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多娇,世子折腰》 第1章 穿成丑鬼 “就你这副丑得惊天动地的模样,也敢来勾引本世子?” 宋落落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她不是日以继夜做医学研究,终于在做出成果的时候,被同行陷害,落入山崖摔死了吗。 这是哪儿? 感觉到脖子被人掐住,窒息的感觉袭来,她猛地抓住对方的手。 “松……松手!” 她睁大一双美眸,却见掐住自己的是一身穿月色劲瘦长袍,古代装扮的男子,正冷眼看着她。 这男人五官极好,英挺冷硬,一双浓郁的剑眉此时微微蹙起,眉眼间凝着一抹薄凉,深邃的眸仿若深不见底。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就这惊为天人的俊脸,她高低得摸一把。 “好汉,咱有话直说……” 南寒溪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手下力道却不松:“污了本世子的眼,你说是该把你剁碎了喂狗呢,还是抛尸荒郊野岭喂狼?” 宋落落狠狠打了个哆嗦,与此同时,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头疼欲裂,同时也终于理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自己竟然穿越了! 还成了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大齐国淮安王府世子的通房丫鬟! 可怜的原主从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长大了还被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莫名其妙被主母选中,定给了性情暴戾残忍嗜杀的世子做通房侍妾。 原主一朝粗使丫鬟变陪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淮安王妃下了三日断肠散,还威胁若是原主不能乖乖听话,今晚上跟世子圆房怀上孩子,就得穿肠肚烂而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王妃是世子爷继母,让她怀上孩子也是要去母留子,以挟持孩子来把控王府,与世子分庭抗礼。 原主大着胆子勾引,却被暴怒中的世子爷掐脖子威胁,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原主自己就因为太害怕,嗝屁了。 换她穿越过来。 左右都是死,要命了喂! 宋落落眸中就多了一份坚毅。 为了活命!她豁出去了。 她一把按住南寒溪的手,倏然笑起来:“世子爷,王妃特意让我为您准备了特备节目,您想看看吗?” 南寒溪蹙眉,冷厉的黑眸里氤氲着骇人的戾气,冷笑一声:“这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他倒是要看看西苑那个女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眼看着对方终于松开手,宋落落长舒一口气,自信地眨了眨眼:“保准儿您喜欢。” 南寒溪微微眯起眼没说话。 宋落落深吸一口气。 还不信了,等姐优美的舞姿,迷不死他! 她纤纤玉手直接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小翘臀一扭,就来了一段贴身热舞。 优美的舞姿,火辣的身材,那惹火的杨柳细腰仿若妖精一般勾魂。 还别说,原主这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她看了都想摸两把,简直天生尤物啊! 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极速上升…… 然而,宋落落跳了半天,香汗淋漓,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双黑眸却始终冷静如斯,神情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嫌弃。 这男人精神状态简直稳定得像神经病! 宋落落气炸了,单手支在床架子上,猛地凑近,目光审视着对方:“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不喜欢女人?” 南寒溪脸色沉黑,一把将人挥开,厉声怒斥:“放肆!” “那你为什么对我如此贴身热舞没有半点反应?”宋落落一脸快碎了的表情。 曾经追她的男生可是排到了太平洋,她的魅力真的不复从前了吗? 然而南寒溪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你真想知道?” 宋落落翻了个白眼:“当然!” 男寒溪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她走到房间唯一的铜镜前,指着里面的人:“你希望本世子对着这样一张脸,有什么反应?” 宋落落:“!” 她倒吸一口凉气。 谁来告诉她,她曾经闭月羞花沉迷落雁的美貌哪儿去了! 镜子里那个黑不溜秋,脸上还有密密麻麻脓包和雀斑的丑鬼是谁! 宋落落大受打击。 她想到自己刚刚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跟大帅哥贴身热舞勾引人家的,内心崩溃。 “怎么不说话了?被自己丑到了?”耳侧传来男人低低的嘲笑声。 宋落落:“!” 本来就气,现在更气了。 她猛地转过头,对着南寒溪的脸就猛地凑了上去,故意夸张地龇牙咧嘴:“是啊是啊!我就是要丑哭你!” 南寒溪呼吸一滞,猛地后退,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沉黑,暴怒道:“蠢女人,你找死!” 宋落落赶紧缩回来,做了个鬼脸,趁其不备赶紧溜了。 滑不留手,南寒溪压根没能抓住她,气的咬牙切齿。 房门“砰”地关上,他的眸色瞬间阴沉。 跳动的烛火印在他眸中,却只剩下一片冷光。 他倒要看看,西院的那个女人,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 就算要安插人手在他身边,也不该找这么个丑女人来。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另一边宋落落一口气跑出院子,打了盆水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接受了自己真的变成了丑八怪的事情。 她捏着衣角眼泪汪汪。 心里就明白了,怪不得王妃要把她赐给世子,这就是故意恶心对方。 谁叫人家是后妈呢! 宋落落回自己房间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肿了,第二天又被王妃传唤过去问话。 王妃所在的西院,是整个王府最宽敞明亮的地方。 “听说你昨日里被世子赶出来了?”年近三十却保养得宜,一身雍容华贵的淮安王妃,坐在上首,目光冷冷的盯着她。 “看来你是忘了,本王妃的交代,不想要你这条贱命了!” 宋落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淮安王世子又不是脑子有病,能看上她这张丑脸。 有本事你行你上啊! 不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不敢说,只能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咬唇道:“求娘娘再给我个机会。” “您也知道,我样貌丑陋,世子爷看不上我……但是他毕竟年轻气盛热血方刚,又从未碰过女人,昨夜里虽然没要了奴婢,但是……但是……” 她羞红了脸,似乎是难以启齿的样子,才结结巴巴道:“但是他让奴婢背过身去,从后面抱了奴婢,还……摸了奴婢的这里,想来只要王妃给奴婢一些时间,假以时日,奴婢一定能赢得世子的心。” “他真的碰了你?”淮安王妃半信半疑。 宋落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真诚:“是啊,世子的手上还有老茧,磨得奴婢身上疼……” 第2章 屁股底下有刺吗 淮安王妃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好几圈,虽然丑,但是身段绝对是顶好的。 整个王府都找不到如此妖娆的身子来,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货色。 淮安王妃冷笑一声,摆摆手:“罢了,本王妃就再相信你一次,半个月后,若是还不能成事,你知道后果。” “是!”宋落落低眉顺眼,又试探性道:“那奴婢身上的毒……” 淮安王妃摆了摆手:“罢了,先赐你半颗解药,事成之后,再给你另一半。” 宋落落立刻佯装感恩戴德。 从淮安王妃的院子出来,她心里暗暗激动,只要有了半颗解药,研究出解药,也就是时间问题。 她很有信心。 等解了毒她就跑路,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她呐! 结果刚出门没多久,就一不小心撞人身上。 立刻有人斥骂:“吓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我家小姐!” 宋落落本就想事情入神,头晕脑胀撞到人,连忙道歉。 对方的丫鬟却二话不说,抓着她的胳膊“啪啪”就是两巴掌甩过来,厉声训斥一顿。 宋落落疼得眼冒金星,顿时也怒了,抓起丫鬟的头发,也狠狠地打了回去。 她不敢惹府里的主子,连个丫鬟也要欺负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啊!你敢打我!”丫鬟不敢置信,捂着脸惊愕地瞪大眼。 宋落落拍了拍手,两手叉腰:“谁让你先动手的!” 丫鬟气得咬牙切齿:“你可知我家小姐乃是右相家的嫡女,身份尊贵,你敢以下犯上冲撞我家小姐,打死你都不为过!” 宋落落这才注意到,刚刚一直冷着脸没有开口的粉衣女子。 对方身着绫罗绸缎,装扮华丽,举止端方,一看就出身不凡。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林清灵微微扬了扬下巴,只用眼角斜斜睨着宋落落,似乎都不屑看她一眼,眼角眉梢都是厌恶。 宋落落翻了个大白眼,轻嗤一声:“哦~原来丞相家的小姐啊,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呢,一到人家家里,就急不可耐要收拾人家的下人,这就是丞相家的规矩啊~我可真是受教了……” 她一番阴阳怪气,听得那丫鬟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 林清灵冷冷看了宋落落一眼,眼底划过一抹阴沉:“春桃,我们走!别跟这种人计较,免得落了自己的身份,我还要去见寒溪哥哥呢!” 等到对方离开,宋落落冷哼一声,挥挥衣袖就去了药房。 这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得配点药防身才行! 中午的时候,淮安王妃安排人直接把宋落落的住处都搬到了南寒溪的院子,让她以后就在这里伺候。 宋落落知道满院子都是王妃的人,不敢明着违抗她的意思,尽职尽责扮演一个通房丫鬟。 端了甜汤进书房伺候的时候,却正好遇见了位不速之客。 正是今早上教训了她的那位丞相府小姐林清灵。 南寒溪待她并不热情,从始至终都坐在书案前写折子,头都不曾抬一下。 林清灵不甘心,便没话找话,各种献殷勤,转头看见今天冲撞了自己的丑女进来,她的脸色就是一变,厉声呵斥:“怎么是你这个丑八怪!” 宋落落眼神一眯。 她真的真的很讨厌被别人骂她丑! 眼看着对方满心满眼都是南寒溪,她当即故意叉腰得意道:“我是世子爷的通房侍妾,当然要来世子跟前伺候着啊。” 林清灵眼睛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声音尖锐刺耳:“通房侍妾?你?” “我看你是疯了,有臆想症!你这样的丑东西,给我世子哥哥提鞋都不配!” “改不赶紧滚出去!看你一眼都嫌脏。” “哈?这是我家世子的书房,又不是你们丞相府,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宋落落皮笑肉不笑,拿出鸡毛掸子,故意把灰往几人身上扫,还顺便往上面撒了点料:“麻烦让让啊!我要给世子爷打扫书房了,瞧瞧这满屋子的垃圾!” “啊!你这贱婢!你做什么?”林清灵气得跳脚。 南寒溪蹙眉,被这吵吵闹闹的几个人吵得不耐烦,正要出声呵斥,却见林清灵一张白皙小脸上倏然长了很多红点点,不由怔住。 “林姑娘,你……” “啊!”林清灵倏然尖叫一声,她全身上下,突然变得奇痒无比,简直抓心挠肝难受! 同样有这种反应的还有她带过来的一众丫鬟仆从。 一个个脸色诡异,不敢明着挠痒痒,开始暗戳戳蹭来蹭去,整个屋子里的女人疯了般找墙面蹭。 林清灵更是无法忍耐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甚至大着胆子在椅背上蹭,脸色涨红一片。 宋落落撑着鸡毛掸子,捂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让她骂自己丑,活该! 她眨了眨眼,佯装无辜:“哎呀,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应该教养极好呐,您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是屁股底下有刺吗?” 林清灵一张脸瞬间红的滴血,羞愤难堪:“我……我就是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顿了顿,背上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又袭来了。 在南寒溪的注视下,她真的很想忍住的。 但是……真的忍不住啊! 林清灵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扭动身子,狠狠在椅背上蹭了蹭,又觉得不够,干脆找到桌角,使劲摩擦。 “噗——哈哈哈哈!”宋落落实在没忍住,捂着嘴爆笑出声,毫不留情嘲笑:“林小姐这是在跳什么新式舞蹈吗,倒是挺别致的啊!” 南寒溪漆黑的眸中,也透出几分茫然,好奇问道:“林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清灵简直羞愤欲死,她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丑,心里恨死了,转头恶狠狠瞪着宋落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一定是这个丑八怪身上有什么病,我一看见她就浑身不舒服!” “世子爷,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人落荒而逃。 宋落落气歪了嘴,叉腰冷哼。 给这女人下药简直一点都不冤! 活该!痒死你! 转头,却对上了南寒溪那幽邃深远的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她,仿若能洞悉一切。 宋落落心里“咯噔”了一下,却听见对方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出去!” 他的院子,从来都不要女人伺候。 宋落落撇了撇嘴,端着甜汤走上前,转而笑眯眯道:“世子见谅,王妃娘娘说我如今已经成了你的通房丫鬟,便调遣我到您院子里伺候。” 南寒溪眼神一沉,倏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声音冷如冰雪:“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此费尽心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第3章 寻求合作 茶托里的茶盏“哐哐”作响,宋落落却半点不慌。 她甚至大着胆子,将计就计靠近南寒溪,在他耳边低声道:“世子爷恕罪,奴婢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夫人让奴婢接近您,若是奴婢不照做自己就会死。” 因为离得极近,女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尖窜起。 南寒溪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差点暴怒而起。 他铁青着脸一把拽住宋落落的手腕,用力一拽,把人按在桌案之间,骨节分明的劲瘦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声音里透着戾气:“离我远点!否则不等她杀你,本世子就先弄死你!” 宋落落感觉到脖子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她狠狠呛咳两声,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拍了拍男人的手,艰难道:“我……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 男寒溪瞥见她憋得通红的细嫩脖颈,抿了抿唇,到底是松了几分力道。 终于能够自由呼吸的宋落落坐起来,猛地呛咳几声。 死男人臭男人! 要不是这男人警惕性贼高,她一定赏他一包痒痒粉。 “王爷如此激动做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她缓口气,拍了拍小胸脯轻声道:“我想说的是,反正没有我,王妃也会安排其他人,不如王爷跟我合作,我帮你传递假消息,你帮我演戏躲过王妃眼线,岂不是两全其美。” 南寒溪负手而立,闻言冷笑:“本世子光明磊落,何须与你这小人合作!” 宋落落咬牙切齿。 昨天骂她丑,今天骂她小人。 真当本姑娘没脾气了! “王爷既然不想合作,那我这就去外面到处宣扬你非礼我,对我上下其手……” 她话说到一半,樱唇就被男寒溪用手捂住。 男人耳尖泛红,一张脸铁青,怒斥:“你这女子怎的如此不知羞耻!本世子何时对你……对你那什么了……” 他就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如此大胆奔放的。 对着他时总是装得畏畏缩缩,眼里却没有半分恭敬害怕的意思。 “那你先松开我。” 宋落落嘟嘟囔囔,眨了眨眼,虽然脸上有斑驳斑点,这双眸子却极为漂亮,湿漉漉的,像是盛满了星辰。 莫名的,南寒溪竟觉得,拥有如此一双美眸的人,不该是如此相貌。 他鬼使神差真的松开了她。 宋落落得意地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灵动:“那世子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南寒溪恍然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丑女人长得好看。 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没说同意也没拒绝。 宋落落也不逼他,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她有意无意去书房刷存在感,倒是没有再被赶出来了。 她一边做戏稳住淮安王妃,一边趁着夜里偷偷去药房找自己需要的药材。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基本可以肯定,原主身上应该存在两种毒。 一种是淮安王妃下在她身上,用来控制她的。 另一种,则是一种阴险无比的蝶毒,从某种剧毒生物上提取出来的毒素,服用可以让中毒者皮肤溃烂,起泡长脓包,最后毒入五脏衰败而死。 也正因为如此,原主的相貌才会如此丑陋。 也不知道哪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竟然给小姑娘下这种毒。 偏偏原主的记忆缺失了一些,她完全回忆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毒她能解啊! 宋落落每天内服外调,各种折腾,体内的毒素终于清除了一些,脸上的斑痕逐渐淡化,黑斑也在消失,皮肤白了不少。 她正高兴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就听见有人传召,说是王妃要见她。 宋落落头疼,赶紧胡乱把脸画花,这才去了西院。 “半月之期就要到了,你怎么还没能爬上世子的床?”淮安王妃一如既往的威严刻薄,冷冷盯着她:“莫不是你压根对此事不上心?” 宋落落忙低眉垂首:“王妃娘娘息怒,奴婢虽然没能与世子圆房,不过世子对奴婢,倒是比以前上心不少,相信假以时日……” “等不了了!”淮安王妃眉宇间满是阴沉:“丞相府已经动了要与世子结亲的意思,本王妃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让世子娶了位高权重的丞相之女,以后这淮安王府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淮安王妃眼神闪烁不定,沉默半晌,才对宋落落道:“本王妃要你今晚上就与世子圆房。” 她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婆子拿了一包药粉递上来。 “你只需要把这药下在世子的茶饭里,剩下的,自然水到渠成。” 宋落落没吃过猪肉,但是一定见过猪跑。 用膝盖想她也猜到了这药的作用。 手一抖,不是很想接。 但是在淮安王妃杀意凛凛的目光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心里暗道等自己配出解药离开王府之前,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颠婆王妃毒成秃子。 拿着药粉的宋落落惴惴不安。 这药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下吧,男寒溪那个狗男人第一个弄死她。不下,淮安王妃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宋落落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一咬牙,偷偷把药换成白面,大张旗鼓去小厨房给世子爷炖了一盅大补汤。 看着厨房里没人,左看看右看看,假装谨慎的将药全部倒了进去。 实际上这一切动作都被淮安王妃安排的人看在眼里。 那人很快悄无声息离开,应该是去禀告王妃了。 宋落落余光瞥见,悄悄松了口气。 炖了一下午的汤,晚上她才送去小书房。 南寒溪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基本能够无视这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悠。 然而今天的宋落落却格外不一样。 把汤递上来,竟要亲自喂给他。 南寒溪浓郁的眉头狠狠一簇,一把按住她,压低声音怒斥:“你又耍什么花样?” 宋落落瞥了眼外面,对着南寒溪比了个“嘘”的动作,趁机趴在他耳边小声道。 “淮安王妃让我给你下药,今夜圆房。” 南寒溪听闻此言,也立刻愣住了。 宋落落趁着他不注意,干脆大着胆子,一屁股坐在了南寒溪怀里,笑意盈盈道:“世子爷~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喂你喝汤罢了~” 声音娇魅入骨,若是不看她这张脸,还真是销魂的很。 南寒溪耳尖微红,脸色也沉了下来:“蠢女人,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赶紧从本世子身上下去!” “别啊!”宋落落死抓着不放,一边故意大声浪笑,一边小声道:“世子爷,王妃连下药这种手段都使出来,可见是真的被逼急了。” “不如你听我的,将计就计,我们演一场戏,先把王妃骗过去,趁其不备反击,这不是对你最有利的吗。” 她倏然凑近了一些,居高临下捧着南寒溪的脸,从窗户的角度看过来,就像是在吻他一般。 南寒溪额角青筋都在跳,声音隐忍:“滚!” 宋落落挑眉,厚着脸皮,死死勾着他脖子不放。 “那可不行!今晚上不把戏演足了,我可就没命了。” 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拂过世子的脸,趁机揩了不少油,笑眯眯道:“我若是死了,王妃派其他女人过来,可不会如此为世子你着想!” 这句话成功让南寒溪冷静下来。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整日里防着西院那边对他出手,不如主动引蛇出洞。 而宋落落,就是最好的人选! 第4章 早死晚死都得死 在宋落落坚持不懈的一番劝说下,南寒溪果然不再推开她。 他眸中是深不可见的暗色和怒意,抓着宋落落的手咬牙切齿。 “等外面的人走了,本世子再找你算账!” 话音落下,他一把将宋落落打横抱起,丢在了书房的小竹床上。 真的是丢。 宋落落摔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瞪向南寒溪。 心里把这狗男人骂了千百遍。 他一定是故意的! 见宋落落吃瘪,男寒溪阴郁的心情才算是舒缓了一些,好看的眉眼舒展开,他俯下身。 “不是想要做戏吗?本世子成全你。”那声音低沉好听得要命。 从宋落落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和滚动的喉结。 这男人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 尤其是声音酥得宋落落心跳都跟着漏掉两拍。 然而还不等她犯花痴,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腰上传来剧痛。 “啊!” 她惊叫一声,疼得面目都扭曲了。 “你干嘛!”她气得一巴掌将男人的手拍开,怒目而视。 果然这男人不能看外表,比如眼前这位,就是一如既往的贱嗖嗖的! 南寒溪轻哼一声:“当然是做戏,你不叫,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信?”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可还是好气。 宋落落气得咬牙:“那你也不用掐我啊!” 南寒溪笑了笑,故作懊恼:“不好意思,刚刚没想到。” 宋落落看见他这幅样子,更生气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怒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话应刚落,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宋落落一把掐上男人劲瘦腰间的软肉,死死一拧。 嘴里倒是很配合地开始哼哼唧唧,娇吟出声。 “世子,你好坏~哎呀~好疼啊~” “世子~不行啊~奴婢受不住啦啦啦……” 随着她声音越来越高亢兴奋,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南寒溪疼得咬牙,却又被她如此娇软暧昧的声音刺激得面红耳赤。 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 他倒吸一口气,等到宋落落终于发泄完,外面偷听的人也已经离开,脚步身逐渐远去。 南寒溪毫不留情,直接一脚把人踹下床,揉着自己腰上的肉,气的跳脚。 “你这个死女人,本世子要把你大卸八块!” 他向来沉稳内敛,却一次次被这女人挑起怒火。 宋落落从地上爬起来,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动手啊!你敢对我如何,我明天就对外说你在床上有怪癖,要让我这样那样,还要对我鞭打滴蜡油虐待我……唔!” 南寒溪一把捂住她的嘴,脸红了个彻底。 他气到极致,却又真的对这女人毫无办法。 “你就不怕本世子杀了你?”南寒溪阴恻恻威胁。 宋落落淡定地挑了桌上的点心吃,漫不经心道:“很遗憾,你若是杀了我,身上的毒就再也无人可解了。” 南寒溪脸色微变,浓郁的剑眉狠狠一蹙,墨色的眸底凝着深沉的杀意。 他猛地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指向宋落落的脖子,厉声质问:“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上中了毒?” 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宋落落能够感受到这其中浓烈的杀机。 与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南寒溪是真的动了杀机。 她正色起来,放下点心,清凌凌的目光直直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坦然道:“我看出来的。” “这几天我在你房中伺候,发现你每到夜里就会变得暴躁易怒无法控制情绪,脸色呈现出涨红偏紫的色泽,瞳孔涣散,舌苔暗红,想来应该是有人长期在你的身上下了某种会致使人脾气暴躁,无法控制的毒。” 她说得竟分毫不差! 南寒溪眼底划过一抹震惊,微微眯起眸子,冷眼睨着她。 “你以为你这么说,本王就会信?” 宋落落耸耸肩,神色淡定:“信不信由你。”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身上的毒是日积月累造成的,如今想必毒已经入了脏腑,再过三个月,毒入心脉,便再也药石无医了。” 南寒溪握着剑的手,暗暗收紧,眼底的暗色更浓。 宋落落接着道:“反正你不配合,我不能完成任务,要么死在王妃手里,要么死在你手里。早死晚死都得死,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说完她往前近了一步,脖子送到剑尖上,目光坦然盯着对方。 她的心里却是慌得一批,手心都是汗。 最后南寒溪还是收了剑,冷冷睨着她:“你想求什么?” 宋落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咬唇道:“我唯一所求,就是替世子爷解了毒之后,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放我一条生路,还我自由。” “就这样?”南寒溪蹙眉。 他还以为这诡计多端的女人,会趁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然而宋落落只是点头:“我想要自由,仅此而已。” 南寒溪深深看她一眼,冷声道:“本世子就信你一次,你若胆敢耍花样,我第一个杀了你!” “成交!” 宋落落爽快地与他击掌立誓。 为了做足了全套戏,宋落落当天就睡在了南寒溪的书房。 淮安王妃得知此事,眉眼间终于露出笑意。 “真是没想到啊,那贱人的儿子竟如此饥不择食,如此丑女,竟真勾得他动了心。” 旁边的嬷嬷立刻恭维:“都是王妃娘娘筹谋得当。” 淮安王妃得意地扬了扬眉,沉吟一番,才对着人吩咐道:“把消息传去相府。” 南寒溪还未娶妻,就日日与通房鬼混,此事放在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都是极为不体面的事情。 就看林丞相舍不舍得让他女儿,嫁过来受这份委屈了。 下人领命而去。 淮安王妃眉眼舒展地继续享用自己的早膳,眼里满是精明算计。 另一边,宋落落跟南寒溪达成约定后,胆子倒是逐渐大了起来。 直接跟他要了随意出府的腰牌。 南寒溪冷眼审视着她:“你该不会是想要趁机出府逃走吧?” 宋落落心头一个“咯噔”,摆了摆手:“怎么可能!” 呵呵,她只是想要提前去外面探探路而已。 “真的?”南寒溪却很怀疑她的动机。 “真的!比真金还真!”宋落落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眨了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真诚。 南寒溪轻哼一声,这才把腰牌解下来给她。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敢跑的话,本世子打断你的腿!” 宋落落呵呵假笑:“怎么会呢。” 此时却听见下人通传,说是丞相府大小姐求见。 南寒溪微微眯起眼:“她来做什么?” 第5章 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淮安王府花园凉亭里。 林清灵双眼含泪,委屈可怜地看着南寒溪:“听说世子前些日子收了通房,还与她……与她日日恩爱缠绵,是不是真的?” 南寒溪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坦然承认:“对!” 他早就对林清灵的骚扰不厌其烦,没想到此事竟也给了他一个拒绝对方的机会。 林清灵哭得更凶了,眼神一撇,恶狠狠看向了跟在南寒溪后面的宋落落:“就是这个丑八怪?” “是她勾引了世子哥哥?” 林清灵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她一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狗都不会要的怪物。世子哥哥竟然宁愿喜欢这么个东西,也不愿看看我吗?” 宋落落原本只想躲在角路里吃瓜,没想到这瓜吃到自己头上。 她一双美眸瞪大,气鼓鼓的像个小河豚。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竟然又骂她丑! 而且她现在根本不丑了好吗,原本黑黢黢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细嫩,再养一段时间也能白回来。 皮肤上那些恶心的脓疮和斑也都快淡化没了。 到时候自己活脱脱又是个小美人。 哪里就丑了! 宋落落冷笑一声,故意扭着自己纤细的腰肢上前,搂住了南寒溪的胳膊,矫揉造作捂嘴笑。 “哎呀!林大小姐一个黄花大闺女很多事情不明白,这女人啊,不能光靠脸的~” 她不胜娇羞道:“就比如我,这前凸后翘的身段,婉转动听的声音,啊!还有我夜里伺候的手段,都让我家世子欲罢不能呢~” 南寒溪:“!!!” 他真是低估了这死女人的无耻程度。 他什么时候对她的…… 视线忍不住跟着下移,正好看见女子傲人的曲线和纤软的腰肢。 嗯……是挺好看的。 林清灵见南寒溪竟看着迷了,更是快要气炸了。 怒火直冲天灵盖,指着宋落落的手都在狠狠颤抖:“你……你这个贱人,简直无耻!这种话都说得出,不要脸!” 宋落落轻哼一声,直接无视,拉着南寒溪的手撒娇:“世子爷~奴家好累哦~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南寒溪这次倒是配合,竟真的将宋落落打横抱起。 他看向林清灵:“林小姐,我先带落落回去休息,您自便吧!”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宋落落故意露出个小脑袋,对着林清灵吐了吐舌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有些人啊,空有一张脸,可人家就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她呢~” 说完她捂着唇“咯咯”一阵娇笑。 林清灵脸色扭曲,狰狞到可怕,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她!” 她咬牙切齿低低怒吼,气得浑身发抖,眼睛血红。 旁边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轻声劝慰:“小姐息怒,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等您过门之后,想打想杀不都由您做主吗……” 林清灵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冷笑:“你说得对,不过就是个贱婢,本小姐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世子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就如五年前一样……” 丫鬟闻言眉心一跳,却是突然道:“奴婢怎么瞧着这女人跟之前的丑样子不一样了,还有些像一个人……” 林清灵的神情猛地一顿。 刚刚只顾着生气,现在冷静下来,她终于也发觉到了这一点。 林清灵的声音都在抖:“你是说……那个女人?” “对!” 林清灵深吸一口气:“不行!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回到世子身边!” 她心慌意乱,当即不再耽搁,立刻带着人离开了淮安侯府。 此事传到了淮安王妃耳朵里,她又是一阵惬意:“真是没想到啊,宋落落那个蠢货,还真是有点用处。” 嬷嬷在旁边恭维:“王妃说得是,今日林小姐在世子那里受此大辱,看来这门婚事也是不成了!” 淮安王妃得意一笑:“今日本妃心情好,你且送一百两银子过去,让那贱丫头好好替我做事,也不枉本妃谋划一场。” “是!” …… 等宋落落收到一百两银子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通通收下。 “那就多谢嬷嬷了,请嬷嬷转告王妃,我一定好好办事。” 真好真好,这么多钱啊,她跑路的盘缠不就有了。 嬷嬷皮笑肉不笑,敷衍几句便离开了。 宋落落捧着一大盘白银,高兴得摸了又摸,正打算把钱藏起来,房门却被人推开。 南寒溪黑着脸走进来。 吓得宋落落赶紧把银子全藏自己身后了,怒气冲冲瞪着他:“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南寒溪冷哼一声:“这是本世子的院子,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完他冷冷眯起眸子,睨着宋落落:“这么心虚,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宋落落尴尬笑笑:“哈哈!怎么可能!我怎么敢在威武霸气聪慧过人的世子爷面前耍心思呢!” 手上动作却却不停,默默把银子都藏床底下了。 “是吗?”南寒溪像是信了,点点头:“既然如此,本世子就先行离开了。” 宋落落笑眯眯:“去吧去吧。” 眼看着南寒溪转身,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扯。 身后的银子“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宋落落脸色一变,就要去捡起来,南寒溪却先一步把银子捏手里,咬牙盯着她:“银子哪儿来的?” 知道银子藏不住了,宋落落垂头丧气,老实巴交:“我搅黄了你和林小姐的事情,王妃赏的。” 南寒溪指着她,气笑了。 “宋落落!你好的很!”他咬牙切齿,把银子全部拿走:“银子没收了!” “你干嘛!这是我的!”宋落落着急。 南寒溪冷眼:“你这是打算跟我终止合作,投靠王妃了?” 宋落落泪流满面,万分不舍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流着泪咧嘴笑:“没有没有,我正打算拿这些脏污上交给世子呢。” 呜呜呜! 死男人臭男人,万恶的强权主义,诅咒你一辈子光棍…… 心里刚骂完,却连眼前的人,突然身子晃了晃,径直朝着自己压了下来。 宋落落心中一紧,赶紧把人接住。 才发现这人毫无预兆昏倒了,不由咋舌。 咋的?报应来得如此快? 心里这样吐槽,但还是赶紧给他把脉看病。 竟然是毒发了!这可有点棘手! 宋落落赶紧开始施展急救,银针入穴稳住病情,又灌以汤药。 前前后后忙了一晚上,才终于把情况稳住了。 她累瘫在床边,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南寒溪第二日醒来,睁开眼,正好看见女子恬静的睡颜。 早上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竟难得的温馨和谐。 南寒溪看着看着,突然眼皮子一跳。 这死女人的侧脸,看着怎么如此眼熟……竟像是,五年前的她? 南寒溪心脏狂跳起来! 第6章 似曾相识的她 看着宋落落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落下一道沉溺的剪影,南寒溪只觉得眼前女人的脸无比惊艳,渐渐的和曾经的她重合在了一起。 尤其是一道阳光恰巧投射过来,由于宋落落积极护肤,皮肤平坦了许多,以至于在光线的折射下,她肌肤上的小绒毛,都被南寒溪看得一清二楚。 记忆重叠,仿佛回到了初次心动的时候,南寒溪本能地抬手,想要触碰这失而复得的美好。 只是,曾经的她早已死去,哪怕宋落落与她有三分相似,清醒过来的南寒溪只觉得烦躁。 何况……她并不会医术,宋落落不是她。 想到这里,南寒溪本打算小心翼翼抚摸宋落落脸的手一拐弯,毫不怜香惜玉的推了过去。 “噗通!” “啊!” 南寒溪一下没收住力气,直接把宋落落推地上去了! 被陡然推在地上,宋落落本能发出一声惊呼,脑子也晕乎乎的。 “踏马的,谁推老娘?” “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本来忙活一晚上就累得要死,刚眯着没一会就被推到地上,换谁谁能好声好气的说话? 宋落落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南寒溪的眼神满是怨念,甚至还狠狠地磨了磨牙。 而南寒溪则是惊呆了。 他虽然听不懂宋落落在说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南寒溪非但震惊于宋落落出口成脏的所作所为,更是被她接下来彪悍的做法惊的几乎掉了下巴。 因为宋落落不光瞪着他,还上手,直接把自己拽下床了! 南寒溪没有防备,突然被拉到地上,心头对白月光的思念也顷刻间散的一干二净。 这死女人又暴力还粗鲁,哪里能和心中的那位相比? 眼看着南寒溪也跟着摔在地上,眼神渐渐变得恐怖起来,宋落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她手比脑子快,可别真把这爷给惹急了。 宋落落一改满是怨念的表情,赶着南寒溪动怒前就扑了过去,娇滴滴抬起指尖,按住了他的唇。 这位可是世子爷,惹火了指不定一激动,把自己噶了也说不定。 反正气也出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哄好这位世子爷,然后狠狠敲一笔竹杠! 念及此处,宋落落调整笑容,梨花带雨般柔柔开口。 “王爷,昨夜你体内的毒突然犯了,我照顾你到三更都没合眼。”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委屈的指了指自己憔悴的,都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 “没想到王爷身体好了,也有力气了,直接把我推地上了,我好委屈呀。” “就是太委屈了,刚刚才犯了大不敬,我真不是故意的。” “像王爷这么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大男人,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丫鬟计较对不对?” 宋落落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不自主的嘟起了小嘴,整个人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可怜巴巴的样子,刚准备动怒的他被打断了施法,一下有点呆滞。 最重要的是,宋落落这死女人转变的太快了! 前一秒还苦大仇深的,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咋能下一秒就变脸,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于是乎,南寒溪抽了抽嘴角,心中的怒气也被宋落落的古灵精怪弄得散去了不少,只是古怪开口:“你别委屈。” 听到了南寒溪如此别扭又直男的安慰,宋落落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话啊这是! 可恶,好想掐死他怎么办? 不过算了,反正刚刚已经报了仇了,我忍! 宋落落不着痕迹抬手捂住了自己抽搐的脸,以免一个忍不住直接给大嘴巴子抽过去。 “王爷,我昨儿个辛苦了一整晚,您不得表示表示?” “还有,您伤了我,总得赔我点精神损失费吧。” 闻言,南寒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你也把我拽地上了,咱们扯平了。” 宋落落本来就以为南寒溪这个狗男人肯定小气吧啦,轻易不会同意,还准备发挥自己卖惨的三寸不烂之舌好生道德绑架南寒溪一番。 见这狗男人当真这么鸡贼,心中不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知道这狗男人不可能那么好心。 于是乎,戏精落落再次上线,一滴美人泪欲落不落,凄凄艾艾挂在眼角,颇有一番炫然欲泣的模样。 “王爷,你怎的这般狠心,人家辛辛苦苦照顾爷一整晚,不过是轻轻拉了爷一下,怎的就扯平了?” 看着宋落落一秒一个表情,尤其是这副“矫揉造作”的扭捏模样。 或许是有些用力过猛了,南寒溪竟破天荒勾了勾嘴角。 “好,那不扯平。” “你要多少?” 见狗男人松口,宋落落登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她缓缓张开手指,比了一个“五”的数字。 多少都行,五两不嫌少,五十两不嫌多,反正昨天的一百两都被这狗男人抄了,挨了一下多多少少得回点血才行! 南寒溪抬眼,淡淡扫了一眼,而后从袖口拿了一张银票出来,递给了宋落落。 看见银票,不管有多少,宋落落都舒服了,一下子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嘴角都抑制不住的往后脑勺咧了起来。 “嘿嘿,多谢王爷。” 宋落落煞是狗腿的双手将银票接过,看清楚上面的金额时,登时惊叫出声开来。 “五!” “五百两!”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把南寒溪吓了一跳,眼疾手快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小心隔墙有耳。” 淮安王妃在自己府邸设置了眼线,南寒溪是知道的,只是必须装出不知情的模样。 为了防止宋落落的失态被有心人听到后设计,南寒溪没想太多,直接就朝着她靠了过去。 只是大手覆在宋落落巴掌大的小脸上,恰巧将她有些斑驳的皮肤挡住,露出了她那灿若星辰的眸子。 尤其是因为手握巨款,宋落落眉眼弯弯,本就灵动的眸子此时此刻更像是会说话一般。 笑得如此明媚又张扬,大刺刺的对视着南寒溪,与记忆中的身影再度重合,使得南寒溪的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察觉到手心痒痒的触觉,南寒溪触电一般猛然缩回了手,宋落落看不到,南寒溪的耳尖已然泛起了一阵暗红,惹人浮想联翩! 第7章 闷声发大财 宋落落满心满眼都是手里沉甸甸的银票,完全没发现南寒溪的异样。 只觉得南寒溪突然捂自己的嘴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不过确实,财不外露! 是她太唐突了,万一自己有五百两的事情让别人听去了,然后遭人惦记,她不得哭死? 还得是闷声发大财才行! 到也不是宋落落怕了这府邸里头的丫鬟们,主要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安安稳稳的花银子,这日子单单是想上一想,都觉得美的不得了! 想到这里,宋落落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看向南寒溪的眼神那里还有半分嫌弃,恨不得当场把南寒溪当财神爷给裱起来! “王爷教训的是!” 宋落落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的语气多么娇媚婉转。 尤其是眉眼之间藏不住的神采飞扬,明媚到几乎令南寒溪不敢直视。 “咳,你懂事就好。” 此时此刻。 偷偷摸到南寒溪院里的嬷嬷正趴在角落,将耳朵贴在门扉处,细细听着南寒溪与宋落落的动静。 昨夜宋落落一直留宿在世子房中,而且房中灯火燃了一夜。 要说二人什么也没发生,嬷嬷是一个字也不信。 她紧贴着门扉,隐隐约约就听到了“辛苦了一整晚,好委屈”的话。 还有宋落落一声格外惊喜的“五百两”。 这下,再不谙世事的人听了这话,也很难不胡思乱想啊! 嬷嬷挑了挑眉毛,暗暗感慨宋落落勾搭世子的本事当真厉害,吩咐身边的丫鬟好生伺候世子爷,便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西院去了。 西院。 淮安王妃慵懒的靠在红木椅上,施施然端着茶,轻抿了一口,抬眼冷冷扫了扫面前的嬷嬷。 “你的意思是说,昨儿个宋落落睡在世子房里,世子还赏了她五百两?” 嬷嬷殷切的靠在淮安王妃身边,给她捏着肩膀:“是啊王妃,听那宋落落的语气,昨天晚上世子可把她折腾坏了,不然,也不用那么委屈,都把世子心疼的直接给赏钱了!” 闻言,淮安王妃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意。 “不错,这贱丫头倒是有本事,真能让世子动了心思。” “世人若是知道淮安世子属意一个卑贱的通房丫头,不知如何沸腾。” “你且将此时添油加醋的安排下去,再把宋落落那贱丫头叫过来领赏。” …… 此时此刻,宋落落把五百两的银票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在衣服里头,笑得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南寒溪见她如此激动,莫名也觉得心情明朗了不少。 区区五百两就开心成这副模样,真是个小财迷。 宋落落宝贝似的收好银票,又煞是谄媚的朝着南寒溪贴了过来。 “王爷~我来伺候你更衣吧!” 一边说着,宋落落就抬手朝着南寒溪抓了过去。 南寒溪躲闪不及,竟直接被她压着推倒回榻上。 二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令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呼出的热气缓缓缠绵,尤其是宋落落溢满星光的眸子,再一次使得南寒溪心跳加速起来。 男人本来早起就身子敏感,加上南寒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再加上宋落落身段良好,细腰盈盈一握,这会又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胸口被两个挤压到变形的肉团子包裹,非但没有窒息的感觉,更是觉得如此这般的感觉煞是刺激。 几乎是一瞬间,南寒溪整个人便绷紧了身子,抬手想把宋落落推开。 只是一抬手,便摸到了宋落落嫩到几乎能掐出水来的小腰,不由得呼吸都乱了几分。 偏偏宋落落还没反应过来,娇躯不安分的扭动着,如同美女蛇一般整个人攀附在南寒溪身上。 “王爷……” 其实也不是宋落落自己想勾引南寒溪。 她上辈子就是个做医药研究的书呆子,虽然追求者无数,却也保持了距离。 和异性如此亲密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尤其是南寒溪还是个实打实的帅哥,身材有料,气味好闻,而且还很纯情的样子…… 粗神经的宋落落后知后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寒溪已经眼尾泛红,呼吸都乱了不少。 尤其是平日里满是冰冷的眸子,此时此刻竟有片刻的怔愣,倒映着宋落落的模样,没了平日里的淡漠疏离,此时此刻如同被深情所笼罩,就像是满心满眼只有她一般。 宋落落愣住了,不自主俏脸飘过一抹红云。 倒是南寒溪有些苦,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都沸腾起来。 一方面是男人早起的血气方刚,一方面宋落落的模样实在和曾经的白月光太像了,尤其是现在这害羞呆愣的模样,几乎让南寒溪把持不住。 意欲推开宋落落的手,鬼使神差落在了她的纤腰上,非但卸了力度,甚至还带了一丝试探性的缠绵。 二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暧昧,只是突然,门口突然传来了“咚咚”声。 宋落落率先反应过来,略有狼狈的挣扎着离开了南寒溪的怀抱。 南寒溪掌心间滑腻温软的触感瞬间消失,怀里的温暖也骤然不见,莫名令他有些空虚。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烦躁。 宋落落顾不及其他,飞快整理了满身的狼狈,笑眼盈盈开门去了。 却见王妃身边的嬷嬷似乎心情不错,看着宋落落开口:“王妃念你伺候世子有功,唤你过去领赏。” “伺候完世子,便来西院走一遭。” 话毕,嬷嬷不再多看宋落落,也没僭越规矩多看房里一眼,只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宋落落一眼,便兀自离开了。 倒是个狐媚子,这走了个来回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就又跟世子折腾上了。 世子也是个精神好的,就是心性还是太差,居然被一个贱丫头迷的团团转。 目送嬷嬷离开,宋落落有些羞燥的拍了拍脸蛋子,折返回房间,准备伺候财神爷更衣。 只是宋落落刚刚回去,却见南寒溪早已自己收拾好一切,方才方寸大乱的模样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耳尖依然飘着一抹可疑的暗红,宋落落甚至觉得刚刚的一切是幻觉! 第8章 诡计多端的老女人 宋落落暗暗咬牙,关了门便朝着南寒溪靠过去。 “王爷,怎么不等我回来伺候你更衣?”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朝着南寒溪抛了个媚眼。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如此这般,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动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他讨厌这种情绪不被自己所掌控的感觉,登时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理会宋落落。 宋落落见南寒溪不搭腔,耳尖的暗红色却越发浓郁,心中恶趣味顿起。 忽的想起女儿国国王对唐僧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语气越发甜腻起来,朝着南寒溪贴了过去:“南溪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宋落落的一句“南溪哥哥”,柔媚中又带了一丝娇憨,尤其是那满眼是自己的模样,再一次让南寒溪心脏漏跳了一拍。 但是看到了这臭丫头调笑的眉眼,南寒溪突然来了兴致,顺势就把宋落落揽在怀里,而后禁锢在了身下。 滚烫又热络的呼吸洒在宋落落颈间,他呢喃开口:“谁说本世子两眼空空了?” 眼看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焦灼,尤其是南寒溪好看的眉眼紧紧盯着自己,宋落落忽的慌了。 见南寒溪越靠越近,宋落落惊呼一声,连忙将他推开,直奔门口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嘴硬回头:“王爷,奴婢不敢让王妃等急了,先走一步了!” 看着宋落落慌忙跑走的背影,南寒溪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这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死女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玩火。 …… 宋落落离开世子府邸,本来被南寒溪欺身而上的气氛整的有些脸红心跳。 可是一想到天降横财的喜悦,恨不得把嘴给笑裂了。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宋落落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尽管顶着一张丑脸,却怎么看怎么意气风发,甚至还带了一丝娇媚的神色。 让不少的下人在背后扎堆蛐蛐:“啧啧啧,一看就是个下贱胚子,当个通房丫头还乐上了。” “就是就是,以色侍人,也就得意这一会,以后可有她哭的!” “哼,明明就是个丑八怪,怎么看怎么倒胃口,真不知道世子怎么看上这个丑东西的!” 一群洒扫丫头凑在一起,指着宋落落各种指指点点。 宋落落蕙质兰心,自然听到了些许议论的声音。 首先,今天发了一笔横财,姐们心情好,懒得理这些丫鬟。 其次,当通房丫头又怎么样,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当个通房丫头啊? 说起来这个,那些个蛐蛐自己的丫鬟们才可怜,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此这般,又何必和她们寻常计较?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煞是心情美好的宋落落笑容越发灿烂,甚至走路都虎虎生风起来。 …… 西院。 宋落落进入西院,看到的是一脸笑容的淮安王妃。 “奴婢参见王妃。” 淮安王妃斜靠在美人榻上,懒懒的看了看宋落落。 看到了她脸上还未散去的潮红,眼底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宋落落乖巧的走了过去,而后跪在地上。 淮安王妃招了招手,身后的嬷嬷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端着一个盖了红布的盘子走到了宋落落面前。 红布掀开,是一个锦盒与一个玉盒。 淮安王妃不以为然开口:“锦盒里头,装着的是凤翎丸,可祝你早日怀上孩子。” “而玉盒里,是吊住你性命的茶叶,一日三次,热服而下,可延缓你体内毒药毒发的时间。” “只要你的肚子争气,本王妃就把另外半份解药给你。” 看着眼前的俩盒子,宋落落暗暗翻了个白眼。 盼着我生孩子,那我当工具人,就别给我灌慢性毒啊! 那茶叶形状扭曲,颜色泛红,细细闻去还有一丝血腥味。 哪门子吊性命的茶,明明是透支生命的催命符! 老女人心思歹毒的很,过河拆桥也就算了,还上双重保险! 哼,等会出宫就找找配解药的药材去,省的被这个老女人拿捏性命。 再顺便配点表面上美容养颜,背地里让掉头发的,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阴毒的老女人! 顺便再配点假死药,到时候毒发蒙混过关,携巨款在外面逍遥,不比缩在淮安王府里提心吊胆的强? 不过凤翎丸倒是闻起来不错,似乎的确是对女生大补的东西。 好生藏着,回去研究研究,指不定能拿着做生意,毕竟无论哪个封建王朝的女人,都把孩子当成活下去的筹码,不愁卖不出高价! 幻想着靠调配凤翎丹发家致富,过上快意人生的未来,又摸到了胸口往下藏着的五百两银票。 宋落落不由得笑出了声。 “多谢王妃赏赐奴婢!” 看着宋落落喜不自胜将盒子收下的模样,淮安王妃眸中不屑之意更甚。 左右不过一个通房的贱丫头,又能指望她有什么骨气? 不过趋炎附势也不错,最起码听话,也方便拿捏。 只要这贱丫头怀了南寒溪的种,如此这般,也不枉自己大出血,拿了这凤翎丹出来! 淮安王妃勾了勾嘴角,又一抬手。 另一个丫鬟又端了一盘东西过来,看起来沉甸甸的,也盖着红布。 宋落落小心翼翼把两个盒子密封好,好奇的朝着那盘子看去。 只见丫鬟将红布掀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元宝堆成了小山,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此时此刻,宋落落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天啦噜,这是多少银子啊! 淮安王妃看了嬷嬷一眼,嬷嬷心领神会,拿了两个银元宝,送到了宋落落手里。 “宋落落,这是一百两,今日你出府,替本王妃采买些布料回来。” “王爷生辰礼将近,没个像样的衣服怎么行?” “采买剩下的,就赏你了。” 宋落落敏锐的听到“王爷生辰礼”这五个字。 显然老女人口中的“王爷”,就是南寒溪的亲爹淮安王。 不过淮安王府这一家子,实在是各怀鬼胎,她也懒得去研究。 宋落落宝贝似的把两个银元宝揣在怀里,本能地颠了颠。 真沉啊! 老女人一件衣服就要一百两,可怜自己昨天还为了一百两被南寒溪克扣险些气晕过去。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心里腹诽万千,面上却是笑得越发灿烂。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扯京城最好的衣服回来!” 对于宋落落的献殷勤,淮安王妃很是受用,明显表情柔和了一些。 第9章 同病相怜 “无论如何,你也是淮安王世子的女人。” “哪怕只是个通房丫头,出门在外,也代表着淮安王府的脸面。” 说着,淮安王妃将头上簪着的一根镶了红宝石的玉簪子从发间施施然拿下,又差使嬷嬷给宋落落拿了过去。 “让彩月带你去换一件像样的衣服,打扮一下再去。” 得了赏赐,又是珠宝和漂亮衣服,虽然宋落落本身对这两样东西并不在乎,但还是装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什么衣服簪子,都不如再给我一个银锭子啊…… “多谢王妃!奴婢一定不会给王府丢脸的!” 淮安王妃摆了摆手,合上了双眼。 彩月丫鬟是个懂眼色的,见主子没了兴致,便直接上前,安安静静带着宋落落去偏房去了。 偏房。 彩月打量着宋落落姣好的身段,前凸后翘,不管什么衣服搭在身上,都美轮美奂,让人挪不开眼。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服搭配了一张令人作呕的丑脸,哪怕身段再怎么纤细饱满,也经不住细细打量。 于是乎,彩月有些兴趣缺缺的拿了一件粉色的衣衫,递给了宋落落。 “落落姑娘,我寻了整个偏房,这件衣服最称你的气质。” 确实,彩月选的衣服是藕粉色,低调淡雅,又带了一丝清冷的气质。 也能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宋落落姣好的身形,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见彩月对自己的衣服这么上心,宋落落本就得了银子心情美滋滋,这会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开口:“谢谢。” 彩月本来没精打采的,还在为了宋落落的丑脸和好身材感到惋惜不已。 只是一抬眼,就对上了宋落落灿若星辰的眸子,装点着明媚的笑容,衬得宋落落整个人灵动不已,宛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就那么一瞬间,彩月似乎看到了,脸皮光滑没有坑洼,明眸皓齿的宋落落,忽的就脸红了。 “没,没事,你快换衣服吧。” “换完了去采买衣物,也能早去早回。” 宋落落没有发现彩月的异样,兀自点点头就开始脱衣服。 反正都是姐妹,也不用避嫌啥的。 …… 此时此刻,世子府。 南寒溪因为宋落落临走前落荒而逃的模样,嘴角似有若无勾起一道弧度。 每次都被这死丫头拿捏,这次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该说不说,属实是浑身舒爽! 话说回来,南寒溪作为淮安王世子,在王府自然拥有自己的眼线。 所以现在已然知道了王府内沸沸扬扬的,有关于他与宋落落的传言。 有这勾搭不清的传言在,倒是能让西院那个女人放松警惕,正好可以暗中观察。 自然,西院那个女人安排宋落落去一趟京城的消息,南寒溪也是打听到了。 为了防止这鬼灵精的女人密谋逃跑,又很好奇宋落落会拿着银子干什么。 南寒溪轻轻开口。 “鹤一。” “是。” 下一秒,南寒溪的身前忽的出现一道人影。 鹤一身着一袭黑衣,只露出一双锐利而危险的眸子。 “看紧她,有什么事及时汇报。” “遵命,世子爷。” 鹤一身形一闪,身形便再一次凭空消失,宛如方才从未出现过那般。 …… 西院偏房。 宋落落很快换好了衣服。 在彩月的陪同下,她将锦盒玉盒收好,又拿了南寒溪给她安排的腰牌,把银元宝放进了荷包,便在彩月的带领下,朝着王府门口去了。 王府很大,大路小路不说五十条也有三十条。 彩月似乎故意饶了一会,才带着宋落落拐着到了王府的正门。 途中,虽说不至于三步一岗,一条路安排一个护卫也是有的。 宋落落暗暗记住路线,也记住了护卫留守的点位。 暂时还没能发现护卫的视线盲区,不动声色逃走的事得从长计议。 良久,来到正门处,宋落落才发现,原来淮安王府这般气派。 正门使用当代富贵人家的顶配,红木打造,高足足三十米,门前还有两个金狮子当叫门处。 看着门上的两个金狮子,宋落落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上面。 不会淮安王这么壕,能把金子当脸面吧? 但是王府这么大,这点金子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出不起啊…… 盯着两个金色的狮子头,宋落落有些望眼欲穿。 而在彩月眼里,宋落落是看着门口的景色出神。 她觉得宋落落是想家了,便出于丫鬟之间同病相怜的心思,拍了拍宋落落的肩头。 说白了她和宋落落都一样,都是伺候主子的。 宋落落虽然能用身子安排世子爷开心,但男人生性凉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腻了她。 届时,没了世子爷的庇护,或许宋落落会活不下去。 也难怪她望着外面的世界出神。 彩月心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主动上前,朝着看门的护卫准备交涉。 只是宋落落先她一步,率先拿出南寒溪给她的腰牌,在护卫面前晃了晃。 “护卫大哥,我们得了王妃的命令要出府去京城,麻烦让一让。” 那护卫本来兢兢业业的站岗,突然听到一道好听的女声,不由自主寻声看去。 乍一眼看到的,是一位身材窈窕,气质清丽的温婉女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可是定睛一看,脸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极美的身材搭配一张丑脸,一点都不和谐。 彩月都看出来了护卫大哥的情绪波动,也担心宋落落被这种歧视整伤心了,便上前将宋落落挡了挡,朝着护卫大哥开口:“我是王妃身边的彩月,放我们出府吧。” 护卫收回视线,不再多看二人一眼,给她们放了行,还安排了一个护卫兄弟,准备了一辆马车。 跟着彩月上了马车后,去京城的途中,宋落落眉头轻轻蹙着,表情有些忧郁。 要是那两个金狮子是我的该有多好…… 有钱人家就是奢侈,丫鬟出门都能配车。 可恶,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怎么样啊! 等我什么时候从王府溜出来,不管是行医还是倒卖凤翎丸,或者像其他穿越的前辈似的做贵妇生意,到时候有钱了,一定搞更大的金狮子,天天晚上抱着睡觉! 马车座位对面,彩月看着宋落落时而忧愁,时而愤恨的微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第10章 来到京城 她拍了拍宋落落的手,眸中满是关切:“你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我觉得你挺好看的,最起码身材比我好,气质也比我好。” “今天王妃还赏了你玉簪子呢,我可没有。” 对于彩月突然摸自己小手,还说这么一串莫名其妙话的所作所为,宋落落表示有些懵。 不过看彩月的意思,好像蛮喜欢自己的玉簪子? 虽然玉簪子是身外之物,不过彩月这小姑娘人还挺好,不如给她戴戴? 想到这里,宋落落作势将玉簪子拿下:“你喜欢这簪子的话,你戴着玩玩也行。” “不过王妃赏赐给我了,我送给你也不合适,给你戴着解解馋也行。” 话毕,宋落落已经把簪子放在彩月手里,笑眼盈盈开口:“而且你可得保密呀,不然王妃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捧着手里的玉簪子,彩月有些发愣。 簪子触手生温,有点点珠翠点缀,又镶嵌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无论如何,这簪子都价值不菲。 换作自己,得了这簪子,一定宝贝的不得了,万万不愿意让其他人碰哪怕一下。 倒是宋落落,居然这么大方。 尤其是现在一脸俏皮的,跟自己眨眼打掩护的样子,竟莫名有些可爱。 紧了紧手里的玉簪子,彩月瓮声瓮气道了一句“谢谢”。 女子皆爱美。 她自小就被爹娘买到了牙行,倒是运气好,刚进牙行不多久便被老爷选中,要求懂事了送来淮安王府办事伺候主子。 因此,牙行的朋友们总会吃不饱饭,若是牙行不高兴了,随时也能拿他们出气。 若是卖不出去,第二天就消失了。 自己因着乖巧又机灵,倒是博得了牙行老板的换新,锦衣玉食自然是不可能的,吃饱穿暖倒也马马虎虎。 最起码不会像其他朋友那般饥一顿饱一顿。 但是,彩月无论如何,也是个小姑娘,哪怕再怎么乖巧,本质也是爱美的。 看着王妃平日里锦衣玉食,穿戴着各式各样她此生此世都买不起一件的奢侈品,她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今儿个得了宋落落的馈赠,彩月鼻尖都有些红了,哪里可能跟王妃告密? 她把玉簪子捏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 原来这就是玉的触感啊…… …… 护卫驾驶马车,将宋落落与彩月放在京城城门口处,便告诉彩月他辰时会来接她们。 应允之后,彩月便带着宋落落,过了城门的关隘,朝着街道去了。 此时此刻。 丞相府中。 林清灵的院落,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大骂声,以及瓷器被恶狠狠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那个贱人!怎么敢勾引寒溪哥哥!” “只有我才能配得上寒溪哥哥才对!” “那个贱人,不就是仗着身材好,耀武扬威个什么劲!” “区区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靠近寒溪哥哥!” “她凭什么!!!” 现在的林清灵眼眸猩红,发髻早已散开,整个人好似得了羊癫疯的泼妇,但凡是房间里摆着的,她能拿的动的东西,一股脑被她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撒了一地。 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她脸颊上与脖颈处,有淡淡的红色抓痕,像是狰狞的毒蛇盘踞在她的皮肤上,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林清灵指甲缝里还有血丝,光是脖子就被挠的出了许多血,不知身上是如何恐怖。 “那个贱人!胆敢这般勾引寒溪哥哥!” “如果不是她的话,寒溪哥哥一定会忘了那个女人喜欢我,而不是被那个贱人迷的七荤八素,也不可能会给她赏钱!” 回了丞相府以后,林清灵得知宋落落与南寒溪如胶似漆的传言,嫉妒的几乎发了狂。 本就对宋落落与那个女人三分的相像而最近半个月都茶饭不思,在考虑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宋落落的办法。 于是乎,娇娇小姐身子弱,又郁结在心,之前宋落落撒的痒痒粉没处理干净,导致身子又开始发痒。 这下听见二人关系更进一步的消息,属于是气急攻心, 这下,发痒的症状更严重了。 林丞相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急忙请了医官过来。 医官左查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留下几副抗过敏的药方,嘱咐了林丞相少量多次的给林清灵服用。 前不久林清灵陷入昏迷以后,浑身上下奇痒难耐,指甲把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挠了一遍。 娇娇小姐的皮肤本就水嫩,恨不得天天供起来保养,如何受得了连夜的指甲挠。 隔天林清灵怕毁了自己的脸,叮嘱春桃看着自己。 于是,春桃便彻夜守在林清灵旁边,守着林清灵,防止她挠脸。 然而,郁结在心,再加上有点过敏复发的意思,林清灵的病没有分毫好转的意思。 看着自己身上细细密密的,很是狰狞的红痕,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满脸。 结果脸上的皮肤本就脆弱,她这么一哭,再加上洋洋粉的功效被医官开的过敏药催化,导致她的脸也肿了,几乎要破相了。 视脸如命的娇娇小姐,怎么能受得了毁容,直接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生闷气,别说是亲爹丞相,就连来伺候的丫鬟也打跑了。 只是在憋坏了,饿得肚子叫,不得已出了院子找吃的。 结果听到了下人讨论淮安王府的八卦,说什么淮安王世子跟那个通房丫头凑在一起,行各种淫秽之事,如何如何伤风败俗。 众多吃瓜的丫鬟们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今天早上世子如何神清气爽,宋落落如何扶着腰又脸色潮红…… 于是林清灵就破防了,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一回自己的院子就好一通砸。 春桃是林清灵从小养在身边的丫鬟,哪怕连着小半个月不得安寝,也心疼这样的林清灵,便不顾阻拦进了院子,意图安抚林清灵。 不然眼睁睁看着主子痛苦,她也难受啊! 春桃在旁边跪着,劝着林清灵,膝盖被散落在地的瓷片几乎扎成了筛子,血汩汩的流出来。 她却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依旧尽职尽责的拉着林清灵,生怕林清灵因为生气脚滑磕着碰着。 “小姐,那个贱人就是个丑八怪,世子爷不可能真的对她动情的!” “再者说来,哪怕世子爷当真动了情,淮安王那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会迎娶一个通房的贱婢嫁进来?” “淮安王世子妃的位置只可能是小姐啊!” 林清灵砸东西的速度更快了:“我不管!我不仅要寒溪哥哥的人,还要他的心!” 第11章 同为丫鬟,凭什么你能飞上枝头? 春桃急得不行,生怕林清灵再这么闹下去,身上的伤势越发严重。 她眼珠一转,直接跪着上前,哪怕膝盖血肉模糊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只见春桃抱住林清灵的小腿,急急开口:“小姐不用担心!奴婢有办法!” 盛怒之下的林清灵眼神狠厉,被春桃抱住,她砸东西的动作一歪,碎瓷片准准的划过春桃的脸。 