这个小女友还真是黏你啊！”老板毫不在意江昕越来越差的脸色，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昕小声的反驳道：“才不是小女友……是她擅自跟过来的。” “好了好了，别狡辩了，你这话说出去不得变成男性公敌？当然，对我无效。” “不要把你自己奇怪的兴趣说出来啊！” “你们看起来好开心的样子！让我也加入怎么样！”千奈走到了江昕的身边，她毫不在意的把手中的饮料递到了江昕的嘴边。 “现在还是上班……” “好了好了，你就快下班吧，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多危险，送送也不是不行吧？” 不等江昕拒绝，老板就擅自把他手中的货物清单抢了过来，就算江昕很感激老板收留了他，但这种时候明显就是在添乱了吧。 “啊……”江昕看着千奈笑眯眯的模样感到了无奈，谁见了这人畜无害的样子都会产生怜悯之心的吧。 “好，好吧……但是我一定要回家。” “你当然要回家了，要是这小子占你便宜我就把他带去大人的酒吧☆”老板说的时候扭动着身体。 “呜呃，别做这种恶心的动作了！” 江昕看不下去了，之所以老板收留他，完全是因为——老板对女人没兴趣，据上早班的店员说，老板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新衣服还要快。 所以一开始江昕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老板给骗了，结果完全没有，老板对小孩也没有兴趣，会收留完全就是出自同情，以及老板说过“谁看到你那副样子都会产生不能不管的想法吧”。 总结，虽然老板看起来很变态，但其实是个好人。 千奈眨着眼睛，十分乖巧的站在门旁等着江昕，这么看起来她确实是理想的女朋友啊，但是……就没人怀疑过她身上缠着的绷带之下都是什么吗。 江昕把书包背上，然后问道：“你家在哪来着？” “跟着我走就行了。” 千奈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是保持着那份从容的微笑，这让江昕有些不安，他怕自己这一趟直接有去无回。 小说里不是经常会有的吗，那些女主角们把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主角绑回家监禁起来。 “就算你这么说……”江昕不情愿的挪动着脚步，“那你走我前面吧。”他说。 “就这么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千奈发出了轻笑声，“放心好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违法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真的吗？我不信。 但是江昕没有说出来，光是把他在哪里打工，以及家庭情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是违法？ 就是不知道千奈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就是了。 “啊，嗯……”江昕敷衍着，他只是跟在千奈的身后走着，等注意到四周的景色越发熟悉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熟悉的小区门口。 这是江昕和江荏所住的小区。 “难道你……”江昕还没问出口，他就闻到了汽水的味道，还带着一阵风。 是千奈，她停下了脚步，江昕因为走神而差一点撞上千奈。 在他不解的抬起头之前，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你是不是在想我难道也住在这里？” 第17章 “情敌”相见？ 千奈没有转身，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与之前在便利店里开朗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人怀疑那都是装出来的。 江昕承认道：“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然你为什么会清楚到这里的路呢？”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直一直都在关注江昕啊，这点小事是当然的吧？”千奈说着转过了身，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眼中也充满了笑意。 “顺带一提，我现在住在6区，可不是现在所在的7区哦。”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座江昕出生的城市，他最熟悉不过了，S市一共有20个区，每个区对这座城市来说都有不同的职责，就连风格都不一样。 6区是什么地方，7区又是什么地方，江昕很清楚，虽然两个区都是住宅区集中的地方，但6区都是高档小区。 “所以为什么要来这儿，老板说让我送你回自己家的。” “那当然是为了让江昕的姐姐知道一下我的存在呀。” 在千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昕突然回想起来，早上姐姐对他说过一句“少和女孩子来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江昕的脚步都十分的沉重。 很显然，走在前面的千奈甚至连他家的门牌号都摸清楚了，但是江昕已经不打算去深究这些了，至少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江荏肯定已经回家了，因为今天被千奈打乱了节奏，所以江昕忘记了顺手带便当回家，他还要思考今天的晚餐。 千奈肯定也没有吃晚餐，于是他问道：“你吃晚饭吗？”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啦，快点进去吧。”千奈回答的不以为然，只是一个劲的催着江昕开门。 先是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大门纹丝不动，再拿出钥匙插入锁孔，然而开门方向那边是一条死路。 也就是说，现在主宰着这扇门的就只有江荏。 祸不单行这个词真是有道理，江昕原本还想着要是自己能开，说不定就能让千奈在江荏面前糊弄过去了，现在江荏要来开门，那必定会看到千奈。 “你在害怕吗？”千奈又出声了，这一次她凑到了江昕的耳边，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以及呼出的气息让江昕浑身发麻。 “我没有。” 即使内心很慌乱，但江昕的理智还在，他的大脑还没混乱，非常冷静。 开门而已，为什么要慌乱呢。 江昕敲门的时候同时喊了一声“姐，我回来了”。 于是很快就听到房门后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近江昕的心就跳的越厉害。 “咔嗒”的声音响起之后，门开了。 黑色的低领T恤衬托着胸前的丰满，下垂的眼睛之中满是期待与温柔，是江昕最熟悉也是唯一的亲人，江荏。 “小昕……”江荏刚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自己弟弟身后的少女。 江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那奇怪的少女来。 “啊，这，这是我的同学……”江昕注意到了姐姐的变化，他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打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她应该也没吃晚饭，所以……” “所以就把她邀请到家里来了吗？”江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看着弟弟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但她握着门把手的手可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用力，手掌上已经有了红印，并且整个手都在微微发抖着。 “啊……嗯，就，就是这样……”江昕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也许是因为亲姐弟之间有着超出常理的羁绊，所以每当江荏的情绪出现波动的时候，江昕是能感受到的。 但他依旧选择了谎言。 “抱歉给姐姐添麻烦了，多亏了江昕我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别喊我喊的这么亲近。” 江荏的声音少有的严厉起来，她直接打断了笑嘻嘻的千奈的话。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江昕被夹在中间，他能感受到姐姐在生气，也能感受到千奈正在蓄力什么大招。 “哎呀，啊哈哈……时间不早了先进来先进来，门一直开着会有蚊子的，夏天还没结束呢。” 不等两位女性再说什么，江昕赶紧把千奈拉进到了家中，并关上了家门。 要吵架还是打架先进家再说，在楼道闹出事来只会徒增被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的风险。 “是吗，既然是江昕邀请的那就没办法了，不然我还以为是哪个该死的狐狸精偷腥偷习惯……” “姐！” 即使对千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不知为什么，听到江荏刻薄的话语之后，江昕不由得有些心累。 他的姐姐一向都是温柔和蔼的，说出这些话根本不符合她的形象。 “你们都想吃什么，我来做就行。”江昕尽量放缓语气，他现在只能想到转移话题这一个办法。 “呼呼……我先走啦！” 没想到千奈直接站了起来，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江荏，说道：“姐姐这么做真的不会招人误解吗？啊，失礼了，江昕，我们明天见。” 她的笑容依旧充满着魔力，让人看了就会陷进去，江昕就像中了毒的猎物一样，少女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牵扯着他的神经。 弟弟变得奇怪了。 这是江荏所看到的，那名少女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江荏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 所以在目送着千奈走出家门的之后，江荏不停的抚摸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彼岸花刺青，那下面有一道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长长的疤痕。 摸上去像是自己曾经割过腕一样，一旦开始担心起什么，她就会不自觉的去摸。 “姐？你想吃什么？” 江昕的声音让江荏回过神来，她放下右手然后露出以前一样的微笑回答道：“只要是小昕做的都可以。” “那我就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做个大杂烩啦，吃不完的明天晚上继续吃？” 江昕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姐姐瞳中的颜色变得暗沉，他只要看到姐姐的微笑就好了。 “好哦，只要是小昕做的，不管是什么，都会吃下去的……” 第18章 偶遇 也许是因为吃的太饱了，所以江昕在睡觉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肚子上十分的沉重，胃部被挤压着，十分难受，但又抵挡不住困意。 第一天报道就这么累了，他已经不敢想象之后的日常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江昕没有去管肚子上的压迫感，继续沉沉的睡去了。 江荏蜷缩着身体，她下意识的想要搂着什么，但是旁边空空如也，再想到跟着江昕一起回家的那名少女，她的心中有什么在扩散一样。 头皮在发痒，大脑越想越混乱，她想要抓住点什么，可什么都抓不住，即使开着空调身上依旧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再这样下去不行。江荏的身体在颤抖着，她爬起身来，魂不守舍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江昕的房间在书房的隔壁，弟弟强烈要求他自己睡在家门旁边的房间，说是这样有什么动静立刻就能知道。 所以江荏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家门前，确认过家门已经安全锁上之后，向左拐了一下。 轻轻推开门，江昕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略微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这一点对江荏来说很可惜。 弟弟那稚嫩的脸看着就让人心生保护欲，就算黑暗中看不见，凭借着江荏的想象，她也能想象出江昕熟睡的脸庞。 尤其是在靠近床边的时候，听到了江昕平稳的呼吸声，他睡得很熟，这样江荏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吵醒江昕了。 她慢慢爬上江昕的床，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后确认江昕没有醒来，便把江昕盖在上半身的被子都掀了起来。 江昕房间的空调温度一直都很低，若是不盖被子就会觉得冷。 现在江荏感到了冷，但是江昕的身体是火热的，她只需要到江昕的身旁就不会感到寒冷了。 所以江荏直接趴到了弟弟的身上，这样温度就能很好的传达过来了，再把被子也盖上。 又是安心无梦的一夜。 江昕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身上坐着千奈，她的笑容在眼前飘浮着，好听的笑声也一直在耳边回响着。 是恶魔，是魔女……是想要让人去触碰的禁忌般的存在。 于是江昕醒了。 天空还没有凉透，他原以为自己身上的沉重感是因为被梦魇住了，结果醒来之后还是感觉到了沉重。 伸出手一碰，摸到了柔软光滑的肌肤，而且自己的被子也鼓了起来。 这个家只有他和姐姐，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江荏钻进了他的被窝。 “姐，今天早上有课吗？” 江昕伸手推了推身上的女性，她 江荏睡得很熟，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江昕只好动用另一只手把姐姐一点点的挪开。 “要是有早课我也不管啦……今天高中就正式开学了。” 江昕说着帮江荏把被子重新盖好，看着姐姐蜷缩着身体的模样他的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小昕……”床上的人发出了呓语，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清醒，“别靠近……” 别靠近？江昕眯起眼睛的同时捏紧了拳头，他怀疑姐姐是不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才会表现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没错，那个给他们姐弟带来了巨大伤害的“家”，江荏把江昕护在身下，但是江昕能够听到拳头与巴掌落在姐姐身上的声音，还有泪水与血一起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这些他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当得知江荏失忆的时候，江昕竟然还有些开心，只是他不知道是江荏却因此变得空荡荡的，只有酒精和江昕能够麻痹自己。 “没事的，姐，那种日子我们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所以安心的睡吧。”江昕把空调的温度上调了一度，轻轻的把房门关上。 在洗漱之前把水先烧上，然后考虑早餐吃什么，江荏昨天说过不想再吃烤面包加鸡蛋培根了，那么今天…… 江昕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了吐司面包，他环视了厨房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一罐的蜂蜜上。 把吐司面包的边切下来，只留下软软的面包，然后放在锅上小火慢煎，直到两面金黄变得十分酥脆了才拿出来，面包边也同理，摆好盘之后再淋上蜂蜜。 这是江昕自己的早餐，如果江荏的那一份这么早就做好了，等到江荏起床的时候，蜂蜜肯定已经让酥脆的面包变得软趴趴了，所以他把江荏的那一份留在了锅里。 出门前不放心，江昕还留了个字条，上面把怎么吃的方法以及锅碗瓢盆都放着等他放学回家洗就行写的清清楚楚。 江昕默认自己揽下所有家务事，就算是揽下所有家务事，也没有办法报答幼时姐姐为他做的一切。 “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就会火大啊……” “什么过去的事情？是指江昕小学的时候吗？” “啊，嗯……哇啊！” 就在江昕自言自语的时候，旁边突然冒出了个人，还是他熟悉的人——千奈。 亚麻色的中长发在风中飘扬着，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你果然住在这里吧？” “我只是为了接江昕来的嘛，毕竟不久之后就要一起生活了。” 千奈这一次依旧走在江昕的前面，所以光是听她的声音，根本分辨不出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感情。 但江昕背后有些发凉。 谁没事会大早上待在别人家门口埋伏啊，而且千奈说过她住在6区，明明可以直接坐地铁去学校，还特意绕一下到江昕的小区…… “你……” “对了对了，早餐一定没吃饱吧？” 江昕刚想开口询问，就被千奈的忽然转身打断了。 面前的少女递出了一个饭团，是江昕经常出的三角饭团，就连口味都是他一直都吃的。 这是巧合吗？ 江昕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啊，不用……” “一定没吃饱吧？” 千奈向前走了一步，笑意在她的嘴角漾开，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那，那还真是谢谢……” 迫于无形的压力，江昕接过了饭团，他想着把饭团塞进书包里，没想看到千奈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仿佛在命令他马上就把饭团吃掉一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昕视死如归般的咬下了一口饭团。 第19章 把柄 饭团没有毒。 这是江昕吃下去之后的第一个感想，但肯定是他想多了，千奈不像是会对他做出危及生命举动的样子……吧。 但是总之，这个少女有大问题。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少女手臂与脖子上的绷带焕然一新，可为什么要缠着绷带呢？绷带的下面到底是什么。 不过通常来说，缠了绷带肯定是因为受伤了。 但是江昕问不出口，他一想到绷带，就会想到在教室中千奈指着自己的脖颈露出的笑容。 那种笑容，或许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所以绷带是潘多拉魔盒，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只要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说起来……许老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伪善。” 从千奈的唇中轻轻的只吐出了两个字，她转过身来，自嘲一般的拉了拉卫衣的领子，说：“毕竟我的休学，就是她提出来的。” “诶？” 江昕愣住了，千奈在报道的那天，说的是“因病休学”，没想到居然和许晓晓有关。 “你不久就会知道的，那个女人的本性到底是什么。”千奈笑着说，然后趁着江昕发愣的时候，张嘴咬了一口他手中还未吃完的饭团。 “呜啊，好吃！”千奈满意的看着江昕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这这可是……”江昕手中的饭团多了一个缺口，少女的唇刚刚从这上面移开，不管是谁看到都会想入非非的。 “怎么了？再不吃掉的话要到地铁站了。”千奈提醒着。 江昕很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思考这是“间接接吻”的事情，把饭团移向自己嘴唇，可思春期男生的想象是超乎平日的理智的。 总是差点幻视那小小的缺口变成千奈的唇，和美少女间接接吻自然是不亏的，但是会害羞。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害羞的模样。要是被看到就会觉得自己“输了”。 “别害羞嘛，我都没有害羞耶！”千奈嘴上是这么说，但藏不住她那小恶魔一般的表情。 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在期待着江昕的下一步举动，余光能够看到千奈还在笑着。 不就是把剩下的饭团吃掉吗，这有什么难的。 江昕不知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还是占了便宜的心情，把剩下的饭团一口气全都塞进了嘴里。 然后差点没给噎死。 “几口的事情非要一口吃完的后果就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千奈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溢出来了，她的手中还拿着从商店里买的矿泉水喝。 “那还不是因为……”江昕顿了顿，“因为要来不及去地铁上了吗？” 他差一点就要说是因为千奈咬了一口。 “迟到也无所谓，反正我是无所谓。”千奈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这一点她倒是很遵纪守法，也很维护环境。 “你无所谓我可不行啊！”江昕嘟哝着。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在上学的路上有人陪伴在身边。 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要是千奈不是这样的性格就好了，她如果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更好了。 地铁来的总是很准时，只要赶在第三班地铁之前乘上，就不会迟到。 “高中生活很无趣的，”千奈说，“既不会有动画里的社团活动，也不会有校园祭或者庆典之类的，修学旅行也没有，顶多春游秋游到周边城市转个半天，回学校了还要继续写作业，总之就是很无聊，所以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江昕以为千奈是在碎碎念，没想到最后抛给自己了一个问题，他向一旁站了站，说：“有趣的前提是两个人都觉得有趣。” “你还真是严谨啊，但是如果我现在大喊非礼，到底是谁会被抓住呢？” 车厢之中的人很少，千奈向前一步抓住了江昕的手，让他把自己圈在了怀中，被抓住的手放在了肩上。 距离很近，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是汽水的味道，带着一丝的甜味，江昕看着少女的眼睛，那近似疯狂的笑容让他不由自主的被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样岂不是很有趣吗？你没有摸过女孩子的身体吧？” 江昕的视线不由得向少女的脖颈处移去，被绷带缠着的脖颈只露出了一丁点的白皙肌肤，就像少女的脸庞一般，无比的苍白。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昕的心在狂跳，但是他的大脑一如既往的冷静着，所以说出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早就可以从我的身上离开了，但你没有，难道就不想摸一摸吗？”千奈的声音很清晰，在江昕的耳朵里他自动屏蔽了地铁的轰鸣声。 摸一摸是……为什么会有少女愿意做这种事。 “你对别人也这么随便吗？” “当然只有你了，我还是处女呢，”千奈不知是炫耀还是蔑视，这一次她直接凑到了江昕的耳边说道：“还是说，你希望我用更加强硬的手段来让你觉得有趣？” “你到底要做什么？” “来我这里吧，到我的世界里来吧。”千奈的耳语像是塞壬的悲歌一般，江昕想要逃开，但他的手被牢牢的抓住，少女的力气意外的很大。 她继续说道：“江昕，你和我一样希望人生能够再一次转动起来，对吧？” “再一次……这样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 “杀人犯同学，你可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你可真是太棒了……” 江昕耳边的声音一下消失了，只剩下了耳鸣。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露出疯狂笑容的少女，她知道自己的一切，他的一切都被少女握在手中。 “杀人犯”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提起过，更没有人对他说出这个词了。 这是小学的噩梦。 即使江昕从来不认为自己那么做是错的，因为法律没有办法制裁所谓的“父亲”。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地铁的门打开了。 地铁轰鸣声消失的同时，千奈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你一定会来到我的世界的，对吧，我们一起去死吧？” 第20章 这不对劲 “去……” 江昕甚至没来得及说出“死”这个字，他就被人拎住了后衣领，直接给拎出了地铁中。 看着千奈也走出了地铁，他抬头一看，是地铁的安保人员拎着他。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在性骚扰那名女生，哪个学校的？”安保人员边拖着他边问道。 江昕这是有苦说不出，他感觉自己怎么狡辩都是无力的，毕竟那个姿势看起来确实是…… “他是我的男朋友。”千奈忽然说道，然后安保人员停了下来。 “可是，你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真的是你男朋友吗？是不是被他威胁了要这么说？” 很显然，安保人员并不相信千奈现在所说的话，江昕不知道这个不相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毕竟青春期的男生精力旺盛嘛！我只不过是稍——微有点被吓到了而已。”千奈的脸上露出了阳光的笑容，她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去相信。 但安保人员依旧没有松开拎着江昕后衣领的手，说道：“哎呀，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是要送他去一趟派出所进行审讯。” 那还真是够严谨的，在处理这种小事上。江昕差点冷哼出声，但他此时就像被老鹰捉住的小鸡一样，甚至没有机会去挣扎。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今天上学要迟到了。 开学第一天就给老师和同学留下“因为疑似性骚扰同班同学而被捉去派出所”的印象，江昕产生了直接退学的想法。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一边走一边兴奋的说着“居然是去派出所，我还是第一次进局子呢”。 江昕倒是希望千奈想一想造成这个局面会给他带来多少的困扰。 “……所以？你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吗？”派出所的警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尤其是看到千奈脸上的创可贴和身上的绷带后，更加怀疑了。 “他是不是对你进行了施暴所以迫不得已这么说的？”另一名女性警察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她还特意坐在了千奈的身边。 “不，不是啊……真的不是，我真的不会做那种事……”江昕也不知道怎么说，他面对警察的时候总会异常的慌乱，派出所中散发着的冰冷气息总是让他回忆起四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场早就注定好结局的噩梦，错的不是江昕，他总是对自己这么说。 “5区高中高一B班，姓名是江昕……我来看看你的个人资料以及前科之类的……”坐在江昕对面的警察用叹息一般的语气拉动着鼠标。 “前科”，江昕差点就直接从这里逃出去了，虽然千奈是知道了他曾经做过什么，但若是因为这件事而被上报到了学校，最坏的情况大概就是直接被退学吧。 “是真的男女朋友啦！”千奈笑着把江昕的胳膊抱在怀中。 手臂上的压迫感十分的柔软并且富有弹性，而且只隔了一层卫衣，他的手臂几乎可以说是已经陷了进去。 “电脑是坏了吗，为什么这个点不开？”查看着江昕个人资料的警察抬起头向周围的人发出求救般的眼神。 “怎么可能，这电脑最近才换的吧？”另一名警察笑着走到电脑前，弯腰接过了鼠标。 点了俩下后，电脑屏幕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原本轻松的表情一下从脸上消失了，然后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怎么点不开啊？是不是又坏了，那个维修工推荐的不是洛氏集团的电器吗！” “好了好了，先重启试试吧，也许不是电脑的问题呢，”女性警察安慰着其他人，又转过头看向江昕和千奈，说：“所以……嗯，江昕同学，你和她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江昕刚想开口说“不是”，没想千奈抓住他手臂的手直接掐住了大臂内侧的肉，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差点倒吸一口凉气，表情也逐渐扭曲。 “江昕同学？”女警察又一次喊了江昕，他赶忙把自己的手臂从千奈的怀中抽出来。 “是，是的，是男女朋友关系……” 看到千奈的样子，仿佛就是在威胁他如果不承认，那便成仁。 “嗯嗯，你看他也承认了，男孩子早上精力旺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千奈说着伸手摸向了江昕的下半身。 “你……”江昕把千奈的手腕牢牢的抓在手里，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只是抓住了千奈的手腕，她居然轻哼了一声。 声音十分的令人遐想，甚至看到那些警察都用一种“原来你喜欢这种play”的眼神看着江昕。 他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江昕身心俱疲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第一节课都已经结束了。 