下一秒,春桃的左脸便出现一道血线,让发狂的林清灵有了片刻冷静。 她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开口。 “你说!什么办法!” 春桃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那贱女人不过是仗着有一个好身材来勾引世子爷。” “世子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这种下贱的狐媚胚子自然无法抵抗。” “可若是这贱女人失了清白身子,世子爷自然不可能再见她!” “届时,她没了世子爷的喜爱,莫说是小姐您,就算是王妃,也不可能留着她玷污王府的名声!” 林清灵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女子污了清白,哪怕吊着一口气,也会被四面八方的唾沫星子淹死。 若是当真毁了宋落落那个贱人的身子,自己便与杀了她无异了! 春桃见林清灵面露犹豫之色,还以为主子担心宋落落在淮安王府闭门不出,没办法办事。 亦或者届时事成,世子爷在王府查到是林清灵对宋落落动的手脚,因此认为她蛇蝎心肠,成亲的希望越发渺茫。 于是乎,春桃思索一番,压低声音开口:“小姐,您或许不知,今日那贱女人得了世子爷的赏赐一事,传到淮安王妃耳中,王妃心情大好,赏了那贱人银钱,又安排那贱人去京城采买东西。” “只要咱们不露面,派两拨人办事。” “一波在京城撒点银子,在街上造成混乱,把那贱人往勾栏地挤兑。” “另一波把乞丐流氓提前安排在那附近,一看见那贱人就过去扒她衣服。” “那贱人被扒光了,丢的是王府的脸,王妃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届时,咱们借王妃的手,除了那贱人!世子爷就算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查到丞相府的小姐您身上!” 林清灵听着春桃的一系列计划,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本能地把小腿从春桃的怀里拿出来,方才暴怒的心情也突然平息:“宋落落那贱人勾引寒溪哥哥,确实罪该万死。” “但被我设计失了清白,遭人诟病,还不知不觉死去,无人为其申冤,会不会太惨了些?” 见自家小姐心软,春桃愕然抬头,打量着林清灵当真不忍心的表情,而后开口:“小姐,世子爷爱憎分明,哪怕面冷,似乎生人勿近,却往往这样的存在最是长情。” “若是宋落落那贱人当真失了清白,又跑去世子爷那里求庇护,世子爷心善,再加上其对那贱人有感情基础,未必不会刻意把她安顿着金屋藏娇。” “做事,自然要永绝后患才行!” “那贱女人对小姐出言不逊,还仗着世子爷的欢喜,区区一介通房丫头,也敢和丞相府嫡女大呼小叫,分明是没把整个丞相府看在眼里!” “如此下贱之辈,死千次万次,也不足惜!” 见春桃这么说,林清灵脸上不忍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 春桃惯是个懂眼色的,当下趁热打铁般开口:“小姐,那贱女人被王妃安排出来采买,身边此时只有一个王妃安排的丫鬟跟着。” “若是待那贱女人当真撩拨了世子爷的心思,让世子爷在她身边安插护卫,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闻言,林清灵咬牙,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春桃目光灼灼盯着林清灵,静等她的决定。 良久,林清灵攥紧的双拳蓦地松开,眼中的挣扎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愤怒。 “你说得对,宋落落那贱人非但勾引寒溪哥哥,还屡次以下犯上,分明是没把丞相府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通房丫头,真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得了寒溪哥哥一时欢心,便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本小姐头上动土!” “贱人就是贱人,该死就是该死!” 林清灵自言自语一番,眼底最后一丝挣扎与不忍也消失不见。 她平静的看着春桃,缓缓开口:“这事你去安排吧,手脚干净些。” 春桃微微颔首:“小姐不必担心,奴婢一定会跟五年前一样,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 话毕,春桃行了一礼,提着裙子便离开了林清灵的院子。 看着春桃离去的背影,林清灵勾起了嘴角。 宋落落,这就是勾引寒溪哥哥的下场! 希望你下辈子能安分守己,不要再招惹本小姐! …… 林丞相作为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在皇城各个贵家都有着眼线。 当真做到了足不出户,可知天下。 林清灵是林丞相嫡女,倍受宠爱,连带着春桃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也不是寻常丫头可相与的。 不过是打听了一圈,春桃便知道了今日淮安王府确切的动静。 包括淮安王妃赠予宋落落了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翡翠钗子。 同是为奴为婢,不过是体量好了一些,凭什么她春桃就低三下四,宋落落就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春桃对宋落落的恨意,不单单是宋落落对林清灵的心上人卖弄风骚,而对其大不敬。 更是身份相同之人,却境遇不同的嫉妒! 春桃很快就安排好了干净的人手,甚至还特意交代了一声,事成之后,派人趁乱抢走王妃赏给宋落落的簪子,交回给自己! 她春桃和宋落落比,差在哪里了? 宋落落那个贱人,也就身材能拿的出手,一张脸像被狗啃了的,让人看一眼就倒胃口! 也不知道世子爷是不是饿得饥不择食了,连那种丑女人都下得去嘴! 春桃散发着满腔怨念,安排了两拨人同计划那般,制作骚乱以及给流浪汉领路,只为挫挫宋落落的锐气。 第12章 庙会走水 此时此刻。 宋落落这边。 她在彩月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京城的商业街。 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饰品,玩具,以及小吃。 宋落落感到非常新奇,没想到大齐国的商业街也跟蓝星龙国的菜市场差不多。 稍微逛着玩了一会,宋落落便在彩月的带领下,来到了淮安王府最是青睐的成衣铺。 既然是淮安王的生辰,王妃出场,自然是要艳压群芳,却也不能太过张扬。 宋落落思来想去,挑选了绛紫色的成布,以及鹅黄色的里衣搭配。 在绣坊选定了中意的花样,又在铺子里选了一对搭配衣服的紫宝石耳坠。 一趟下来,一百两的银子造了八十五两。 嘱咐了成衣铺做衣服的要求,又安排了不少花样,成衣铺老板说一周后来铺子取衣服。 忙完这一遭,已经卯时了。 距离回府时间还早,宋落落看着繁华的街道,建议彩月玩一玩。 于是乎,宋落落用红宝石簪子给彩月绾了个发型。 而后,二人一路走一路逛,见到了一处庙会。 对宋落落而言,大齐国的风俗文化与蓝星龙国的相差无几,倒是如出一辙的热闹有趣。 物价也便宜,两个姑娘花不了几个钱,也是为了寻个开心,买了一对面具戴着玩。 彩月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玩过,现在被宋落落这么带着疯了半天,也有些体力不支了。 但是,哪怕已经累成狗,精神上的富足却让她情不自禁开怀大笑起来。 临近辰时,彩月才意犹未尽的主动拉着宋落落的手:“落落,准备去城门吧。” 只是二人还未动,庙会中的人山人海突然有些骚动起来。 不等宋落落与彩月避开,二人便陷入了人群之中。 原来是庙会上,一家卖灯笼的铺子突然走水,吓到了不少游客,正好最近天干物燥,火势起的极快,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便又有三个临近的铺子遭了殃。 人群唯恐火焰波及到自己,争先恐后的退走。 不少官兵闻讯而来,却架不住百姓全部陷入恐慌。 无数百姓堆积在一起,急忙朝着火焰燃起的反方向退去,可人墙实在拥堵,不少百姓又如同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挤兑,唯恐被火光笼罩。 在场的众多官兵大吼着梳理秩序,只是架不住百姓的骚乱太过疯狂,哪怕官兵动了刀子,也根本盖不住百姓们的惊恐尖叫声。 彩月担心这场动乱会把自己和宋落落冲散,一直紧紧拉着宋落落的手。 宋落落脸色也不好看,灵动的眼睛一直扫描着自己身边的情况。 无数百姓面露惊恐,完全没了理智胡乱冲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落落明显感觉出自己身边有几个人很是古怪。 首先,他们并不像身边的百姓那般恐慌,而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 距离自己三个身位的位置,有五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宋落落的错觉,总觉得这五个男人在刻意推着自己附近的人群往固定的方向靠。 然而,现场实在是太过混乱,官兵的嘶吼声,小孩的哭闹声,以及男女老少的尖叫声纷纷参杂在一起,让方才还热闹非凡,一片祥和的庙会瞬息之间变得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官兵的长刀见了血,非但没能震慑乱套的百姓,更是使得他们越发恐慌起来。 人群越来越乱,十余家铺子起火,有几个百姓的衣衫沾染了火星,爆发出刺耳又恐怖的惨叫声,却于事无补,有的躺在地上乱滚,意图灭了身上的火。 有的破罐子破摔,朝着官兵与人群扑了过去。 一瞬间,现场更乱了。 宋落落心慌的厉害,想朝城门口的位置靠近,然而身后的五个男人却似乎盯紧了她,逼迫着自己身边的百姓朝着固定的方向挤。 整个现场乱作一团,哭嚎声此起彼伏,宋落落盯住人群中的空隙,如同一抹灵活的缎带,不说游刃有余,却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最拥挤的位置。 为了防止自己和彩月变成踩踏事件的受害者,宋落落拉紧了彩月的手,急忙往人少的位置靠。 果然不出宋落落所料。 方才有意无意观察自己的五个男人,也悄无声息跟了过来。 他们五个虽然与周遭不少百姓一样戴着面具,却不见半分惊恐,反倒是眼神透露着丝丝危险。 宋落落不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闹事。 所以只是警惕的观察着五个男人的动向,迅速朝着城门口靠近着。 现在已是辰时,王府的护卫应该已经到了。 只要到了城门口,就安全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宋落落紧了紧彩月的手:“彩月,我们被人盯上了,小心点往城门口靠。” “现在人多眼杂,再加上青天白日,他们不敢妄动。” 彩月闻言,刚准备回头,却又被宋落落拽住:“别看,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咱们发现他们,走就是了。” 宋落落压低了声音,抓着彩月手腕的力量格外有安全感。 彩月乖巧的听着宋落落的话,止住了回头的冲动,跟着宋落落往城门口靠。 眼看着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近,那五个男人似乎有些焦躁,也不顾保持距离,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宋落落面前。 黑暗之中,鹤一眼皮一跳,刚准备现身将这些男子收拾掉。 可是,他见五个男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彩月掳走,本能地愣了愣。 而紧抓着彩月的宋落落也惊了一下。 她本以为那五个男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想到直接把彩月拖走了! 周遭不少百姓忙着出城,毕竟马上到了宵禁时间,再加上庙会的混乱,人们都有些惊恐未定。 所以哪怕有人亲眼看到彩月被掳走,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忙不迭准备出城。 宋落落自然不可能扔下彩月不管,看着城门口早已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的百姓们,知道找护卫帮忙是来不及了。 等穿过这么多人群,与护卫碰面,指不定彩月已经遭遇不测了。 于是乎,宋落落想到了上辈子的急救宝典。 一边把身边“幸运儿”怀里的东西一把摔在地上,一边往彩月消失的胡同跑:“走水啦!” 第13章 制造混乱 宋落落身边那百姓怀里抱着的瓶子摔在地上,当下那人就急眼了,朝着宋落落追了过去。 “你撞了人还想跑,站住!” “赔钱!” 对于人们的怒吼,宋落落完全没放在心上,一路往胡同的方向跑,一边把路过的每一个人手里的东西呼啦啦往地上摔。 不一会儿,宋落落身后就跟了个小尾巴。 但更多的还是听到走水的消息,如同无头苍蝇那般仓惶乱窜的百姓们。 宋落落心想,人多眼杂,量那五个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带着一群百姓朝着胡同去了。 此时此刻。 五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已经把彩月拖着到了胡同对面一处小楼门口。 这小楼是京城出了名的花柳楼,每个女子在其中,都妖娆万分,如同吃人心肝的美女蛇似的。 彩月被男人们架着,惊恐的疯狂挣扎着,可是嘴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呜”声。 眼看着自己要被男人们抬进丽春苑,彩月急眼了,狠狠一口咬在了捂着自己嘴巴的男人手上。 “嘶……” 男人吃痛,猛地一松手,当真让急眼的彩月找着了机会,卯足了劲往丽春苑反方向跑去。 只是,一介弱女子,再怎么耍小聪明,也不可能比得过五个大男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彩月便被为首的男子一胳膊抓住头发捞了回来,脸上还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踏马的,小贱人,当陪睡丫头的,还有脸装清高?” “老子划花你的脸,看你以后怎么勾引人!” 为首的男人勾了勾嘴角,狠狠拽着彩月的头发,几乎把她的头皮扯掉。 方才的一巴掌已经把彩月脸上的面具打掉,看着彩月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男人嗤笑一声。 “没想到王爷看上的就是你这种货色,身材也就那样吧,哪里像人说的那般夸张。” 男人勾了勾嘴角,舔了舔发黄的牙齿,露出了极具侵略性的笑容。 他死死捏着彩月的下巴,声音阴冷到了极点:“宋落落,你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今天,哥几个给你个教训,你好好长长记性。” “以后要是再敢闹事,我们不介意杀了你。” 彩月脸色惨白,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后退。 只是头发还被男人死死拽在手心里,彩月怕极了,哪怕头皮被扯出血也不敢停。 看着彩月被吓破胆的样子,五人齐齐笑了:“再怎么鬼心眼多,也就是个臭娘们,胆小怕事,经不住吓唬。” “几句话就被吓成这副模样,真是没意思。” 为首的男人突然没了兴趣,直接一用力,把彩月整个人惯倒在地上。 倒是顺势把她头上的红宝石翡翠簪子给拿在了手里,不着痕迹收了起来。 “这贱人身上,也就这点值钱了。” 武大看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彩月,突然有些没了兴致。 这种吓破胆的女人,一点味道都没有。 哪怕扒了衣服,也就是哭个没完,乐趣什么,更是一点不存在。 哪里像窑子里的姑娘,一个个热情似火,小嘴齁甜,对他的胃口。 于是乎,武大兴致缺缺挥手,示意旁边的男子道:“二虎,你带着兄弟们先享受一番,等会再按吩咐叫人,再把她扔到城门口去。” 二虎倒是个有古怪嗜好的,最喜欢强迫良家妇女。 前不久才刚刚从官府放出来,实在忍得难受。 一听说老大接了个糟蹋小姑娘的私活,毛遂自荐就来了。 果不其然,得了武大的话,看着魂不守舍,面色惊恐的彩月,他当即兴奋的解起了裤子…… 哪怕安排他们做这些的人只是让他们扒了戴簪子女人的衣服,而后再把人扔到城区,让她的颜面低到尘埃里。 但是,显然二虎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彩月。 在他的眼里,彩月这会已经如同盘中餐一般,静等着他的品尝。 眼看着面前四个男人露出可怕的笑容朝着自己围了过来。 彩月惊惧的捂住自己的衣服,不让自己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狞笑的表情越来越近,彩月忽的停止了挣扎。 他们方才喊的是落落的名字。 不知落落得罪了谁,会被这些畜牲如此这般计算。 可惜了那翡翠簪子,本来答应今天只是试戴一下,上马车之前会还给落落。 现在,簪子被抢走,也不知道落落回府如何交代。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给落落挡了一灾。 落落啊落落,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面对这种强抢民女的社会垃圾,彩月不打算让他们就这么得逞。 方才的不挣扎,让二虎放松了不少警惕。 他猛地拉开彩月衣服,露出她穿着的肚兜时。 丽春苑不少姑娘们已经说说笑笑的出了楼,对着地上的彩月指指点点。 也有许多丽春苑的客人,津津有味的看着此情此景。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女人不过是一种排解压力的方式罢了。 他们寻花问柳,不过是寻常姑娘要睡,不单单要处心积虑的追求,还得想办法对人家负责。 勾栏女就不一样,拿了银子本事还好,伺候的极舒服。 有花柳病也问题不大,注意点措施就够了。 男人们津津有味欣赏着眼前的闹剧。 却是不承想,二虎身下,彩月突然有了力气,趁着二虎脱裤子的间隙,恶狠狠朝着他的双腿之间给了一脚。 “啪嚓。” “啊!” 伴随着彩月一脚过去,二虎脸色猛地苍白开来。 他捂着身子,表情难看到极点,整个人好似煮熟的虾子般弓着身子。 哪怕虚弱成这副模样,二虎的力气也远大于彩月。 他恶狠狠一圈,对准彩月府脸砸了过去,直接砸断了彩月的鼻梁骨。 “他奶奶的,当女表子的还想立牌坊?” “有钱人能睡,凭什么我们不能爽?妈的,兄弟们,上!” “玩死这贱人!” 其余的男人得了命令,饿狼一般朝着彩月扑了过去。 不少丽春苑的客人也有了心思,蠢蠢欲动的靠近着彩月。 突然,一道怒吼声传来,震的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第14章 彩月,醒醒! “我看谁敢!” 宋落落带着一群“尾巴”突破胡同口时,便看到了彩月被二虎骑在身下凌辱的样子。 她眼睛一红,浑身摸了个遍,摸到了上次配来恶心林清灵的痒痒粉。 一瞬间,宋落落心思电转,如同母狮子一般冲了过去。 随手抓了一把土,混着痒痒粉朝着二虎一群人的眼睛扔过去。 “阿嚏!” “我靠,什么东西,好痒啊!” “死丫头,弄坏了我的传家宝,赔钱!” “人呢?躲什么躲,敢砸不敢认?信不信我报官啊!” “哪里走水了?” …… “他们是我的兄弟,你们赔钱就找他们好了!” 宋落落凭印象,指着方才跟踪自己的那五人开口。 百姓们自然料不到这些,只关心自己的财物,便上前将二虎和武大一行人团团围住,准备要个说法。 经由宋落落一折腾,丽春苑门口霎时间热闹起来。 所有人挤在一起,再加上漫天的痒痒粉,在场众人全都同时诡异的扭起了身子。 宋落落看准时机,趁着尘土蒙蔽人们的视线,以及痒痒粉的干扰。 她卯足力气,把彩月抱紧,顺手捞了最近一个男人身上带着的短刀,朝着另一处安静的地方过去。 彩月现在已经被吓傻了,双眼空洞,整个人宛如一片破碎的枯叶。 宋落落看在眼里,格外心疼,脱去粉色的外衫把彩月被撕毁的上衣遮住,简单处理了一下彩月脸上的伤口,便柔柔的把她抱在怀里。 “彩月别怕,是我。” 怀里的彩月身子抖如筛糠,无论宋落落说什么,她只是双眼发直,眼神空洞,好似木头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丽春苑门口的烟尘快要散去,宋落落担心迟则生变,哪怕实在于心不忍,还是一巴掌打在了彩月脸上。 “彩月,醒醒!” 挨了宋落落一巴掌,彩月发直的眼睛才有了些许光彩。 眼看着彩月又要开始哭,宋落落急急开口:“彩月,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你现在赶紧去城门口找护卫帮忙,我想办法拖住他们!” “不然咱们现在走了,让他们跑了就是放虎归山!” “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彩月,要快!” 哪怕彩月刚刚经历了宛如地狱一般的噩梦。 宋落落如此这般掷地有声的话语,以及极具安全感的安排,让彩月找到了一丝理智。 她重重点头,眼泪却依然止不住。 倒没有多说其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跌跌撞撞朝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见彩月没直接吓傻,宋落落才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眼神危险的眯起,眼底闪过一抹令人胆寒的杀机。 说实话,上辈子的宋落落从事医学研究,虽然从来没有主观意识上杀过人,大体老师却是见了不少。 人体的解剖,她也懂三分。 所以哪怕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这些男人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宋落落动了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念头。 医学生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一个人的走路姿态,以及气势声调,判断潜在的病症,俗话又说,望闻问切。 望,便是医生一眼判断患者不适的首要任务。 方才跟踪自己的五个男人,宋落落记住了他们的走路姿态,以及下意识的小习惯,哪怕带着面具,她也可以在人群中通过短时间的观察,找出五个男人的藏身之处。 眼看丽春苑门口的骚乱渐渐停息,被痒痒粉袭击的众多百姓没了闹事的心思,才拖了那些男人没多久,就急吼吼连滚带爬找大夫去了。 剩下的二虎等人与丽春苑出来的同伙表情难看,齐齐看向武大。 混乱途中把人给丢了,万一对面因此不给银子,这一票就白干了。 所以武大也愁的慌。 哪怕身上奇痒无比,暴躁的怒火依然席卷了他的周身。 他二话不说给了二虎一脚:“他妈的,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到手的鸭子飞了,二虎也气的咬牙切齿,挨了一脚也是敢怒不敢言。 武大表情难看,很快开口:“那女人跑不了多远,兄弟们散开搜!” “一柱香以后,在这里集合!” 男人们齐齐应了一声,便四散而去。 唯独二虎表情阴鸷,看了武大一眼,猫着腰一个人朝着另一个胡同走去。 本来没吃到肉就烦,现在命根子都可能保不住了,还得去找那个贱女人! 晦气! 二虎骂骂咧咧的进了胡同,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天灵盖,莫名感觉一阵恐慌。 只见眼前一个身穿粉色衣裙,身材姣好的女子,虽然脸皮坑洼不平,却眼含秋波。 不知为何,女子的外衫不翼而飞,裸露的肩头散发出荧白的光辉,里衣的包裹,让她饱满的胸脯呼之欲出。 看着这么个尤物,二虎只觉得命根子都不疼了,当下露出猥琐的笑容朝着宋落落迎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宋落落脱了外衫,加上他怨气比较大,根本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方才戴着面具的宋落落。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巷子里,莫不是寂寞难耐?” “过来,哥哥让你舒服舒服。” 看着二虎猥琐令人反胃的表情,宋落落勾了勾嘴角,眼底一派冰冷。 就是这个垃圾,对彩月动手,还撕了她的衣服! 我要他生不如死! 宋落落弯了眉眼,故作扭捏之态,朝着二虎扭了扭身子:“好啊哥哥,你来。” 见宋落落这般懂事,二虎登时双眼放光,饿虎扑食般朝着宋落落扑了过去。 只是不等他来到宋落落身前。 身上几处地方忽的一麻,有石子落地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二虎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二虎发现,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有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但是看到宋落落款款走来,他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今天可以饱餐一顿。 然而不知为何,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他突然发现,眼前女人的表情,恐怖的宛如来自地狱的罗刹一般! 她手里的短刀,也映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第15章 如此败类,死不足惜 没由来的,二虎想逃。 可是根本没办法操控自己的四肢,只能瞪大双眼,恶狠狠瞪着宋落落开口:“你要干什么?” “识相的就把老子扶起来,不然等会老子弄死你!” 宋落落眼神越发冰冷,短刀在手中转了个花,不偏不倚刺入了二虎的手腕里。 “啊!” 哪怕不能控制,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 二虎当即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冒起了虚汗。 “好妹妹,哥哥不该凶你,你把哥哥扶起来,哥哥带你吃香喝辣……” “噗……” 回应二虎的,是他手筋被挑断的声音。 古怪的是,因为不能控制,痛觉却真实存在。 刚刚的刺痛让他变得有些亢奋,以至于手筋被挑断也没察觉。 宋落落自然不会管二虎有什么反应,短刀三起三落,将二虎的其余手筋脚筋尽数挑断。 汩汩的血液流淌而下,汇聚在宋落落脚边。 二虎因为极度的恐惧,已经大小便失禁,整个人散发出难以言说的恶臭味。 宋落落嫌恶的看了一眼,蹲在二虎脑袋旁边,把玩着短刀缓缓开口:“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二虎已经神志不清,又哭又笑的开口:“女侠,我错了,不该凶你的,求你了,放了我吧!” 二虎躺在地上,浑身上下沾着血污与秽物,极度的疼痛让他失去知觉的四肢有了些许反应,扭动的身体活像一只濒死挣扎的鱼。 宋落落没有耐心和二虎浪费时间,一边问,一边捻着二虎的手指。 短刀刀尖锋利削铁如泥,刀柄沉重受力点均匀,刚巧能把二虎的指头捻成粉碎性骨折。 “说,谁指使的你们。” 在这非人的折磨下,二虎终于怕了,涕泪横流般开口:“女侠,我也不知道是谁,是老大接了个私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如果知道宋落落背后是您,就算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万万不敢动她啊!” 宋落落继续逼问:“你们老大是谁?” “武大!” 宋落落刀尖抵着二虎的脖子,冷冷看着他。 二虎疯狂战栗着,颤颤巍巍开口:“我们是武家村的!住在京城外的二龙山上!” “我们在二龙山活不下去,只能在京城接点生意!” “老大人脉多,不管是拉街打混,只要能搞到银子,都会带着我们一起干!” “老大只说这一次毁了宋落落清白,事成了我们十个兄弟一人分十两银子,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看着宋落落满是杀意的眼神,二虎打了个寒颤,接着开口:“我,我口袋里藏着我们的紧急集合哨子,吹了以后,兄弟们都会回来的!” “我们的暗号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其他兄弟往其他地方去了,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兄弟们就都回丽春苑了!” “女侠!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放了我吧!” 见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落落手起刀落,直接割开了二虎的喉咙。 像这种不尊重女人,仗着有点力气就胡作非为的垃圾,不配活着。 放血而死,也算是便宜他了。 解决了二虎,宋落落美眸扫视了周遭一眼。 十个兄弟,除了二虎一个,还有九个。 或许在他人眼里,宋落落一介弱女子,对付九个大汉,胜率不足百分之一。 宋落落自然不会和他们硬碰硬。 她直接扒了二虎上身的衣服,没有沾到秽物,不过有些破旧,黑色衣袍很是宽大,刚巧可以遮住她的身形。 宋落落披着二虎的上衣,出了小胡同,朝着相反方向前进着。 现在辰时已过,天色开始慢慢擦黑了。 将宋落落的身形恰到好处的掩盖了起来。 哪怕第一次来京城,精神高度集中的宋落落也很快摸清了附近的路况。 而且还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之前见过的男人。 正是武大! 宋落落之前匆匆一瞥下,记住了五个戴面具男人的身形与体态。 此人在当时,是被死人簇拥在最中间位置的,而且明显能对其他男人发号施令。 所以宋落落初步判断,此人是武家村十兄弟里的领导人物,不是老大就是军师一般的存在。 宋落落压低脚步,紧跟在武大身后,准备找准时机把武大击倒,像对付二虎那般故技重施,问出些有用的。 只是,此人明显脑子比二虎好使,而且警惕心十足。 宋落落不过靠近了一些,刚准备动手,武大便周身紧绷,直接朝着黑暗的地方扎了过去。 宋落落万万没料到,一个男人居然会谨慎小心到如此这般地步,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而已,直接就跑路! 天色渐黑,再加上对方绝对有武功,身手远高于自己。 追肯定是追不上,宋落落只能咬牙孤注一掷,猛地将手里的短刀朝着那人消失的背影狠狠砸了过去。 不出所料的,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武大更加警觉,身体宛如泥鳅一般灵活,一扭身子便躲开了短刀的攻击。 宋落落只能依稀看到武大的身影趔趄了一下,而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保险起见,宋落落悄悄摸过去,找到了方才的短刀。 看着短刀上隐隐的血迹,宋落落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提前下个毒了,直接把这人药死,省的留后患。 不过既然人都跑了,宋落落自然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追击上。 于是直接原路返回,摸黑来了丽春苑门口。 宋落落只见过其中五个,另外五个根本没见过,所以她藏在暗处,美眸紧紧盯着丽春苑门口。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天空暗色的加持下,宋落落模糊的看到八道人影来到了丽春苑。 大家迟迟等不到老大的到来,不由得有些浮躁起来。 又等了一会,宋落落见老大依然没出现,便悄无声息朝着人群凑了过去。 “二虎那小子又不回来,指不定又抱着哪个娘们爽去了!” “他奶奶的,那厮次次吃独食,都不带咱们!” “话说老大哪里去了,他从来不是不守时的,咋这次还没出现呢?” 第16章 武家村十兄弟 “应该是老大又接到新生意,忙着跟人搞价呢吧,之前不是也有一次吗?” “老大办事回来的路上,正好接了个新活,兄弟们也就等了半个时辰。” 黑暗之中,宋落落听着这八个汉子七嘴八舌的讨论,心里有了计较。 果然,那人是武大。 怪不得实力那么强,明明武功厉害,却那般谨慎。 可惜让他跑了,不然直接就能问出背后的指使人了。 看着高谈论阔的八个大汉,宋落落眼神逐渐冰冷。 二虎作为这些人里二哥的存在,他们知道的消息,绝对不比二虎多。 既然消息已经从二虎嘴里挖出来了,何况这些人,也是干了不少的勾当。 死有余辜。 念及此处,宋落落眯了眯眼。 她朝着天空看了看。 夜幕即将来临,大齐国科技不发达,晚上有宵禁,京城还有严令禁止明火的法则。 存在一点光亮,这八人心浮气躁的时候,是最佳的动手之时。 宋落落在等。 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整个京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丽春苑的大门关紧,只透过窗户纸,露出星星点点的微光。 八个汉子等的实在不耐烦了,终于有一个起头:“兄弟们,天黑了,咱也别在外头傻站着等了。” “回窑子里等老大消息吧,他忙完了肯定就来找咱们了。” 另外七个汉子应和着。 宋落落美眸一亮。 机会来了。 七个男人刚准备动,他们发现,刚刚说话的兄弟,突然有些不对劲。 好兄弟身子摇摇晃晃,就像突然喝醉了似的。 “噗通。” 他们还以为好兄弟在跟他们开玩笑,倒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倒是见他摔倒,还有几个兄弟笑了起来:“老五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刚刚背着兄弟们喝酒去了,这会顶不住了才想进去快活的?” “哈哈,就你小子猴急,难怪等不上大哥了呢。” 七个汉子大笑着,准备把地上的老五扶起来。 可是触摸的时候,却是发现手感有些怪怪的。 老五摸着,有些湿滑粘腻,有一种摸泔水的感觉。 兄弟们一脸嫌恶的开口:“啧啧啧,喝多了吐身上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老五这酒品也太差了,以后可不能和他喝酒了。” 众人将老五扶起来,还想调笑几句。 只是,定睛看去,看到的却是老五瞪大双眼,眼球突出的恐怖模样。 脖子上有一条血线,正汩汩往下流血。 明明割的是脖子,却没有喷血,只是静静的流,给七人带来了极其恐怖的视觉刺激。 不等七个汉子作出反应,又陆续有两道“噗通”声音响起。 这下,剩余的男人才后知后觉,表情惊恐的四处环视起来。 只是放眼望去,入目所见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微弱的光线,只能让众人察觉到身边有微弱的风声响起,以至于血腥气越发浓郁,浓的让人觉得窒息。 男人们乱了,大喊着给自己壮胆:“特么的谁啊!” “哪个瘪犊子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 “敢杀我武家十兄弟的人,你活腻了吗?” 回应男人嘶吼声的,是另外两道“噗通”声。 有两个男人心理素质比较差,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好兄弟死在自己眼前,明显对方就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尤其是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明显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所以,最外围的老幺和老九下定决心,分别朝着反方向跑去。 只是,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太过浮躁,在一片寂静的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宋落落宛如鬼魅一般,借着夜色掩护身体,手中短刀宛如无常索命的钩索,三下五除二的抹了老幺和老九的脖子。 杂乱的脚步声刚刚出现,远处便又是两道“噗通”的声音响起。 四周静的可怕,武老三面露惊恐,想放狠话的心思忽的顿住。 他明显的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而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些发软! …… 此前。 辰时未到时。 卯时。 林清灵在春桃的打扮下,疯癫的状态不在,反倒是戴着的面纱遮住了发红起疙瘩的皮肤,配上林清灵娇柔的身姿,竟凭空给她添置了一股柔弱之美。 面纱之下,林清灵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春桃,人安排好了?” 春桃的嘴角也几乎咧到了后脑勺。 “放心吧小姐,办的妥妥的。” “今天,那贱人必定身败名裂,到时候世子爷绝对满心满眼都是你!” “一个被污了清白的丑鬼,如何能跟小姐相比?” 林清灵越发弯了眉眼,随手捏起梳妆台妆奁里放着的金瓜子洒在了春桃手里。 “今天这事你办的漂亮,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给本小姐找个新的项链过来,我要戴着最漂亮的项链去找寒溪哥哥,带他到现场去,好好看看那贱人被人凌辱的样子!” 春桃机灵的紧,一边捧着三串项链来到林清灵面前捻着,一边神秘兮兮的开口:“小姐,今日京城,刚巧有庙会。” “不如……小姐现在出发去找世子爷,就说丞相让小姐和他谈谈结亲的事。” “正好借着逛庙会,好生谈一谈。” 林清灵狐疑的看了春桃一眼:“为何?” 春桃弯着腰,笑眼盈盈开口:“现在世子爷已经被那个贱人迷的七荤八素,小姐现在贸然去找他,他大概率不会见小姐。” “不如小姐先发制人,顶着丞相大人的名号,与淮安王妃提前打个招呼。” “届时,哪怕世子爷再怎么不情愿,碍着丞相大人和淮安王妃的面子,他也不得不随着小姐见面!” 越听春桃解释,林清灵的眼睛越亮。 “那为何一定要让寒溪哥哥去庙会?” 春桃凑的进了一些,悠悠开口:“自然是奴婢安排的人,就在庙会里头。” “现在那些家伙估计已经动手了,把那贱人往庙会的方向引。” “待那贱人上钩,再按计划把她往窑子挤!” “到时候……” 第17章 春桃,你太聪明了! 林清灵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你搞砸了庙会,我跟寒溪哥哥的约会怎么办?” “好不容易跟寒溪哥哥有机会独处,就这么浪费了怎么行?” 见林清灵有些心急,春桃也不恼,而是格外耐心的解释起来。 “小姐,你到时候和世子爷在庙会安心逛着便是。” “待到奴婢安排的人弄出来动静,你又在世子爷身边。” “世子爷那般重感情之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小姐陷入危险?” “何况小姐还有丞相大人和王妃的背书,哪怕世子爷当下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不管小姐!” 闻言,林清灵眸光亮了亮,似乎在春桃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玄机。 “届时,四面大乱,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便要承受丞相大人的怒火,所以他不可能不管小姐。” “那会四处都乱了,人挤人的,小姐刚好能顺势倒在世子爷的怀里……” “诶呦春桃,你咋这么多心眼子?” 光是听着春桃的解说,林清灵已经羞得俏脸蒙上了一层绯色。 单单看着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泛起粉色,以及美眸之间的娇羞,还当真有些美人娇嗔的感觉。 春桃笑容渐深,兀自接着开口:“到时候,小姐这么水灵灵的大美人在怀里,而且周遭那般混乱,世子爷看着小姐柔弱的样子,必然会动恻隐之心。” “这个时候,咱们给世子爷下一剂猛药,小姐顺着人流,带着世子爷去窑子门口,正好能看到那贱人被污了身子的模样。” “嘻嘻,世子爷看着宋落落毁了清白,心里头如何还有宋落落那贱人的位置?” “只要小姐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抚慰一些世子爷受伤的心灵,再等一切水到渠成……岂不美哉?” 林清灵此时此刻,看向春桃的眼睛,已经开始发光了! 她煞是佩服的一把将春桃手里的项链夺过扔在一边,紧紧握住了春桃的手:“春桃,好样的!” “等事成之后,本小姐一定上报爹爹,重重的赏你!” 话毕,林清灵急不可耐的冲到衣柜,翻找起了自己最显柔弱的战衣,还吩咐了下去。 速度安排丫鬟拜访淮安王府,然后备马车,随时准备出发! …… 很快,丞相府派出的丫鬟便来了淮安王府,通报了王妃。 王妃虽然不想见,但毕竟这丞相府的丫头是顶着林丞相的名号来王府的,往来是客,还必须好生招待着。 于是乎,淮安王妃皮笑肉不笑的安排嬷嬷,把丞相府的丫鬟接进了王府。 “见过王妃,我家大人觉得近日天气上好,京城也刚巧有庙会,所以派奴婢来传个话,安排小姐和世子爷去庙会培养感情,再谈谈成亲的事宜。” 淮安王妃屏退身前的下人,而后懒洋洋开口:“世子近日刚巧身子不爽,成亲之事不急在这一时,再者说来,培养感情一事,也并非在于一朝一夕。” “所以你请回吧,顺便帮我给丞相大人带个好。” 丞相府丫鬟小青蕙质兰心,脑袋转的飞快。 临走前,小姐特意嘱咐了,此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事成有赏,失败了就小命不保。 于是乎,为了自己,也为了小姐的终身幸福,小青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便笑着开口:“无论如何,丞相府与淮安王府也是感情深厚,若是亲上加亲,的确是一桩美事。” “正如王妃所说,感情一事,确实不在一朝一夕。” “不过现在,外头沸沸扬扬的,都在传淮安世子被通房丫头迷了心智,更有些好事者,张口就来,说什么淮安世子沉迷女色,难成大器,日后难以挑起淮安王的重担。” “甚至还有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陛下最忌讳朝中臣子拘泥于女子罗裙之下。” 听出了小青话里话外的威胁,淮安王妃的表情已经不好看了。 小青自然看出来了淮安王妃的不爽,趁热打铁般开口。 “奴婢当时听了这谣言,也顾不上为奴为婢的身份,直接把那人狠骂了一通。” “一群乌合之众,净知道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堂堂淮安王世子,也是他们区区市井小人能随意置喙的?” 眼看小青还要继续说,淮安王妃好看的眉头皱起,缓缓抬手。 小青见此,直接闭嘴,依然笑眼盈盈不卑不亢的看着淮安王妃。 对视良久,淮安王妃败下阵来。 她确实低估了这个丫鬟,没想到几句话而已,就被这小丫头夺了话语权。 “你倒是个机灵护主的。” 见淮安王妃松口,小青的表情越发灿烂开来。 “奴婢分内之事,多谢王妃夸赞!” 王妃悠悠开口:“我会安排世子和你家小姐去庙会的,你且退下吧。” 小青得了王妃的许诺,当下兴高采烈的行了一礼:“拜谢王妃!” …… 南寒溪这边。 得了嬷嬷的传话,他有些烦躁的把手里的狼毫笔扔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他刚刚题的一副字直接被洒下来的墨迹给毁了。 不过南寒溪却并没有心疼这副字的意思。 反倒是冷冷的看着嬷嬷。 嬷嬷表情不冷不热,只是一脸坚持的看着南寒溪:“世子爷,丞相大人已经发话了,您当晚辈的,无论如何总该听话才对。” 南寒溪最烦的就是这种被礼法和长辈的话压一头的感觉。 每次都不得不被拿捏,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 南寒溪很是不爽的把刚刚题字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意披了一件衣服,直奔西院去了。 只是还没进西院的门,便又被另一个嬷嬷给拦住了。 “世子爷,次次都是丞相府小姐主动来王府。” “这一次丞相发话,咱们不表态自然是不行的。” “王妃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已经替你安排好了马车,你跟着这位小青姑娘,直接去丞相府便可。” 话毕,嬷嬷指了指身后的小青。 小青瞅准机会,上前毕恭毕敬朝着南寒溪行了一礼。 “小青拜见世子爷!” “还请世子爷上车,莫要耽误了时辰!” 第18章 自作主张 看着小青如此小人得志的样子,南寒溪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本就无情,何必多此一举培养? 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毕竟关乎淮安王府颜面,又是林丞相亲自开口,自己作为晚辈,也就必须听这一次。 不过,也仅限于这一次。 下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了。 南寒溪不看小青,自顾自上了马车。 而小青自然对南寒溪的冷眼完全不感冒。 一想到今天她非但成功把世子爷邀请着跟小姐去逛庙会,甚至还超额完成任务,让向来被动的世子爷主动去寻小姐! 小姐若是知道今天她的兢兢业业,一定会对她大赏特赏! 于是乎,小青笑得就跟开了花似的。 负责驾驶马车的,正是上午把宋落落与彩月送到京城的那位侍卫。 他单单想着,反正现在距离辰时还早,把世子爷送过去丞相府,也不过半个时辰,赶着去一趟京城城门口接宋落落也可以。 至于世子爷接下来究竟是随宋落落与彩月一同回府,还是留在丞相府什么的,就不是他一个小小侍卫管得了的了。 左右迟早要去一趟京城,顺路送一下世子爷也问题不大。 张三驾车技术很厉害,一路赶着速度奇快,还格外平缓。 小青则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南寒溪要来丞相府见林清灵的事情,早就在丞相府传开了。 首当其冲得到消息的林清灵,自然乐得双眼放光。 她刚刚才打扮利索,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去淮安王府找南寒溪。 万万没料到,这一次托了小青的功劳,今日她居然有了荣幸,得到了寒溪哥哥的主动! 林清灵带着春桃,大老远就翘首以盼守在丞相府门前,静候着南寒溪的到来。 春桃站在身后,表情有些僵硬。 不就是能把世子爷哄到丞相府,有什么可拽的? 等会去了庙会,我一定好好表现,让世子爷和小姐好好增进感情,让小姐更丰厚的赏赐我! 南寒溪坐着张三驾驶的马车,很快来到了丞相府门口。 见林清灵站在门口,南寒溪莫名心头涌上一股子烦躁。 他捏了捏眉心,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既然丞相大人说让我们去边逛庙会,便培养感情,林小姐直接上车吧。” “我们去一趟庙会,也能早去早回。” 林清灵刚准备上车,却被旁边的春桃给拦住了。 春桃朝着林清灵眨了眨眼,虽然林清灵不懂她要干什么,却也顿住了脚步。 却见春桃恭恭敬敬朝着南寒溪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辛苦世子爷特意来丞相府走一趟。” “我家老爷知道世子爷大驾光临,虽然没有耽误世子爷和小姐时间的意思,却也是为世子爷特意安排了接风洗尘宴。” “还请世子爷赏脸,移步庭中。” 对于春桃的这一番说辞,林清灵明显是不知情的。 她有些错愕的看了春桃一眼,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南寒溪款款下了车。 只见南寒溪下车之后,又吩咐了张三:“你且在此等会,拜会完丞相大人,本世子便带着林小姐去京城逛庙会。” 话毕,南寒溪走到林清灵面前,保持着三步以外的距离,透露着淡淡的疏离。 “你带路吧。” 林清灵面对南寒溪的主动搭话,登时俏脸一红,整个人都忸怩起来。 “好的寒溪哥哥。” “随我来吧。” 从丞相府门口至林青山院落不远不近,刚刚好身边没有闲杂人等,是林清灵与南寒溪独处的二人世界。 春桃极有眼色,早已闪身跑远,让林清灵享受她和世子爷的时间。 她则是率先一步,去找林青山丞相报信去了。 此时此刻。 林青山府邸。 林青山正一边品着茶,一边逗着鸟。 见春桃急忙过来,登时皱起了眉头,满是精光的眸中溢出了些许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春桃?” “可是灵儿又出事了?” 最近这段时间,林清灵总会出问题,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操碎了林青山这颗老父亲的心。 每次林清灵出事都是春桃来报,以至于林青山一看见春桃,就条件反射担心。 春桃喘着粗气,因为跑的太快,头发都有些散乱:“老爷,世子爷来了!” 林青山挑了挑眉毛。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他是有点不太欢迎的。 毕竟归根结底,自己的宝贝女儿之所以这般痛苦,全都是因为这个南世子。 所以当下,林青山的表情就有些沉了下来。 安排小青去通知淮安王妃,说丞相安排两个小辈培养感情,其实是林清灵听了春桃的话,传的假消息。 真正的林青山,压根不知道这回事,自然也不清楚今日南寒溪来此所为何事。 毕竟他和那个爱妾风风雨雨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对于这种品行不端的存在,林青山说实话,是有点不太想沾边的。 毕竟无论如何,丞相作为整个朝廷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向来都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何时轮得到他看别人的脸色? 淮安王府的地位,虽说确实不容小觑,但是对付他林青山,还是有些嫩了。 奈何自家闺女放不下那世子,不然也省的受这些莫名的委屈。 于是乎,林青山摆了摆手:“年轻人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一个老辈人家,不掺和他们的感情。” “你好生照顾灵儿便是,其他顺其自然。” 小青多多少少能猜出来林青山的心思,殷切开口:“老爷,京城今儿个刚巧办一场庙会,人山人海,煞是热闹。” “上一次小姐与世子爷见面,似乎有些误会。” “这不世子爷有了由头,想借着逛庙会的心思,亲自登门,给小姐赔个不是。” “哪怕小姐在世子爷那里受了些委屈,可老爷毕竟是丞相,自然没必要和一个小辈计较。” “不如就顺势招待一番,落个和气,既留了开明宽容的印象,还解了小姐的心结,可谓是一举多得呀!” 第19章 不愧为朝中丞相 林青山拨弄鹦鹉羽毛的手指一顿,忽的看了点头哈腰的春桃一眼。 以前怎么不见,这丫头的心眼子这么多? 而后,林青山转念一想,随即释然。 当丫鬟的,伺候主子多一点心眼也是好的。 只要心术端正,倒也算忠心耿耿。 本来春桃被林青山盯得身子颤抖,膝盖发软,脸皮都快笑得僵硬了。 她生怕老爷不答应,导致自己丢脸,小姐蒙羞。 毕竟打着亲爹的名号钓男人这种事,还是令人不齿的。 好在老爷子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在她冷汗涔涔,险些膝盖一软跪下去的时候,才悠悠开口。 “春桃,伺候主子,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 “这次,我念你照顾灵儿有功,便不同你计较。” “希望不再有下一次。” 话毕,林青山将手中的羽毛松开,兀自回到了府邸之中。 春桃则是僵着身子,浑身抖如筛糠。 在林青山踏入房门的下一秒,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不愧是老爷。 一点点算计都逃不过他的嗅觉。 可是,为了扳倒宋落落,把她踩在脚下,再得到林清灵的吹捧,如此这般的诱惑力,远远大于东窗事发的后果。 但是显然,春桃低估了林青山的敏锐,以及自己的小聪明。 是啊,无论如何,林青山也是在朝廷之中呼风唤雨的存在,动动手指,整个朝堂都会震三震。 她区区一介丫鬟,耍的一点小把戏,自然不够他们看! 而林清灵这边。 她很久没有与南寒溪并肩而行,此时此刻已然小鹿乱撞,时不时的偷瞄一眼身形高大,气质如寒玉的南寒溪。 她的寒溪哥哥一直都是这样长身玉立,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难以自持。 也不知道宋落落那个贱人究竟给寒溪哥哥喂了什么迷魂药!把寒溪哥哥迷的都不像他了! 想到这里,林清灵清丽的脸庞登时变得扭曲起来。 哪怕有面纱的遮挡,也遮不住她滔天的怨气。 南寒溪突然察觉到背后一股恶寒袭来,本能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刚巧与林清灵充满怨毒的狰狞眼神对视在一起。 虽然知道林清灵是个小气的,就是没想到林清灵居然还有如此这般恶毒的一面。 林清灵也是没想到南寒溪会突然停下脚步,甚至回头看她。 刚刚的表情,寒溪哥哥一定看到了,不然不会皱眉头的! 一看到南寒溪皱眉头,林清灵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送上去哄他开心,实在见不得南寒溪不悦的模样。 她有些羞燥,脖子上的红痕又开始泛痒起来。 于是乎,林清灵抬手摸了摸脖子,而后灵机一动开口:“寒溪哥哥,最近天气干燥,我有些水土不服。” “方才也是皮肤突然不舒服,希望寒溪哥哥不要见怪。” 的确,仔细看去,不难发现林清灵面纱之下隐隐泛红的皮肤。 过敏这事可大可小,但无论如何,都是蛮受罪的。 不过,跟他南寒溪有什么关系? 最好是今天逛完庙会,她过敏症状超级加倍,然后就再也不见,让他安心过几天舒服日子。 他实在是被林清灵这女人搞得有些烦不胜烦了。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阴魂不散,怎么也推不开。 换成平时,南寒溪自然不会多看林清灵一眼。 不过,南寒溪转念一想。 自己毕竟在丞相府邸,对丞相千金冷言冷语,似乎有些不太合礼法。 于是乎,南寒溪轻轻颔首,也懒得细想林清灵话语中明显的漏洞,心不在焉开口。 “嗯,过敏复发之症的确不容小觑,林小姐谨遵医嘱便是。” 南寒溪这话,无论是谁听了,都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句关心。 甚至完全可以说成是客套话。 过敏了有病了自然要听大夫的话,谁会一身反骨跟大夫对着干? 换作宋落落听了南寒溪这话,必定会翻一个大白眼。 就你长了张嘴是吧? 过敏了当然要听大夫的话乖乖吃药忌口,她又不是嫌命太长。 如果真的关心,就做出点实际行动好不好? 比如爆点金币什么的! 显然林清灵这个重度恋爱脑不这么想。 她此时此刻,只觉得南寒溪终于主动关心自己了! 自己受委屈的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寒溪哥哥这一句关心,完全证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很重要的! 如果不重要的话,寒溪哥哥自然不可能会关心她! 若是宋落落知道了林清灵的这一番舔狗思想,势必会把白眼翻上天。 …… 南寒溪不知不觉,又撩拨了林清灵的芳心。 此时此刻的林清灵,已经被南寒溪的关心撩拨到脚步虚浮,仿佛进入了贤者模式。 一想到今日的逛庙会即将有亲密接触,又能亲眼见证勾引寒溪哥哥的贱人被凌辱,林清灵的嘴角便抑制不住的上扬。 很快,二人便来了林青山的府邸。 林青山不愧为朝中丞相,哪怕事先完全没得到消息,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操持出一场热烈不失体面的宴会。 只见林青山院落中,已经有两排身穿相同服饰的丫鬟端着一盘瓜果,毕恭毕敬空出了一条路,供南寒溪穿过。 林青山站在门前,见到南寒溪的瞬间,便大步流星迎了过来。 “贤侄许久未见,依然如此一表人才!” 南寒溪也端着性子,不卑不亢行了个君子礼:“拜见丞相大人。” 林青山哈哈大笑几声,将南寒溪扶起来之后,便带着他朝着主殿走去。 “难得贤侄主动来一次寒舍,准备匆忙,还请贤侄不要介意。” 主殿之内,一丫鬟端着上好的龙井,送到了南寒溪面前。 南寒溪抿了一口,当即眼睛一亮。 “好茶。” 南寒溪与林青山二人一来一回喝着茶,又说些场面上的漂亮话。 林清灵倒是感受着自己爹爹和心上人有来有回的谈论,突然有种翁婿交谈的错觉,又不自主的红了脸。 也就待了一柱香的时间,南寒溪便主动起身,意欲告辞。 林青山也起身送客,临走前还叮嘱一番:“贤侄,庙会鱼龙混杂,灵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第20章 笑面虎 南寒溪行了一礼,告辞林青山。 这会时间已经接近辰时。 候在丞相府门前的张三眼看着辰时即将来临,不由得有些急了起来。 丞相府距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的,本以为只是送世子爷来一趟丞相府就去庙会,没想到世子爷进去坐了这么久。 张三略有着急的朝着天空看去,有些冒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心里发慌。 此时此刻,刚刚退出林青山院子的南寒溪也有些心不在焉。 连林清灵主动凑过来要挽他的胳膊,也没来得及躲开。 林清灵挽住了南寒溪的胳膊,又亲昵的回头朝着林青山挥了挥手:“放心吧爹爹,寒溪哥哥肯定会把我照顾好的!” 不过是一愣神,南寒溪就被林清灵钻了空子。 被林清灵挽住胳膊的一瞬间,南寒溪就本能地想把手甩开,被碰到的胳膊也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条件反射皱起了眉头,却正好对上了林青山带笑的眉眼。 被丞相盯着,压迫感十足。 何况南寒溪作为晚辈,自然不能当着林青山的面拂了他的面子。 于是乎,南寒溪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勾了勾嘴角:“丞相大人不必担心,南某定会护林小姐周全。” 林青山捏了捏胡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后,退回房间。 见林青山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南寒溪不着痕迹的把胳膊从林清灵怀里抽了出来。 而林清灵虽然对寒溪哥哥的抗拒有些吃味,不过好在他们二人之间有了互动,便是好消息。 恰巧,在角落躲着的春桃走了出来。 “小姐,听说京城庙会里头还有剪纸猜灯谜,哪怕天黑了,也是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线。” “圣上英明,也是为了给百姓连年辛苦谋了福利,今夜庙中,宵禁延长两个时辰,足够小姐玩的尽兴了。” 一边说着,春桃一边朝着林清灵迎了过去。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她脚腕一歪,便朝着林清灵扑了过去。 “啊!” 好巧不巧,林清灵整个人被春桃推了一把,直接朝着南寒溪怀里扑过去。 本来林清灵还在因为南寒溪的疏离而感到惋惜。 现在春桃机灵,给了自己机会,那自己自然不能掉链子! 于是乎,林清灵顺势借了春桃的力,眸中惊恐,却心里乐开了花,面纱之下,嘴角无论如何压也压不下去。 太好了,能抱抱寒溪哥哥了! 只是,林清灵面纱下的嘴角刚刚弯起,下一秒变故突生。 南寒溪往旁边一闪身,林清灵当即扑了个空。 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本来柔柔弱弱,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 见南寒溪躲开,自己马上就要跟地上的鹅卵石来一个亲密接触时,林清灵才挣扎起来。 南寒溪躲得时机拿捏的刚刚好,正好让林清灵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于是乎。 “噗通。” 林清灵直接扑倒在鹅卵石上,身上的衣裙也登时变得狼狈起来。 好在丞相府中,下人十分勤快,地上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碎石子,且地面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哪怕林清灵整个人摔在地上,除了衣裙有些狼狈,倒也没有弄脏。 只是生生碰在鹅卵石上,哪怕没有脏东西,也让林清灵这个娇娇小姐疼得眼泪当场涌了出来。 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没有对南寒溪的闪躲破口大骂。 而是没脑子回忆起春桃之前说过的,“娇美人的柔弱美”。 林清灵轻咬下唇,大大的眸子里装满了委屈。 两行清泪潸然落下,再搭配她凌乱又狼狈的模样,炫然欲泣,当真有那么一丝柔弱的破碎氛围感。 “寒溪哥哥,好痛。” “还好我摔在地上了,不然要是摔到寒溪哥哥身上,弄疼了寒溪哥哥,我得多心疼呀。” 南寒溪本就因为林清灵哭唧唧的样子搞得心烦。 现在见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总觉得牙痒痒。 他此时此刻,无比希望转头就走,这破丞相府,他属实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本来就因为林青山,不得不演戏,烦的不行。 又给这女人缠上了,咋没直接给摔成傻子? 想归想,南寒溪也不能把心里头的真实想法说出口。 没办法,人还在丞相府里,不由得自己狂妄。 出于礼貌,南寒溪弯了弯身子,向林清灵递出了一只手。 与此同时,凉薄的眼神淡淡的扫了旁边的春桃一眼。 他分明看见这丫鬟是故意平地摔的。 而且也是故意冲着林清灵去的。 倒是个心眼子多的。 察觉到南寒溪冰冷宛如毒蛇的眼神,春桃知道自己的小九九又被看穿了,索性将计就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对着自己的脸皮来了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 这两个嘴巴子,春桃扇的一点都不留情,红手印在她的脸上不过须臾之间,便高高的肿起。 能感觉出来,这两巴掌,春桃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都怪春桃冒失,冲撞了小姐!” “求小姐降罪!” 林清灵也被春桃的敬业吓了一跳。 她也万万没料到,春桃居然这么下的来狠手! 果然。 林清灵也懵了,哭的动作与声音全都僵住了,好似突然被定格一般,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南寒溪表情越发阴冷,不着痕迹的开口:“没想到这丫头作为林小姐的贴身丫鬟,居然如此这般毛手毛脚。”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如此欺负小姐。” “这样冒失的丫头,不如赏她三十大板,让她长长记性。” 本来对着南寒溪冰冷的眼睛,就让春桃瑟瑟发抖。 见南寒溪当真有打她三十大板的心思,登时抖如筛糠开来。 “世子爷,奴婢不是故意的,求世子爷放奴婢一命!” 林清灵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眼泪半挂在面纱上,表情也是滑稽的不行。 “寒溪……寒溪哥哥,你不用这样啦……” “我相信春桃肯定不是故意的,虽然她确实不小心撞了我,但毕竟她伺候我这么久了……” 第21章 三十大板 南寒溪冷冷的视线在林清灵身上回归。 林清灵也吓得瑟瑟发抖,舌头也捋不直了。 “南溪哥哥……” 南寒溪抬手,打断了林清灵接下来要说的话。 且斜着眼睛,又凉凉的扫了春桃一眼。 “如此不忠心的下人,打三十大板也是看在辛苦这么些年伺候林小姐的份上。” “若是换成我淮安王府的下人,胆敢如此以下犯上,本世子必不可能对她如此容忍。” 眼看南寒溪揪着春桃不,林清灵哪怕再怎么不情愿,也咬着牙开口“来人啊!” “春桃冲撞了本小姐,其心必异,念其伺候本小姐二十年,赏三十大板!” “再有下一次,杀无赦!” 春桃颤抖着听完了林清灵的话,身子一软,便瘫着倒了下去。 很快,丞相府中便有几个护卫模样的男子出现,将春桃一左一右架起来。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春桃紧绷的心忽的放松许多。 还好,是见过的,不可能下太大的毒手。 南寒溪懒得管丞相府的家务事,见春桃被架走,碍于脸面,一下子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清灵一把从地上薅了起来。 “走吧林小姐。” “辰时已经过半,我们出发去京城吧。” 林清灵本来是心思雀跃,美打算美的和南寒溪约会的。 只是她也没有料到,今日突然出了这么多的岔子。 她也顾不上在南寒溪怀里卖弄凄惨,有些有气无力般开口:“寒溪哥哥,我的衣服有些脏了,麻烦寒溪哥哥稍等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闻言,南寒溪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好,我去门口的马车里等你。” 话毕,也不等林清灵回话,一转身便大步流星走了,就像是一秒都不愿意跟林清灵多待一般。 …… 林清灵看着南寒溪走远的背影,表情慢慢变得幽怨起来。 在宋落落那个贱人出现之前,寒溪哥哥虽然对她没有太殷勤,最起码不像如今这般偷着丝丝厌恶。 贱女人,敢挑拨她和寒溪哥哥的感情! 还害的春桃要被打板子,老娘去了庙会,一定要好好记住那个贱人的惨相,让那个贱人这辈子抬不起头来! 怕耽误时辰,林清灵这一次收拾的十分迅速。 春桃被带走,她便唤了一个新的丫鬟来暂时贴身伺候。 这新的丫鬟,怎么用怎么不顺手。 根本不像春桃那般,乖巧懂事,还能看懂她的意思,根本用不着开口,就知道想要什么。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哪怕新的丫鬟蠢笨如猪,也能将就着用用。 在小禾的伺候下,林清灵很快梳妆完毕,直奔府邸门前赶去,生怕南寒溪等的不耐烦了。 而此时此刻,春桃这边。 因为是被熟悉的面孔拖走的,到了无人之境,春桃便不再哭闹,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的两个侍卫开口:“行了大壮二壮,世子爷看不见了,你们把我放了吧。” 只是大壮二壮见春桃这么说,虽然表情有些松动,却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又见大壮二壮往后院走,春桃的表情变得惊恐了起来。 不! 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进入后院,春桃看到了面上带笑,却笑里藏刀的林青山时,当即吓得面如土色开来。 “老……老爷。” 林青山勾了勾嘴角,坐在藤椅之上,很是随意的指了指后院的大理石台子。 “你们两个把她架在那里便是。” 大壮二壮哪怕心有不忍,也万万不敢忤逆老爷的意思。 三下五除二便将春桃绑在了大理石桌子上。 林青山品着茶,一边看了旁边的红木大板一眼,示意大壮二壮开始。 大壮二壮抄起他们腰粗般的红木大板,分开站在春桃两侧,不敢犹豫,大板呼啸着朝着春桃屁股上打去。 这种打法,最是唬人,看起来打得凶狠,其实力道都被半途中卸去。 春桃本来吓白了脸,挨了两板子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便知道是大壮二壮暗中护着她,不由得有些感动。 喊疼的嗓子倒是一下没停。 三十大板很快打完,哪怕大壮二壮再怎么收力,春桃的屁股依然被打得皮开肉绽起来。 毕竟是两个龙精虎猛的壮年男子,其气力自然强横。 然而,在大壮二壮气喘吁吁收起红木大板的时候,一边惬意靠在藤椅上假寐的林青山缓缓抬起眼皮。 他的眸光没有丝毫温度,大壮二壮本来打板子打得大汗淋漓,却一瞬间如同掉入冰窟一般。 “重打。” 短短两个字,大壮二壮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被吓得登时白了脸,出了一身冷汗。 亏他们还自以为耍的小聪明能瞒天过海,没想到老爷慧眼如炬,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却看破不说破。 二人不敢和林青山对视,默默咬牙,重新抄起了红木大板。 这一次,大壮二壮不敢再放水。 不过两板子下去,春桃的屁股已经鲜血淋漓,整个人也昏死了过去。 林青山再次合眼假寐,大壮二壮却没了搞鬼的心思。 约莫又过了五个板子,林青山看了旁边的水桶一眼。 二壮心领神会,放下红木板子,拿起水桶便朝着春桃泼了过去。 极度虚弱的春桃被泼醒,猛呛了几声,脸色苍白如纸。 她实在是怕了,哭嚎着开口:“老爷,春桃错了,春桃再也不敢了!” “求求老爷饶了春桃吧!” 林青山示意大壮继续,红木大板呼啸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又是两板子下去,春桃再次没了意识。 二壮见此,又是一桶水泼过去。 就这么一来二去,春桃被折磨的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了,浑身上下颤抖着,话也说不利索了,鼻涕眼泪混着血水糊了一身。 连求饶认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不过打了二十大板,春桃便要撑不下去了。 林青山见此,缓缓起身,笑着开口:“念你伺候灵儿二十年劳苦功高,今日便给你一点教训。” “如果还有下次,我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毕,林青山又朝着大壮二壮开口:“把她带下去。” 第22章 立威 大壮二壮半点怨言也不敢有,马不停蹄架着春桃离开了后院。 与此同时。 南寒溪这边。 他来到丞相府门口时,看到的便是急得抓耳挠腮的张三。 见张三这般浮躁,南寒溪皱了皱眉头:“怎么了,这么着急?” 张三急忙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南寒溪。 闻言,南寒溪眉头皱的更深。 不知为何,他也和张三那般,莫名觉得心慌。 且现在距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再加上京城最是不缺守卫的地方,且宋落落身边还有彩月跟着。 按道理来说,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所以南寒溪长舒了一口气,上了马车不再思考这乱七八糟的心情。 今天的任务,就是把林清灵这个大小姐哄开心了,最好是这一次安排到位了,这辈子别再缠着自己。 很快,林清灵收拾妥当,带着小禾出了府。 只是林清灵作为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同出同入一辆马车,实在是有伤风化。 所以哪怕林清灵再怎么期盼着能和南寒溪同座一辆马车,她也不得不自己备一辆。 赶路途中,张三心中焦急,速度不自觉加快许多。 不过毕竟是老司机了,哪怕速度提上去了,稳定性是一点没掉。 紧跟着他和南寒溪的林清灵就不太妙了。 为了追上张三的尾气,负责驾车的丞相府马夫可谓是用尽浑身解数,也堪堪努力了个不掉队的结局。 且速度开的快了,平稳性便直线下降。 马车里的林清灵被颠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也难看的不得了,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为了防止在寒溪哥哥面前出洋相,她拼尽全力忍受着,逼迫着自己不要吐,不能放弃优雅。 小禾也是个晕车的,差点交代在马车里。 且林清灵知道,马夫是为了追上南寒溪的步伐才不得不如此这般,所以哪怕心头怨气冲天,也说不出半句刻薄的话,只能一肚子委屈死死压制,不得表露出分毫。 她担心自己一发脾气,马夫撂挑子不干了,今天便不能和寒溪哥哥约会了。 突然,马车又是一个颠簸。 林清灵整个身体一晃,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种时候,林清灵格外怀念春桃。 如果春桃在的话,肯定可以想到办法,既可以让自己追上寒溪哥哥的步伐,又不至于难受的太厉害。 此时此刻,林清灵只觉得度秒如年。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家里去京城的路,怎么这么漫长? 待成功到了京城,林清灵几乎虚脱,本就孱弱的身子越发力不从心起来。 南寒溪见此,登时表示了关心。 “林小姐,看你这么疲惫,不如本世子送你回家吧。” 林清灵还盼着南寒溪能绅士一下,没想到一张口就说这种撵她回家的虎狼之词,登时哭笑不得起来。 “没事的寒溪哥哥,虽然我确实有些累了,但是一想到能跟哥哥一起逛庙会,就开心的不能自已。” 话毕,林清灵示意小禾扶着她下了车,而后朝着南寒溪福了福身子:“寒溪哥哥,走吧,庙会马上开始了。” 今天出了变故,春桃不在,所以林清灵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带着寒溪哥哥去见见宋落落的真面目。 来了庙会,人比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人山人海,大家比肩接踵,各种各样的彩灯与小摊琳琅满目,实在惹人目不暇接。 林清灵担心人太多把自己和南寒溪挤散,便鼓起勇气抓住了南寒溪的袖子。 南寒溪本来不想被林清灵碰,但的确身边人多,万一鱼龙混杂,林清灵出了事,第一个担责任的便是他南寒溪。 于是乎,南寒溪无奈,只能顺着林清灵。 二人一边逛着庙会,一边无意识往庙会深处靠去。 尽管身形几乎相叠,却各怀心事。 林清灵大眼睛四处打量着,寻找着春桃提前安排的人。 而南寒溪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突然。 有哭喊声自远处传来,惹得周遭群众不由自主朝着嘈杂声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东边的天空本该擦黑,现在却被映射了漫天的火光。 不计其数的百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而后转换成了惊恐。 在这个年代,起火的灾难无外乎一场战争。 再加上天干物燥,火势蔓延的极快。 人头攒动,在火舌的逼近下乱起套来。 庙会中的全部游客,争先恐后的逃跑,尽管林清灵抓紧了南寒溪的袖子,她一个弱女子,力气也大不过疯狂的百姓们。 而南寒溪也根本没有护着林清灵的心思。 毕竟走水了,大家都顾着逃命,南寒溪也顾不得管她了。 反正有丫鬟贴身陪着。 此时此刻,南寒溪心中煞是慌乱。 因为他感觉出来,宋落落在附近。 今天一整天心慌的感觉,在陷身于众多亡命的百姓之中时,骤然达到顶峰。 尤其是暴动的百姓,还被官兵用武力镇压,尖叫声哭喊声,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浓烟滚滚的味道,令人心生绝望。 