千奈完全没有着急的感觉，甚至还在慢悠悠的走着。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是说，你把那个人杀了的事情？”千奈勾起嘴角，“那名少年A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猜测为什么会这样，但最后落得在你头上的只有恶魔这一种称呼。” “可是我的脸根本就没有……”江昕只觉得自己头在发痛，他本能的拒绝去回想以前的事情。 “脸和名字都没有暴露出来是吗？”千奈发出了轻笑，“所以说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啊，一直一直……” 恶寒爬上了江昕的背部，他一直找不出这名少女的奇怪之处，说话方式？也没有许茗奇怪，神情……不正常的神情江昕在照顾姐姐的时候也应该习惯了。 也许是她那疯狂到不顾一切都要把江昕拉下水的想法吧。 “还有啊，”千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你还想要抓我的手腕抓到什么时候呢？当然，我不讨厌这种感觉……不如说，我喜欢你给我带来疼痛。” “啊……对不起！” 江昕这才发现，自己是一路拉着千奈的手走出的派出所，他抓着的手腕上也是绷带，光滑的绷带与柔软的肌肤。 兴许是自己抓得太过用力了，所以江昕下意识的道歉了。 “为什么要道歉呢？我说过吧，我很喜欢这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第21章 奇怪的癖好 不出江昕所料，进学校没问题，但是进班级的时候被任课老师直接拎去了班主任许晓晓那儿。 他现在就和千奈并肩站着，看着许晓晓那冷若冰霜的面孔。 “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许晓晓的声音也很冷，和昨天在班级之中表现出的温柔截然相反。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也会觉得解释就是掩饰。”千奈毫不客气的说。 听到她的话，江昕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本来应该是和他不相关的事情，不如说，千奈如果被许晓晓处分了，对江昕来说应该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要是千奈把以前的事情散播出去，那么他又要回到小学时候的日子了，那种……连边缘人都做不成，被当做“恶魔”的日子。 “你还真是敢说啊，”许晓晓冷哼一声，“江昕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想到许晓晓几乎是无视了千奈的顶嘴，直接开始问江昕了。 他只好说：“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迟到了，我愿意写检讨。” 第一时间道歉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适用于各类问题。 “道歉态度倒是挺诚恳，但总有迟到的理由吧？而且你们两个，还是一起来学校的？”许晓晓挑了挑眉，她在怀疑眼前这两名学生的关系。 档案上来看他们之间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就是，从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然而千奈比江昕要大上一届。 根据许晓晓的观察，江昕不是那种会广交朋友，不如说，这名少年一直都在回避社交。 “男女一起到校这件事很正常，但你们两个不仅是同班，似乎以前也认识吧？” 许晓晓的发问让江昕越发的感觉她是在怀疑自己和千奈是不是“恋爱”关系了。 一天之内被怀疑两次，刚刚那是迫不得已才承认得，现在不管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都要否认。 “以前那是……一面之缘吧，毕竟一个初中的嘛！”江昕抢在千奈开口酿成大祸之前赶紧回答道：“是这样的，我，我不太清楚……早上见面是因为家……家住在一个方向。” “嚯？”许晓晓眯起眼睛，她从桌上拿起了一个册子，用红笔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说道：“800字检讨放学前交过来，以及江昕，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事吧？” 江昕还在紧张许晓晓拿名册是要干什么，没想到只是在记录要交检讨的事情。 “啊，嗯。”他强迫自己表现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点了点头。 听到许晓晓的话后，千奈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更加黑暗的想法，她现在只想呕吐，胃里翻江倒海，许晓晓的模样让她感到厌恶。 直到走进班级，千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管江昕问什么问题她都闭口不答。 这到底是有多奇怪啊？江昕见千奈无表情，他也自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一直保持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虽说他并不害怕千奈把自己的过去公布出来，毕竟，在经过调查之后，江昕的行为被判定为了正当防卫。 谁都没有理由不去相信留在叶荏身上各种被家暴的证据。 只是，江昕不希望姐姐再一次记起来了，他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日常，不想再一次被打破。 至少不能影响到叶荏。 练习册上的内容在江昕看来是极其简单的，所以任课老师说的话是可有可无的，即使无法听到老师说的话，他也要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努力了却还明明无奇，也许不是学习的料子”，初中家长会的时候，由于江昕没有双亲，唯一的姐姐也被关在医院之中，所以班主任直接和他这么说的。 得到这样的评价，江昕十分的欣喜，这是变成“普通人”的第一步，只要按照这个步调下去，他一定…… 思绪即将飘远的时候，下课铃让死寂沉沉的课堂一下有了生气，尽管这才是高中第一天开学，不少的学生脸上已经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千奈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亚麻色的中长发垂在两边，完全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江昕有好几次想要去搭话，但都被千奈身上所散发的气场给劝退了，不识时务可不是江昕的作风。 千奈的眼睛在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存在于现实的虚空之中，她又感觉到了“虚假”。 虚假的世界，虚假的自己，这副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是假的——她很想这么大声吼出来，但是不行，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要是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又要被那个伪善的班主任给送回家了。 比起在回到那个“家”，千奈更愿意待在学校里。 所以她紧紧抓住了左手臂，绷带下的伤口在发痛，疼痛刺激着神经，但是不够，仅仅是自己给自己带来的疼痛根本就没办法让她从虚假的感觉之中脱身。 再这样下去的话，只剩下一条路了。 她期望着身旁的少年能给予他救赎……不，应该是只有江昕能给予她救赎才对。 “江昕……”她颤抖着出声，伸出左手抓向江昕的肩膀。 正在小憩的江昕被肩上的触感吓得一个激灵，他抬起头看见千奈正低着头，仿佛恳求一般的在他面前。 “这，这是来哪一出……” 千奈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或许只是她伪装出来的。 “抓住我的手，就像早上对我做的那样。”千奈用命令般的语气说，根本由不得江昕拒绝。 “你这个说法很奇怪啊！”江昕反驳的同时视线移向了千奈的左手手臂，绷带缠住了她的小臂，手腕处也是被绷带缠着的。 这个人不会有什么恋痛的奇怪癖好吧…… “快给我做……”千奈的忍耐几乎要达到极限了，她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虚假的油画一般，就连抓住的肩膀都像布娃娃里的棉花那样没有实感。 “你这说法越来越奇怪了啊！”江昕无奈的看着千奈那颤抖的模样，尽管他非常不解，但许晓晓说的也许是有道理的。 毕竟这名少女曾经可是毫不犹豫的从楼上跳下来过啊。 于是，江昕牢牢的抓住了千奈的手腕。 第22章 引人误会的举动 “好，好痛……” “那你倒是放开我的手！” “但，但是，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少女的声音刺激着江昕的鼓膜，若不是因为他的眼中映出的只有千奈那缠着绷带的手臂，他都会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个人，真的有恋痛的奇怪癖好吧？ 千奈的表情似乎因为疼痛而扭曲，但她的声音十分愉悦，甚至可以说是愉悦过头了。 “别发出奇怪的声音了！”江昕想要喊出声，但是不行，现在可是下课，要是喊出来会打破熙攘的平静。 但如果不阻止千奈出声，怕是更会招来奇怪的误会。 “再……再用力点……”千奈的眼角都溢出泪水了，却还让江昕用力。 他可做不到。江昕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孩子掉眼泪了，他不仅没有用力反倒是松开了手。 “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 “你可没有拒绝的机会，”千奈眼疾手快的把江昕缩回去的手抓住，再一次放到了自己的左手小臂上，说：“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你变成……我的东西。” “我不会是你的东西的。” “但是你的一切，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吧？你的事情，呵呵呵……”千奈说着低笑了起来，她那上扬的嘴角与黯淡无光的瞳孔组合起来，变成了近乎疯狂的表情。 “你……”江昕说不出话来，如果千奈的目的只是这样，或许他还能轻松一点，但是很显然这名少女真正的目的到现在还没显露出来。 现在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小风小浪而已。 他只好再一次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 千奈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模样，不再像油画那般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不真实了。 果然，只有江昕才能做到，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只有江昕才能进入她的世界，这是任何一名医生都做不到的。 “你的技术可真好。”千奈在感受疼痛之余露出的笑容，她丝毫不在意少年的面颊因为这句话而开始泛红。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昕下意识想要松开手，但千奈仿佛预料到他会这么做，空闲的右手按在了江昕的手上，完全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千奈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她可不想再一次因为外界因素而放跑江昕了。 “算了……” 现在去和千奈纠结这些对江昕没有一点好处，他就这么抓着千奈的手腕，直到对方冷静下来。 然后江昕看到了在绷带上晕染开的红色。 “你出血了。”他提醒道。 然而千奈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又看向江昕，笑着说：“一会儿就能止住的，比起这个，你不觉得今天班级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吗？” “啊？” 江昕抬起头环视了一下班级，一半的学生已经和邻座的同学熟络起来了，还有一半不是在做自己的事就是趴在桌上假寐。 要说奇怪也没有那里奇怪吧……江昕的视线再一次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许茗的身上。 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如昨日那般，不说话的时候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玩转着水笔。 “这不是还挺正常……你最好也正常点。”江昕赶紧加了一句。 “你没听见吗？”千奈歪着头，随即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恍然大悟道：“抱歉抱歉，我忘了，不是听不见而是……不想去听吧？” “你在说……”江昕刚想反驳，但很快就发现自己除了千奈的声音，其他人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而那些聚在一起的学生都在张合着嘴，很显然他们是在说话。 江昕又一次屏蔽了其他人的声音。 “好吧，”他放弃似的叹息道，“所以他们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就像狗狗一样吗？汪！”千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又一次的做出了狗的动作。 因为江昕的适应性很强，所以他差不多习惯了千奈这跳脱的思维。 “我才不是狗，”江昕把视线转向说话的学生，“他们是在谈论许茗吗？” 在说出金发少女的名字的那一瞬间，千奈的动作与表情同时僵住了，她放下摆出小狗撒娇模样的手，低沉着声音喃喃道：“这么快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啊……她对你这么重要啊……” 但是很快，她又扬起了笑脸，说道：“他们都在说非常非常不好的话，都是许茗同学的坏话，就是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有没有根据呢。” “已经开始了，这个社会已经开始了，不对，新的社会已经开始了，他们也会像我那一届一样吗？”千奈“呼呼呼”的笑了起来。 江昕大概是能理解千奈在说什么，这只是很常见的，在这个热暴力已经被压抑住的小型社会内，冷暴力已经是常态了。 只不过这才是开学第一天就有“谣言”的出现，属实不太正常。 “难道你是因为……” “嗯？不不不，我是那种会被外界影响到的人吗？”千奈几乎是要把整个身体都贴到江昕的身上去了。 江昕赶忙向后仰去，他早上已经因为这一招吃过亏了，所以他惹不起还不能躲不起吗？ “你不是你不是，别做谜语人。”江昕几乎是从椅子上滚下去的，差点没站稳直接摔到地上。 “嗯……就是啊，有人说，许茗同学呢，是私生女？就母亲是小三的意思啦！”千奈一边瞄着正在窃窃私语的同学一边传达着他们的意思，继续说：“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挺正常的吗？” “可他们不觉得吧，违反道德的事情就是……” “所以说他们才很无聊，只有江昕能够满足我啊！”千奈的脸上漾着红晕，她直接坐在了江昕的座位上，像是抚摸江昕一般的抚摸着他的桌子。 白嫩纤细的手指沿着桌边勾勒着桌子的模样，她甚至把脸都贴上了桌子。 “你……是变态吗？” 江昕问出了一直都很想问的话，但是千奈没有回答，双肩微微颤抖着。 “你果然是变态吧。”江昕心疼自己的桌子。 第23章 升级的矛盾 关于许茗的谣言，江昕是在逐渐接受了他人的声音之后亲耳听到的，看向那金发少女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的触动，一如既往的坐在位置上。 也没有再像昨天那样喊江昕“伊阿宋大人”了。 可以说，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江昕一眼。 不去理睬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想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而丢失自己在班级之中的地位。 这种时候的“普通”，就是去附和那些传播着谣言，并对谣言深信不疑的人。 “所以你能从我的位子上离开了吗？上课铃都已经响结束了。”江昕站在被千奈霸占的座位旁，看着千奈对自己的桌子……应该说是对桌面爱不释手的模样，他感到了无话可说。 “我要让江昕染上我的味道，嘻嘻嘻。”千奈笑着直起了身体，她在老师走进教室的前一秒移动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留下江昕一个人呆站着。 被老师说了一声“快坐下上课”之后，江昕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千奈耍了，她早就知道这节课的老师会在什么时候来。 前面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江昕进入老师的视线做的铺垫吗？ 应该是顺手做的恶作剧吧，毕竟她让江昕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去听其他人说话的事情。 那个谣言……江昕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许茗，又看向了带起谣言的那些同学。 哪怕是在上课，他们都没有停止过交谈——或是用小纸条交流，或是说悄悄话。 一节课下来几乎没有歇着或是好好听课的，江昕倒是习惯了一心二用，而且高一学习的内容，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 所以摆在眼前棘手的事情实际上只有那800字的检讨。 千奈看上去是完全不准备写的模样，毕竟现在已经快到周一的最后一节班会课了，而说到班会课，那自然就是许晓晓来主持。 由于下课一直在被千奈骚扰，所以江昕的那800字检讨是在上课时趁各科老师不注意的时候缝缝补补写完的，至于有没有800字他不确定，反正看上去差不多够了就行。 班级之中谣言的持久力比江昕想象中的要长，那些学生在下课的时候总是会提起“许茗”的话题。 以至于千奈都说出了“这群人不会连小三都没就见过吧”这样带着嘲讽意味的话。 然后江昕反驳了一句“别随随便便给人下定论”，很自然的就接上了千奈的话。 这让千奈是十分惊喜与意外的，她越发的感觉到了江昕就是自己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只有江昕才会接受自己。 千奈笑得太诡异了——江昕看着少女每次都笑眯眯的和自己对上视线，他没有缘由的感到了脸红心跳。 在班会课开始之前，许晓晓就走进了教室，她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那一刹那，江昕听到了身旁传来的“啧”声。 千奈就这么讨厌许晓晓吗？ 到现在为止，江昕是没有看出许晓晓到底哪里有问题，她做的难道不都是班主任分内的工作吗？ 许晓晓走进教室的那一刻，班级之中的喧闹就停下了，只剩下窸窸窣窣的悄悄话声。 江昕的手中紧捏着800字的检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交上去，但他坚持着“老师不说就可以糊弄过去”的理念。 也许过了一天就忘了呢？ 许晓晓的目光扫过班级之中的学生，他们的脸上充斥着不安与忐忑，她一走进班级就听到了学生们之间的那些窃窃私语。 “许茗”是问题学生，她很清楚，但这不是她成为“谣言”中心的理由，所以许晓晓内心所认为的“善”再一次冒了出来。 就像曾经关爱千奈那样，她必须做到为人师表，就像母亲那样，要让所有的学生都获得快乐的校园生活。 “江昕和千奈，你们的检讨呢？” “啧，果然还是要那玩意啊！”千奈啐了一声，她不情不愿的把手伸进桌洞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满了文字。 原来千奈写好检讨了，这是江昕没想到的，他上课时去看千奈的时候，会发现她总是在发呆，或者是在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不停的张合着手掌。 他不知道千奈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这不断重复的动作，总是会让他想起在医院看到的那些病人。 他们也是一直重复说着什么话，重复做着意义不明的动作——在别人眼里是意义不明，但对于那些患者来说是有着非凡意义的。 在千奈不情不愿的把检讨书交上去之后，江昕更加直接的感觉到了千奈身上那越发低落……或者说是越发绝望的气息。 “原来你也写了检讨书，我以为你不会写。” 江昕就这么随口一说，他的内心被一种巨大的牵引力控制着，有一种现在不去搭话不行的感觉。 千奈抬起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伸出手抓住了江昕的手腕。 她的声音在颤抖：“我一直在注视着你，所以你也一直注视着我吧，为什么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你也是只能看到我的表面吗？” “诶？” 江昕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他看着千奈琥珀色的瞳孔的深处是深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而且充满了疯狂。 “不，你不会的，江昕是不同的……所以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 恐怖的占有欲，江昕很快就理解了，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千奈为什么会对他抱有这种扭曲的感情。 “……”江昕没有回答，他只是和千奈对视着，他在害怕千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甚至感觉下一秒千奈就会从桌洞里拿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入他的心脏。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千奈仿佛回过神一般，她看着一脸惊恐的江昕，松开了手。 “是吗？我又……”她发出了低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昕怔了几秒，同样坐了下来，他看着千奈又开始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掌，不断地张合着，像是在握住什么又松开一般。 江昕把视线从千奈的手掌上移开，他看着少女的侧颜，发现千奈的嘴在念念有词着什么，只是他听不见。 第24章 攻略与求生欲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想必各位一定都很兴奋，”许晓晓念台词一般的说道，“在兴奋之余请不要忘记努力学习，这才是你们上高中的意义所在。” 学生们很明显都对这样的说辞感到了厌烦，江昕也是，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人生之中无可奈何的事情有很多，所以这不过是不值得一提得东西，真正让江昕感到烦恼的果然还是，接下去的事情。 “继各科课代表之后，班委也要选一下，我希望每位同学都积极一点，愿意为这个班级做出贡献。”许晓晓又一次拿起了名册，审视着坐在底下的每一名学生。 班委这种东西，江昕也是不想凑热闹的，反正这一次许晓晓不可能随意点名，都是谁有需求就会给谁。 等到试用期结束进行考核，不合格的就被换掉，真是残酷……但，这和江昕没什么关系。 谁爱争这些职位就去争吧，除了平时能够领导组织学生以外，也没别的好处，虽说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去领导别人。 “那么先来毛遂自荐班长吧！”许晓晓充满了期待的看着班级之中的学生，每个人的入学考试成绩以及中考的成绩她都已经知道了，并且心中也确实有了班长的候选。 用成绩去衡量学生是老师对他们初步印象的判断，“成绩好的”学生能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加许多分。 正因为江昕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自己的成绩看上去“平平无奇”，能尽量淡出老师的视线就尽量淡出。 “对了，成为班长有很多和老师一起策划校园活动的机会……” “我！我想当班长！” “我也想，我也想！” 还没等许晓晓把话说完，原本沉默的男生一下沸腾起来，其中掺杂着女生们的不屑。 “那么，就由班里的其他同学来进行投票选举吧！” “啧，居然来这招，还用自己作为奖励……”江昕在分析完毕之后，更加的不想和这些职位扯上关系了。 非常积极的那些男生都在向着自己周围的人拉票。 “所以说青春期的男生真好骗，只要给一丁点好处就会上钩，当然，那女人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错。”千奈终于是恢复正常了，江昕感到十分的欣慰。 “这……有理智的都能看出来吧？谁会想不通对老师出手啊，顶多就是幻想一下。”江昕小声的说，他时不时瞟一眼讲台上露出满意表情的许晓晓，再去看那些热血沸腾的男生。 “那谁知道呢？”千奈耸耸肩。 所以她讨厌讲台上的人，对许晓晓来说，这份职业好像就是她的一切，不择手段的去成为一个“好老师”，就是她的执念。 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 “江昕的话，肯定对那种老女人没兴趣吧？”千奈又补充了一句。 这才是她的目的吗？江昕看着少女充满了自信的模样，若是他否定了，千奈的表情一定会再一次变得疯狂起来。 他能够嗅到那种在疯狂边缘的气息，所以江昕只得说：“我没心思去喜欢别人，家里的事已经够我忙了。” “真的吗？”千奈说着又一次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她的奇怪举动又出现了。 江昕看着她不停的抚摸了被血浸透的绷带，然后握住了手腕，可以看到右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也，也许只是……只是暂时没什么感觉……”江昕赶忙说，他可不希望千奈手腕上的血流到桌子上，不然许晓晓交给他的事情就等于没有做完。 班长候选似乎都做好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许晓晓已经开始让其他同学开始投票了。 “不投也没关系吧……” “我不想投。” 江昕与千奈同时感叹出声，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又把视线移开了。 在许晓晓兴致极高的让班级之中的学生投票的时候，许茗突然站了起来，拉开了教室门就冲了出去。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终于忍不住了吗？”千奈意味深长的看向被打开的教室门，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许茗会这么做一样。 班级因为许茗突然的举动而喧嚷了起来，许晓晓只是愣了几秒，很快也冲出了教室。 “原来你知道吗？”江昕问道。 千奈眨眨眼睛，抬起绑着绷带的左手，抚上了江昕的脸庞，她轻笑道：“因为……历史总是会重演的，只要许晓晓还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就一定会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 江昕的视线移到了千奈的手臂上，原本只是手腕部分的绷带被血浸透，他现在看去，血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 “对，你应该知道的，许晓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是在关心我吗？” “已经猜到了？” 江昕并不意外千奈会猜到许晓晓会对他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千奈的神情再一次变得趋向于疯狂，他有些害怕。 纤细的手腕上渗透出的血液，让他确确实实的兴奋了。 江昕在害怕千奈的同时也在害怕自己。 “如果学生在学校里出了事，那么最先受到责罚的就是老师，其次是领导，然后是整个学校……当然，选择把事件压下去才是常规的做法。” “我总觉得啊……”江昕把脸从千奈的手指上移开，他眯着眼睛说：“你是不是，很厌世啊？” “现在难道不应该关注许茗同学的事情吗？你看，所有人都在讨论关于许茗的事情哦。”千奈歪了歪头，她脖颈上的绷带也十分的显眼。 “那我不是，除了你以外，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吗？也许，”江昕无奈的耸耸肩，“也许我的耳朵唯一不会排斥的声音，就是你了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 “那你倒是承认啊！”千奈的神情少有的慌乱了起来，她像为了掩饰什么一样的把头转向黑板，嘟哝着：“这不是会说让人心动的话嘛！” “……所以许茗是因为谣言跑出去的吗？” 江昕决定转移话题，他在脑内模拟了多种吐槽都被自己否定了，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第25章 自爆选举与附和者 没有了老师的教室自然会吵闹，但是对于江昕来说……反正不想听就听不见，只是不知道千奈会不会觉得他们太吵了。 看到千奈的眉角时不时抽搐一下，还有越来越阴沉的表情，江昕赶紧思考换了个话题：“开学第一天就有谣言肯定不正常吧？难道真的存在什么里揭示板那个的论坛吗？” 听到江昕的疑问，千奈终于是笑了出来，她说：“你是不是游戏玩多了，想的也太复杂了，现在哪里需要论坛这种东西，群聊不更方便吗？” 她说着把自己的手机从课桌里拿了出来，在江昕的眼前晃了晃。 “好无趣，我都不玩这些的。”江昕如实说道，他对于其他人做了什么，或是有什么新鲜的瓜，都没有兴趣，虽然吃瓜是很快乐，但这只是在浪费时间。 初中的时候，江昕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又要照顾住院的姐姐又要去打工，还要上学写作业，他一直都处于超负荷工作的状态之下。 智能手机都是中考结束之后去买的。 “不过高中和以前可不一样，以前那些玩的不是过家家，而是真正想要抹杀掉那个人在班级之中的存在。”千奈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开始解说起来。 “你也是中二病？” “我没病！” “那你就别做谜语人了，直说不行吗？”