尽管知道自己安排了鹤一跟着宋落落,宋落落不可能出事。 但是,南寒溪还是心慌。 他在人群之中隐匿身形,把自己的气息完美的隐藏,鹰隼一般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扫视着人群。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表情惊恐的百姓,却一直找不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寻找了一柱香的时间后,南寒溪一无所获,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行,这么大海捞针下去,不等先找到人,天都黑了。 宋落落那么机灵,指不定早就逛完庙会去城门口等张三了?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南寒溪闪身,朝着京城的城门口赶去。 此时此刻,京城城门口乱作一团,全部百姓哭嚎着要逃离城门,根本不听从官兵的指挥。 甚至有几个没站稳的,刚刚摔在地上,便被身后汹涌的百姓所吞噬。 南寒溪隐匿在角落,看着逐渐疯狂的人群,暗暗咬牙。 他实在不想在这般杂乱的情况下展露武功,但是现在…… 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23章 京城动乱 南寒溪眼眸一冷,操纵身形运转轻功,从城墙之上悄悄摸了出去。 今天他刚好穿了一袭墨色衣袍,再加上刻意隐匿了气息,整个人靠在城墙上,还当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只见南寒溪气息流转,身形在各个百姓中游刃有余的穿梭。 为了不被发现,南寒溪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所以出城门,花了一柱香的时间。 等他费尽心思,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城门,来到张三马车前时,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他看到的,只是张三一个人急得原地团团转。 不管是宋落落,还是彩月,都见不着人。 张三也急了,一看见南寒溪便迎了过来:“太好了世子爷,你没事!” “小的本来好好在门口候着,突然听到一声爆炸,紧接着整个京城便乱了!” “得看世子爷安然无恙,不然小的真没办法和王妃王爷交代啊!” 张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在他看向南寒溪空无一人的身后时,表情忽的僵住了。 “世子爷,丞相府小姐没有跟着您一起出来吗?” 南寒溪摇了摇头:“当时突然乱了,人群冲的太猛,我和她被冲散以后,就找不到她了。” “宋落落呢,她和彩月有出来吗?” 张三摇了摇头,苦哈哈开口:“现在京城整个都乱了,只怕她们是……” 见张三要乌鸦嘴,南寒溪直接一个眼刀刺过去,吓得他当即闭了嘴。 而后,他见南寒溪身体紧绷,便安慰起来:“世子爷,宋小姐和林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谁也料不到京城突然会乱啊,没办法的事。” 见南寒溪身形一动,似乎是又要扎回京城找人,张三吓得一激灵,连忙扑了过去开口:“世子爷,且慢!” “现在京城乱套了,百姓们都没了理智,鱼龙混杂之地煞是危险。” “再加上人挤人,哪怕咱们两个都进去找人,也跟大海捞针无异。” “不如先飞鸽传书找王府搬救兵,在城门口静观其变。” “小的相信宋小姐和林小姐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出来找世子爷的。” “如果世子爷回了京城断了消息,小的也实在没办法和王爷王妃交代,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小的便人头不保了。” 话毕,张三殷切的搓了搓手,殷切开口:“世子爷稍安勿躁。” 南寒溪听了张三的分析,当真冷静了许多。 确实,在城门口等消息,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一想到宋落落那女人可能会遭遇危险,他就该死的心慌! 此时此刻,南寒溪脑海之中满是宋落落各种各样的表情。 大笑着的,幽怨着的,意气风发着的。 一切的宋落落,慢慢的在南寒溪的脑海之中形成一个女人的倩影。 是她。 看着这道熟悉的身影,南寒溪紧紧握住了双拳。 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失去! 在南寒溪即将冲动,逆着人流冲进京城时。 突然,城门口一个跌跌撞撞的声音吸引了张三的注意力。 只见来人披着一件粉色外衫,脸上挂了彩,身子跌跌撞撞,身上的衣服也散了大半。 “彩……彩月?” 张三定睛一看,连忙惊呼出声,赶紧迎了过去。 南寒溪也紧随其后,看到彩月衣衫不整,破碎的裙角,以及鼻青脸肿的模样,当下便知道她挨了欺负。 又见彩月身后没有宋落落的身影,当即表情变得阴沉起来。 “彩月,谁欺负你了?” “宋落落呢?” 彩月紧紧拢着身上的衣衫,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脸色惨白,面对张三伸过来的双手,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你,你别过来!” 张三也有些懊恼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了,尤其是看彩月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受了惊吓,大概率也被奸人侮辱……害!他咋手这快呢!欠的! 南寒溪上前,将张三挡在身后,半蹲着身子放柔了声音开口:“彩月不要怕,我是世子。” “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本世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让人渣付出代价。” 看清楚南寒溪的脸,似乎是因为南寒溪放柔声音太有魅力了,彩月也不抖了,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只不过眼泪依然扑簌簌流个不停。 “世子爷,奴婢……” “奴婢没有被欺负!” “是落落,是宋落落她保护了我,我身上披着的衣服就是她给的。” “我和落落逛庙会,突然着火了,所有人都疯了,然后……然后有五个戴面具的男人把我拉走了,他们本来是想抓落落的。” “落落放心不下我,又折返回来,教训了那些坏男人,我才逃了出来,她让我找救兵。” 听着彩月语无伦次的一番话,张三有些迷茫的挠了挠头。 头大了怎么办。 南寒溪则是紧紧的盯着彩月的眼睛,表情格外平静,宛如一尊石像。 等彩月抽噎着说完了这些语无伦次的话,南寒溪才开口道:“彩月,你是想说,你和宋落落逛庙会的时候,突然走水。” “而后便有五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把你认成了宋落落,拖到了丽春苑门口。” “宋落落知道他们认错了,便一个人回去救你,让你出来找张三,是么?” 彩月忙不迭点头,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世子爷,落落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救救她呀!” 南寒溪轻轻点头,示意张三照顾好彩月。 而后,南寒溪便不顾张三的阻拦,飞身朝着京城而去。 “世子爷!” 张三见南寒溪一下子没了影子,懊恼的跺了跺脚。 刚刚他其实有机会把南寒溪拦下来。 只是刚刚听着南寒溪丝滑霸气的一番推理,整个人有点亚麻呆住了。 明明在他耳朵里是杂乱无章,甚至前后一点逻辑关联都没有的话,也不知道世子如何神机妙算,居然真能从彩月疯疯癫癫的话语中拼凑出来真相。 但是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难道要一个打五个吗? 第24章 不是,你怎么来了? 活爹世子爷,你这是要小的这一条贱命呢呀! 张三眼看着南寒溪的身影逆着人流没入城门口,急得呲牙咧嘴,抓耳挠腮。 只是身旁彩月还发着抖,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也不能扔下不管,去追世子爷啊! 唉! 张三长叹一口气,认命一般掀起了马车的帘子。 就彩月护送着进了马车以后,才猫着腰开口:“彩月姑娘别害怕了,有我张三在,那些坏人不敢过来的。” “你在马车里好好休息,我等世子爷和宋小姐。” 话毕,张三看着瑟瑟发抖的彩月,若有所思一番,直接脱了自己最外层的衣服,又把自己的晚饭,一壶热水和一贴烧饼一股脑塞到了彩月身边。 “彩月姑娘受了惊吓,吃点喝点压压惊吧。” “没想到今儿个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说惊厥容易引发高热,这衣服你披着吧。” 似乎是担心彩月嫌弃他这个大老粗的臭衣服,张三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衣服今天刚洗过,你别嫌弃。” 话毕,张三便放下马车帘子,乖乖回到马背上,吹了一个口哨。 哨声落下,有一个鸽子从远处盘旋而来,落在了张三肩头。 张三给鸽子顺了顺毛,在鸽子腿上绑了信。 这信鸽是淮安王府卫兵亲自训练而出,寻常信鸽天黑了便不动了,而王府培养的鸽子,则不惧黑夜。 张三双手捧着信鸽,微微往上一用力,鸽子便被抛了出去,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 此时此刻。 南寒溪这边。 夜色笼罩之下,东边的火光跳动染红了半边天,在宵禁之下,那点光亮更加显眼。 好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逃命上,对逆流而上的南寒溪表示嗤之以鼻。 大家都忙着逃命呢,就你个傻子,傻呵呵往里头冲? 顺流而出很顺利,逆流而上就很难了。 逆着人群,非但需要极大的定力,防止自己被人群冲倒,又要精准辨别方向,找准去丽春苑的方向。 在暗夜之中,哪怕火光微弱,也能让辨别方向的效率提升无数倍。 出城门花了一柱香的时间,进城门花了整整三炷香的时间。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入城门的南寒溪心急如焚,满脑子都是宋落落被五个畜牲凌辱后羞愤轻生的模样。 他紧紧咬牙,也顾不上隐瞒自己会武功,施展气息拨开人群,直奔城西而去。 被南寒溪推开的各个百姓皆骂骂咧咧,倒也没有认出他来的。 一路摸来,南寒溪嗅到了空气中逐渐浓烈的腥臭味,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他不由自主再次加快脚步,朝着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赶去。 “特么的谁啊!” “哪个瘪犊子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 进了地方,南寒溪听到了男人争吵的声音,心中忧思更甚。 待悄无声息靠过去之后,那个男人叫嚣的声音便越发清晰开来。 “敢杀我武家十兄弟的人,你活腻了吗?” 听着男人话语中明显的愤怒,以及极力隐藏的颤抖。 南寒溪几乎是一瞬间,便判断出,他在害怕。 拔高嗓音,也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 为什么在害怕? 为什么需要壮胆? 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大男人怕成这样? 南寒溪靠过去,借着微不可查的火光,看到了丽春苑门口的情景。 他看到,刚刚还不断叫嚣的男人,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那个男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就像是突然没了气息一般。 南寒溪心中巨震,蓦地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手拿一把短刀,身形矫健,在暗夜之中如同鬼魅。 南寒溪赶来丽春苑门口时,远远的便看到五个以上的黑影。 不过是摸近几步距离的时间而已,他担心的存在便手握短刀,宛如罗刹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只见宋落落在夜色之中,隐匿着自己的身形,巨大的黑袍下偶尔显露出脚踝处粉色的裙摆。 裙摆沾了血,在夜色之中绽放,宛如一朵盛开的血玫瑰。 宋落落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嫌恶,出刀迅速,不存在任何犹豫。 最恐怖的是,一刀下去,明明砍在脖颈处,一击毙命,却并没有一滴血液以喷溅式洒在她的身上。 反倒是挨了一刀,人先倒地,之后血才汩汩从喉咙的缺口处争先恐后的涌出。 看着眼前宛如真人秀场的情景,南寒溪的眼神,情不自禁定格在了宋落落脸上。 她果决,刚毅,毫不拖泥带水。 爱憎分明,杀伐果断,几步之间便悄无声息要了人的性命。 夜色之中,她清丽的眼眸折射出凌冽的寒光,本是令人不寒而栗,可南寒溪看了,却只觉得挪不开眼。 太美了。 就像一朵在野外绽放,狂妄潇洒的野玫瑰,恣意洒脱,又带着一股迷人的危险。 不知不觉间,南寒溪看呆了。 连脚步都情不自禁放轻开来。 他本能地朝着宋落落靠近,却一脚踩在了旁边的尸体上。 衣物碰撞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宋落落宛如鬼魅般的声音戛然而至。 刺穿了七个大汉喉管的尖刀,瞬息之间便架在了南寒溪脖颈处。 南寒溪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她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甚至完全不亚于自己。 但是,南寒溪并没有躲的意思。 他勾了勾嘴角,嗓音带着说不出的轻柔:“你没事就好。” 宋落落一听这声音有点熟悉,杀红眼的她堪堪止住想割喉管的冲动。 然而还是没收住力气,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南寒溪的脖颈,下一秒,一道血线凭空出现,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的往出跑着。 宋落落惊呼一声,手腕一松,短刀当即脱了手。 短刀落地,却并没有尖锐的金属与石板路碰撞的清脆声,而是发出一声闷响,听起来有些粘。 七个大汉,尽数被割喉,生生放血而死。 丽春苑门口的石板路上,每一寸都被武家兄弟的血所浸染。 “南寒溪!?” “不,不是,王爷?” “你怎么来了?” 第25章 奇变偶不变 “看见我杀人,不躲的远远的,还敢凑过来?” “万一我一激动把你也砍了,王妃不得活剥了我?” 看着眼前姑娘前一秒还宛如地狱的煞神,后一秒又转变模样,与平日里耍宝的样子如出一辙,南寒溪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虽然她不是她,却当真有趣。 宋落落则是懵了。 她万万没料到,南寒溪会突然冒出来。 然后被自己划了一刀,啥也没说就开始笑。 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宋落落抬手,摸了摸南寒溪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温度虽然高了一点,也不至于把脑子烧坏掉吧?” 南寒溪心情不错,便懒得和宋落落计较。 “走吧,回王府。” “这里不干净。” 一边说着,南寒溪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裹在了宋落落身上。 宋落落本就被南寒溪这一反常的举动惊的有些大脑宕机。 这会南寒溪又主动给自己披衣服,宋落落惊恐了。 这狗男人,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难道是……刚刚看自己杀人,被吓着了,然后自己刚刚的那一刀把南寒溪原主给送走了,来了个魂穿的? 不然也没办法解释,南寒溪突然性情大变这事啊! 眼看着南寒溪把自己搂在怀里,宋落落心中纠结许久,才试探性开口道。 “奇变偶不变?” 南寒溪顿了顿身子,不解的看向宋落落。 似乎不知道宋落落在说什么,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 “床前明月光?” 见南寒溪没反应,宋落落接着开口:“天王盖地虎?” “How are you?” 见宋落落小嘴叭叭个不停,嘀嘀咕咕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南寒溪也不走了,好整以暇看着她。 “杀了八个男人,不至于心理素质这么差吧?” 宋落落一愣:“什么八个,明明是九个。” 嘴比脑子快,话刚说出口,宋落落便后悔了,连忙捂住了嘴。 南寒溪倒是没有追究的意思:“既然脑子没问题,就快走吧。” “黑灯瞎火的,庙会走水了,不安全。” 一听南寒溪这么说,宋落落才知道,狗男人还是原来的狗男人。 依旧是气死人不偿命。 呸呸呸,你才脑子有问题! 宋落落暗戳戳翻了个白眼,虽然很想大骂一通,却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先不说南寒溪堂堂淮安王世子的身份,拿捏她一个小小奴婢,不过是信手拈来。 单单是刚刚她给世子爷的脖子划了个口子,就够她被杀一千遍了! 所以宋落落丝毫没有找茬的打算,怎么乖巧怎么来。 只希望狗男人别因为这一刀讹上我! 然而,像是猜到了宋落落的心中所想一般。 南寒溪身形一歪,便整个人朝着宋落落倒了过去。 宋落落人都傻了。 不是吧,真就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 眼看南寒溪朝着自己倒来,宋落落也不可能躲啊! 世子爷千娇万贵的,如果摔出个好歹出来,她哪怕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要摔也行,最起码等她跑了再摔啊! 不等宋落落做出反应,南寒溪整个身子便朝着宋落落压了过去。 宋落落猝不及防,直接被压得倒在了地上。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毫无征兆倒下来,换谁谁也遭不住啊! 好在二人离开了丽春苑好一段距离,摔倒只是沾了一身灰,不至于惹一身血。 不然回了府还当真不好解释。 宋落落吃力的将躺尸的南寒溪推了推,发现没反应,便直接上脚踹过去。 本来身体就虚,今天潜力大爆发,暗杀了九个大汉,宋落落早就没力气了。 知道南寒溪没了意识,宋落落自然不会继续恭维着。 刚刚神经紧绷,一直悬着一根线,倒没感觉多辛苦。 就是现在没事了,紧绷的弦断了,宋落落是一点力气都挪不出来了。 躺在地上,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别啊,别晕啊。 世子爷都晕了,谁知道他咋了,可不能死自己旁边啊! 宋落落脑海里的小人不断的叫嚣着,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她咬了一口舌头,甜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只是这点刺痛,也不足以让宋落落脑袋变得清醒。 只能强撑着她半睁开眼,死死盯着南寒溪的脸。 脸色略有疲惫,唇色苍白,皮肤上渗出虚汗…… 还好,不是中新毒,只是旧毒复发了。 宋落落本想支着身体坐起来,再把南寒溪扶着去城门口求救。 只是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告诉她,哪怕她把舌头咬断也撑不住了。 临近宋落落的意识在最后一秒消失前。 “世子爷!” “宋小姐!” 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世子爷!” 宋落落努力的睁开双眼,却只能依稀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点着火把,正急急忙忙朝着自己赶过来。 “宋小姐!” 听着声音怪熟悉的,样子似乎也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宋落落拼尽全力想看清楚来人的脸,只是她还是撑不住晕过去了。 张三身后,一帮淮安王府的护卫个个点着火把,面色焦急,朝着南寒溪与宋落落身边赶去。 张三距离二人最近,看到的是南寒溪先倒地,而后宋落落后倒地,双双没了力气,活像中毒的模样。 他吓得魂都快飞了,首当其冲朝着二人跑了过来! 来到近前,张三见世子爷虽然状态有些差,好在嘴唇没有发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在借着火把的光,看到南寒溪脖颈处见血的刀口时,登时整个人如同炸了毛似的。 “全体戒备!” 张三嗷的一嗓子,在场全部淮安卫兵尽数紧张起来。 他们缓缓包围成一个圈,把南寒溪与宋落落包围在其中,而后迅速安排大夫进入包围圈,观察二人的状态。 大夫把了脉,又检查了地上二人的伤势,抹了抹额头溢出的冷汗。 “没事,世子爷只是旧伤复发,脖子上也只是皮外伤。” “宋小姐或许是惊吓过度,晕倒了。” 闻言,张三才狠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的脑袋可算保住了。 第26章 林清灵失踪了 知道南寒溪和宋落落感情好,如胶似漆,张三也没想太多,便将二人安排在同一辆马车回府,又安排了同僚在京城找找丞相府小姐的踪迹。 他回一趟王府,便会回来一起找,有紧急情况就安排信鸽。 很快,张三将受惊的彩月,以及昏迷的宋落落与南寒溪送回了王府。 淮安王府五成以上的护卫全都赶去了京城,淮安王妃却还不知情。 此时此刻,西院之中。 淮安王妃百无聊赖侧卧在美人榻上,期盼着淮安王回府。 被圣上安排去岭南赈灾,一去便是三个月没有消息。 前不久才得了千里传信,知道王爷马上要回来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刚巧能够赶在生日之前回来。 届时,自己刚巧能给王爷一个惊喜。 一边思索着,王妃一边摩挲起了桌子上的一方锦盒。 那方锦盒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单单闻一闻,都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她打开锦盒,露出了锦盒中通体漆黑的一枚丹药。 正是凤翎丸。 王爷啊王爷,我一直肚子没动静,这次好好调养了许久,又求得了神药。 若是能被幸运女神眷顾,以后的日子,便是平步青云了。 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温千萤思绪有些放空。 突然,有嬷嬷格外惊慌的声音自院落门口传来。 “王妃!” “大事不好了王妃!” 见老嬷嬷跌跌撞撞跑进府中,又上气不接下气不成体统,温千萤皱了皱眉头。 “何事,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的?” 嬷嬷不敢浪费时间,大喘着气惊恐万分开口:“林小姐不见了!” “细细讲来。” 看着温千萤冷冷的表情,嬷嬷吓得当即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回……回王妃。” “世子爷带着林小姐去京城逛庙会时,庙会突然走水,整个京城都乱套了!” “之后林小姐便被冲散,现在世子爷和宋小姐回来了,他们全都昏迷着。” “彩月状态很差,府里一半的卫兵都去京城找人了!” 见嬷嬷这么说,温千萤皱了皱眉头。 林清灵失踪,虽然首要责任在南寒溪,但她毕竟也是知情的。 再加上林丞相向来是个护犊子的,如果今晚找不到林清灵的下落,恐怕明日林丞相便来淮安王府兴师问罪了。 若是王爷在,或许还没什么可怕的。 重要的是,王爷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南寒溪被问罪是她乐见其成的,可若是让她跟着背黑锅,可不行了。 温千萤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眉毛微微蹙起。 “好了,本王妃知道了。” “世子和那个贱婢是什么情况?” 嬷嬷身子压的更低,颤抖着开口:“回王妃,世子爷是旧伤复发,而宋小姐,似乎是惊吓过度。” “嗯,你暂且退下吧。” “老奴告退……” 嬷嬷受不了温千萤的低气压,速度落荒而逃。 对于南寒溪和宋落落双双昏迷的情况,温千萤自然懒得管。 最好是南寒溪熬不过去直接死了,省的以后和自己的孩子抢财产。 至于宋落落? 本来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贱婢,死不死倒是无所谓。 只不过明面上,作为南寒溪的后妈,知道他受了伤,装也得去装着看看才行。 “麻烦。” 温千萤随意披了一件衣服,便喊来了丫鬟嬷嬷伺候她更衣。 “大晚上的,实在不让人省心。” 温千萤收拾的并不快,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坐上了离开西院的轿子。 此时此刻。 京城。 淮安王府的众多卫兵正竭尽全力寻找像林清灵的踪迹。 只是路上多的是破碎的衣衫,被踩到七零八落的商品,以及十步一滩的血迹。 东边的天依然被血色染成嫣红的模样,火势不减反增。 一群人在外围搜了许久一无所获,只能硬着头皮往火源慢慢靠近。 张三也快马加鞭赶回来,急急寻找中林清灵的踪迹。 官兵正在全力抢救火灾,只是火势实在恐怖,真不是一时半会能停下来的。 而林清灵这边。 她被人流冲晕了脑子,完全不认路了。 还顺带着跟小禾走丢了。 一介弱女子,只身一人迷路在人挤人的,火势汹涌的庙会之中,她煞是无助。 且耳畔积攒着的全是百姓的嘶吼与哭喊声,她求救的声音完全被盖了过去,没人在意她是死是活。 面纱很快被挤开,露出她红痕无数的脸皮。 “啊!” 林清灵紧紧捂着面纱,却不知道自己身后,突然有一个庞大的黑影迅速朝她靠近着。 刚刚整理好面纱,林清灵便闻到一股刺鼻又令人作呕的气味。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控制起来,哪怕疯狂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身后那人似乎有着近乎两米的身高,力气出奇的大。 动作也十分迅速,直接在林清灵反应过来之前,将下了药的布块捂住了林清灵的口鼻。 “你……是谁?” 林清灵条件反射闭了气,甚至因为惊吓而忘了呼吸。 只是显然,男子做足了准备,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林清灵很快憋不住,吸入了男人布条之上的药粉。 紧接着,林清灵便完全没了意识,只知道自己被人扛起来了。 …… 温千萤下了轿子,装模作样进了南寒溪府邸。 看着榻上躺着的一对男女,皆是面色苍白,皮肤溢出冷汗,面上虽然展露出心疼的表情,实则背地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象征性的给南寒溪二人整理了一下被角,又吩咐伺候守夜的丫鬟不可偷懒,便心情大好,回西院睡美容觉去了。 临睡之前,她还特意给护卫传了话。 务必找到林清灵的踪迹。 她可不想背黑锅! 丞相府这边。 林青山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也是大发雷霆,出动了丞相府全部护卫去京城地毯式的搜索。 只是京城太大了,再加上天色已晚,搭配着宵禁,哪怕庙会的大火不灭,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淮安王府和丞相府派出的两拨人,从天黑找到天亮,并没有找到林清灵的半点踪迹。 第27章 王爷,你没事吧 倒是在被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找到了小禾的尸体。 小禾身上的衣裙沾了血污,脸上也伤痕累累。 下半身的伤口十分惨烈,一看就没少遭罪,再看看身上凌乱的痕迹,以及青石板路上狰狞的无数道血痕,和她生生掉落的指甲,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生前遭遇了如何恐怖的折磨。 林青山震怒,唯恐林清灵遭遇了如小禾一般的惨状,但是又担心毁了她的清白,万一灵儿好好的,却被传出挨了糟蹋的流言,无外乎是逼着灵儿寻短见! 于是乎,刚刚得到小禾消息的林青山愤怒至极,却尚存一丝理智。 他安排下去,丞相府全部护卫尽数出动,但必须便衣行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林清灵失踪的消息。 而张三这边,忙活了一整晚,都一无所获,便厌厌的回去复命。 一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却发现王府门口,来了个不速之客。 正是当朝丞相,林青山。 林青山带的人不多,见张三带着的众多卫兵神色疲倦,眸中忽的燃起一丝希冀:“你们是淮安王府的卫兵吧?” “有没有找到灵儿的消息?” 张三认出此人是林青山,急忙行了一礼:“拜见丞相大人。” “回大人,小的无能,没找到小姐的下落。” 似乎早就猜到了这结局,林青山神色暗了暗,而后开口:“那麻烦你帮忙通传一下,老夫要见世子。” 张三犹豫一番后开口:“回丞相大人,昨夜世子与林小姐被人群冲散之后,他便去找了小姐。” “遇到一伙歹人,身上沾了血,脖子上也挨了一刀,现在性命垂危,不一定还清醒着。” 闻言,林青山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世子现在凶多吉少?” 张三精的和猴子似的,没有的都能吹出花来。 为了不担林清灵失踪的责任,他直接就是一通无中生有。 不过,林青山作为丞相,自然有识人的能力。 他能判断出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妙就妙在,张三说的真假参半,却半点逻辑漏洞都没有出现。 毕竟,南寒溪此时此刻的确昏迷不醒,重伤不治,且脖子的的确确受了伤。 林青山盯着张三良久,确定他没有撒谎,忽的佝偻了身子。 “老夫明白了,那老夫便暂且不叨扰世子了。” “还请小兄弟不要把灵儿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守口如瓶。” “如果你们有了消息,麻烦第一时间通知老夫。” 听着林青山近乎恳求的话语,张三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林清灵失踪一事可大可小,却关乎清白。 若是当真回不来,倒也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靠着蛛丝马迹,将行恶之人碎尸万段。 怕就怕回来了,失踪的消息走漏,被有心人杜撰一番,林清灵或许此生此世,都不能再抬起头来。 如此这般,倒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张三郑重其事点了点头:“丞相大人不必担心,我等必定守口如瓶。” “小姐一定会平安归来,您请回吧。” 林青山摆了摆手,有些颓靡的回到了马车之中,而后安排马夫往相反方向而去。 张三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老头子知道世子爷故意没管林小姐,指不定要闹得多难看。 得亏自己机智,把这老狐狸哄走了,也能让世子爷好生休息,养好身子在处理这些烂事。 接下来,就看世子爷怎么力挽狂澜了。 此时此刻。 世子府。 南寒溪觉得一阵呼吸不畅,缺氧的痛苦让他不得不抵抗着毒素的侵袭,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呼吸着。 心肺绞痛的感觉稍稍缓解,南寒溪长舒了一口气,准备起身。 只是身子似乎格外沉重,四肢也有些不听使唤。 尤其是左半边身子,完全没了知觉。 待南寒溪缓了许久,有了些力气以后,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只见宋落落整个人好似无尾熊一般,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他的左半边身体上。 南寒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睡相如此奇葩的存在! 只见宋落落的左腿高高抬起,直接搭在南寒溪肚子上,左手也被宋落落抱在怀里,压迫的半点知觉都没有。 南寒溪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不管挪出去多少,宋落落这女人都会重新贴上来,甚至压的更紧。 尤其是那不安分的脑袋,一个劲往他怀里凑。 更要命的是,这死女人睡得要多香有多香,甚至还流了哈喇子! 要不是因为左边的身子全麻了根本动不了,南寒溪一定一脚把这死女人踹地上去! 盯着宋落落恬静的睡颜,南寒溪虽然心中不忿,但该说不说,这女人睡着了不闹腾,也挺不错的! 最起码不会突然给自己来上一刀! 而且,近距离观看宋落落的脸,才发现她的皮肤似乎比初见的时候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错觉。 且仔细看去,也能发现她的眉眼,当真与曾经那位如出一辙。 似乎是南寒溪的视线太过灼热,宋落落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一股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恶寒,便脑子一激灵,忽的睁开了双眼。 刚巧和南寒溪满是深情的眸子对上了。 南寒溪没料到宋落落会突然醒过来。 毕竟刚刚睡得跟死猪一样,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怎么突然就醒了? 深情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南寒溪只觉得左边的肋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咔。” “咚!” “嘶……” 宋落落睡醒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南寒溪的脸,只知道自己身边躺了个男人。 分明在梦里,自己抱着又软又暖和的大玩偶睡得特别舒服,哪能想到一睁眼看见的是个果男? 她刚睡醒,脑子有些宕机,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被人欺负了! 本能地一脚踢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南寒溪送到了地上。 待宋落落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寒溪已经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啊,对不起!” “王爷,你没事吧?” 第28章 这是第二次! 看着南寒溪哪怕表情痛苦,也没有半点狰狞,反而有点破碎的美感。 尤其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口,胸膛往上的皮肤全都暴露在外,美男如此暴露,很难让人不流口水。 宋落落确实没忍住流口水,毕竟谁不喜欢看美男子? 该说不说,南寒溪是真好看啊! 见宋落落假模假样问候自己两句,就盯着自己发呆,南寒溪脸色由白转黑。 刚刚灵魂深处的悸动也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捏出来的声音:“宋落落!” “这是第二次!” 见世子爷生气了,宋落落压根不敢动,当即露出了最讨好最谄媚的表情,朝着南寒溪迎了过去。 “诶呦世子爷,地上那么凉,您怎么突然跑地上去了?” “嘻嘻,奴婢把您扶起来。” 一边说着,宋落落便谄媚着要把南寒溪从地上扶起来。 只是她的手刚刚碰到南寒溪的身子,南寒溪突然低吼着开口:“别碰我!” 宋落落一愣。 虽然确实把你踹在地上是不对,但谁让你盯着看人家睡觉的? 莫名其妙被人盯着,本能踹一脚不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踹一脚而已,又不是要了命,不至于这样吧? 虽然宋落落心里头有些不爽,面上却是半点没有展示出来,反倒是再一次谄媚的迎了过去。 “哎呀世子爷,奴婢也是刚睡醒看到您帅的人神共愤的天神脸,被帅到了,一下子太激动了,所以才不小心把爷踹了一脚。” “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世子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奴婢计较了好不好?” 话毕,宋落落便作势要把南寒溪扶起来。 南寒溪脸色更黑了:“本世子肋骨,好像断了。” …… “?” “啊?” 宋落落闻言,登时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尊嘟假嘟? 堂堂世子爷,怎么比脆皮大学生还脆? 不过打量着南寒溪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动作,身体又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而且胸腔也带了点不正常的隆起,以及呼吸有些过快的频率…… 似乎当真是肋骨断了。 为了验证猜测,宋落落上手也要把南寒溪的衣服扒开。 南寒溪知道自己骨头断了,不敢乱动,担心伤到内脏。 见宋落落执意要碰自己,最后一点耐性也没了:“都说了别碰本世子!” 哪怕南寒溪的表情再怎么恐怖,宋落落也全当看不见。 毕竟现在南寒溪又动不了,也就是个纸老虎罢了。 而且自己只是帮他检查伤势罢了,又不是要害人。 想到这里,宋落落直接毫不犹豫上手,开始摧残起了南寒溪的上衣。 黑色的内衫本来就被下人在昨夜褪去一半,方便处理脖子上的伤口,以及检查身上也没有其他伤。 所以,宋落落扒南寒溪的衣服可谓是十分得心应手。 哪怕南寒溪已经气的脸色黑如锅底,看向宋落落的眼神几乎要将她凌迟,也根本没能让宋落落的动作停下半分。 成功把衣服扒开,宋落落看到了南寒溪黑色内衫下饱满又充满张力的胸肌与腹肌。 只是没想到,南寒溪看起来这么斯文败类的一个人,胸前的伤口却这么多。 纵横交错的伤疤在他胸前蜿蜒开来,单单看伤疤,的确有些狰狞。 可若是搭配南寒溪帅绝人寰的脸,以及完美至极的性感身材搭配起来的话,却是让南寒溪多了三分男人味! 尤其是现在,南寒溪压抑着暴脾气,小心翼翼的在呼吸,以至于胸肌与腹肌随着他的呼吸而上下律动…… 该说不说,真的性感。 宋落落咽了咽口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而后素手朝着南寒溪左侧的鲨鱼肌方向摸了过去。 “宋落落!” 南寒溪见宋落落这般胆大,想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心思都有了。 偏偏宋落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别吵,给你检查着呢。” 闻言,南寒溪火气噌噌往脑壳上涌。 不过转念一想,这死女人是大夫来的,医术还很精湛。 还以为这死女人要搞什么幺蛾子,如果是检查身体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这样,南寒溪自我PUA,接受了宋落落把他踹了一脚,还扒他衣服的事实。 宋落落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宛如白玉,指甲也是健康的粉色。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游走在南寒溪炽热的胸膛上,一点一点丈量着皮肤下肋骨的位置。 因为在检查肋骨,宋落落的力气放的极轻。 而在南寒溪的感知里,宋落落的指尖宛如一片微凉的羽毛,在他的身体上轻轻划过,莫名勾的他有些痒,更多的是烦躁。 南寒溪直挺挺躺在地上,根本不敢动,担心心肺出问题。 于是乎,他的视角里,看到的是宋落落极度认真的侧脸。 她宛如装了整个星空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的身体,满脸都写着对自己的担忧。 且宋落落右侧,有一缕青丝垂落而下,遮住了她带着瑕疵的皮肤,阳光倾泻而下,勾勒出她流畅又精致的脸型。 若不是她皮肤参差不齐,单单是看这骨相,也算是美的惊心动魄。 南寒溪看着阳光将宋落落包围,为她渡上一层金边。 金光包裹中,宋落落红唇不时翕动着,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宛如女神般的剪影。 南寒溪忽然心脏漏跳了一拍。 面对宋落落的抚摸,他抗拒的心思,消散的一干二净。 宋落落此时并不知道南寒溪被自己的侧脸迷住了,她皱着眉头,寻找着受伤的肋骨。 南寒溪的鲨鱼肌外侧此时已经出现了淤青,再加上肿起的皮下组织,似乎是轻度骨裂。 但是宋落落无法判断肋骨裂开的具体位置,所以很是头疼。 思考一番以后,宋落落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找到了藏在礼仪的针灸包,对着床头的蜡烛炙烤三息,便回头看着南寒溪开口。 “王爷,你的肋骨有轻微骨裂症状,我现在要给你针灸止痛,疏通脉络,施针的时候会有些疼,你稍微忍一下。” 第29章 淮安王妃传唤 南寒溪轻轻点头,宋落落便抬手落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银针入体的瞬间,南寒溪猛然皱起了眉头。 好像那小小的针头在他的身体里跳跃一般。 只是南寒溪只是发出一声闷哼,便再没了动静。 宋落落一边施针,一边用特殊的按摩手法,开始为南寒溪正骨。 可能是早上刚睡醒没有设防,自己一脚又踢的角度十分刁钻,非但踹的肋骨轻微骨折,更是把这根肋骨踹弯了。 为了速战速决,宋落落素手在南寒溪胸膛上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南寒溪的神色也越发苍白。 见他连接骨之痛都能忍,宋落落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宋落落便将南寒溪胸口的伤处理完毕。 她起身寻了一副自制的膏贴,准备给南寒溪贴上。 只是宋落落刚刚折返回来,彩月突然推门而入。 在彩月的视角里,她看到宋落落骑在南寒溪身上,还把南寒溪的衣服扒了个七零八落。 尤其是那藕节一般的素手,就那么大刺刺的摸着世子爷的…… 彩月从惊讶到愕然,再到识趣的退出房门,全程不过三息的时间。 她这个“不速之客”倒是没觉得害臊,毕竟大家都传世子爷和落落感情好什么的,只是突然撞破有些尴尬而已。 倒是宋落落有些窘迫。 医生眼里只有患者,没有性别之分。 所以她想当然的就上手扒了南寒溪的衣服。 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恶趣味,导致被彩月误会了!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美色误人! 想到这里,宋落落撑着南寒溪的胸腔直起了身子,有些幽怨的开口:“行了,给你处理好了,起来吧。” 胸腔的疼痛依然存在,不过是在缓慢消减。 看着宋落落突然失落的模样,南寒溪不由有些不解。 明明是她把自己踹下床,还踹断他一根骨头,自己都没计较什么,她反倒委屈上了? 怎么这女人变脸跟变天似的! 南寒溪稍稍用力,发现胸口的压迫感和呼吸不畅的感觉全都消去了,不由深深地看了宋落落一眼。 之前他这里有过旧伤,曾经窒息的痛苦如今依然在脑海之中盘旋。 胸腔的疾病最是繁复,寻常大夫总会忌讳腹中繁琐的器官,踌躇不敢对症下药。 倒是宋落落,下手快准狠,丝毫没有犹豫,且她的针灸也有奇效。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而宋落落则是转念一想。 无所谓,反正满王府的都知道她和狗男人如胶似漆,被彩月撞破也算是印证了流言蜚语的真实性,若是当真传出去,也方便王妃露出马脚,自己找机会溜之大吉。 想通的宋落落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考虑这些,反倒是勾起嘴角,过来扶了南寒溪一把。 在南寒溪视角里,看到的却是宋落落刚睡醒给了自己一脚的嗔怒,反应过来的愧疚,继而是果断施针的沉稳,又转变为哀怨婉转的惆怅。 一眨眼,便再次精神焕发,整个人充满了生命力。 这一系列的变化,转变的时间竟不超过几息。 如此鲜活又立体的存在,尤其是对上宋落落此时此刻明艳晃眼的笑容,南寒溪不知不觉间,觉得好像宋落落哪里不一样了,又好像并没有差别。 被宋落落扶起来以后,南寒溪的表情依然紧绷着,所以哪怕聪慧机智如宋落落,也根本不知道这位世子爷跌宕起伏的内心。 贴心的把南寒溪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宋落落便大大方方的打开门。 只见彩月脸上的伤依然狰狞,哪怕被纱布掩盖,也看着煞是触目惊心。 昨日的惊恐淡去许多,但依然能看出,她有些心理阴影在。 彩月见宋落落安然无恙的出来,登时长舒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南寒溪受伤的脖子,行了一礼道:“给世子爷请安。” 话毕,她看着宋落落开口:“落落,昨日我被吓得不轻,多亏有你在,我才能守住清白身子。” “只是的确受了惊吓,一回来便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现在了。” “得知你和世子爷晕倒之后,我便急忙想见你,来的路上刚巧被王妃的嬷嬷叫住,说带你去西院一趟。 “途中还得知了丞相大人来王府的消息,便没来得及敲门。” 对于彩月的冒失,宋落落表示没关系。 她知道彩月是担心她。 倒是旁边的南寒溪皱了皱眉头:“那林丞相现在身在何处,可有好好招待?” 彩月摇了摇头:“回世子爷,丞相大人只在王府门口停了停,刚来了便碰上返回的张三。” “他与张三说了几句话,便意兴阑珊的走了,至于说了什么,丞相大人得问张三了。” 闻言,南寒溪颔首。 知道王妃要有动作,南寒溪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朝着宋落落轻点了点下巴。 宋落落将南寒溪扶回了榻上,又贴心的给他倒了些热水,才跟着彩月离开了世子府。 刚刚走出门口,彩月便眼睛红了。 她抓着宋落落的手,哽咽开口:“落落,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已经……” 宋落落反握住彩月的手,柔声道:“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已经过去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的福气在后头呢!” 见彩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宋落落无奈的安抚起她来。 “你也没事我也没事,咱们很幸运,以后小心一点便是。” “彩月,你觉得王妃唤咱们过去,是有什么吩咐?” 彩月擦了擦眼泪,嗫嚅道:“我也不知道,感觉应该跟昨天的事有关。” 见问彩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落落也不恼。 倒是落落大方挽着彩月的胳膊,朝着西院去了。 西院。 温千萤知道林青山到王府时,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无论如何,林清灵的失踪和淮安王府是脱不了干系的。 林青山官品大过淮安王,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林青山当真拿世子保护丞相嫡女不力,要治整个王府的罪,那她温千萤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第30章 不识好歹! 本来是打算把那两个贱婢叫过来问话,看看昨儿个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她们是跟世子一同回府的,一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事情的经过。 知道林青山到来的时候,温千萤有些慌了。 王爷若是在的话,她自然不可能害怕。 林青山若是当真犯浑,有王爷护着她,撑死来个两败俱伤。 可王爷信中说明,半个月以后才回来…… 若是林青山在这半个月内对王府发难,她温千萤还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温千萤只能在礼数方面想办法做的滴水不漏,不至于林青山拿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朝王府开刀。 这让温千萤觉得心中煞是没底。 好消息是,她刚拾掇合适,准备去迎接林青山,林青山刚巧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进门就走了,却依然让温千萤松了一口气。 心情也不由自主变得美丽起来。 刚巧,这会宋落落和彩月来了。 二人朝着温千萤行了一礼,便规规矩矩站着。 宋落落瞥见了温千萤压不下去的嘴角,心中泛起不解。 这老女人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笑得这么开心? 温千萤自然不可能在乎几个贱婢的心思,指使彩月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而后不以为然看了宋落落一眼。 “宋落落,本王妃昨日命你去京城成衣铺定制衣服的事情,可办妥了?” 宋落落开口:“王妃不必担心,奴婢办妥了,七日之后便可取回成衣。” “都是按王妃的尺码做的,必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闻言,温千萤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看角落的嬷嬷。 嬷嬷当即会意,给宋落落端来了一个盖着锦布的盘子。 锦布翻开,露出其中发红的半截葛根。 “昨夜你受了惊吓,可有觉得身子不适?” “无论如何,现在开始好好保护自己的身子,乖乖给世子爷绵延子嗣。” 宋落落闻言,心里恨不得白眼翻上天去,却还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将那半截红葛根收了起来,而后感激涕零般开口:“多谢王妃!奴婢一定谨遵王妃教诲!” 温千萤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贱婢就是贱婢,一截红葛根都能如此激动。 想着马上王爷要回来了,她也最近犯了乏,便悠悠开口:“半月之后,王爷归来之时,便是其生辰之日。” “本王妃与王爷久别重逢,自然要给王爷把寿辰宴办的风风光光的。” “宋落落,你今儿个便再去一趟京城,定一下举办寿辰宴要采买的玩意。” 闻言,宋落落低下头,生怕自己怨毒的眼神戳死这老女人,毕恭毕敬道:“遵命,王妃。” 这老女人真是蛇蝎心肠,明明昨天京城还发生动乱,到处见血,昨夜她和彩月都是受害者,但凡是个有良心的,怎么可能再安排受伤的人去办事。 尤其还可能落下心理阴影的情况。 这让宋落落反应过来,这老女人压根没把她们这些奴婢放在眼里,甚至没把她们当人看! 想到这里,宋落落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老女人当真冷血无情,看来给她下毒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淮安王不是半个月以后回来么?正好让这个老女人在半个月以后头发掉光光,看看她会不会当场气死! 一想到温千萤看到自己秃了而惊慌失措的蠢样,宋落落就想笑出声。 那笑出声自然是不行的,只能把笑意压下。 温千萤居高临下,看到的便是宋落落低下的头颅和抖动的肩膀。 还以为宋落落是对昨天的京城着了怕,不敢去又不得不去,直接吓哭了。 于是乎温千萤登时来了兴致,又看着宋落落空空如也的鬓发,居高临下开口:“本王妃昨日赏了你一枚红宝石翡翠簪子,你为何不戴?” “莫不是看不上本王妃的赏赐?” 提起红宝石翡翠簪子,在温千萤身后梳头的彩月本能地心虚了一下,手里头力道没稳住,直接扯下来温千萤的两根头发。 “嘶……” “贱婢,伺候本王妃梳个头都伺候不明白!” 温千萤被扯了头发,表情登时狰狞了一下。 彩月惊的脸色蓦地煞白,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奴婢只是……只是想到昨夜京城的动乱有些害怕,所以走神了!” “求王妃饶奴婢一命!” 温千萤皱着眉头,揉着钝痛的头皮,刚刚给宋落落端盘子的嬷嬷当下色厉内荏,三步两步走到彩月面前,揪住彩月的头发,对着她的脸皮啪啪就是两巴掌。 “贱婢,王妃的头发金贵的紧,弄坏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啊!” 彩月被嬷嬷手上戴着的戒指划破了脸,纱布也被打得散在地上。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温千萤被彩月喊的头疼,提起手边的茶盏便朝着她的头上砸了过去。 “真是个贱骨头,不知悔改!” “绵竹,把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茶盏在彩月的额头迸裂开来,碎瓷片洒在她的身下。 彩月被绵竹揪着头发,没办法磕头,只能哭喊着求温千萤放她一条性命。 宋落落皱紧眉头,思索着该如何保下彩月。 若是换成之前,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在乎彩月的死活。 但是昨夜,彩月分明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却一直没有提起过,默默承受了一切。 彩月若是在武家村十兄弟动手的时候,言明身份,或者指认她,必不可能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所以,彩月无论如何,是有恩于自己的。 看着彩月被乱棍打死,宋落落做不到。 于是乎,宋落落猛然俯下身子,摆出了格外伏低做小又归顺的姿态。 “王妃,昨日京城动乱,路过的百姓浑身是血,奴婢吓得不轻,彩月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彩月也不该伤了王妃的头发。” “她伺候王妃许久,又马上到了王爷的生辰,不如给她将功折罪的机会,打发她忙活寿辰宴的杂活。” “也好比在王爷寿辰宴前夕造杀孽来的强啊!” 第31章 蛇蝎心肠温千萤 温千萤一听,这话没毛病,也的确是这么个理。 她素手刚刚抬起,那嬷嬷便极有眼色的松开了箍着彩月头皮的手。 彩月吃痛,头皮已经被扯出了血,却还是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一下下磕起了头。 哪怕地上碎裂的瓷片在切割着她的膝盖,血流如注,她也像是察觉不到一般,乞求着温千萤的原谅。 温千萤在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给了那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立刻授意,抬脚便踩在了彩月搭在地上的右手手背上。 宋落落眼睁睁看着彩月的右手下,碎瓷片争先恐后切割着她的手心,而彩月哪怕怕的发抖,依然紧紧咬牙,不敢做出任何逾矩之举。 温千萤看着彩月的手变得千疮百孔,倒是笑了。 她单手抵着太阳穴,很是慵懒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开口:“梳个头都不会,这手要的也没用。” “宋落落说得对,王爷即将生辰,的确不宜沾了你这贱婢的晦气。” 闻言,绵竹脚下越发用力,甚至狠狠地捻了捻。 眼看彩月的脸色越来越白,温千萤满意的起身,从妆奁里随意捏了一支发簪出来,缓缓走到彩月面前。 “你说,昨日在京城,因动乱受惊,是也不是?” 彩月浑身颤抖,根本不敢看温千萤:“回……回王妃的话,是……” 温千萤拨弄着手里的发簪,用尖锐的那一头挑起了彩月的下巴。 “本王妃听说,昨夜你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有一半都不翼而飞。” 尖锐的发簪在彩月脖颈处游走,下巴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线。 因为彩月浑身颤抖,下巴的伤口再次加深,有血珠从血线中渗透出来。 温千萤盯着彩月,从头到脚审视了彩月一番:“那些歹徒,为什么谁都不抓,独独抓你?” “一定是你这贱婢生性淫贱,勾引他们。” “本王妃最讨厌你这种骚蹄子,看看本王妃毁了你这贱婢的脸,你还能不能发骚。” 彩月惊恐不已,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乞求着温千萤不要这样对待她。 宋落落银牙紧咬,发誓跟这个老女人势不两立。 无所谓,彩月的脸哪怕被毁,她也有办法为彩月调养到受伤之前。 手不知伤的如何,但是今日开始,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彩月恢复如初! 宋落落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老女人,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让自己活,不过是现在她对南寒溪有目的,才会留住自己的性命。 若是昨天被掳走的人并非彩月,而是她宋落落本尊,无论如何,这老女人都会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想方设法的折磨她们。 该死! 她如今自身难保,能留住彩月的性命已是极限,现在实在是爱莫能助! 若是再多嘴,恐怕是引火烧身! 宋落落将身子埋的更低,心思电转。 是什么? 这老女人究竟抱着如何的目的? 宋落落咬牙的同时,彩月已经被绵竹按住,嘴也被塞了抹布。 温千萤捏着发簪,在彩月的脸上游走。 发簪经过的地方,便会显化出一条血线,皮肉翻卷,骇人不已。 彩月的血水与泪水混在一起,污了温千萤的簪子,这让她稍微好转的心情似乎又沉下去些许。 那划破彩月脸颊的鎏金簪子,被她嫌恶的摔在地上。 血液污了温千萤的衣裙,她朝着绵竹开口:“把这碍眼的贱婢丢出去,给本王妃更衣。” “这衣服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便扔了吧,晦气的紧。” “是。” 绵竹再次上手,拽着彩月的头发把她拖出了温千萤房间。 途中,彩月身下绵延出一道扭曲骇人的血迹。 温千萤不管彩月的死活,用沾了血的鞋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宋落落。 见宋落落有些木讷不敢抬头,她用鞋尖翘起了宋落落的下巴:“你不要害怕,本王妃还得靠你给世子生孩子。” “虽然你这脸是丑了些,倒也算不上破相。” “放心,在你生下世子的孩子之前,本王妃不会动你。” 宋落落清晰的看到了这老女人眼中浓郁却隐藏的极深的杀意。 她从来都容不下自己! 宋落落的心渐渐下沉,却勾起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了一道讨好的笑容。 “奴婢唯王妃马首是瞻。” 温千萤坐回榻上,撑着脸颊盯着宋落落。 宋落落笑得嘴角都僵硬了,温千萤才笑着开口:“你还未回答本王妃,那红宝石翡翠簪子,为何不戴。” 看着温千萤笑眼盈盈的眸子,宋落落心中警铃大作。 她总感觉,若是自己的回答让温千萤不满意,这个疯女人会杀了自己! 宋落落垂下眼睑,瞬间痛心疾首般开口。 “王妃,您赏赐的簪子,奴婢视如珍宝,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再抬起眼时,宋落落的眼眶里已然蓄满了泪水。 “昨日京城动乱,奴婢为救彩月,与那歹徒殊死搏斗。” “世子爷心疼奴婢,便来护着奴婢。” “彩月护住了,簪子却没护住……” 见宋落落这么说,温千萤微微颔首,示意宋落落继续。 宋落落硬着头皮继续胡诌,眼泪却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王妃,歹徒有个头目,武功了得,心狠手辣。” “世子爷杀了他九个手下,那头目当机立断准备逃走。” “那头目临走前,见奴婢的簪子不俗,竟直接抢走!” “奴婢舍不得簪子落入贼手,随手抢了他弟兄的刀,朝他砸了过去。” “可惜奴婢力气实在太小,刀只划伤那头目的身子,没能把他留下来!” 温千萤似笑非笑的看着宋落落解释,良久,在宋落落被盯得如芒在背时。 温千萤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勾了勾嘴角:“本王妃最讨厌贱婢不懂规矩。” “彩月坏了规矩,她的下场便是如此。” “若你不想像她那般,便乖乖守规矩,听话,不要试图欺骗本王妃。” 闻言,宋落落急忙俯下身子:“奴婢不敢!” 温千萤打了个哈欠的同时,绵竹回来了。 第32章 本王妃欣赏你的懂事 只见绵竹重新拿了一件丝绒成衣,近乎谄媚的送到了温千萤手中。 “王妃,可对这件衣服满意?” 温千萤扫了一眼,囫囵点了点头。 绵竹心领神会,上前开始为温千萤更衣。 宋落落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再加上她对又老又阴险的疯女人半点兴趣都不存在,便老老实实低着头,一言不发。 绵竹很快为温千萤换好衣物,温千萤则是看着跪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想宋落落,眸中闪过一道满意之色。 屏退了其他人以后,温千萤朝着宋落落开口:“本王妃很满意你懂事的性格,你最好一直懂事,乖乖听话,不要动一些歪脑筋,彩月便是例子。” “若你当真犯了事,本王妃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宋落落头埋的更低:“遵命,王妃。” 温千萤重新斜靠在榻上,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是。” 宋落落后退着来到门口才压着脚步,匀速离开了西院。 慢了显得有心机,快了又显得在冒犯,实在难以处理。 而此时此刻。 彩月被绵竹拖到净房后,被安排在这里,跪着擦拭地上的污秽。 绵竹嬷嬷交代她,必须在子时之前将净房打扫干净,否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明日她来检查,若是打扫的不合标准,明日便将她发落出王府,自生自灭。 宋落落顺着血迹,很快便找到了惨不忍睹的彩月。 “彩月……” 宋落落有些心疼的迎了过去,见彩月浑身是血的样子,越发笃定给老女人下毒的心思。 她将跪着沾满一身污秽的彩月扶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彩月直接晕了过去。 宋落落没有在净房逗留,而是将彩月打横抱起,朝着世子府赶去。 她不认识其他地方的路,只能先把彩月安顿在自己的小房间。 宋落落轻车熟路带着彩月将她安顿在房间里,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伤口格外狰狞,碎瓷片几乎嵌入了皮肤之中。 为了方便取出瓷片,宋落落还拿了一双筷子削平,消了毒开始处理。 半个时辰过去,彩月身上并无致命伤,只是有些失血过多。 宋落落简单的帮她包扎了一番,准备给彩月配一副药。 伤口万一感染发炎,大概率会引发高热。 一定要尽快把病因遏制在摇篮中才行。 她本就受了惊吓,昨日受了伤也没好生修养,现在又旧伤未愈,再增新伤。 尤其是这些都是彩月替自己受的。 宋落落将红葛根拿出,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毒,便切片将其压在了彩月的舌头下面,给她吊着气息。 终于稳住了彩月的病情,宋落落为她在床头留了一张纸条,示意她安心休息,净房的事,她来想办法。 而后,宋落落便离开自己房间,去寻南寒溪去。 此时此刻,南寒溪已经在床上恢复了元气,除了肋骨的位置稍稍有些隐隐作痛,倒也无伤大雅。 安排丫鬟给他准备了早膳,准备尽快去主动找丞相请罪,毕竟林清灵再怎么不讨人喜欢,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总该给丞相一个交代才是。 只是,南寒溪才用完膳,便见宋落落一身狼狈的来找他。 “王爷!” 南寒溪屏退房中的其他丫鬟,朝着宋落落点了点头。 他看出来了宋落落的焦急,便示意她有话直说。 “之前你没收了我的一百两,能不能还给我呀。” 宋落落咬牙,满眼希冀的看着南寒溪。 她要尽快拿着碎银去找张三,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张三作为淮安王府的护卫队长,其麾下的好兄弟一定数不胜数。 只要拜托他的那群兄弟们,彩月便可以不被赶出王府了! 毕竟现在的社会状态,并没有特别稳定。 首先昨夜京城动乱,城门大开,不知混进混出多少鱼龙混杂的存在。 再者说来,边疆动荡,除却京城之外,又哀鸿遍野,天灾不断。 若是彩月离了王府,便是自寻死路了。 见宋落落这般严肃的要银子,南寒溪有些呆。 还以为这女人如此惊慌是干什么,原来只是要钱啊。 南寒溪慢悠悠起身,不以为然般抬眼道:“本世子上次赏你的五百两银票,不够?” 宋落落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够用,银票我还保存的好好的。” “主要是现在需要现银,现在外头不太平,我就算现在跑出去兑换现银,也来不及。” 南寒溪闻言,倒是了然。 “之前那一百两碎银,是王妃赏你的,所以本世子要没收。” “这一次的一百两碎银,是本世子赏你的,虽然你害的本世子肋骨断了,但也帮本世子治好了。” 本来宋落落还以为狗男人不可能同意她的请求,已经在想其他的办法。 只是见狗男人这般慷慨,狗腿属性当即憋不住了。 “谢谢王爷~” 宋落落笑眼盈盈,直接朝着南寒溪迎了过去,开始谄媚的给他捶着腿。 南寒溪看着多变的宋落落,不由有些不解。 倒地哪样的宋落落,才是真实的她? 南寒溪视角,看到的是宋落落精致温婉的侧脸,眸间带着笑意,如诗如画的场景再一次与曾经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太像了。 像到南寒溪情不自禁,抬手抚摸而去。 大手落在宋落落的头顶,而后给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宋落落登时身子一僵,南寒溪却是笑了。 “你不用如此,只要不跟本世子说谎就好。” “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听着南寒溪落在耳畔的声音很是轻柔,又带了些许笑意,不由得让宋落落有些心中小鹿乱撞。 尤其是宋落落此时此刻,就在南寒溪怀里不足三寸的位置,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沉木香,着实勾人意乱情迷。 宋落落停下按摩的双手,抬眸对上了南寒溪带笑的眉眼。 “我不会跟你说谎的,王爷。”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着急要这笔现银吗?” 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宋落落并没有抗拒南寒溪触碰的感觉。 第33章 必须救 南寒溪收回放在宋落落头顶的大手,而后搭着自己的脑袋开口:“不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本世子相信你,若是你想说,会主动告知本世子,本世子洗耳恭听。” 宋落落蹲在南寒溪身下,看着阳光逆在他身后,勾勒出他挺拔俊朗的身形。 哪怕背着光,南寒溪温柔的眼神依然熠熠生辉。 宋落落只觉得脸上一热,不敢再继续对视,连忙低下头。 无论如何,她的目的都是活着。 不能因为南寒溪的美色或者魅力攻击而双商在线。 于是乎,在宋落落重新抬头时,她少女一般的羞射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扭捏的娇羞。 她直接大刺刺抱住南寒溪,趁机揩了油,又对着南寒溪的侧脸亲了一口。 “多谢王爷!” 南寒溪对宋落落突然的反应有些怔愣。 敏锐如他,自然察觉出刚刚的宋落落,与此时此刻的她并不一样。 或许前者才是真正的她。 可是现在明媚张扬,活泼可爱的模样,实在像她。 南寒溪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宋落落倒是眉眼带笑,纤纤素手摊开,放在南寒溪面前:“那就先把一百两碎银赏给我吧!” 南寒溪沉浸在宋落落娇媚张扬的模样里,实在沉沦不已。 心中似乎有些发痒,一颗疑惑的种子在此刻开始落下,而后生根,渐渐萌芽。 他亲亲颔首,倒不像先前对宋落落的接触那般抗拒。 一百两碎银被打包起来,送到了宋落落面前。 宋落落双眼放光的接过了这一百两碎银,又朝着南寒溪抛了个飞吻。 “多谢王爷~那奴婢就先告退啦!” “王爷记得忌口,生冷辛辣不要吃哦~” 宋落落尾音上扬,美眸中泛着细碎的星光,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看着她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南寒溪也被感染了。 他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后,望着宋落落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的涌起一阵怅然。 直到宋落落的身影彻底消失,再也看不到时,南寒溪才收回视线。 “鹤一。” “世子爷。” 如同上次那般,鹤一凭空出现在南寒溪房中。 “昨日,宋落落做了什么?” “回世子爷。” “宋小姐在离开这里后,被王妃安排去采买衣物,王妃似乎担心宋小姐逃走,刻意安排彩月在府中兜了不小的圈子。” “而后二人乘坐张队长的马车去了京城,只是下了马车进了京城,宋小姐便将王妃赏赐的簪子戴在了彩月姑娘头上。” “她们尽职尽责挑选布料与绣花款式,将王妃安排的事办完后,已经卯时,被庙会吸引。” “二人买了面具,一直游玩,距离半个时辰到辰时,庙会起火,百姓大乱,有五个戴了面具的男人包围了小姐,小的听到,他们的目的是小姐。” “只是不知为何,带走的却是彩月姑娘,所以小的没有跟上去。” 南寒溪闻言,周身气息似乎有些发冷。 鹤一低下头,不敢看南寒溪,接着开口:“宋小姐似乎知道他们抓错了人,便追了上去,途中砸了三家铺子,摔了三十有余百姓手里的财物,浩浩荡荡带着人追到了彩月姑娘那里,制造混乱,趁机救出彩月姑娘。” “之后她折返回丽春苑……” 见鹤一停顿,南寒溪周身气压已经降到冰点。 他的语气满是不耐:“接着说。” 鹤一头埋的更低,斟酌一番开口:“那伙准备抓走宋小姐的人一共十个,是武家村十兄弟,十兄弟的老大唤作武大,经常做一些投机倒把之事,也会些武功,归属于京城之外武良山。” “此次武大便是受人买通,以一百两的价格,绑架宋小姐。” “宋小姐似乎对武家十兄弟成见颇深,趁他们分开之际,率先……勾引其中最为好色的二当家二虎……” 显然说到“勾引”二字,南寒溪表情阴沉到了极点,鹤一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连忙跳过。 “小姐以石子封住对方的穴位,致使二虎不得动弹,断了二虎的手筋脚筋,逼问了武家村十兄弟的情况。” “而后,她将二虎放血致死,扒下他的衣服,准备将十兄弟逐个击破。” “宋小姐率先追到的人是武大,小姐不会武功,倒是武大十分谨慎,还未确认小姐身份,便逃之夭夭,被小姐划伤手臂。” “之后小姐便潜回丽春苑,待天色暗去,将武家剩余八兄弟逐个暗杀,再之后,世子爷您便到了。” 南寒溪沉默着,鹤一则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沉默而窒息的气氛持续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南寒溪才重新开口。 “武大的幕后之人是谁,可有查出?” 鹤一摇了摇头:“回世子爷,武大极尽狡猾,受伤之后便隐匿在人流中消失,连九兄弟的死活都不再管,再加上当时天色已晚,小的无用,也担心小姐的安危,便跟丢了。” 南寒溪冷冷开口:“自己去领罚。” 鹤一脸色一白:“遵命。” 话毕,鹤一便消失了。 南寒溪皱着眉头,复盘着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那根簪子。 他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是逃出来的彩月,还是昨夜大杀四方的宋落落,她们头上都不曾出现那枚簪子。 既然簪子被宋落落戴在彩月头上,那么只可能……是武大将彩月绑走之后,又见财起意,将簪子夺走。 这一切,便说的通了。 不过,为何十兄弟会错认彩月为宋落落? 当时二人既然都戴着面具,便不能通过长相来判断。 唯一不同的,便是衣服与鬓发上的簪子。 比起衣服和簪子,南寒溪更倾向于后者。 分明早上,王妃才将簪子赏赐于宋落落。 为何刚刚出了王府来了京城,便能看准时机,准备对宋落落下手? 南寒溪一直知道,王府内存在内鬼。 只是一直无法判断,这内鬼究竟是何人,为何有时王府的情况会不胫而走。 现在,通过那簪子为突破口,倒是能赌上一赌。 第34章 迷路了 此时此刻。 宋落落这边。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检查了一下彩月的伤势。 额头出血是最轻的伤,最惨不忍睹的还是她的手心。 膝盖有裤子护着,反倒不如被碾压的手指那般凄惨。 看彩月已经有了高热的症状,宋落落洗了方巾,轻轻擦拭了她渗出的汗水,而后将彩月口中的红葛根取出,喂她喝了些葛根泡的水。 而后,宋落落便拿着一包袱碎银,凭借昨天的记忆,在王府转悠起来。 昨天彩月带着她走了许久,走着走着,宋落落便发现,自己迷路了。 一百两碎银还是很沉的,不一会儿,她便有些微微喘气了。 要是这么漫无目的的找,找到张三队长,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宋落落只能就地休息一番,直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无论如何,走到墙的尽头,沿着尽头走,一定能找到门! 秉承着这样的心思,宋落落还当真找到了门。 不过不是大门,而是一个小门。 这里有两个面生的卫兵负责看守,二人老远便看见宋落落,气势汹汹走上前来,拦住了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宋落落。 “什么人?” 见这卫兵凶神恶煞的,宋落落一点不敢怠慢,连忙讨好着开口:“两位兄弟,奴婢是世子爷身边的丫鬟,叫宋落落。” “世子爷安排奴婢去找护卫队长张哥,说有要事相商,只是奴婢才刚到王府不久,也一直伺候在世子身边,所以今日出来便迷了路。” “二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通知一下张哥?” 那卫兵狐疑的打量了宋落落几眼,而后开口:“伺候世子爷?” 像是有些不信。 “你叫宋落落?” 另一个卫兵倒是听见了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是啊这位大哥,我是宋落落。” 后来的卫兵打量了宋落落一眼,暗中戳了戳方才的那位,而后向宋落落的态度变得恭敬了一些。 “宋姑娘,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我等奉王妃之命,看守东院,非王妃亲令不可入内。” “东院消息闭塞,所以这小子不知道您的消息,希望宋姑娘莫要在意。” “张哥昨夜值了通班,现在还在休息,还请宋姑娘稍等片刻,在下现在就去把三哥唤来。” 宋落落刚准备开口,说不用这么麻烦。 但是转念一想,她刚刚是顶着南寒溪的名号打听张三,世子爷有命令,自然是等不得的,所以只能有些如芒在背的点了点头,看着男人跑走。 方才那率先拦住宋落落的卫兵重新回到了岗位上,目光炯炯,却完全不看宋落落。 宋落落偷摸打量着这所谓的东院。 在王府留了这些时日,还从未听人提起过东院。 南寒溪的府邸好像在偏南的位置,既然分西院东院,自然有南院北院。 按大齐国的尊卑顺序,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排列。 以北为尊,那么北院自然毫无疑问,为淮安王的住处,次之为南寒溪。 王妃住在西院,那这东院,又住着谁? 为何看起来这般破败,与金碧辉煌的西院相比,说是贫民窟也不为过。 若说这里住着丫鬟,宋落落也是信的。 可奇怪的是,如此破落的地方,为何要安排两个侍卫看守? 甚至还是王妃安排的。 这里,难道藏了王妃的什么秘密? 见宋落落打量东院,那卫兵忽的瞪了过来。 “还请姑娘自重。” 被莫名其妙怼了一下,宋落落也懒得自讨没趣,悻悻然收回了目光。 这卫兵倒是个轴的,不好对付。 唉,也不知道张三队长什么时候过来,等会没人了,可得好生和他道个歉才行。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远处便有人声渐渐靠近。 “平安,你说世子爷唤我有事?” “有事直接一句话安排下来,我去找他不就好了,何苦宋姑娘跑这一趟?” 卫兵压低声音开口:“三哥,世子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少说多做总是没错的。” 张三一头雾水,有些丧气。 毕竟工作一整晚,好不容易休息休息,却突然又喊起来加班,换谁谁也不可能不丧。 在看到宋落落当真站在东院门口时,张三才搓了搓自己的脸,迎了过去。 “宋姑娘,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宋落落有些心虚,避开了张三热切的眼神,朝着李平安行了一礼:“多谢平安大哥。” 李平安摆了摆手,似乎有些惶恐:“宋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可是让李某受宠若惊了。” “姑娘不是说世子爷找三哥有事,你们快去忙吧,在下要继续站岗了。” 话毕,便不敢再看宋落落,慌忙回了自己的位置。 张三和宋落落有些古怪的看了眼紧绷的李平安,便离开了。 旁边的杜桥则是看人走远了,看着李平安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是疑惑的开口。 “平安哥,宋落落不就是世子爷的通房丫头么?说白了也就是个丫鬟,你何必对她这般客气?” 李平安见人走远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反手一巴掌掴到了杜桥脑瓜子上。 “你傻啊!咱们在东院都知道世子爷宠着宋姑娘!虽然宋姑娘出身不太光彩,但现在世子爷可就她一个相好!” “你也知道,世子爷常年铁树一颗,现在因为宋姑娘才开了花,指不定以后宋姑娘要跟世子爷母凭子贵,拿下贵妾位置呢!” “好歹算半个女主人,可不得担待着点!” 见李平安这么说,杜桥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平安哥不愧是前辈,说的好有道理!” 见杜桥拍马屁,李平安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很是骄傲的开口:“那是,你就是做人做事太呆板了,以后跟着哥好好学着点!” …… 东院。 宋落落跟张三走了许久,期间宋落落一直在做心里斗争。 她压根不知道张三忙活一整晚啊! 早知道就不这么唐突,在人家通宵上班以后再叫出来加班了! 还不如直接找南寒溪帮忙来的合适! 越走,宋落落就越焦虑。 直到张三打了第二个哈欠的时候,宋落落突然停住脚步,猛地对着他鞠了一躬。 第35章 他不信! “对不起!” 刚打了一半哈欠的张三被宋落落突然的道歉惊了一下,脑子里的瞌睡虫也跑光了。 他有些发愣,旋即哭笑不得开口:“宋姑娘你这是做甚,有啥事直说就行。”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世子爷有事吩咐,直接安排下来也就一句话的事,哪里用得着宋姑娘辛苦这一趟?” “所以宋姑娘,你找我到底是出啥事了?” 见张三这般细致,宋落落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 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很是神经大条的张三队长,也是个心细如发的。 倒也是这么个理,若是当真粗神经,也不可能当的上淮安王府的护卫队队长。 于是乎,宋落落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张三,又把包袱打开,递给了他。 “张队长,昨天辛苦你操心我和彩月,大早上把你叫过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我来王府堪堪半月,平日里都跟世子爷呆着,府里头也没什么人脉,只算跟你能说上些话。” “彩月现在还在危险期,实在经不住王妃的责罚,还请队长帮帮彩月。”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队长刚好犒劳昨日操劳一夜的兄弟们。” 见宋落落如此,张三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收下银子。 “宋姑娘,你在王府攒这点钱不容易,我也听人说了,这一百两是前段时间王妃赏给你的,留些银子给自己留点退路吧。” “彩月姑娘熬过这一阵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落落见张三有拒绝的意思,连忙将包袱塞在他的怀里。 “队长,我实在不知道能找谁帮忙,世子爷日理万机,自然没空搭理我这些小事。” “银子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可就是真没了啊。” 见宋落落如此坚持,张三又叹了一口气。 旋即,他从包裹里随意抓了一把碎银,又把包裹还了回去。 “宋姑娘,这些便够了,净房的事我会帮你安排好的,你安心照顾彩月姑娘吧。” 见张三执意不收银子,宋落落心里也感触颇深。 无论如何,张三是个善良的。 他懂她身为最底层的无奈,明明可以拒绝她的请求,却愿意以极小的报酬同意帮助自己。 “谢谢张队长!” 张三闻言,摆了摆手,便自顾自离开了。 宋落落感慨一下,环视了周遭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忽的有些懊恼。 东院从来没来过,如何认得回去的路? 刚刚已经麻烦了张三,实在不好意思再追上去问了。 或许,按照老办法,朝着南边走,再顺着墙拐吧? 宋落落按着法子,虽然没有确切的路,倒也赶着晌午回了南院。 马上入五月了,晌午的阳光有些毒辣。 一直走路的宋落落热了一身汗,回了房间急忙喝了一口甘草茶,寻了蒲扇扇了好一会的风。 缓了许久,才回了劲。 她看着床上表情难看的彩月,心中又涌上一丝悲哀。 马上天气越来越热,彩月伤了双手,免不了要反复发炎。 也不知道这个盛夏,她该如何度过。 宋落落趴在彩月床边,看着她不安的睡颜,知道她难受,便拿着蒲扇给她扇了起来。 与此同时,南寒溪用了午膳,准备去一趟丞相府。 此次出行,他没有带很多人,以免人多眼杂。 来了丞相府,南寒溪规规矩矩的求见林丞相。 传话的丫鬟告诉南寒溪,丞相大人在午休,请他下午再来。 南寒溪自然不信。 最心爱的宝贝女儿失踪了,当爹的怎么可能休息的住。 明显丞相是以这个借口,想出一出气。 不过,倒也正常。 毕竟林清灵失踪,他实在脱不了关系。 南寒溪念及此处,露出温和一笑。 “没事,我等等便是。” 南寒溪站在丞相府门口,也没有回马车,好似劲松一般站着。 丫鬟看他如此,张口意欲说些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退回了府中。 南寒溪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直到酉时,丞相府的大门才重新打开。 方才负责传话的丫鬟低低说了一句:“世子请回吧,我们老爷今日身子不爽,不愿见客。” 见丫鬟这么说,南寒溪倒也没有继续坚持。 他朝丫鬟开口:“无妨,明日我再来看望丞相大人,麻烦你帮忙给丞相大人带个好。” 丫鬟没有回答,直接回了府邸。 南寒溪坐回马车,打道回府。 丞相府中。 林青山院子里,传来他压抑的愤怒咆哮声。 “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姑娘都找不到!” 林青山将桌子上的瓷器书籍一股脑摔在地上,把地上跪着的七个黑衣男子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为首的男子战战兢兢俯下了身子:“大人,小姐失踪的地方痕迹太过杂乱,且……且京城有九具男尸,具具被割喉放血而死,尤其一具最是凄惨,被扒光了衣服,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或许昨日京城混入恐怖分子,纵火烧了庙会,又看小姐衣着华丽,起了歹念……” “闭嘴!” 饶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林青山,此时此刻也被为首的黑衣男子气的语无伦次起来。 “灵儿一定还好好的,一定是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没有好好找!” “现在继续去找,老夫限你们一天之内,找到灵儿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你们找不到,老夫把你们杀了陪葬!” “滚!”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呼啦啦连滚带爬逃出了林青山的府邸,仿佛身后的林青山是洪水猛兽一般。 看着房内空空如也,杂乱无章的样子,林青山眸中充血,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下一秒,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便红了双眼,一下子背脊变得佝偻起来。 “我的灵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林青山也明白,林清灵一天一夜没有消息,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尤其是得知随行的小禾被糟蹋的体无完肤时,林青山更是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没了气。 他知道小禾算是个机灵的,若是她出了事,灵儿也大概率…… 不,他不信! 第36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一定要找到女儿! 此时,方才负责给南寒溪开门的丫鬟战战兢兢敲了敲房门,进了林青山的房间。 “老爷……” “世子未时便在门前等着,现在才离开。” 林青山猛地抬起头,用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丫鬟。 那丫鬟被吓得一激灵,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老……老爷,世子说明日他还会来。” 林青山知道女儿失踪和丫鬟没关系,自然不会迁怒于她。 便长舒了一口气,煞是疲惫的开口:“老夫知道了,你暂且先退下吧。” “是……” 丫鬟福了福身子,便急急退下了。 林青山呆呆地看着房间的一派狼藉,一屁股坐在了杂乱的书堆里。 一愣,便是一个时辰。 期间,有丫鬟来劝他用膳,只是林青山表情木讷,忧虑过度,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本来乌黑的发髻,一下纂上了几抹花白。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外界没了一丝光亮,林青山才抱头痛哭起来。 哪怕悲伤至极,林青山的哭声依然压抑而痛苦。 在他哽咽出声时,窗口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下一秒,一个石头砸破窗户,惊的林青山抬头看去。 入目所及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连忙点燃了油灯。 却见一块石头包着宣纸,砸在了地上。 顾不得惊恐,林青山擦了擦眼睛,将石头上的宣纸打开。 只见宣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林清灵在我手里,不想让她死,就明日午时送一千两黄金到京城醉仙楼,否则后果自负。” 看着宣纸上的内容,林青山蓦地瞪大了双眼,旋即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门口跑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绑丞相家的千金! 只是,林青山出门,看到的只是万籁俱寂,哪怕在有月光照耀,院子里也丝毫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就像是这裹着宣纸出现的石头是凭空出现一样! 林青山深呼吸好几口气,将暴躁的情绪压下,再一次仔细观察起了这张纸。 既然对方安排自己去醉仙楼送金子,说明对方现在已经把醉仙楼控制了。 京城醉仙楼,最是鱼龙混杂之地,其中三教九流数不胜数。 尤其是醉仙楼的掌柜,明明是个女子,抛头露面不说,却也在京城无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满。 听说,但凡是招惹了这位女掌柜的人,第二天必定会人首分离,死相格外凄惨。 有人不信邪,偏偏去挑衅女掌柜,不承想隔天,那人的头颅便被悬挂在城门之上。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这些惨死的人和女掌柜有关系,每一次发生命案,官兵都迅速勘察现场,但是无论如何,那女掌柜总有说辞。 包括不在场证明,以及无作案动机等等。 不少受害者状告女掌柜草菅人命,只是圣上日理万机,根本没时间理会这些虚无缥缈之事,便随意指派官兵彻查此事。 只是不知为何,调查女掌柜的官兵但凡调查深入一些,便会被人暗杀,且暗杀之人不留任何痕迹。 从那以后,醉仙楼便成了各方势力汇聚的点,且慢慢的,在醉仙楼不可闹事,也成了道上的规矩。 绑架灵儿的狂徒必定是拿捏了这所谓的江湖规矩,才敢这般大刺刺将醉仙楼作为交易场所! 林青山暗暗咬牙,却在愤怒的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最起码灵儿现在是安全的。 不管对方是见财起意还是见色起意,目前的要求也就是一千两黄金,拿这些钱买灵儿的命,林青山觉得可以。 只是莫名被歹人拿捏了心思,总让他觉得不爽。 好在灵儿还活着。 他退回房间内,开始寻找库房钥匙。 要提前准备好黄金才行! 丞相府戒备森严,侍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能悄无声息逃过侍卫的勘察,潜入自己的院落,证明对方的身手必然恐怖如斯。 最起码抢过满丞相府的侍卫,以及顷刻间便能要了他林青山的性命。 所以,林青山丝毫没有怀疑这张宣纸中内容的真实性。 毕竟,有如此实力之人,只是送了信息便离开,想来只是为了金子。 只要能靠钱解决的事,在林青山眼中,便不是事! 此时此刻。 肖峰施展轻功,极轻易的躲避了丞相府四处巡逻的侍卫,一身夜行衣使得他完美的融入在黑暗之中。 他的身形在暗夜之中闪烁,速度奇快,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而已,他便回到了京城醉仙楼之中。 齐玲一身中式旗袍,丹凤眼微眯,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烟斗,一边朝着肖峰开口:“大人安排的事,可办妥了?” 肖峰迫不及待往齐玲身上蹭了过去,狠狠抓了一把齐玲浑圆的臀部。 “放心吧宝贝,我亲眼看着那老东西去库房拿金子了。” 被如此冒犯,齐玲一点也不恼,倒是娇笑着放下烟斗,直接坐在了肖峰腿上。 “老不死的垃圾,也敢跟大人叫嚣,谅他叱咤朝堂无敌手,可惜生了个没脑子的女儿。” “也得亏那个蠢货,咱们才有机会搞一搞那老东西府心态。” 一边说着,齐玲一边勾起红唇,素白的玉手轻车熟路探入了肖峰腰间。 肖峰按耐不住,直接在柜台上便与齐玲翻云覆雨起来。 …… 林青山这边。 他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郑重其事的放在眼前的桌子上。 无论如何,他都要灵儿活着! 林青山揣摩不出歹人的最终目的,便准备用这张金票试试水! 若只是一位贪财的高手,在庙会对灵儿见财起意,绑架她单纯是为了勒索钱财,只要那贼子一去钱庄兑换现金,无论是天涯海角,他林青山都能得到消息,而后拿下这狂徒,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昔日故敌,以灵儿为筹码,来逼迫自己一味退让的话,便不可能收下那金票,必定会找时间再次给自己传话,要求将金票置换成现金。 自己提前布下天罗地网,但凡对方来人,便能活捉! 第37章 为何引火烧身 林青山表情阴霾,在脑海中飞速过滤着有可能对自己蓄意报复之人的身份。 他思索良久,却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想不通便罢了。 只要明天去一趟醉仙楼,凭借这金票,必定可以将这狂徒拿捏手中。 一夜无眠。 南寒溪回到王府,已然是戌时。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很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突然,宋落落从屏风后跳了出来,表情煞是开心,主动走到南寒溪身后,开始给他按摩起了头部。 对此,南寒溪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当看不见她。 现在他心情很是烦躁,没有心思应付宋落落。 宋落落早已将人体的全部穴位研究透彻,知道按压哪里,会缓解疼痛。 她见南寒溪难受的紧,又想到南寒溪关键时刻慷慨解囊一事,心中不由得对南寒溪的好感度动了动。 所以,一方面是对他有好感,一方面又是感谢南寒溪的信任与帮助,宋落落自告奋勇,开始为南寒溪按摩。 果不其然,在宋落落的按摩下,南寒溪头疼的症状立竿见影的减轻了。 对于宋落落这门本事,南寒溪表示十分惊诧。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见南寒溪如此惊讶,宋落落心里头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按个脑袋,何至于反应这么大?” 面上,宋落落却一直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对于宋落落突然蹦出一些奇怪却应景的话,南寒溪从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 看着宋落落笑靥如花的模样,南寒溪莫名得到了感染。 看着她溢满星光的眸子,南寒溪开口:“很惊喜,却不意外。” 倒也不怨南寒溪如此惊讶。 因为学习按摩的人多了去了,却顶多是手法娴熟些,伺候的舒服些,如此使得疲惫感减少些。 而放在宋落落身上就古怪起来。 她的双手就像有魔力似的,刚刚搭在自己头上,疲惫的负面情绪便顷刻间一扫而空。 吃了一整天闭门羹的南寒溪,此时此刻也有些心情愉悦起来。 宋落落一边为南寒溪按摩脑袋,一边开口:“那王爷说说,如何处理林小姐消失一事?” “今日上午走了一遭,才知道原来林小姐失踪了。” 何止是失踪啊,南寒溪是不是虎? 在得到王妃和丞相的首肯之后,做了背书,还敢跟人走散,跟林清灵走丢! 京城动乱,鱼龙混杂,若是林清灵出了什么事,如何承受的了林青山的怒火? 淮安王府,听起来倒是气派的紧。 不过京城中,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淮安王没有任何实权。 作为当今圣上的表兄弟,淮安王南允丰,或许该是整个大齐国中,最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本来淮安王南允丰与当今圣上感情是极好的。 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圣上天性多疑,在登基半年之后,便开始将南允丰的权力渐渐架空,又将他在朝堂之中各种排挤。 朝堂之上,最不缺的便是心眼与见风使舵。 哪怕南允丰在当初夺嫡时,站队当今圣上,成功杀死全部兄弟,得以让当今圣上继承大业。 可自古以来,帝王最有疑心病。 放眼整个大齐国,皇帝渐渐觉得南允丰会动摇自己的地位,便有意无意的把南允丰边缘化。 不过是安排了个淮安王的封号,又赐了这不大不小的宅子,便是安顿好了。 南允丰也是个人精,知道当今圣上在防着自己,对于圣上明里暗里的架空行为,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极度配合。 天子脚下,忤逆天子,哪怕是亲如手足,也是杀无赦。 何况夺嫡之时,十一位兄弟尽数被当今圣上所杀,南允丰不信,他在皇帝心中有足够的份量,能让他留住自己的命。 为了明哲保身,也是为了安心活着,淮安王自请提前退休,来到皇帝安排的宅子提前进入养老模式。 对于南允丰的不争不抢,皇帝十分满意。 只不过后来,大齐国天灾人祸不断,全部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边疆动荡,朝中可用之人又屈指可数。 时节即将入夏,雨水稀少,大齐国以北的所有郡县,降雨量持续减少。 尤其是极北的岭南,非但连年遭受蛮子的骚扰,更是连喝一口干净的水,都是奢求。 岭南之事太过棘手,以至于当今皇帝没了主意。 这时,南允丰挺身而出,自请前往岭南赈灾。 岭南地处干旱,又因夏季初来,岭南的空气都干的让人呼吸都觉得疼。 且岭南位于边疆前线,战火不断。 为了打消皇帝的疑心,南允丰便主动去了。 然而皇帝还是不信他,安排了另外一个人陪同南允丰一同前往岭南。 所以,南寒溪哪怕作为淮安王世子,算是半个皇裔,可皇帝根本不待见他,再加上皇帝进来最是喜欢林丞相。 若是南寒溪当真把林青山得罪死了,那整个淮安王府都得玩完! 老皇帝疑心病越来越重,可淮安王府却一直恪守本分,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如果因为林清灵失踪一事,林青山上奏弹劾淮安王府,皇帝刚好没有正当理由除掉淮安王,刚巧可以凭借林清灵失踪一事,让淮安王府从此便消失在记忆中。 所以综上所述,宋落落觉得,南寒溪这次是真的犯了蠢!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老皇帝现在眼里的红人林青山! 淮安王府就这么大点,可经不住他背刺啊! 始作俑者南寒溪倒是惬意的闭着双眼,享受着宋落落的按摩。 他缓缓开口:“是,林小姐昨日在庙会失踪的。” 宋落落叹了一口气:“当时你跟她在一起,若是当真愿意护着她,何至于如今陷入这般被动的境地?” “分明王妃和林丞相虎视眈,王爷为何不看住林小姐?” 见宋落落这么问,南寒溪掀开眼皮,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 “自然是担心你。” 见宋落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南寒溪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上翘起来。 第38章 缠绵 对于南寒溪的这一系列说辞,宋落落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这狗男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谁知道是不是心里头憋着什么坏。 宋落落眼眸一转,便笑眼盈盈贴了过去。 “此话当真?” 南寒溪颔首。 闻言,宋落落越发殷勤起来:“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若是王爷当真担心奴婢,不如多赏奴婢些银子?” 无论如何,银子才是硬通货,狗男人靠不住,银子可绝不会靠不住。 而南寒溪看着宋落落如此贼兮兮的模样,越发哑然失笑起来。 果然就是个小财迷。 自己被她拉了脖子,一句关心都没有也就罢了,又惦记上他的荷包了。 南寒溪抬手,不轻不重在宋落落头上落下一巴掌:“你昨日非但伤了本世子的脖子,今日还踢断了本世子的肋骨。” “一句道歉都没有也就罢了,还敢惦记本世子的银子?” 见南寒溪把自己的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来,宋落落人都麻了,皮笑肉不笑的缩了缩脖子:“哈哈哈,王爷说的极是。” “这不是脖子没事,肋骨也接好了嘛,问题不大吧!” 看着宋落落牙尖嘴利的模样,南寒溪轻哼一声不再看她。 不过是在转头的瞬间,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宋落落视角里,就是狗男人又犯病了。 都说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狗世子爷,一天天的就记仇! 不愿意拿银子就直说呗,又扯什么担心,又扯上揭短了。 呸呸呸,真担心自己,当然是二话不说直接撒钱了! 完全就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宋落落对着南寒溪的背影咬牙切齿一番,才再一次巴巴的贴了上去。 “王爷~” “奴婢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人家嘛~” 宋落落这一声王爷叫的格外甜腻,单单是听上一声,都足够让人软了骨头。 尤其是宋落落还像个小妖精似的,柔情似水就从背后抱住了南寒溪。 南寒溪肉眼可见的身子一僵,呼吸都乱了分寸。 察觉到背上的柔软,南寒溪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安,血液更是卯足了劲往一个地方冲。 察觉到南寒溪状态的不对劲,宋落落恶趣味顿起。 她柔柔的将头埋在了南寒溪颈间,朝着他的耳畔吹出一口气:“王爷~” 南寒溪直接发头皮一麻,本能就想把身后的宋落落一掌惯到地上。 美色误人,南寒溪也不可能当真把宋落落惯到地上,指不定真的惯了,这女人又无休止闹个没完。 于是乎,南寒溪只能眼不见为净,闭上了双眼。 但是,在闭上双眼之后,身上器官的感知却越发灵敏起来。 尤其是宋落落不安分的小手,竟光明正大如同水蛇一般勾勒起了他的身子! 下一秒,这妖精,居然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而后呢喃开口:“王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奴婢。” “奴婢不信你两眼空空。” 在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刺激下,南寒溪耳根开始泛红起来。 此时此刻,将宋落落压在身下的冲动达到顶峰。 尤其是那作乱的小手,南寒溪恨不得将其绑在一起,狠狠欺负宋落落一番。 他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宋落落终究不是南寒溪这个练武之人的对手。 她正揩油的上头,蹦出一句至理名言后,见南寒溪红了耳朵,只觉得南寒溪纯情的不得了,还想继续玩一玩。 没想到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南寒溪压在了身下。 近在咫尺的身子格外滚烫,平日里永远充斥着冰冷的眸子,现在变得幽深无比,像是下一秒便会化作漩涡,将宋落落吞噬殆尽。 可无论如何,南寒溪是帅的。 尤其是现在这一副极具侵略性的动作,以及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眸光。 无论哪样,对宋落落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何时,宋落落的美眸溢满了水汽,看向身前男人的眼神中,有着三分沉溺,三分懵懂与三分痴情。 她美眸一眨不眨看着南寒溪,似乎是在期盼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南寒溪将宋落落压在身下,一手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一开始就觉得这女人腰细,现在捏在手里,更是觉得宛如细柳,好似稍稍一用力便折了。 如此想法刚刚浮现出脑海,南寒溪便止不住的想试试看,这一支细腰,究竟能弯曲到何种地步? 细软的腰肢被牢牢禁锢,浑圆饱满的一对紧紧贴在他的身前。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屋子里的温度也逐渐开始升腾。 南寒溪俯身,看着身下女子娇艳欲滴的模样,格外有一种蹂躏那娇嫩嫣红双唇的冲动。 软软的,嫩嫩的,口感很不错的样子。 身下女子美不胜收,娇憨艳丽的模样,逐渐与记忆中重合。 南寒溪的吻毫无征兆的落下,令宋落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的初吻,就这么被拿走了吗? 想自己曾经追求者无数,在各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不承想有朝一日穿越,竟被一个狗男人给拿下了。 宋落落本能地想推开他,却发现南寒溪压迫力十足,胸膛坚硬如铁,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在宋落落还在思考如何脱身时,南寒溪没了动作。 他就这么把自己压在身下,双唇贴在一起。 男人闭上了双眼,看起来气质越发柔和。 可他却是真真的不动了。 古怪的是,宋落落完全可以察觉到南寒溪的不淡定,却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又等了一会,见南寒溪当真没有下一步动作,宋落落突然恍然大悟,登时懵了。 这不会,也是南寒溪的初吻吧! 如果是初吻,如此这般倒也说的通了! 只见南寒溪睫毛轻颤,双颊飞上一片不知名的红云,看起来格外秀色可餐。 宋落落没忍住,双唇翕动了一下。 不承想,这么一动,竟是令南寒溪突然开了窍。 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意欲反抗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愉悦的感情达到了巅峰。 第39章 便体生寒 二人唇齿厮磨间,南寒溪无师自通,大手缓缓从下而上,抚上了宋落落腰间的嫩肉,与饱满的…… 他的手并不光滑。 相反,指腹有茧的存在,以至于南寒溪的手掌有种沧桑的粗粝感。 粗糙的手掌滑过宋落落细腻如白瓷一般的肌肤,碰撞出令人想入非非的火花。 宋落落被南寒溪笨拙的吻已然亲到有些神志不清,皮肤上粗粝的摩擦感更是让她浑身好似触电了一般,娇躯轻颤起来。 “呜……” 宋落落一声如同小猫儿似的低吟,令南寒溪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衣摆逐渐向上,荧白的肌肤暴露在外,在光线暗淡的房间中显得越发刺眼。 南寒溪眼眸越发暗去,吻也变得绵长起来。 然而,在南寒溪大手刚刚触碰到花苞一般的存在时。 突然。 房间的木门忽然一响。 彩月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落落,你在吗?” 南寒溪戌时回来王府,已然天色渐晚。 二人耳鬓厮磨时,还有些许光线。 靠在一起时,天边早已擦黑,又缠绵良久,整个房间早已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所笼罩。 哪怕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口,门外的彩月依然看不到房间内的任何场景。 而彩月的出现,令南寒溪与宋落落双双僵在了原地。 南寒溪的动作也整个顿住,宋落落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二人就这么在床榻上僵持着,也保持着方才亲密无间的动作。 门口,彩月看了看屋子里黑洞洞的模样,不解的自言自语起来:“不对呀,我记得落落是往这边来的。” “王爷估计还在丞相府,也不知道落落哪里去了。” 说着说着,便响起了轻轻的关门声,与此同时,彩月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床榻之上,亲密无间的二人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却纷纷精神高度紧张,唯恐露出马脚。 直到三息的时间过去,宋落落才一用力,将身上的男人一把推开。 她俏脸通红,好在房间之内没有灯,不然她便会看到自己如此窘迫的模样。 宋落落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衣摆拉下去,甚至不敢看南寒溪一眼,低低说了句:“彩月找我,奴婢先退下了。” 声如蚊呐,也不等南寒溪开口,宋落落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而床榻之上,南寒溪还处于发懵状态。 热血上涌,气血翻滚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游走在他的体内,令他感觉很是……憋屈。 没错,就是憋屈。 身下的位置,温度依然存在,可怀里却空空如也。 掌心犹如至宝一般的存在,也消失不见。 南寒溪只觉得身体空落落的,手心空落落的,连带着心情也变得空落落起来。 他望着宋落落溜走的背影,眸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南寒溪翻了个身,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自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这里,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温度。 缱绻不已,令人向往也令人想入非非。 此时此刻。 宋落落逃也似的溜出南寒溪房间,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她大气也不敢出的跑了良久,才堪堪寻了个凉亭的位置,坐下来大喘起了粗气。 小鹿乱撞的感觉依然存在,脸颊发烧以及抑制不住的娇羞与雀跃感,依然霸占着她的身体。 初吻……是这种感觉么? 宋落落抚摸着自己的唇,脑海之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南寒溪隐忍克制的,亲吻自己的模样。 察觉到脸越来越烧,宋落落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羞死了羞死了!” 她刚把脸埋在膝盖,远处便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一瘸一拐的,还低低的呼唤着宋落落:“落落,你在吗?” 宋落落轻轻咳了几声,又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才迎了过去。 “彩月,我在这儿!” 知道彩月膝盖受伤很痛苦,宋落落几乎是跑着到了她的跟前来的。 “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怎么来找我了?” 彩月拉着宋落落的手,说道:“落落,张三队长跟我说了,是你出了银子帮了我。” “谢谢你……” 彩月眼眸含泪,满是情真意切的开口:“我在王妃身边伺候了十二年,若是她心情好些,那倒皆大欢喜。” “若是她不高兴了,便动辄打骂咱们……” “之前我不过是西院的一个洒扫丫鬟,只是扫扫地,虽然挣得只有几个铜板,倒是在王府吃住都被包圆,几个铜板也是够的。” “只是慢慢的成了王妃的身边人,便不得不提心吊胆过日子……” “本以为今日我死定了,没想到你愿意如此待我!” 说着说着,彩月便越发泪眼婆娑,作势便要朝着宋落落跪下去。 宋落落连忙撑住她,方才心中的那点激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心疼,以及紧张。 她心疼彩月的遭遇,又紧张自己的未来。 南寒溪明显对自己有了兴趣。 若是方才当真生米煮成熟饭,等待自己的,必定是王妃的魔爪。 非但会让王妃的阴谋得逞,自己人还得搭出去,甚至被人过河拆桥,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宋落落越想越心惊,愕然发现,不知何时,南寒溪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竟这般不可动摇。 恋爱脑死的早,她不是什么一人之下的贵族小姐,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花前月下。 她在南寒溪身边呆的久了,居然忘了自己的初始目的,活着。 想到这里,宋落落只觉得遍体发寒。 她咬牙,握住了彩月冰凉的双手,企图从中捕获一些温暖。 “彩月,咱们回去吧。” 二人回了房间,彩月才发现,宋落落的神色有些古怪。 面色潮红,嘴唇发白,额角有细密的虚汗,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点着蜡烛,她的疲态越发明显。 彩月心中一紧,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宋落落。 “怎么突然发烧了?” 彩月咬牙,使劲把宋落落安顿在床上时,已经整个人快虚脱了。 她本就没恢复好,不过是担心宋落落,才主动去找她罢了。 第40章 福喜,喜铃现 难得安顿好宋落落,彩月也脸色越发苍白起来,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床边。 此时,南寒溪眼眸幽深,依旧盯着宋落落逃走的位置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眼波流转,缓缓呢喃出声:“鹤一。” 暗夜之中,宋落落的容貌与记忆之中的存在,当真太过相似。 尤其是那灵动的眉眼,更是与记忆里的那位如出一辙。 一开始,宋落落这女人的相貌太过丑陋,南寒溪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的想法,只想着草草把她打发了。 可是,随着相处的时间渐渐拉长,南寒溪心中的忧虑却越来越大。 实在太像了。 尤其是方才的冲动,到现在都无法平息。 着实惹人怀疑。 黑夜里,鹤一悄无声息展现身形。 相比上次,呼吸略有不稳,动作也有片刻凝滞,想来之前的惩罚他受的不轻。 “查一查宋落落,给你七日时间。” 鹤一颔首,再次退去。 他负责跟在宋落落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方才见彩月将其接走,又回了房间,才回来等候南寒溪的吩咐。 鹤一依稀记得,宋落落进门之前,脚步似乎有些虚浮。 他思索一番,不知该不该多这个嘴。 “世子爷。” 见鹤一没走,南寒溪挑了挑眉毛:“何事?” “宋姑娘跟彩月姑娘回了房间,却脚步虚浮,似乎身子不爽,小的怀疑她生病了。” 闻言,南寒溪顿了顿身子。 宋落落为何脚步虚浮,他自然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倒也没当回事,随意摆了摆手:“嗯,退下吧。” “是。” 府邸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南寒溪躺在床榻上,意识飘忽不定,总感觉有些头重脚轻,魂不守舍。 一个时辰过去,南寒溪直起了身子。 他放心不下。 只见南寒溪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朝着宋落落的房间走去。 这个女人有让他无法抗拒的魔力。 今晚,他为她辗转反侧,与其一个人抓心挠肝,不如去看看她,也算是放了心。 南寒溪几个闪身,便来了宋落落房间门口。 此时此刻,门前悄无声息,似乎二人睡下了。 南寒溪没有偷看姑娘睡觉的心思,只是不知为何,他莫名心慌,便鬼使神差来到窗口看了一眼。 一眼看去,他便蓦地双眸瞪大开来。 只见宋落落脸色苍白,煞是虚弱的躺在榻上,眉毛紧紧皱作一团。 而旁边的彩月,更是脸皮没有丝毫血色,呼吸都煞是轻薄,几乎下一瞬便要断了气似的。 南寒溪不敢耽误,当下推门而入,将宋落落拦腰抱起。 而后,他对着暗处开口:“你汇报的不错,安顿一下彩月,之后领赏。” 暗处,鹤一单膝跪下,待南寒溪离开,才起身朝着彩月走去。 “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能入了宋姑娘的眼。” “且看你今夜造化吧,若是挺过来,日后宋姑娘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 南寒溪抱着宋落落,只觉得心慌。 怀里的宋落落美眸紧闭,表情僵硬,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如同一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南寒溪心脏抽痛不已,急忙翻出了药材与补品,又喂了些血人参,才让宋落落的情况好了一些。 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南寒溪发现,虽然保住了宋落落的性命,却发现她四肢冰冷,几乎没有温度。 而因为血人参的存在,吊住了她的性命,以至于宋落落有了力气发抖。 见她牙齿打颤,南寒溪懵了。 他明显察觉到,宋落落的体内的生机在逝去。 随着她的体温越来越低,呼吸也渐渐弱了下去。 南寒溪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把宋落落整个人塞在被窝里,却成效甚微。 而后,他心一横,便开始脱衣服。 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褪去,方才的燥热依然存在。 南寒溪仅仅穿了一层里衣,便进了被窝,将宋落落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温暖,又似乎如此温暖令昏迷之中的宋落落格外贪恋。 宋落落本能地朝着南寒溪的胸膛蹭了蹭表情也没有方才那般痛苦。 而南寒溪眼中,却不见半点情欲,反倒是满满的心疼。 滚烫的身体温暖着宋落落的身体,令她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她不知不觉间,好似八爪鱼一般扒在了南寒溪身上,表情逐渐惬意。 南寒溪紧紧盯着宋落落的脸色,见她好转,心里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二人就这么相拥睡去,一觉到天明。 待天边吐出第一道鱼肚白的时候。 突然,淮安王府门口,有喜铃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看起来就格外喜气洋洋的男子,身后跟着两匹赤色良驹,拉着一个板车。 板车之上,是一个绑着红色缎带的铃铛。 与其说是铃铛,不如说是钟。 那钟被男子抱着裹着红绸的杵敲了三下,清脆动人的声音当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起来。 “天呐,是喜报人!” “多久没有听到这般悦耳的铃声了?上次听到,似乎还是十年前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喜事,居然让喜报人推着喜铃来淮安王府门口报喜!” “淮安王府莫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喜铃的声音刚刚响起,淮安王府附近的众多百姓便探头探脑的打量起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夹杂在一起,嗡嗡声不绝于耳,却奇怪的不惹人厌烦。 “吱呀。” 却见淮安王府的大门缓慢敞开,门后是素面朝天的淮安王妃温千萤。 温千萤只穿了一件里衣,随意披了一件外套,身后是急忙跟来的绵竹与西院的众多嬷嬷。 她刚刚出面,便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眸中已然蓄满了泪水。 “喜大人,可是我家那位有消息了?” 福喜笑吟吟的放下手里的红杵,矮小的身材很是灵活,很轻易跳下马车,将腿软的温千萤扶了起来。 “王爷有喜,王妃怎的哭哭啼啼的?” “此次岭南赈灾一回,王爷提前完成陛下的安排,做的十分漂亮,立了大功一件,陛下很是欣慰呀!” 第41章 轩辕云飞 温千萤闻言,泪水越发汹涌开来,笑容却是格外灿烂。 “喜大人,我家老爷何时回京?他可一切安好?” 福喜笑道:“王爷昨夜便回京面圣了,岭南之灾已然尽数平复,龙颜大悦!” “这会王爷啊,还在宫里头跟圣上汇报成果,或许一个时辰以后,他便回来了罢!” 福喜话音刚落,远处便有马蹄踏踏的声音响起。 马匹奔跑的速度奇快,扬起一阵尘土,鞍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淮安王南允丰! …… 此前。 南寒溪刚刚踏入王府,京城城门口迎来一支不速之客。 领头之人眼眸焕亮如同漫天星辰,俨然一副少年英雄的模样。 少年意气风发,身上的甲胄散发出戚戚银光,煞是微风。 “赈灾之队回朝,还不速速开门相迎?” 秦煜琮骑在汗血宝马之上,声音洪亮浑厚,当下惊的正在打瞌睡的看门将士打了个激灵。 两位将士定睛一看,见来人当真是小秦将军,又看到其身后,一派胸有成竹姿态的淮安王南允丰,登时热泪盈眶起来。 “淮安王与小秦将军凯旋!速速禀告陛下!” “开城门!” “轰……” 关闭的城门因凯旋的二人重新打开,小秦将军秦煜琮首当其冲,眸中尽是雀跃。 见城门大开,率先冲出队伍,直奔宫门而去。 而身后的南允丰也是满面红光,却是稳重优雅,胯下的乌色良驹踢踏着铁蹄,雄赳赳气昂昂进入了城门。 此时此刻。 金銮殿之中。 皇帝轩辕云飞正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英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身边的太监总管德安公公正弯着腰,尽职尽责的磨着墨。 蛮夷猖獗,天灾不断,人祸无数,令年少有为的皇帝焦头烂额。 大齐国立国一百年,轩辕云飞成为大齐国第五任天子。 建国之初,大齐国百废待兴,初代皇帝大刀阔斧,以新政治理,任人唯贤,将岌岌可危的大齐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寿终正寝。 二代皇帝继承了初代的勤勉,税收一再降低,严厉打击贪官污吏,大齐国肉眼可见的人丁兴旺,繁荣昌盛起来。 三代皇帝继承大统之时,便是“大齐之盛”时期。 空前绝后的繁荣昌盛,使得大齐国无数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周遭无数小国自请成为大齐国的附庸,以求庇护。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大齐之盛”时期,不过持续了短短三年,一场席卷整个国土的冷空气流,将百姓辛苦的耕耘化作一番泡影。 那一年的冬天,比往年的都要更冷一些,为了保障百姓最基础的温饱,三代皇帝不惜消耗国库全部粮草,以拯救苍生。 只是严冬过去,国库也彻底空虚。 附庸小国蠢蠢欲动,却奈何没有粮草以强兵,百姓叫苦不迭,三代皇帝见证了大齐的至盛至衰,缠绵病榻,不过在位十年,便郁郁而终,自请迁离祖坟,只因他无颜面对轩辕历代先辈。 四代皇帝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国民孤苦无依,食不果腹,边疆不稳,他不得不散尽国库最后一成粮草,当作春种散发给大齐国众多百姓,却提了赋税标准,勒令参军杀敌可免税。 如此政策之下,大齐国的边疆勉强稳住,可百姓的生活却越发水深火热。 地方官员看准中心无暇顾及,便将贪婪的欲望蔓延至皮包骨的百姓身上。 六成的税收,一半以上都被地方官员一层一层吞下,以至于缴纳至国库的粮草少之又少。 四代垂垂老矣,不过三十刚好年华,便满头华发。 他不得不依靠地方官员管理怨气冲天的百姓,又不得不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价值,以稳民心。 为了守住祖上的基业,军队需要粮饷,国库空空如也,只能再一次提高赋税。 然而,大齐国曾经那般繁盛,如今却如同强弩之末,好似再无翻身之力的鱼肉,即将被历史的滚滚车轮碾压殆尽。 大齐国一百年,盛极而衰,四代皇帝终其一生意欲拯救大齐国,却依然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看着大齐国变得腐蚀,变得千疮百孔而无能为力,自缢而亡。 轩辕云飞便是在十五岁的年纪继承了大统。 他痛恨贪官污吏吃百姓的人血馒头,痛恨奸佞之臣将自己的父亲爷爷逼得死不瞑目。 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便有铁血手段,不过三年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收拢了朝中势力,他降低赋税,而后往下渗透,悄无声息给地方官员来了大换血。 但凡遇到抗不从命之人,斩之,而后抄家。 如此这般铁血手段,成效颇丰,国库充盈的同时,却也得罪了无数暗中的存在。 百姓得以苟延残喘,却对轩辕云飞的评价褒贬不一。 他们认为轩辕云飞是一位嗜血的君王,大齐国终将在齐之五世毁于一旦。 少部分人看的通透,知道真正剥削他们的存在并非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道貌岸然的“父母官”。 有忠良的存在,愿意为轩辕云飞正名。 他杀的是奸佞,斩的是贪污,何来暴虐之说。 只不过这些存在,往往祸从口出,不出三日,便会惨死,乃至于其上下三代皆死不瞑目。 渐渐的,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了,放眼整个大齐,对轩辕云飞的贬低之语可谓是比比皆是。 然而轩辕云飞却并不在乎这些,依然贯彻了自己的理念。 天子,乃人皇。 臣子服务于人民,更是服务于天子,充其量不过是摇尾乞怜的狗。 狗若是听话,便赏。 若是不听话,杀了便是。 岭南之乱,乃京城以南的地方权贵聚集一处,自圆其说,联手对岭南的无数百姓灌输轩辕云飞暴虐荒淫,不配为天子之语。 他们甚至勾结了岭南以南的高丽一族,里应外合,无谋反之意,却尽显造反之威。 岭南权贵以寻常百姓为“先锋”,用无数无辜的性命,堆砌出了血的变革。 轩辕云飞不忍对无辜之人出手,便在朝堂之上,询问众臣该如何是好。 第42章 还好,救回来了 秦琛,为齐国威武大将军,其膝下有一子,唤作秦煜琮,初生牛犊,果决霸气。 淮安王作为亲王,按理来说,有勾结权贵之疑。 轩辕允丰为人低调,处事圆滑,四代皇帝临死之前曾单独召见他,而后便一根白绫自缢于殿内。 之后,轩辕允丰拿着先帝遗诏,将天子之位顺予轩辕云飞。 遗诏之中甚至言明,为轩辕允丰赐姓“南”。 轩辕云飞继位之时,世上再无轩辕允丰,独有南允丰。 一切都那么的合理,却那么的不合理。 南允丰自成一派,作为朝中唯一的亲王,拥护的党羽不在少数。 哪怕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却终究不过是风言风语。 无人有本事拿出证据,证明四代皇帝之死,与南允丰这位亲王有关。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南允丰越发低调。 轩辕云飞继位以来,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这位亲叔叔。 只是父皇留下的遗诏之中分明在提点自己,不可疑心。 但……不可疑心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太诡异,让轩辕云飞不得不多想。 他时时刻刻防着南允丰,南允丰倒也乐得自在,当个逍遥王爷。 直到南允丰朝中权力越来越被架空,完完全全成了逍遥王爷,半点权力都不曾掌握。 对此,轩辕云飞的疑心才消了些。 此次岭南之乱,触碰了轩辕云飞的逆鳞,可父皇教导他,不可滥杀无辜,所以轩辕云飞犯了难。 一方面觉得,岭南百姓被当地权贵当枪使,便是助纣为虐,与虎谋皮,该杀。 可一方面他又觉得,百姓们什么都不懂,不过是被地方权贵蒙蔽了双眼,一时做了错事,罪不至死。 于是乎,五月前的朝堂之上,轩辕云飞提出这一点困惑时,小秦将军自请走一遭岭南,为君除忧。 秦家世代为轩辕家包衣臣子,最是忠良,且秦家一脉单传,个个都是铁血丹心的大将军。 轩辕云飞没有任何理由不信他,也本着让这小将军锻炼的心思,安排他去了岭南。 朝中向来如同小透明的南允丰却同时进谏,期许随小将军一同前往岭南赈灾。 在轩辕云飞眼中,南允丰如今权力尽数被架空,没有半分威胁,便调了三千将士,安排秦煜琮为主将,南允丰为副将,前往岭南平乱。 五个月以来,岭南一直没有消息,一有消息,便是天大的喜讯。 小秦将军意气风发闯入金銮殿时,轩辕云飞惊的挑了挑眉毛,却并非斥责他分毫。 只是狼毫笔下闪烁的墨滴,却是昭示着这位年轻帝王心中的惊骇。 “爱卿怎么没有消息,突然回朝了?” 轩辕云飞放下毛笔,从龙椅上撑起身子,便亲自走下帝王台,准备将跪在地上的秦煜琮扶起来。 秦煜琮起身的同时,南允丰也进了金銮殿。 之后,轩辕云飞便屏退众人,静静聆听着这一对主副将军汇报的军情。 他深知二人提前回京,且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是与他有要事相商。 宋落落与南寒溪相拥而眠的一晚,是金銮殿燃烛到天明的一晚。 众人完全不知情,为何从来眉头紧蹙的皇帝陛下今日展开笑颜。 为何平日里最为不受陛下待见的淮安王,突然与陛下言笑晏晏。 甚至为何,小秦将军相比五月前,越发意气风发,越发有了少年英雄的影子。 一切的一切,只能通过揣摩帝王的只言片语来寻找答案。 不过,淮安王是有家室的。 轩辕云飞放了行,安排南允丰回府走一遭,与家人报个平安。 自己则是取消了十年如一日的早朝,继续在金銮殿与小秦将军闭门不出。 …… 福喜话音刚落,远处的乌色良驹便迅速来到近前。 “吁!” 淮安王南允丰春光满面,翻身下马,将多日不见的王妃揽入怀中。 “本王回来了。” 温千萤当即朦胧了泪眼,没羞没躁的埋在了自己男人的怀里。 福喜笑吟吟的又敲了敲喜铃,才大摇大摆乘着轿子,一路敲喜铃,一路往宫中走去。 一路上,引得无数百姓议论纷纷。 小秦将军凯旋,淮安王复宠这一消息,也瞬间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齐国。 …… 此时。 宋落落似乎听到了清脆的,又有些刺耳的铃声自远处传来。 她睫毛轻颤着,在拥有意识的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甚至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眼前一片漆黑,接连眨了几下眼睛,才勉强看到了光亮,恢复了视力。 喉咙处传来的撕裂感,让她张了张嘴,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宋落落本能挥动双手,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禁锢着,哪怕很是温暖,却也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她的力气还未恢复,哪怕用了几乎全部的力气,也挣脱不出身边的桎梏。 沉睡中的南寒溪也听到了喜铃的声音。 他一下子便清醒了,甚至很快就猜测到,大概率是父亲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 南寒溪本能地绷紧了身子,却感觉到怀里的小小一团动了动,绷紧的身子再一次软了下来。 他看着宋落落毛茸茸的头顶,以及身上传来的温热,心中莫名觉得一派安宁。 他从来没有见过,怀里这个女人有那般虚弱的样子,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弃他而去的模样。 南寒溪心中的位置,曾经被一个姑娘霸占,那个姑娘突然没了消息,大概率凶多吉少,这让他追悔莫及。 昨夜,南寒溪眼睁睁看着宋落落呼吸越来越虚弱,整个人像是贸然来到岸上的活鱼,又好像落入深渊的人,溺水一般挣扎着,挣扎的力气却越来越小,生命力也肉眼可见的消散着。 他真的怕。 怕一觉醒来,发现怀里的不再是活生生的,似乎有着一千种性格的宋落落,而是一具僵硬的,没有任何生息的尸体。 好在,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他还是幸运的。 不知不觉间,南寒溪的眼眶有些湿了,鼻尖也莫名传来了发酸的感觉。 还好,救回来了。 第43章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以及失而复得的欣喜。 南寒溪情不自禁将怀中的宋落落紧了紧。 宋落落则是觉得喉咙像撕裂了一般,挣扎着推了推南寒溪。 只是,这种温暖的感觉,令宋落落十分惬意,令她舍不得跳出这个舒适圈。 哪怕宋落落嗓子再怎么痛苦,本来就脑袋昏昏沉沉,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竟是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 她甚至还本能地朝着南寒溪怀里的位置蹭了蹭,找到更舒适的角度,沉沉睡去。 南寒溪垂眸,便能看到怀中姑娘恬静安稳的睡颜。 心中一派宁静祥和。 昨天一下午,在丞相府门前站了那么久,且天气炎热,南寒溪的身子骨再怎么硬朗,也吃不消。 再加上入夜,被宋落落撩拨心弦,而后又因为照顾她,睡得并不安稳。 现在知道她度过了危险期,加之本来就是被喜铃吵醒,南寒溪也意识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二人相拥而眠,契合的身体互相吸引,不知不觉间,气氛变得格外和谐。 而南允丰这边。 他几乎半年不见娇妻,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不由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味。 只是,南允丰随着温千萤来了西院,不过温存了半个时辰,便疲乏起来。 昨夜通宵与皇帝汇报岭南的情况,再加上南允丰已然到了知命之年,身子骨早已不过曾经那般硬朗。 今日心情的大起大落,也让这位淮安王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温千萤斜靠在榻边,看着身边酣睡如牛的老男人,重逢的喜悦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郁的嫌恶。 虽然她温千萤三十岁了,好歹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再者说来,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温千萤如今正是欲求不满的时候。 好不容易守着妇道,等了自家男人小半年,不承想久别重逢,不过温存一会,便没了。 换谁谁能好声好气的了? 温千萤冷冷的看了看打呼噜的南允丰,半点心疼他出差去岭南这苦寒之地镇压刁民的心思都没有。 而是侧了侧身子,眉眼渐渐温柔起来。 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嘴角渐渐勾起。 温千萤身旁,有一个锦盒,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与黑色的药渣。 正是凤翎丸。 有了凤翎丸相助,温千萤认为,自己一定可以争气一些,一次中奖! 哪怕枕边这个老男人再怎么油腻,也是轩辕一脉,有着货真价实天子血脉的存在! 且淮安王作为当朝唯一的亲王,荣华富贵此生绝不会少。 哪怕遭遇当朝陛下疑心,却也终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余下的,她并不敢想,倒是不争的事实,没必要去想。 温千萤挪动身体,将床幔缓缓放下,整个人好似美女蛇一般,靠回了南允丰身上。 男人睡得格外死,自然察觉不到温千萤的小动作。 一觉,父子二人睡到日上三竿。 丫鬟们担心主子们不用午膳会怪罪,便自作主张,准备了一桌好菜,鼓足勇气,唤西院的主子起床。 虽然只休息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南允丰依然觉得神清气爽不少。 相比于岭南的危险,还是家里头来的自在。 温千萤矫揉造作的撒了会娇,才不情不愿的起床,开始为南允丰拾掇身子。 哪怕下半年没见,伺候人的功夫倒是半点没落,依然把南允丰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待淮安王收拾妥当,落座于庭中时,却左等右等,等不来自己的儿子。 在饭桌上不守规矩,是南允丰实在忌讳的。 他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旁边的丫鬟吓得一哆嗦。 她只顾着给回家的老爷安排膳食,唤老爷起床,忘了唤世子了! 府上皆知,世子昨日在丞相府站了一下午,必定疲惫不堪,所以丫鬟们倒也机灵,没有去吵。 再加上老爷突然回来,喜气洋洋的一切,扰乱了她们的计划,以至于一屋子下人,没一个想起来去叫世子爷用膳的! 南允丰自然不知道这些,自然也懒得管这些! 他辛辛苦苦南下,助小秦将军平定岭南之乱,本就疲惫不已。 对这个儿子,他是复杂的。 两小无猜的爱情,最后两看相厌。 南寒溪的存在,对南允丰而言,无外乎一个时时刻刻在流血的伤疤。 他长得很像他的生母,南允丰的白月光。 只是婚姻从来不像爱情那般,不单单只是花前月下,还有各种各样的无奈。 再加上他这个不方便的身份,本就不被世人所理解。 如果不是千萤…… 想到这里,南允丰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虽然是自己的骨肉,可是却并非出生在期待之中。 每每看他一眼,总会回忆起曾经的痛苦不愉快。 所以,南允丰对待南寒溪的态度,不单单是不温不火,更是敬而远之。 温千萤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的南允丰,是矛盾的。 他没有立场去责罚南寒溪什么,只是当儿子的,哪有亲爹回来不一起吃饭的? 成何体统! 很是在意礼节的南允丰一拍桌子,便直奔南院而去。 旁边,那个小丫鬟紧紧跟在南允丰身后,试图解释什么。 只是她憋红了一张小脸,也实在没胆子开口,只能断断续续解释:“老……老爷。” “您刚回来,不知道京城出了天大的事!” “林大人的千金失踪,昨日一下午,世子都在丞相府门前请罪,今日便起的晚了些……” 见丫鬟这么说,南允丰登时停住了脚步。 他紧紧盯着丫鬟的脸,目光灼灼开口:“什么意思?” 丫鬟本就嘴笨,这会一急,舌头打结,还没开口说什么,便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南允丰眯了眯双眼,不再理会这丫鬟,继续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南院走去。 而旁边的温千萤,则是冷冷的看了丫鬟一眼。 那眼神,极致冰冷,毫无感情,似乎无声的死神攥住了丫鬟的脖颈,吓得她竟是连眼泪也不敢流,一下子打嗝起来。 第44章 我没有碰到你 一行人很快便来了南寒溪所在的西院。 此时,南寒溪还跟宋落落紧紧相拥,全然不知外界如何。 “咕噜噜……” 首先醒来的是南寒溪。 他昨日中午用过膳之后,直到现在,都未曾吃过一口东西。 连着空腹的感觉,在饭点准时变得清晰起来。 咕噜噜的声音把正在睡梦中,紧紧扒着南寒溪的宋落落吵到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眼,与对方对视之后,陷入了完全静止的状态。 宋落落一脸懵。 我是谁,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南寒溪则是单纯觉得肚子叫了有点尴尬。 但他还是率先开口:“……嗯,落落。” “昨天彩月把你接回去以后,你发了高热,体温一直在降。” “本世子担心你,便把你接到这里了。” 闻言,宋落落当下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确实有些虚汗的痕迹,而且自己也能感觉出来,状态并不是很好。 她刚准备开口,却发现嗓子仿佛被刀子拉了似的,疼得要命,声音没发出,眼泪先流了下来。 这把南寒溪吓得不轻。 他以为宋落落是觉得自己把她侵犯了,要提裤子不认人,一下子低了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落落……我没有碰你,你不用担心。” “我只是抱了你一整晚,担心你,你别哭……” 看着南寒溪语无伦次的模样,宋落落愣了愣。 她现在才发现,她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穿! 完全是真空的状态! 而自己的全部贴身衣服,尽数散落在床的那一边,和南寒溪的贴身衣服杂乱的丢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让人面红耳赤! 宋落落很想尖叫一声非礼,也很想给南寒溪一个大嘴巴子。 可是……自己浑身上下就像被碾过一样,根本没有力气。 且南寒溪如今委屈做错事的模样,实在与平时有太大的反差…… 她宋落落最吃的就是反差这一套! 就算是有力气,也根本对南寒溪下不去手啊! 所以,宋落落只能涨红一张脸,把被子扯了过来,尽可能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幽怨的,发红的美眸,委屈巴巴的盯着南寒溪。 南寒溪被看得如坐针毡,也没有抢被子的意思,起身先把裤子穿上了。 虽然没有看到关键部位,但是在宋落落的视角里,南寒溪宽肩窄腰,屁股贼翘! 美队翘臀照进现实,让宋落落觉得,当真是视觉盛宴! 她嗓子疼的厉害,没办法吞口水,只能瞪着眼睛,光明正大看南寒溪换衣服。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是那饱满精致的背阔肌,以及精壮霸气的公狗腰……看起来就很生猛的样子。 还有那斜方肌,看起来怪怪的,感觉如果把自己的小腿搭上去会和谐许多…… 想入非非的多了,宋落落便鼻尖一热,一行鼻血流了出来。 南寒溪刚准备回头,看到的却是宋落落血被糊了一脸的样子。 他当即惊的不轻,也来不及穿上衣,慌忙给宋落落处理起了鼻子。 突然。 南院门口,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也就是几息的时间,南允丰便带着温千萤与一帮丫鬟嬷嬷冲进了南寒溪房间之中。 南允丰首当其冲,对着南寒溪紧闭的房门就是一脚。 “轰!” 木门很轻易被踹开,展现出了床下的一片狼藉,以及床上二人惊慌而狼狈的模样。 只见放眼望去,二人的贴身衣物扔的到处都是。 哪怕南寒溪穿着裤子,也丝毫遮不住房间里几乎溢出来的暧昧气息。 而宋落落的红肚兜则大刺刺的挂在南寒溪的腰上,视觉刺激直接拉满。 整个床铺被二人整的乱七八糟的,宋落落又裹着被子,鼻血沾到了她的脸,被子,还有南寒溪的身子。 整个房间一眼看去,实在让人面红耳赤。 丫鬟和嬷嬷们最是机灵,甚至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愣了一下,便急急退出房间,甚至还把房门贴心的带好。 温千萤的表情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甚至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本来对于南寒溪对宋落落欲罢不能的传言,她只信了五分。 如今亲眼撞见,倒是信了十分。 诺,肚兜还挂在腰上,折腾的床都乱成那样。 世子也是个龙精虎猛的,可能是压抑了这么些年,难得有了个发泄的,居然把这贱丫头玩的鼻血都流出来了。 啧啧啧,贱人就是贱人,承宠都不会承,可惜扫了世子的兴。 不过无所谓,接下来,计划便可以超常完成了! 而南允丰的表情就不像温千萤那般单一了。 他整个人还保留在踹开房门那一秒的愤怒状态。 只是苛责的表情像是凝固在他的脸上似的,缓缓碎裂开来。 下一秒,南允丰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对于颜面,他还是比较在乎的。 若是这些糗事烂在家里头,没有传出去,那倒还好。 怕就怕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床上的姑娘裹着被子,也看不清脸,只是眼睛看起来有一点眼熟,但也仅限于一点点而已。 南允丰不想多看儿子这尴尬的样子哪怕一秒,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世子,切勿影响风化。” “本王给你一柱香的时间,速速整理完毕,来西院用膳,庆祝本王凯旋。” 话毕,南允丰不看南寒溪,兀自转身离去。 温千萤主动牵住了南允丰的手,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宋落落一眼。 无论如何,这小贱蹄子倒是有几分本事,能把世子勾引至这般放纵欲望。 好在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等什么时候肚子有了动静,杀了便是。 二人离开,门却没有带上。 南寒溪眉头轻皱,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了下来。 他关好门,又将宋落落的衣物整理完,放在她的身边。 这会,宋落落的鼻血已经止住,虽然看起来依然狼狈,但相比方才,却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南寒溪拍了拍宋落落探出被子的脑袋,开口:“本世子还有事要忙,稍后会有下人来拾掇屋子。” “你大病初愈,好生歇息。” 第45章 大乌龙 话毕,南寒溪便迅速穿好衣服,贴心关好门才离开。 宋落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可恶啊,明知道自己发烧了一整晚,为什么连口热水都不准备? 她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宋落落探出脑袋,环视了周遭一眼。 见四周静谧不已,才打量着从四周收集起了自己散落的“皮肤碎片”。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南寒溪到底做了些什么,自己之前的衣服,显然是穿不了了! 尤其很多不好解开的地方,全被撕的七零八落! 她暗暗咬牙,身上的痛感更甚,心里把南寒溪问候了一千八百遍。 狗男人,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把她弄成这副死样子! 她实在没了力气,连肚兜都穿不上! “吱呀。” 在宋落落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房间的门打开。 方才的丫鬟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托盘。 她小心翼翼的朝着宋落落行了一礼。 “夫……姑娘,世子爷安排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话毕,丫鬟不敢抬头,囫囵收拾了地上稀碎的衣服,便掀开被褥,脸色涨的通红,根本不敢看宋落落的眼睛。 她准备了一盆温水,将宋落落身上的血污擦拭了干净。 只是,昨夜发烧,宋落落磕磕碰碰的,肌肤本就娇嫩,碰了碰,便处处是红痕。 给宋落落擦拭身体的丫鬟越擦脸越红,直到最后,丫鬟的脸都红的宛如煮熟的虾子。 没想到传言是真的,世子爷当真如此宠爱宋姑娘。 或许抱着宋姑娘的大腿,自己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丫鬟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利索。 伺候着宋落落穿了新的肚兜亵裤,以及里衣之后,她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丫鬟一直都在闷头干事,沉浸在想入非非的念头里。 反应过来时,一转眼便和宋落落满眼希冀的表情来了个对视。 那一双美眸宛如会说话一般,不单单灵动,而且含情,好似拥有这么一双眸子的人,必定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 如此艳丽的眸子,哪怕宋落落的肌肤存在瑕疵,也不会影响眸子勾人的程度。 丫鬟只是对视了一眼,便沉浸在宋落落的眸子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反应过来时,是因为宋落落牵着她的手,表情煞是可怜。 手滑滑的,软软的,嫩嫩的…… 丫鬟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去。 这才发现宋落落美眸含泪,眼圈发红,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的喉咙。 “水……” 宋落落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少次,才好不容易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但是,这个丫鬟懂事!知道她难受,也刚巧听到了她的声音! 一口热水下肚,宋落落差点感动哭了。 她还以为她要渴死在床上了! 吨吨吨的把一大杯热水喝完以后,宋落落才很是感激的捧着空水杯开口:“你叫什么?” 声音发出,是宋落落自己都没料到的沙哑。 活脱脱像是说了一整夜的话似的…… 果不其然,丫鬟又脸红了,面对宋落落双眼放光的表情,她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对视,嗫嚅着开口:“奴……奴婢唤作元葵。” 