江昕感到了心累，他能理解千奈的意思，但她说话总是会把重点隐藏在一大堆听上去江昕还算赞同的道理之中。 要从中找出“关键”部分，实在是太累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班级里啊，大概是有和许茗一所初中升上来的吧，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开始传播谣言了吧？”千奈像是自动无视了江昕的建议一般，继续说道：“至于真实性还有待考察，但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嚯……你不会是想要说去找出那个散播谣言的人吧？” 江昕以为千奈也是那种对这种事完全不关心的人，没想到喜欢凑这种热闹？ “那是因为……”千奈顿了顿，“你很在意吧？虽然你可以骗过自己，但没办法骗过我的眼睛，你明明就很在意，在意我为什么休学，在意被传了谣言的许茗。” “我没有！”江昕辩解起来，他把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没有变快的心跳那是他冷静的证明。 “那你完全可以不用理我不是吗？” “你这是在诡辩吧？”江昕的视线时不时就会看向千奈的左手臂，鲜红的颜色真的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那女人要是再不回来，讲台上那些人都要擅自主张的开始投票了，”千奈将头转向了正前方，“但我是不会投给任何人的，除了江昕。” “我又没有去参选……”江昕顺着千奈的视线看去，讲台上站着的男生已经围成了一个小圈在讨论些什么。 不过就算听不见，江昕也能从他们自满的表情里猜出个大概，比如“我们在老师不在的时候把投票投完，一定会给老师留下好印象”之类的。 所以在男生们互相点头之后，其中的一个人站了出来，并且拍了拍讲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让班级一瞬间安静的下来。 出现了！这个人绝对是那种必定会成为班长的角色吧？ 江昕用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那高个子的、长相也算是清秀的男生在说着组织班级的话语。 “他在说把讲台上每个人都名字写下来，然后在黑板前站在自己的名字前，每个人拿张纸写上要投的名字……不能不投耶。”千奈说，她似乎是为了让江昕理解发生了什么才把讲台上那群男生的所作所为复述下来的。 “狡猾的家伙……啧。” “不能不投”这四个字对江昕来说才是真正的重要情报，他从草稿本的最后一页撕下一角，对照着黑板上的名字，把讲台前那名组织者的名字写了上去。 “赵益啊，又开朗又阳光向上，嗯嗯，不错的人选，嗯嗯嗯。”他一边把纸递给心甘情愿为了赵益而收纸的女同学一边敷衍着。 她们今后一定会争取成为那个人的小团体中的一员——如果赵益成功当选了班长的话。 “你说那些话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难道你和他以前认识？”千奈把纸递给那些女生之后问道。 江昕摇摇头，把视线投向被许晓晓打开的门，说：“顺从她们的心意就好了，你不是说我和你一样吗？你能看到的东西我也能看到。” 少年的话让千奈愣住了，她和江昕解决事情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江昕是趋向于和平，那么千奈宁可选择两败俱伤。 不如说，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最好了。 “你……没有看见全部。”千奈说，她把江昕的手抓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控制着对方的手抚摸着那一圈圈的绷带。 江昕感受到了少女脉搏的跳动，强劲而有力着，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和初中见到从楼上跳下来的千奈不同。 “总能看到的。”江昕把手收了回来，手上依旧残留着少女的体温，还有绷带柔软的触感，是鲜活的生命。 “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讲台上的人的发言拉回了江昕的思绪，“得票数最多的是……啊，是我，抱歉抱歉，虽然我还不够成熟，但只要有各位的帮助我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好的班长的！” 他说完还露出了营业式的标准笑容，然后不知是谁带头开始鼓掌，其他同学也接连鼓掌了起来。 “真是仪式感十足啊，这群人真让人恶心。” “那你倒是别鼓掌。” 江昕看到千奈一边不情愿的鼓掌一边念念有词着，毕竟他自己也跟着大部队在鼓掌。 讲台上的人能看清底下所有人的动作，更别说江昕和千奈都坐在第四排了。 班长被擅自选完之后，像是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份职业的热爱似的，赵益在黑板上写下了“自习”两个字，并表示在许晓晓回来之前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自习，不要随便讲话。 “真是装模作样……”千奈从课桌里拿出书的时候还不忘念叨一句。 江昕还在诧异她居然会乖乖听话，看到千奈拿出的书之后……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第26章 属于她的影子 《将死未死的青》，是千奈拿出的书的名字，江昕不用特意去问都能感受到少女对于“死”的执着，或者说是着迷。 江昕对于小说的兴致不算高，但去书店的话，还是会挑上一两本买回家，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仪式感。 “我希望每个在受欺负的人都能有自己的青。”千奈一边看一边说。 “什么？qing？”江昕不由自主的接了话，“那是什么？” “另一个自己，”千奈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会沉默中死去，你应该最清楚这一点了吧？” 她忽然抬起了头，虽然眼眸中没有光，但视线却像是直达江昕的心底一般，看的他只得把视线移开。 “这本书讲的就是受到欺负的孩子最后终于拿起了武器，然后一切都好起来了！”千奈介绍的时候十分的兴致高涨，江昕第一次发现，她是这么的喜欢书籍。 直到下课铃响起，许晓晓和许茗都没有出现，班级之中再一次开始了对许茗的窃窃私语，以及对她的不满。 “一节班会课被她给浪费了。” “许晓晓真难，摊上这样的学生。” 抱怨的氛围班级之间一下传开，不少对许晓晓抱有好感的学生把矛头直接对准了许茗。 江昕只是听到了个开头，就听不下去了，为了从这种不快的氛围中逃走，他选择了把布置的作业摊开。 “写完就借我看看？” “你是我的影子吗？”江昕把作业本合上，他没有转过头去，声音离自己很近，耳边能够感受到人的吐息，还有肩上有着头发的触感。 这一切都在说明千奈正在他的身旁，离他非常近。 “影子……呵呵呵，是的，是影子，你是我的影子，所以我不会放开你，你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千奈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她轻笑的声音就像是麻痹神经的毒药一般，灼热的吐息更加让江昕动弹不得。 他感觉自己就像落入了陷阱之中的猎物，而千奈正在玩弄着身为猎物的自己，随时随地都在准备吃掉。 现在他是无法逃走的，若是挣扎只会陷得越深，可不知为什么，江昕觉得千奈对他来说是无懈可击的。 跳脱与不符合常理的逻辑，语言对千奈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伤害——现在来看是这样。 但江昕推测的是因为千奈的过去，所以导致她成为了现在的她。 “没有光影子就会消失，”江昕终于想到了该怎么接话，“所以应该让影子在夜晚自由。” “夜晚……当然是和影子融为一体了，难道你不想吗？”千年压低了声音，她原本就十分悦耳的声音带上了沙哑的感觉，听起来妩媚且疯狂。 更为致命的是江昕的背部传来的两团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走了。 这对于青春期的男生来说杀伤力太大了。 “这是教室……”江昕艰难地开口说道，他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或是把大脑里对千奈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出来。 “嗯，是的这是教室，所以更加背德了不是吗？”千奈依旧在他耳边呼出热气，让江昕一个激灵。 除了背部的触感之外，江昕还发现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向着腹部摸去。 “你这是性骚扰！”他抓住了千奈的手，没想这一抓自己的手中有冰凉潮湿的触感，尤其是大拇指所在的地方。 是从绷带里渗出的血，江昕听到了耳边类似呜咽的细吟声，赶忙松开了手，并且站了起来。 “真冷淡。”千奈就这么站在他的座位后，丝毫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的。 她说：“你只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你是我的影子啊……这是你说的，影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我呢？” 江昕现在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他打一开始就不该想着去调侃一下的，没想到千奈不仅当面认同了，还扭曲了原本的意思。 “你真的不在意那些人的视线吗？” 江昕在站起了之后才发现，班级之中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被下课时分在“卿卿我我”的他俩吸引住了。 这也难怪，千奈除了性格之外在各方面都是十分“优秀”的，而她的性格，整个班估计只有江昕知道她有多扭曲吧。 堪比从动画中走出来的面容，还有即使穿着卫衣都能看出来丰满的胸部，格子裙下那恰好到让人浮想联翩的绝对领域，就是眼神看起来有些凶恶。 但是让他们都不想去接近的理由就是千奈的脖子与手臂上的绷带，比起好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普通”更重要。 她已经被划分为了“异类”，但是因为好看的外表所以江昕所感受到对千奈的恶意只来自一部分的女生。 “要是做什么都要去在意别人的视线，不会太累了吗？”千奈依旧我行我素的向前一步，眼看又要贴到江昕的身上，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班级之中的气氛十分紧张，每个人都在等待什么一样的看着门口。 然后门被打开了，许晓晓正牵着许茗的手走进了教室，她原本柔和的脸庞此时是面无表情的，并且目光冰冷，像审视犯人一般的扫过了整个班级的学生。 “是谁传的谣言？”许晓晓的声音也很冰冷，江昕本来以为她并不是具有威慑力的老师，但现在看来是江昕想错了。 但是，许晓晓的做法并不聪明。 江昕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小小的叹息声，他的余光看到身旁的少女从课桌里拿出了什么银闪闪的东西。 窗外投进来的夕阳光线正好照到了那个银闪闪的东西，反射的光正好进入了江昕的眼中。 班级之中没有人说话，于是许晓晓继续说：“没有人说的话，那今天在说之前谁都别想回家。” 愚蠢的做法。江昕心想，但对于“不能回家”这件事他感到了焦虑，放学时间若是太晚，打工就会迟到，叶荏也会因为自己没有回家而十分着急。 “是你吧？顾依禾。” 千奈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了坐在赵益旁边的女生。 第27章 诡辩的她满是伤疤 “诶？你在说什么啊？” 被千奈指着的女生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十分无辜的看着千奈。 江昕记得这个女生，她是被许晓晓指名成为的英语课代表，因为样貌还算端正，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记住了。 原本还在骚动的班级一下安静了，除了许茗以外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千奈或者顾依禾身上。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他们都忘记了自己也是谣言的参与者，只是看到了顾依禾的难堪的样子有了极大的兴趣罢了。 “你和许茗不是一个初中的吗？好像还是一个班的？”千奈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班级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依禾终于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她紧皱着眉头回答道：“那又怎么样？什么谣言，哪里来的谣言？” “噢，那你的意思是说，关于许茗同学出身的这件事是一件事实对吧？”千奈说。 即使她现在是背对着江昕的，但江昕都能想象出来千奈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充满了戏谑的笑容。 “我没有这么说！”顾依禾反驳道，她的脸已经涨红了，而下面的学生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就在这时，许晓晓发话了：“顾依禾，千奈说的都是真的吗？” “才不是！” “可是除了你没有人会知道许茗在初中就被传过的谣言吧？”千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只是她这个办法，会让许茗很难受吧。 江昕看了一眼许茗，体型娇小的少女都要哭出来一样的，紧咬着下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伤敌一千，也不是在自损，是损当事人八百。 “我都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谣言！” “噢，我忘了，你的意思是那是事实。” 顾依禾已经开始着急了，千奈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很难不让对方焦躁。 “你这是在诡辩！” 听到顾依禾这么说，江昕差点就笑出声了，千奈在玩文字游戏的同时也在给顾依禾上套，若是她真的和许茗同一初中同一班级的话，那必定是会接触到谣言的。 “谣言”并不是不想去听就不会跑进耳朵里，只要周围有人在说，无意间就能够听到那么一两句，产生兴趣之后就会去看戏，或者去寻求真实度。 而从许茗一来班级就是孤身一人来看，顾依禾怕是根本就没想和许茗扯上什么关系，只要做到互相不认识，也就不会让别人知道初中时代有什么交集了。 “那……那不如来听听许茗同学怎么说吧？不然我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不是吗？”千奈耸了耸肩，她干脆坐了下去，只剩下顾依禾满脸通红的站在教室中央。 许晓晓对于这场闹剧是越发的不满起来，千奈与顾依禾的对话完全把她这个“老师”排除在外了，明明解决学生问题是老师的职责。 这简直就像是许晓晓失责了一样，什么问题都推给学生自己解决，这可不像个老师。 于是她走到许茗身边，轻声问道：“千奈同学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这一次，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了许茗的身上，金色双马尾的少女看上去十分的手足无措，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衣黑色的斗篷。 看到她的模样，江昕不禁觉得许茗会再一次逃跑，但许晓晓似乎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一样，直接站到了门口。 这个女人也是十分的恐怖啊。江昕决心以后还是别惹到许晓晓为妙。 “许茗同学？”许晓晓再一次问道，她的音调提高了八度的同时锐利的视线直逼站在座位上的顾依禾。 “对对，就是这种紧张的表情，噗嗤。”千奈小声的笑了起来，江昕望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桌面上多了一把银色细长的剪刀。 “你怎么知道顾依禾是许茗的初中同学啊？”江昕不解的问道，他姑且决定先无视那把剪刀。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千奈说着把桌上的剪刀拿在了手中，“要是这个班级里出现了会威胁到江昕的人怎么办？比如你的小学同学。” 江昕差一点就心肺停止了，他紧张的环视了一圈班级，明明自己已经好好确认过了，别说班级，就连这个学校都没有小学的同学。 “别那么紧张，”千奈小声的说，“要是真的有会威胁到江昕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出手的，调查可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 她的手中依旧拿着剪刀，剪刀不停地开合着，每一次发出“咔嚓”的声音都让江昕大脑中的神经紧绷一下。 真正会威胁到他的……就是千奈了吧。江昕想要去无视她手中的剪刀，但实在是太过显眼了，生怕千奈会拿剪刀做出什么事。 许茗还是没有说话，她就那么站着，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到了下巴上，她不安的看着一脸紧张的顾依禾，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许茗同学，”许晓晓放缓了语气，她走到了许茗的身前，帮她抹去泪水，温柔的说：“别怕，有什么就说出来，老师在这儿，不要怕。” 她身为人民教师，绝对不会对任何校园暴力视而不见的，不管是热暴力还是冷暴力，哪个学生有困难就要去帮他，有问题的学生就要把他纠正过来。 “是……是猎杀魔女的群众。”许茗说。 她的话音未落，班级之中的其他人就炸开了锅，对于许茗的回答大多数人都十分的不满意。 “这是在耍我们吗？我要回家！”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中二病那套呢？早就过气了！” 各式各样的不满以及讽刺在空气中涌动，江昕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不想去听这些充满了尖刺的话。 “轰——”，椅子倒地的声音，江昕的余光看到身旁的少女站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椅子踢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让班级安静了下来，江昕总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他屏住呼吸，看着千奈慢慢把左手的绷带解开，露出了满是伤疤以及还有裂开出血的伤口。 用满目疮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第28章 各怀鬼胎的人们 这一次不仅仅是坐在位置上的学生，就连讲台前站着的许晓晓，许茗和赵益三人，目光都定在了千奈的身上。 江昕看着还沾有未干血渍的千奈的左手小臂，鲜红的颜色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你一定没忘记吧？”千奈说，她的话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但是从江昕的角度来看，她面对的是顾依禾，她在对顾依禾说话。 没有人回应她，就连许茗都止住了哭泣，只见千奈将剪刀张开，握住放手指的地方，将锋利的刀刃抵在了自己那满是伤疤的手臂上。 “等等！” 江昕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再一次在大脑思考前行动了起来。 他站起身，伸出手去，把即将在千奈手臂上留下新鲜伤口的剪刀刀刃握在了手中。 疼痛从手心直达大脑，但江昕没有出声，只是皱着眉头，忍耐着这份疼痛。 果然，蔓延在他心中的不好的预感是正确的，只不过那把剪刀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而是千奈用来伤害自己的。 “你出血了。”千奈的手依旧紧握着剪刀，而江昕也紧紧握着刀刃，只要习惯，疼痛也是会变得麻木的。 “你先松手，”江昕说，“我的身体总是在大脑思考前行动，这可真像我……” 明明是与他无关的，其实一切都是与他无关的，可每次看到还是会去主动承担一些意外的伤害。 “你……”千奈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江昕那血流不止的手，血液已经顺着千奈的课桌流到了地面上，形成了小小的血泊。 “快，快去医务室！”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江昕变成了所有人关心的重点，他可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江昕同学！你在做什么？！” 许晓晓像是梦中惊醒一般，她从讲台前冲到了江昕与千奈的身边，一把夺过了握在他们二人手中的剪刀，速度之快让他们都没能反应过来。 疼痛在手心中扩散着，江昕把手垂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之多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去。 他的记忆里，只剩下江荏手腕上流出的大量鲜血了。 “快和我去医务室！”许晓晓不由江昕拒绝，拉起他没有受伤的手直接拽出了教室。 千奈愣在原地，她的剪刀被许晓晓扔在了桌子上，刀刃的部分在江昕的血泊之中。 “啊……” 她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局，至少，她以为江昕是不会出手的。 不，是她失算了。 江昕说他的身体总是先于思考行动，那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为了阻止千奈划伤自己的手臂。 可是这样不行。 千奈把剪刀再一次拿了起来，她看着顾依禾，说：“你是知道的吧，许茗的事情，你看啊……你看这些血，难道还没有想起来吗？” 她把沾有江昕血渍的刀刃抵在了手臂上，就像收集到的资料那样，从手腕背部，一直划到了小臂的中心。 血液很快就流了出来，并且是源源不断的。 “我……我根本就没有参与！”顾依禾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她不由得辩解起来，那长长的伤口，即使从远处看都能看到鲜艳的红色。 就像是顾依禾曾经是众多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头们”将许茗推向下方时，染红了少女的金发的颜色一样。 “是啊，是没有参与，”千奈对于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毫不在意，“毕竟不是自己动手就可以心安理得嘛，对吧？” 代表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可班级之中没有一个人动，大多数人都被千奈再一次的疯狂举动吓傻了。 “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是他们心中所想的。 站在黑板前的许茗在喃喃自语着“伊阿宋大人会来的，伊阿宋大人没事的”，她颤抖着身体，强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再一次变成原来的她。 “我是美狄亚，我是美狄亚，我是美狄亚。”许茗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只要这么说她就不会因为恐惧与不安而发抖了。 “千……你是千奈同学对吧？我现在就打120，你这个伤口，医务室肯定处理不了。”赵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可是班长了，一定不能让别人小看他。 千奈是在享受着血液流出来的过程，她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知道，她的身体不是父母的，而是自己的。 只不过，要是被父母看到一定又会…… “作业都布置了对吧？值日生打扫一下卫生，其他人赶紧先回家吧。”赵益拿出手机的时候说道，他同时瞥了一眼呆站着的顾依禾。 她的表情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即使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但在初中的时候，那可是一件差一点就关乎到一条人命的事情。 只不过许茗在那之后便转学了，所以又一次相遇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那阴沉的金发少女。 不就是因为是天然的金发，还有一张娃娃脸和娇小的身材，所以才在男生之中人气那么高的吗？ “……对，是5区。”赵益关上电话，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走到千奈身边，拿出一张纸就想帮她止血。 这一道伤口不过是在许多结痂的伤疤上新添的罢了，就在赵益自以为露出了女生都无法拒绝的阳光的笑容时，千奈只是把散落在另一边的绷带拿了起来。 “习惯了，不需要。”她冷冷的说，这道伤口并不深，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怕，血一会儿就能止住，让赵益去打急救电话是因为千奈猜到了他在思考什么。 对自己的利益。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对利益的考虑。 “可是你流了很多血！”赵益依旧坚持着要用纸巾帮千奈盖上。 “有绷带就够了。” 千奈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她拒绝赵益的态度让一些学生都不由得悻悻从他们身边离开。 “她怎么这样啊？” “这是没想到撩不成吧？快回家快回家。” 大半的学生都在害怕着许晓晓回来不放人，所以十分迅速的收拾好书包溜出了教室门。 顾依禾也不例外。天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正常的少女都是从哪儿搞到的情报。 人类都有忘却性，只要谁都不再提，终究都会淹没进时间的长流之中。 第29章 医务室的老师 江昕手掌上的血一路走一路滴，他感到有些对不起每天打扫走廊卫生的人。 许晓晓走在他的前面，紧紧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甚至捏得他都有些发痛了，想必许晓晓一定很紧张吧。 医务室离班级很近，就在D班的后方，所以江昕被不少放学回家的学生注视了一下。 推开医务室的玻璃门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电脑后方的淡褐色大波浪的头发，又是女老师。 江昕不由得想要后退，为什么总是要和女性打交道，他不认为自己是能够很好和女性交流的人，至少在千奈眼里，他甚至不是那种能和人类交流的人。 “祝老师！这是我班上的学生，你快给他包扎一下，需不需要缝针之类的啊？”许晓晓的声音很着急，她现在的心中俨然只剩下了江昕受伤这一件事，甚至将班级之中的人遗忘了。 “好的好的，快过来让老师看看。” 充满了成熟女性魅力的脸从电脑后面探了出来，江昕一边挪动着步子一边目测着自己与她的距离。 把冒血的右手伸出去摊开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疼痛又一次袭击了他，但这在忍受范围之内。 “怎么搞的啊？虽然不至于去缝针，但需要包扎一下，在彻底愈合之前尽量别用这只手的手掌了，以免造成二次伤害。”祝老师从身后的药箱之中拿出了一瓶酒精和一卷绷带。 棉花球沾上酒精之后，沿着伤口一点点的将血渍清理干净，这可比被刀刃划破时痛多了。 那是一瞬间的痛，这个就像是拿着针一点点的戳着江昕的手掌心，但对于江昕来说是能够忍受的。 他从不轻易的喊痛，就像江荏那样，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都没有在江昕面前露出过一丝软弱的表情。 在不愉快的回忆涌入思绪前，祝老师发话了：“这是怎么搞的，许老师，我记得你在之前那届是不是也有过……” “这就……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忘记去放学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管好自己。” “都是高一的学生了，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祝老师一边擦拭着江昕的伤口一边说，她擦拭得很仔细，沾到了血的地方都擦干净了，被血液彻底染红的棉球已经扔掉好几个了。 出血量有点多，但伤口并没有很深，或许是千奈稍微反应过来了一下，减轻了力道。 “我放一万个心啊，就算你这么说……” 许晓晓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外面传来的鸣笛声打断了。 那是急救车的鸣笛声，江昕很清楚这个声音，几乎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也刻在了心上。 “不会是……”许晓晓先是愣了愣，然后很快瞪大了眼睛，“江昕你乖乖让祝老师帮你把伤口包扎好，然后回家，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江昕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那救护车肯定和千奈有关，毕竟那把剪刀并没有被没收，而是继续以“凶器”的形式存在于桌子上。 “看她这么着急的时候不多了啊，”祝老师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许晓晓就是对学生太偏执了啊，但她是个好老师，语文课很有趣吧？” “啊，嗯……嗯。” 江昕有些心虚，如实回答的话，那就是不管什么课他几乎都没有听过，更别说语文课了。 “上一次许晓晓也碰到过这样的事，不过那个学生受的伤比你严重多了，听说直接进医院了，也许就是因为她，许晓晓才对救护车的声音这么敏感吧。”祝老师一副无奈的模样，她像是为了让江昕转移注意力一般不停地说着话。 江昕观察着眼前的女性脸上的表情，她在用酒精擦拭着江昕伤口的同时摆出了想要继续讲下去却又不知该不该讲的表情。 于是江昕问道：“那名学生……发生了什么？” 祝老师迫不及待地讲解了起来：“她用美工刀当众把自己的脖颈划开了，虽然没有伤到动脉，但那个场景到现在都是那个班级学生的阴影吧。” “但他们不是无辜的吧？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在班级之中做这种事吧？”江昕下意识的接话道，也许是有的，比如千奈？ “谁让那个班级，存在着霸凌的问题呢，虽然许晓晓不是班主任，但她去管了，但是很快就被调离了那个班级，听说在那之后霸凌变本加厉，于是那名学生在绝望之中选择了极端的方式去报复他们。”