宋落落知道这姑娘肯定想歪了,倒也没有解释的心思。 而是又将杯子递过去。 元葵觉得,还是世子爷太生猛了,把宋姑娘折腾成这副模样。 想归想,自然是不敢说,她又倒了一杯热水,提醒宋落落小心烫以后,又伺候起宋落落穿衣服,和梳妆起来。 “宋姑娘,老爷昨夜回京,岭南之乱已平,龙颜大悦。” “特地允了老爷回府,你来府里不过一月有余,想必不知道淮安王……” 元葵本能地觉得宋落落是个善良的,不自觉多说了些。 她梳着宋落落的秀发,盘了个活灵活现的俏发髻,便乖巧的退下。 “姑娘,这会王爷和世子爷或许用完膳了,你还是去拜会一下的好。” 宋落落讶异于元葵的机灵和识时务,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 她朝着元葵福了福身子,笑容明艳,嗓音却依然粗糙:“谢谢。” …… 此时。 淮安王府西院。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南允丰与温千萤全都没动筷子。 只有南寒溪长身玉立,坐在位置上优雅又迅速的扫荡着桌子上的美食。 他的确饿得不行了。 温千萤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看就脑子里没憋好屁。 倒是南允丰,看向南寒溪的表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古怪。 沉默良久,南允丰才开口:“世子,不解释一下么?那个女人。” 南寒溪放下筷子,很是优雅的擦了擦唇角的油渍:“一个丫鬟罢了,入不得父王的眼。” 又是这样!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 南允丰的好心情在面对南寒溪这一张臭脸时,登时散了大半。 “本王临行前,倒不知你是个如此饥不择食的。” 南寒溪勾了勾嘴角,吃饱了的他状态也好了不少。 “有其父必有其子,承蒙父王教诲。” 旁边的温千萤如何听不出南寒溪这拐弯抹角的讽刺? 当下便气的表情狰狞起来。 “你!” 南允丰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眉头却皱了起来。 “世子,你愿意如何,本王自然不会多置喙。” “只不过你的一言一行,在外代表的皆是王府的脸面,本王不希望听到外界关于王府的任何丑闻。” 南寒溪理了理衣衫,起身行了一礼:“是,父王。” “儿吃饱了,您慢用。” 南允丰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实在找不到出气口责罚南寒溪,只能暗自咬牙。 只是南寒溪还未离开坐席,西院的房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门被缓缓推开,是绵竹领着宋落落过来了。 刚刚进门,宋落落便跪在地上,礼仪十分到位,表情也煞是恭敬,令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奴婢,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王爷凯旋,威武霸气,造福大齐,为吾辈楷模。” 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的南允丰,突然被拍了彩虹屁,一下子不郁闷了。 “有心了,起来吧。” 第46章 毒发 见宋落落一句话就把南允丰哄的这么开心,温千萤恶狠狠剜了宋落落一眼。 宋落落察觉到了这一股满是恶意的视线,自然不会迎着过去,而是赔笑着站了起来,也没有落座,只是低着头,乖巧的退到了一边。 南寒溪见宋落落过来,本来打算离开的脚步也停了,再一次坐回席间。 南允丰不着痕迹观察了二人之间的氛围,发现自己儿子居然有悄悄偷瞄这女子,不由得有些不解。 如此看来,此女不过一个通房丫头。 南允丰上下打量着宋落落,心中作出了评判。 此女身段倒是不错,就是脸实在称不上好看,只能勉强算个标致。 而且牙尖嘴利,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宋落落来了以后,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 饭局结束,也没人cue她。 对此,宋落落自然乐得清闲。 只是离开西院以后,就有些尴尬了。 她莫名觉得南寒溪看她的眼神格外炽热。 然而,待她仔细感知的时候,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就这么有些郁闷的回了南院,南寒溪才顿住脚步开口:“好些了吗?” 宋落落不解的眨了眨眼:“什么?” 南寒溪不说话,而是俯下身,额头抵住了宋落落的额头。 男人突然的靠近,令宋落落忽的瞪大了双眼。 忽然席卷而来的沉木香味,顷刻间钻入了她的鼻翼。 莫名的眩晕感,令她本能合上了双眼,耳畔也漂浮起了两团红云。 只是南寒溪的靠近很突然,离开则更加突然。 二人额头的相贴不过持续了一息,南寒溪便迅速退开。 “还好,退烧了。” 南寒溪话毕,直接大步流星回房间去了,也没等一等宋落落。 这让宋落落有些无语凝噎,更多的是想不通。 完全无法理解这狗男人的脑回路,莫名其妙的! 不过无所谓,没事了就行。 宋落落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看看彩月怎么样了。 只是回去以后,却发现彩月不见了,自己的房间似乎也被收拾过,很是干净。 南寒溪既然昨夜照顾了自己,那么彩月必定也被妥善安置了。 对此,宋落落表示,狗男人难得靠得住一次。 而后,她便寻找着自己的针灸包,用火烤了烤,开始给自己检查身子。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从昨晚开始,就觉得忽冷忽热的,尤其是早上的鼻血,来的太过突然。 宋落落很快平息了自己的呼吸,而后用银针封住自己的穴位,开始给自己把脉。 脉象浮大中空,却往来艰涩,来去迟慢…… 宋落落皱着眉头,细细检查起来。 自己的脉象极差,似乎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或许如果昨日没有南寒溪照顾,自己直接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会突然性命危矣? 莫不是体内的毒,突然发作了? 检查良久,宋落落的表情才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 她的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呼吸也颤抖起来。 原来是昨夜的情绪起伏过大,再加上之前在京城透支了身子,以至于潜伏在体内的两种毒同时趁虚而入。 蝶毒最是阴狠,顷刻间便使得自己五脏皆入了毒,使得五脏六腑迅速开始衰败,身体发出无声的抗议,开始高热。 再加之王妃给的毒,二者药效截然不同,致使她昨夜只觉得忽冷忽热,意识模糊。 想到这里,宋落落突然心中一暖。 她依稀记得,南寒溪给自己喂了血人参。 若不是有那血人参吊住了自己的性命,恐怕昨夜,自己根本不可能撑得过来。 施针将自己的几个穴位封住以后,宋落落深呼吸好几口气。 毒素入体,若是任由其发展,自己恐怕活不过七日。 封住毒素,倒能苟延残喘一番。 今夜,一定要去药房一趟,配出新的药。 不行,药房的药不够。 还差三味药,必须七天之内买好,才能配出来解药…… 蝶毒与王妃下的断肠散,效果皆毒辣,二者杂糅,毒上加毒,必须下猛药才行。 宋落落咬牙,美眸遥远的瞪了西院所在的方向一眼。 这老女人害老娘不浅,这次想办法出去,顺便再采买些让人秃头的草,最好是搭配美容的功效,副作用是头发慢慢掉光光,气死这老女人! 就是这蝶毒……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下的毒? 原主明明是二十四孝好姑娘,何苦受此灭顶之灾? 如若不是前些日子天天悄悄溜进药房配药解毒,恐怕自己早噶了! 宋落落越想越气,情不自禁咬牙切齿起来。 好在两天前,老女人安排自己出去采买了布料与衣服。 彩月身子不爽,无论如何,五天之内自己都有机会出府准备药材! 至于有没有人监视自己? 拜托,小命都不保了,哪有心思管这些! 折腾一上午,宋落落也有些乏了。 何况昨夜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虽然被南寒溪用血人参吊住了性命,却也终究亏了身子。 宋落落浑浑噩噩趴在床上,连发髻都没来得及拆,便趴着睡了过去。 此时,南寒溪这边。 他表情严肃,看着鹤一开口:“查的如何?” 鹤一抱拳开口:“回世子爷,落落姑娘的身份完全空白,哪怕翻遍整个京城方圆万里,也找不出她的任何信息。” “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却处处透着古怪。” “唯一能确定的是,小的查出姑娘体内含有两种毒素,昨夜姑娘那般痛苦,是毒素提前发作了。” 见鹤一这么说,南寒溪皱紧了眉头。 看来,这女人的身份当真如同一团迷雾,令人无法窥探。 “你可知宋落落如何出现在王府的?” “回世子爷,宋姑娘在两月之前,被王妃安排的嬷嬷绵竹从牙行买回。” “因为宋姑娘身材出众,在牙行实在出众。” “奇怪的是,牙行老板对宋姑娘的存在并没有任何印象,在得知绵竹嬷嬷有买下她的心思时,便狮子大开口,要了二十两银子。” 第47章 醉仙楼 闻言,南寒溪眉毛皱的更紧。 “牙行?” “没有查到发卖记录么?” 鹤一摇了摇头:“只知道宋姑娘在绵竹去牙行前三天出现在那里,身上满是青紫的痕迹,且脸部完全溃烂。” “绵竹嬷嬷将宋姑娘买回王府后,宋姑娘昏迷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期间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好生照顾了半月,宋姑娘便醒了,只是似乎忘记了许多东西,只记得自己唤作宋落落,其他的一概一问三不知。” “这般有特征的,牙行老板本该记忆深刻,却一点印象都不曾有。” “属下猜测,宋姑娘是遭人暗算,被丢进牙行的。” “这方面的痕迹,属下正在调查,三日之内,一定给世子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南寒溪闻言,微微颔首,便示意鹤一退下。 而后,他稍稍收拾一番,便朝着王府门口去了。 他要像昨日所说那般,去一趟丞相府,见见林丞相。 南寒溪的速度很快,午时刚过半刻,他便赶到了丞相府。 如同昨日那般,他敲了敲门。 开门的依然是昨日那位姑娘。 只不过今日,姑娘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她看到南寒溪时,只说:“世子爷请回吧,老爷有要事在身,不会见你的。” 南寒溪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倒是站定在门口,俨然一副林青山不见他,他就不走的样子。 临近未时,那丫鬟才再次打开府门,意有所指般开口:“世子爷,您回去吧,今日老爷有要事在身,不会见你的。” 同样的话说两遍,让南寒溪心中起了疑惑。 他看着看门丫鬟狐疑的表情,试探性开口:“姑娘可否告知,林大人有何要事,现在又身在何处?” 那丫鬟眸子朝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悄悄比了“醉仙楼”的嘴型,才摇了摇头:“世子爷请回吧。” 话毕,便将大门关紧,不再理会南寒溪。 南寒溪顺着丫鬟看的方向,又回忆了她只张嘴不发声的口型。 不过思考须臾,他便心里有了计较。 南寒溪当机立断,直接转身离开,吩咐身边的马夫开口:“去醉仙楼!” 此时此刻。 醉仙楼。 林青山带着几个亲信,如同往常那般,很是自然的来到了京城醉仙楼之中。 醉仙楼汇聚文人墨客,江湖人士于一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正因为各种各样的人在此,消息也格外流通,真实性便要自己定夺了。 林青山怀里揣着一千两金票,鹰隼一般的眸子在踏入楼中的一瞬间,便扫视了周遭一眼。 他敏锐的发现,柜台的女老板,以及角落一桌客人,还有不知名处传来的,暗藏敌意的眼神,林青山便知道,对方的人不少。 且灵儿并不在这里。 但无论如何,有希望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强,林青山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便抬手示意店小二过来。 “点菜!” 林青山点了五份招牌,安顿身边跟着的五个人吃饱喝足,自己却没有丝毫食欲。 待到时间临近未时,周遭食客少了许多,林青山才缓缓起身,走到了柜台前。 他明显的察觉到,进门之前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此时此刻似乎变得更加炽热起来。 只见林青山勾了勾嘴角,掩人耳目一般,状若无意从胸前掏了一张金票出来。 “结账。” 在柜台前盯了林青山许久的齐玲叩了叩手中的烟管,美眸流转在林青山指尖的金票,嘴角缓缓勾起。 “大人可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 “菜品如何,可有建议什么的?” 齐玲染着豆蔻的指甲在金票上依依不舍的摩挲了一番,才将其收进了柜台的暗格之中。 林青山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齐玲,而后压着声音开口:“灵儿在哪?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齐玲闻言,抬手捂着红唇,眉眼之间尽是调笑:“众口难调,我家大人一定会好好考虑大人的提议。” “若是觉得楼里的饭菜合胃口,欢迎大人再来用膳。” 林青山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表情登时变得阴沉起来。 方才对着五道招牌菜大快朵颐的五个亲信也收到了信号,登时把桌子一掀,就准备开始闹事。 “娘的,这特么什么猪食,也好意思当招牌?” 角落的一桌人也有了动作,个个神色紧绷,紧紧盯着林青山六人。 然而齐玲对此,却是慵懒的向后靠了靠,甚至还格外嚣张的吸了一口烟草,对着林青山吐出了一口烟圈。 林青山带来的五位见此,当即怒不可遏,临场便要发飙。 周遭食客见此,也不敢用膳了,匆忙在桌子上留了银子,便脚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顷刻间,偌大的醉仙楼,前一秒还人声鼎沸,现在却静如寒蝉,气氛也变得格外剑拔弩张。 齐玲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淡淡的扫了扫闹事的无人,缓缓开口:“客官若是对菜品不满意,只说便是,何苦砸了奴家吃饭的家伙事?” “五位哥哥,摔东西可不是好营生哦。” 看着齐玲这恬不知耻的样子,林青山脸都黑了。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便有“噗通”的声音响起。 带头的那位已经口吐白沫,整个人晕死在地上。 齐玲不紧不慢吐出一口烟圈:“好端端的,掀了奴家的桌子,奴家不得不罚你。” 话毕,齐玲眼神突然凌厉,烟斗朝着余下的四人一指,有细微的空气撕裂声音响起。 下一秒,其余站着的四个亲信,便同时倒在地上,齐齐吐了白沫翻着白眼,生死不知。 林青山依然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中却有些慌了。 他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齐玲便继续抽起烟来。 “看来林大人的诚意,不够啊。” “还是说林千金在大人眼里的地位,不值一提?” 见她提起灵儿,林青山登时急了,眼睛都红了。 他几乎是低吼着开口:“你们把灵儿怎么样了?” 齐玲勾了勾嘴角,并未回话,而是从自己发髻上摘了一枚簪子,递给了林青山。 第48章 南寒溪的压迫感 那簪子温润如玉,触手生温,正是林清灵离开丞相府前戴的那一枚! 看着面前的簪子,林青山登时眼睛就红了。 纵使叱咤朝堂大半辈子,面对女儿被挟持,生死未知的情况,也很难冷静到面不改色。 尤其是身边带着的护卫全都被对方制服,一人深入对方巢穴,又敌在暗他在明。 一切的一切,给林青山无形之中输送了太多压力,以至于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咬牙几息,便佝偻了身子。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对比于方才的愤怒,现在的林青山,更多的是无奈和妥协。 齐玲勾了勾嘴角,将玉簪随意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叮”。 “我们大人自有安排,林大人乖乖回府等消息便是。” “如若大人继续做一些无用功,保不准我家大人一个不高兴,令千金就……” 齐玲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抬手,在咽喉处比了个动作。 林青山身子一抖,防线彻底崩溃。 他紧紧咬牙,颤抖着说道:“金票已经带来了,你们就该保证灵儿的安全!” “如果灵儿少一根头发,老夫必定不死不休!” 齐玲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大人,本店要休息了,请回吧。” “若是觉得本店饭菜合口味,明日再来品尝,随时欢迎。” “二狗,送客。” 方才的店小二得了指示,当即迎了过来,客客气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青山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深呼吸好几口气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时。 突然,门口有铃铛声音传来。 齐玲背对着门口,并不知道是谁来了,只是笑吟吟开口:“不好意思客官,醉仙楼歇息了,若是想用膳,请下午再来吧。” 只是齐玲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风声响起。 伴随着衣衫猎猎声响起,自己便被掐着脖子,整个人被举了起来。 南寒溪来的很快,一下马车,身形一闪便来了楼中。 角落的虎视眈眈的一群人,以及躲在暗处的肖峰,全都惊的双眼瞪大开来。 齐玲被南寒溪紧紧扼住了咽喉,娇媚的脸庞哪怕施了胭脂,也遮不住她的惊恐。 南寒溪大手微微收紧,齐玲便脸色猛地变成了紫红色。 她双脚离地,双手双脚止不住的挣扎起来,完全没有方才的风情万种。 打手们还没做出反应,肖峰先急了。 他一下子从角落蹦出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把精铁匕首便带着杀气直直朝着南寒溪的后心刺了过去。 林青山表情一变,当即大喝一声:“小心!” 只是他的动作,远远不及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张三。 张三身形一动,一双铁手如同鹰掌,死死地钳制住了肖峰的手腕。 “叮当。” 肖峰手里的精铁匕首应声而落,地板也被削掉了一块,可见此匕首杀伤力多么恐怖。 张三本来有休假,不过闲来无事,倒跟着一并来了。 没想到出个闲差,还能遇上这种事。 张三冷冷勾了勾嘴角,铁掌用力,劲风接踵而至。 肖峰躲闪不及,生生挨了张三这一掌,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砸在了那桌打手们的身上。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肖峰也嘴角溢出鲜血,不忿的盯着张三,更多的却是惊惧。 此人是何身份? 为何实力如此恐怖如斯,却半点没有消息? 什么时候,京城出了这么个人物? 肖峰震惊之余,张三玩味的朝他挑衅的挑了挑眉毛,而后俯身将削掉一块地板的精铁匕首捡起,而后把玩开来。 “寒气逼人,吹毛断发,当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旁边的南寒溪大手一松,几乎断了气的齐玲被他像是扔垃圾一般扔到了旁边。 旋即,南寒溪拿出手帕,将方才碰了齐玲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他自然认出,那匕首为精铁所锻造。 如今大齐国正处于强弩之末,家家户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只有些王公贵族世袭官员,家里头能有些油水。 寻常百姓哪个不是砸锅卖铁以求吃饱肚子,偏远一些的,甚至要挖树皮吃草根,易子而食,抢夺尸体更是常有的事,见怪不怪! 普通的人家,最后一些铁器恨不得换一口白面,这醉仙楼的人,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精铁匕首,其背后之人,必定权势滔天! 南寒溪眸子渐渐冷却,看向齐玲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尸体。 “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条狗而已,听话便用,不听话便死。” “耀武扬威的事做惯了,便不知何为做人的道理么?” “当朝丞相大人,也是尔等能随意置喙的。” 话毕,南寒溪将帕子随意扔在齐玲脚边,勾了勾嘴角,虽然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带着淡淡的杀意。 “若是学不会好好说话,本世子不介意帮你们大人,好好调教你们。” 齐玲被南寒溪完全压制,刚刚又经历了缺氧,此时此刻脸上的紫红色还未褪去,正捂着脖子,疯狂的咳嗽着,眼泪哗哗的流,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倒在对面的肖峰眼眸赤红,心里恨不得把南寒溪碎尸万段。 可是,在听到“本世子”的称号以后,他怂了。 淮安王,无论如何也是当朝唯一的亲王,留着真龙之血,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世子更是不可一世,淡泊名利,常常不问世事。 但这却并不代表,南寒溪是好相与的存在! 肖峰恨极了,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却根本不敢吭声,生怕惹了这尊大佛,自己就这么栽了! 他是爱钱没错!但是,更惜命! 齐玲能和肖峰厮混在一起,自然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她求生的意志大过惧怕的本能,连忙跪在地上,给面前的南寒溪磕起头来。 哪怕嗓子像是要着火似的,她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世子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世子爷饶命!” 南寒溪示意张三收好精铁匕首,再搀住受了惊吓的林青山。 第49章 感谢不杀之恩 张三得了暗示,直接收起匕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青山:“大人。” 林青山方才紧绷着一根弦,本以为一切都完蛋了,没想到南寒溪突然来救场。 他本就遭遇了女儿失踪的打击,又心情大起大落,难免喉头腥甜,险些昏过去。 得了张三的搀扶,也算是有了支撑点,不至于当场晕倒,也算是保住了这一张老脸。 在这种情况下,南寒溪挺身而出,救他于水火之中,记得维护他的脸面,倒是个深思熟虑的。 这么一下子,林青山对他的看法,便有了些许改观。 这边齐玲一直磕着头,肖峰不敢说话,其余的小弟更是不敢说话。 霎时间,整个醉仙楼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南寒溪居高临下,很是不屑的开口:“当狗就该有当狗的样子。” “明日此时,若是本世子见不到毫发无损的林清灵,本世子不介意掀了你的醉仙楼。” 说话间,南寒溪的压迫感使得整个醉仙楼的气温急剧降低,仿佛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仙人一般,其所言,如同谪仙,威严无数,令人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之意。 齐玲浑身颤抖,对南寒溪的说辞半点不敢怀疑,磕头的频率越发迅速起来。 “谢世子爷不杀之恩!” “多谢世子爷不杀之恩!” 南寒溪不再理会吓破胆的齐玲,而是看向了林青山方才的那一桌。 五个人口吐白沫,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不知情况如何。 他知道那五人都是林青山的亲信,一眼便看出他们中了毒。 这般亲信,少一个便是少了,再多便培养不出来,想必对丞相大人也非常重要。 再者说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下毒之人,自然知道此毒如何而解。 张三很是懂眼色,察觉出了南寒溪的意图,便开口道:“那些兄弟,吃了你们醉仙楼的东西,便不省人事。” “想必你们也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吧?” 见说话的是张三,装鹌鹑的肖峰才吐了一嘴的血,谄媚的开口:“大人放心,明日之前,小的们一定把他们照顾的好好的!” 见肖峰上一秒还眼中充满杀意,恨不得将己方所有人拆吃入腹,下一秒便如此谄媚,如同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一般。 南寒溪登时皱起了眉头。 “记住你们说的话。” 而后,南寒溪便上前,扶着林青山,朝着他朝着楼外走去,留下张三善后。 回了马车,林青山的脸色依然好看不起来。 只是,方才南寒溪的及时相救,以及一系列霸气侧漏的所作所为,又确保了明日女儿的安全。 这让他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害女儿失踪的罪魁祸首是他,不过,今日之事,倒是干得漂亮。 暂且原谅一下,也是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林青山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世子,你如何得知老夫在醉仙楼?” 南寒溪寻了安神的含片,递给了林青山,道:“回丞相大人,昨日本世子便说,会在同一时间来丞相府赔罪。” “只是到了地方,守门之人告知于我,丞相大人有事,不在府中。” “而后,本世子便猜测大人来了这里。” 其实林青山对南寒溪为什么来,怎么来的问题并不怎么关心,不过是象征性问上一嘴。 现在却是被这随口一问,惊的心中有些骇然。 他担心外人看出他的不对劲与慌乱,临出府前,特意嘱咐了府中全部下人,无论是谁问起自己的行踪,都必须三缄其口,不可告知于任何人。 毕竟涉嫌灵儿一生一世的清白,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所以,自己才带了五个亲信,准备会会这些嚣张的家伙。 可无论如何,是自己今日心急如焚,糊涂了。 莫不说救下灵儿,就算是能全身而退,也是希望渺茫。 如若不是南寒溪的神机妙算,准确的直觉,冷静的判断…… 慌了神的自己,实在不知道今日会发生如何恐怖的后果! 林青山越想越心惊,脸色也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 南寒溪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只是在一边沉默着,没有开口。 痛失爱女,虽然自己并不喜欢那林清灵,但是毕竟她的失踪和自己沾些关系。 于情于理,他都该担起责任才是。 这时,张三折返回来。 他将那柄精铁匕首交付给南寒溪,便回了马背上。 南寒溪吩咐,先回一趟丞相府,马车便徐徐动了。 车上,南寒溪和林青山都看着那把精铁匕首,表情古怪。 此匕首泛着寒光,必定不是寻常存在用的起的。 离得远了,只觉得它锋利无比。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匕首,不单单是削铁如泥,更是煞气滔天,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且刀柄处雕刻着繁复古怪,却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花纹,一切都看起来很是扑朔迷离。 像齐玲和肖峰那样经不起吓的废物,绝不会是这把刀的真正主人。 给他们这把刀的人,究竟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无论是林青山,还是南寒溪,皆无从得知。 只不过二人去往丞相府的途中,都看着那匕首,心思各异。 有张三在,马车行进速度极快。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回了丞相府。 因为回来时,南寒溪吃了东西,所以林青山留他用膳,他没有留。 只是告知林青山,明日他还会来一趟,与丞相一同去一趟醉仙楼。 对于南寒溪的保护,林青山自然乐意享受,心中对他的认可度越发拔高一些。 二人之间,气氛显然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反倒是多了几分和谐。 留了一个时辰,随意聊了聊,南寒溪便准备回淮安王府。 …… 相比于南寒溪的顺利,宋落落这边就有些倒霉了。 她刚刚趴在床上躺了没多久,便被来的嬷嬷给叫醒。 肚子空空如也,让她觉得有些眼冒金星。 再加上毒素提前发作,生了场大病,让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虚弱与疲惫。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脚步也格外虚浮。 然而,负责把她带到西院的嬷嬷却没有起任何恻隐之心的意思。 第50章 赶鸭子上架 几乎是赶鸭子上架的,把她往西院赶。 是的没错,王妃又要作妖了。 她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 哪怕对淮安王没有一丝一毫的夫妻情分,只把他当成提款机和工具人,也根本不允许任何其它女人,觊觎她的私有物。 今日饭局,宋落落巧言令色,居然敢跟老爷眉目传情,下贱坯子就是下贱坯子! 这该死的贱女人,竟敢如此不安分! 此时此刻。 西院。 温千萤表情狰狞,手指狠狠掐着手里的手帕,似乎要把这手帕当成宋落落,给生吞活剥了。 当宋落落被绵竹几乎是提着领子扔到她院子的时候,温千萤狰狞的表情才有了些松动。 上一次,这贱人就舌灿莲花,让自己息了杀彩月那贱丫头的心思。 倒是个心思活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算计主子! 刚被绵竹连拖带拽的叫来西院,宋落落还没站稳身子,绵竹便一脚踹在了她膝盖后面。 宋落落本就身子虚弱,哪里撑的住如此酷刑,膝盖毫无预兆的便重重跪在了地上的碎石堆上。 下一秒,宋落落表情越发苍白,她膝盖处的裙子也染了血。 温千萤居高临下,翘着二郎腿开口:“宋落落,你可知罪?” 宋落落有些懵,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能老老实实摇头:“回王妃的话,奴婢不知……” 温千萤朝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心领神会,三步两步走到宋落落身边,二话不说把她按住。 绵竹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堆针,狞笑着朝着宋落落的胳膊扎了过去。 这针很细,材质极软,扎进身子,不会出血,也不会留下痕迹,却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突然挨了一下的宋落落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手臂上的刺痛在一下一下刺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宋落落心中对温千萤的厌恶之心更是得到了一层升华。 温千萤慵懒的看着被折磨的宋落落,似乎开心了许多。 绵竹心狠手辣,扎针专往犄角旮旯里头塞。 尤其是她故意把针连头带尾,整个塞进了人最脆弱的皮肤下面,又不见血,又把宋落落折磨的体无完肤。 连着三针被扎进身体里,宋落落已经脸上没了一点血色,几乎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她强忍着眼泪,压下心中涌起的恨意,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开口:“王妃,奴婢愚钝,不知错在何处。” “王妃深明大义,求求王妃,为奴婢指点迷津……” 温千萤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她最喜欢别人对她的吹捧,也最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只见温千萤缓缓走到宋落落面前,手指一用力,便把宋落落的下巴死死地掐住。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温千萤打量着温千萤的那张丑脸,此时因为脸色苍白,休息不到位,导致她脸色差,眼窝深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可哪怕如此憔悴,宋落落的眼睛依然仿佛溢满星辰,似乎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温千萤越看越觉得生气,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她看到宋落落的皮肤,似乎相比最初的时候,好了许多,脸上狰狞的痘痘消了许多,心中的嫉妒无限放大,恨不得直接把这张脸皮剥下来。 可是,她留着这贱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安排这种贱婢,拿捏世子才行。 于是乎,温千萤冷冷开口:“本王妃怎么觉得,你这贱婢的皮肤好了这么多?” 宋落落心里一咯噔。 莫不是得了南寒溪的照顾,亦或者发烧出汗,把化的妆给冲散了,导致自己恢复的皮肤漏出来了? 所以这老女人如此生气,朝着自己发疯,是因为自己的脸? 看着温千萤咬牙切齿的表情,宋落落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便装出一惶恐的样子开口:“回王妃,奴婢上一次出府,见一个小贩吆喝,说他卖的美容膏能修复容颜,那人将那美容膏夸的天花乱坠,奴婢也因为这张丑脸自卑的紧。” “所以奴婢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问了价格,要一百两一个疗程。” “娘娘刚好赏了奴婢一百两银子,奴婢想着娘娘心善,体恤我们下人,以后的赏赐不会少,倒不如赌一赌,直接付了一个疗程……” 温千萤越听,眉毛挑的越高。 宋落落明显感觉出她情绪的起伏,心中不由得大定。 于是乎,接着信口胡诌道:“那人还说,奴婢的脸烂的彻底,不单单要用美容膏,还得搭配他出的药草清单去抓药……奴婢不知那人是不是江湖骗子,又急着办事,就只拿了美容膏和药方,没去抓药。” 温千萤来了兴致,眸中也闪烁起了光芒。 “此话当真?” “你可记得那人的相貌,还有具体在的位置?” 本来就是胡诌出来的,宋落落怎么可能知道那人的样子和位置? 于是乎,她继续睁眼说瞎话:“回王妃,奴婢只记得在京城兴云街附近,那人身穿一袭黑袍,戴着面具,声音沙哑……当时成衣铺安排奴婢七日之后去取衣服,所以奴婢便与那人约定,取成衣的时候,顺带去取第二疗程的美容膏。” 温千萤越听,虽然有些将信将疑,却也是越发心动起来。 不论从古至今,哪个女子不爱美? 得知有如此神奇功效的美容膏,她登时坐不住了。 且宋落落一直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温千萤倒不担心这贱婢有胆子敢骗自己。 但是,她依然觉得独属于自己的私有物被玷污了,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温千萤又拿了一根针,扎进了宋落落的身体里,冷冷开口:“本王妃最讨厌满口胡言的,心比天高的人,希望你这贱婢乖乖懂事一些,不要惹怒本王妃。” 宋落落依然一脸懵,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西院门口,南允丰来了。 见温千萤正在训斥宋落落,不由得愣了愣。 第51章 绵竹之针 他一直都对温千萤苛责下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当下人的,伺候不好主子,受些责骂是应该的。 只不过,宋落落的脸色实在难看的紧,再加上她明显和南寒溪的关系不一般。 若是自己刚刚回府,便死了个丫鬟,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于是乎,南允丰装模作样轻咳两声,笑着朝着温千萤迎了过去。 “王妃,这奴婢如何惹了你,怎的动这般大的火气?” 温千萤本来就因为嫉妒宋落落皮肤变好,有些姿色比自己年轻。 这会见南允丰来了,第一个问候的并非她,而是宋落落这贱人,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南允丰走上前,牵住了温千萤的手,柔声细语开口。 “毕竟本王凯旋之喜,没必要和这奴婢动气。” “本王自岭南回来,还给王妃带了南方特有的印花布料,还有点翠簪子,不如王妃同本王回房间,好生品鉴一下?” 一边说着,南允丰一边牵着温千萤朝卧室的方向走,一边对着旁边的绵竹使了个眼色。 温千萤一听有新的印花布料和簪子,登时双眼放光起来,陪老男人的生理不适与对宋落落的嫉妒之心,纷纷飘去了九霄云外。 南允丰知道如何拿捏温千萤,直接往卧室引,还在背后比了个手势。 绵竹心领神会,拖着宋落落便离开了温千萤府邸。 临走前,还悄悄的又朝着宋落落的后腰扎了一根针。 宋落落不堪重负,脸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险些当场晕过去。 被绵竹扔出西院,她急忙寻了个角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排着体内的针。 此针如同银线,刺入体内翻搅着自己的身子,尤其是细如人发,刺入的伤口微不可查,早已粘合在一起,哪怕宋落落再怎么仔细,也堪堪排出了两根出来。 细针被挤出后,她的皮肤登时浮现出一片青紫,好似突然爬上去一只蜈蚣那般狰狞可怖。 剩下的三根,宋落落实在没了精力,便沉沉的晕了过去。 此时,彩月得到了鹤一的照顾,身体恢复了许多,整个人也不像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 虽然手掌伤的不轻,不过在上品药酒的涂抹下,膝盖的伤已经好了一半,结了血痂,能正常走路了。 她醒来的时候,不记得是谁救了自己,只是在记忆之中,依稀知道那人从未见过,又高大威猛,精气十足,一只手便能将她提起来。 因为毫无敌意,再加上那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彩月回想起来模糊的记忆,不由得红了脸。 她手不能动,便只是望着换了新纱布的地方发呆。 良久,彩月才深呼吸一口气下了床。 昨夜临失去意识之前,她身子不爽,也强撑着把宋落落送回了房间。 她晕倒不久,世子爷似乎来了,将落落抱走,又留了一个男子照顾自己。 关于昨夜,彩月只有零星的记忆。 倒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觉得现在身子骨很是硬朗,不比先前那般痛苦。 有些担心落落,虽然有世子爷亲自照顾,但毕竟突发高热,又浑身颤抖,当时的情况让彩月现在回想起来都止不住的心悸。 她离开了宋落落的房间,便准备去一趟南寒溪的房间,看看宋落落怎么样了。 只是这一次,宋落落与南寒溪也跟上次一样,不见人影。 宋落落不在,不知是不是去办什么事了。 但彩月总觉得心里头有些发慌,便找了路过的丫鬟问了问。 一问才知道,老爷从岭南凯旋,见了世子爷,也见了宋落落。 只是不知为何,王妃很是愤怒,饭局结束没多久,待世子爷去了丞相府,便又单独传唤了宋落落。 彩月表情渐渐变得惊恐起来。 温千萤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 何况温千萤本就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又如此心狠手辣,把不住会如何折磨落落! 落落身娇体嫩,如何受的住王妃的酷刑? 于是乎,彩月饿着肚子来不及垫巴些吃的,直奔西院去了。 正午阳光火辣,晒得她出汗频频,难受不已。 只是心慌的感觉更甚,一定要尽快赶到西院才行。 彩月来了西院,问了一圈才知道,绵竹嬷嬷是把落落拖出来的,之后落落的去向,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心中担心宋落落,便开始找了起来。 很快,便找到了昏迷在角落,生死不知的宋落落。 宋落落掀起了衣袖,胳膊上露出来狰狞可怖的痕迹,单单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彩月不过看了一眼,便浑身颤抖起来。 她记得这种伤痕。 是绵竹嬷嬷设计出来的绵针,入体消于无形,游走于体内,若挨了此针的人,七日之内身体表面不会出现任何异样,还会对受针之人带来无可匹敌的痛苦。 只要动了,体内的针就像活了似的,让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遭受恐怖的折磨。 王妃美名其曰,绵针专门惩罚不懂事不乖巧的奴婢,身体的疼痛会给她警醒,时时刻刻记着,该如何侍奉主子。 一个月以后,伤痕才渐渐显现出来,往后不出三天,伤痕扩散,从身体之内开始溃烂。 挨了绵针,想把针挤出体外,便会遭遇十倍乃至百倍的疼痛,所以挨了绵针的姐妹们,总会选择忍。 运气好了,绵针会被身体排出体外,伤痕与疼痛存在一个月之后便会渐渐消退。 可若是运气不好,绵竹一直在体内留着,那受针之人便必死无疑。 看着宋落落身上出现的伤痕,以及她身边沾着血的两根绵针,彩月蓦地,眼睛便红了。 当年她也挨了绵针,自然知道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受不了日日夜夜的疼,选择长痛不如短痛,便叼着一根棍子,硬生生把身体里的绵针给挤了出来。 挤出那根绵竹的痛苦,彩月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觉得不寒而栗。 她只受了一根,便险些死去。 宋落落显然受了两根不止,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逼出两根! 第52章 鹤一出现 如何的毅力,如何的果决,才能让她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挤出体内的绵针? 彩月根本不敢多想其他,急忙将鹤一留给自己养身子的一片血人参塞进了宋落落嘴里。 见她脸色依然惨白如纸,她登时没了主意。 环视周遭,见各种同僚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压根没有管她和宋落落的意思。 是啊,归根结底,她们不过是淮安王府的两个奴婢。 大齐国最不缺的便是奴婢。 哪怕突然死了一个,也只是大草原上死了一棵草罢了,没有人会看到这棵断气的草。 这草没了,还会有更多的前仆后继,争着抢着占住这位置。 彩月咬牙,完全没了主意。 她想把宋落落扶到自己房间,只是她本就生着病,也不知道身体里还被扎着多少绵针。 若是贸然动了她,万一戳破了肺管子,岂不是造孽? 在彩月急得不知所措时,暗处的鹤一皱起了眉头。 他无法判断宋落落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只是见自己留给彩月的血人参入了宋落落的口,她的脸色依然恐怖不已,登时眉头越发皱紧开来。 他观望了片刻,见四下无人,刚准备现身。 却见西院门口处传来了动静。 鹤一定睛看去,见是王爷,便慌忙退回了暗处。 只见南允丰似乎知道宋落落倒在了这里,虽然装出一副在闲逛的样子,却依然朝着宋落落的位置靠了过来。 温千萤似乎已经被哄好了,并没有追出来。 他屏退周遭下人,靠近宋落落在的位置,见彩月在这里,倒是没有半点惊讶。 彩月见老爷来了,惊愕了一瞬,便急忙擦了眼泪,也顾不上膝盖的伤口,急急跪在地上,低头开口道:“参见老爷。” 南允丰摆了摆手,示意彩月起身,而后看了看旁边进气少出气多的宋落落,缓缓开口:“彩月,本王问你些问题,你老实告诉本王。” 彩月连连颔首:“老爷问吧,彩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彩月的识时务,南允丰眼底闪过一道满意的光芒。 而后,他说道:“本王知道王妃的轻重,你们下人皮糙肉厚,挨些训斥丢不了性命,不必担心。” “听说前几日,世子受了丞相的安排,去府里接他的千金,去逛京城的庙会?” “本王特意问了王妃,那日安排了你和宋落落一同去京城给王妃办事,是也不是?” 彩月瑟缩着,根本不敢看南允丰的眼睛,颤颤巍巍开口:“那日王妃心想老爷的生辰之日将近,也即将回朝,便安排奴婢与落落去京城订制新的成衣。” “待王妃安排的事情办好之后,奴婢见侍卫来接的时辰还差些,便去了庙会……” 彩月将那日发生的一五一十告知了南允丰,全程不敢抬头看他。 南允丰则是一直笑眯眯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的意思,是说歹人抓了宋落落,世子心系于她,便去救人,待侍卫队找到人时,他们二人双双昏迷,且世子脖子上受了伤。” 彩月浑身发抖,嗓音都有些结巴了。 “是,是的老爷。” 别看老爷看起来和蔼可亲,跟谁都笑眯眯的。 他的手段相比于王妃,更是阴狠,令人不寒而栗。 也难怪彩月发抖的不成样子。 南允丰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闲散王爷,只是人的本性,是遮不住的,哪怕戴多厚的面具。 被他盯住的人,总会有一种被毒蛇凝视的错觉,仿佛下一秒便被猛兽撕成碎片,堕入深渊。 南允丰居高临下,看着彩月瑟瑟发抖的模样,嘴角笑容渐深:“你很怕本王?” 彩月急忙摇头:“回,回老爷,奴婢不敢……” 南允丰又看了彩月一会,今日心情好,也懒得和她计较,便随意的从袖口拿了一个锦袋出来,状若无意的扔在了彩月怀里。 “将袋子里的药喂给她,一柱香之后她便醒了,让宋落落醒了以后,来一趟北院。” 彩月收好锦袋,心惊胆战道:“是,老爷。” 她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冷汗无数,浸透了衣衫,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听着脚步声消失,才颤颤巍巍拿出锦袋里的药丸,准备给宋落落服下。 突然,暗处有人显出身形。 此人身穿一袭黑袍,身形高大,气势逼人,悄无声息,仿佛突然出现一般。 彩月愣愣的看着凭空出现的鹤一,手里的锦袋也掉在了地上。 鹤一没有说话,兀自将锦袋捡起,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药丸。 药丸通体漆黑,泛着淡淡的药香,并无任何异样。 鹤一检查了良久,发现此药无毒,才放心递回给了彩月。 而方才愣住的彩月,只觉得鹤一的样子很是眼熟。 她突然想起,昨晚正是鹤一照顾的她。 没有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情,还帮她换了膝盖的药,还有手上的纱布…… 见鹤一要走,彩月攥着锦袋,有些紧张的开口:“昨夜是你帮我重新包扎了伤口吗?” “谢谢你。” 鹤一摆了摆手,没有接茬,直接消失在原地。 彩月低着头,心中默默记下他的恩情,便把药丸送入了宋落落口中。 果然不出南允丰所言,此药刚刚入口,宋落落的脸就有了些许血色。 彩月不敢掉以轻心,直接席地而坐,顾不上膝盖的伤口,将自己的大腿当作枕头,垫住了宋落落的脖子。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宋落落便脸色好转许多,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 虽然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好在是性命无虞了。 彩月不敢碰她,只得焦急开口:“落落,你还好吗?” 宋落落哑着嗓子艰难开口:“没事……你膝盖受了伤,怎么这么作践自己,快起来。” 宋落落话毕,便强撑着身子想把彩月扶起来,却被她打断:“落落,老爷说,你醒了以后,要去一趟北院,他有事情要问你。” “方才老爷问了我关于庙会的事情,你去了北院,切记不敢跟老爷作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有力气吗?走吧,我扶你去北院。” 第53章 南允丰的敲打 二人赶来北院时,门口已经有一个丫鬟在等了。 丫鬟见她们来了,客客气气行了个礼,便不再看她们,兀自朝着前方去了。 北院相比于南院西院,更加豪华,连门槛都是用的红木,尽显贵气。 丫鬟全程没有说话,宋落落和彩月也就三缄其口,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北院很大,三人走了一会,才到了地方。 那丫鬟扣了扣门,便带着宋落落二人进了房间。 宋落落和彩月进了门,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 “参见老爷。” 只见南允丰坐在乌木椅上,正在审查着什么东西。 旁边的丫鬟在磨墨,见宋落落一行人来了,便自觉退下。 带路的姑娘也离开,整个房间便只剩宋落落和彩月,以及南允丰三人。 偌大的殿宇,只有三人,倒是显得格外空旷。 因为跪的久了,宋落落和彩月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尤其是彩月,几乎白成了一张纸。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南允丰才慢吞吞起身,示意彩月退下。 彩月心里虽然的确担心宋落落,可实在没胆子忤逆南允丰,只得退下后,在门口等着。 房间中。 南允丰起身,走到宋落落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世子很喜欢你?” 宋落落艰难的笑了笑,抬头道:“奴婢得了王妃的吩咐,吸引世子爷的注意力。” “王妃告诉奴婢,只要奴婢怀了孩子,待诞下孩子,便还奴婢自由之身。” 南允丰冷嗤一声,表情却渐渐和蔼起来。 只是这和蔼可亲的表情,在宋落落眼里,却是格外狰狞。 他渐渐靠近宋落落,俯身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宋落落苍白瑟缩的眼神,似乎满足了他的某种虚荣心。 宋落落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当爹的挑儿子明面上的女人的下巴,这是什么事? 宋落落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准备开口说什么。 毕竟南允丰的表情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友善。 只是不等她开口,南允丰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 南允丰指节用力,不过须臾,便把前一秒还跪在地上的宋落落从地上提了起来。 宋落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泛起紫色,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然而南允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把她又抬得高了一些。 见宋落落缺氧到嘴唇发紫,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南允丰才松开了手。 “噗通。” 宋落落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她心里咬牙,恨不得把这老登的祖宗十八代慰问一遍,却还是急忙将额头贴在了地上。 “奴婢不知老爷为何动气,求老爷指点。” “奴婢无心之失,求老爷恕罪。” 只是宋落落一直跪着,却没听到南允丰再说话。 她等了许久,直到呼吸平稳了一些,才偷偷抬头瞧了一眼。 不知何时,南允丰已经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似乎开始写字了。 宋落落观察了一会,便继续跪趴在地上,静候南允丰的吩咐。 跪了半个时辰,宋落落只觉得双眼发黑,这时南允丰才开口:“跪着做甚,来给本王磨墨。” “是。” 宋落落闻言,慌忙起身,打了个趔趄便止住动作,乖乖给南允丰磨墨。 一动不动磨了半个时辰,南允丰才笑着开口:“倒是个会伺候人的。” “你可会写字?” 对上南允丰似笑非笑的视线,宋落落心中只觉得一阵发怵,连忙开口:“回老爷,些许会写几个字。” 南允丰微微颔首,随手拿了一本案子上的书递给宋落落。 “你且退下吧,将此书抄录一遍,明天送来,本王检查。” 宋落落见南允丰终于愿意放人,登时长舒一口气,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这老登情绪阴晴不定的,火速抄完书,交了少来沾边吧! 别介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病。 出了院子,才发现彩月一直焦急的在等她。 彩月见宋落落出来,急忙迎了过来。 “落落,怎么样?” “老爷有没有为难你?” 宋落落晃了晃手里厚厚的一本书,无奈道:“没,也就让我抄个经书,明天再给送过来。” 彩月看着那么厚一本书,很想开口,说帮着宋落落一起抄。 可是她也不认得多少字,何况每个人字迹都不一样。 万一老爷看出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发难又怎么办? 于是乎,彩月只得叹了一口气,把宋落落浮回了南院。 回到南院以后,宋落落有些饿了,便找了些吃食垫巴了几口。 见南寒溪不在,便坐在桌子旁,研究起了这本书。 厚厚一本《南家之训》,全篇一千三百章,也不知道抄完是什么时候。 看来晚上得加个班,不能让那老登挑到自己的刺。 看着《南家之训》的第一则安分守己,宋落落皱了皱眉头。 老登的意思,是要警告自己安分守己吗? 自己有做什么不安分守己的事情吗? 宋落落思索良久,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又看了看南寒溪有没有回来。 没办法,她没有笔墨,只能借狗男人的。 狗男人一直不回来,她偷偷用也不合适。 不过……没办法了,再拖下去今晚不能睡觉了,还是暂时借用一下吧。 待南寒溪安抚好林青山,约好明日与他一同前往醉仙楼时,回到王府,天边已然擦黑。 进入南院,自己殿宇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只见一个瘦弱的姑娘端着毛笔,在聚精会神抄录着什么。 昏黄的油灯散在她的美眸上,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又像是给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黄色细纱。 如此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让南寒溪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仔细看去,宋落落脸色难看,握着毛笔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眼睛也带着一丝疲倦的猩红。 南寒溪莫名心中涌起一阵异样感,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见南寒溪回来,霸占他办公位置的宋落落就有些心虚的站起来。 刚准备道歉,南寒溪便攥紧她的手腕猛地一提。 第54章 是不是弄疼你了 袖口滑下,露出下面嫩白的藕臂。 肤如凝脂,莹白如雪,令人浮想联翩。 只不过……却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红痕,毁了这精致的美感。 南寒溪不等宋落落做出反应,直接上手将她的上衣开衫脱下。 衣衫滑落,露出平滑紧致的肩头与诱人的锁骨,往下是起伏浑圆,一派春色盎然。 只是南寒溪根本没心思观察这些,他的注意力早就被宋落落肩膀,手臂上狰狞的红痕所吸引。 宋落落有些慌,一把挣脱开南寒溪禁锢她的手腕,却动作太大,牵扯到了皮肤上的伤口,不由得疼得面色一变。 南寒溪眸中一片深沉,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看着宋落落良久,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见南寒溪一言不发,先是抓自己手腕,又是扒自己衣服,宋落落有些不明所以,她还以为这狗男人是又抽风了,也可能是怪罪自己没有提前和他商量,就用了他的桌子。 揉着发疼的手腕,宋落落倒吸了一口凉气。 左臂肩头上,也被绵竹扎了针,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 对比起来,南寒溪捏着的手腕,倒也没那么疼了。 想到这里,宋落落叹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强忍着把右臂和肩头的针给逼出来了,否则今日的《南家之训》可没办法抄。 深呼吸好几口气,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家训上,痛感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宋落落继续抬笔,准备接着抄书。 只是她刚抄了一个字,南寒溪便冷着脸回来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霸道的将宋落落整个人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宋落落有些发懵,还以为是这狗男人关键时刻精虫上脑,看自己这样就想办了自己,心中暗骂狗男人不要脸。 又该死的回忆起昨夜的缱绻,俏脸登时浮上一层红云。 在宋落落的视角,只觉得南寒溪侧脸刚劲有力,却透露着一股柔和。 在昏黄的烛光下,哪怕此时此刻,狗男人眼眸冰冷,像是在压抑什么火气一般,却也根本遮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帅气。 虽然宋落落也很馋南寒溪的颜,但是,这也不代表狗男人能把她当泄欲工具啊! 看不到自己脸色那么难看,还辛辛苦苦在抄书吗? 宋落落越想,越觉得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明明昨天晚上还那么深情,现在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吗? 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又委屈的感觉,宋落落咬牙,也不顾身上的伤,就开始挣扎起来。 眼圈一红,眼泪便我见犹怜的流了下来。 南寒溪察觉到怀中人的不情愿,低头一看,入眼便是宋落落我见犹怜,哭的格外委屈,眼圈发红,活像一只受伤的小兔。 委屈的眉眼活灵活现,眼角滑落的泪滴滴落而下,轻轻的砸在了南寒溪的心头。 他眉头忽的皱了皱,眼中的心疼一闪而逝,本能放轻了手里的动作,把宋落落小心翼翼放在了床榻上。 “可是弄疼你了?” 他的语气格外轻柔,动作格外小心,仿佛放在床榻上的并非宋落落,而是一个易碎的珍宝。 宋落落心中的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一个宣泄口似的,眼泪扑簌簌流下,鼻尖也泛起了红晕:“疼。” 她一边流泪,一边抹着泪珠,只是抹泪的速度还比不上她流泪的速度,一眨眼便哭成了泪人。 之前化的妆也这会被泪水冲散了,宋落落的皮肤不像先前那般斑驳令人作呕,现在,得了泪水的冲刷,尽管看起来依然有一些瑕疵,可是搭配她那盈满泪水的美眸,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如此娇俏委屈的模样,令南寒溪心脏某处的隐隐作痛,忽的展现开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俯下身,很是心疼的开始给宋落落擦起了眼泪:“怪我弄疼你了。” 宋落落心下越发委屈,便顺势倒在了南寒溪怀里哭了起来。 南寒溪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轻轻环着她的身子,生怕一个动作害她疼了,又抚摸着她的脑袋,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察觉到宋落落情绪稳定一些后,南寒溪才开口:“是不是王妃为难你了?” 宋落落头埋在南寒溪怀里有些羞燥,没回话,只是挣扎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泪水在她的脸上半挂不挂,当真我见犹怜。 南寒溪抬手,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用手帕擦了擦,轻柔的开口:“没事,你坐好。” 他从袖口摸了一个小锦盒出来,打开之后,泛出淡淡的馨香。 味道清淡雅致,呈膏体状,南寒溪挖出一小块,示意宋落落别动。 他轻轻的将药膏抹在了宋落落的伤痕之上,不过传来隐隐的刺痛,之后便觉得伤口处很是清凉。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伤痕便将白玉一般的药膏吸收殆尽,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许多。 宋落落有些惊讶,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奇效的外伤药,治疗伤势几乎是立竿见影。 而南寒溪似乎也看出来宋落落的惊讶,一边给她另一处伤痕抹药,一边解释起来:“此药为西域进贡的凝雪霜,可消除病痛于无形中,其中有一味天山雪莲,有镇痛的奇效,又可排血化瘀。” 说话间,凝雪霜便尽数涂抹在伤痕上,痕迹方才还带着火辣辣的感觉,现在却是一派清凉舒爽。 宋落落刚刚就觉得,此物必定不是凡品,且单单打眼看去,那锦盒上的花纹繁复交错,又内里镶着金丝,暗纹之下,是若隐若现的宝石,一眼看去,便知其价值连城。 总感觉承了南寒溪的情,宋落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万一这狗男人借着这凝雪霜讹上咱,可如何是好? 虽然确实挺舒服的…… 宋落落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准备拒绝南寒溪的好意。 不过南寒溪却是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看到伤口没那么狰狞,放心许多。 他把锦盒随意放在一边,便摸了摸宋落落的头。 “那个女人还伤了你哪里,你生生把这针逼出来,想必受了很多苦。” 第55章 上药 看着南寒溪如此温柔的模样,宋落落心中不由一暖。 想到左肩的,大腿的,还有后腰的针…… 宋落落莫名有些羞燥起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和自己的大腿,又声如蚊呐般开口:“还有后腰……” 南寒溪微微颔首,示意宋落落转个身子。 而后,南寒溪的大手便覆了上来。 宋落落只觉得那只大手盖在自己皮肤上的时候,带着一股热切的温度,暖洋洋的,似乎在帮助自己抚平身体的伤痛。 左肩的隐隐作痛,在南寒溪的按压下,渐渐消散开来。 然而体内的针依然存在,被南寒溪引导着排出身体以后,宋落落还是没忍住脸色发白起来。 南寒溪放柔了动作,将针引出的下一秒,狰狞的红痕便浮现而出。 他将凝雪霜敷在了泛起紫色的伤痕上,又轻柔的给她按摩起来。 宋落落俏脸一红,因为南寒溪的手掌上存在薄茧,微微的粗粝感摩挲着她的左肩,莫名有一股暧昧的氛围在二人之间流转。 左肩的药很快上好,宋落落动了动肩膀,只觉得一派清凉。 不愧是进贡的药,当真神奇。 只是剩下的两处伤口,一处在后腰,一处在大腿,让宋落落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看南寒溪似乎是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宋落落也不好把他想的太差。 于是乎,她背对南寒溪,将胸衣缓缓解开。 南寒溪没有将眼神定格在宋落落光洁的脊背上,倒是注意力都在她还没消退的伤痕上,满是心疼。 宋落落解去胸衣,后背上,有一道隐隐的,狰狞的红痕。 然而却丝毫掩盖不住那宛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 盈盈一握的纤腰,软的好似柳枝,就这么展现在南寒溪面前。 宋落落背对着他,可烛光的光源却恰恰将她的光影投射在左侧的床幔之上,哪怕隔着一层肚兜,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 南寒溪面色如常,嗓音却是有些发哑。 他抬手,轻轻的覆在了宋落落的腰间。 纤细到几乎他能一掌包裹的纤腰,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似的。 此时,却有一道狰狞的痕迹,割裂了这不像话的美。 南寒溪沉默着,内力凝聚于掌心之处,便落在了宋落落的后腰之上。 大手的粗粝感,包裹着腰间的嫩肉,摩挲之间,令宋落落越发觉得有些发烧起来。 只是南寒溪依然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大手按揉着她的纤腰,在取出绵针之后,又细心的为她上起药来。 冰凉的触感,与方才的灼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乎是药膏抹上的一瞬间,宋落落便没忍住,发出一声隐忍的娇吟。 南寒溪按揉伤痕的大手一顿,更加放轻了动作,像是怕弄疼宋落落似的。 宋落落背对着他,此时早已闹了个大红脸。 本来不着寸缕就很尴尬了,又整这死出! 按摩后腰的时间过得极慢,分分秒秒对此刻的宋落落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按摩完毕,南寒溪开口:“好了。” 宋落落听不出他声音之中的暗哑,只觉得羞燥。 可是无论如何,后背的针,她靠自己绝对取不出来,只能拜托南寒溪帮帮自己。 宋落落拍了拍脸,起身开口:“多谢世子爷。” 南寒溪摆了摆手:“无妨,还有哪里被藏了针,本世子一并给你取出来。” 宋落落微微颔首,知道南寒溪正经,虽然还是有些害羞,倒也没有那么抵触他的触碰了。 衣裙被宋落落掀起,莹白饱满的脚趾好似珍珠一般,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娇俏玲珑。 继续往上,露出光洁的小腿,与莹白好似羊脂玉似的大腿。 宋落落咬着唇,脸庞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指了指自己左侧的大腿根,嗫嚅道:“这里……” 南寒溪嗯了一声,再一次抚向了宋落落指着的位置。 似乎担心宋落落会难受,他的动作格外轻柔。 可宋落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只觉得南寒溪掌心的温度似乎越发灼热,让她也觉得浮躁起来。 这一次绵针取出,不像前几次那般有刺痛,反倒是气氛的暧昧,让宋落落很是上头。 南寒溪依然面色如常,药膏抹在宋落落腿上时,她紧紧咬着唇,生怕自己再次发出那羞人的声音。 南寒溪上药的动作煞是轻柔,令她霎是惬意。 薄茧在大腿内侧游走,似乎带着一股电流,激得宋落落不由自主轻轻颤抖起来。 南寒溪上完药,无意间抬眸,便对上了宋落落娇俏动人的美眸。 烛光映射出她眸中的羞燥与窘迫,却也照出了她的欲语还休。 嫩白的肌肤因为害羞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透着致命的诱惑。 加上宋落落此时此刻紧咬下唇,饱满的唇被咬的有些变形,让人有种冲动,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唇恢复原样是如何的。 南寒溪顿在原地,身下的美景令他实在挪不开眼。 他也是个男人,如此氛围之下,美人娇羞局促,又带着一丝俏皮与楚楚可怜。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宋落落刚准备开口:“多谢王爷……” 她声音极低,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好似在邀请南寒溪品尝这红唇的滋味。 只是宋落落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她娇躯轻颤的原因,身后的肚兜松了开来。 衣衫毫无阻碍滑落在床幔之上,在烛光的映衬下,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 如此妩媚动人,娇俏灵动的模样,令人不由沉迷。 她的一激动,他的手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连带着无法拒绝的魔力,令南寒溪整个人都朝着宋落落压了过去。 “王爷……” 宋落落的惊慌,在此时此刻的南寒溪眼中,是一场盛宴的邀约。 他俯下身子,将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噙住,恣意品尝着其中的香甜。 “嗯……” 宋落落本能地想抗拒如此亲密的动作,可是身体却渐渐没了力气。 皮肤的贴合处,火热而酥麻,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化在南寒溪的骨血中那般。 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占据了她的脑海,她开始迎合他。 第56章 卧龙山 两情缱绻,一派暧昧。 房间之中的温度越发灼热,二人忘情的紧紧贴在一起。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小心翼翼,直到最后的疯狂,待二人赤城相见时,南寒溪在理智崩溃前停了下来。 宋落落身上未着寸缕,此时此刻仿佛化成了一滩水,任由南寒溪的摆弄,迎合着他的索取。 美眸满是水汽,眼前的视线依然渐渐模糊起来。 南寒溪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宋落落的。 起初,他知道她是被那个女人安排到自己身边,势必带着阴谋而来。 尤其是这女人姿色不佳,不过是生的一副好身体,那一张不堪入目的脸,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是这个女人带着她的一些影子,让他暂时没有起杀心罢了。 只是后来,在点点滴滴的相处中,他发现,宋落落并非想象中,是个不知所云的傀儡。 她有血有肉,是一个性情中人,且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她有心计,有属于自己的小聪明,能屈能伸,用的一手好医术,是常人所不能取代的存在。 哪怕她的相貌当真与故人有八分相像,可南寒溪知道,此女并非故人。 不过是怀旧的情绪在作祟,让他总是将二人混淆。 昨夜,宋落落便提前毒发,今日又被那个女人施了绵针,此时身体虚弱,意识模糊,若是自己糊里糊涂便要了她,便是对她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更是在往后寿终正寝,于黄泉之下,也断断无言面对故人。 南寒溪不再继续他的动作,而宋落落却因为意识模糊,眼泪迷蒙间没了意识。 看着宋落落睡去,如此恬静的睡颜,令南寒溪又起了心思,想将她揉碎在骨血里。 他咬牙,扯过一旁的锦被,直接盖在了她的身子上。 而后,他起身,走出了房门,任由夜风梳理他纷乱的思绪。 此时。 京城以南,卧龙山之上。 武大脸色苍白,紧紧捂住了自己受伤的伤口,直奔卧龙山山顶的寨子里去。 此处依山傍水,地势很高,易守难攻,上山的路只有一条。 武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将面罩摘下,又出示了手中腰牌,才进入了寨子中。 他之前被宋落落的短刀划伤,又生性多疑,以极快的速度隐匿身形,躲在了一个人迹罕至之地。 此刀武大认识,是自己亲自送给二虎,让他办事时所用。 现在被其他人所用,武大便猜到,必定是二虎遭遇毒手。 武家十兄弟中,武功最是高强者,自然是他武大。 可是二虎的实力,也仅次于他罢了。 对方不知人数,也不知目的何为,只不过那刀气阴冷无比,携带着不可忽视的杀气,是冲着要自己的命来的。 武大最是惜命,他生怕对方顺着各种痕迹找到自己,甚至摸到自己的老巢,权衡之下,他选择躲起来。 第二天,他便发现京城之中暗潮涌动,尤其是丞相府与淮安王府中,更是风云叵测,暗流涌动。 他知道,自己躲起来,是正确的选择。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一直苟着不敢现身,伤口也只是囫囵包扎了一下,饿了就吃随身携带的干粮。 直到京城的风雨淡了一些,他才有了胆子,观望许久,直到入夜,才敢拖着疲惫受伤的身子,回卧龙山。 “二当家,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 走到栅栏门前的,是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矮个子。 他探头探脑的往后看,见武大身后空空如也,又见武大脸色惨白,不由得有些急了。 也顾不上其他,慌忙召集了其他兄弟。 “兄弟们快来,二当家受伤了!” 这矮个子嚎了一嗓子,半边寨子的油灯尽数点燃。 很快,便有乌泱泱一群人出来迎接武大。 武大示意众人退开一条路,有气无力道:“我要见大当家。” 众人一听,纷纷四散开来,让出一条路。 尖嘴猴腮的那人是个机灵的,安排了几个亲信扶住了武大,还贴心送上了一片人参。 武大朝着那人点点头,便直奔寨子中心而去。 “咋回事啊猴子,二当家那么厉害,咋回来这么狼狈呢?” 一个汉子挠了挠头,不解的朝着尖嘴猴腮的男人开口。 猴子虽然个子矮,比那大汉矮了足足三个头,却也是气势十足,跳起来朝着大汉的后脑勺一巴掌。 “问问问,就知道问!”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一阵回去睡觉,他奶奶的,后半夜记得过来接班!” 大汉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也没说什么,乖乖的带人走了。 猴子关了栅栏门,一双小眼睛四处乱转,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卧龙山没亮起灯的另一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到了猴子的尖叫声,忽的睁开了双眼。 