祝老师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色，江昕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假装出来的。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祝老师的电脑旁的书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有关心理学的书籍。 “您是心理医生吗？”江昕问道。 祝老师疑惑的看了江昕一眼之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现在对心理方面的教育不太够嘛……虽然有想学，但是我想，学校方面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那您还挺关心学生的。”江昕说，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被绷带包裹起来，痛感已经逐渐消失了。 “这，这样吗……哈哈哈！你可真会说客套话，”祝老师把多余的绷带剪断，然后拍了拍江昕的肩膀，说：“快早点回家吧，记得尽量别用这只手。” “谢谢老师。” 对于应有的礼貌江昕还是知道的，他鞠了一躬之后走出了医务室。 被夕阳笼罩的长廊上是一片血色，江昕看着空荡荡的校园，在通往校门的地面上看到了血迹。 “啊……这个血……”江昕喃喃自语着，循着血迹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了那名金发少女——许茗。 “伊阿宋大人！您回来了！您没事吧？” 许茗的表情意外的开朗起来，她直接握住了江昕没有受伤的手，然后捧起了江昕缠着绷带的手。 “啊……嗯，我没事，小伤而已。”江昕说。 “伊阿宋大人真是太让人担心……” “他们都回去了吗？”江昕打断了少女的话，他看到了在自己的血渍之外的血。 第30章 意外出现的联系人 面前的“伊阿宋大人”问的问题让少女满是疑惑，她歪着头问道：“难道伊阿宋大人见到我不开心吗？” 离许茗如此之近的时候，江昕才发现，少女的双瞳并不是一个颜色的，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虹膜异色瞳了吧，听说是一种眼疾，但对视力没有影响就不需要去管……不如说，还很好看。 于是他回答道：“我很开心，只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回家了……以及地上的血是谁的？” 许茗的眼睑颤动着，她抓着江昕手指的手在颤抖，抿了抿嘴唇之后小声的说道：“是，是不可饶恕的罪……主会对她降下惩罚！会下地狱的！” 怎么还突然跨越了地区和宗教……江昕差一点就将吐槽脱口而出了，他分析了一下许茗所说的话，再一次问道：“嗯……是不是千奈被拉上救护车了？” “是通向地狱的坐骑！”许茗纠正道。 没有否认千奈……那就说明果然是她。江昕扶住有些发痛的额头，他怎么会遇到这样不省油的灯呢？ 千奈桌上的物品已经消失了，书包也不在桌子旁边，本来应该在桌面与地面的血泊也没有了，教室里没有一处地方还沾有血渍。 看来一切都被清理干净了。 “知道是……哪个地狱吗？”江昕尝试用许茗喜欢的词汇去和她交流，这样应该就能得到回答了吧。 毕竟以前和自己的姐姐交流的时候更加费劲，江荏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房门命令她走出去之类的。 虽然许茗的精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和她们交流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有地狱中心！伊阿宋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您是假冒的伊阿宋大人？！”许茗的表情由开朗变为阴沉，她看着江昕的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江昕见状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当然知道，16区可是医疗中心，大多数的医院都在那儿……不对，所以说有没有看到是哪家医院开来的急救车？” 他一着急，连“交流方法”都忘记了，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 然而在江昕以为这下肯定没戏的时候，听到了面前少女呢喃一般的答复：“我……我不知道，只是好多，好多血，好痛……好痛啊！救救我！” 她的声音从呢喃变成了哀嚎，并且蹲在了地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臂。 处变不惊的江昕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现在他可以确定，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太正常。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散发着“不正常”的气息，所以总是会吸引到“同类”？ 他只得单膝跪地，在许茗身边安慰她：“那些都不存在，都是不存在的……你看，教室里根本就没有血对不对？” 江昕特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教室门口以及走廊上的血迹。 “不……她们都在看着我！好多血！伊阿宋……伊阿宋大人！” 很显然，许茗没有把江昕的话听进去，甚至直接扑到了江昕的身上，紧紧地拽着江昕的衣服。 这种幼儿体型好像没什么冲击力，江昕确信了，就像是被一只金毛扒拉住了一样。 “我在我在，安心安心，这里没有血也没有别人，快回家吧。” 看到小动物一般的许茗，江昕忍不住伸出手来回抚摸着她的头顶。对宠物这么做的时候通常都能让它们安静下来。 “唔……哇，哇啊！”许茗忽然从江昕身边跳开，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眼神恍惚着，完全不敢去看江昕。 “抱歉，我擅作主张了，马上要天黑了所以，赶紧回家吧？”江昕看着少女宛如受惊的猫咪一般，他赶紧道歉着，刚刚什么都没想，下意识的就摸了摸她的头顶。 手感还是很舒服的。 “嗯……”许茗点了点头，她飞快的把自己座位上的书包背起来，然后又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逐渐变暗的教室里只剩下了江昕一人，他把作业塞进书包之后愣了愣，右手受伤了好像没法写作业了，虽说之前已经写掉了不少，但是高中的作业量果然不可小觑。 “算了。”他把作业又放回了课桌里，书包一下变轻了不少。 只要明天出示自己的右手，想必也不会有老师故意去刁难他的，能够变得轻松为什么要让自己受累。 但是在便利店打工收银好像没什么问题，江昕在地铁上本来都已经拿起了手机想要拨通老板的电话请假了，然后又放下了。 就在他准备关掉通讯录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那寥寥无几的联系人里居然多了一个“千奈”的名字，下面还跟着一串江昕见都没见过的电话号码。 难道是和千奈交换了联系方式吗？不，绝对不可能，江昕完全没有关于这个的记忆，只能说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机上。 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时候记录到通讯录上的。 这是谁的恶作剧或者玩笑的可能性还大一点，但他的周围除了千奈本人以外，都没有这个作案动机。 面对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江昕的拇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千奈现在还在医院里，估计手机之类的随身物品还在包里或者被收起来了。 最主要的问题是，江昕根本无从知晓千奈为什么被救护车拉走，她会不会出事，会不会现在还在抢救中…… 只要思绪一发散出去，江昕就会感到鼻腔中又一次充满了血的味道，就像是小学放学的那天所见到的姐姐一样。 光是回忆起了一丁点，呼吸就变得困难了起来，还好车门打开了，江昕顾不得下班高峰其他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一路从候车的最底层跑出了站，再跑进了便利店。 “哟，江昕，今天怎么是用跑的，你的小女友已经在等你了。哎，江昕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她，你看她手臂都受伤……” 老板的絮絮叨叨让江昕发散出去思维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千奈正倚靠在货架旁朝着他微笑。 第31章 逞强的麻烦 千奈的一切都焕然一新，包括她手臂上的绷带。 “你们这对情侣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受伤了？”老板注意到了江昕那被绷带包裹着的右手，然后调侃道：“你们这是去上学还是去打仗了啊？” “上学即是战争，不，我宁愿去打仗也不要上学。”千奈很自然的就接了话，江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谁都能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还是和平好，”江昕说，随即话锋一转：“那么今天的救护车载的是你吗？” 千奈把手机屏幕摆到了江昕的面前，上面是一页支付记录。 “这是……？”江昕歪歪头，他看向了千奈。 “为了满足班长迈出建立威望以及聚拢人心第一步的愿望，我没有阻止他打急救电话，虽然我希望他能够把出车费的钱付了就是了。”千奈没好气的说。 是赵益打了120啊……江昕看着千奈不算太好的脸色，和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时候，变得苍白了许多，他把书包放到了一边，然后对老板说： “我今天就只能收银了啊，我这个手可没办法写字了。” “江昕~”老板扭捏着身体，发出撒娇的声音：“没有你帮我写进货单可怎么办啊——” 虽然已经看习惯了老板的这副样子，但每次看到江昕还是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以及没眼去看。 “自己写！”江昕走进更衣室前扔下了这么一句，然后自言自语道：“虽然写进货单之类的能涨工资和拿便当就是了。” 只有千奈知道从上救护车到去医院进行伤口处理发生了什么，她吃力地抬起左手，手臂上的伤口被缝了好几针，以前也有过，可这次不同。 一路上赵益总是不停地在关心着她，最可恨的并不是赵益，而是在千奈走上救护车之前许晓晓的赶到。 那个女人的神情让她十分不悦，好像受到伤害的不是千奈，而是许晓晓一样。 背负他人的痛苦是自大的一种。千奈是这么想的。 “你到底是怎么看上我家江昕的？”老板忽然出声了。 “你家？”千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对一切的文字都十分敏锐，更别说是提到江昕了。 那名少年……只有江昕是不能够让出去的。 “我还以为那孩子一心只扑在他姐姐身上呢，一直说他对人这么冷淡肯定会单身一辈子的。”老板无视了不悦的千奈，但他的用词却改变了。 “那是因为她们的魅力都不够。” 千奈很有自信，从江昕选择救下她的那天起、从她得知救了她的人是江昕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决定不会放手了。 老板干笑了几声后说：“已经搞不懂现在小年轻的恋爱咯！” 此时的江昕正好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听到老板的话之后很快就反驳道：“什么恋爱，我都说了根本不是……” “不是什么？江昕，你有我这样的女朋友还要藏着吗？” 千奈瞬间就打断了江昕的话，她扬起的笑容里面藏满了刀，但凡江昕敢继续说下去，那些刀就会快狠准地扎进江昕的身体里。 “我还是等客人来了收银吧，你是趁现在还没有很晚赶紧回家，还是到时候麻烦一下老板送送我们这两个伤员了。”江昕说完，把视线从千奈的脸上移到了玻璃移门的后面。 来来往往的人们脚步都十分匆忙，有人即使是看到了橱窗里陈列着想要的物品，也会计算各方面的条件，若是不够，那么最后便会放弃。 近些年来进店的客人越来越少，倒是那些外卖员多了起来。 千奈很自然的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汽水，递给了江昕，说：“这下我就是客人了，你不能赶我出去。” “好好，那就请在那边等会儿，”江昕给千奈结了账，他又对老板说：“一会儿就麻烦您把我们送回去啦！” 老板说：“你可真会使唤人，要不是今天的排班是你，早就把你炒鱿鱼了。” “老板老板，为什么这么大一个便利店晚上只有你们两个？”千奈坐在座位上晃动着脑袋，她的那瓶汽水根本就没开。 “啊，哦，是因为根本没什么人来嘛，外卖员也都是拿一下商品就走了，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多一个人多一张吃饭的嘴嘛！”老板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没有大人的风范。 偶尔有客人会进来买一点饭团或者要一份关东煮之类的食物，大多也都是熟客了，所以在看到江昕手上的绷带之后纷纷关心了他。 “你还真是受欢迎。”千奈在客人走出移门之后说，她所坐的位置是便利店的一角，即使用十分不善的目光去盯着每一个关心江昕的客人，也没有人在意到她。 “我的路人缘还是很好的。”江昕说，用手指将客人不要的发票一张张放进抽屉里。 千奈看着江昕在收银台后面忙活的模样，她拿起汽水瓶，想要去开。 左臂还是会痛，也正是因为这份疼痛，让她低声笑了起来：“呼嘿嘿……是吗？是路人缘好啊，是路人缘好呢……” 被他人所关爱的江昕的表情很不错，但千奈更喜欢的是曾经放学后的那个，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的江昕。 千奈近乎疯狂的自言自语着：“我可是专门从那里逃出来见你的……那些人都是伪善，你才是……你才是能够陪我一起的人……” 随后，她的视野晃动了起来，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的苍白，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剩下的只有头晕目眩。 江昕把最后一张小票放进了抽屉中，抬头没有见到老板之后大声喊道：“时间不早了啊老板，别忘了你今晚还有蹦迪，早送我们早去蹦迪啊！” 听到老板从更衣室里应了一声后，江昕走到了千奈的身边。 少女就那样一动不动，肩膀有着微弱的起伏，简直就像睡着一般。 “千奈，醒一醒我们该回……”江昕轻轻碰了碰少女的肩膀，得到的回应并不是往常一般的带刺的话语，而是少女的轻哼，然后直接瘫倒在了桌上。 第32章 安静的世界里只有她的存在 对于千奈的事情江昕知道的很少，他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坐上去往医院的车，比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焦急。 少女仿佛在做着美梦一般的闭着双眼。 若不是因为老板的要求，江昕或许并不会去抱着她，只是这么抱着，就能感受到怀中的少女有多么纤细。 刚刚着实是把江昕吓了一跳，对于生命的消逝他很有经验，但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医院都在16区啊，还好现在路上没什么车了。”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把油门踩到底。 “红灯……” “红灯哪有人命重要？”老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江昕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虽然江昕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但他对于这种事情是毫无实感的，因为现在的他，和初中救下千奈时的他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有一种把自己的世界与现实割离的感觉，或者说，对于生命的消逝，他很冷静。 “对不起……”江昕道歉道，“害得你连蹦迪都没法去。” “小事小事，要是那些小男友们知道为了蹦迪把你们抛下了，我以后可怎么混下去啊！”老板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 “小男友们……别玩得太过火啊老板，注意身体。” 虽然江昕对于老板是“变态”的印象没有变过，但他确实是个好人，和老板说话比和其他人类说话来得轻松多了。 老板开的这一路，从马路开到高架，不停地按着喇叭，闯着红灯，就算红绿灯前的摄像头不停地拍着照他也没有停下。 到了高架上之后更是疯狂，车速稳定在了120。 好在老板车技好，漂移有不少，至少没急刹车到把后座的江昕直接甩到前面去。 “只有人命关天的时候才能有这种机会啊……” “交通警察是不会听你解释的。”江昕说，他从后视镜看到了老板全神贯注的握着方向盘，而镜中的自己却是一副缺少表情的脸。 “千奈？”他再一次尝试呼唤了怀中的少女，想象着她能够像平时那样忽然睁开眼睛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说着“你被骗了”。 可不管呼唤多少次，少女就像进入了再也醒不来的梦境一般。 江昕的身高与千奈差距不大，也就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下车的时候是老板把千奈抱着一路狂奔进的急诊部。 江昕只是跟在老板的身后，安静的医院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喧嚣起来，值夜班的护士与医生纷纷动身，开始给千奈做起全身的检查。 熟悉到他想要逃避的画面。江昕耳边的喧嚣声突然消失了，他眼中的人们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张合着嘴。 不管是动作也好，焦急的表情也好，在江昕的眼中都变成了木偶剧一般的存在。 然后，能够听见的，只有监测器发出的有规律的“滴”声。 那是千奈还活着的证明。 老板在付费的地方跑动着，中间有来询问过江昕什么问题，可他听不见所以只好摇头。 这种时候，他的双耳就像失聪了一般，明明没有器质性的疾病，却总是会这样。 江昕很清楚，这是他的逃避方法，他也歇斯底里过，但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的爆发，也是最后一次。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江昕那安静的世界中只有“滴——滴——”的声音，但这声音让他十分的不安。 若是突然停下了……江昕不敢去想。 像是为了安慰自己那担忧的心思一般，他从等候的长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急诊部的外面。 夜晚的空气很好，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昕总觉得医院的空气中带有“死”的味道。 若是没有病，为什么要去医院呢？ 江昕又开始思考起了无意义的事情，他只要一去想千奈，就会不由自主的担心，要是被人看出来了……好像也没什么吧，或许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担心千奈这个事实。 “啊……” 在江昕回头看到挂在护士站后方墙上的钟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姐姐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 如梦初醒的江昕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这让江昕有些慌乱。 没有喝醉的江荏总是开朗热情的模样，一旦她沉默了，就说明她的心情不太好。 想到自己被姐姐如此的依赖，江昕还是有些开心的，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负荆请罪好了。 “姐，刚刚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在医院……” “小昕！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要不要紧？要不要姐姐马上过来？是哪个医院？” 江昕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急不可耐的把话抢了下去，担忧的情绪简直要溢出手机屏幕了。 “不，不是的，姐，你安下心听我说，”江昕赶忙安慰道，“不是我，是……是班里的一个同学，她突然昏迷了，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电话那头再一次的沉默了，但是很快，江荏的声音响了起来：“嗯，那确实没法放着不管呢，所以那名同学是谁呢？” 江昕回想起了千奈和江荏见面时那剑拔弩张的场景，得出了姐姐并不喜欢千奈的结论，可平时，江荏不管对谁都非常友好，甚至可以说是自来熟，为什么唯独千奈…… 他只得编造一个谎言：“是今天的新同学，啊哈哈……我也没记住她的名字，总之已经到医院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晚饭的话，姐姐自己吃一点好了，点外卖也可以，我就不用了。” “不吃饭会长不高的！” “我会在外面吃好饭的，也许今天会回去很晚……要是太晚了姐姐就赶紧睡，不用等我。” 江昕的嘱咐事无巨细，一件一件交待好之后才挂上电话。 幸好江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个同学到底是谁，不然为了掩饰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最后只有被拆穿的份。 他穿过护士站，向前一直走到千奈被推进的抢救室门口才停下，老板倚靠在墙壁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昕想要说些是什么，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耳边已经只剩下了“滴——”的声音。 于是他收回了已经迈到半空的脚，又从抢救室的长廊退到了大厅。 第33章 不归夜 现在的江昕只能观察人们的表情与嘴唇的动作。 因为在小学临近毕业的某一天他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所以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江昕只能去学习唇语，以及阅读别人的表情语言。 为什么刚刚要慌张呢？江昕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心虚到不敢去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医生与护士的交谈。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进了长廊，抢救室上标着“抢救中”的红灯已经熄灭了，看到医生与护士那已经没有了焦急的表情，江昕也跟着安心了下来。 老板与医生交谈了几句之后径直走到了江昕的面前，他张嘴说道：“你的小女友似乎是失血过多，但医生说本不会昏迷的，大概是体质太差了吧。” 江昕自然是听不见的，这些都是他通过唇语解读出来的。 千奈没有什么事是最好的，江昕松了口气，在精神松懈下来之后便被强烈的疲惫感袭击了。 今天一天都十分的不太平，还有自己的右手手掌，那道划伤因为自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握拳而有些发痛。 护士很快就推开了抢救室的门，千奈被推了出来，血袋十分的显眼，旁边还挂着好几个输液瓶。 最后走出来的医生将口罩拉下，打量了一下江昕和老板之后问道：“谁是患者的家属？” 家属……江昕没有出声，他看向老板的时候发现老板正求助一般的看着他。 “我……我是她的同学。”江昕说着向前一步。 “我是问患者家属，监护人有没有？你是监护人吗？”医生摇摇头之后看着老板又问道。 “不，不是的……” “那么你们能联系上患者家属吗？”医生开始狐疑了起来，他扫视着眼前的二人，就像他们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一样。 “只是新同学……”江昕小声的回答道，他看着医生越来越不悦的表情，甚至想去打开千奈的手机翻找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了。 只是，对于千奈的父母江昕唯一有的印象只有那个歇斯底里的女声，刺耳到江昕一点都不想去听的女声。 “那今晚谁陪护？” “我，我吧。”江昕说。 在得到了同意以及办了手续之后，江昕给姐姐发了条“今晚不回家”的信息。 并不是第一次在医院过夜了，不如说，江荏情况很糟糕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江昕在医院里陪着姐姐，即使她晚上会大吵大闹到护士给她注射镇定剂江昕都没有一丁点的不适应。 他还挺擅长照顾别人的。 不知是不是老板缴费时特意嘱咐了什么，等江昕走到千奈的病房时发现整间病房只有千奈一人。 没有别的病患真是太幸运了，不用这么晚还要和不必要的人接触，也不用在病房里感到浑身都不舒服了。 病床上躺着的少女正一脸安详的睡着，血袋里的血液正通过输液管向她的体内补充着血液。 江昕环顾了一下病房内，有一把折叠椅，似乎是专门给病患家属用的。 他把椅子打开，变成了一张既狭窄又坚硬的简易小床。 在躺上去之前，江昕给手机设定了闹钟，虽然护士说过他们会来给千奈换输液瓶，但江昕还是不放心。 江昕的这一夜基本没有怎么睡好，等到千奈结束了输血和输液后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 “五点啊……”江昕看了一眼手机，他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了病房，走廊上各类患者的家属已经起床开始准备新一天的忙活了，嘈杂的声音传入了江昕的耳朵后，他松了口气。 听觉恢复了，这下就不用去盯着别人的脸去看了。 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在医院附近找到了几家卖早点的店铺。 江昕虽然不知道千奈喜欢吃什么，但是昨天她买了汽水的话，应该不排斥甜的东西吧。 而且S市的菜系都是偏甜口的，对于江昕来说他自己就是习惯了吃甜的东西，但是吃辣很不行。 一般给江荏准备早餐的时候江昕都是准备西式的早点，因为有面包机所以很方便。 他在早餐摊买了两个豆沙包和两杯豆浆，自己的那份江昕迅速吃完了，主要还是得在千奈醒之前赶回医院。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之前吹来的风都很舒适，江昕穿梭在逐渐苏醒得城市街道之中。 虽说16区大多都是医疗机构，但也有住商铺与学校。 老板在昨晚缴完费就离开了，江昕在手机的记事本上又添了一笔新的账单。 不知是不是输液瓶里的药有镇静的作用，直到时针指向了八点都没有醒来，江昕就这么坐在床边打着瞌睡。 然后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你是这位患者的家属吗？” 拍江昕肩膀的是一名小护士，似乎是来查房的。 “只是同学……”江昕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被小护士拉出了病房。 小护士看起来有些毛毛躁躁的，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保没有人之后，小声的说：“那你肯定有她家属的联系方式吧？医生的建议是，这名患者也许需要精神科看一下。” “精神科？”江昕的大脑还没从瞌睡中恢复，他机械式的重复着小护士的话，然后被小护士一把抓着摇晃了起来。 “你清醒一点，这是很重要的事！”小护士都急了，“这名患者需要做精神鉴定。” “啊，嗯……好，好的，对不起。”江昕听是听进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有一点波动。 “一定要去哦！” 小护士临走前再三叮嘱着，江昕只能不停点头，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正常人会来缠着他吗？ 走回病房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给学校请假，江昕也没有许晓晓的电话，他已经做好了旷课的准备。 没想自己的电话先响了起来，是姐姐打来的。 “姐，是学校打电话去了吗？”江昕已经猜到了江荏打电话来的原因。 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已经向老师请假了，谁让江昕这么关爱自己的同学。” “啊，没有没有，姐，有好好吃早餐吗？”江昕飞速的瞥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千奈。 “所以小昕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呢？” 第34章 被隐藏的追踪 江荏的语气十分温柔，充满了对江昕的关心。 “要是她的家属来或者可以出院的话，应该很快就能……” “我没有家属。” 千奈冷冰冰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江昕的话，他转过头去，看到少女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原来是女同学……”江荏的声音很小，但是江昕听见了。 他不知该不该接这一句，不如无视了好，有时候追问下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同学已经醒了，我还是得负起责任照顾她……” “嗯，小昕，今天姐姐会很忙，学校有很多事，记得早点回家。”江荏的语速很快，但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姐，辛苦了。” 江昕话音未落，手机里就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看来江荏今天真的很忙。 “旷课学校是会打电话给家长的吧？比如我姐就接到了电话。”江昕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把放在一旁的豆沙包和豆浆拿了起来，说：“我帮你去热一热，早餐一定要吃。” “那是什么包子？”千奈直接略过了关于家长的问题，她终于是动了一下眼睛，看向了江昕手中的早点。 “啊，是豆沙包可以吗？还有甜豆浆……如果不喜欢我可以现在去买别的。”江昕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经的江荏，即使姐姐当时痛苦的并不是肉体。 “你今天说话不带刺了，是因为看到现在的我想到了你的姐姐吗？你是姐控吧？我的年龄比你大也可以算年上了吧？” 