他侧耳听了听,知道没什么事,便准备继续睡着。 旁边被五花大绑的林清灵身上还算干净,只是精神格外憔悴,眼眶通红,发型乱了许多,面纱也不翼而飞,半点看不出来她丞相府千金的身份。 她见看守自己的男人醒了,便用力挣扎起来,脚边的铁链也叮当作响。 “我爹可是朝倾权野的当朝丞相,我爹知道你们这么对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识相点的,就赶紧把本小姐放了,本小姐还能劝劝我爹,留你们全尸!” 大汉烦躁的翻了个身,似乎已经习惯了林清灵的聒噪。 然而林清灵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见大汉不理自己,她便越发癫狂起来。 “要是你们继续冥顽不灵,扣着本小姐,等我爹爹找到我,本小姐一定把你们大卸八块,让我爹爹杀了你们的全家!” 大汉烦的不行,恨不得把这丑女人的嘴给撕烂。 要不是上头特意交代了,不能伤她,留着有用,他分分钟把这丑女人给弄的生不如死! 他奶奶的,丞相府千金又怎么样,这么一张丑脸,还不如身边的丫鬟好看! 回忆起当时的快活,大汉舔了舔嘴唇。 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带劲! 第57章 蠢不自知 大汉流露出了一脸餍足的表情,回忆起前几日释放自我的那一晚。 得亏是三当家的足智多谋,知道趁着庙会人多眼杂,借着二当家的势,给弟兄们捞油水。 绑了这丑女人,就把她身边的丫鬟赏给了百来个兄弟们,虽然他是靠后去享受的,那丫鬟已经没了气,但也好在聊胜于无啊! 林清灵见大汉表情如此恶心,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只记得庙会突然着火,寒溪哥哥和她被冲散了,之后她身边的小禾便不见了。 再醒来的时候,林清灵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这破山洞里,身边还守着两个脏兮兮的大汉,让她反胃的紧! 见大汉如此,林清灵越发暴躁起来。 她顾涌着自己的身体,把本来灵动的双眸瞪的充血,恶狠狠开口:“没听到本小姐的话吗?” “有点自知之明,就赶紧把小禾那个贱婢送过来,给本小姐松绑,客客气气的!” “否则本小姐一定要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汉听到“小禾”二字,不由得有了反应。 平平无奇的名字,哪怕再怎么忠心护主,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主子依然称呼她为贱婢。 大汉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视甚高,其实不如狗屎的东西。 虽然三当家的一再强调,不能对这个丑女人动粗,但一直聒噪,他也被吵得心烦。 于是乎,大汉烦躁的起身,想找个东西把林清灵的嘴巴给堵上。 然而林清灵见大汉动了,眸中蓦地浮上一抹惊惧,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起来。 “你别过来!” “你敢动本小姐,本小姐一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大汉闻言,动作一顿,阴恻恻的目光定格在林清灵的丑脸上。 虽然他看不上这个丑女人的脸,身材倒也能勉强入的了眼。 李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一步步走到林清灵面前蹲下身子,直勾勾盯着她开口。 “大小姐,如果我动了你,你准备怎么样让我后悔?” 林清灵惊恐的尖叫起来,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恨不得直接滚走。 看着丞相府千金如此狼狈的模样,李壮嗤笑开口:“小禾,是你带出来的婢女,是吧?” 林清灵顿了顿身子,回头便对上了李壮满是深意,又恐怖如斯的眼神。 林清灵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壮适时起身,提了提裤子,又紧了紧腰带,眼中的挑衅之意明显不已。 林清灵想到了那个最恐怖的结果,一下子闭住了嘴巴。 她透过李壮,看到了一种亡命之徒的张狂,恐怖! “你……” 林清灵颤抖起来:“你们把小禾怎么了?” 李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意味深长的开口:“放心吧大小姐,我们还靠着你吃饭呢,不会动你。” “你口中的贱婢,本就瞧不上,你就忘了吧。” 林清灵吓得一激灵,险些把舌头给咬掉。 她缩了缩身子,再也没有跟李壮大小声的胆子。 林清灵怕!怕下一个会遭殃的是自己! 山洞之外。 卧龙山主寨之中。 三当家三炮一身腱子肉,正跪在寨子之中,低着头不敢多说任何。 而房间正位以上,是端坐着的卧龙山大当家。 大当家身穿一袭黑袍,面上戴着个面具,端坐于席上。 此人分明身形略有瘦削,甚至不足三炮体型的一半,但是那睥睨天下的绝对王者气息,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在席上面具男子的注视下,三炮浑身冷汗涔涔,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他头埋的更低,语气是止不住的惊恐:“是,是属下唐突了。” 席上男子单手撑着面具,很是慵懒的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谁给你的胆子,私自带人绑了丞相的千金?” 三炮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 “大……大哥,我……我也是想着山里没了银子,那日刚好带着弟兄们在庙会……” “刚巧知道老二放火,我就想着带弟兄们整,整点油水。” 高台上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佛珠,面具之下,薄唇冷冷的勾起。 “你们一百多人,玩死了人家的丫鬟,提着裤子就走了?” 三炮知道,大哥已经动怒了,刚准备磕头,台上男子身形一闪。 下一秒,男子便来到三炮面前。 紧接着,一股破空声响起,只见身形魁梧,膀大腰圆的三炮腹中心的位置忽的凹陷下去一个洞,而后他便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寨子的土墙上。 “轰隆隆!” 土墙受不住三炮的冲击,顷刻间崩塌开来。 “呕……咳咳!” 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三炮的嘴里吐出来,他却半点不敢擦拭,反而头磕在地上,颤抖着开始认罪。 “大哥,怪我没处理干净,我错……” 不等三炮把话说完,男子便居高临下,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噗。” 三炮被男人踩在地上,嘴里吃了满满的碎石和黄土,也不敢挣扎。 男人俯下身,冷冷开口:“若是还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滚吧。” 男人刚刚挪开脚,三炮连嘴里的土和石头也不敢吐,囫囵磕着头,便急急退了下去。 而男人则是站在废墟前,略有嫌恶的看了看地上的血污,回头便闪烁身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三炮退出主寨,依然脸色苍白。 直到退了半里地,才后怕的吐了嘴里的石头,夹着尾巴回了自己的寨子。 他直奔关押林清灵的山洞,看到了在门口打瞌睡的刘虎,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打过去。 “他奶奶的,谁敢打老子?” 刘虎猛地一激灵,捂着脸就跳了起来,恶狠狠朝着三炮瞪了过去。 只是在看清楚三炮的脸后,瞬间蔫了。 “三当家的,小的错了。” 话毕,刘虎又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才畏畏缩缩跟在了三炮身后。 三炮一进山洞,先是打了李壮一巴掌撒气,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清灵面前,把她拎小鸡似的给整个人提了起来。 第58章 墨子轩 “啊!” “你干嘛!” 林清灵只觉得头皮一痛,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的她刚准备休息一会,等爹爹救她。 被提起来的一瞬间,她便破口大骂起来。 刚刚李壮见这丑女人老实了,就没封她的嘴。 这会见三当家的气成这样,一进来就甩了自己一巴掌,这个丑女人又开始鬼叫,不由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该堵住这丑女人的嘴的! 李壮和刘虎大气也不敢喘,一米九的魁梧大汉,好似鹌鹑一般躲在门口,生怕遭受牵连。 不出所料的,三炮刚刚把林清灵提起来,在她尖叫的下一秒,一巴掌便带着劲风扇了过去。 林清灵只觉得突然耳鸣起来,眼睛一花,头皮一松,牙齿也划破了嘴巴。 她脑子晕晕的,一下子被打傻了,还吓得尿了几滴。 骚气的味道顷刻间溢满了整个山洞,三炮大骂一句:“他奶奶的,给老子收拾干净!” 话毕,便气冲冲走了。 想来是打算靠林清灵狠敲一笔竹杠,没想到摸到了老虎尾巴。 三炮离开,林清灵吓得都不敢哭了。 她听不见了,而且牙好像把嘴戳破了一个口子,她的脸毁了! 尤其是昏暗的视线里,能看到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头发,还沾着一片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头皮被扯掉了! 眼泪扑簌簌落下,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泪水都无法顺利落下。 角落的刘虎和李壮也嫌恶的看着失禁的林清灵,骂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大汉,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开始给林清灵脱衣服。 没办法,尿骚味太恶心了,他们两个确实嫌弃,可是当家的都安排下来了,他们只能照做。 林清灵听不到,眼睛还冒着金星,也没看到刘虎二人过来。 知道自己被扒衣服的时候,她还是没出息的哭了。 刚刚挨了一巴掌,好像把自己着地的一边手脚撞断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神索解开,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恶心的男人脱了自己的衣服。 而刘虎和李壮,看着林清灵细腻柔软的身子,以及未经人事少女的青涩,让他们两个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三当家的把人安排到这里之前,说了不让动这丑女人。 可是三当家的自己都动手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他们兄弟俩,也能爽上一爽? 兄弟俩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尿骚味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林清灵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千金,脸不好看,不代表身子不好看。 在暗戳戳的山洞里,烛光的包裹下,哪怕带着令人作呕的尿骚味,对刘虎二人也是致命的诱惑! 他们粗糙满是划痕的手,朝着林清灵的身子探去…… 林清灵感觉到皮肤被摩擦传来的痛感,当即羞愤欲死开来。 不要啊! 她好想阻止这两个禽兽,可是她发不出声音! …… 此时。 卧龙山之中。 武大回到了自己的寨子,才放下心来,开始处理伤口。 只是伤口刚刚打开,他只觉得身后阴风阵阵,本能地绷紧了身子,回头猛地看去。 “谁?” 只见面具男子凭空出现在武大面前,表情意味不明,似乎带了些揶揄。 武大见是他来了,长舒了一口气,便继续处理起了伤口。 面具男子抬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面具下的下巴,很是戏谑的开口:“是谁能伤的了大名鼎鼎的武家十兄弟之首?还让你这么狼狈?” 武大叹了一口气,将伤口朝着男人比了比,耸了耸肩道:“轩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这次行动,本来以为能捞一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高手,二虎都没了。” “这伤就是那个高手伤着我的。” 墨子轩挑了挑眉毛,端详起了那伤口。 武大自顾自开口道:“还好我反应快,那高手奔着要我的命来的,直直戳我的后心。” “得亏我扭开了,才只伤了胳膊。” 墨子轩端详良久,心里出了计较。 “她武功不在你之上。” “你太谨慎了,夺了二虎刀的,只是个有点力气的小姑娘而已。” 闻言,武大愣了愣:“不能吧?” 墨子轩开口:“若是那人当真武功在你之上,你不可能躲得开她的刀,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她想杀你,你必然活不过当晚。” 见大哥这么说,武大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却旋即蹙紧了眉头。 “可如果她武功当真不如我,怎么能一口气要了我九个兄弟的命呢?” 墨子轩本来调笑的声音蓦地止住,深沉宛如潭水一般的眸子忽的亮了亮。 “当真?” 武大叹了一口气:“是啊,当时我的九个兄弟全被割喉放血死了,尤其是二虎,手筋脚筋全被挑断,衣服都没了。” 听武大这么说,墨子轩幽冷的眸子忽的闪过一道兴味的光芒。 “倒是个有本事的。” 武大刚准备把客户要求抢来的簪子上交给墨子轩,一转眼便见大哥又不见了。 嗯……他这个大哥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平日里也见不着几面。 武功强的恐怖,恐怕一百个自己也奈何不了他,倒是对他还算客气,所以他对墨子轩的忠诚度是百分百的,也对墨子轩的吩咐,当成圣旨去办。 武大继续包扎伤口,将簪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一边包扎,一边寻思起了墨子轩方才说的话。 老大从未无的放矢过。 如果对方确实是一个小姑娘,那他便没必要继续躲着了。 今日养养伤口,观察一下京城动向,明日或者后日,便把金主要求的簪子送过去吧! 此时,墨子轩面具之下,眸光宛如星辰般透亮,在暗夜之中,仿若一对耀眼的夜明珠。 对于这个吓跑武大,还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九个兄弟皆放血而死的姑娘,他很有兴趣!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抓回寨子,再调教成独属于自己仆从了! 墨子轩直奔京城案发现场,以他的身手,潜伏在暗夜之中,放眼整个京城,恐怕无人能察觉到他。 只是在经过醉仙楼时,他忽的顿住了身子。 第59章 参见墨大人 刚刚三炮汇报的时候,好像说过,负责接头的是醉仙楼里的是谁? 墨子轩想了想,便闪身进入酒楼之中。 此时此刻,齐玲一下一下抹着眼泪,指着肖峰怒骂道:“你不是说过保护我一辈子?” “怎么见到世子爷,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娘被欺负成这样,你就一直无动于衷?” 齐玲的旗袍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显然是在南寒溪离开以后特意换过。 酒楼也相比下午的一片狼藉,干净了不少,似乎大扫除了一番。 负责当打手的众多小弟已然不知所踪,偌大的酒楼只剩齐玲和肖峰二人。 肖峰见齐玲对此事耿耿于怀,便好声好气的一番哄。 “宝贝心肝,世子爷可是王爷独子,他的武功你也看见了,身边一个马夫都那么厉害,我不说话,也是无奈之举啊!” “万一世子爷一激动,直接要了你的命,我多心疼不是?” 一边说着,肖峰便往齐玲身上靠去。 齐玲也是半推半就的,不过两个来回,二人便发出了不可言说的声音。 “嗯……讨厌,三当家的还着急要金子呢,你别碰我……” “乖宝贝,不差这一会,大不了等会见了三当家,就说大人突然有吩咐,去的迟了呗!” “唔……” 听到这一串污言秽语的墨子轩皱了皱眉头。 他断然是不愿听这些令人倒胃口的话的。 天地良心,实在是路过了刚巧听到了,真是辣耳朵! 他心思电转,判断起了这二人的身份。 似乎是蒋礼钦那老家伙收养的一群孤儿中,负责情报这块的两个负责人。 醉仙楼似乎听蒋老头提起过,似乎唤作……齐玲和肖峰? 墨子轩懒得再想,直接破门而入。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肖峰吓得登时软了下来,以及齐玲慌张揽衣服的慌乱。 只见肖峰提起裤子,恶狠狠朝着门口瞪去:“特么的哪个龟孙子,敢坏老子好事,滚出来!” 墨子轩身穿一袭黑衣,又素来有屏息的习惯,所以肖峰根本没看见门口的墨子轩。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贯彻了整个身体,一股想要跪倒在地的冲动席卷了整个大脑。 几乎是他刚放完狠话的下一秒,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齐玲这会才把衣服整理好,见肖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愤怒再次沸腾起来。 她毫不犹豫直接一脚踹在了肖峰身上,咬牙切齿道:“真是个废物,老娘怎么看上你这么个垃圾?” 齐玲话音刚落,她的脑袋便不翼而飞,刚巧落在了肖峰面前。 血液喷洒而出,尽数洒在了肖峰身上,因为他的姿势是跪着的,齐玲的头颅好巧不巧,正好展露在她面前。 厌恶又嫌弃的眼神还定格在这个头颅上,不见半分平日里的妩媚动人。 肖峰惊吓过度,脸色蓦地惨白开来。 他本能地磕了个头,颤抖着开口:“好汉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求好汉饶小的一命。” 只见漆黑一片的暗夜中,墨子轩一步一步,格外轻盈的来到了肖峰面前。 齐玲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涌了出来,被他嫌恶的踢到了一边。 墨子轩就近坐在一套桌椅上,很是优雅的斜靠着身子,看着跪倒在地的肖峰,勾了勾嘴角:“你倒是个识时务的。” 肖峰听到来人说话,虽然觉得此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却半点没有抬头的心思,他生怕下一个遭遇齐玲一样后果的人变成自己。 可他又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能惊恐万分的磕起头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墨子轩皱了皱眉头,莫名觉得烦躁:“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得了吩咐,肖峰才有了胆子,抬头见到熟悉的面具,提着的心瞬间死了。 “参……参见墨大人……” 墨子轩摆了摆手,问道:“你们两个不在蒋礼钦那老家伙身边伺候,怎么跑来醉仙楼了?” 肖峰没有半点隐瞒的胆子,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委道了个明明白白。 “墨大人,太师提前得了消息,知道小秦将军平息岭南之乱,随行的淮安王也居功至伟,他们二人都与林丞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朝中是何状态,您知道的,太师一派与丞相一派打得火热,中立派形同虚设,为了重创丞相,太师便安排我等联系了您手下的三当家,来一手里应外合。” “刚巧丞相府千金的丫鬟放了条悬赏,只要糟蹋了淮安王世子身边的那个小妾,便准了一百两银子。” 见墨子轩听得津津有味,肖峰不敢含糊,继续解释起来。 “大人,卧龙山的三位当家都对您敬重有加,但是暗地之中,还是存在些竞争关系的,三当家的得知二当家出手的消息,便寻思趁乱打劫,与我们搭了线。” 墨子轩斜靠在椅背上,眸中涌动暗芒,令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肖峰没了后文,他才悠悠开口:“没了?” 肖峰再次跪下,搜肠刮肚的想。 “回大人,太师安排我等挫挫丞相的锐气,所以让我等尽可能的敲他的竹杠,以敌之财富己之实,再多了小的属实不知道了!” 墨子轩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冷冷开口:“世人皆知淮安王世子薄情冷淡,身边无一女子可近身,哪怕丞相府千金对他飞蛾扑火般纠缠,也丝毫不动摇。” “你说他有一房小妾?莫不是拿本座寻开心。” 话毕,墨子轩身上气息骤涨,整个人散发出好似地狱一般令人窒息的气息,顷刻间便像是扼住了肖峰的喉咙那般。 肖峰急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边磕头一边解释道。 “墨大人,小的知道您近几个月闭关,不太清楚城中走向。” “哪怕耳目无数,也不会刻意打听细枝末节的东西……” “那小妾,是淮安王妃从牙行买来,意欲制衡世子爷的工具,听闻那女子面丑如夜叉,却身形曼妙,所以才让世子爷欲罢不能!” 第60章 面丑如夜叉 “现在坊间到处都是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说世子爷沉迷那爱妾于床笫之事不思进取,甚至为了爱妾,不惜得罪丞相!” “前几日庙会之日,那爱妾来了京中,当时世子爷被丞相编排去陪千金,可是在知道京城出事以后,世子爷冲发一怒为爱妾,灭了二当家手下九个兄弟,个个放血而死!” “尤其是冒犯爱妾的其中一个兄弟,更是被世子爷亲手挑断手筋脚筋,死状惨不忍睹!” “众人皆言,世子爷是被那爱妾蒙蔽了心智,竟变得如此沉迷情爱之中,难成大器!” 墨子轩面无表情,梳理着目前得知的一系列信息。 面前的肖峰,完全是个软骨头,不可能有撒谎的胆子。 且淮安王府中的三人,关系向来如火如荼,也不是一朝一夕解决得了的。 现在南允丰回来,王府一定鸡飞狗跳少不了。 倒是这个所谓的爱妾有点意思…… 方才见了武大,他也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想必就是那个所谓的“爱妾”造成的。 可为什么,南寒溪会主动把“杀人”的黑锅主动揽在自己身上呢? 这个好弟弟,他很是了解,自从那个女人没了消息,绝对不可能再对其他女子作出自我牺牲那一套。 若说他当真被爱妾迷的七荤八素,他墨子轩自然也是不信的。 几乎是一瞬间,墨子轩对那位“爱妾”的兴趣便达到了顶峰。 究竟如何面丑如夜叉,身形曼妙绰约的女子,能凭借一己之力,灭掉武大九个手下,还让南寒溪心甘情愿为其背下黑锅? 墨子轩看了看地上已经僵硬了的齐玲的尸体,又看着肖峰颤抖如筛糠的身体,也没了继续见血的心思,便直接隐匿身形,连金票也对他没了吸引力。 此时此刻,墨子轩已经迫不及待目睹一下这位世子爷的爱妾了! 肖峰还跪在地上疯狂颤抖着,全然不知墨子轩早已消失不见。 待他反应过来时,才愣愣的看着墨子轩消失的地方,攥紧了手里的金票。 旁边齐玲的尸体,让他生出一股嫌恶。 满是血污,哪怕先前再怎么完美的身体,此时也成了令人作呕的玩意。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以为然踹了齐玲一脚,吹响了口哨。 紧接着,便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把齐玲的身体拖走,又以极快的速度收拾起了残局。 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一切都那么轻车熟路,就好像经常这么做似的。 肖峰退回柜台,将手中的金票紧了紧,思索片刻后,便朝着京城以北的位置去了。 此时。 南寒溪府邸之中。 他端坐于床边,身边的女人娇俏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咪,在熟睡之中,无意之间会蹭他的手臂,煞是可爱,让人忍不住心都化了。 他一边无意识的抚摸着宋落落的身体,一边看着她的眼睛,可是他的眸子,却像是在透过宋落落在看其他人。 南寒溪心中充斥着矛盾与纠结,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宋落落,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若是宋落落此时睁开双眸,必定能看到南寒溪满是挣扎的眸子。 突然。 府邸之外,有一丝异响传来。 常人绝不可能察觉到的动静,使得南寒溪忽的浑身紧绷起来。 他几乎是一瞬间做出反应,整个人闪身离开了床幔,配剑在电光火石间祭出,与暗夜之中忽然出现的寒光碰撞在一起。 “叮!”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贯彻了整个淮安王府,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如此大的动静,依然使得不少的下人房间亮起了灯火。 微弱的光亮照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南寒溪更加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手中剑刃的凌厉程度再次尖锐三分。 “墨子轩!” 南寒溪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墨子轩的名讳,手中剑刃处处刁钻,刀刀要人性命。 面具之下,墨子轩嘴角淡淡勾起,对于南寒溪的攻击,似乎很是不以为意。 二人很是默契,缠斗之间便去到了偏僻的屋顶之上。 墨子轩眉眼带笑,戏谑的声音随之响起:“好弟弟,许久不见,怎么这般邀请我,实在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心寒啊!” 南寒溪皱紧眉头,冷冷道:“本世子从来没有哥哥,你少空口白牙与本世子攀亲戚!” 见南寒溪这么说,墨子轩似乎早就习惯了,直接调转话头道:“那个女人跟你什么关系,为何你对她那般特殊?” “哥哥我看了她的样子,面丑如夜叉倒是不至于,不过身材的确像传言那般倾国倾城。” “你闭嘴!” 见墨子轩提起宋落落,南寒溪剑刃越发凌厉,几乎动了杀心。 墨子轩应对着南寒溪的攻击很是从容,他淡淡的瞥向了南寒溪的房间。 女人恬静的睡颜历历在目,他只觉得那个女人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 突然,墨子轩笑出了声。 声音不似他平日里说话那般沙哑暗沉,反倒是透着一股清朗。 “没想到我亲爱的弟弟还是个痴情种,前后五年过去,也没有忘记曾经?” 南寒溪似乎被墨子轩的戏谑触动了逆鳞,体内内力流转,手中剑刃发出淡淡的嗡鸣声音,煞是霸气。 他没有说话,猛地刺了过去,那散发着点点荧光的佩剑便直接震碎了墨子轩手中的宝剑。 下一秒,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南寒溪的佩剑便悬在了墨子轩的脖颈之处。 对于剑的碎裂,墨子轩似乎早有预料,只是被南寒溪用剑指着脖子,倒让他有几分惊诧。 然而,若是仔细看去,根本看不见他眼睛里的任何畏惧之意。 哪怕此时此刻,几乎是必死局的他,也半分没有惊慌,反倒是方才戏谑的表情变了。 墨子轩凝神,朝着南寒溪看去。 二人相对无言,良久,墨子轩才忽的开口:“你似乎有心事?” 南寒溪眉眼一动,墨子轩便又有了猜测。 “我来之前,你一直陪着那位,方才的打斗,你也一直在本能护着她在的方向。” “她们二人那般相似,弟弟,你好像很迷茫?” 第61章 一模一样 南寒溪咬牙,暗骂一句,收回了嗡嗡作响的佩剑:“都说了本世子不是你弟弟,你少乱攀亲戚!” 墨子轩只是一直盯着南寒溪的眼睛,完全没有理会南寒溪方才说的话,反倒是自顾自开口:“你似乎因为这个女人的问题,很是困扰。” “她和曾经那位很是相似,却有时又截然不同。” “你深知她们两个并非同一个人,可枯竭了五年的内心,近日以来又躁动了。” 话毕,墨子轩靠近南寒溪,看到了他脖颈处还未消去的伤疤,感慨着开口:“你竟然为了她,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这可不像你。” 被墨子轩一眼洞穿的感觉,令南寒溪很是不爽。 他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衣领,盖住了被划伤的脖颈。 然而墨子轩似乎对现在的南寒溪很是好奇:“你方才的动作,右侧身子发力时,似乎总是差强人意,使不上力气。” “你右侧的肋骨受伤了?” 南寒溪咬牙,额头的青筋莫名爆了出来。 该死的,这男人阴魂不散似的,缠着他也就罢了,还一直都分分钟看透自己的内心。 跟聪明的人相处,是一件很开心,很从容的事情。 可若是跟太聪明的人相处,就会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就好像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透明的一样,甚至面对那人,自己半点隐私都无法隐藏。 所有人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南寒溪亦是如此。 他摆了摆手,略有不耐的开口:“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不用跟本世子拐弯抹角的。” “你若是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便趁早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下一次再来烦本世子,本世子一定取你项上人头。” 然而在墨子轩眼里,南寒溪说的这番话半点没有信服力,就像是听了很多遍似的,他完全没有在乎南寒溪的动作,而是自顾自开口。 “这些伤,都跟她有关系,是也不是?” “我印象里,你可从未如此过,哪怕是为了曾经那位。” “你的困扰,可是心中在挣扎,不知以你和她的身份,该如何自处?” “你分明放不下曾经那位,可却对现在的她动了心,你觉得背叛了曾经的自己。但若说当真动心,又似乎不是,毕竟她们太像了,你分不出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被墨子轩戳破了心事,南寒溪本能觉得被冒犯了。 他很想反驳墨子轩,可是次次都是如此,自己的心思根本瞒不住这个男人。 见南寒溪叹气,墨子轩摘下了面具,紧接着,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清冷明朗起来。 面具之下,墨子轩的眉眼与南寒溪几乎一模一样,二人宛若双生胎那般,若是不仔细辨别,根本无法分辨出二人外貌的区别所在。 只是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墨子轩的体型对比南寒溪,要高一些,清瘦一些,身上的气质也是带着些许肃杀的,不似南寒溪那般,在外人看来是万年的冰山,更像是一座沉溺的活火山,封印着无数鲜血,惹人不敢直视。 墨子轩开口:“若你当真确定不了自己的心意,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南寒溪看着近在咫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这张脸,莫名生出一股烦躁感。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唤作墨子轩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二人实在太像了,若是外人看了,必定会觉得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南寒溪自己也有过无数次怀疑,他甚至暗自调查了自己亲爹的生平。 但凡是和亲爹接触过的女人,南寒溪也全都查了一个遍,他可以百分百笃定,自己的便宜爹只生了自己这一个孩子。 所以对于墨子轩,他的心态一直都很奇怪。 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格外危险,好似一只紧紧锁定猎物的毒蛇,有着足以让自己被一击毙命的毒牙。 可是,南寒溪却清晰的感知出来,墨子轩虽然确实危险,可是却对自己没有半点杀意。 如此矛盾的存在,令他产生了未来不可预测的感觉,南寒溪非常不舒服。 墨子轩自然看出了南寒溪的心思,露出了笑容:“无论如何,输或者赢,你都会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南寒溪皱紧了眉头,很讨厌这种对话完全被对方主导的感觉。 “我凭什么听你的?” 墨子轩嘴角的弧度更甚:“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听,可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回答墨子轩的,是无尽的沉默。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南寒溪才泄了气,翁声翁气的开口:“好,我跟你赌。” 闻言,墨子轩闭了闭眼,将面具重新戴回在脸上。 “弟弟真乖,哥哥去给你安排。” “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按哥哥说的做就好。” 话毕,墨子轩身形一闪,便整个人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南寒溪看着墨子轩消失的的方向,眉眼渐渐阴沉下来。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根本查无可查,半分踪迹都不曾有。 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完全无迹可寻。 看了许久,南寒溪皱起眉头,回到了自己府邸之中。 困扰数年的问题,不可能今夜突然想通,倒不如顺其自然。 南寒溪回了府邸,张三率先迎了过来。 显然他并没有休息好,是刚刚得了动静,就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 “世子爷,可是出事了?” 南寒溪摆了摆手,厌厌道:“无事,退下吧。” 张三看着南寒溪,知道他心里藏着事。 不过既然主子发话,他乖乖照做便是。 张三行了一礼,便带人恭恭敬敬退下了。 回了房间,南寒溪有些疲惫的开口:“鹤一,宋落落的身份查的如何了?” 鹤一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回世子爷,还没有进展。” 之后,南寒溪府邸中,便是一片寂静,只有宋落落微微的酣睡声音。 …… 卧龙山。 三炮发了火,虽然还是憋着一肚子气,又想起了和蒋太师的约定,气血一阵翻涌,一拳轰出,直接把旁边的一颗腰粗的大树砸成了两节。 于是乎,三炮去而复返,看到山洞的场景,当即两眼一黑。 第62章 齐玲没了 见林清灵已经被扒光了衣服,刘虎和李壮两个畜牲已经迫不及待的贴上去,三炮登时脑子一片空白,二话不说一刀过去。 扒在林清灵身上的两个大汉当即头颅落了地,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清灵脸颊另一侧也高高肿起,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上半身已经光了,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被撕扯的七七八八的亵裤。 看样子是林清灵誓死不从,被两个畜牲暴打了一顿,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只见林清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整张脸已经破了相,手脚都是红痕与伤口,被刘虎二人的鲜血包裹,显得更加狰狞。 三炮咬牙,去而复返,找了一桶水朝着林清灵泼了过去。 林清灵瑟缩一下,见三炮去而复返,与身边的两具尸体,吓得浑身痉挛,又哭又叫起来。 “救命,不要过来……” “呜呜呜爹爹,寒溪哥哥,灵儿怕……” “都怪你!宋落落,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被泼醒了的林清灵一会哭一会笑,看样子已经是疯了。 三炮心中慌的不得了,却也没有主意,只能随意找了寨子里的一个女人负责伺候林清灵,又给她换了个地方休息。 换了新衣服的林清灵像是根本没有神智,趴在地上打滚,又哭又笑,很快就把衣服和头发都弄得脏兮兮的。 被三炮紧急抓过来伺候疯子的女人身形魁梧,面相凶煞,见林清灵不老实,本就因为没睡好被三炮拽起来怨气颇多,这会看见林清灵犯傻就烦,二话不说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铜铃这一巴掌力气用了十足,林清灵在地上滚了一圈,却依然在嘿嘿傻笑着。 不出所料的,换来了更狠的毒打。 …… 此时。 肖峰已经来到了京城以北的天师府门前。 蒋礼钦天师作为朝中与丞相分庭抗礼的存在,权势滔天,若说只手遮天,那自然是不至于。 却也是朝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太师府邸很是低调奢华,沉木作门,有两尊石狮子守护于门前。 肖峰刚刚过来,大门便缓缓开来。 一个扎了双丸子头的小姑娘探头探脑的开了门,见是肖峰回来,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肖哥哥,你怎么回来啦?” 话毕,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很是谨慎的环视了周遭一眼,见四处寂寥,匆匆将大门打开一个能容纳一人进去的缝,朝着肖峰招手。 肖峰也没有磨叽,一闪身便进了府邸。 大门缓缓合上,仿佛从未打开过。 小姑娘站在肖峰身边,轻车熟路道:“齐姐姐不是和你一起出任务嘛,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话毕,小姑娘耸动着小巧的琼鼻,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才将双手扣在脑后。 “肖哥哥也太弱了,都没保护好齐姐姐。” “爷爷那么喜欢姐姐,要是知道了,你就惨咯。” 肖峰闻言,忽的顿了顿脚步。 紧接着,他朝前走的速度越发快起来。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小姑娘快走两步,跟在肖峰身后道:“宝莲已经五岁了,才不是小孩子呢!” 表面上看起来,肖峰是被宝莲缠着不耐烦了。 但是仔细看去,不难看到他脸色发白,脚步虚浮。 想来是被宝莲的话吓着了。 蒋礼钦作为当朝太师,已然年逾古稀,却鹤发童颜。 外人皆知他心性善良,最是愿意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 单单是京城百姓知道的,太师府便养着一百有余的孩子,太师会安排先生夫子,教这些死去父母的孩子识文断字。 按理来说,天下动荡,大齐国内忧外患,最苦的百姓,其次便是他们的孩子。 蒋太师收留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明真相的众多百姓,反倒是对其称赞有加。 殊不知蒋太师收留无父无母的孩子,是单纯的在培养杀手,培植自己的势力。 也有不少的姑娘,被当成了童养媳,被蒋太师率先“享用”。 人都分三六九等,小孩子自然有优胜劣汰。 若是实力高强的,会被蒋太师秘密训练,隐匿在世间。 机灵聪慧的,便入学堂,学成后为太师效力。 若是两者皆不沾,容貌却是出众的,无论男女,会被太师安排在特殊的“学堂”,习得一身勾人的本事。 可如果三样都没有,便会被关起来,沦为孩子们发泄欲望的存在。 太师府很小,小的甚至无法多容纳一些孤儿。 太师府却很大,大到足以在此分化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 宝莲是孩子们中,悟性,姿色,实力都顶尖的存在,自然在府中更吃香一些。 所以肖峰根本不敢招惹她,只能快步去太师府请罪。 敲了敲门,便有一个身穿粉色纱衣的曼妙女子盈盈的开了门,将肖峰迎了进去。 哪怕眼前的姑娘身姿傲人,粉色纱衣下,清丽妩媚的酮体若隐若现,肖峰也不敢多看一眼。 在姑娘的带领下,穿越了九道屏风,曲折一番,便是蒋礼钦的住所。 只见蒋礼钦身侧,有六位穿着各色纱衣的妙龄女子围绕在身侧,竭尽全力的搔首弄姿着。 粉色纱衣的姑娘也生怕落下,急急凑过去,贴在了蒋礼钦的脚边。 此时此刻,蒋礼钦一脸餍足,似乎格外享受被莺莺燕燕簇拥的感觉。 见肖峰来了,表情闪过一抹厌烦。 他倒也是个雨露均沾的,给身边的姑娘们一人赏了一个香吻,便安排姑娘们退下了。 寻常而言,芳龄十六的姑娘们伺候七十余岁的老头,自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蒋礼钦却把她们调教的服服帖帖,哪怕让退下,也是依依不舍的离开。 待姑娘们退去,肖峰才跪了下去。 蒋礼钦冷冷看着肖峰,声音缓缓响起:“不是安排你和玲儿去醉仙楼和卧龙山对接。” “怎么提前回来了?” 蒋礼钦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一般。 可是在肖峰耳中,却像是催命的音符,震撼着他的心头。 “太师,属下无能!” “齐玲……没了!” 第63章 爷爷,孩儿知错 蒋礼钦缓缓伸了个懒腰,苍老的身体上,枯萎如树皮的皮肤蠕动着,哪怕穿了再怎么华丽的衣服,也无法遮盖他身体的腐朽。 奇怪的是,哪怕身体的皮肤如何干瘪苍老,他的容颜却看不出一丝老态,充满了违和感。 蒋礼钦动了身子,肖峰当即嘴角溢出一道鲜血,他不想死,以极快的速度,把金票拿了出来。 “太师,本该将此送去卧龙山,与他们对接,可今夜,卧龙山之主突然来了醉仙楼,杀了齐玲便走了。” “那又如何?” 蒋礼钦不以为然道:“她死了,你不是还活着么?” “按原计划来便是。” “就这点小事,你打扰老夫?” 蒋礼钦眸光一点点变冷,肖峰跪在地上,慌忙磕起头来:“孩儿知错,求爷爷责罚!” 见肖峰这么说,蒋礼钦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被当成杀手培养的肖峰,虽然实力欠妥,身材却是顶好的。 再加上面貌过得去,蒋太师是很喜欢他的。 没有在他一进门的时候杀了他,也是如此。 蒋礼钦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勾了勾手指。 肖峰虽然脸色惨白,却也是感恩戴德的迎了过去。 一路跪行而去,身影渐渐没入太师体内。 …… 月光倾泻而下,肖峰一瘸一拐走出了蒋礼钦的府门。 门口,宝莲眨巴着大眼睛,很是好奇的打量着他。 “肖哥哥,受伤了吗?” “是不是你没保护好齐姐姐,爷爷打你了?” 肖峰煞是狼狈,面对宝莲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憋了半天才开口。 “以后你就懂了,我去忙了。” 宝莲看着肖峰远去的身影,小小的脑袋歪了歪。 她也没想太多,推开了房门便进去。 好似一只乖顺的小猫,趴在蒋礼钦身上蹭了蹭,巴巴的开口:“爷爷,莲儿饿了。” 蒋礼钦这会已经换了睡衣,见宝莲这么说,很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 卧龙山。 一个时辰以后,一瘸一拐的肖峰来到了卧龙山。 他找到三炮,示意三炮交人。 三炮带着他去了关着林清灵的地方,见林清灵已经没了人形,肖峰急了。 他差点和三炮打起来,却也没了办法。 人已经这样了,只能想办法尽快治的差不多了,再言其他。 但是肖峰的任务,是送金票。 金票送到了,后续的事情,便得三炮处理。 拿着手里的烫手山芋,三炮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他来到墨子轩住处,刚准备叩门,便看到了风尘仆仆,刚刚返回的墨子轩。 三炮条件反射跪了下去,将金票虔诚的举过头顶。 “大人,这是此次得来的金子。” 墨子轩长身玉立,不以为然将此金票捻起,勾了勾嘴角道:“林小姐如何了?” 三炮脸一白,果然,山里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 “回大人,她疯了。” 墨子轩摆了摆手,将一个瓷瓶放在三炮手中,道:“将此药给她服下,用雪莲泡水清洗身子,不出三日,她便会恢复如初。” “至于一千两金票,太少了。” 三炮闻言,忙不迭头点地:“大人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 隔天。 待到宋落落睡到自然醒时,总觉得胃里空落落的。 相比于昨夜的哪哪不舒服,今日醒来,倒是难得的有精神。 只不过胃里空空如也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起身,被褥滑落而下,显露出她白皙通透的肌肤,狰狞的红痕早已消失殆尽,只留一丝淡淡的红痕。 宋落落伸了个懒腰,看着身旁早已空了的,没了温度的被窝,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她动了动身子,刚刚穿好里衣,便看到了床头南寒溪留下的纸条。 “昨日你未用膳,醒来尝尝这桂花糕,不至于肚子空空的不舒服。” 看着盘子里精制冒着丝丝香气的糕点,宋落落当即馋虫大动,囫囵吞了一个。 或许是吃的太快了,竟是让她给噎住了。 好在南寒溪料到了情况,旁边的水壶一直温着水。 吃饱喝足以后,宋落落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身子一僵。 见日上三竿,她当下没了懒散的心思,慌忙朝着案台走去。 昨夜抄了不到一半的家训,这会已经尽数抄完。 厚厚一摞宣纸旁,是南寒溪留下的纸条:“本世子已按你的字迹抄写完毕,安心去找老爷复命吧。” 宋落落看着这张纸条,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击中了。 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一闪而过的是南寒溪一个人挑灯夜战,对着案台上的家训奋笔疾书的模样。 床头的糕点,提前温好的水壶,连夜抄完的家训……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指向一种可能性。 宋落落越想,越觉得脑子嗡嗡的。 恰巧这时,门口一个嬷嬷忽的把门踹开。 见宋落落一脸憔悴,胡乱穿着衣服,抱着手稿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 旋即,嬷嬷轻咳两声,喃喃自语道:“死丫头运气真好。” 话毕,嬷嬷换上了目空一切的表情,开口道:“老爷和王妃传姑娘,姑娘请吧。” 宋落落闻言,急忙放下一摞抄好的家训,匆匆行了一礼后,便开始换衣服。 她有些庆幸,还好南寒溪给自己准备了糕点。 不然,今日怕是要遭老罪了。 在嬷嬷的带路下,宋落落来到了西院。 刚刚进门,便见南允丰满面红光,就连坐在他身侧的王妃也笑容明艳。 宋落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温千萤身旁的绵竹笑着朝她迎了过来。 “落落,快来。” 温千萤勾了勾嘴角,平日里的敌意似乎不复存在。 绵竹随意的将那一摞家训接过,放在一旁后,把宋落落赶鸭子上架似的,推搡到了温千萤身旁。 “老爷,这贱婢的脸,之前可到处都是脓疮,让人看一眼都嫌倒胃口!” “可是现在,横竖不过一个月,便养成这副模样,人家也想要她说的那个美容膏。” 南允丰握住温千萤的手,开口:“宋落落,那美容膏是如何模样,你且细细说来。” 第64章 绝不能空手而归 宋落落一听,便知道今日自己出府的机会是送上门了。 她不敢露出分毫兴奋的表情,急急垂下了眸子。 上次的说辞,说遇到了黑袍戴着面具的人卖给了自己美容膏,这次可得好好说说细节。 宋落落美眸一转,开始睁眼说瞎话,半点不脸红。 “回老爷,前些日子,奴婢得了王妃的吩咐,与彩月同去京城订制与采买成衣。” “约莫申时,采购完毕,奴婢打算去庙会凑热闹,便恰巧在兴云街遇到了一个很神秘的黑衣男子。” “他见奴婢容貌丑陋,衣衫昂贵,便像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奴婢一路,拿着一个很漂亮的瓶子在推销美容膏。” “像之前奴婢与王妃说的,美容养颜,修复肌肤,容光焕发,一百两一个疗程……” 宋落落将先前扯的谎回忆了一下,便直接张口就来。 温千萤越听,眼睛越来越亮,当即示意南允丰拍板。 耐不住温千萤的各种撒娇,南允丰当即拿了一千两金票出来。 “今日你便拿着这金票,去京城寻那位黑衣面具商人。” “只要事情办好,赏赐少不了你的。” 看着写着一千两金的金票,宋落落当即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该说不说,一千两金子,那得多奢靡啊。 没穿越之前,金子就是硬通货,不单单代表着财富,令所有人趋之若鹜。 如果这一千两金子能摆在床边,每天晚上抱着睡…… 想到这里,宋落落险些流出了口水。 她连忙低头,毕恭毕敬的将金票收了起来,而后开口:“老爷王妃放心,奴婢一定把美容膏买回来!” 今日,温千萤和南允丰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还说了,若是成功买回来美容膏,便大大有赏之类的话。 宋落落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这两个疯子的话半信半疑就对了。 不过有了温千萤赏的出府腰牌,便让宋落落觉得以后的日子忽然有了盼头。 可不是嘛?今日直接出府,直奔钱庄整些银子金子出来,拿去药铺采买一大堆需要用到的药材。 如此这般,一方面能光明正大的用药恢复自己的身体,一方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那个老女人也整点毒进去。 最妙的是,虚构一个商人,自己能净赚九百九十九两金子! 是的没错,宋落落需要的全部药材,加起来甚至不足一两金子! 且南寒溪宠爱自己一事,可以说是传遍了整个京城,这便导致了这个老女人对自己的防备降到了最低点。 现在或许还存在一些,待到所谓的美容膏生效,便能彻底拿捏这老女人! 但凡停用“美容膏”,分分钟反弹再外加各种各样的副作用。 这还不够拿捏她么? 宋落落恭恭敬敬退下,大摇大摆出了王府。 不被监视的感觉真好! 而此时,角落的鹤一则循着宋落落的踪迹,细细跟随在她身侧。 只是临近宋落落出府前,突然有一个嬷嬷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嬷嬷脸色严肃,手里捏着帕子,规矩的朝着宋落落行了个礼后开口:“宋姑娘,之前你去京城,受了惊吓。” “王妃担心你途中触景生情,影响神智,便派老奴来护着你。” “姑娘请。” 话毕,老嬷嬷便动了动肥硕的身子,示意宋落落上马车。 这一次,负责当马夫之人是一个生面孔,宋落落没有见过,便礼貌的打了招呼。 率先进了马车,宋落落才露出了一副戴着痛苦面具的表情。 就知道这个老女人疑心病贼重!果然又派人监视她! 宋落落坐定身子,见老嬷嬷紧随其后,跟着自己进了同一辆马车,又坐到了自己面对面的位置,宋落落只觉得自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难受。 新的马夫不像张三队长那般,赶路有些急躁,在马车里的宋落落被颠的头晕眼花,险些把前天的早饭都吐出来。 倒是那老嬷嬷一屁股坐在那,便闭了眼,像老僧入定似的。 宋落落本就胃里翻江倒海,面对这么一张雕塑脸,更是痛苦的怀疑人生。 她从来没觉得,去京城的路这么难走,这么漫长。 颠了小半个时辰,宋落落才摇摆着虚弱的身子下了马车。 挨着地面的一瞬间,她险些喜极而泣。 原来脚踏实地,是如此的幸福! 然而不等宋落落感动,前头的马夫开口了:“宋姑娘,弄春嬷嬷,酉时在下会来城门口接你们。” 话毕,那小伙子朝着弄春点了点头,便驾车走了。 一骑绝尘,飞扬的尘土代表着宋落落的绝望。 送走小伙子,弄春摆着木讷又严肃的一张脸,就这么像身后鬼似的,紧紧跟在宋落落身后。 宋落落望着繁华无尽的京城,琳琅满目的商品没一个入得了她的眼。 身后的弄春像一个活体监控,无论如何都甩不开,明明是热得让人出汗多艳阳天,却激得人后背发凉。 宋落落乱走一气,七拐八绕许久,也没能把这个跟屁虫甩开,心里更是把温千萤这老女人骂了一千八百遍。 她有想过老女人会派人盯着自己,但从来没想过会派这么个阴郁老成的嬷嬷膈应自己! 宋落落漫无目的走在京城商铺中,遇到之前逛过的,便凑过去问问,之前订的成衣做得如何了。 本以为能在铺子里拖延一下时间,不承想订制衣物的铺子,说是多久就是多久,尤其是宋落落指定的花样煞是繁复,根本不可能提前完成,最快也要两天以后来取样衣,且只是样衣,成衣或许还得再等两天。 首饰铺子等等,给出的回复也如出一辙。 手里的金票明明只是一张纸,却让宋落落觉得有千斤重。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自己信口胡诌的兴云街街口。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是商铺,刚巧有一个规模很大的钱庄。 宋落落看了看钱庄,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金票。 无论如何,今日也该完成一个业绩才是。 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第65章 好汉,江湖救急 念及此处,宋落落便一鼓作气,踏入了钱庄之中。 大齐国的钱庄与宋落落印象之中的银行大差不差,也是分几个窗口,接待各种各样的客户,不过交易的东西从银行卡和支票变成了真金白银与票罢了。 钱庄规模很大,大多是存银子取银子的老百姓,一楼还是鱼龙混杂的。 若是取金票,需要去到二楼,所以宋落落只是打量了一下一楼,没有在此过多停留。 宋落落感慨着大齐国人的前卫思想,上了二楼以后,开始讶异于此处的精制奢华。 不愧是存放金子的地方,墙壁渡了一层沙金,往上还有玉石的浮雕,其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单单看一眼都觉得价值不菲。 二楼不同于一楼,角落有规律站着些穿着制服的男子,似乎是类似“保安”一般的存在。 门口也有一位看起来很有书卷气的老者,负责核查前来二楼的每一位客人,杜绝了有任何无关人员闯进来的可能性。 宋落落将金票送到老者面前,老者只是看了一眼,精明的眼神瞬间定格在宋落落的身上。 看宋落落身后跟着的人,锐利的眸子闪烁着光芒,恭敬推后几步,为宋落落二人让了路。 二楼看起来更加宽阔,存续金子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不远处一个看似普通,却很是惹眼的存在,吸引了宋落落的注意力! 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身形修长,远远看去,也能感觉出那人的气质不凡,尤其是优秀的身形比例,单是一眼便能看出此人必不可能为池中物。 以宋落落的角度看去,看到的刚巧是黑衣男子侧身四分之三的模样,戴着面具,似乎莫名有股熟悉的感觉。 几乎是一瞬间,宋落落脑海之中便飘过了南寒溪的身形。 但是下一秒,她便压下了这个想法。 那个男人虽然戴了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但是身形却与南寒溪并不相同。 身后的弄春也破天荒开口:“怎么了宋姑娘,那位可是你要找的美容膏商人?” 弄春阴恻恻的声音,把宋落落心中漂浮的情绪顷刻间去了个七七八八。 她笑了笑,僵硬的开口:“离得太远了,奴婢看不太清楚。” “嬷嬷,咱们走近些看看吧。” 话毕,宋落落便直接朝着墨子轩走去。 弄春也旋即跟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落落的视线,墨子轩朝着她看了过来。 单单是一眼,墨子轩便认出来朝着自己走来的姑娘是什么身份。 昨夜,他看到她躺在南寒溪怀中亳不设防的模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只看得出她身形优越窈窕,睡颜恬静。 今日见了真人,又活生生朝着自己走来,美眸之间的灵动,为面前越来越近的女子更增添了无数的娇俏。 或许正是因为这双眼睛,才让弟弟对她如此着迷吧? 墨子轩看着宋落落的脸颊,一个呼吸而已,便将宋落落身上的细枝末节都观察了出来。 他看出宋落落身体内含有剧毒,且前不久刚刚毒发过,所以命不久矣。 倒也有破解之法,似乎这姑娘自己也知道,心态是淡定从容的。 像是对自己体内的毒,抱着欣然接受的心思。 面具之下,墨子轩挑了挑眉毛。 这毒是她自愿被下的么? 倒是个古怪的女人。 虽然不太理解弟弟为何会被宋落落牵绊,但墨子轩既然和他有了赌约,便要贯彻到底。 昨夜三炮上交了金票,墨子轩便知道,林青山那老狐狸不是个安分的。 他大可以为了林清灵的安危以求保险,直接将一千两黄金差人搬到醉仙楼便是。 却偏偏选了京城最大钱庄的金票。 莫说最大的钱庄,放眼整个大齐国,根本没有哪个钱庄能当下取得出一千两黄金。 除非是皇家直属。 明知道这老狐狸是在试探,墨子轩也乐得接招。 无外乎其他,因为墨子轩需要林青山的这些算计。 他本来还在想,如何接近宋落落比较合适,没想到冥冥之中,她竟然自己找过来了。 眼看着宋落落越来越近,离他不足三个身位时,墨子轩准备主动开口。 “姑娘你……” 只是,不等墨子轩把话说完,他愕然发现,宋落落以极快的速度,手指在袖下翻飞,无数灰扑扑的小团子便从她的指尖弹射出去。 宋落落的动作非常隐蔽,还刻意用袖子与身形作了遮挡,所以她身后的嬷嬷没发现任何不对劲,钱庄的任何侍卫,也瞧不出任何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宋落落距离宋落落两个身位时。 钱庄四面八方,每一个侍卫同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而正在进行存续金子手续的每一个窗口,也突然同时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有灰尘弹射而出,惊的现场当即混乱起来。 好巧不巧,宋落落距离墨子轩刚好一个身位时,侍卫长在二楼大吼一声。 “有危险,大家快趴下!” 侍卫长嚎了这一嗓子,把吓傻了的众人喊的回了魂,全部趴在了地上。 灰尘很快漂浮起来,让整个钱庄的二楼看起来灰蒙蒙的。 弄春也本能卧倒在地上,宋落落瞅准时机,朝着面前同样卧倒的墨子轩开口。 “好汉,江湖救急!” 宋落落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混乱的钱庄二楼,刚巧只会让二人听得见。 “拜托好汉陪小女子演一场戏,事成了这金票咱们二八分!” 话毕,宋落落动作极小的把手里的一千两金票晃了晃,满是诚意的看着墨子轩。 看着宋落落如此古灵精怪的说法与动作,面具之下,墨子轩挑眉的动作扩大。 而宋落落见墨子轩不吱声,还以为他不愿意,只得忍痛开口:“实在不行,三七也行!” “好汉一表人才,霸气侧漏,凛然正气,小女子有苦难言,求你了!” 宋落落灵动的眸子迅速转变,前一秒还是一副生动娇俏的小女儿模样,下一秒又如同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如此毫不沾边的变化,令墨子轩眉眼之间,染上了一股莫名的笑意。 第66章 燕子 在宋落落努力和眼前男人讨价还价时,钱庄二楼隐藏在包间的众多侍卫蜂蛹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平复着现场的躁动。 为了不引人注目,宋落落方才扔的是特制的小型烟雾弹,带一丢丢破片伤害,砸出去杀伤力微乎其微,更像是纸老虎。 且爆炸以后只会留下淡淡的伤口,外壳也会消失,算是无迹可寻。 可为了以防万一,宋落落眼睁睁看着骚乱的现场渐渐的被后来居上的侍卫整理完毕,她有些慌了。 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身后的弄春也快要爬起来了。 宋落落一咬牙,当下挤出了两滴泪水。 泪水盈满美眸,颇有一股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轻咬下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汉,求你了,最多了,咱四六分!” “真的不能再多了!” 看着宋落落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一个呼吸而已,便接连变了三次脸,墨子轩笑出了声。 若不是知道她古灵精怪的性子,必定会被她精湛的演技骗得团团转。 也难怪弟弟像是被喂了迷魂汤似的,这谁遇见了不迷糊? 宋落落见黑衣男子依然不为所动,肉痛的恨不得咬碎一口后槽牙,心里也把这个男人问候了一千八百遍。 可恶啊!怎么油盐不进! 啊啊啊怎么办,要来不及了! 五五分吗? 我舍不得啊! 在宋落落即将陷入痛苦漩涡时。 墨子轩忽的勾起嘴角,开口道:“成交。” 宋落落已经放弃希望,不承想眼前的黑衣男子忽然开口。 声音很是沙哑,宋落落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男人本来的声音。 变身器在上辈子见太多次了,到底是不是本人真正的声音,宋落落还是能判断个七七八八的。 粗犷的嗓音背后,一丝丝清朗隐匿其中,宋落落猜测,此人声音必定不可能难听。 话说,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能在大齐国拥有变身器这种高科技,宋落落看向男人的眼神依然放光开来! 戴面具,穿一身黑,还声音沙哑! 自己误打误撞,找了这么个契合度百分之百的“美容膏”商人,之后只要他好好配合,以后赚老女人的金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宋落落越发攥紧了手里的金票,眸中显露出浓浓的向往之色。 她以最快的速度,以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解释道:“身后这老嬷嬷,是听命跟踪小女子的。” “好汉英明神武,拜托等会跟小女子演一场戏,你装成一个卖美容膏的商人便是!” 好巧不巧,宋落落话音刚落,周遭尘埃便落定,众多钱庄侍卫朝着此处的众多宾客行了一礼。 紧接着,中央台的一处金色丝绸帘子后,有一道妩媚至人骨子里的女声传来:“列位大人,妾身管教不周,致使大人们受惊,万万不该。” “为表诚意,妾身愿给在座各位每人奉上黄金十两,聊表歉意。” 妩媚的声线,几乎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在场众人刚才还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现在得了幕后之人亲口承诺的“补偿”,当即没了怨气。 甚至还脸色通红,煞是激动的起哄开来。 “燕子赏金子,不如给大家伙赏个脸?” “燕子给咱们敬一杯,这十两金子,咱不要也罢!” 宋落落一听,登时急了。 刚刚还对这个没露面的美女姐姐爆发超多好感。 拜托!只是起了个小小的骚乱而已,幕后的美女姐姐就二话不说当场爆金币! 十两金子,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现场二楼之中,客户九成以上都是男子,他们除去身上的污垢显得狼狈,倒是个个膀大腰圆,面色红润,与一楼的鱼龙混杂,百姓佝偻身形截然不同。 单看一眼便知道,聚集此处的,要么是公子哥,要么是商贾。 无论如何,都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不然也不可能看不上十两金子,只求幕后美女姐姐敬一杯茶。 一想到即将收入囊中的十两金子凭空消失,宋落落就觉得抓心挠肝,恨不得直接原地爆炸。 妙的是金色丝绸帘子后,那位美女姐姐动了动身子,透过薄薄的帘子,可以窥视到其后,唤作燕子的女子,身材极致窈窕,凹凸有致,且因为刚巧吹起一阵微风,掀起了帘子,以及燕子的天青色裙摆。 一截嫩白如羊脂玉,精致似巧夺天工的玉足便一闪而过,晃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哪怕只是惊鸿一瞥,那珠圆玉润,饱满而俏皮的脚趾,也令人无法忘记。 宋落落也人傻了。 她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会有人的xp是脚。 在医学生的世界观里,女生的足部菌群数量远超男子将近十倍。 且足部最易出现真菌感染,还有曾经不少遇到的医学案例,多少人喜欢闻自己的臭袜子,导致肺部真菌感染。 她对“玉足”二字,半点没有认同感。 直到这位帘后的燕子,玉足宛如玉石雕刻,她单单看了一眼,也被迷的七荤八素,莫说是其他男人了。 然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帘后的燕子轻笑一声,朝着四面八方敬了一圈,而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透过帘子隐约的透视,可以窥探到燕子青葱一般娇嫩的玉手,轻捻着一杯茶,送入了口中。 可惜看不清脸,不然又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梦? 在场方才趴在地上的全部男人,已经被帘后的燕子勾了魂,整个人都飘了。 “嗯哼,今日聚宝斋安保不力,合该燕子敬诸位一般,聊表心意。” “不过十两银子,还是拜托大人们笑纳。” 燕子话毕,周遭众人便直接接过旁边侍从的茶杯或酒杯,和帘子后的燕子举杯同饮,煞是其乐融融。 在宋落落沉迷在燕子美貌之中惊为天人时。 弄春来扫兴了。 她板着一张脸,冷飕飕的盯着宋落落,又看了看她旁边的墨子轩,而后开口:“宋姑娘,这位可是你说的,卖美容膏那位?” 被老太婆损了兴致,宋落落心中不爽,却也不敢招惹。 为了不穿帮,只能满眼希冀看着墨子轩。 第67章 琼玉膏 墨子轩得到信号,当即朝着弄春嬷嬷行了个礼:“在下莫玄,是从墨之国远度而来的商人,抱着友好合作的目的,来大齐国兜售我亲自设计的商品。” 话毕,墨子轩从袖口摸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此物与前夜给三炮的那个如出一辙。 弄春僵硬的点了点头,回了个礼。 “我家王妃听宋落落说起,前几日与您交易了一个疗程的美容膏,不知可否查看一下您手中的美容膏。” 莫玄友好的将盒子递了过去,看到了宋落落很是惊讶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愉悦。 弄春接过锦盒,打开以后,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膏体,凝润芬芳,刚刚打开,便能闻出其沁人心脾的香味。 单单看上一眼,也知此物并非凡品。 弄春挑了挑眉毛,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表情的变化。 如此晶莹剔透的质地,甚至不用试,她都知道此物必定滋补。 然而,弄春还是礼貌开口:“莫先生,我家王妃看到了您的商品在宋落落脸上的效果,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着。” 宋落落听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展开了手中的一千两金票。 弄春自然不管这些,兀自开口:“以防万一,老奴需要试用一些,确保无毒,再与先生进行对接。” 墨子轩颔首:“自然,您请。” 弄春用指甲稍稍挖起一角晶莹剔透的膏体,而后抹到了自己的脸上。 膏体质地清透,一抹无痕,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便被弄春老树皮一般的皮肤所吸收。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膏体吸收之后,滋润了她干涸的肌肤。 弄春煞是惊讶,慌忙将此美容膏放好,态度变得越发恭敬起来。 她把美容膏双手奉还于墨子轩后,很是虔诚的开口:“莫先生,此美容膏疗效甚佳,我家王妃一定爱不释手。” “可是一百两一个疗程?” 一边说着,弄春示意宋落落把金票交出去,而后开口:“这一千两金票,预订十个疗程,先生请笑纳。” 宋落落闻言,一边乖乖把金票递了过去,一边疯狂给墨子轩打眼色。 墨子轩心细如发,自然知道宋落落心中所想。 看着宋落落着急的模样,他笑出了声。 逗一逗是好的,可别招了不喜。 收回美容膏,墨子轩慢悠悠开口:“此美容膏唤作琼玉膏,制作难度繁复的紧,至少需要一个月,才可制出如此一瓶。” 墨子轩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宋落落的表情。 见她心情渐渐稳定下来,墨子轩继续开口:“我从墨之国来,只带了十瓶,试探一下大齐国的市场。” “您也看到了,这是最后一瓶,若是您的主人着急要,不如先拿这一瓶应急。” 闻言,弄春脸皮一僵,整个人忽的冒出了无数的冷汗。 一瓶就要一个月,王妃绝不可能等的了那么久! 若是早知道只剩这最后一瓶,她是万万不敢率先试用的! 而终于看到弄春吓傻了的样子,宋落落情不自禁心中乐开了花。 死老太婆,还有你怕的时候啊! 果然,神队友可遇不可求! 察觉到宋落落面露崇拜的模样,墨子轩嘴角勾起的幅度再次变大开来。 然而,弄春不愧是弄春,脸皮厚的紧,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 她先是将那盒最后的琼玉膏接过,小心翼翼的护着后,试探性开口:“是老奴唐突了,只是先生,您的家乡远在墨之国,来一趟大齐国京城,必定过程曲折离奇漫长。” “这小小一瓶琼玉膏,十瓶而已,占不了多大的位置。” “您是个商人,想必不会做没准备的买卖!” 话毕,弄春指了指宋落落手里的金票,恭恭敬敬开口:“若是一千两金票买十个疗程,先生嫌赚的少了,哪怕买五个疗程,也是可以的!” “先生,我家王妃很有诚意,还请先生坦诚相待。” 弄春语气恭敬,眼神却是难掩其中的盛气凌人。 或许是商贾的地位在大齐国是最低贱的,以至于她自己一个当人奴婢的,都敢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吆五喝六了。 听着弄春这一系列脸大过天下的说辞,宋落落都觉得隔应,何况乎主人公墨子轩。 果不其然,墨子轩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面具之下,看着弄春的眼神也渐渐危险的眯起。 这老太婆,倒惯是个会偷换概念的。 三两句说下来,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想到这里,墨子轩也没了和她周旋的心思,不以为然扬了扬手里的金票。 “在下不才,也是墨之国家大业大的,不差这点小钱。” “且一个疗程一百两,最开始便定的这个规矩,您开口就提价,让之前购买的客人情何以堪?” 弄春噎住,思索对策之时,墨子轩乘胜追击:“再者说来,在下说带了十瓶过来,便是确确实实只有十瓶。” “您与在下今日第一次见面,第一句话要更改这琼玉膏的定价,第二句话则是怀疑在下带来的不止这些。” “莫不是在质疑在下的信誉度?” “您可知信誉对一个商人而言,便是衣食父母。” 话毕,墨子轩往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喷涌而出,尽数朝着弄春刺了过去。 弄春盛气凌人的表情瞬间僵硬,甚至本能地往后瑟缩一下。 手里的琼玉膏也一下子摔在地上。 哪怕没有摔坏,也是沾了地上的灰尘,可惜了这么好的宝贝。 宋落落看着也心疼,虽然她不知道这“琼玉膏”是什么玩意,但她懂药理,单单闻过去也明白,此物必定价值连城。 可怜这路人被自己拉过来演戏,分成没到手,自己的宝贝当道具使,直接废了。 沾了刚刚自己造出来的灰尘,着实可惜。 倒是没必要引起更大的矛盾,尽管心中对莫玄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宋落落还是出面当起了和事佬。 她先是把摔在地上的琼玉膏捡起来,后又小心翼翼擦拭一番,才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 “嬷嬷怎的如此没有规矩?” 第68章 半年之期 宋落落语气带着责怪,也没有特别让弄春下不来台。 见弄春依然被吓得僵在原地,宋落落决定开始自己的表演。 她上前,将一千两金票递给墨子轩,而后略带歉意的开口:“莫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嬷嬷可能刚刚受了惊吓,爱胡言乱语,你莫要往心里去。” “她也是为了伺候主子,不必同她一般计较。” “这一千两金票您便拿去,权当咱们交个朋友,以后也好往来不是?” 盯着宋落落的眼睛,墨子轩意会到了她的心思,当下嗤笑一声:“在下不缺这一千两金票,自然也不缺朋友。” “既然你们瞧不起在下的身份,又有什么好谈的?” “告辞!” 话毕,墨子轩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宋落落见弄春没有反应,当即打了她胳膊一巴掌。 “嬷嬷,你看你干的好事!” “把莫先生气成这样,他不卖给咱们琼玉膏,咱们怎么回去和王妃交代!” 被宋落落一推,弄春也从方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 她见莫玄已经朝着门口走去,登时大惊失色开来,直接跪在地上爬了过去。 “莫先生!” “莫先生,是老奴的错!” “老奴不该胡乱揣测您,求您原谅老奴!” 一边爬着,弄春眼看着便要抱住墨子轩的大腿。 墨子轩眉头一皱,一瞬间更加恐怖的威压无形之中笼罩住弄春,令她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半点没了方才的狂妄。 透过面具,弄春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眼前人血红色的眸子,散发着嗜血的阴狠,似乎自己若是当真碰了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似的! 弄春惊的傻在原地,对视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那个时间节点,突然碎了。 无尽的恐惧从她的内心深处迸发出来,可怕的体验,让她蓦地露出惊恐的表情,眼泪惊惧而下,一时间也忘了继续道歉。 宋落落在弄春身后,自然没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弄春已经被吓破了胆,她只觉得弄春是单纯的停住了。 让这个死人脸老太婆跪一下,宋落落心里的怨气倒是散了不少。 又见老太婆吓哭了,宋落落笑了。 火候差不多了,宋落落才“适时”走了过去,假模假样的把吓傻了的弄春给扶了起来:“嬷嬷,你看你干的什么事?” “得罪了莫先生,也不知道乖乖道歉,这会又不说话了。”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朝着墨子轩打眼色,朝着他走了过去。 “莫先生,嬷嬷受了惊吓,希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琼玉膏这么宝贝的东西,自然是可遇不可求。” “自从上次相信了您,回去用了一个疗程,我脸上的痘痘和坑坑洼洼都少了许多。” “您瞧,之前这里破了个口子,现在只剩个淡淡的印子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一千两金票,您拿去吧!就当是我们家嬷嬷对您无礼的赔罪,还有弄坏您最后一瓶琼玉膏的赔偿。”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走到墨子轩面前,以唇语的方式,光张嘴不出声,比了个嘴型:“中药铺。” 墨子轩当即接收信号,原本坚定要走的步伐,犹豫几息,便折返回来。 他收了宋落落递过来的金票,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宋姑娘倒是懂事,知进退。” 话毕,又居高临下,冷冷的睨了一眼傻在原地的弄春,开口道:“不像某些人,只知道狗眼看人低。” 墨子轩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弄春头上的心思,倒是将金票捏在手里,很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 “在下知道你们家王妃今日安排你们来此,就是为了采购琼玉膏。” “但琼玉膏,在下从墨之国带来的只有这些,若是再想要,就得等在下半年以后再回来京城了,到时候在下一定会率先将琼玉膏供应给二位。” “毕竟宋姑娘态度诚恳,在下若是继续拒绝,唯恐良心不安。” 闻言,宋落落露出了煞是惋惜的表情。 “若是我和嬷嬷回去,如此与王妃复命,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发动眼神攻击,水嫩嫩的眼眸满是希冀的看着墨子轩开口:“莫先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墨子轩被宋落落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几声后开口。 “到也不是没有办法。” 旁边,弄春嬷嬷吓得丢了魂,得亏当了这么久的老登心理素质过硬,不然必定直接被墨子轩吓得当场撅过去。 待她心有余悸,脸色惨白的顺着自己的气时。 她刚巧听到的,便是莫玄略带为难的声音。 办法? 果然有办法! 不过是差点好处吧! 果然无奸不商! 弄春心中暗暗把莫玄骂了一顿,却想起王妃的吩咐,不由得身子一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无论如何,今日碰到了这位商人,没把琼玉膏带回去,王妃必定震怒。 王妃生气,后果很严重! 更何况拿不回琼玉膏的主要原因在于自己,恐怕会被罚的生不如死! 尤其是绵竹的那绵针,之前承受一次,便再也没有直面那个的勇气! 不过思虑片刻,当下弄春便不再犹豫,将左手手腕上的种水翡翠镯子脱了下来。 这镯子陪了她大半辈子,是当年结婚时,娘家安排的嫁妆。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家破人亡,只留了这么个镯子当念想。 哪怕现在,弄春也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也难免午夜梦回,珍惜此前的回忆。 她看着手里的翡翠镯子,咬牙朝着莫玄走去:“莫先生,方才老奴的确唐突了。” “这镯子有些年代,种水合适,老奴羞愧难当,只能将此物赠予莫先生,祈求先生的原谅。” “还请先生收下。” 宋落落和墨子轩看着弄春如此低微的态度,纷纷心情好了一个度。 果然,看这种嚣张的家伙低头,是人生一大乐事。 墨子轩将镯子接过,象征性检查了一下,便理所应当收入了囊中。 “既然您认错态度这般诚恳,在下便原谅你了。” “半年以后,咱们再会!” 第69章 一唱一和 墨子轩一提半年,弄春的表情便僵硬下来。 她几乎膝盖一软,当下就要跪在墨子轩面前。 旁边的宋落落眼疾手快,把弄春直接架住,而后声情并茂般开口:“嬷嬷,您这是做甚,快快起来!” “莫先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们老爷马上要过寿宴,所以王妃才迫切的安排我与嬷嬷出来寻您!” 宋落落眼神希冀,语气近乎恳求。 如此矫揉造作的模样,随便一个男人想必都遭不住。 墨子轩接收信号,登时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不是在下不愿意帮,主要是在下从墨之国带来的琼玉膏,只有十瓶,最后一瓶你们也拿走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除非……” “除非什么?” 宋落落和弄春齐齐看过去,期待着墨子轩的后话。 墨子轩皱着眉头,表情煞是为难。 良久,他才试探性开口。 “这琼玉膏乃墨之国产物,原材料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墨之国的风水。” “大齐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在下若是愿意,也可以制造出新的琼玉膏,只不过与先前第一批的相比,功效终归会差强人意些。” “不知如此,二位可能接受?” 弄春闻言,略有犹豫的低下了头。 而宋落落则是严肃的朝着墨子轩开口:“先生稍等一下,我和嬷嬷商量商量!” “毕竟是王妃的吩咐,我们得三思而后行。” 墨子轩没有异议,微微颔首。 宋落落拉着弄春往后退了两步,便斟酌着说道:“嬷嬷,王妃想必是与你提起过,那琼玉膏她多么在意。” 一边说着,宋落落将从地上捡起来的琼玉膏端在手心,给弄春看了看上面满是灰尘和污垢的样子。 “若是让王妃知道,嬷嬷摔坏了最后一份琼玉膏,一定会大动肝火,哪怕要了嬷嬷的命,也是理所应当。” 听着宋落落的解释,弄春越发觉得恐慌,脸色也难看起来。 “那……那怎么办?” 她颤抖着说道。 宋落落看到弄春如此惊惧的模样,便知道她对王妃那个老女人恐惧大于敬畏。 于是乎,宋落落美眸一转,一计涌上心头。 “莫不如,咱们便将这最后一份琼玉膏的事,直接瞒下来。” “就说今日来钱庄,恰巧碰到莫先生,结果琼玉膏被兜售一空,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弄春心里没底,心虚的看了看宋落落:“这当真可以?” 宋落落摆了摆手。 “这自然是不够的。”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嬷嬷,你刚刚也听到了,莫先生说他有办法做新的,只是效果不如这个好。” 宋落落将沾着灰尘的琼玉膏收了起来,而后接着说:“咱们回府直接告诉王妃,就说全部的琼玉膏都被莫先生卖光了,他准备回到墨之国去。” “是咱们拿着一千两金票,求他留在大齐国,为咱们制作琼玉膏!” “王妃没见过真正的琼玉膏,所以无论莫先生做出来的琼玉膏是什么样子,只要有一点效果,王妃就不可能怪罪我等!” “这……” 弄春一想到要谎报,就心里慌的不得了。 如果被王妃发现,就不单单是丢了命的事,更是会生不如死! 宋落落看出了弄春心中所想,便以蛊惑的语气开口:“嬷嬷,若是实话告诉王妃,王妃一定震怒,到时候咱们都活不了。” “尤其是在知道你弄坏了最后一瓶琼玉膏后,必定会狠狠罚你。” “既然横竖都是死,倒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乎我们作为活生生的人?” 闻言,弄春心中一动。 只是她生性死板,向来做事一板一眼,从未与人虚与委蛇过。 让她撒谎,先不说她说不说的出口,她话音刚落,指不定就穿帮了。 宋落落安抚似的拍了拍弄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嬷嬷,我知道你心善,忠诚,不愿意欺骗王妃。” “既然如此,便只告诉王妃真相便是!” 见弄春满脸不解,宋落落接着解释:“只要汇报王妃,说莫先生手里没有琼玉膏,准备回墨之国,被咱们用一千两金票,以及你的传家宝留下来做新的琼玉膏了。” “如此这般,也算不上与王妃撒谎。” “且事实的确如此,也算不得良心难安。” 弄春愣在原地,觉得宋落落说的不无道理,心中只觉得三观被颠覆。 宋落落比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便折返到墨子轩面前。 “莫先生,我与嬷嬷已经商量好了。” “辛苦您带我们去一趟中药铺子,亲自抓琼玉膏所需要的药材。” “我家府邸有药方,需要的物什一应俱全,且府邸风景如画,必定不会苛待了您。” 墨子轩看着宋落落疯狂朝自己眨眼睛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却也忍不住心里的恶趣味,便开口拒绝道:“在下着实有事要忙,并非故意拒绝二位。” 宋落落惊的瞪大双眼,旋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她借着视角盲区,在弄春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朝着墨子轩比了一个手掌。 眼神悲愤,还带着些许视死如归。 那眼神格外倔强,似乎是在控诉墨子轩过河拆桥的暴行,又似乎是在哭诉自己的痛苦。 五五分行了吧!五五分! 真的不能再多了! 给你五百两金子,你陪我回王府演戏! 墨子轩心情越发明媚,勾起了嘴角:“不过姑娘既然如此执着,在下受宠若惊,只得乖乖奉陪。” “不过在下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大齐国京城的路,还请二位为在下带路,去最近的药堂。” “有了足够的原材料,制造琼玉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得到了墨子轩的承诺,宋落落的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说道:“麻烦先生,朝这边来吧!” 二楼众多宾客得到了燕子的安抚,且护卫出动的速度奇快,哪怕是宋落落刻意制造的“案发现场”,也没有掀起太多大风大浪。 第70章 燕姐,求责罚 所以,向来安全如堡垒的钱庄二楼,自建立以来直到今日,突发爆炸的事情便就此不了了之。 众人幸灾乐祸拿着十两金子被封了口,宋落落与弄春也得了这天降之财。 只是帷幔之后,那如画一般的姑娘透过层层纱帘,紧紧盯着墨子轩和宋落落消失的地方,良久不愿转移目光。 突然,负责钱庄安保工作的侍卫队长掀开帷幔,进入了二楼最中心的位置。 只见中心之处,有一个精致豪华的丝绸刺绣圆床。 圆床之上,一女子身穿一袭红金色搭配的清凉服饰,玉足暴露在外,裙子稍稍往上耷拉着,露出了其下惹火的一双玉腿。 往上,是腰带扎紧,盈盈一握的纤腰,与令人不好意思直视的傲人身材。 燕子秀发如瀑,随意散落在床上,妖媚且蛊惑。 因为有纱帘的遮挡,哪怕侍卫队长走到燕子面前,他也看不清燕子的脸。 只能模糊的看到她的影子,知道此人的存在。 “燕姐,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宾客们已经心满意足的安全离开了。” 床幔之后,娇俏的身形缓缓有了动作。 她珠圆玉润的脚趾接触在地面的绒毯之上,脚踝处的铃铛,发出了清脆而悦耳的声音。 侍卫队长知道是燕子过来了,死死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铃铛的叮叮当当声距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侍卫队长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对精致美艳的玉足。 只是还来不及欣赏,脸部忽的传来一阵钝痛。 燕子很是优雅的甩了侍卫队长一个巴掌,将他直接扇的摔在地上。 那侍卫队长本能地捂住了脸,却依然不敢抬头直视燕子的眼睛。 燕子干脆抬脚,直接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逼迫他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二楼出事,你这个队长,怎么当的?” 被燕子踩着脑袋,侍卫队长李强尽管觉得有些羞耻,却莫名觉得兴奋。 因为以他存在的方位而言,哪怕低着头,也能看到燕子晶莹剔透的玉足。 甚至细细嗅去,也能闻到燕子身上散发而出的淡淡幽香。 放眼整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能与燕子见上一面,哪怕是像李强这般,被踩上一脚,也是心甘情愿! 然而李强根本不敢把暗爽的心思表现出来,反倒是声色俱厉的跪在原地,向燕子道着歉。 “燕姐,都怪小的渎职,求燕姐责罚!” 燕子冷冷的看着身下的李强。 脚下微微用力,踩了他良久,才挪开位置,施施然回到了大床之上。 “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便赏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若是下一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便莫要怪我无情。” 李强还以为自己会被燕子折磨的生不如死,却没想到燕子是个如此有原则的存在。 他心中,开始暗暗跳动着本不该出现的情绪…… 此时。 丞相府中。 林青山已经准备了新的一张一千两金票,而南寒溪则是在门童的带领下,去到了林青山府邸门口。 张三乖乖留在府门前待命。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满是折痕的宣纸,南寒溪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林青山将纸平铺在桌上,暗暗咬了咬牙。 “若想让你女儿平安无事,明日再拿一千两金子过来!” “你大可以拒绝此等无理的要求,只要你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你家千金的准备!” 观察着纸条,南寒溪心中莫名窜了一堆无名火。 醉仙楼的背后,到底是如何膈应人的存在,怎能说出如此令人作呕的话? 二人面对面,商量良久,最后决定继续送去一千两金票。 林青山告知于南寒溪,他昨日留下的金票,是丞相府专属。 若是想取出其中的金子,他便一定会收到消息。 且放眼整个京城,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两黄金的钱庄,独有皇亲国戚名下的那一家。 若是背后之人,当真愚蠢到随意跑了一个钱庄取金子,便能证明,那人背后的存在,什么也不是。 怕就怕他们攒着金票,也不兑换,也不表态,就这么靠着拿捏了林清灵的性命,肆无忌惮的勒索丞相府。 林青山与南寒溪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对策,便急急赶着午时,朝着醉仙楼去了。 赶到醉仙楼,时间刚刚好。 之前林青山带来的各个心腹,此时都被其余小厮包围着,好好的留在楼中的角落。 他们相比起昨日而言,似乎有些憔悴,好在问题不大。 “老爷!” 其中,一个家仆见林青山来了,当下露出了喜极而泣的表情。 其余的家仆,状态也有些不太正常。 南寒溪站在一边,将这些尽数纳入脑海之中思索起了对策。 南寒溪发现,今日的醉仙楼相比昨日,似乎多了几分古怪的意味。 风情万种的柜台小姐不见了,连那张一千两的金票也不翼而飞。 然而,林青山安排的心腹,并未传来金子取出的消息。 他的表情出现一丝皲裂。 南寒溪率先走到肖峰面前,冷冷开口道:“本世子记得昨日警告过你,今日我们还会过来,确认林姑娘的生命安全。” “怎么,你们只打算要金子,不打算放人么?” 南寒溪一边说,一边朝着肖峰走了过去。 他的身高高过肖峰,居高临下与盛气凌人的气势,着实让人不敢直视。 “金子固然美好,只怕有人是有命拿,没命花。” 肖峰苦哈哈的笑了笑,而后朝着南寒溪作了一揖:“世子爷莫气,主要是我们家主子觉得,林姑娘毕竟是丞相大人唯一的独女,若是只拿一千两金票便赎回去,实在对不起先前的付出。” “所以昨夜,才安排了手下,以同样的方式告知丞相大人,务必将金票再一次送来此处。” 一边说着,肖峰一边将柜台里,零零散散的碎银与铜钱取出展示给了南寒溪与林青山看。 “二位,我们醉仙楼,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贵千金究竟身在何处,我等自然不知。” “这些兄弟身上的毒早解了,若是上头有消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大人们。” 第71章 不速之客 南寒溪冷冷的盯着肖峰,直到把他盯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才缓缓开口:“金票我们准备了,可林姑娘的安危,我们却根本不知情。” “林姑娘现在身在何处,老实交代,不然本世子要你狗命。” 肖峰还想打哈哈,南寒溪却是根本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探出大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肖峰的脸当即涨成猪肝色,半点不敢多说,本能挣扎起来。 南寒溪等到他快喘不上气了,才一用力,把他甩到了桌子上,同昨日一般,砸在了醉仙楼的一帮小厮身上。 小厮疼得龇牙咧嘴,却根本没胆子开口。 “世子爷,上头确实是这么要求的,小的实在没有办法。” 肖峰顾不上咳嗽,急忙解释起来。 “金票也是交给上头的人,小的万万不敢藏私!” “昨夜送金票的时候,在下刻意瞧了一眼林小姐,她被上头的人保护的极好,都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敢懈怠任何!” 看着南寒溪与林青山怀疑的眼神,肖峰心虚的紧,只能用磕头来掩饰他的慌张和恐惧。 “二位大人,就算是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拿林小姐的安危开玩笑!” “小的愿意拿自己的命来发誓,小姐一定好好的,安全得紧,若是出了问题,小的愿意以死谢罪!” 南寒溪冷冷的看着肖峰,林青山率先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老夫女儿相提并论!” 旁边,林青山的众多心腹也反应过来,一边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瞪着肖峰,一边开口:“老爷,这厮昨日在菜里头下药,实在不讲武德!” “靠吃饭营生的家伙,敢在饭里头动手脚,又何来信誉一说?” “倒不如现在取他狗命,再让他上头的人看看,咱们丞相府的人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从头至尾,他们的目标只是金票,死一个不值一提的下属,肯定也无伤大雅吧!” 心腹之中,领头那人恶狠狠开口,把跪在地上的肖峰吓得险些丢了魂。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趴在地上,当下痛哭流涕起来:“大人饶命啊大人!”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若是没有上头的人下指令,小的是万万不敢招惹二位大人!” “求求二位大人,给小的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不等肖峰把话说完,只见醉仙楼大门口有一道身形一闪,紧接着,有寒光闪过。 醉仙楼的八个小厮在一个呼吸间,纷纷瞪大了双眼,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又齐刷刷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只见浓稠的血液从小厮们指缝中争先恐后的涌出,一眨眼的时间过去,他们全都没了力气,软倒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鼻腔。 而血气中央,一道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很是优雅霸气的耍了一个刀花,将散发着恐怖寒气的长刀提在手中。 他向前踏出几步,削铁如泥的长刀上,血迹还未干涸,便被他一用力,半个刀身没入了地板之中。 南寒溪看清来人的面貌,不由挑了挑眉毛,本能朝着林青山看了过去。 而林青山的表情也是一脸懵逼,同样不解的看着他。 二人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这尊煞神,是不请自来的。 小秦将军秦煜琮没有在乎南寒溪二人,周身煞气顷刻间迸发而出,朝着肖峰席卷而去。 恐怖的杀气笼罩于他身前,秦煜琮俯身,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肖峰道:“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杀人的场面,肖峰见得多了。 他如此胆小,不过是唯恐自己丢了性命。 他现在这么怂,也不是当真怕了南寒溪与林青山,只是单纯的惜命。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宛如地狱死神一般的男子,肖峰一点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他头皮发麻,觉得舌头甚至都在打结,在极具危险性的眼神侵略下,肖峰脸色越发惨白。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八个手下瞬间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久久刻入了肖峰脑海之中。 他本能地胃部开始翻涌,对上了秦煜琮冷冽的眼神,当即吓得一哆嗦。 “若是你敢在老子面前吐出来,老子提前送你上西天。” 肖峰万万不敢作祟,强忍着生理不适,正是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的大脑才转的越发勤快起来。 刚刚此人闯入楼中时,丞相与世子皆对视一眼,说明二人对于此人的突然出现并不知情。 而在看清面前男子的容貌之后,二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似乎对他的到来,并无惊讶。 肖峰此时此刻头脑风暴翻涌。 如此少年英雄,又煞气凛然,如同一尊死神的存在,且与世子,丞相关系匪浅,又长时间未见面之人。 突然,肖峰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他谄媚着看着面前的男子,讨好着说道:“大人威武霸气,又一表人才,杀伐果断,少年英雄,想必是大名鼎鼎的小秦将军。” 一边说着,肖峰一边低下头去,尽可能展现出自己怂包的特质,与对眼前秦煜琮的绝对顺从。 秦煜琮冷冷的盯着肖峰,脚下用力,便把肖峰踹翻在地。 他直接抬脚,踩在了肖峰胸口,右手微微用力,将陷入地板的长刀提起,横在了肖峰脖颈处。 秦煜琮俯身,宛如毒蛇一般阴狠的眼神游移在肖峰周身。 “既然知道老子的名号,你便明白,老子杀人不眨眼。” “惹怒了老子,甭管你背后的人多无法无天,老子照杀不误。” “惹急了老子,你背后的人来了,老子也就一刀的事。” 一边说着,秦煜琮将长刀把玩在手心中,于肖峰脖颈处留下一道很轻,却刚好出血的痕迹。 肖峰被秦煜琮踩在身下,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死死压住了重量,呼吸都格外困难。 伴随着脖颈处传来寒意,刺痛席卷了他的脑海,眼前小秦将军的模样,渐渐让他意识到,何为真正的地狱死神。 为什么,这尊煞神突然来了? 第72章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大齐国中,人人皆知小秦将军秦煜琮与丞相府嫡女林清灵是青梅竹马。 二人两小无猜,小秦将军对丞相府千金从小便爱慕有加。 只是将门世家,向来大大咧咧惯了,表达爱意的方式也很直接,单纯的欺负。 在林清灵小时候第二十一次被秦煜琮揪了辫子时,她便哭着跑回了家,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理秦煜琮。 长大以后,秦煜琮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是为时已晚。 因为林清灵对南寒溪芳心暗许。 试问,一个是虽然冷漠却温柔,帅气的邻家哥哥,一个是从小看到大的调皮鬼,动不动欺负自己,还整天喊打喊杀的冤家。 无论是谁,自然更愿意亲近这位邻家哥哥。 秦煜琮作为秦家唯一的后人,且家中皆为朝廷办事,成日里不是打就是杀,硬生生被熏陶的,跟林清灵的理想型偏离的越来越远。 于是乎,秦煜琮才另辟蹊径,准备自请边关,锻炼出一身阳刚的男子气概,以吸引儿时女神。 跑了几趟边关,人也黑了,身子也壮了,个子更高了,听到的却是儿时女神说什么,非南寒溪不嫁的屁话。 秦煜琮虽然生气,但听了家里人的各种意见,也是下定决心,继续搞功名。 毕竟南寒溪虽然外貌条件甚佳,却是个不在乎功名利禄的。 他作为淮安王世子,淡泊名利,从不参与朝堂之中任何事情。 且淮安王也对朝中各种事情退避三舍。 于是乎,哪怕淮安王作为朝中唯一的王爷,却因为朝廷的边缘化,存在感并不强。 秦煜琮的老子秦琛面对儿子的情感问题,直接放话。 有钱有权,什么样的女人拿不下。 于是乎,秦煜琮自请平定岭南之乱,因为副手为淮安王,所以他和南允丰做对接的时候,只是远远见过南寒溪几面,打了几次招呼罢了,并没有过多交集。 看到儿时女神喜欢的人,秦煜琮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那般。 在他的认知里,南寒溪就是妥妥的小白脸,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果发生危险的话,根本不可能保护得了灵儿! 所以对接完毕工作之后,秦煜琮便急急忙忙找林清灵去要个说法。 秦煜琮一米九五的个子,皮肤黝黑,浑身肌肉紧实,宽肩窄腰,长腿翘臀,不知是多少京中贵女梦中yy的对象。 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夫人,自家丈夫常年不在身边,又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最遭不住的,正是秦煜琮如此的野性与霸气。 而秦煜琮却三千弱水只饮一瓢,满心满眼只有林清灵。 这三千弱水,自然包括见了秦煜琮一面的温千萤。 她正是大好年华,与一个糟老头子蹉跎一生,本就心生怨怼。 秦煜琮来淮安王府对接了几次任务,他看的是南寒溪,看他的却是温千萤。 当时南允丰也在场,所以温千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能随便想想如此。 话说秦煜琮终于见到了南寒溪的庐山真面目,跑去和林清灵对峙的时候,林清灵是这么和他说的。 “寒溪哥哥那么温柔优雅,不像你,只知道喊打喊杀,那么粗鲁。” “粗鲁”二字,刻在了秦煜琮脑海里,让他一连三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生生挨到了行军之前。 在离开京城的前一天,秦煜琮放下身段,高大的身躯面对林清灵时,几乎低微到了尘埃里。 他说:“灵儿,明日我远征岭南,你可以来送我一程吗?” 林清灵面露难色,纠结着开口道:“啊?” “可是我今天跟寒溪哥哥说好了,明天一起去听曲儿啊。”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好不容易寒溪哥哥愿意同我待在一起,又来找我,害得我都没办法专心和南溪哥哥好了!” 秦煜琮无奈,见不得林清灵不开心,只能意兴阑珊独自走了。 行军前一刻,他都在满眼希冀,望着大齐国的城墙边,期待着林清灵的身形。 只是,他终究是失望了,等不到想要的。 去岭南之后,小秦将军把一切怨气发泄在了敌人身上,血流千里。 而厮杀途中,秦煜琮也慢慢的想开了。 既然灵儿当真如此对南寒溪那个小白脸执着,不如就成全他们两个吧! 只要灵儿能够余生幸福,哪怕他秦煜琮一生一世孤独终老,看到灵儿的笑容,他也是满足的。 所以在秦煜琮杀穿整个岭南,回朝复命途中,想的是,要成全林清灵与南寒溪。 回了朝,他跟陛下汇报了岭南的情况,刻意等了一天去寻灵儿,生怕灵儿对他的猴急和唐突产生丁点不高兴的态度。 所以,回朝第一天的小秦将军,是在焦虑中度过的。 他甚至没胆量去打听他们二人如今的感情状态如何。 他怕二人已经水到渠成,他便再也没了近距离接触灵儿的机会。 辗转反侧至第二日,秦煜琮才兴高采烈地前往丞相府。 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林清灵不在府中。 对于灵儿不在家,去找南寒溪玩耍的事情,秦煜琮早就习惯了。 他也没说什么,索性自己一个人出来的,便干脆就着丞相府最近的位置寻了一棵树,呆着准备等林清灵回府。 然而,从天亮等到天黑,等了足足一个通宵,也根本没看见林清灵的身影。 秦煜琮这才急了,连忙打听了一天消息。 这才知道,灵儿在与南寒溪那个小白脸去逛庙会的时候失了踪迹。 秦煜琮得知消息的一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上下的气血直直的往脑壳子钻。 他奶奶的!南寒溪!你护不住灵儿,便乖乖把灵儿让出来! 那么可爱,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的灵儿,跟你单独在一起,你居然弄丢了她! 秦煜琮近乎疯狂了一般,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作为当朝小秦将军,他积攒的人脉还是很有实力的。 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都在为他服务。 于是乎,连着两天,秦煜琮才真正意义上,打听到了林清灵的下落! 第73章 最终得利者 得知了林清灵失踪的消息,又打听到准公爹和准情敌昨日来过一趟醉仙楼,今日小秦将军得了二位动身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了醉仙楼。 一进门,秦煜琮听到了柜台前头这个不要脸的废物收了钱还好意思狗叫,直接上来就把小喽啰给割喉了。 其实他也想把肖峰给弄死,但是没办法,毕竟灵儿的安危,需要这个垃圾来保证。 如果这个垃圾听话,尚且能饶他一条狗命。 若是这个垃圾不乖乖听话的话…… 想到这里,秦煜琮周身气压再次飙升一个度。 手中利刃也稍稍用力,鲜血当即像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在这个一瞬间,秦煜琮是真的想要了身下人的狗命的。 而肖峰也被直接吓傻了,甚至吓得连求饶也不会了。 脖子上的刺痛,以及面前一个宛如罗刹神明的男人死死盯着他,直接就把他给吓晕了。 秦煜琮见肖峰脖子出血,又不动了,还以为不小心直接给杀了,于是探出手指,试了试鼻息。 见依然存在呼吸,不过有些微弱,锋利的眉毛皱的越来越紧。 真是个废物,居然直接吓晕了。 要是灵儿被这样的货色弄得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要让这垃圾背后的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秦煜琮抬手,将长刀直接插在了肖峰脖颈右侧一寸的地板上,而后阴恻恻朝着南寒溪看去。 下一个呼吸,二人便缠斗在一起。 赤手空拳相接,在空气中发出此起彼伏的碰撞声。 眼看着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林青山都有些懵了。 不是,人家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你们两个这话都没说一句,怎么就打起来了? 林青山本人并不精通武功,不过是略懂一些皮毛,能在极端情况下勉强自保罢了。 眼前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劲风汹涌,挥拳的速度几乎堪比残影。 这让他一个老头子如何是好? 再看看角落的八个心腹,也是面面相觑。 也不是他们八个不愿意劝架,主要昨天才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会才有了意识没多久。 再加上,世子爷和小秦将军二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实力强横至令人唏嘘,哪怕他们几个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劝架,实力也根本不够二人看的! 于是乎,偌大的醉仙楼便成了如此这般光景。 唯一的话事人晕死在地上,脑袋旁边还插了一把刀。 角落一群小厮被抹了脖子,鲜血凝固在地板上,散发出阵阵血腥的气味。 而两个帅的人神共愤又各有千秋的男子,缠斗在一起,职位远高于二人的丞相,和他的手下,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干预不了一点。 二人越打越投入,直接掀了醉仙楼一层的天花板,冲到了楼顶的位置。 秦煜琮基本都在攻击,而南寒溪几乎都在防守。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秦煜琮才咬牙切齿般开口:“你就是这样对待灵儿的吗?” “你不愿意珍惜灵儿,有的是人愿意视她如至宝!” “南寒溪,你道貌岸然,沽名钓誉,根本配不上灵儿的喜欢!” 南寒溪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边防守,一边蹙紧了眉头。 “开什么玩笑,本世子何时同意过她的喜欢?” “她喜欢本世子,不过是自相情愿,本世子从未对她有过兴趣,也曾明确表示过,本世子心中无她。” “林姑娘不相信也就罢了,还联合丞相大人对本世子施压,她失踪了,本世子也在积极办事,何错之有?” 一边说着,南寒溪一边发力,将秦煜琮整个人弹开,一边揉捏着发酸的手腕,一边无奈的开口:“每次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寻本世子麻烦,本世子没心思跟你玩。” “小秦将军若是当真精力过剩,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将林姑娘平安救出虎穴,而不是跟本世子在此进行无意义的缠斗。” 秦煜琮死死地盯着南寒溪,眼神冷冽到了极点。 是,他却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南寒溪分毫! 因为首先,对于林清灵的示好,南寒溪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拒绝,没有给她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希冀。 可就算明确的被南寒溪拒绝了无数次,林清灵依然如同飞蛾扑火那般,追随着南寒溪的步伐。 全然看不到紧跟在她身后的自己! 秦煜琮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索性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多看南寒溪一眼,直接飞身而下。 无论如何,跟这个男人打下去,也救不了可怜的灵儿! 飞身下楼,秦煜琮刚巧看到昏迷的肖峰幽幽转醒。 他似乎还有些后怕,在看到身侧的长刀时,再一次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秦煜琮半点时间没有给他的意思,也顾不上肖峰现在只是吊着一口气,二话不说提着他的领子,把肖峰整个人提了起来。 为什么不掐脖子,是因为有血,他嫌脏。 肖峰刚有了意识,就整个人被秦煜琮给提了起来。 他本能地挣扎,却在对上秦煜琮满是杀气的眼神后,再一次败下阵来。 “说,你们把灵儿藏到哪里去了?” 一边说着,秦煜琮一边用力,将肖峰整个人提的更高。 缺氧的痛苦令肖峰很是头晕眼花。 面对杀人如麻的小秦将军,最是惜命的肖峰实在是怕了。 可若是把上头的供出来,他不会死,绝对会生不如死。 想到卧龙山大当家那一系列让人闻之色变的刑罚,肖峰越发痛苦开来。 若是供出了大当家,恐怕……不,是一定。 自己一定会生不如死! 恐惧,让肖峰动了自尽的心思。 每个被蒋太师收留的,安排去做杀手的孤儿,都会在后槽牙里藏一颗毒药。 只要咬一口,不出一息,便会在极度痛苦中被剥夺呼吸。 对比于面对墨子轩,被秦煜琮折磨,和痛快地被毒死,肖峰决定,不如毒死自己。 只是,他刚刚有了这个心思,南寒溪从天而降,以极快的速度,将肖峰整个人从秦煜琮手中夺过,惯在地上。 第74章 终于甩掉了 南寒溪二话不说,直接卸掉了肖峰的下巴。 他起身,踩住肖峰右手,一刀落下,砍掉了肖峰的一只手。 而后,南寒溪不解的看着秦煜琮道:“怎么,你傻了?” “看不出来他要自尽么?” “如果他死了,林清灵的线索就断了,这是你希望的吗?” 身后,林青山有些无措的走来,劝解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二位:“无妨,他们想要的只是金票,必不可能为难老夫的灵儿。” “至于这个肖峰,还需要留着他和他后面的对接。” “老夫会派眼线偷偷守在此处,但凡肖峰有了动静,老夫便跟踪过去,找到灵儿的下落。” 秦煜琮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方才因为冲动险些误了大事,却也不愿跟南寒溪低头,只得走到林青山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秦煜琮参见丞相大人。” 林青山点点头:“秦家小子,一别多日,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听闻岭南之乱平息,你居功至伟,当真是后生可畏。” 秦煜琮懒得理会林青山对他究竟是阿谀奉承还是随意唠一两句家常。 他单膝跪地,很是急切的开口:“大人,在下实在挂心灵儿的安危,今夜会守在此处,盯紧了那个垃圾的动向。” “若是灵儿平安回府,还请大人去秦府报个平安!” 林青山作为过来人,自然看得出秦煜琮对自家女儿的心意。 只是感情一事,强求不来。 相比于南寒溪,林青山自然更倾向于和当朝权力更加火热的秦家。 再加上秦家小子对自家女儿,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地步。 若是秦府与丞相府强强联合,扳倒那个老不死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林青山忽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灵儿失踪,勒索自己金子之人,无外乎图财,或者图人。 排除城外劫匪随机团伙作案,挟持灵儿的可能性,林青山总觉得,背后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若是背后之人单纯图财,他们大可以把小禾绑去青楼等花柳巷子拍卖了。 何至于将小禾凌辱成那般模样? 所以,林青山此时此刻,心中的天平更加倾向于背后之人,图财不过是表面现象,更深刻的,是对付自己。 若说朝中最为视丞相府为眼中钉的,便是当朝太师,蒋礼钦。 那个老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也不怎么有存在感。 但是笑面虎的面具下,不知在悄无声息之中笼络了多少的人心。 林青山想。 若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失踪,自己乱了分寸,导致错误频频…… 最大的受益者,正是蒋礼钦! 但是,这一切只是林青山的推测,拿不出确切的证据,突然指控蒋礼钦,就是诽谤与诬告。 南寒溪神机妙算,当即看出林青山有心事,便把赖着跪地不起的秦煜琮给提了起来。 林青山思虑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得知背后之人可能是当朝太师的时候,秦煜琮是很惊讶的。 因为秦府在朝中是中立派,从来不在朝堂搞站队这一动作,甚至不屑于与他们站队。 武官最烦那些弯弯绕绕的,秦琛在朝中一直靠的也都是军功和实力说话。 所以,在秦煜琮眼中,蒋礼钦更像一个很和蔼,又很健谈的老头,没有丝毫威胁的那种。 见准公爹怀疑太师,秦煜琮心中是有些不信的。 不过面对准公爹,自然是顺着来。 所以秦煜琮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点头。 倒是南寒溪挑了挑眉毛。 他惊讶于林青山的敏锐。 不愧为当朝丞相,脑子属实活络。 其实在林清灵消失的第一天,南寒溪就已经怀疑蒋礼钦了。 所以他也有派人去蒋礼钦府邸附近蹲点。 昨日,他看到肖峰去了一趟太师府,虽然出来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毕竟蒋太师乐善好施,收养孤儿一事,人尽皆知。 所以肖峰出入太师府,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不正常的点,在于去的时间。 念及此处,南寒溪便将昨日观察到的,告知给了林青山。 林青山闻言,心中的猜测越发成立开来。 他沉默着盯着肖峰倒地的身体良久,才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今夜,便静候此子的动作。” “秦家小子,你在醉仙楼守着,看看会不会有可疑的人靠近这里。” “寒溪,你今晚也继续观察太师府,老夫若是得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察觉到称呼的差别,秦煜琮心中有些失落。 可是他也没有矫情,只是稍稍心里有些吃味,便在瞪了南寒溪一眼后,直接闪身离开。 南寒溪则是将林青山搀扶到了马车上,又安抚了林青山的八个心腹,才到了马车之中。 此时。 宋落落这边。 她带着墨子轩和弄春来到了中药堂,大大方方示意墨子轩进去抓药。 墨子轩则是仔细观察着她的肢体语言。 他感觉宋落落是希望自己带着她一起进入中药堂,却不希望嬷嬷一起跟着进去。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墨子轩直接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面具,站在弄春面前开口道。 “这位嬷嬷,你是要盯着在下抓药,防止在下给你家王妃下毒么?” 突然被点名的弄春脸色一僵,旋即慌忙摆起手来。 虽然她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可是在跟这位莫姓商人的第一次见面时,就闹出了诸多不愉快。 要是现在又因为抓药的事情,搞得乌烟瘴气的,又激得这位先生不愿去王府准备琼玉膏…… 弄春当机立断,露出了很是和蔼的笑容。 她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没有的事,老奴留在门口,等二位出来便是。” “宋落落,你陪着这位先生一同抓药,莫要让王妃等急了才是。” 宋落落本就巴不得把弄春这老太婆甩开。 现在终于有正当理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她当下表情严肃,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嬷嬷,奴婢一定完成任务!” 第75章 讨厌猪队友 宋落落带着墨子轩进了中药铺子,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配解药用到的药材。 墨子轩靠在一边,时不时看看门口的弄春有没有偷看,一边抱胸,看着宋落落扫荡似的搜刮药草。 他看出了宋落落步伐虚浮,脸色发灰,皮肤有溃烂的痕迹,便猜出她被下了毒。 或许还不止一种。 见宋落落一直挑草药,墨子轩开口:“姑娘这么急着挑草药,可是怕遇着什么人?” 搜罗草药的宋落落闻言身子一僵,旋即笑眼盈盈朝着男人看了过去。 光顾着搜刮草药,忘了还有这么个大活人盯着了。 宋落落这会也把草药全都准备好,便将沾了灰的琼玉膏拿了出来。 “莫先生,这琼玉膏一看就价值不菲,实在不好意思把你的宝贝弄成这样。” “只是……我也就是王府的一个奴婢,保命全靠这个了,你不介意我仿造一个新的出来吧?” 得了宋落落的解释,墨子轩便知道,她确实是身不由己。 方才看她那般迅速的收拾着草药,便知道她是个懂药理,认识草药的。 没想到她还有本事能复刻琼玉膏。 墨子轩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道:“也算不得什么价值不菲的东西,你若是需要,二百两银子一盒,你的一千两,刚好够买五盒。” 宋落落回忆着弄春敷了这个琼玉膏,肉眼可见皮肤变好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动摇。 倒也不是她多爱美。 只是琼玉膏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若是能让王妃那老女人有了瘾,以后便有机会可以拿捏她了! 虽然这染了灰的琼玉膏可以今晚拿回府中研究其成分,不过为了能更高效的拿捏老女人,还是得对症下药才行! 宋落落思索一番,直接双眼放光的开口:“莫先生,这琼玉膏你还有吗,可不可以卖我一瓶?” 见宋落落如此,墨子轩挑了挑眉毛。 怎么明明记得这女人是视财如命的,区区一瓶琼玉膏,二百两银子,她也舍得出么? 不过惊讶只是一瞬间罢了。 他在袖口翻了翻,刚巧翻到了两盒新的琼玉膏。 “只剩这些了,你看你要不要?” 宋落落本来就打算,如果有的话买两盒,回去研究研究怎么下毒。 刚刚找草药的时候,她已经把让人脱发的草药找到了,又特意寻了带香味的草可以掩盖味道。 刚刚好能让那老女人变美的同时头发大把大把掉! 于是乎,宋落落喜笑颜开的将墨子轩手里的两盒琼玉膏接过,而后吩咐药堂里的小二打包好草药,道:“多谢莫公子。” “之前商量好,你陪我演戏,这一千两金票咱们对半分,两瓶琼玉膏刚好四百两,这些草药不乏名贵的,可能要不了五十两,你去结个账吧!” 墨子轩颔首,去与小二结账,拿着打包好的草药准备离开。 这会,南寒溪也安顿好了秦煜琮和林青山,准备先回王府安顿一下宋落落,之后再去太师府附近,试试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发现些蛛丝马迹。 一个时辰过去,太阳渐渐西斜。 宋落落与弄春同乘一辆马车,而墨子轩跟在身后,来到了淮安王府。 刚刚回到王府,宋落落还没来得及招待一下墨子轩,温千萤便派了绵竹过来接人。 这可让宋落落心中好一顿吐槽。 老女人长了一个狗鼻子!刚知道自己把人带回来了,就迫不及待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宋落落三人跟着绵竹去了西院,见了温千萤。 温千萤知道弄春把那面具商人带回来了,属实是乐开了花。 也刻意准备了吃食,准备好生招待一番墨子轩。 南允丰也准备好好和墨子轩讨教美容办法的事情讨温千萤开心,只是刚巧轩辕云飞传来密报,要求他速速去宫里一趟。 于是乎,南允丰只得含泪错过了与墨子轩的会面。 而温千萤在见到宋落落与墨子轩的时候,却是愣在了原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面具商人,看起来很是眼熟。 温千萤眯着眼睛端详片刻,也分辨不出此人的身份,倒是释然了。 她安排绵竹将客人墨子轩去别院落了座赏花,便问起了弄春和宋落落。 “本王妃安排你二人今日去采买美容膏,可买回来了?” 弄春毁掉了“唯一”的一盒琼玉膏,心里慌的不得了,一个劲的颤抖根本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一个字挨罚。 相比于弄春的惊恐,宋落落就好一些。 她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装出一副实在惶恐的模样开口:“回王妃,奴婢今日与弄春嬷嬷在钱庄偶遇了莫先生。” “当下便问了莫先生,是否可以将剩余的美容膏卖给淮安王府。” “可是莫先生坦言,他自墨之国而来,将美容膏带到大齐国,只是试探性销售。” “若是销量不错,半年之后才会大量引进。” “奴婢与弄春嬷嬷寻到先生的时候,美容膏已经售空了!” 王妃闻言,登时眼神一厉,作势就要发难。 弄春急忙一边磕头一边帮腔道:“王妃!虽然那美容膏被兜售一空,但是莫先生告知我等,他愿意来王府制作新的美容膏!” 刚准备示意绵竹动手的温千萤闻言,当即心情好了不少。 “哦,是吗?” “那宋落落手里的,便是制造美容膏的材料了?” 宋落落将手中打包的草药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开口:“回王妃,这些是莫先生亲自挑选的材料,奴婢与弄春嬷嬷已经检查过了,并无大碍。” 王妃斜靠在榻上,冷冷开口:“是吗弄春?” 弄春最是性子耿直,但凡撒谎,都会舌头发直,说话不利索。 所以这一次,宋落落出门,温千萤才会安排她去看着宋落落。 之前彩月那贱婢突然反水,甚至还包庇宋落落这贱人,彩月的信誉度已经骤降为零。 温千萤死死盯着弄春,眼眸宛如毒蛇一般。 弄春被看的头皮发麻,本能浑身颤抖,舌头打结起来。 她根本不敢直视温千萤,一个劲颤抖着。 第76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宋落落在旁边,只觉得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拜托大妈,咱也没撒谎,你怕个锤子啊! 此时此刻,宋落落恨不得直接从地上爬起来,给地上抖个没完的弄春嬷嬷来上一脚。 怕怕怕!有什么好怕的! 而温千萤才懒得管这些。 她见弄春一个劲的发抖,眼神当即眯了眯,而后危险的开口:“弄春,你说。” 被点名的弄春更加紧张,当即冷汗涔涔开来。 宋落落在旁边干着急,也不敢做什么提示。 天呐,求求了,别给她安排这种猪队友了! 而温千萤见弄春良久不开口,当下没了耐心,直起了身子,示意绵竹往前。 绵竹得了暗示,当即准备上前。 而弄春见绵竹动了,才惊惧之下开口:“是的王妃!” “宋落落说得对,莫先生来自墨之国,也只带了十盒美容膏,而且卖光了。” “这次他跟着老奴回府,便是刻意为了制作美容膏的!” 闻言,温千萤一抬手,绵竹便止住了动作。 对于弄春的性子,温千萤拿捏的死死地。 她知道这贱婢胆小如鼠,又最是听话。 想必方才迟迟支支吾吾不开口,是吓得不轻,也有可能在组织语言。 温千萤起身,示意二人起身。 宋落落已经汗流浃背了,心中也把旁边的猪队友问候了十个来回。 绵竹站在二人身后,紧紧盯着二人,倒也没有再动。 “既然莫先生是远自墨之国的客人,咱们淮安王府便没有不招待客人的道理。” “弄春,宋落落,你们退下吧。” “去问问莫先生有没有什么忌口,安排着给莫先生准备些膳食,辛苦他舟车劳顿。” “绵竹,你去别院一趟,给莫先生安排一间客房出来。” “遵命!” 三人纷纷得了命令,而后退下。 临别之际,绵竹冷冷的扫了宋落落一眼,看的她总觉得如芒在背。 待绵竹走远了,宋落落才搓了搓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这老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为什么老是对她这么多敌意? 而弄春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这会脸都白了,手也止不住的颤抖着。 宋落落无语凝噎,翻了个白眼后,直接上手,大嘴巴子赏了她一个清醒。 “醒醒嬷嬷!” “绵竹嬷嬷已经走了,王妃安排咱们去找莫先生问他有没有忌口啊!” 挨了一巴掌的弄春这才回了魂,也顾不上责怪宋落落突然给她的这一巴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宋落落再次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点心理素质,还装出一副死人脸,有够服气的。 拖着猪队友来了别院,太阳已然西斜,即将进入宵禁时间。 见了墨子轩,宋落落像模像样行了一礼道:“先生,我家王妃问问您有没有忌口。” 墨子轩摆了摆手:“无碍,吃些家常菜便是。” 宋落落得令,准备带着猪队友一起去膳房。 只是弄春已经吓得腿软,实在不敢走了,墨子轩也有些嫌弃,没管这些。 宋落落也不能直接把弄春扔在这里,便把她拖着回了嬷嬷房,长叹了一口气。 药房离别院不远,倒是也能鱼目混珠一番。 宋落落很快通知了膳房,便迫不及待的去了药房,将今日采购回来的全部草药整理完毕。 她还特意把致人脱发的草药藏在了香草下面,便悄悄拿出琼玉膏,研究了一下里面的成分。 沁人心脾的香味顷刻间扩散开来,单单是闻了一息,宋落落便分辨出其中至少十余种草药。 只是比例和浓度拿捏不准。 整理好药堂,宋落落便准备去别院,和墨子轩讨论一下有关之后的作战计划。 别院,绵竹安排的客房已经收拾完毕。 宋落落问了一嘴,便得知了具体位置。 只是她刚刚摸黑过来,便听到屋内,有男人的交谈声。 “为何你会来府中做客?” “就不怕身份暴露,徒惹灾祸?” “弟弟难道是在担心为兄么?” “你少放屁!本世子只是离开半天,你就混进来了?” “老实交代,你有什么企图?” 由于宋落落离得远,房内男人的交谈声听着很是模糊。 她总觉得声音莫名熟悉,便不由自主往门口靠了靠。 “不过是顺了你那位的心思,来陪她演一场戏罢了。” “弟弟昨日不是才说好,要与为兄打赌么?” 闻言,南寒溪捏紧了拳头,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无名火。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是偷偷听墙角的宋落落暴露了。 她也没想到莫玄说事不关门啊! “谁人在门后鬼鬼祟祟!” 南寒溪率先黑了脸。 在王府之中,竟敢有人光明正大偷听他世子谈话,活腻了不成? 相比于南寒溪的愤怒,墨子轩却是格外惬意,甚至还悠闲的品起茶来。 南寒溪速度奇快,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便闪现到了门前。 宋落落还在因为不小心推开门而懊恼,光想着这么溜走何时了,刚转过身,身后的门就突然打开了。 “何人如此放肆?” 南寒溪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宋落落瑟缩一下,察觉到了其散发的,宛如实质性的杀意。 为了防止被误杀,宋落落很是不好意思的回头,讪笑着开口:“哈哈,好巧啊……” “天气不错啊世子爷,好久不见……” 看着宋落落鬼鬼祟祟,又明显瞒着自己干坏事的样子,南寒溪当即黑了脸。 他也想不通,为何自己如此生气。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南寒溪提着宋落落的衣领子,把她像拎小鸡似的给提了起来。 “天色渐晚,你来这里做甚?” “昨夜才见过,不算久。” 宋落落苦逼的心中流下一滴辛酸泪,觍着脸道:“不是啦,世子爷风光霁月,气质出尘,奴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听着宋落落如此恭维的话,南寒溪总觉得烦躁。 明显这女人是故意有事瞒着自己! 感觉到被排挤的南寒溪暗暗咬牙:“少跟本世子打马虎眼,快说!” 宋落落缩了缩脖子,刚准备开口,墨子轩过来了。 第77章 莫公子你真好 “落落,你来了?” 宋落落鸡贼的转了转美眸,朝着墨子轩比了个大拇指。 “膳房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莫公子再等半个时辰去北院用膳吧!” 看着宋落落和墨子轩互动的如此熟络,南寒溪心中忽的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他蓦地松开了提着宋落落脖颈的手,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大步流星离开了。 看着南寒溪离开的背影,宋落落揉了揉撞疼的身子,很是不解的嘟囔起来。 “狗男人这是怎么回事,吃枪药了吗?莫名其妙发火。”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示意宋落落进屋:“先进来吧,你也辛苦一天了,刚刚绵竹送来了饭前糕点,你看看喜不喜欢吃。” 一边说着,墨子轩将桌子上的篓子掀开,露出了精致可口的糕点。 宋落落看见好吃的,当下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说真的,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一直在忙着办事。 现在一看见香喷喷的糕点,肚子都震耳欲聋了! “莫公子人真好!谢谢你!” 宋落落双眼放光,直接朝着糕点扑过去了。 墨子轩面具下,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别院的大门缓缓合上,光线也被囚禁其中。 离去的南寒溪暗暗咬牙,心中莫名烦躁。 回了南院之后,他率先把鹤一叫了出来。 “她的身世查的怎么样了?” 鹤一看出来南寒溪似乎情绪不太对,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世子爷突然情绪差成如此这般。 可是,鹤一也没胆子撒谎,便深呼吸一口气,解释起了原委。 “回世子爷,刚刚有了眉目,卖出宋小姐的牙行负责人便暴毙家中。” “其死相凄惨,生生被勒断了脖子。” “奇怪的是,死去的两位竟全都没怎么挣扎,似乎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南寒溪脸色越发阴沉,鹰隼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鹤一:“所以,你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鹤一低头,不敢与之直视。 “属下无能。” 南寒溪烦躁的捏紧了眉头,冷冷开口:“自己下去领罚!” “是。” 鹤一退下后,是寂静无声的整个南院。 静到哪怕旁边飞过一只鸟,都能清晰的听到翅膀划过天空的声音。 身边的床榻很整齐,很整洁,是昨夜与宋落落同床共枕的地方。 床头上,还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存在着些许糕点的残渣。 南寒溪知道,这是宋落落吃完的盘子,自己又素来讨厌下人出入自己的房间,所以一般是得了安排的奴婢才会壮着胆子来这里清扫。 南寒溪眸光渐渐沉下去,抚摸着空空如也的床榻,思绪渐渐飘远。 他回想起昨夜,与宋落落赤诚相见的模样,二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南寒溪情不自禁的沉浸在了这动人的回忆之中。 只是记忆里,宋落落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浮现出了五年之前那位的模样。 二人的身影逐渐交织在一起。 曾经的那位深情牵着南寒溪的手:“寒溪哥哥。” 南寒溪心动不已,刚准备回握,面前梦寐以求之人的模样便幻化为漩涡,转变成了宋落落主动索吻的模样。 让南寒溪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能地离开了房间,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王府,直奔太师府去了。 这会,宋落落已经把绵竹端给墨子轩的糕点扫荡了一干二净。 就是可能吹得太快了,有些发噎。 墨子轩见宋落落难受,便随手递过去一杯水。 “怎么样,药房的事处理好了?” 宋落落很是感激的喝了一整杯水,才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好汉救急!已经处理好了!” 闻言,墨子轩微微颔首:“你的解药,也配好了?” 宋落落本能想摇头,可是一瞬间,脑海之中警铃大作。 她从未透露过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为何眼前这个男人会猜的这么准? 见宋落落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墨子轩不以为然斜靠在门框上。 “且不说你暗示我去药堂,自己抓药一事。” “单单看你拇指与食指间存在的一层薄茧,也不难猜测你懂医术一事。” 墨子轩的眼睛极具侵略性,几乎一眼,便将宋落落整个人看了个透彻。 后知后觉的宋落落只觉得心头剧震,慌不择路,几乎要夺路而逃。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唯一离开的门,这会已经被墨子轩挡住了。 宋落落深呼吸,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慌乱。 无妨无妨。 他或许没有恶意,毕竟有太多机会对自己下手,自己依然好好的。 没必要如此草木皆兵。 催眠了自己一番后,宋落落才想明白了,一拍手后,很是崇拜的开口。 “天呐莫公子,你的观察力好细致!” “这么小的茧都被你发现了!” 宋落落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指捻了捻。 反正以这个男人恐怖的洞察力,自己瞒也瞒不过去,倒不如老实交代一些,指不定还能博得一些好感。 宋落落揉了揉自己的后腰,紧接着很是惆怅的开口。 “我没了之前的记忆,反应过来便成了世子爷的通房丫鬟。” “为了拿捏我,王妃给我下了毒,或许是前段时间受了惊吓,导致毒提前发作了。” “而且在王妃之前,我的体内还有另一种更恐怖的毒。” “现在两种毒双双发作,已经伤了我身子的根本,我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实在没了办法,才找莫公子帮忙的。” 话毕,宋落落细细打量了墨子轩一番。 墨发束于身后,长身玉立,气质出尘,眼神带着一丝阴冷。 其身穿的墨色长袍,存在暗金色的暗纹,手部的各个位置存在薄茧,必定是武功高强,且身份显赫之辈。 宋落落没有多想其他,直接跪了下去。 “恕奴婢眼拙,认不出公子的真实身份。” “公子以面具示人,自是不愿自己的身份被他人发现,奴婢还拜托公子帮忙,是奴婢唐突了。” “奴婢也只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希望公子垂帘。” 话毕,宋落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第78章 扑朔迷离 墨子轩对宋落落的洞察力感到吃惊的同时,倒也没有多言其他,直接将宋落落扶了起来。 “既然答应了要帮你,便自然会帮到底。” “你也不必如此拘谨,你看到我和世子在一起,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们的关系?” 宋落落站定身子,思索一番后,斩钉截铁道:“没。” 墨子轩弯了眉眼,半点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无妨,日后你自会知晓。” “我也能看出来,你体内的毒深入骨髓,若是想在发作前摒弃最坏结果,今晚最是重要。” “你先去药房配解药吧,我是时候去一趟北院见淮安王了。” 宋落落闻言,寒暄几句便离开。 去往药房的路上,宋落落回忆着和墨子轩相遇,以及将他带回王府的种种。 无论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主动,她复盘了无数次,也根本发现不了莫玄的可疑之处。 毕竟第一眼看到了,就觉得似曾相识,方才哪怕面临那般危险的情况,宋落落也根本没有察觉到莫玄身上传来的杀意。 宋落落觉得,莫玄对自己并无敌意。 却是不知为何,可能与世子有些过节。 毕竟刚刚世子从他房间出来的时候,表情挺黑的,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念及此处,宋落落撇了撇嘴。 没办法,她就是一个小小的,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的小小通房丫头,哪里能管得了上位者的事? 胡思乱想途中,宋落落已经走到药房,不知是不是运气极好,也没了看守的人。 她很是顺利的,便进去给自己先准备解药去了。 这会,墨子轩看着宋落落离开的身影,眸子之中的笑意渐渐消退。 “这便是令弟弟魂牵梦绕的存在么?” “虽然的确有趣,但远不及此。” 墨子轩喃喃自语一番,便隐入了房间之中,静等绵竹的传唤。 此时,卧龙山中。 山洞之中一片狼藉。 林清灵的左耳听不到了,虽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侵害,身上的伤口也在琼玉膏的厚涂下恢复了七七八八。 然而痛苦的回忆是无法忘却的。 她羞愤欲死,最初的胆怯已然消失不在,恢复了她原先嚣张跋扈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直接把身边能砸的东西全都咋了。 奴婢送来的吃食,她照吃不误,有了力气,再把送饭的婢女暴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多久。 只是她知道,这群人的目的是银子金子,并非她的性命。 爹爹若是出银子金子,一定会要求看到她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良好的样子。 否则便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三炮也气的够呛,被这个臭娘们给拿捏了,也没有办法,只能逮着下属撒气。 一时间,被奉为圣女的林清灵到也算是日子快活了一些,虽然还是在黑暗的地方不敢睡觉,却也是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 这会,长途跋涉的武大,摸到了丞相府中。 他紧了紧手中的簪子,按着先前的记忆,在丞相府中七拐八绕,推开了一间小厢房的房门。 由于此时天色已晚,宵禁时间不允许存在光亮,厢房之中,散落出的只有点点不值一提的烛光。 烛光微弱的光芒照耀下,武大看清了床上的人。 这位之前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的金主,此时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好似死狗一般趴在了床上,表情痛苦至极。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春桃溢满鲜血的屁股,以及微微颤抖的身子。 此时,春桃眼神极度怨毒,手指情不自禁攥成了一团,哪怕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手心,也没让她停止手中的动作。 话说回来也是,屁股上的伤口,可比手心上的这一点小儿科严重的多。 春桃趴在床上,心里诅咒起了宋落落和林青山。 她从头至尾,也只是为了小姐可以和世子爷终成眷属罢了。 尤其是宋落落那个贱人,同样都是奴籍,凭什么配得上世子爷的特殊关爱? 她口中念念有词,眼神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宋落落,你该死!”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宋落落,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烛光很弱,武大走的很紧张谨慎,也没太看清楚昏暗之中的女子是不是他的雇主。 直到走近了,武大认出了春桃,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将保存完后的簪子递给了春桃。 “近几日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来的晚了些。” “这是之前您委托的,要取回的东西。” 春桃冷冷的看了武大一眼,将簪子接过。 看着这晶莹剔透,触手生温的簪子,春桃脑海之中便闪过了宋落落得意的嘴脸。 她恨得咬牙切齿,直接就想把簪子砸了。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只是扔簪子的动作太大了,簪子没扔出去多远,倒是把屁股上的伤口拉着了,直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春桃气愤不已,无能狂怒的她动不了,便随手抄起旁边的水杯朝着武大砸了过去。 “老娘给你一千两,让你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女人的清白,连这点小事都干不了,你还有脸来见老娘?” 武大面对雇主,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主子,您安排的那人,其实力强横不在我之下。” “在下九个兄弟,全都被她割喉而死,在下也负伤休养了几日。” 一边说着,武大指了指自己渗血的胳膊。 春桃见此,越发愤怒开来。 她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门扉:“宋落落那个贱人,肯定是狐媚勾了世子,让世子派人守着她!” “她那个废物,狐媚那一套她玩的飞起,武功不可能有,你们肯定搞错了!” “而且你们十个人,连她一个都解决不了,真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 得了春桃的辱骂,尤其是死去的兄弟也被诋毁,武大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主子,此处任务失败,在下不会收您的银子。” “定金便不退了,在下折了九个兄弟,得为他们处理后事。” 第79章 别院出事了 见武大说不退定金,春桃当场急了。 先不说为了这一趟,自己挨的这顿毒打。 单单是小姐因此失去行踪,再加上宋落落那个贱人现在还好好的! 甚至听说和世子爷的关系更加亲近了,春桃就恨得牙痒痒。 她挣扎着将手边所有够得着的东西全都朝着武大砸了过去。 “你们办事没办好,还有脸要定金?” “我警告你,赶紧把定金还给我,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活着跟饭桶有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 武大肩膀的伤口早已好的七七八八,然而兄弟们的死去还是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无论如何,也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哪怕也有几个让他头疼的存在。 床上的金主毕竟受了伤,本身也是个小姑娘,东西砸过来对练家子的武大而言,倒是无伤大雅。 只是…… 这也不是她诋毁自己兄弟的原因! 武大看着春桃喋喋不休,出口成脏的样子,眼神逐渐阴鸷起来。 春桃见武大愣住,还以为他打算赖账,越发愤怒起来。 她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武大死去的兄弟们,还指责武大没用,任务做不成,也照顾不好他的兄弟,说他不配当他们的大哥,也不配拿着定金不还。 武大忍不住了,几步上前。 骂的上头的春桃根本没发现武大的表情变得不对劲,依然骂个不停。 直到武大走到面前,春桃才发现不对劲。 无论如何,武大也是虎背熊腰,眼神恐怖的存在。 春桃之所以如此高高在上,也只是因为她是雇主。 可归根究底,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何况还险些被板子打得丢了命,现在根本动不了。 眼看武大越走越近,春桃声音越发尖锐起来。 “怎么,你自己废物,还想要银子,还听不得人说你?” “识相的赶紧退了定金,再有多远滚多远!” “靠这么近干什么,你疯了?” 武大周身气息渐渐变冷,大手好似铁钳一般,死死掐住了春桃的脖子。 春桃浑身瘫软无力,软绵绵的被他提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春桃看清楚了面前男人的面容。 虽然蒙着脸,春桃还是看清楚了武大眼底恐怖的杀意。 脖颈处的窒息感越发强烈,眼泪也不受控制涌了出来。 春桃本就没力气挣扎,又被打得丢了半条命。 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甚至没来得及害怕,当即昏死过去。 武大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右手处。 待春桃没了呼吸,武大才冷冷的把她丢在了地上。 寒光闪烁,武大眼神冰冷,手起刀落,将春桃折磨的没了人形。 直到粘稠的血液沾到了鞋底,武大才停下了动作。 这会,刚巧是其他丫鬟起夜巡逻换班的时候。 路过的小青刚巧看到一团黑影闪过,还以为是黑猫,便没有太在意。 她本来因为伶牙俐齿,成功哄骗着南寒溪出了淮安王府,陪着小姐逛庙会,在回来的时候该领取丰厚的赏赐。 平日里只有春桃是林清灵的贴身婢女,去淮安王府通知南寒溪的美差,本该由春桃拿下。 只是不知为何,春桃惹怒了老爷,被罚了许久,如此美事便轮到了小青头上。 回府准备等着领赏的小青等啊等,等到的不是奖赏,而是小姐失踪的消息。 老爷震怒,一气之下把与这件事牵连的所有人软禁在府中受罚的消息。 虽然挨的罚不算很重,不过十个大板。 但是对身板纤细的女孩子而言,十大板已经是能够忍耐的极限了。 轮到小青休息,她艰难的揉了揉腰,准备回房间趴一会。 毕竟和小姐失踪有关联,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下人们都被安排在了一起。 她和春桃罪孽最是深重,好在她嘴皮子伶俐,免了一顿苛责。 待小青回了房间时,看到的便是春桃面色青紫,沾了鲜血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摔在地上的样子。 “啊!” 下一秒,凄厉的尖叫声刺破了丞相府本来静谧的夜。 巡逻的侍卫们听到了动静,很是不耐烦的赶来。 见小青跌坐在房间门口,表情很是呆滞,侍卫们问她怎么回事。 小青抬眼,泪水无声落下,指了指房间,示意侍卫们自己进去看。 春桃的样子太过惨烈,令众多侍卫不约而同脸色一白。 侍卫长作为管理层,没有像其余侍卫那般惊恐,他冷静的上前探了探春桃的鼻息。 虽然微弱,却还算有规律。 郭鹏先是安排手下,迅速去传唤府中的大夫,又迅速疏散了侍卫,不可以破坏现场。 接着月光,郭鹏发现血迹蔓延的方向不太对劲。 且鲜血还未凝固,边缘也有被破坏的迹象。 他刚刚看到了小青的附近,没有任何血脚印,说明她根本没有进房间。 那这被破坏的血迹边缘,只能是刺客做的! 郭鹏当机立断,安排一个中队去追击刺客,又安排一个中队负责保护现场,自己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丞相院子准备告诉林青山此事。 这会,林青山还在等消息。 平日里这个时候,该是醉仙楼上头的人送消息了。 可是林青山左右踱步,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消息。 倒是等来了郭鹏。 “老爷!别院出事了!” 郭鹏很谨慎,并没有很大声,而是压低身子,以侍卫队队长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林青山院落。 待林青山打开门,看到的便是郭鹏一脸紧张的模样。 