千奈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像是要把昨晚没说到的话全都补回来一样，然后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甜的。” 虽然江昕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但看到如此有活力的千奈他竟然打心底的觉得“这真是太好了”。 所以几乎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嘴中听到关于“姐姐”的话没有反感。 千奈对于昨晚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自己突然就睡着了，结果没想到醒来就发现了头顶上陌生的天花板。 周围的一切都是雪白的，还有少年轻声说话的声音。 然后大脑很快就明白了这里是她最最熟悉的医院。 在等江昕的时候，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臂，绷带又一次的被替换了，就算千奈不想承认，但她每次都会有“被替换的不是绷带而是自己”的错觉。 由于豆浆是塑塑料杯装的，而江昕手边并没有碗杯之类的东西，他只得放弃了豆浆的加热。 “凉豆浆没关系吧？不行我就想想办法。”江昕把加热到刚好的豆沙包递给了千奈，他看着少女摇摇头，伸出手接过了豆浆 。 千奈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包子的模样让江昕联想到了“仓鼠”。 “原来你有盯着别人吃东西的癖好？”千奈停止了进食，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向了江昕。 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的江昕赶紧把视线从千奈的身上移开，他的心脏跳的厉害，就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的慌张。 “啊，不，不是的，我才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那就是看我太可爱了，忍不住一直盯着。” “希望你的自我意识不要这么过剩。”江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就这么继续看着千奈慢慢地吃着豆沙包，就算移开视线，也不知道看哪里比较好。 在家中的江荏听到了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不会错的，她的记忆力很好，那个声音就是弟弟之前带回家的奇怪的同班女生。 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还亲热的喊江荏“姐姐”，光是想想她和弟弟走的如此之近，江荏的心中就开始不安。 然后这股不安逐渐转化为了嫉妒。 她把手机屏幕再一次打开，然后打开了地图，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小点，那是江荏为了不让弟弟走丢而设置的，虽然江昕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在这里啊……小昕，姐姐马上就过去……”江荏盯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红点，直到有电话打进来她才回过神。 “教授，对不起，今天我家里有点事，可能没法去学校了……实在是很抱歉。”江荏说，她就这么站在客厅的中央，脚底下散落着面包与果酱的混合物，像是被人糅合在一起然后又被踩烂了一样。 在医院的时间是很漫长的，而且避免不了医生与护士的查房，江昕拿了两个纸杯准备去倒水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早晨的那个小护士。 “患者醒了吗？”小护士还是匆匆忙忙的样子，她在千奈的病房门口不停地向里张望着。 江昕看到她那着急的模样，立刻猜到了小护士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寸步不让的站在病房门口，说：“醒了……我说了，我已经和她说了，她说她会考虑的。” “你没忘那就好！我还在想要是你忘了可怎么办。”小护士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一副想要进病房的模样。 江昕就这么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就算小护士都快和他贴到一起了他也纹丝不动的站着。 “哦……”小护士忽然露出了坏笑，她向后一步眨眨眼睛，说：“她是你女朋友吧？对吧对吧？” “小赵！你又在和患者家属八卦了，是不是又想扣工资了？快回你的科去。” 严厉的声音让小护士悻悻地闭上了嘴，江昕看到一名中年的护士正走来，他昨天见到过。 “一定要好好劝劝她哦！”小护士留下这句让江昕有些不明所以的话之后就溜之大吉了。 中年护士一边说着“就知道整天和人唠嗑”一边走到了江昕的面前，气场完全不一样。 “今天需要挂葡萄糖，早餐吃了吧？” 她的表情完全没有波动，尤其是对江昕说话的时候。 “吃了。” “那上厕所正常吗？” “诶？啊……嗯，正，正常……吧。” 对方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这是江昕的一贯作风，但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露骨，以至于江昕差点就慌起来了。 “那就好。”中年护士没有说一句闲话，听到了江昕的回复后在手中板子上的纸上勾了一笔。 江昕关上病房的门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面对完了护士之后就要继续去面对千奈了。 这是比与护士对话要难上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存在。 第35章 传说中的修罗场 “她们都在吵什么？护士要让我去哪儿？” 千奈已经开始倚靠在床头一副无聊的样子了。 “啊……”江昕不知该如何去解释，而且要是小护士在他不在的时候跑来问千奈的话，局面一定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他干脆直说了：“是这样的，护士和我说，精神科的医生希望你去进行精神鉴定？好像是这样。” 江昕很清楚精神鉴定的事情，不过那时候的江荏根本就不需要去做精神鉴定，去做精神鉴定的反而是他。 “小学生弑父”的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还有各大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即使医生给江昕下了躁狂倾向的诊断书，也被报道成了“精神病”。 而江荏则是完全的精神失常了，她总是在念叨着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直在和那个人吵架一般。 说的全部都是维护江昕的话，以及“要是再对江昕动手我就去死”这样极端的话。 “啊，是吗？我无所谓。”千奈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她居然对江昕说的这个完全不在意，这让江昕十分的意外。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我不觉得在医院有拒绝的余地……不，如果那些人想要做，就算拒绝也是没用的。”千奈耸耸肩，她仿佛很熟练一样。 江昕还以为千奈肯定会拒绝，然后让他去拒绝那个小护士，没想到居然如此容易的就妥协了。 “一会儿还要挂个葡萄糖，护士应该还会来的。”江昕提醒道。 “随意。”千奈的语气还是如此的平淡，与在学校，或者说是在江昕面前的时候都不同，一点都没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疯狂，只有死寂沉沉的一片。 就像曾经的江昕一样。 医生的查房并不是准时的，前面的病房要是有什么事，那就会延迟很久。 直到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敲响。江昕刚走到门口伸出手要去开门，门就一下被打开了，他差点就和来人撞个满怀。 “对不……”江昕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他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果然是这里，终于找对了！”来人的声音十分的欣喜，还不等江昕反应过来，就张开双臂将江昕直接搂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突如其来的温热怀抱，江昕简直要把这样的场景刻入“今年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的记录中。 是江荏。 “姐……”江昕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在得到了温柔的回应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里的伙食怎么样？同学还要不要紧……”江荏的视线在看到千奈之后没了原先对待江昕的那般温柔。 气氛已经开始逐渐僵持不下了，千奈也看到了江荏，但是她选择了无视。 “小昕！”江荏喊着弟弟的名字，同样也无视了千奈。 “我在我在。”江昕说，他现在只想让这两名女性互相远离或者友好相处，但是后者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小昕什么时候回家呢？” “嗯……很，很快就能回家吧。”江昕也不知道千奈什么时候能出院，他只是瞥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千奈，江荏就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出去。 “小昕，为什么是那个女人呢？还记得母亲吗？还记得吗？我不记得了，可是我总觉得不能像母亲那样！”江荏的语速很快，她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江昕。 比江昕稍淡一点的灰色双眸之中没有任何光彩，即使被姐姐如此看着，江昕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总是在小心翼翼的不去刺激到姐姐，即使江荏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时不时就会有语速极快的说起意义不明的话的情况。 就好比现在，江荏依旧在说着：“那样是不行的，我不能变成母亲那样，所以我要好好保护你，我会一直爱你的，那可是弟弟，才不是废物！” “嗯，我会保护姐姐的。”江昕回答道。对于他来说，别人怎么对他其实无所谓，但是唯一不能动的就是江荏，哪怕是间接的伤害江荏都不行。 所以江昕静静的等待着江荏平静下来，她愣了愣，似乎是在迷茫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小昕，我们一起回家吧？”江荏说着就要把江昕拉走。 “等……等一下，我的手机还在病房里，我去拿一下就回来。”江昕赶忙说道。 他快步走进病房，把柜子上的手机拿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千奈。 “你快回家吧，快回家吧。” 很反常的，千奈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缠着他，反而是一脸平静的在说话。 这不对劲，可江昕已经好好检查过一遍了，确保这个病房里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 “精神鉴定……我觉得不去也没什么问题。”江昕走到门口时说。 江荏没有与千奈发生争执真是太好了，虽然江昕并不想去思考情爱这些东西，可这种情况真的很像传说中的修罗场啊…… “怎么回事？又怎么回事？还要我们怎么做啊？！” 尖锐刺耳的女声让江昕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看见前面的江荏正在墙壁旁向外看着什么。 走过去的时候江昕也探出了头。 “您先冷静……” “我冷静什么？！她自己不要去医院的，说什么完全好了！这种样子我能放心吗！我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出来的！” 好像是一名医生和一名中年女子在吵架，江昕对女人的声音产生了抵触的心理，他不想去听这个声音说的话。 那中年女子似乎是患者的家属，情绪十分激动，说话的时候挥舞着双手，而医生只能边劝说边赔着笑。 “这是谁啊？” “能不能安静点。” “摊上这种病人真麻烦。” 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江昕拽了拽姐姐的衣角，示意她自己回来了。 “小昕，我们快走吧，这个女人真疯狂。”江荏冷冰冰的说，她看向那名中年女子的目光满是鄙夷。 即使其他人都在抱怨着，那名中年女子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吼着：“都是因为放她走了才会给我惹出麻烦！真是给我丢脸！” “别管了别管了，姐，我们快走吧。” 这次是江昕主动拉起姐姐的手，把她直接拉进了电梯间里。 第36章 绽放的双生花 姐姐的神情终于恢复了原样，江昕松了口气的同时拿出手机，他看着通讯录里的“千奈”，点开之后选择了信息。 刚打完“一会儿要挂葡萄糖”正准备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江昕才想起来，由于走的太急，千奈的书包之类的全都在便利店里放着，于是他打电话给了老板。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慵懒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老板还没睡醒。 “快醒醒快醒醒，我是你最勤劳的员工，”江昕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话的地方提高了音量：“该起床上班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不着急不着急……再睡一会，就一会……”老板越说声音越低。 眼看他又要睡过去，电梯门正好打开，江昕迅速冲出了医院，趁着四下没人的时候对着手机吼道：“再不醒就要倒闭了！” “知道了知道了，明明你以前都没有这么勤快的……”老板发出不情愿的声音。 “同学的书包还在你的店里呢，我现在过去拿。”江昕说，他十分无奈的转过头去，看着江荏一脸疑惑的表情。 “怎么啦？要去拿什么？” “啊，是……落在便利店的东西。”江昕特意没有把是千奈的物品说出来。 “那快走吧，我还没见过小昕打工的地方呢！”江荏说着挽住了江昕的手臂，就在她的心情终于变得轻松的时候，看见了弟弟右手上缠着的绷带。 白色的绷带让江荏的头开始发痛，她站定了，只是看着江昕手上的绷带。 注意到了姐姐突然的沉默，江昕循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右手，赶忙想要把右手藏到身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姐……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江昕说。 “还痛不痛，要不要回医院去看一下？” 原本江荏是恨不得让这座医院消失的，但是看到了弟弟受伤的右手，她开始慌张了起来。 江昕摇头：“真的不用，医务室的老师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和姐姐说，5区的高中可不像8区的高中，混日子的可太多了……” “姐什么时候变得像老奶奶一样了？”江昕打趣道，看到姐姐露出了笑容，他终于是放心了，他最喜欢的姐姐回来了。 打车去便利店的路程很长，江昕在看着窗外风景的时候感到右肩一重，薰衣草的香味窜进了鼻腔中，他转头看去，江荏倚靠在了他的肩上，正在沉沉的睡着。 按照姐姐的性格，也许今天醒的很早，或者，晚上根本没睡吧。 江昕已经习惯了，在江荏出院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一个人睡觉，所以江昕一直陪在姐姐的身边。 这都是身为弟弟该做的。 从车的后视镜上看见江荏的睡脸，果然很好看，刚好到下巴长度的黑发随意的散落着，还有白皙到能看到血管的脖颈，江昕在变得口干舌燥之前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不会真的有人会对亲人产生奇怪的想法吧？ 江荏大概是遗传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的模样吧，与母亲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如果说江荏是温柔，那么遗传了母亲长相的江昕大概就是阴郁了，再加上他总是封闭自己的内心，没有表情的脸更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想起初中被男生们找茬还是因为“喜欢了三年的小学同学居然喜欢江昕”，这样过家家一样的理由。 不过只要在那些女生接触过学校里的江昕之后，都会对他敬而远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把同学当成是“人类”来看待，而是一件又一件的物品。 大概是那时还没从小学的阴影里走出来吧。 “就是这里吧？”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江昕飘走的思绪，他抬头看到了熟悉的便利店的牌子，点了点头。 “姐，我们到了。”江昕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江荏，看着她从熟睡到半梦半醒，然后一言不发的跟着江昕下了车。 “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江荏重复着这句话，她还没有睡醒，只是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弟弟的声音。 那是她曾经在疯狂的世界中像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所以跟着弟弟的声音去做总没错的。 为了防止还没完全清醒的姐姐走路不会磕磕绊绊，江昕拉住了江荏的手，一步一步的把她带进了便利店。 “好小子，你最近是艳福不浅？” 一进店就看见了穿着红色大旗袍的老板正以妖娆的姿势站在收银台前，江昕甚至捂住了江荏的眼睛。 “老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顾客了，你想知道吗？” “为什么？” “看到你这身衣服谁敢来啊？”江昕也不忍直视了，但是老板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是扭动起了满是腹肌的身体。 “哎呀，人家就喜欢这么穿嘛——” 说时迟那时快，江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千奈昨天坐着的一角，拎上她的书包和自己的书包就拉着江荏走出了便利店。 只剩下老板一个人在店中，遥远的声音传来：“脚踏两条船可不好啊——” “什么脚踏两条船……”江昕没好气的喃喃着。 江荏还没完全清醒，她牢牢地抓着弟弟的手，只要江昕在她身边就会很安心。 “啊，说起来，我们得坐地铁回家……姐，你是怎么去的医院？”江昕停下了脚步，他偏过头去问道。 “嗯……车子，是车子来的。” 江荏原本还在思考弟弟的喃喃自语，她不会允许那名奇怪的少女把弟弟从她的世界里带走得，但是很快就被江昕的话题给带偏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乘地铁了，该醒醒啦，回家再睡。” 江昕像哄小孩一样的用轻柔的语气说，看到江荏缓缓点头后微微勾起了嘴角。 在原来住的地方总有人说他们这对姐弟黏在一起有不正当的关系，但是江昕对他们的话完全不认同。 双生花就应该一直在一起，才不会错过。 即使江昕觉得他们是坦坦荡荡的，但看到那些所谓邻人的嘴脸就让他感到反胃。 还是不去想这些了。 江昕用抱着绷带的手轻轻回握住江荏的手，说： “嗯，我们回家吧。” 第37章 缺席的几人 安全到家之后，江昕把江荏搀扶回了房间里，或许是太累了，江荏一躺到床上就熟睡了过去。 留给江昕的时间很多，他看着客厅沙发上千奈的书包，心想着千奈的手机也应该在书包里。 千奈并不是手机不离手的学生，相反，上课的时候江昕去观察过，每次都能看到千奈在注视着前方的虚空，或者在看着自己的课外书。 总之，就是不听课，也不玩手机明明教室里没有监控，而且千奈的座位也算偏僻，江昕有时实在是无聊透了，就会把手机放在书包里的书上，浏览一些没有营养的网页。 “开学第二天就缺席啊……”江昕感到头痛，而且还是和千奈一起缺席。 现在还没到中午，如果下午去学校的话好像来得及，请半天假好过请一天假。 他走到沙发旁时才发现地上散落着的果酱与面包，江昕无奈的叹了口气，姐姐肯定很不高兴吧。 即使江荏没有很明显表现出来，但江昕能感受到一直环绕在姐姐身上的那股别扭的感觉。 无言的把客厅收拾干净之后，江昕选择了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一晚上都在担心千奈的事情让他十分的疲惫，所以在爬上床之后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梦里他看见了千奈，少女坐在病床前手中拿着美工刀，脸上的神情与姐姐那天一样，对着自己的手腕，疯狂的割着。 然后是温热的鲜血，江昕似乎是在血泊之中，所以他能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 清楚的记得姐姐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冷的身体，也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的血在他身上逐渐变冷的感觉。 “小学生弑父”事件，不仅仅在S市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被全国报道了，江昕现在已然是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只记得那天母亲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明明他是不用去阻止千奈的，那样会打破江昕一贯的“平静日常”，可看到少女把剪刀的刀刃抵在自己的手臂上时，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阻止。 “所以才会弄得满身是伤，所以才会让她有机可乘，你不可以去她的世界。” 在半梦半醒之间，江昕听到了温柔的耳语，就像是海上的魔女在唱歌一般，想要动却动不了，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不要离开我，小昕。” 这个称呼……除了姐姐以外，没有人会喊他“小昕”了。 他这是梦到了姐姐吗？江昕觉得自己必须清醒过来了，不然他又要像以前那样被噩梦魇住。 他又要回到一直被挨打的过去了。 记忆总是会闪回到自己幼小且无能的时候。 医生也说了，他可能有轻微的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好在精神力足够强大所以可以自愈。 但是在见到千奈的时候，他开始思考，真的是因为自己精神力强大吗？还是说其实他的世界早就已经崩塌了。 因为改变不了糟糕的现实，所以只能去接受。 “呜……” 胃部涌起了不适感，江昕一下坐起身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让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左手有温热的触感，他赶忙看过去，自己的左手正搭在江荏的腰间，看见姐姐的衣服已经掀到了胸口，南半球已经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了，江昕差点失态的从床上翻下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了，可就算看了十几次，江昕还是会脸红心跳。 不知是不是因为缺乏母爱，他对于年上总是很憧憬，甚至第一次做的春梦都是关于江荏的。 尽管这不算正常现象，但对于江昕来说他确实憧憬着江荏，好在并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出现。 不知是不是思考了一些其他事，江昕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他看了一眼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冰箱里还有一点青菜和番茄，炒个青菜再加上番茄蛋汤……虽然很清淡但这也是江昕家的日常食物了。 毕竟平时要打工，留给江昕自己做饭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从便利店买饭团或者带便当回家。 把米饭蒸好一切就都好了，从锅里盛出菜之后，江昕光速的吃完了自己的一份，他把菜用罩子罩起来，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条： “姐，我去学校了，记得吃饭。” 他把自己的书包和千奈的书包一起背上，这是为了防止给千奈一个合理的理由再一次到他家门口。 想必千奈现在还在医院乖乖躺着吧，医生的话总比江昕的话要能听进去一些吧。 他赶在下午第一节课之前进了学校，今天班级的气氛更加沉重了，许茗的座位是空的，千奈的座位也是空的，顾依禾的座位也是空的。 赵益的脸色很差，身为班主任许晓晓的脸色更差。 在江昕走进班级的那一瞬间，所有在午休闲聊或是做别的什么事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注视着江昕。 他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把千奈的书包放到了她的位置上，然后坐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江昕的沉默，安静的班级再一次哄闹了起来。 在放书包的时候，江昕的余光看见了千奈课桌洞里的那本《将死未死的青》，原来她没有看完。 好奇心驱使着江昕将那本书拿了出来，千奈说“希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那么“青”到底是什么呢？江昕很在意。 书的封面采用的是油画的方式，一个少年被藤蔓缠绕着倒立了，向下伸出的双手像是在求助一般。 书里夹着书签，千奈比她看起来的样子要文静许多，江昕无法将那名少女与“文学”二字联系起来。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后，许晓晓从班级最前面空着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讲台上。 看到底下正在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的表情，许晓晓用力清了清嗓子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昨天的骚动已经全然交给了学校领导去处理，希望各位同学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分心，学生的本分上学习……” 她之后再说下去的话，江昕都没有听下去了。 第38章 自愿的妥协 人是会变的。 江昕看着讲台上在高谈阔论的许晓晓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在医务室听祝老师讲的往事的时候，江昕就已经清楚了许晓晓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些激进。 但是比起被学校方面辞退，还是接受现实比较好吧。 如果换做是江昕，他也会这么做的，这又不是什么小说或者影视作品，为了生命洪流中的过客之一而丢了饭碗这件事，是得不偿失的。 而且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江昕翻开那本《将死未死的青》，里面夹着一张又一张的小纸片，每一张纸片上都写满了“江昕”二字，这简直就像是猜到江昕会来翻看这本书一样。 他忍着背后逐渐升起的寒意，注意力从书的内容转变到小纸片上的内容。 在不知翻了多少页之后，小纸片的内容变成了“死”这个字。 千奈到底是对“死”有多执着啊……江昕终于是合上了书，他从课桌拿出这本书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没有了千奈骚扰的上课时间不知为何显得十分漫长，江昕打了会儿瞌睡又拿出手机翻看看，过了很久才下课。 然后在下午的体育课时间，被许晓晓喊去了教导处。 “只占用体育课的时间，还真是学校的风范……”江昕跟在许晓晓的身后嘟哝着。 他还是很喜欢运动的，但运动细胞不太好，如果不是为了不让体育成绩落下，他也不会在初中的暑假去学校了，也不会与千奈相遇了。 “江昕，”许晓晓出声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会儿见到了教导主任，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江昕没想到许晓晓居然如此的直接，哪怕是初中遭到欺负的时候，班主任也不会这么直接的让他说违心话。 所以他愣了一下之后回答道：“嗯，老师不用担心。” 教导处在五楼，许晓晓特意带江昕乘了教师专用的电梯，电梯之中还有一名褐色长发的少女，看上去是一名学姐，她的手中还拿着一堆文件。 “许老师好！” 那名少女在见到许晓晓之后立刻打了招呼，原本还紧绷着表情的许晓晓一下放松了。 原来她们认识吗？江昕不禁猜测着，他也不知道去教导处要做什么，明明他只是一个受伤的局外人，不会是因为当事人就只有他来学校了吧…… 那名少女在三楼的时候就走出了电梯，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江昕总觉得这才是普通人的高中生生活，自己的高中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经要去见教导主任了。 不出江昕所料，在教导处里的老师不仅仅只有教导主任一个人，好几名他不认识的老师都以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江昕。 他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些目光，所以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事一样。 “你就是……江昕同学吗？”站在最前端的中年女性问道。 “是，是的。” “昨天的事情让你受伤了，我们已经联系了那名同学的父母，会给予你赔偿。” “诶……啊，嗯，谢谢老师。”江昕有些震惊，明明不是千奈的问题，而是他自己行动了，为什么说的好像是千奈的错一样。 现在的压强实在是太大了，江昕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平静的高中生活。 但是……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他肯定会后悔吧。 “老师……我可以不要她的赔偿吗？”他问道。 “但她让你受伤了，事件发生在学校里。” “那是我自己主动去做的，受伤是因为我自己的冲动。” 江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点，他对眼前的人感到了深深的厌恶。 喜欢浏览没有营养的网页是因为可以不带脑子去看，而看一些社会热点的新闻总是能让他血压拉满。 就像现在这些学校高层所做的事情一样。 “好吧，不过你得保证不起诉学校。”老师并没有特别的为难江昕，不如说江昕不需要赔偿还省了一大堆的事。 “不会的，老师。”江昕想到初中的时候老师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大人总喜欢去操心一些还是未知数的事情，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回到班级的时候，许晓晓特意让江昕留在班级里休息，说是他受伤了还是别剧烈运动比较好。 明明是体育课却还要坐在教室里，江昕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千奈的书拿了出来。 他这次无视了那些小纸片，专心的去看起了内容。 书所讲的故事与“死”的关联并不大，但江昕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千奈会说“希望有青的存在”了。 他还在看书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打开了，原本可以不在意这些的，但江昕还是抬起了头。 千奈正站在门口，她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把书包拿了起来，对于江昕手上的书是非常的无动于衷。 “我明明只剩下你了……” 千奈离开的时候似乎是说了句话，但很快就消逝在了风中，留给江昕一个落寞的背影。 这不像平时一直用恶魔般的笑容去捉弄江昕的千奈。 “千奈！” 这是江昕第一次主动喊出少女的名字，他看见少女的右臂内侧有着淤青，似乎还是很大一片。 “你的……”他想说点什么，可少女依旧没有回头，江昕在座位上愣了几秒之后，跑了出去。 他追上了快步在向校门口走去的千奈。 “等等！” “我只剩你了，你是我的救赎，你是我的影子，请你变成我的东西吧。” 千奈忽的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狂气，虽然千奈现在是笑着的模样，但江昕总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像是在哭泣。 “可以去你的家里吗？”江昕问道。 一瞬间看到千奈的眼瞳中有了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千奈向后退了一步，摇头说道：“你是我的影子……至少今天不行，但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同意的。” 她转过身去，这次她绝对不会松手了，要将江昕禁锢在她的身边。 第39章 窥探她的世界的初始 即使下课了，体育课的余韵还是没有过去。虽然是开学第二天，但班级之中的圈子已经开始逐渐形成，哪怕之后会因为各种矛盾产生变动，可也比孤身一人要好的多。 赵益倒是像没事人一样的，和新结交的朋友有说有笑，女生的圈子也都划分得差不多了，围在一起吃零食或者是谈论相同的爱好。 江昕看着哄闹的班级，看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阳光般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些人之中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千奈来过学校。 好在没有人来问他关于右手的事情……江昕正在庆幸的时候，看见赵益从那群之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江昕的面前。 想必又是来履行“班长”的义务了。江昕完全不想去搭理，可与赵益一同说笑的学生都在看着江昕，他不得不去迎合赵益。 “你的伤没事吧？”赵益问道。 “啊，没什么事，就是暂时不能用这个手掌了。”江昕很快的回答道，还好赵益没有问关于千奈的事情，就当他对千奈没兴趣好了。 “你还真辛苦，坐在那样的人旁边。”赵益像是没话找话一般的，他那副略显苦恼的模样属实让江昕分不清这是在暗讽还是真的在关心他。 “你是指千奈吗？”江昕装傻的问道。 赵益明显一愣，然后露出了营业笑容，说：“我当然没有说千奈同学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辛苦。” “我一点都不辛苦，”江昕摇头，“还是班长更辛苦，昨天还帮忙喊了救护车，回家一定很晚了。” “哈哈哈哈哈，没有没有，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许老师不在我做这些事是应该的。”赵益的客套话之中充满了自豪。 不过是出于利益罢了。江昕的思考与千奈的思考重叠到了一起，他被少女所吸引一定是因为他们的思考方式很接近吧。 比起欣然接受他人的好意，还是避开他人要好的多，尤其是对这些喜欢自我感动的人，更是想要避之而不及。 “当班长也很辛苦啊。”江昕说，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发赵益走，而是想看他更多的表演。 听到了赞美和安慰人类就会觉得自己在被关注，江昕少有的扯动了嘴角，他那毫无波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在谈话的间隙中，江昕拿出课表看了一眼，是语文课，是许晓晓的课。 江昕与赵益又扯了些有的没的，看到赵益从自己面前一脸满足的离开的时候，江昕翻开了千奈的那本书。 他把写满了“江昕”与“死”的纸片全都整理在了一起，那些纸片像是从A4的空白纸上随意撕下来的，每一张都没有规律，边缘也很毛糙，字迹也是十分的随意。 上课铃响起后还过了好一会儿，许晓晓都没有出现，反而是江昕在电梯里见到的那名学姐走进了教室。 她把手中的一叠纸放在了讲台上后对着底下的学生露出了阳光的笑容，然后走了出去。 班级因为学姐的出现而骚动了起来，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开朗，就像是一束光，让懒洋洋的下午充满了活力。 “是姬月吧？绝对是吧？我在招生的时候见过她！” 不知是谁突然这么来了一句，神秘的学姐突然被揭开了面纱一般的，班级之中的骚动一下扩散了开来。 “不要见一个就喜欢一个啊！” “还是许老师更加有女人的感觉……” 江昕没听几句就把这些声音屏蔽了，不愧是青春期，都这么有精神，他打心底对于“老师”是有些害怕的，就像对母亲的憎恶与恐惧一样。 因为那件事的原因，虽然江昕被特殊看管了一段时间，但回到学校的时候所有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虽然他现在已经远离了以前的环境，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快就能释怀的。 许晓晓走进班级之后，班里一下安静了，江昕再一次把书翻开。 关于语文课，不是古文江昕一般都不会去听，现代文的讲解他一直秉持着“一千个哈姆雷特”的想法，所以与其去接受别人的想法，不如多看点书。 这一整节课许晓晓都在认真的讲课，时不时会提醒一下打瞌睡的学生，该上课的时候绝不会讲一句课堂以外的事情。 直到下课江昕都在翻看那本《将死未死的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千奈如此执着于这本书，但对于书中的主角，江昕还是稍微能有一点共鸣的。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事是在放学前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千奈走进了班级，还背着书包。 她面无表情的无视着所有人，只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昕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千奈露出如此阴郁的表情——在别人眼里是面无表情，但江昕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 偷偷去看千奈的脸庞，发现她的左侧脸有些红肿，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应该确实是被打了，江昕以前经常被母亲扇巴掌，所以脸肿是什么样他很清楚。 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江昕就去调戏他，只是在埋头抄着黑板上的作业。 “书就先放你那儿吧，”千奈小声的说，“我想……把今天机会留到后面。” “你已经说过了，我答应了。”江昕回答道，他想问的东西很多，比如再一次注意到了渗出血的绷带，还有短袖之下时隐时现的淤青。 “说起来……你的成绩怎么样？”江昕从没见过千奈学习到样子，上课不是在凝望虚空就是在看小说。 “嗯……还好吧，就是偏科。”千奈这次倒是说了人话，江昕很意外。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感兴趣了？”千奈忽然追问了起来，她把手中的笔放下，一脸微笑的看向了江昕。 就是这个笑容，唤起了江昕的记忆——即将初中毕业的某天放学，第二次与千奈相遇了。 那时的千奈就是这样的笑容，仿佛要把江昕拖入她的世界一般。 “……你看起来就像浑身是伤的小兽，话是这么说的吧？还有你身上的那些伤……”江昕欲言又止。 第40章 躲藏的信号 “我的存在证明了他们错误的教育方式，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千奈说。 “错误的教育方式？”江昕重复了一遍，他没有理解千奈的意思，或者说，他对于“教育”这个词感到陌生。 父母的教育……至少江昕是不认为自己有受到过父母的教育的，就算是姐姐的好成绩，都是靠着江荏的自觉完成的。 他想起来了母亲一边说着“离开我你就不能活下去”，一边掐着他的脖子，可江昕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不如说，没有了父母，他活的更好了。 “不过你是不能理解的吧，”千奈像是放弃了一样的叹息道，“毕竟你还没有真正的成为我的影子，你还没有到我这边来。” 她的世界……千奈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呢？ 江昕沉默了良久，他说：“总有一天能知道的。” 总有一天。一个飘渺的约定。 与入学考试那天不同，千奈把课桌里的教科书与练习册都塞回了书包，不知是不是因为左手受伤的缘故，江昕发现千奈的左手似乎使不上力。 帮还是不帮，是个好问题，江昕在心中挣扎着，但是看千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千奈把布置的作业内容记录到本子上，然后把作业收拾进书包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 许晓晓允许了千奈的举动是让江昕最不能理解的，明明第一天迟到的时候怎么解释她都不接受，必须要好好写检讨书。 对于千奈擅自进教室又擅自离开，许晓晓居然默许了？江昕甚至怀疑是自己分析人类的能力下降了。 江昕猜测也许和千奈的父母有关吧，比如提前和许晓晓说了什么之类的，别人的家事就与他无关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没有道理的，江昕握了握手掌，他曾经的举动让自己的家庭分崩离析，然后维持成了现在的样子。 若是千奈也被家庭束缚住的话，她也是想要逃出去的吧。 在放学铃声打响的时候，许晓晓又一次的喊住了江昕：“你和许茗同学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江昕眨了眨眼睛，他歪头问道：“这是老师主观认为的吧？” “但是看许茗同学和你走得很近，她很愿意接近你。”许晓晓说。 这很显然是在班里找不出第二个和许茗搭过话的人啊！江昕瞬间明白了，自己又摊上麻烦事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去多管闲事……可那是同一天的值日生，不交流根本没法让她们做事。 本来有千奈的存在已经够麻烦了，现在麻烦又多了一个。 “只是……同一天值日的关系。”江昕的辩解显得十分无力，在看到许晓晓露出胜利般的笑容时，他就知道不管自己说了什么，都不会让许晓晓改变想法的。 “那就够了。毕竟比起和老师交流，还是同班同学更能放松下来吧，更何况还是你。” 许晓晓这话说的简直是太信任江昕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交给班长去做吗？ “这是许茗的电话号码，”许晓晓从短裙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晚上记得联络一下。” 江昕的视线随着许晓晓的手移动着，距离她如此之近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这是大人的感觉。 短裙恰好遮到绝对领域，黑色丝袜包裹着匀称的大腿，还有淡淡的香水味，一切都在江昕的身边环绕着。 “……好，好。”他接过纸条后飞速的离开了许晓晓的身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将许晓晓是“老师”的身份遗忘了。 不是以学生看老师的目光去看许晓晓，而是以男性的目光去看她。 青春期是十分麻烦的。江昕再一次清楚的认知到了这一点，有些冲动很难压抑住。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了，今天的值日生正在互相嚷嚷着清扫着教室。 江昕推算的没错，那些任课老师在看到他的右手之后都没有找他要作业了，没有作业的日子是很轻松的，老板也说了在伤好之前可以带薪休假。 所以趁着同学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背着书包一路跑到了地铁站。 放学时间的地铁站里的学生很多，各个学校以及各个年级段的都有，私立学校的学生穿着他们的制服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所以江昕特意避开了学生多的地方，他站在最左边的玻璃门后面等着地铁的到来。 许茗的电话……他看了一眼手机上记录的联系人，那不是手机号码格式而是座机的号码格式，这就是说，这是许茗家里的电话。 许晓晓只说了“联络一下”，把这种像是班委才会做的任务交给了江昕。 再往下看就是千奈的电话号码了，然后是江荏的。 想到江荏就想到冰箱里已经没什么菜了，江昕决定先去一趟超市，买点菜再回家。 7区虽然都是一些养老小区，建筑也都有些老旧，但该有的都有，而且租赁费还便宜。 江昕买了点蔬菜和水果，然后再买了块牛肉，一锅能吃个两顿差不多了，平时江昕去上课晚上在便利店吃点东西，会在家吃饭的只有江荏了。 但是江荏也有时会泡在大学里进行研究不回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明明说学校很忙，江荏却依旧在家里待着。 江昕决定回家要好好劝劝姐姐不能落下大学的课程了……虽然他一点也不担心江荏的成绩就是了。 在走到小区门口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千奈正在一棵树的树干后面，时不时探出个脑袋来，不像是在等人，反而像是在躲避什么。 原本江昕是想无视的……但他果然没法放着千奈一个人在逐渐变暗的世界会场中，于是径直走向了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昕站在少女的身后，他的声音让少女一个激灵。 千奈转过身来，看着江昕提着超市袋子的模样伸手把他拉到了树干后面，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把这次相遇就当做是秘密吧，或者，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走呢？” 第41章 女人都是善变的 “逃走？你不是说……”江昕想到还在一小时之前在学校里的千奈还说今天不可以。 “因为我逃走了，所以你要一起逃走吗？”千奈说的很随意，但她的眼神在游离着，像是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 江昕循着千奈的视线看去，大街上车水马龙，过路的行人都神色匆忙，不知道千奈到底在看些什么。 “能逃到哪里去呢？”江昕问道。 他忽然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在忍受不了被母亲狠揍的时候，对江荏哭诉着想要离开那个家。 然后江荏问了一句“能逃到哪里呢”，此后，江昕再也没有想过“逃走”的事情了。 江昕走进了树荫下，他和千奈面对面着，少女的左脸颊依旧红肿着，她的不安与兴奋全都写在了脸上。 如果江昕猜测的没错，千奈一定是“离家出走”的状态，就算是疯狂的少女也会害怕自己的父母？ 即使没有父母，孩子也会长大。江昕是这么认为的，但在他生长的这个国度，好像都认为只有父母才能让孩子长大。 “你家。”千奈的回答让江昕哑口无言，他以为会是什么浪漫的事情——比如像小说里所描绘的那样，两名高中生会进行属于他们自己的“逃亡”。 江昕已经很清楚了江荏对千奈抱有负面的情感，若是让她们两个都不太正常的人相见，怕是直接能把家给拆了，搞不好还要见血。 “可以是可以，不过……”江昕看到千奈的眼中有一瞬间亮起了光，但在听到了转折之后又黯淡了下去。 他把菜放在地上，然后拿出手机来，特意打了个电话给江荏。 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精神，并且充满了活力：“小昕！我现在正在学校写报告，今天可能不回去了。” “啊……又要在研究室待一天吗？”江昕问道，他现在不知是在庆幸还是在担忧。 “再不去的话，教授就要把我从小组里踢出去了。” “嗯，那……姐姐好好学习，别分心。” 不过听到江荏恢复往常的声音，江昕还是很欣慰的，他把电话塞回口袋里，看向了千奈。 无言的凝望是在邀请着千奈赴宴。 江昕再一次提起装着菜的袋子，问道：“喜欢咖喱牛肉吗？” “我不挑食……但是如果你敢放生姜和香菜我就把这些都塞进你的嘴里。”千奈还不忘补充一句。 “这哪是不挑食……再说，为什么咖喱牛肉要放香菜啊！” 江昕向前走了几步后发现千奈并没有跟上，他转过头去，发现少女依旧躲在树干后面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歪着头问道：“我从刚刚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了……” 千奈看上去很慌张的模样，她没有回答，只是从树干后面走出来，然后很快的伸出手把江昕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顺手用发绳将头发扎成了马尾。 脖子上的绷带更加明显了，江昕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千奈这么近了，但这可是车水马龙的街旁边。 “虽然不能回我的家，但不觉得在你家更加背德吗？”千奈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她紧紧抓着江昕的手臂。 虽然江昕想问的东西很多，但很多事还是不知道才好吧。 千奈就像树懒一样的黏在江昕身上，江昕只觉得自己左半边像是吊了个千斤坠一样。 少女身上有着波子汽水的味道，江昕之前就闻到过，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喝汽水为生的。 “背德……你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江昕一边拖着千奈往前走，一边说。 幸好养老小区里没什么年轻人，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在小区中央的亭子里乘凉。 “因为这可是背着你姐姐的事情……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呢，”千奈在他的耳边低语着，“可你明明不是她的所有物……你明明就是我的影子，我们是不能分开的对吧？”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江昕恨不得把自己的脖子向右折过去，炎热的天气加上耳边的热气，说不出的感觉从脊柱直达天灵盖。 “呼呼，歪理吗？一个人死去的话太孤单了，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千奈轻笑起来，她将“死”很轻易的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殉情？”江昕思考了一下，与美少女一起殉情或许会成为不错的话题，但他现在可没这个想法。 “殉情……吗？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把死用别的东西粉饰过去呢？”千奈问道。 江昕没有回答，他以为这名少女只是对“死”这件事执着，没想到对于这个字也非常执着。 再往少女的世界多走一步或许就是深渊了。江昕是这么感觉的。 于是一路无言的走到了楼上，就是在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千奈不松手所以一直在蹭着墙。 他把家门打开之后，看着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家，就知道是江荏整理的。 江昕把书包和菜都放到地板上，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备用的拖鞋放在了千奈的脚下，说：“换好鞋子就随便坐吧，我去准备晚饭了。” “现在不发表你的便利店食物的言论了？明明手还受着伤。”千奈穿上拖鞋后，走到了江昕的身边。 她牵起江昕的右手，抚摸着，隔着厚厚的绷带能够感受到少女纤细的手指正在抚摸自己的手掌，有些痒。 “唉……如果我是坏人把你带回家怎么办？”江昕叹了口气。 “如果是江昕的话，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千奈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她就要把自己的卫衣掀到胸口的地方，江昕顾不上右手的伤直接抓住千奈的衣服边缘又拉了下去。 “你是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才这么说的吧？” “是吗？我倒不觉得你不会做。” 江昕感觉到正在向下拉的右手受到了阻力，再加上手上还有伤稍微用力伤口就会发痛。 就这么看着千奈将自己的卫衣掀了起来，直接掀到了下巴处，露出了白色的内衣。 “我还要做晚饭……”江昕立刻松开了手，即使大脑在阻止他去看，但本能在此时更占上风。 “我不是说过吗？如果是江昕，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42章 先吃饭，先洗澡还是…… 做什么都可以是……不对不对。江昕摇摇头，他赶紧转过头去，但是下巴被一股力量钳制住了。 还是被转了回去，他的视线停留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掀起衣服的少女的胴体十分的白皙，只是能在腰间以及手臂上看到淤青。 还有更加令人在意的，原本穿着卫衣时还没觉得千奈胸前的分量怎么样，现在实际看到了，虽然不及江荏的尺寸，但也足够刺激江昕的感官了。 “我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还是有点自信的……”千奈看见少年那想看却忍不住看的羞涩表情，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也许对于江昕来说千奈不过是只有几面之缘外加这么三天的同学，但是对于千奈来说，她一直都在期待着能和江昕相处，从她在初中里找到这名少年开始。 果然没有错，江昕的视线在她身上的淤青上游离着，想要问什么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而且……千奈再一次开口道：“看到这些你应该能想起什么吧？比如……小时候的事情。” 这是在江昕的雷区疯狂蹦迪，但他没有出声，千奈的声音不算响亮，只是刚好能让江昕听清罢了。 他的思绪被千奈拉回了幼年。 最开始母亲并不会抓着他的衣领把他的头往墙上撞，只是掐着他的肉，把他的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或者用力过度直接掐出血来。 其实江昕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在看到江荏因为保护了他而替他承担了母亲所有的责罚之后遍体鳞伤的身体后，发自内心的觉得那样的身体十分美丽。 就像现在的千奈一样，光滑白皙的腹部与胸部，但是腰上却有着大小不一的淤青块，两只手的臂上的淤青几乎是一整片的存在着。 这具身体不是遍体鳞伤，但也充满了美感。 “为我着迷，成为我的影子吧，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待在我的身边，然后，和我一起去死。” 千奈的声音把江昕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怔忡着，右手的指尖触碰到了少女的事业线。 与姐姐的身体是不同的触感，少女的肌肤是冰冷的，就像她那毫无生气的双瞳一样。 江荏的身体是火热的，虽然江昕怕热，但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抱住姐姐。 他是向往着冰冷的。 千奈松开了钳制住他的下巴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最先是柔软富有弹性的触感，江昕的手指下意识的颤动了一下，指腹受到了反弹回来的力量，肌肤是光滑冰冷的。 “等……”江昕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和千奈正在做着不得了的事情，他想要把手收回来，但是千奈的力量在此时显得意外的大。 “江昕，吃饭不如吃我，对吧？”千奈的笑十分疯狂又十分的妖艳，她甚至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江昕逼退到了墙上。 “那也要……先洗澡……” 被逼到没有退路了，江昕也不是什么君子，这种情况还能继续忍耐下去的不是太监就是和尚了吧？ 忽然间，他理解了千奈所说的背德感是什么了，明明这么做会让江荏产生负面的情绪，可是却抵挡不住千奈的诱惑。 “你的意思是说在浴室里做接下来的一切吗？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兴趣爱好。” 千奈直接将江昕的话曲解了，她早就观察过少年的家的构造了，浴室就在家门前的左手边，她对设计没什么了解，所以最多只是觉得这样很方便吧。 不由江昕多说一句，千奈后退一步的同时将江昕拉到了浴室之中。 镜子里呈现出来的是二人对视的场景，逐渐变暗的天空让本就没什么光亮的浴室里几乎被黑暗笼罩。 在黑暗降临的那一瞬间，江昕回过了神，他已经兴奋了，不管是大脑还是股间，残存的理智在告诉他“这么做不对”。 但更多的是“不如就这么做下去吧，反正今夜在家的只有两个人”。 “还，还是吃饭重要！”江昕收回手，逃命一般的从浴室跑了出去，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听到了千奈在身后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好像猜到他会逃走一样。 江昕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只觉得气血集中在头顶使得视野都摇晃起来。 这不过是开学第二天，就已经要去往成年人的阶梯了吗？ 不也挺好吗……江昕张合了一下右手，回忆着少女柔软的触感，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变得通红，明明刚刚还能保持冷静的。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从袋子里把买好的菜都拿了出来。 在打开水龙头的时候江昕犹豫了一下，他的右手还缠着绷带，昨天因为在医院待了一晚上，几乎没有用过右手，今天在学校也没有怎么用过。 伤口不能碰水但还要洗土豆和牛肉，这有点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家里有一次性的手套，可以套上然后继续洗菜。 “手掌受伤还是第一次吧……”江昕指尖用力，勉强将土豆抓在手里，左手清洗的时候，偶尔会碰到伤口，疼痛时不时会刺激一下他的神经。 托了痛感的福，江昕的身体是逐渐冷静了，他行云流水般的将削好皮的土豆切成块，从冰箱里拿出咖喱块，然后把牛肉放进了盆子里。 水声掩盖过了千奈的脚步声，她伸出双手直接环抱住了江昕的腰。 “我来帮你洗吧？”她将自己的身体贴在少年的背上，感觉到江昕身体一僵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了。 “我，自己可以……”江昕的声音都变调了。 碰到了，背部被什么柔软且有弹性的东西碰到了。江昕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T恤，而千奈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 隔了两层单薄的衣服，所以能够很好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与触感。 “但是这样对伤口不好，这就算……”千奈沉默了一会儿，她说：“算我对你的负责吧，我不是说过吗，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影子。” 第43章 有话好好说，把刀先放下 空气在厨房里急速的升温，夏末的蝉鸣在此时显得格外扰人。 江昕动弹不得，他转身就会与千奈面对面，向前……前面是水池，与其说是动弹不得，不如说是进退两难。 他稍微挣扎一下，千奈就抱得更紧，后背的柔软触感也就更明显。 这简直就是在诱惑江昕，自信点，把“简直”去掉，这就是赤.裸.裸的诱惑，而且千奈还一副江昕不回应就不会离开的架势。 “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能不能先放手？” 最后先投降的还是江昕，他的理智趋向于被这种触感烧断的边缘，要是酿成大祸或是生米煮成熟饭，怕是会被姐姐逐出家门吧。 “所以让我帮你嘛，你的手受伤了，最好不去用喔。”千奈发出了娇嗔的声音，她的手从江昕的腰间离开，摸上了他的臂弯然后向前伸展。 从臂弯摸到小臂，然后是手腕，一点一点，细致地摸着，摸到凸起的疤痕时，还会用指腹去摩擦。 直到右手碰到了牛肉才将左手收回去。千奈把牛肉放在盆中用清水仔细的洗着，然后放在案板上拿起了菜刀。 她的左手用起来依旧很吃力的模样，还有那些淤青的面积比之前看到的要大得多。 无法问出口。江昕深知被人探出内心深处的事情是多么令人厌恶，那种被看穿、被洞悉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三次——第二次是千奈说出“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 “如果累了就换我吧，你今天刚出院。”江昕说。 他在合上嘴的时候，看见千奈的眼睑低垂了下去，原本嘴角漾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这一瞬间，江昕立刻明白自己这是踩到了千奈的地雷，他赶忙补充道：“没事的，我的手指还是很有力气的！多亏了去打工的福。” 至少要把千奈手中的菜刀给夺下来，一是为了保证江昕自己的人身安全，二是害怕千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 在伤害自己这一点上，千奈和江荏像是同类。 “能够帮助江昕就是我的愿望了……我对你是这么的……就算死去也要和你一起死……” “别带上我。”江昕条件反射的吐槽道，他看着千奈用菜刀把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把削好皮的土豆放到了千奈的手边。 没把菜刀用在奇怪的地方真是让江昕松了口气。 虽然千奈不像之前那样一直骚扰江昕了，但是沉默比喧闹更加恐怖，尤其是蝉鸣声停止的时候，若不是天空被黑暗逐渐覆盖，江昕都要认为时间停滞了。 在他把厨房的灯打开，转身去看千奈把菜切的怎么样的时候，余光看到了千奈的小腿上有着一条一条的淤青。 不能坐视不管……江昕是这么想的，但他作为过来人，是深知那种矛盾的心理的——想要得到拯救，但又不想把一切暴露给别人。 “你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那不是我说的，是鲁迅说的。”千奈纠正道。 江昕无视了她的纠正，继续问道：“那么你呢？你选择的是灭亡这条路吗？” 切菜的声音停住了，最后留下的是清脆的，菜刀嵌入案板上的声音。 千奈的动作也停住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江昕屏住呼吸，他刚刚做出了一个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直接进入Bad End的选择，但是看到这样的光景，他果然无法无视。 “咔啦”一声，少女手握菜刀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是祥和的微笑，眯起的眼睛与嘴角的上扬恰到好处，只是没有说话。 江昕退后一步，他的视线很快就从千奈身上转移到了她手中的菜刀上。 要去大胆的猜测吗？江昕在纠结着，他对教育方面的问题只能说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各类社会新闻也时常会有因为父母给予的压力太大而选择极端方式的学生。 千奈缓缓吸入一口气，说：“我原本以为没有人能够接受死的事实，就连爸爸与妈妈都不能。我经常在想，是因为我的学习不够优秀，所以他们才不能接受这样的我……但是，但是你不一样……” 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可在江昕眼中，千奈此时的笑容宛如在哭泣。 “你接受了我的一切……”千奈的眼睛望向了虚空，她就这么握着菜刀走向了江昕。 “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千奈每向前一步，江昕便向后一步，他不敢贸然上前夺去千奈手中的菜刀，若是因为这个举动刺激到了对方那今夜必定是个染血的夜晚。 但此时的千奈的眼中只剩下江昕一人，其他的物品都不重要，其他的人都不重要，光是看着他就想要让他与自己融合——不管是血液，肉体，骨头，还是精神。 江昕是属于她的影子。 “如果你让我去死的话，我也会去死的，但我更希望是我们一起去死。” “不不不，我没有这么要求，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再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碰到了椅子的椅腿，江昕已经退到了餐桌前了，后面没有退路了，而千奈的距离与他只剩下不到十厘米，菜刀与他的距离也就十几厘米。 带着血的刀刃反射着红色诡异的光，就像千奈现在的瞳孔之中的红光一样。 不知是不是江昕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少女现在的瞳孔变成了爱心的形状，一定是他奇怪的东西看多了吧。 “江昕，我们一起醉生梦死下去吧，不要去管别人了……我也不想再……”千奈忽然停住了，她的笑容消失了，瞳孔之中的光芒也消失了。 “再……再做什么之前都请放下手中的刀。”江昕一边用余光瞄着千奈手中的刀，一边慢慢地伸出手。 刀柄被千奈紧紧的握着，江昕要去拿刀就必定会碰到千奈的手，他也不想用强硬的办法让刀千奈松手。 所以江昕只是轻轻的握住刀柄前的部分，指节触碰到了少女的手指，发现千奈在微微颤抖着。 他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一下打破了诡异且宁静的气氛。 第44章 刀是放下了，画风变奇怪了 “我接个电话。”江昕收回了手，把电话拿了出来，他看到屏幕上的“姐姐”二字慌张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千奈。 “小昕，有没有好好吃晚餐呢？”电话那头的人欢快的问道。 江昕看了看面前无表情的少女和她手上的菜刀，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说：“我，我正在做……今天准备做咖喱牛肉，我放，放冰箱里，明天姐要是回来的话，就自己热着吃吧。” “小昕做的咖喱牛肉！好久都没吃到了。你听听，我弟弟多乖……” 电话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想必又是江荏把手机举到了自己的同学面前，向同学炫耀着自己体贴人的弟弟。 “我……我想起来锅还在烧！我先去……去把锅关掉，还要……还要放青椒和土豆，对，就是这样。” 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要是被姐姐察觉到什么，说不定江荏会丢下手头的一切事情直接赶回家。 江昕不想见到她们互相伤害的样子，但这样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他很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两个人不相见。 此时的江昕只想到了她们不会互相退让这一点。 电话里的江荏还是起了疑心，为什么弟弟的声音如此慌乱，而且不知是不是姐弟的心灵感应，她今天总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 为了排除器质性的疾病，江荏还特意去了医院一趟，对心脏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小昕，你那边有谁在吗？” 女人的第六感让江荏自然而然的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相信着自己的弟弟不会做出欺骗她的行为，也相信着江昕是无法从她身边离开的。 他们可是双生子。 对于姐姐如此敏锐的发言，江昕还是做好了对策的，但千奈是不确定因素，所以情急之下他把手机换到了右手上，然后向前一步伸出左手捂住了少女的嘴。 柔软的，带有温度的唇瓣在江昕的手心里微微张合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一样。 这是为了不让江荏与千奈之间爆发战争——江昕给自己找了这样的理由，他赶紧回答道：“啊，没……没有，就是吸油烟机的声音有点响，听不太清姐姐在说什么。” “那小心一点，别把锅烧糊了。” 江荏叮咛了几句之后终于掐断了电话，江昕在听到忙音之后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他刚刚放下心时，左手的手掌心传来了痒痒的感觉，抬起眼睛之后看到了被自己捂着嘴的千奈。 “哇啊……对，对不起！” 江昕收回手，道歉着向后一退，“咚”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都是因为刚刚和江荏通话太紧张了，甚至让江昕忘记了有千奈的存在，他看到刚刚失去笑容的千奈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江昕不需要道歉，”千奈说，“这种就是背德感，愉悦的背德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尤其是和你……” 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赞叹道：“这种从心底升上来的悸动，好像都快要达到人生的顶点了……” 眼看少女的画风越发奇怪，越发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江昕趁此机会把千奈手中的菜刀给夺了下来。 现在至少不会有生命上的危胁了，接下来可能就是贞操上的危险吧，他想。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少女，所看到的是江昕对自己的微笑，是江昕接纳自己的一切，无论是她的缺点还是优点。 她有优点吗？千奈稍稍一愣，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她比任何人都更想占有江昕，她和江昕是主人与影子的关系，这难道不是优点吗？ “我……去把肉放进锅里。”江昕不确定那正在出神的少女听不听得见他的话，但只要说过了就算对方不回答也算是默许了吧。 千奈的刀功意外的好，牛肉的肉块切的大小均匀，土豆切了一半，看起来并不是不会做饭的样子。 于是江昕把土豆切完之后放在了一边，把牛肉焯过一遍水，然后放进锅里稍微炒了炒。 他打开吸油烟机，轰鸣声冲击着他的鼓膜，无论多少次他都习惯不了这么响的声音，到最后都会变成“嗡嗡”的耳鸣声。 将咖喱块与土豆青椒都放进锅中之后，江昕把火调成了小火，慢慢去炖个几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他转过头去，看见千奈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千奈？” 少女没有动弹，她低着头，好像正在看着餐桌的桌面。 江昕这才想起来，餐桌的玻璃下，放着江荏出院时庆祝的照片——是江昕与江荏的合影。 照片上的江昕笑的很开心，是千奈从未见过的模样，她能够知道这是江昕发自内心的在笑。 不能伤害站在江昕旁边的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很危险，会阻碍她和江昕在一起的。 那个女人不想放手。 明明已经有姐弟那层谁都超越不了的关系了，那个女人还是不放江昕自由……千奈的臼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 越是这么想，心底的那份黑暗就越是会肆意蔓延，她已经忍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和江昕拉近了距离，居然要因为那个女人而被拆散？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千奈？”江昕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千奈终于抬起了头，她换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昕，我们一起去做晚饭吧！” 她的笑容很甜，就像是小女孩那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完全没有一丝的阴霾。 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啊。江昕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不少，他以为千奈看到自己与姐姐的合影会不高兴，没想到居然会露出笑容。 也许是她没看到吧。 “嗯，清洗大米就拜托你了……说起来，千奈好像很擅长做饭？”江昕弯腰去把大米一杯一杯的舀进盆子时问道。 千奈的身体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她以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因为成为好妻子的第一步就是要抓住对方的胃嘛。” “妻……什么？”江昕手一抖，杯子差点脱手。 “是妻子哦，难道江昕不想拥有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夜晚的服侍还是满分的妻子吗？” 第45章 歪曲的她在期待着 “根据我国婚姻法第六条，法定婚龄，结婚年龄规定，男性不得早于22周岁，女性不得早于20周岁……” “你的知识原来这么渊博，不过，都是些没用的知识。”千奈打断了江昕如同念经一般的背诵。 江昕有些愣住了，他的脑子里记住的不仅仅是这一条的法律，而是当时为了告诉世人，他清除掉的不是一个无辜的人——那个人的死是罪有应得。 也正是因为他的努力，所以江荏与他的生活逐渐恢复到了正轨。 知识就是力量。江昕很是认可这一句话，但是千奈却说这是“没用的知识”，总有一种他的世界在被少女逐渐摧毁的感觉。 “但，但是……” “如果我现在就宣布我和你结婚了，并没有人能判定我违法吧？”千奈又一次的打断了江昕的话。 千奈明明就是在诡辩。江昕想要这么说，但她说的好像也没错，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上法庭吧……或者，与其说是上法庭，不如说是会演变成一场辩论会。 “你在歪曲我的意思。”江昕说，他的视线穿过千奈，放到了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锅上。 “这是歪曲吗？我只认为这是对的，只要对你的爱超过一切就可以像动画里那样永远在一起了。” 千奈向旁边跨出一步，直接挡住了江昕看向锅的视线，她说：“在逃避一件事的时候，最先移开的一定是视线，所以你在逃避什么呢？” “啊，不，我只是在想火要是再不关小一点，咖喱牛肉可能就要糊了，我们一起吃晚饭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江昕辩解道，他在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缓。 实在是不能理解千奈脑回路的时候，江昕就用转移话题的办法来让对方转移注意力。 只要千奈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大概就会恢复正常……吧。 “诶？”千奈转过头去，她确实看到了锅盖正因为压力而上下颤动着，还有灶台上燃烧的中火。 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早超过用中火炖的时候了。 最重要的还是江昕说的他们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可是第一次和江昕一起吃饭，是当下不可多得的、能够促进他们感情的好机会。 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江昕以为千奈终于放弃了与他对峙，然后直起身体，正要从千奈身边绕开的时候，千奈阻挡了他的去路。 把中火调成了小火的人是千奈，把米饭盛出来的也是千奈，还有摆盘拿筷子……等等等等，关于晚餐一系列的准备都是千奈完成的。 她每一次都抢在江昕行动之前完成。 江昕端起饭碗的时候，千奈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少女的面前的碗和筷子还摆放的整整齐齐。 “你也吃……” “多吃点个子就能长高了，就有力气做之后的事情了。”千奈在笑着，那样子就像是愿望马上就要达成一样。 只要江昕停下扒拉饭的筷子，千奈脸上的笑容就会消失，但当江昕特意去看千奈表情的时候，她的脸上依旧是愉悦的笑容。 难道是自己被之前拿着菜刀的千奈吓出幻觉了？江昕眨眨眼睛，确信千奈脸上依旧是笑容之后才继续用筷子夹起了咖喱牛肉。 他把牛肉夹进千奈的碗中，然后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 “诶？”千奈发出小小的惊讶声，她似乎不能理解江昕这么做的理由。 于是千奈把自己碗中的牛肉夹了起来，递到了江昕的面前。 “给你吃的。” “张嘴。” 江昕愣了愣，他把视线从牛肉上移到千奈的脸上，她依旧在笑着，白色的灯光下她的脸依旧是那么苍白。 算是照顾病人吧，江昕内心叹息一声之后张开了嘴。 “好吃吗？”千奈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这个问题让江昕更加想出声叹气了，被美少女喂食是件幸福的事，但可惜眼前的美少女不太正常。 “这是我做的吧……”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份的爱情结晶！”千奈不给江昕任何反驳的机会，她又把碗里的米饭夹了起来，递到江昕的嘴边。 尽管江昕已经七分饱了，他还是张开嘴把千奈递过来的食物都吃了下去。 吃下去的同时在心里痛骂着自己“口嫌体正直”。 最后江昕都快撑的走不动路了，他这是直接吃了二人份的食物，原本江昕吃的就不是很多，看上去比同龄的男生要瘦小一些，但这不妨碍他的力气很大。 “你为什么不吃？”江昕问道，他看着千奈一个劲的给他喂食，自己倒是一筷子都没动，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倒下了，不补充能量可不行。 “没有允许。”千奈的回答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她的语气与表情都很平静。 “没有谁的允许？” “……” 千奈沉默了，她站起身把碗筷都收拾到了一起拿去了水池。 见到她这副模样，江昕心知自己估计又踩到了对方的雷区，他特意瞥了一眼厨房，千奈只是在很平常的洗碗而已。 没有拿起菜刀真是太好了。 “都让你洗不太好吧。”江昕走到千奈对身边，想要拿起一个碗，但是被千奈阻拦住了。 “我来就好。”她说话的时候，侧颜看上去十分的落寞，江昕想要说点什么，但看到千奈的模样，他不管说什么都好像很苍白无力。 这种时候就让千奈一个让人静静吧。江昕想着慢慢地退出了厨房。 习惯性的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浏览没有营养的网页时，他的目光被通讯录吸引过去了。 差一点就忘了许晓晓给他布置的任务。 给江荏以外的人打电话……江昕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小学的时候一直要和那些处理案件的人联系，然后是和医生联系。 然后就没有了。 第一次和不熟的女生打电话，而且还是电波系的女生。 许晓晓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他去安慰许茗吗？还是劝她上学？ 想不明白，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江昕还是按下了通话按键。 “请问是哪位？”少女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我是江昕，是……是来联系你的。” 江昕很紧张。 第46章 三连问最为致命 “噢……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明天……明天会来学校吗？大家都很担心你。”江昕说，他说话的时候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十分紧张。 “大家……吗？”许茗轻声反问道。 “大……”江昕刚说出一个字就愣住了，捏着衣角的手也放了下来。 许茗居然好好说话了？还是说现在接电话的并不是许茗？ “你是许茗吗？”江昕不确定的问道，他严重怀疑是许晓晓给错联系方式了，无法把电话里正常的少女和在教室里的那个中二少女联想到一起。 “我，我是许茗，”少女的声音有些动摇，“我会去学校的，让你们担心真是太抱歉了。” 她的道歉让江昕感到了不是滋味，喉咙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声“嗯”。 即使挂掉了电话，江昕还是盯着通讯录里的“许茗”二字出神。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千奈走到了客厅，看到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的江昕，她在厨房的时候听到了江昕在和谁交谈着。 不用过多的观察都能知道少年刚刚是在打电话。 难道是江荏吗？千奈是这么猜测的，她上次趁江昕不注意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他，在翻看通讯录的时候只看到江荏。 因为是姐弟，所以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一点都不奇怪。 千奈那会儿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还特意去看了一眼黑名单，但最终发现的只有江荏的电话号码。 “啊，是许老师让我去问问许茗的情况，问问她来不来上学。”江昕回答道。 “是安慰对吧？”千奈稍稍偏了偏头，“那个老女人让你去安慰她对吧？让你做这种多余的事情，那个老女人……” 她的表情很平静，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最后一句还说的一停一顿的。 千奈在生气。江昕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摆着手说道：“也，也不是安慰……只是问问罢了。” “是吗？”千奈狐疑的看着江昕，她上前一步，鼻尖离江昕的鼻尖就差一厘米不到。 琥珀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江昕，她说：“你是我的影子，不是别人的，不管是谁，都别想把我的影子抢走。” 此时的千奈看起来十分的疯狂，但是她在笑，她在心满意足的笑，江昕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这句话他在这三天里听到千奈说了很多遍。 为什么千奈对影子那么执着呢？江昕想不明白。 而且千奈的这个表情总是让江昕联想到“死”，近乎疯狂的死，如果他开口否认了，那么就会踏入“死”的深渊。 他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彻底被千奈带偏了，江昕慌忙的移开视线，说：“真，真热啊今天，要好好洗个澡……” “我来帮你洗。”千奈的眼神闪闪发光，她伸出手，趁江昕不备的时候一下把少年的短袖衫掀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江昕的身体，少年的皮肤是病态的白色，肋骨分明，但并不缺肌肉，只是在腰间能够看到像是被什么挖掉一块肉之后，又长出新肉的白色的伤疤。 那些疤有的有指甲盖那么大，有的只有芝麻粒那么小。 千奈的瞳孔猛缩，光亮从她的眼睛之中消失了，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些疤痕，轻声问道：“江昕，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呢？都是谁做的呢？是不是爱你的人做的呢？” “爱？”江昕皱起眉头，这回是他的地雷被踩到了。 如果母亲所做的一切能被称为“爱”的话……江昕忽然理解了，千奈又在歪曲他的世界了。 他否认道：“这不是爱，这是伤害的一种。” “所以要……”千奈依旧在抚摸着那一个一个的伤疤，“把这种爱都清理掉，会让江昕感到痛苦的爱……都要清理掉。” “那么让你痛苦的爱呢？”江昕抓住了千奈的手，他看着少女手臂内侧大小不一的淤青块。 “这是教育罢了，没有好的成绩就没有未来，这是为了我好……” “咚咚咚”的声响在门口响了起来，江昕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不会是江荏的，江荏有家门的钥匙，如果是突然回来，肯定是直接打开家门而不是敲门。 “请问是谁？”江昕凑到猫眼的面前，从猫眼里向外看去，看见一名中年女人，还很面熟……是早上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大吵大闹的女人。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江昕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让我进你的家里看一下吗？”门外的女人面带微笑的问道，声音在楼道里回响着。 江昕只觉得站在门外的女人很恐怖，她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握着门把手再一次问道：“为什么要进我的家呢？如果我不开门呢？” “我的女儿在这个小区里失踪了……我看到她走进来的，现在已经报警了，不是只有你一家，万一她被拐走了怎么办？所以现在不开门没关系，等警察来了搜查令就可以了吧。” 女人的思路十分清晰，对于搜查江昕家的态度十分坚决，江昕都已经在怀疑是不是不止是自己一家被这个女人骚扰了。 “千奈，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江昕转过头去，女人的声音足以让站在他身后的千奈听到了。 千奈沉默不语着，她的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的手肘，低垂着头。 “离家出走的话……也不是不行，”江昕故作轻松的说，“想从家里逃出去的想法还挺正常的。” “我还是出去吧。”千奈抬起头，她的脸上是不同以往的笑容。 就像玻璃一般的笑容，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一样。 “难道是……” “以你的智商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千奈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门外的人是我妈，一定让她担心了。” “你……躲在这里吧。”江昕想要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但是却被千奈挣脱开了。 “不用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千奈说。 她走向了大门，江昕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下意识的把少女拉住了。 要是让千奈就这样走出去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所有人的。 第47章 夏夜的逃亡 说不出的气氛在空中之中扩散，门外已然没有了声响，但江昕知道那名笑着的中年女人……不，千奈的母亲恐怕并不是在开玩笑。 大概是能从千奈的身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吧。 “放手吧，”千奈把江昕的手甩开，“她肯定会带着警察来的，把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搜索一遍，然后开始歇斯底里，这个家会被她毁掉的，我们的家会被她翻的一团乱的！” 江昕暂且是无视了千奈的那句“我们的家”，他看着少女逐渐陷入喃喃自语的境地，就像是曾经的江荏那般，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不停地说着话，其他人说的话都听不进去。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样。 “没，没事的……”江昕焦急地出声道，“总有办法的！” “办法？”千奈的目光涣散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什么办法，办法……回到医院，只要我回医院就好了！呼呼，你会和我一起去的对吧？” “什么医院？” “护士姐姐都很温柔，说不能伤害自己，不能伤害自己啊，会让父母难过的……他们很难过，他们因为我吵架了，我看到妈妈的表情很难过，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对吧？毕竟……要是你当初没有救我的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千奈猛地抓住了江昕的双肩，尽管她在笑着，但是眼角已经溢出了泪水，声音更加得低沉了。 “救……”江昕说不出话来，现在的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冲过去救下千奈，他明明一点都不想多管闲事。 因为学校里有监控？害怕被人说见死不救？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想去死呢？” “死亡需要理由吗？”千奈反问道，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更是让人心疼。 江昕的肩膀被抓得发痛，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自己，千奈手臂内侧的淤青，还有红肿的脸颊，都是出自于千奈所说的父母的“教育”吧。 也许他能庆幸自己并不是在这种畸形的教育下长大的，江荏对江昕的学习基本没有要求，若是他不想读书江荏也不会反对的。 “我果然不能理解，那明明是不对的教育，为什么错误的东西会存在呢？” “当我意识到错误的东西不应该存在的时候，已经满十八周岁了，要是能逃走就好了，永远的逃走不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吗？你应该也想过吧，这个办法。” 千奈的瞳孔仿佛有魔力一般的吸引着江昕，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死……” 但这是歪理！江昕把千奈推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房间里只有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桌，千奈的母亲肯定会到处搜索的吧…… 所以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放空调机的平台上。 “在那里的话，应该就找不到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跳下去吗？那你和我一起……” “只是暂时躲一下啦，躲一下！” “但是站在高处真的会让人产生跳下去的欲望，越高越是……”千奈已经停止了流泪，她现在在对着窗外的高度而兴奋着。 “你这转变速度也太快了吧……”江昕把窗户打开，夏末的热风一下侵袭进了房间，他讨厌热的感觉。 “因为今天你就不能救我了吧。” “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死吗，你现在只准去躲一下，要是跳下去会给我添麻烦的。” “那你还不如让我和我妈回去。”千奈嘟哝着，嘴上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翻出了窗户，跨到空调机的平台上时，甚至直接坐了下去。 “你的屁股不热吗？”江昕看着嗡嗡作响的空调机，他看着就觉得热。 “还好。” “上面都是灰。” “这是江昕让我坐上来的，所以完全没关系！” 看着千奈终于正常笑了一次，江昕把窗户关上，尽管还是有点不放心，但至少是没再说出“死”这个字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江昕一人，他在客厅踱着步，然后看到了放在门口的千奈的鞋子。 这个要是被发现可不好，于是他把千奈的鞋子塞进了鞋柜了，但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又拿了出来。 打开窗户把拎着鞋子的手伸了出去。 “原来你喜欢我的……” “不是啊！”江昕瞬间否认道，“你妈要是和你一个样肯定会到处翻看的，被发现了我就百口莫辩了。” “真不愧是我的影子，这点你都想到了。”千奈把鞋子拿了过去，她的笑声因为窗户的关闭而逐渐远去。 江昕再一次在房间里转悠起来，他要保证不会露出一丝的破绽。 家里备用的拖鞋也有，若是警察盘问起他的姐姐，门口没有拖鞋可不符合常理。 然后把厨房的碗筷都擦干，顺便把没吃完的咖喱牛肉放进了冰箱。 大概过了那么一小会儿，他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果然，那个女人身后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男人，江昕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安心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警察而已，……不会有事的。”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了门。 中年女子吊着眼角，与千奈有几分相似，她的身上散发着怒火的氛围，江昕十分熟悉。 他的母亲在喝醉之后也会散发出这样的氛围，只不过江昕的母亲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怒火。 “谢谢你啊，女儿突然离家出走了真是让人担心。”女人的脸上还表现出了歉意。 “没，没事的……就是突然被搜查家里什么的，有点……” “你放心，这是给你的补偿。”女人从挎着的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到了茶几上。 江昕瞄了一眼之后看到了女人的挎包里放着数不清的红包。 “啊，嗯……嗯。”江昕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些警察走进屋子里，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搜查起来。 女人也开始四处观望走动，见到衣柜还会拉开来朝里看一看。 看到那个女人与警察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江昕的记忆总是会被拉回到过去。 第48章 第一次的吻 “……我们能够看到救护人员正抬着担架，被警察押着出来的是……竟然是一名小学生！” 记者的话语在江昕的大脑里回响着，他对声音一直都很敏感，比如当时在现场那些安保人员的窃窃私语。 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这还是第一次，在那件事之后有警察进入到自己的家里。 这可是他和姐姐唯一的安身之地了，就这么被人轻易的闯入，还在四处乱翻，还有那名中年女子。 绝对是给千奈带来痛苦的人。 黑暗在江昕的眼瞳中沉淀，他在不知不觉中捏紧了双拳，感到疼痛的时候还是因为右手的指尖感觉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 低头看去发现是血渗透了绷带流到了指尖。 “小伙子，你流血了。”路过的警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从江昕手上滴下地血液，他提醒道。 江昕还没说什么，就看见中年女子正紧紧盯着他的右手。 在目光与江昕对上的那一瞬间，中年女子出声道：“不要伤害自己呀，伤害自己的话父母都会很难过的，知道吗？” “啊，不，不是的，是我不小心划到的……”江昕反驳道，即使他已经没有了父母，但听到中年女子说的话，总觉得不舒服。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中年女子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了茶几上。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金钱，不过这算不算贿赂啊？江昕把视线移开，他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出碘酒和纱布。 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记忆闪回而让伤口裂开，是他大意了。 而且江昕还是有点担心坐在空调机上的千奈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要是她真的跳下去可就不好了。 也许搜查是进入了尾声，江昕在重新给自己包扎的时候，看见那两名警察正在和中年女子交谈着什么。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江昕确信不是自己屏蔽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大概是要去下一家搜查了吧。 “小伙子，麻烦你了啊。”中年女子在向江昕打了声招呼之后，终于是走出了他的家门。 江昕立刻冲进了自己房间，把窗户打开，看到千奈正坐在空调机上发呆的时候松了口气。 “你妈走了，快进来吧。”江昕伸出左手，看见千奈又变回笑嘻嘻的模样后他突然产生了“女人心看不透”的感慨。 “都是灰。”千奈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然后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 “所以说了让你就站着……” “我要洗澡。”千奈说。 “洗澡……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穿你的就好了。”千奈说着就开始脱起了衣服。 这来的太突然让江昕措手不及，虽然之前不仅看见了还摸过了，但是谁知道会梅开二度呢？ “等……”江昕闭起眼睛转过身，“等等等等，那…那……” “别担心，我是真空的。” “那不是更有问题了吗！”江昕睁开眼睛直接夺门而出，他背着手把门关上然后说：“我会在厨房等着的。” “是没有被动过的江昕……是干干净净的江昕，你的第一次一定会是我的……” 千奈将食指放在虎牙之间咬着，对着关上的门笑着，少女的身上并不是真空，她好好的穿着内衣。 不过膝的白色中袜褪下之后，白皙且线条优美的小腿上有着几条瘢痕。 衣柜是江昕刚刚打开的，从里面拿了件自己的短袖睡衣，千奈把毛巾和衣服都抱进了江昕对面的浴室。 水声刺激着江昕的鼓膜，他在厨房里四处走着，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喉咙会这么干，喝了一杯水还是很干。 “江昕——哪个是沐浴露？” 从浴室里传来了千奈的声音，江昕十分不想去搭理，但他不搭理的后果就是千奈直接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江昕还在面对着厨房的窗户思过，就看见玻璃上倒映出了少女一丝不挂的身体。 “哇啊！”江昕赶紧转了个身，结果和千奈正好撞了个满怀。 “江昕，你喜欢吗？”千奈张开双臂，她甚至还转了个圈。 江昕的大脑在说“闭眼”，但他的眼睛依旧睁得很大，被热水泡到发红的肌肤还散发着热气，他还闻到了沐浴露的香气，和江荏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千奈知道哪个是沐浴露的！江昕下意识的想要逃跑，但是被千奈一把抓住。 “为什么要逃呢？明明都已经兴奋起来了不是吗？”千奈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妩媚。 被抓住的手终于不是冰冷的了，也许是因为被热水泡过吧。 江昕只觉得气血往头顶和股间集中，他要冷静，他要和青春期的冲动对抗……谁对抗得了呢？ 试问，面前有一名一丝不挂的美少女在邀请身心健全的男生，谁不会产生最原始的欲望呢？ “如果我犯罪了……” “你情我愿怎么算犯罪？”千奈的亚麻色中长发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她的一颦一笑都让江昕无法拒绝。 “明明就是你诱惑……唔！”江昕刚想挣脱开来，没想千奈直接封住了他的嘴——用她自己的唇。 温暖的感觉在嘴唇散开，少女身上散发出的香气让江昕失了神，千奈的手自然十分的不安分，但是江昕已经无法去思考别的了。 这是接吻……这是他的初次接吻。 活了快十六年，江昕从没有想象过女孩子接吻是什么感觉，他的生活根本不允许他去胡思乱想。 光是维持这个家的正常就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能量。 千奈的吻还很青涩，直到肺部的空气都快被消耗殆尽的时候才离开江昕的唇，她少有的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小声的说：“我……我可是，第一次……” “这都是为了江昕……我的身体也是为了江昕准备的，所以……”她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肘，指甲甚至陷入了肉中。 兴奋和不安在她的身体里乱窜，这是只看江昕的照片根本不会体验到的感受。 “别，别着凉了……” 江昕转过头，他把千奈拉进了浴室，然后关上了浴室的门。 “通过今天我确定了，我们不会分开的，江昕。” 第49章 迈上的阶梯 江昕逃进了江荏的房间，他若是再不从水汽氤氲的浴室离开，千奈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主要还是不想让自己变得湿漉漉的，尤其是穿着衣服的时候。 让自己冷静的方法就是拿出手机去浏览没有营养的网页。 很多时候江昕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课要盯着手机，是因为课堂比手机里的内容更加无聊吧。 明天去学校一定又会见到血雨腥风，不过千奈会去吗？ 江昕庆幸这里是老旧的小区，监控还是近两年才安装的，尽管一开始会有安全上的顾虑，但在今天，正因为监控只在拐角处有，所以那名中年女子的搜索范围不得不扩大吧。 屏幕上网页里所展示的无非是各类无聊的新闻，或者是一些教育改革之类的公告。 前者没什么好看的，不管什么类型的事天天都会发生，后者会和江昕自身牵扯上关系，所以还是稍微看一看吧。 就在点进去的时候，屏幕突然转变成了来电通知，手机还开始震动起来。 “许茗？”江昕接通了电话。 “伊阿宋大人！” 少女的尖声简直是开幕雷击，要不是许晓晓，江昕现在就想把电话掐断。 “你刚刚不是会正常说话吗？” “伊阿宋大人！我坐观天象，发觉到您命犯桃花，若不及时离开此处很有可能会……” “停停停，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不对，我是无神论者，明天来学校，别忘了。”江昕迅速说完迅速挂了电话，他开始怀疑之前在电话里正常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许茗了。 现在说话的才像坐在教室里的许茗，不过，也许就是这个样子才说明她恢复正常了？不不不，怎么想都不正常啊！ 而且命犯桃花……就算许茗不说江昕也觉得自己命犯桃花——千奈这个带着危险气息的少女，总是会诱惑他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不应该做？ 江昕感觉存在于本能之中的恶魔又一次的飞了出来，那些所谓“不能做”的事情到底是谁规定的，又有谁看得到隐秘地方的一切呢？ 如果江昕做的事是错的那么法律会来制裁他，可是没有。 就像把那个人杀了一样，法律并没有制裁他，所以那一定是对的。 在不知不觉间，江昕握紧了手机，他的眼神十分空洞，盯着江荏衣柜的门出神。 千奈无视了摆放在洗衣机上的换洗的衣物，只是拿毛巾把身体稍微擦了擦，她走到江昕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少年。 “躲猫猫？还是在躲我呢？江昕——”千奈猫着身体，一扇一扇的打开江昕家中的门。 书房，储物室，还有另一间的卧室。 少年坐在床沿，脸上没有表情，就像是千奈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一样，只不过那时她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想要让她把江昕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最好直接揉碎进自己的身体。 趁着江昕还在出神，千奈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知道的，少年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时候是无法注意到外界的。 所以这是一个好机会，这可以让她获得江昕的好机会。 少年的眼睛，少年的脸庞，少年看上去瘦弱的身体……千奈干脆直接跨坐到了江昕的腿上。 “好重……” “说女孩子重什么的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诶？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哇啊！”江昕从无表情变成了惊慌失措，他最先看到的便是少女白皙而隆起的胸部。 近在咫尺，只要他的头再向前挪动一点点，绝对会直接洗面奶的。 “明明身体这么诚实，脸上却一副青涩的模样，呵呵呵……没事的，我也是第一次，所以我会很温柔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江昕想要站起身，但他现在站起来的话，千奈可能就会选择挂在他的身上吧。 而且他的目光也无法从少女的胴体上移开，被热水泡得微红的肌肤，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江昕的大脑晕乎乎的。 就像是被千奈拉入了神奇的世界里一样，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千奈的肌肤很是滑顺柔软，手感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江昕只是在做梦？ 分不清，但是身体很舒服，他现在只想让自己沉浸在快乐之中。 在名为“千奈”的快乐之中继续堕落下去，反正今夜谁都不会来打扰他们…… “明天会痛吧，要是走不了路了你会背我吗？” “说的好像我就不累了一样。” “男人不能说不行，江昕，你不是性无能嘛。”千奈平躺在江昕的身边，她直到现在都没穿上一件衣服。 “……我是青春期的健全男性。” 江昕现在终于是冷静了，他明白了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自己确确实实和千奈一起踏上了成人的阶梯。 还是在江荏的房间……想到姐姐，江昕猛地坐起身，他把被子掀开，然后把床单直接从千奈的身下抽走，卷成了一团。 “我还以为你会保留下来，在想我的时候可以自己……” “才不会！”江昕血压拉满，他现在有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但是千奈是他第一个有接触的女孩子，为什么自己会心虚呢？ 他把床单扔进洗衣机里，倒了好些洗衣液，按下开关之后走到江荏房间时，发现床上的少女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晚安。”他轻声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放松下来之后果然很累，但是当闭上眼睛的时候千奈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少女那摄人心魂的表情。 大脑在逐渐进入睡眠的状态，他很难得的睡得十分安稳。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刚刚在对面的高楼后露出一小半。 “早上好。” 江昕洗漱完刚走进餐厅，就看见了千奈正穿着围裙在锅前拿着铲子，锅里是金灿灿的煎蛋。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江昕没有去看煎蛋，因为千奈的围裙之下没有见到一件衣服。 “嗯？出门前再换还来得及。”千奈笑了，她的笑容因为阳光的洒落而产生了梦幻的感觉。 “你……我想，你的妈妈也许不会死心吧，所以今天就在我家吧。”江昕说。 第50章 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他明明不想惹上麻烦事的，尤其是那个看上去很温柔，实际上是歇斯底里的中年女子。 那种近乎偏执的状态，还有放在茶几上的红包。 “对了，你妈给了我两个红包。”江昕突然想了起来。 “喔，拿着吧，就当是她打扰你的赔礼了。” “还是给你吧，本来就是你家的钱……” “我妈才不会给我零花钱。”千奈毫不在意自己这一身对于青春期男生来说过于刺激的围裙，她把装着煎蛋的盘子与筷子勺子一起放到了桌上，然后盛了一碗粥。 千奈没给自己准备早餐。 江昕发现自始至终千奈做的早餐只有一人份，尽管锅里的粥还有剩余的，她却没有一点自己要吃的意思。 在动筷子之前，江昕问道：“你不吃吗？” 千奈愣了愣，她的右手又一次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肘，然后摇头道：“没有允许。” “允许？难道不是得到我的允许就……”江昕刚想像往常一样的吐槽，但很快发现了盲点，“如果是我你根本就不会来问吧？” “你可是江昕，”千奈笑了，她把右手放了下来，然后说：“说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了吧？如果只是同学的话……是不是不太负责呢？毕竟都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看着少女的脸颊逐渐泛起红晕，江昕差点没把手里的勺子扔出去。 “负责？”他的声音十分的僵硬，江昕没睡醒所以没有想起昨晚的事。 现在一想，问题很大，他很慌。尽管一般的生理常识是有的，但他还是害怕昨天晚上会不会因为太过刺激而让记忆消失了部分。 但回想了一下，记忆是完整明确的，变得梦幻的只有少女的神情。 “如果江昕不肯负责的话，我负责也不是不行，那就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千奈弯下腰，她凑近了江昕。 围裙因为她的弯腰而让领口变得空荡荡，柔顺的亚麻色中长发后能隐隐约约看到事业线。 江昕只看了一眼，他保证他就看了一眼。 “进展会不会有些太快了？”他把视线移到手中的勺子上，让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勺子。 “有吗？我们可是有过生死之交的关系，嗯……现在肉体上也有关系了！”千奈开心的说道，“所以交往是顺理成章的吧？” “交往是……” “是结婚前的第一步。” “那交往了你就能允许自己吃饭了吗？”江昕说着从碗里舀起一勺粥，送到了千奈嘴边。 “你同意了？如果不同意我还想要不要……” “要不要？” “没什么，”千奈摇摇头，她微微张开嘴，将江昕勺子上的粥喝了下去，她笑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更加亲密的关系了，然后就可以结婚了。” “先毕业再说吧。” 江昕又想到了开学不过两天，班级就开始出现令人唏嘘的事情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许晓晓把许茗给推给他了。 解决办法江昕是没想好的，他可不擅长解决这种纠纷。 “毕业……一定要好好毕业。”千奈喃喃细语着，她走进了江荏的房间，除了江昕喂的那一口粥，其他什么都没吃。 江昕把桌上的早餐吃完之后，洗掉了自己的碗，然后重新盛了一碗粥放到了桌上。 “一定要吃早餐啊，我帮你盛好了。”江昕在房门前说道。 因为和千奈闲聊了一会儿所以充裕的时间一下变得紧迫起来，他把书包背上，拿好手机之后就冲出了家门。 就在江昕走出楼道的时候，看见了那名中年女子顶着黑眼圈正在死死的盯着每一个走出来的人。 果然，江昕猜想的没错，千奈的偏执或许是遗传了她的母亲……不，在这种人的养育之下性格能正常才奇怪呢。 他赶紧把视线从那名女人的身上移开，江昕可不想上学前再被奇怪的事拖到迟到。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上学路过于曲折，所以今天江昕一路顺风的到达学校的时候还特意环顾了一下学校周围，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江昕松了口气，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走进教室之后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右手的伤还没好所以就算不写作业也没关系。 尽管只是半天没去学校，他总有一种很久没待在班级的感觉。 早自习之前班里除了千奈的同学都坐在了座位上，包括顾依禾。 许茗还是穿着黑色的长袍，低着头，谁向她讲话都不回答，只有江昕看向她的时候她才会抬起头来和江昕对视。 早自习是语文和英语交替的，据说到了高二会考前还会加入史政，但这对江昕来说还早。 今天的班级里已经没有了谣言的存在，顾依禾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和赵益一伙聊着天。 所以江昕在下课的时候把千奈桌洞里的书拿了出来，他想在千奈回学校之前把这本书看完。 看完这本书或许就能理解千奈的世界了？江昕天真的想着。 看见英语老师走进来之后，江昕一下就知道了今天是英语早自习，好像是要默写来着？ 那可太好了。江昕也是会有幸灾乐祸的时候，把会的东西再三巩固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无聊了，所以看到别人因为默写这件事而愁眉苦脸的时候，江昕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江昕，你的手……下课来办公室背一遍吧。”英语老师说。 江昕的嘴角凝固了，这是他没想到的，去办公室背单词可是比坐在教室里混迹人群中默写更加令人窒息的事。 “好，好的。” 即使万分的不情愿，江昕还是不会做出违背老师意愿的事，他可不想再让老师注意到自己了。 许茗今天好好的来学校了，那么就是说，许晓晓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江昕过目了一遍今天要默写的单词，然后从课桌洞里拿出了千奈的那本《将死未死的青》。 说起来，那些写满了“江昕”和“死”的纸条还在江昕书包的隔层里，他暂时没有去过问的打算，就像千奈对她的家庭闭口不提一样。 第51章 少女祈祷中 果然还是正常的校园生活好，江昕难得的没有觉得班级里的喧嚣声吵闹，反而感觉到了安心。 只是上课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就是了，但那本《将死未死的青》还挺好看，就是只能算个中篇小说。 在早上的第四节课中间就看完了。 原来是个好结局，甚至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江昕翻到千奈插着书签的那一页，最醒目的话被千奈用红笔圈了出来——起初，真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说主角所遭到的欺凌就是从这里开始。 千奈是在暗示什么吗？江昕不由得看向了许茗，虽然不知道千奈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但她是知道许茗过去的人。 可今天的班级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谣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临近下课的时间不少同学已经开始张望起身后的挂着的时钟，于是被老师调侃了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吃饭吗”。 这所高中的食堂也是刷饭卡的形式，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因为他去晚了一步，所以受欢迎的菜品都已经没有了，江昕对于物质上的需求没有很高，螚吃饱就行。 而且千奈好像并不是去食堂吃饭的一派。 一想到千奈江昕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少女的行动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他害怕自己不在家千奈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虽然为了离家出走不被抓而躲到了放空调机的平台上已经很扯淡了，幸好这不是什么小说，不然江昕肯定会觉得这是一种极其恶劣的逃避手法。 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不少学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双腿开始发力，然后在老师说出“下课”的那一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了教室。 “这些人都是饿死鬼投胎吗？”围在一起的几个不去食堂派的女生一边皱眉一边从课桌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保温盒。 有时江昕根本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中午就吃一碗粥就能撑一下午，可能这就是女生？ 还有一些慢悠悠走出教室选择与食堂相反方向的学生是要去小卖部的，他们宁愿吃泡面也不吃食堂。 江昕纯属是不想人挤人，闹哄哄的食堂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地面又滑，一个不小心被人推倒就会摔一跤。 他摸出饭卡穿过桌椅的时候，被许茗挡住了去路。 江昕愣了愣打算绕路，但是许茗向前一步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可以让一让吗？”江昕晃了晃手中的饭卡，“我要去食堂……” “伊阿宋大人！”许茗忽然出声，她张开了双臂，像是要环抱住江昕一样。 “我说了我不是伊阿宋……” “伊阿宋大人就是伊阿宋大人！”许茗不依不饶的说，“是吾的命运之人！” “是这样的，用中文说出来真的很奇怪耶，要不下次试试日语？”江昕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真的是中二病，还不是网上那群喜欢丧文化的，而是更为典型的…… “可，可我不会……”许茗小声的说。 “你这不是能正常说话吗！” “啊！”许茗的脸一下通红起来，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不安的颤抖起来，直到把黑色长袍的帽子套在头上她才安下心来。 于是许茗继续说道：“吾坐观天象，伊阿宋大人是不是……是不是被奇怪的女人缠上了？我的……伊阿宋大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是午餐时间，教室剩下的学生很少，所以现在在这间教室里的学生基本都能听到许茗的话。 而在那些剩下的学生中间，正好就有顾依禾。 江昕倒不是关心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毕竟男生和女生之间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即使被说几句渣男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女生和女生之间的战争可谓是又长又充满了荆棘。 只是那些女生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刺得江昕有些不舒服。 江昕缓缓吸入一口气，然后吐出来，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道：“首先，我不是你的伊阿宋大人，其次，现在是午餐时间，如果你不饿就别挡我的路了，最后……怎么看都是你很奇怪吧？” “奇怪？我很奇怪吗？”许茗歪着头。 江昕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够重了，但没想到的是许茗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甚至开心的拍起手来。 “太好了！伊阿宋大人说我奇怪！多说一点吧！伊阿宋大人！” 江昕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不知是不是许茗的话过于过激，原本还在嬉笑聊天的顾依禾一行人停止了说话，她们转头看向了教室的焦点然后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请你吃午饭吧。” 江昕抓住许茗的手把她带出了教室，要是知道她这么容易就能被拽走的话，江昕就不该站在教室里和她白费口舌的。 而且还惹上了更麻烦的事。 —— “伊阿宋大人，请允许我喂您吃饭。”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少女，江昕后悔了，他就应该自己一个人来吃饭的。 热门的菜品肯定是没了的，所以江昕买了两份盖浇面——同样是为了防止奇怪的少女进行喂食。 主要还是没想到就算是面条，许茗也能夹起来稳稳当当的送到江昕的嘴边。 “这……不太好。”江昕拒绝了。 因为食堂里坐满了人，所以很难能找到有连在一起的座位，就算是小团体坐在一起，也会刻意与不认识的人隔一个座位。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面对面的座位，许茗还搞了这一出，她的脸是十分稚嫩的，就算说她是小学生也没什么问题，个子也小小的。 坐在江昕旁边的是一群男生，他们的视线比顾依禾一行人的视线更带刺，就像江昕是全民公敌一样的。 “来，张嘴——”许茗笑的很甜，江昕拒绝了不下五次，她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自己能吃……而且再不吃完午休要结束了。”江昕挑起自己碗中的面条吸溜起来。 许茗垂下眼眸，把筷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副落寞的样子。 她喃喃道：“伊阿宋大人已经被人抢走了……所以，抢回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