郭鹏作为林青山的心腹,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当即心中一紧。 “什么事?” …… 南寒溪此时,已经到了太师府。 他隐匿身形,躲在了高处,俯瞰着整个太师府邸。 一片寂静,相安无事,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和平。 而秦煜琮这边。 他看到肖峰醒了以后,看到了楼中的手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干涸的血液,似乎很是愤怒。 将全部的桌椅砸了一通,发泄了怒火之后,才痛哭起来。 第80章 跟踪肖峰 哭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他才不再理会酒楼里的烂摊子,朝着京城以北的方向去了。 察觉到肖峰动作的秦煜琮,当即追了过去。 作为身经百战的将军,行如风,半点踪迹也不留。 肖峰会武功,却相比于秦煜琮,无外乎一个三岁大的吃奶娃娃。 被秦煜琮跟踪的模肖峰对此浑然不知。 他心中满是委屈,却还是乖乖回太师府复命,再搬一些帮手。 跟着肖峰一路来到太师府的秦煜琮,很快与南寒溪对接。 见南寒溪表情有些冷,再加上潜伏需要安静,秦煜琮便没有多问,只是单单点了个头,寒暄了一下,相当于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跟进去。 然而太师府的守卫实在太过严格,每隔三步都布着一个侍卫,几乎没有潜入的机会。 且每个侍卫手中都配备了一个灯笼,虽不至于亮如明昼,却也几乎是没了视觉死角。 秦煜琮无奈,只得退了回来。 面对南寒溪的冷脸,秦煜琮也不是个愿意八卦的人。 他对南寒溪的私人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秦煜琮追求的,从来都是林清灵的幸福。 现在,南寒溪显然对林清灵不上心,秦煜琮便暗暗发誓,这一次务必将她接回来,再也不放手。 二人相对无言,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太师府的大门传来了动静。 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很是刺耳,南寒溪越发烦躁起来。 他等了一个时辰,却觉得时间过得度秒如年。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宋落落在干什么,和墨子轩在干什么。 临走前,墨子轩对宋落落的那一句亲昵的“落落”,以及她对着墨子轩笑容满面的模样,一直刻在南寒溪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南寒溪咬牙,周身气氛越发冰冷起来。 秦煜琮却是见肖峰出来,给南寒溪打了个眼色。 二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又身穿一袭黑衣,夜色是他们近乎完美的掩体。 穿梭于夜色之中,他们跟着肖峰,准备看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甚至不用多想,都知道肖峰方才必定是乖乖回太师府,说了醉仙楼的情况。 无论如何,林清灵的消失,此刻都能确定,是和蒋礼钦太师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蒋太师与此事有瓜葛。 暗夜之中,二人稍稍思索一番,便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首先,蒋太师与林丞相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对家。 且秦煜琮对林清灵属意,林清灵又心许南寒溪,也是朝中众臣茶余饭后的谈资。 趁着小秦将军平复岭南之乱,南寒溪爆出与小妾情投意合的间隙,绑架林清灵,于蒋礼钦而言,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先是磋磨了林青山的心态,又能离间丞相府与淮安王府的关系,还可以冥冥之中,加剧将军府与淮安王府的矛盾。 秦煜琮自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林清灵如今究竟安好与否。 南寒溪则是迅速将脑海之中的负面情绪清空,专心跟着肖峰。 因为肖峰明显警惕了许多,且速度也相比之前加快了许多。 其速度之快,不亚于捕食的猛兽。 暗夜之中,如若不是南寒溪与秦煜琮二人联手追击此人,恐怕绝对会跟丢。 这也让南寒溪二人心中警铃大作。 蒋礼钦名下,收养了无数的孤儿。 显然肖峰是其中以速度称佳的存在。 如此迅捷的速度,又是个能屈能伸的存在。 南寒溪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何蒋太师会如此。 无外乎蒋太师立的人设,实在太过仁善,完全和现有的信息搭不着边。 细想下去,本就带着寒冷的夜,让南寒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师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背后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势力。 看来是得想方设法调查一下,好提前做准备了。 二人紧跟着肖峰的步伐,在看到他经过醉仙楼还未停留,继续加速往南而去的时候,二人对视一眼,继续追了过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到了卧龙山以后,南寒溪的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 鹤一作为调查组的头目,不但将调查宋落落的信息按时汇报,更是将手下搜集到的消息告知了南寒溪。 首先,在丽春苑附近,被宋落落割喉放血而死的九个男人,为武家村里外有名的“武家十兄弟”。 九个弟弟都栽了,可想而知唯一逃跑的,也是被宋落落伤了的那位,自然是武家老大,武大。 武大在外界的包装,为带着兄弟们四处接私活的存在,并非想象中那般穷凶极恶。 污点也几乎没有,调查不出来什么,只是偶尔见他来到卧龙山。 鹤一调查不出武大与卧龙山的关系,可是却调查出了卧龙山的存在。 因为大齐国内忧外患,百姓叫苦不迭,无数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征兵的税收减少,农业税收增加,无数没了出路的农民选择去当兵。 只是他们无权无势,参军也只是去前线当炮灰,再者说来前线最是伤亡惨重之地的存在。 幸运一些的,从死人堆跑出来的兵,回到自己的国家,并未得到应有的抚恤。 只有战死的将士们,朝廷会发放十两的银子,以作安慰。 而活着的,残废的老兵无法上战场,又无处可去。 朝廷本身都山穷水尽,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受伤老兵。 老兵们对朝廷心寒,便自发聚集在了卧龙山。 卧龙山本来是一个匪窝,起初没有如此大的规模。 只是卧龙山向来劫的是王公贵族,从未为难过穷苦百姓,甚至还愿意为无家可归,投奔而来的百姓们提供暂时的庇护所。 慢慢的,卧龙山聚集的百姓与老板越来越多,渐渐的不像一个匪窝。 再加上其中的人们心齐,朝廷得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铲除,只能眼睁睁看着卧龙山越来越壮大。 武大虽然偶尔来此,可是出入卧龙山的百姓也多了去了,根本无法断定他与卧龙山的关系。 见肖峰进了山,秦煜琮没有丝毫犹豫便跟了上去。 南寒溪深呼吸一口气,也随之而去。 第81章 潜入卧龙山 整座卧龙山寂静无声,零星的篝火在偌大的山体中,好似沧海一粟。 南寒溪和秦煜琮跟在肖峰身后,山中道路九曲十八弯,二人差一点被甩开。 跟着肖峰,南寒溪皱紧了眉头。 肖峰作为蒋礼钦的手下,为何会来到卧龙山? 卧龙山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存在着太多不知名的人,随处都是未知的危险! 蒋礼钦,难道和卧龙山有勾结吗? 山中也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三面环山,上山的路也偶然有巡逻的人经过。 高墙建了约莫五米,甚至还配备了两个了望台。 台上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着,见肖峰来了,便急忙下来开门。 南寒溪与秦煜琮躲在暗处,看着肖峰与台上的那人打了暗语。 只是刚巧,今夜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使得南寒溪二人只得堪堪躲在光线死角处,无法潜入卧龙山内部。 二人距离卧龙山大门不到一百米,树下,剪影掩盖了二人的身形。 秦煜琮记得团团转,因为肖峰进去了,他们进不去,万一灵儿就在里面呢? 他甚至想直接闯进去,可是漫山遍野都是卧龙山的手下,他不能冲动行事,导致林清灵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边月光倾泻而下,秦煜琮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南寒溪却是格外冷静。 他借着月光,将入目所及之处卧龙山的建筑与守卫们都记在了心里。 南寒溪躲在暗处,可以察觉到这些轮岗的守卫,雄赳赳气昂昂,手中纷纷配备了长枪,只是几乎七成的守卫,身上都有暗疾,甚至存在许多没了手脚的,却依然恪尽职守。 南寒溪心想,或许他们就是负责守护卧龙山的老兵们吧! 放眼整个大齐国,也就只有征战沙场的老兵,能有如此的铁血气质。 若是换在五十年前,如卧龙山一般的匪窝,朝廷拿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只可惜世风日下,寒了太多老将军的心,以至于…… 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南寒溪继续观察起了卧龙山的守卫换班的情况。 透过月光,南寒溪看的十分清晰,这里的守卫似乎分为五个批次,每个批次的守卫负责站岗半个时辰,之后再轮。 也亏是南寒溪蹲的住,蹲了一个时辰才发现这个规律。 旁边的秦煜琮已经急得不行了。 他忍不住推了南寒溪一下:“你看啥呢,咱想个办法进去再看呗?” “肖峰来的时候那么小心,肯定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现在都浪费了一个时辰了,再等下去,他出来了不就白来了吗?” 听着秦煜琮苦哈哈的埋怨,南寒溪抬眼看了看天。 天空依然月明星稀,晚风惬意的拂过脸颊。 如此美妙的时刻,二人均无任何心思欣赏。 看着天边的一片云彩,南寒溪顿了顿:“再等等。” 没有南寒溪的掩护,哪怕秦煜琮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溜进卧龙山,只能逼着自己静下心陪着南寒溪一起看。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时间已经来到午夜子时。 高墙上的守卫状态有些松懈,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哈欠。 南寒溪抬头看着月亮渐渐被云层笼罩,他运转起了内力。 “再等一柱香的时间,月光会被遮住,刚巧他们轮班。” “到时候看我指挥,直接进!” 等的花都快谢了的秦煜琮闻言,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 他咬牙切齿的等,当真如同南寒溪所预料的那般,一柱香的时间刚刚好到来,守卫们打着哈欠换班,而他们两个趁着月色敛去的瞬间,化作两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过了高墙。 二人一前一后,迅速潜入高墙内。 “哈啊……三当家的也真是的,为了一个臭婆娘,还杀了俩弟兄。” “诶呦大爷,你可少说两句吧!小心祸从口出,等会三当家的也把你给劈了!” 一对守卫刚值完班,打着哈欠准备回家补觉。 南寒溪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当即跟了上去。 一老一少的守卫二人在寨子里七拐八绕,老的似乎腿脚不方便,小的一直搀着他。 途中老的时不时吹吹牛皮,小的也适时恭维着。 倒像是一对爷孙俩。 “可惜了那么好的姑娘,被糟蹋的没了命,唉,这世道可怎么活呀!” 守卫大爷吹牛皮吹够了,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守卫小伙长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被三当家的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说百来个汉子,生生把那姑娘给……唉!太造孽了!” 大爷喝了一口腰间的二锅头,摆了摆手:“有权有势,比什么都强啊!” “明明是一起的,你看那个什么……丞相家姑娘,不是活的好好的?” 小伙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大爷的嘴:“嘘!瞎说!” “让当家的听见了,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一条腿罢了,不值钱的玩意,没就没了!” 爷俩的谈话,被暗中的南寒溪与秦煜琮听了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丞相”二字,惊的秦煜琮当即呼吸便乱了。 果然!灵儿就在这里! 他迫不及待的想冲过去,把这俩爷孙给绑起来,好好问问怎么回事。 但是,南寒溪却将他拦了下来。 南寒溪看得出来,这爷俩是边疆的战士。 大爷身上的盔甲已经失去光泽,却保存的很好。 他瘦骨嶙峋,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有些精气神。 小的那位似乎好一些,却也只是勉强不饿死罢了。 都是被逼无奈,投靠匪窝的老百姓,不知是否心存善念。 跟着二人,南寒溪观察着周遭环境。 高墙中,有外围与内围之分。 像眼前的爷孙俩,或许混的比较久,住的地方还往中心位置靠了靠。 秦煜琮本来因为要救林清灵而心急如焚。 然而被南寒溪逼着静下心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大爷看着,有些眼熟。 秦煜琮跟着大爷进了里院,直到大爷点燃了油灯,秦煜琮看到了他脸上的疤,才蓦地心头一震。 第82章 曾经的老兵 “老杨头?” 秦煜琮在黑暗之中,试探性开口。 老杨头本来佝偻的身子,忽的坐直,混浊的眼睛也忽然迸射出光彩来。 旁边的小伙见大爷如此,好奇的看了老杨头一眼:“咋了大爷?” 老杨头掏了掏耳朵,再次佝偻了身子。 “没事,人老了,开始幻听了。” “小陈,你回去吧,老头子休息会。” 闻言,唤作小陈的那个守卫才点了点头离开了。 借着月色,老杨头又喝了一口二锅头,身形更显落寞。 暗处的秦煜琮认出了他的身份,细细打量起来,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退到远处,与南寒溪开口:“他是我爹手下的兵。” “是我害的他没了那条腿。” “当时我还小,闹着去前线,我爹说秦家男儿当自强,便随着我去了。” “蛮夷骑射技术太过强劲,也知道擒贼先擒王。” “他们知道我是我爹的软肋,要射死我,我受了轻伤,后来才知道,是前面的将士们给我挡了箭,其中就有他。” 南寒溪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秦煜琮。 秦煜琮接着开口:“在队里,他当时是年纪最大的,刚死了孩子,所以最是稀罕我。” “听说他受了伤,我和爹也看他来着,只是慢慢的联系不上了。” “没想到来了卧龙山……” 南寒溪没有细问秦煜琮其中的隐情。 毕竟秦家世代将军,这卧龙山里有曾经秦琛将军带过的兵,很正常。 他静静的看着秦煜琮,开口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出事了我掩护你跑。” 秦煜琮点点头,推开了老杨头的房门。 老杨头心有所感,回头看到的,是秦煜琮解开面罩的脸。 月光恰好重新出现,将他黝黑的脸渡上一层荧白色轻纱。 “小少爷?” 老杨头蓦地瞪大双眼,推开椅子想站起来。 只剩一条腿的他一个踉跄,又因为喝了酒,直挺挺倒了下去。 秦煜琮眼疾手快,护住了他的身子。 “老杨,你怎么成这样了?” 被秦煜琮抱着老杨头却是定定的盯了他许久。 紧接着,便又哭又笑起来:“秦将军可还安好?” “一别十八年,没想到当年的小豆丁,已经长的这么高了啊。” “老杨……” “你是我爹带出来的兵,不至于沦落到投靠这里啊。” “为什么?” 老杨头闪烁的眸子暗淡下去。 旋即,又笑了起来:“卑职回来了,家里也没人了,孤家寡人的没意思,就来了这里。” “进来容易,出去就不行了。” “过去的事,便不提了。” 他摆了摆手,继续开口。 “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大齐国,还得靠你撑着。” “小将军,你来这里,可是为了找林姑娘?” 老杨头推开秦煜琮,拿过旁边的拐杖,还是倔强的朝着秦煜琮行了一礼。 秦煜琮想拦着,却也拗不过他。 “将军对我们有恩,无论如何,他也是我们的大将军。” 秦琛在前线作战,与秦煜琮一起,都是与将士们同吃同睡,且奋勇杀敌,从未因着将军的身份,肆意凌辱士兵。 前线作战,秦琛与秦煜琮向来最是悍不畏死,所以三军,没一人不服他。 老杨头也是众多崇拜秦琛的将士们其中之一。 在他们的眼中,秦琛便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朝廷给不了的,他会给,可惜缘分就那么多,将军征战沙场,受伤的老兵只得遣返,便直接没了联系。 此时,南寒溪从暗处走出。 老杨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卑职晓得,小秦将军属意丞相家小姐。” “据卑职所知,小姐被抓来有三天了,三当家也是这里最凶残的一位。” 一边说着,老杨头一边拄着拐杖往前走,一边叹气:“二位藏好了,也做好心理准备。” 去往三炮地盘的路,不算曲折,也就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途中,南寒溪和秦煜琮仔细听着老杨头的解释。 包括卧龙山什么时候有的,又有多少百姓和走投无路的老兵投靠于此。 以及三个当家的,各个的性子,二当家唤作武大,三当家的唤作三炮。 老杨头作为中外围人士,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秦煜琮与南寒溪。 他一路上喃喃自语,二人则是躲在暗处,慢慢跟着他走。 来了三炮的领地,老杨头当即露出了格外讨好的笑脸。 他带着二人进来以后,指了个位置:“林小姐就在那边,二位武功高强,卑职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三当家最是阴险凶残,草菅人命又爱财如命,所以才留了林小姐一条命。” “去吧。” 秦煜琮闻言,心里发怵,不等南寒溪直接冲了过去。 南寒溪朝着老杨头行了一礼,恭敬道:“辛苦您守护了大齐国的边疆,待此事平息,本世子一定尽自己所能,为所有老兵谋福祉。” 老杨头摆了摆手,心中对南寒溪这个世子的好感度上升些许。 全国百姓皆风餐露宿,他们这些老兵,霸占栖身之所,以及人民公粮,实属浪费。 不过无论如何,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告别老杨头,南寒溪迅速朝着房间靠了过去。 只是刚刚来到老杨头指的房间门口,却看到了秦煜琮发狂的一幕。 只见秦煜琮浑身肌肉爆起,双眸血红。 手中寒光闪烁,一点猩红喷涌而出,不过是一个呼吸而已,守门的侍卫尽数被割开了喉咙,软软的倒了下去。 往房间内看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林清灵身边,而林清灵则嘴角溢出鲜血,衣裙上污秽无数。 虎背熊腰的男人见秦煜琮只有一个人,煞是嚣张的踹了晕过去的林清灵一脚,趾高气昂道:“怎么,就你一个,也想英雄救美?” “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秦煜琮见男人如此嚣张,又看到林清灵脸色惨白,浑身血污,维持理智的那根弦已经断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她!” “老子杀了你!” 待南寒溪赶过来时,屋内已然刀光剑影,秦煜琮与三炮打得不可开交。 第83章 陷入被动 二人打得热火朝天,全然没发现门外,已经渐渐聚集起了人们。 南寒溪环视了周遭一眼,局势已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快走!” “等会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秦煜琮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情绪暴怒下一刀斩下,几乎削去了三炮的肩膀。 三炮身体雄壮,本能地去躲,不承想秦煜琮的刀气太过恐怖,虽然躲得及时,却也没了半条胳膊。 趁着三炮躲闪的刹那,秦煜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昏迷的林清灵抱在怀里:“灵儿,醒醒!” “我来带你走了!” 秦煜琮焦急的呼唤着,电光火石间,同样暴怒的三炮已然提刀朝着秦煜琮的后心刺了过去。 此时,秦煜琮满心满眼都是身上沾着血污的林清灵。 看着她睫毛颤了颤,他刚要欣喜若狂的开口,南寒溪身形一闪,将二人推了开来。 三炮的刀贯穿了秦煜琮的左半边身子,令他左手忽的脱了力,好不容易抱在怀里的林清灵也被甩飞出去。 “灵儿!” 眼看着林清灵离自己越来越远,秦煜琮心如刀割。 只是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话还没说出口,就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南寒溪死死拉着他:“快走!” “再不走来不及了!” 透过房间的窗户纸,不难发现外界忽闪的火光渐渐逼近。 眼看着秦煜琮双眸猩红,依然眼里只有林清灵。 南寒溪咬牙,直接毫不犹豫一掌打在了秦煜琮的后颈。 他环视着周遭,抽出长刀,以最快的速度边打边退。 三炮没了一只手,而南寒溪一只手扛着秦煜琮,哪怕武功高强,一时半会也当真被三炮拖住了。 眼看援兵已经赶来,南寒溪咬紧了牙关,准备破釜沉舟一番。 他不能把秦煜琮丢在这里! 在南寒溪准备以死相拼时。 突然,房间外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老杨头趁着没人关注自己,偷偷把武器库里做的土炸弹搬了一箱过来。 “轰隆隆!” “砰!” 老杨头将土炸弹砸在墙面上,地面上,杀伤力虽然差强人意,倒是吓退了不少援军。 南寒溪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档,一闪身便潜入了暗夜之中。 三炮捂着鲜血淋漓的半条胳膊,阴森森盯着背叛的老杨头。 “土雷的研究还没有成功,他拿的只是残次品,没有杀伤力。” “所有弟兄听令,兵分三路追杀刺客!” “还有他,老子亲自审!” “是!” 众多赶来的援兵纪律还算严明,几息之间便整理好队伍,朝着南寒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老杨头,则很快被三个大汉绑住,连踢带踹送到了三炮面前。 三炮身形高大,将断手从地上捡起,吩咐手下立刻去找寨子里的赤脚医生。 看着老杨头呆滞的表情,他怒火中烧,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老杨头脸上生生挨了一下,整个人连着滚了十余米,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三炮似乎还不解气,又派人把老杨头拖回来,一脚一脚毫不留情踹着他的肚子。 直到老杨头被打得昏迷,气若游丝,三炮才恶狠狠开口。 “把这个叛徒送到地牢,老子要好好审一审。” “记得路上喂点药,他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老子要他生不如死。” “是。” 两个亲卫吓得打了个寒颤,毕恭毕敬拖着老杨头软绵绵的身体退了下去。 角落的林清灵已经醒了,她瑟缩在角落,眼眸瞪大,其中写满了惊恐。 她认出来了,那是寒溪哥哥。 寒溪哥哥来救她了! 但是为什么不把她带走? 看着三炮越来越近,林清灵也学乖了,不敢再像从前一样目中无人,只是无助的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着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三炮用安好的那只手将地上的林清灵提起来,笑得格外可怖,阴险的令人汗毛直竖。 “你的相好来救你了,可惜他太冲动了。” “马上老子的手下就会把他带回来,让他也尝尝手被砍断的滋味。” 话毕,三炮很是残忍的舔了舔嘴唇。 林清灵不知道战况,只看到方才南寒溪的身影一闪而过,因为速度太快了,她甚至没看清。 她那么喜欢的寒溪哥哥,放在心尖尖上的寒溪哥哥,哪怕蒙了脸,她也认得出来! 她紧咬着下唇,发誓不给南寒溪添麻烦。 三炮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不过老子刚刚捅了他一刀,到时候带回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尸体呢?” 林清灵吓得美眸瞪大,眼底的惊恐几乎化为实质。 “你骗人!” “哥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你这个杂碎伤到!” 三炮勾起的嘴角落下,面无表情的盯着林清灵。 林清灵被盯得心里发怵,却依然瞪着三炮,半点没有示弱的样子。 三炮像是突然没了兴致,直接把林清灵扔到了地上,冷笑道:“等人抓回来了,你就老实了。” “来人。” “是。” 门口有一队人,突然出现。 “好好伺候着林大小姐,她是我们的摇钱树。” “不得有误。” “遵命!” 刚巧,寨子里的赤脚医生赶来。 三炮带着断手,和那人消失在了暗处。 被软禁起来的林清灵见三炮走远,怕的再一次泪如雨下开来。 “寒溪哥哥,我好害怕……” “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有事啊……” …… 此前。 墨子轩得了南允丰的邀请,赴约北院。 淮安王夫妇对他还算客气,虽然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墨子轩却是丝毫不在意。 这个国家……不,天下都是认为商人地位最是卑贱。 像淮安王这般一人之下的存在,自然是不屑于与自己目前这个“琼玉膏商人”交谈。 此次见面,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要长住淮安王府,稍稍走个过场便是。 饭局令人意兴阑珊,不过是几句客套话来回的说。 倒是王妃对他稍稍热情一些,很是殷切的询问着第一批琼玉膏什么时候可以完工,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进行第一个疗程了。 墨子轩回忆起宋落落殷切的模样,举了举酒杯:“三天。” 第84章 莫名不爽 饭局持续了一个时辰,一直在重复没有营养的话题。 墨子轩无聊的紧,却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与淮安王和王妃虚与委蛇着。 挨到饭局结束,离开了北院,他才如释重负般长叹了一口气。 “每个国家,都要进行这无用的交流么?” 他喃喃自语着,看着月光倾泻而下,月明星稀,夹带着稍稍寒冷的夜风,拂起了墨子轩束起的长发。 时间还早,去看看打赌的对象吧。 一闪身,墨子轩的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此时此刻。 宋落落刚把解药的配比研究完成,放进了砂壶中熬煮起来。 关于琼玉膏的成分,她也分析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在这一时。 最重要的,还是镇压体内肆虐的毒。 需要先把两种争相暴走的毒镇压,才可以循序渐进的将毒素排出体外。 炉子的火候很小,也很弱,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走出门口,她伸了个懒腰。 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整个药堂被笼罩在白纱之下,看起来如梦似幻。 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宋落落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不知是对体内的毒素感到担心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心惊肉跳,没办法静下心来。 方才聚精会神配比了解药,这种不安的感觉倒是没什么。 现在闲下来了,不安的感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息霸占了她的整个脑海。 她坐在药堂门口的台阶上,抬头望着月亮,思绪纷乱冗杂,心中也莫名烦躁。 突然,在一轮圆月中,她看到一个黑点。 黑点渐渐放大,展现出一道人形。 似曾相识的模样,令宋落落莫名心思雀跃起来。 是狗男人回来了吗? 墨子轩的身形与南寒溪本就相似。 直到来人离得近了,宋落落才发现来人并非南寒溪,而是墨子轩。 几乎是看清楚墨子轩脸上面具的一瞬间,宋落落放光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 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才被填满的内心,突然变得空荡荡起来。 墨子轩捕捉到了宋落落这瞬间动荡的表情,在面具之下,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然而,他却并没有追问宋落落的意思,而是站在她的面前开口:“怎么样,你的解药弄好了吗?” 宋落落略有失落的点了点头,用膝盖撑着手肘,拖着巴掌大的小脸,没精打采道:“恩,弄好了,正在熬的就是了。” 墨子轩看了看咕嘟咕嘟冒气的砂壶,又看到火候极小的炉子,坐在了宋落落身边。 “还得熬多久?” 宋落落叹了一口气:“差不多得熬的明天早上吧,得一直看着炉子,不然解药的功效会大打折扣。” 墨子轩点了点头,从怀里摸了一只鸡腿出来。 “你好像忙了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我带了些吃的,就是有些凉了。” 宋落落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鸡腿来,很是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跟莫玄才见面几次,几乎次次都是他给自己吃东西。 莫名感觉自己的形象变成吃货女了。 宋落落心里怪怪的,刚准备开口拒绝,不承想肚子就不动声色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的俏脸红了红。 墨子轩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也没嘲笑她的意思,只是把刚刚饭局顺手拿走的小零嘴全部拿了出来。 “其实我不太喜欢参加这种饭局,刚刚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不介意的话,你陪我吃点吧?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夜景也不错,恩?” 墨子轩歪着头,面具下看不到的眸子,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落落很是窘迫,却也有些感动。 这男人实在细心,每次在他身边,总有一股被看穿的感觉。 可他明明能看透自己的心思,却也从来没有做出越界的举动,反倒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惯是个会体贴人的。 如果狗男人能有莫玄一半懂事,她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宋落落接过墨子轩手中鸡腿的手一顿。 在莫玄的不解的注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鸡腿,懊恼的狠狠咬了一口凉了的鸡腿。 可恶,干嘛突然想起那个狗男人? 烦人,明明昨天晚上还那么温柔,一整天不见面,难得晚上回来,看到自己还就知道摆臭脸!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 宋落落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颇有怨气的嚼了起来,似乎要把对南寒溪的怨气全部发泄在鸡腿身上。 鸡腿os:嘤…… 墨子轩撑着一侧下巴,看着宋落落气鼓鼓的模样,大约猜到了她为何如此的原因。 于是乎,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缓缓开口:“你不好奇,我和世子的关系么?” 宋落落咽下一口鸡肉,翁声开口:“能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肯定都是王公贵族什么的。” “你叫他世子,又不是叫世子爷。” 墨子轩惊讶于宋落落的细心,旋即挑了挑眉毛。 “你倒是心思缜密。” 有云彩缓缓飘来,院子被黯淡所笼罩。 没了月光,宋落落心情更差了。 她没好气的把吃剩的鸡骨头扔出去,刚巧扔进了树叶堆上:“彼此彼此啊莫大人。” “谁能密的过你啊。” 从未与人有过类似对话的墨子轩,觉得此时此刻和宋落落单独相处的时间,很是古怪。 可他却并不反感。 宋落落的阴阳怪气,带着一股新奇,让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宋落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墨子轩自己都愣住了。 看着面前为自己手指上油污发愁,皱着眉头的姑娘,墨子轩认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好生荒唐。 分明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人,为何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他摇了摇头,从衣兜摸了一方手帕递给了宋落落。 刚刚苦恼手上有油的宋落落,对于墨子轩递过来的手帕,心中很是欢喜。 宋落落接过手帕,露出了不添杂质的笑容。 “多谢莫大人。” 恰巧此时,云彩飘过,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铺在了地面上,也染在了宋落落真挚的笑颜中。 第85章 刻不容缓 静谧的月光下,宋落落笑靥如花,由方才月光被遮住的灰蒙蒙,忽的变成了令人眼前一亮的样子。 墨子轩愣在原地,递过手帕的手僵了僵。 那个瞬间,好似仙女绽放笑颜般,美的不可胜收。 宋落落拿着手帕,擦干净了手上的油污,将手帕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她敏锐的察觉到,这帕子的质量非常好,手感细腻,质地丝滑,一定很贵。 这么好的料子,拿来给自己擦手可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等熬完解药,一定要尽快洗干净了,还给莫玄才行。 收好手帕,宋落落将墨子轩拿出的零嘴百无聊赖塞在了嘴里。 “辛苦莫先生惦记,这药得熬一整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墨子轩思绪飘远,被宋落落一提,倒是反应了过来。 他轻咳两声,掩饰方才的尴尬道:“方才饭局,王妃问在下,多久可以制成第一批琼玉膏。” “我告诉她,三天。” 宋落落一边摸了摸下巴,一边长叹了一口气。 “三天也够了,接下来还请莫大人多多指教。” 之前预约的成衣,两天以后就可以去取。 届时刚巧可以把加了料的琼玉膏献过去。 想到这里,宋落落的眼神不经意的瞥了一下藏匿有着脱发效果药材的地方。 反正也要看火,今天晚上浅浅加个班吧! 宋落落不知不觉就将墨子轩带来的吃的全部吃完,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墨子轩倒是不在乎这个。 他起身,没有继续陪着宋落落的意思:“宋姑娘先忙吧,明天见。” 宋落落再次朝他致谢,挥了挥手,墨子轩的身影便消失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退回药堂,给熬药的灶台加了一把柴,又扇了一会,宋落落打开了那个沾了灰的琼玉膏。 她小心翼翼的将灰尘分离出来,仔细钻研起了其中的成分。 …… 此时。 卧龙山。 南寒溪扛着秦煜琮,以最快的速度躲在了一处潮湿阴暗的山洞中。 秦煜琮的状态有些危险,前胸后背的伤口一直在渗血,如果不是南寒溪急中生智,强行封了他的穴位,恐怕秦煜琮早已失血过多而死。 然而哪怕封了穴位,情况还是很危险的。 看着秦煜琮越来越发白的脸色,秦煜琮咬牙,拨开了面前层层叠叠的植物。 洞口粘腻湿滑,有许多蕨类争先恐后的把这里遮盖住,是天然的庇护所。 淡淡的动物踪迹,令南寒溪知道,这里的山洞是有原住民的。 只是卧龙山的人们太过难缠,他再怎么武功高强,也不可能拖着这么个拖油瓶全身而退。 他把秦煜琮放在洞口,一个人进入洞中探查起来。 奇怪的是,洞口明明存在动物的踪迹,内部却有种泥土和青草混合的芬芳,是人迹罕至的味道。 确保洞内没有危险,南寒溪才把秦煜琮拖了进来。 看着这傻大个昏迷的脸,南寒溪就心里窜上一阵无名火。 哪怕他奄奄一息,南寒溪还是心烦得很。 啪啪两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的摔在秦煜琮脸上,他也旋即恢复了神智。 秦煜琮睁开双眼,其眼眸的猩红还未褪去。 “灵儿!” 他本能地想暴走,因为前一秒的记忆还是他的女神被人欺辱。 “老子一定会救……” 南寒溪自然不惯着他。 为了防止这傻大个大喊大叫把好不容易甩掉的人给招惹过来,他毫不犹豫一拳干了过去。 秦煜琮生挨了一拳,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倒是刚刚的两个大嘴巴子,以及一拳,成功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痛苦的捂住了脑袋,好似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怎么办世子,灵儿被抓起来了,我救不了她……” “我好没用!” 南寒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旋即蹲在瘫坐在地上有点破防的秦煜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他把一粒药丸放在了秦煜琮手心中。 “兄弟,你被一刀捅了个对穿,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吃了吧,赶紧止血,休息好了去找丞相。” 见秦煜琮看着手里的药发呆,南寒溪无语凝噎。 他一边扶额,一边开口道:“刚刚要不是你这么冲动,也不至于如此打草惊蛇。” “那可是人家的大本营,那么大的寨子,谁知道有多少人。” “你虎啊?一个人敢跟人家当家的对着干?” “不活了?” 秦煜琮握着手心里的药丸没有吞服,倒是很挫败的缩成了一大团。 “灵儿被欺负,我却没有办法保护她。” “我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你?” 南寒溪不耐烦的捏了捏眉心:“问题不是你喜不喜欢她。” “问题是你一时冲动,导致打草惊蛇了!” “人家当家的目的是金子,就算对林清灵不太好,也算不上要了命,毕竟他要的是金子。” “如果当真想要她的命,何苦留到你赶过来?” 秦煜琮愣在原地,南寒溪越发头疼起来:“现在好了,你惊动了整个卧龙山,万一他们一激动,破罐子破摔,干脆不要金子了,直接拉着林清灵陪葬,你怎么办?” 见南寒溪这么说,秦煜琮无神的眸子才闪了闪。 他觉得,南寒溪说得对。 也顾不上汩汩冒血的伤口,秦煜琮单膝跪在地上,近乎哀求般,朝着南寒溪开口:“世子,我不知道会这样!” “当时看到灵儿倒在地上,我就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杀了那个欺负灵儿的垃圾。” “我想灵儿好好活着,世子,我该怎么办?” 南寒溪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对林清灵倒是用情至深。” 瞥了一眼依然冒血的伤口,南寒溪再一次心底涌起一股子烦躁。 “你先把药吃了,恢复一下,咱们兵分两路,一个去找丞相,一个去找陛下。” “既然卧龙山已经惊动了,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 秦煜琮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吞下了药丸。 第86章 找到灵儿了 “咱们现在就走吧。” 秦煜琮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走。 南寒溪强行按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乖乖听话,先休息!” “卧龙山到皇城几乎横跨整个京城,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赶的过去!” 秦煜琮沉默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一次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世子,你没受伤吧?” 南寒溪颔首:“是,看你情绪失控,本世子就直接把你从贼窝带走了。” 秦煜琮双眼有些失焦,喃喃自语道:“老杨头呢?” “他走了吗?” 南寒溪沉默了。 秦煜琮僵在了原地。 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敬重的老前辈。 若是没能在卧龙山外围认出他。 若是没能发现,他是曾经的老杨。 若是没有老杨带路。 如此广阔的卧龙山,其中存在不计其数的建筑,有高有低,有疏有密。 若是单单凭借他和南寒溪二人去找,恐怕再找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找得到。 “他……怎么样了?” 南寒溪抿唇,道:“当时你和他们三当家三炮打得不可开交,帮手已经靠过来了,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本世子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扛着你,差一点跑不出来。” “多亏了老杨头,危机时刻拿出了卧龙山自制的土炸弹,掩护本世子逃走。” 见南寒溪这么说,秦煜琮心中的悔意越发汹涌开来。 若是他能稍微冷静一些,或许卧龙山不会被惊动,老杨头也会活的好好的。 秦煜琮咬牙,脑海中回忆起老杨头,还有各种各样的老兵,曾经与年幼的自己发生的点点滴滴,心中越发苦涩起来。 看着南寒溪避而不谈的态度,秦煜琮直到,老杨头凶多吉少。 然而时间不等人。 若是继续在这里拖下去,老杨头的牺牲便白费了。 秦煜琮咬牙,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旋即用长刀割下衣摆,将上半身的刀伤随意包扎了一下。 “走吧,迟则生变。” “离开卧龙山,我去找丞相,你去面见陛下。” “卧龙山太多流寇与老兵,不能放任其不管。” 看着秦煜琮猩红的双眼,南寒溪败下阵来。 “好。” 二人各自施展功力,朝着京城赶去。 待来到丞相府近前,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秦煜琮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与南寒溪兵分两路。 二人心照不宣的分开,静等对方的好消息。 秦煜琮赶来丞相府,脸色白的几乎跟纸一样。 他痛苦的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咬牙叩了叩丞相府府大门。 “叩叩。” 有一个值夜班的丫鬟听到门前的动静,打开了大门。 看到脸色难看的秦煜琮,本能想要尖叫。 秦煜琮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带本将军去找丞相,快。” 元梅看清楚来人是小秦将军,并非刺客,当下急急扶住了他。 “将军,发生何事了,您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 秦煜琮已经没有过多力气与她纠缠,有气无力的掀了掀眼皮:“快,带本将军去见丞相。” 元梅意识到刻不容缓,急忙叫了两个信得过的侍卫,搀扶着昏昏欲睡的秦煜琮,直奔林青山院落而去。 “老爷!” “老爷,小秦将军有要事!” 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院落,元梅刚巧遇到从院子走出来的,汇报完情况的郭鹏。 “郭大人!” 郭鹏见元梅表情惊恐,身后跟着心腹,当下示意他们三人噤声。 将强弩之末的秦煜琮接过,郭鹏点了点头,便折返回了林青山府邸。 元梅三人很是有眼力见,一句话没有多说,乖乖退走了。 林青山这时,表情依然痛苦。 毕竟是亲生女儿失踪了这么久,他根本无法入睡。 再加上春桃前不久才遭遇刺客报复,很难不联想到,今日出现的刺客,与绑架林清灵的刺客有关系。 春桃此时只剩一口气吊着,得亏郭鹏发现的及时,急救措施也做的到位。 只是她依然处于危险期,是分分钟会突然丧命的情况。 林青山希望春桃可以撑过来,好好向自己汇报有关刺客的详细信息,由此再把处于水深火热的灵儿救回来! 刚刚吩咐了郭鹏的林青山,背影佝偻,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而看到郭鹏去而复返,身边还搀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林青山瞪大了双眼。 “小秦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秦煜琮面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被郭鹏搀扶着。 他咳出一口鲜血,吓得林青山慌忙拿着衣袖擦拭着污垢。 “丞相,灵儿,灵儿找到了!” 本来被秦煜琮的伤势惊的不知所措的林青山闻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大喜大悲的情绪席卷了林青山的脑海,令他的状态变得格外古怪。 秦煜琮再次吐出一口血,抓紧了林青山的手,眼眸猩红道。 “丞相,灵儿在卧龙山,被软禁。” “现在安好,我和世子今夜跟踪肖峰,发现了灵儿。” “噗……” 秦煜琮语速很快,一路上拼尽全力的赶路,让他本就严重的伤口越发撕裂开来。 “小秦将军!” 林青山还想问些什么,秦煜琮却已经没了意识,整个人晕了过去。 “郭鹏,快传大夫!” “是!” 秦煜琮作为秦琛唯一的后代,秦家又素来一脉单传。 若是死在丞相府,后果不堪设想! 林青山以最快的速度安顿好了秦煜琮,脑海风暴翻涌。 既然灵儿在卧龙山,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林青山知道,那里聚集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低贱的刁民,眼中只有银子。 他暗暗咬牙。 明日,他要带人踏平整座卧龙山! …… 此时。 南寒溪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皇城而去。 临近丑时,整个京城寂静无声,南寒溪好似穿梭在暗夜中的猛兽,携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 他等不及众将士通传,施展轻功,直奔轩辕云飞所在的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 轩辕云飞眼底蕴含着愤怒的风暴,盛怒之下将桌案上的全部折子,一股脑甩在了地上。 第87章 好事被扰 贴身太监德安公公站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如此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他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的折子一一捡了起来,而后放回了桌案上。 已经丑时,养心殿的下人们都在休息,只有德安陪着轩辕云飞。 轩辕云飞猩红着双眸,死死按着发胀的头颅。 “蒋礼钦,他怎么敢!” 德安收拾好的折子最上面,赫然是有关蒋礼钦收受贿赂,甚至连岭南发生的动乱都参与其中的证据。 蒋礼钦的手脚很干净,哪怕是轩辕云飞的秘密亲卫队,也只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凭借这些莫须有的证据,只能推测出这个老不死的和叛乱存在关联,但是却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能把蒋礼钦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 轩辕云飞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蒋礼钦反叛的罪证,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为什么? 他怎么敢! 蒋家与秦家,作为轩辕称帝时得力的左膀右臂,得到了全大齐国的爱戴与敬仰。 秦家不用多说,满门忠烈,又一脉单传,对大齐国的忠心日月可鉴! 而蒋家,是出了名的神机妙算,当即大齐国始皇帝便是在这二人的一文一武辅助下,才成功坐稳了大齐国的王座,使得大齐国的百姓们从水深火热中脱离出来,安居乐业。 只是慢慢的,国家局势变了,朝中的局势也变了。 冥冥之中,镇压边疆的动乱机会越来越多,秦家的风头越来越盛,导致本该平起平坐的蒋家与秦家渐渐的,变得不一样了。 蒋家的家主由此便有了心思。 既然没办法在武力方面获得建树,就另辟蹊径吧! 于是乎,蒋家的第二代家主开始收养孤儿,得到了众多大齐国子民的好评。 蒋家人心善,以绵薄之力普渡众生云云。 直到蒋礼钦这一代,则变得狼子野心起来。 他手下有太多的孤儿当手下,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府邸里,过着比皇帝还要快活的日子。 尤其是他看到日日夜夜轩辕云飞为了各地发来的折子愁的眉头紧锁,日渐消瘦,而他则是只需要享受人生。 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使得蒋礼钦慢慢的飘了,开始明目张胆的收起了银子。 岭南以南,为墨之国。 听说墨之国与大齐国有渊源,可蒋礼钦不在乎这些。 不过是帮忙把一些墨之国的人安排进大齐国罢了,就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如此这般,与不劳而获有何异? 然而明知如此,蒋礼钦依然是多疑的性子。 他把一切与墨之国人民交易的证据尽数损毁。 只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将全部的痕迹抹除干净,多多少少会留下些痕迹。 其区别,无外乎痕迹的深浅,是否容易发现。 此时,轩辕云飞因为折子的事情震怒时,蒋礼钦正在赶来皇宫的路上。 为何他凌晨不好好当他的“土皇帝”,在自己府里当大爷呢? 一个时辰前。 蒋礼钦享受着五个小妾的伺候,很是舒爽的眯起了双眼。 而他在享受的时候,有个亲信不合时宜的打扰了他。 “爷爷,卧龙山出事了。” 被五个美妾伺候着的蒋礼钦蹙了蹙眉头,不耐烦的开口:“你知道老夫最讨厌好事被人打扰。” “如果只有这点事,你就下去领罚吧。” 话毕,蒋礼钦一边拍了拍身边美妾的屁股示意她继续,一边舒服的眯起了双眼。 亲信急急将打听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诉了蒋礼钦。 得知林清灵险些被救走,且卧龙山出现了叛徒,蒋礼钦皱起了眉头。 这还没完。 那亲信头埋的更低,似乎对于面对蒋礼钦这件事表现的格外恐惧。 “还有就是……岭南的事……” 蒋礼钦猛地站了起来。 他挥退了俏脸通红的一帮美妾,而后冷冷的穿好衣服,表情格外阴鸷的询问那亲信:“肖峰暴露了吗?” 他突然想起来,今夜肖峰似乎负责与卧龙山的当家对接。 至于岭南一事,他心中自有定夺。 小皇帝若是当真拿到铁证,必定能在消息传回太师府之前,把事情处理的漂漂亮亮的。 亲信不敢抬头,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爷爷,暂时还没有消息……” 蒋礼钦沉默着,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踏马的,真烦。 蒋礼钦抬脚狠踹了面前的亲信一脚,恶狠狠开口。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备马车?” “还是说你又欠调教了?” 那亲信连忙行礼:“遵命,爷爷。”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一辆马车便悄无声息的从太师府的后门出现,直奔皇城去了。 若是南寒溪与秦煜琮蹲守在这里,自然可以发现蒋礼钦狗急跳墙的模样。 然而,此时秦煜琮在林青山院落,接受着大夫的医治。 南寒溪则是还在赶往皇城的路上。 蒋礼钦的马夫技术高超,马车开的及其平稳,而且速度奇快。 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他们便赶到了皇城。 皇城守夜的守卫见蒋礼钦亮出皇帝御赐的腰牌,只以为是陛下有急诏,半点不敢含糊,急急忙忙大开城门,把蒋礼钦恭恭敬敬迎进了皇城。 南寒溪还在途中,二人刚巧错开了。 蒋礼钦坐着马车,轻车熟路直奔养心殿。 就好像这段路,他走过无数次那般。 来到了养心殿门口,他才下了马车,也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 这会,德安公公已经把桌案上方才被扫在地上的折子整理完毕,而轩辕云飞则是脸色难看,点着烛火在批折子。 听到了大殿门口传来的声响,轩辕云飞积压的怨气登时膨胀起来,恨不得把这个擅闯养心殿的贼子千刀万剐! 他当下剑眉倒竖,恶狠狠朝着门口看去:“何人胆敢擅闯养心殿?” 蒋礼钦不紧不慢,背着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陛下,可还安好?” 德安见来人是蒋礼钦,也没有呵斥,慌忙朝着门口赶去。 第88章 不分青红皂白 只见德安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了四周,确保周边没有人和隔墙有耳的情况以后,才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回去养心殿,而是独自一人,站着守在了门口。 殿内。 德安的识趣,令怨气冲天的蒋礼钦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他也不顾长幼尊卑君臣有别,直接坐在了轩辕云飞面前。 如此豪放洒脱的模样,就像他是轩辕云飞的亲爷爷,和自己的孙子在唠家常似的。 然而轩辕云飞却是咬紧牙关,额角青筋爆起,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你来干什么?” 蒋礼钦没有急着回答轩辕云飞的问题,而是不以为然的环视了周遭一眼。 最后,他的眼神定格在了他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折子上。 “老臣听闻,岭南一带有不实消息放出。” “所以特意赶来皇宫,提醒陛下莫要被谗言所误。” “不实之语,好似毒药,分分钟便可要了人的命。” “当年的戚禹陛下,便是因此而死,老臣希望陛下不要重蹈戚禹陛下的后尘。” 轩辕云飞本就因为蒋礼钦的不请自来烦躁不已。 见他提起老皇帝,轩辕云飞当即暴怒,一把将手边最近的折子砸了过去。 “你不配叫他的名讳!” 蒋礼钦挨了这一折子,似乎也压根没有躲的意思。 竹制折子的边角不偏不倚砸在了蒋礼钦的前额,折子落地的瞬间,便有殷红的血液从蒋礼钦前额的皮肤渗透而出。 然而他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大笑了几声,便起身拿起折子,随意翻看起来。 他一边翻折子,一边将折子整理着,送到了轩辕云飞面前:“陛下都这么说了,老臣自然无可反驳。” 蒋礼钦将折子放回它原来的地方,而他则是俯下身,表情渐渐变得阴险惊悚起来。 只见蒋礼钦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露出了发黄的牙齿,混浊的双眼闪烁着狡黠且令人作呕的光芒。 他靠近了轩辕云飞,老脸几乎怼在了轩辕云飞面前不足一尺的位置,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殿下,莫要忘记曾经的一切。” “老夫助你走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让你跟老夫作对。” 蒋礼钦话毕,嘴角笑意更加浓郁,而眼底的冰冷却几乎成为实质。 他拍了拍轩辕云飞的脸,发出了几声古怪的笑声。 “殿下莫不是忘了,戚禹陛下临了咽气之前,说的什么?” 轩辕云飞在蒋礼钦凑近的瞬间便僵在了原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刷白。 他看着蒋礼钦恐怖如斯的笑容,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攥了起来,呼吸甚至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咽气前,见得最后一面,是淮安王,朕不知太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哪怕此时此刻的轩辕云飞再怎么强装镇定,颤抖的嗓音和紧紧攥着的拳头,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紧张。 蒋礼钦没有动,依然以这种诡异的笑容盯着轩辕云飞。 直到看着轩辕云飞呼吸都乱了,他才阴笑着收拾了一下桌案上的折子,不以为然拍了拍手。 “陛下不愧是陛下,如此平和稳定的心态,老臣当真佩服。” 他眯起双眼,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抚摸起了自己的胡须。 一边打量着燃了一半的灯芯,一边看着堆积如山的折子。 他再一次笑了:“那就希望戚禹陛下在九泉之下,看到陛下如此刻苦,也能安息吧。” 轩辕云飞紧咬牙关,强压下心中的愤慨与恐惧,道:“蒋礼钦,你不用和我卖关子,有话直说便是。” 而蒋礼钦却丝毫不在乎轩辕云飞,反倒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陛下心中有数,若是隔墙有耳,老臣便有苦说不出了。” …… 在蒋礼钦好似附骨之蛆一般折磨轩辕云飞的时候。 南寒溪赶到了皇城。 他施展轻功,很容易便进入了城中,找到了养心殿的位置。 距离养心殿很远的时候,他看到了房内燃着的烛火,便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当今陛下以勤勉为名,常常批阅奏折至深夜。 若是今夜恰巧陛下休息,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把难得休息的轩辕云飞叫醒了。 临近养心殿,南寒溪见德安走了出来,似乎表情还有些不对劲。 看着德安关好了殿门,南寒溪也刚巧过来。 “德安公公。” 南寒溪穿着一身黑袍,好巧不巧还刻意压制了气息。 在南寒溪说话的下一秒,德安公公便惊的当即浑身一哆嗦,差点尖叫出声。 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双眼盯着南寒溪。 南寒溪似乎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德安公公胆子这么小,有些歉意的开口。 “公公,陛下可是在里头批折子?” “臣有要事,需要与陛下面谈,可以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吗?” 德安捏着拂尘,给自己连着顺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了心中的惊讶。 他想到蒋礼钦还在殿内和陛下说事,便轻咳两声,略有不自然的开口。 “陛下公务繁忙,现在将近寅时,批完这波折子,便准备歇下了。” “世子爷若是有事,不如等明日早朝,告知于陛下吧。” 南寒溪闻言,当即心中一紧。 这怎么行? 要是拖到明天早上早朝,把这事汇报了,先不说会不会毁了林清灵的清白,单单是今夜卧龙山那帮子畜牲会不会临时逃跑,他也不知道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然是速度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啊! 念及此处,南寒溪接着跟德安说道:“公公,本世子当真有要事,得与陛下面谈,若是误了时辰,后果不堪设想啊!” 德安煮起眉头,不耐烦的看了南寒溪一眼。 难怪世子平日里最是招人谈闲话,这榆木脑袋,连人话都听不懂,可不遭人惦记? 都明明白白的说了不方便,等着早朝,再怎么急的急事,也不可能差这大半夜的两个时辰啊! 德安挥了挥拂尘,不以为然道:“陛下准备歇息了,世子还是请回吧。” 看着德安如此油盐不进,南寒溪皱眉,也顾不上规矩,直接把德安一把推开。 “得罪了!” 第89章 德安竟是练家子 “嘿,世子爷这是做甚?” “咱家都说了,明日早朝汇报便是!” 在南寒溪推开德安,即将推开养心殿殿门的时候。 德安当下面色一紧,挥舞拂尘,只见拂尘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将南寒溪拦下,气流涌动,是内功! 南寒溪心下骇然,面色却依然不变。 他从来都不知道,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武力。 德安为了拦住南寒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施展功力,拂尘本是柔软无害,可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致命的枷锁。 德安招式之间,只是牵制,并无杀意,所以南寒溪也应付的过来。 具体二人的实力差距如何,南寒溪心中不知。 若是拼命,或许他更胜一筹。 但德安好歹顾及自己世子的身份,也不敢下重手。 所以在这场对决开始的时候,便注定了结局。 南寒溪很快挣脱了德安拂尘的束缚,成功推开了养心殿的殿门。 他刚刚推开殿门,便开口:“陛下,臣有要事相商,求陛下恕罪!” 在南寒溪“大逆不道”的推开养心殿殿门后,看到的却是一个令他意外的人。 这会,蒋礼钦已经和轩辕云飞秘密谈话结束,表情很是得意。 而蒋礼钦在看到南寒溪突然进殿的瞬间,便摆出一副可怜巴巴受害者的模样,捂着受伤的额头,兀自跟南寒溪套起了近乎。 “世子为何深夜拜访陛下?” “因为岭南的战乱,陛下很是头疼,老臣陪着陛下在此钻研许久,也没能研究出眉目。” 一边说着,他一边放下捂着额头流血的那只手,朝着南寒溪行了一礼。 “世子殿下与陛下有要事相商,老臣便不多叨扰,只是……究竟何种紧急的事情,需要世子殿下如此急忙赶来皇城?” 话毕,蒋礼钦打量起了南寒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味,使得蒋礼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只是他的面具保护的甚好,依然是一副笑眼盈盈的模样,让人只觉得是做长辈的单纯关心一下晚辈。 南寒溪则是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蒋礼钦方才的言外之意,分明是他在皇宫一直呆着到深夜,又因为折子的事情,陛下拿他撒了气,因此将他赶了出来。 可在跟着肖峰离开太师府的时候,他分明记得,蒋礼钦一直呆在府中,并无任何外出的迹象。 联想到肖峰与卧龙山的关系,南寒溪脑海之中警铃大作。 看着蒋礼钦充满试探的眼神,南寒溪抿了抿嘴,而后说道:“蒋太师安,家父想起有关岭南战乱的担忧,昼夜难安,便连夜安排本世子前来宫中,将他的顾虑告诉陛下。” “只有如此这般,家父才能心安入睡。” “时间也不早了,太师也尽快回府,好生歇息吧。” 蒋礼钦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狐疑的打量了南寒溪一眼,便拱了拱手。 “老夫告退。” 话毕,蒋礼钦便朝着门口走去。 南寒溪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才朝着殿内走去。 而蒋礼钦出了大殿,见德安摔在地上狼狈的模样,眼底的厌恶之情没有半点掩饰。 他恶狠狠一脚,直接踹在了德安的后腰,旋即蹲下身子,恶狠狠开口道:“阉人就是阉人,没根的东西,连个人也拦不住。” “要是因为你,害的老夫和陛下的事情被发现,老夫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德安苍白着脸,顾不上后腰的疼痛,急忙跪在地上,以头点地,几乎要埋进土里。 “太师息怒,是老奴无能!” 见德安这般识时务,蒋礼钦被南寒溪打断的坏心情也稍稍消散一些。 他冷眼警告了德安一番,便询问起来。 “南寒溪可有告诉你,今夜他为何来寻陛下?” 德安浑身颤抖着,说道:“老奴不知。” “世子爷只是突然出现在老奴面前,说是有要事,与陛下面谈。” “老奴告诉他,明日早朝再汇报,他一言不合便打了老奴。” 一边说着,德安一边伏低身子。 蒋礼钦啐了一口,冷冷道:“废物。” 话毕,便大步流星离开了养心殿。 待蒋礼钦走远了,德安依然跪伏在地,俨然一副被吓得丢了魂的样子。 良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眼底的恨意与冷意一闪而过,半点没有恐惧的样子。 德安随意捏起掉在地上的拂尘,将身上的灰尘掸了掸,旋即退回殿内,关紧了大殿的门。 待德安退回殿内,听到的是南寒溪急切的声音。 “陛下,太师的手下与卧龙山勾结,且丞相千金于三日前失踪,此时正被软禁于卧龙山之中。” “林清灵失踪,卧龙山难辞其咎。” “可微臣怀疑林清灵被绑架一事,与太师冥冥之中存在关系,请陛下严查!” “今夜,微臣与小秦将军严肃检查,找到了林清灵的踪迹,便追到了卧龙山,可惜已经打草惊蛇。” “为了保证林清灵的安全,求陛下准许微臣带兵,踏平卧龙山!” 轩辕云飞坐在帘后,脸色煞是苍白。 显然是还没有从蒋礼钦的威胁中缓过神来。 好不容易把这老家伙赶走,又来了一个南寒溪。 这两个全都是不好相与的主,让轩辕云飞很是头疼。 德安蕙质兰心,似乎察觉到了轩辕云飞的为难,站在南寒溪身后说道:“世子殿下,您也瞧见了,陛下勤政,龙体欠安。” “咱家了解因为林姑娘失踪,你和小秦将军慌张的心思。” “只是世子殿下也明白,朝廷刚刚平复岭南之乱,燕北又战事吃紧,朝中将士零星。” 德安说完了好话,便该轮到轩辕云飞开口了。 得了德安解释的空隙,轩辕云飞也平息好了心情的躁动。 他轻咳一声,略有虚弱的开口。 “朕知道了,会考虑爱卿的建议。” “夜色已晚,爱卿暂且退下吧。” “朕一定会想办法,把林姑娘好好带回来,兵卒之事,你们暂且先等朕的好消息。” 南寒溪听出了轩辕云飞的疲惫,便抱拳道:“谢陛下。” 第90章 请愿带兵 然而,说完这些的南寒溪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总感觉,养心殿怪怪的。 轩辕云飞怪怪的,德安怪怪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会见到蒋礼钦。 南寒溪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开口道:“陛下为何深夜召见太师,可是出了什么事?” “微臣愚钝,却也心系陛下安危,愿意为陛下排忧解难。” 帘后,轩辕云飞的身子明显顿了顿。 他没开口,南寒溪也没有催,只是定定的看着帘后皇帝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云飞不再与南寒溪对峙,语气越发疲惫的开口:“爱卿有这份心,朕心甚慰。” “夜色已晚,爱卿暂且退下吧,林姑娘一事,朕自会定夺。” “德安,送送世子。” “嗻。” 德安得了命令,当下便去扶跪在地上的南寒溪。 既然皇帝亲自下了逐客令,南寒溪自然没了继续赖着不走的理由。 在德安的带领下,南寒溪被送出养心殿。 很快德安便折返回来。 他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精致的瓷瓶从袖口拿出,也顾不上礼仪,慌忙将瓶子里的药送到了轩辕云飞嘴边。 帘后的轩辕云飞此时脸色难看至极,且呼吸急促,面容苍白,死死地握紧拳头,眼眸发红。 “陛下,龙体要紧!” “莫要动怒啊!” 德安把药丸送进了轩辕云飞口中,旋即端来了一杯温水,将药丸送服而下。 “咳咳……” 吃了药,缓了足足一刻钟,轩辕云飞的呼吸才平缓许多。 德安在一边贴心的给他拍背顺着气,一边开口:“陛下,老奴觉得一直被太师逼着,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无论如何,他先是臣子,才是太师,作为臣子,他的手,会不会伸的太长了些?” 轩辕云飞咬牙:“那老不死的抓着我的秘密,若是当真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也算是高枕无忧。” “可他偏偏是百姓心中最为慈悲仁善的太师,名下又有众多心腹簇拥,我奈何不了他!” 轩辕云飞越想越气,猛地咳嗽了好几下。 德安叹了一口气,道:“世子殿下似乎很在意林丞相的女儿。” “老奴听他的意思,是蒋太师与卧龙山有点关系。” “咱们不如一不作二不休……” 轩辕云飞闻言,挑了挑眉毛:“你有话直说便是。” 德安四处看了看,才凑到了轩辕云飞耳旁呓语起来。 半晌,轩辕云飞一拍桌子。 “好,明日早朝,朕便安排世子带队,以小秦将军为副手,去踏平卧龙山!” 无论如何,卧龙山一直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以他们两个带队,当出头鸟,去敲山震虎的话。 若是蒋太师与卧龙山有联系,便能使得双方离间,亦或者削弱其实力。 若是没有联系,也能想方设法,创造一些联系出来! 轩辕云飞眼底闪过一抹冷色,旋即继续开始批折子。 此时,南寒溪离开了养心殿,总觉得蒋礼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本想循着踪迹去追蒋礼钦,可是奈何蒋礼钦速度奇快,早已不见了踪影。 南寒溪咬牙,追到皇宫以外,看到了马车的痕迹,便知道自己追不上了。 他皱了皱眉头,朝着丞相府赶去。 这会,林青山已经安排五个大夫给秦煜琮稳定病情,又用凝血散止了他上半身的血。 因为秦煜琮伤的太重,又好在福大命大,贯穿伤并没有伤害到腹腔内重要的器官,只是有些擦伤。 施了药,安排众多大夫务必守口如瓶后,林青山才将他们遣散。 看着床榻上,表情格外痛苦的秦煜琮,林青山长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小子也是个痴情种。 虽然有些鲁莽,但年轻不就是这样吗? 若是灵儿能看看这小子,该有多好。 害,不过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当爹的,也着实没办法插手。 给秦煜琮干裂的嘴唇沾了些水后,林青山便准备休息。 突然,门口传来了动静。 郭鹏带着南寒溪,来到了此处。 南寒溪风尘仆仆,与郭鹏道谢之后,便急忙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林青山。 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林青山,皱起了眉头。 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可能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丞相作为朝中与太师斗的如火如荼一般的存在,蒋礼钦视他为眼中钉,而林青山则视他为肉中刺。 二人但凡在朝堂之中碰面,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得了南寒溪的分析,林青山当下便断定,卧龙山之中,必定有一个当家,与蒋老贼息息相关。 若是能生擒那当家,以铁证如山,尚且可行。 得知明日早朝,南寒溪要与陛下请愿带兵踏平卧龙山,林青山皱起了眉头。 “世子,你可想好明日以何由头,请求带兵?” 南寒溪微微颔首:“本世子虽然没有心许林姑娘,却也断断做不出众目睽睽之下,毁去姑娘清白的举动。” “丞相大人不必担心,明日早朝,本世子会以卧龙山贼寇长久以来危害大齐国安全为由,申请带兵讨伐。” “方才陛下见了太师,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告诉本世子,调兵有难度,为了顺利调兵,还请明日早朝,丞相大人游说几句。” 见南寒溪说蒋老贼见轩辕云飞,林青山当即瞪圆了双眼。 “什么?” “这都快卯时了,你说陛下见了蒋老贼?” “他什么时候见的陛下?” 南寒溪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 “大约寅时,我便到了皇城,当时在养心殿门口,本世子一再强调有要事告知陛下,可德安公公却再三阻拦,只说陛下要休息云云。” “为了见陛下,本世子见宫门只有德安公公一人,便做主闯了进去,刚巧见太师出来。” “他表情怪怪的,似乎对于本世子为何半夜寻陛下之事颇有兴趣。” 林青山听着南寒溪的解释,眉头越发紧皱起来。 “据老夫调查,蒋老贼夜半三更去皇宫寻陛下,并非偶然。” “且次次寻了陛下,隔天陛下的脸色都会极差。” 第91章 去一趟淮安王府 闻言,南寒溪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严肃开来。 具体的证据拿不出来,二人之间的谈话无论如何也不可外传出去。 但是,不可否认的,蒋礼钦绝对不干净,不过是手脚处理的比较果断,没有留下痕迹而已。 林青山冷下表情,悠悠的开口:“蒋老贼,老夫一定要抓出你的狐狸尾巴!” …… 南寒溪为防影响明日早朝,便宿在了丞相府。 此时宋落落正打着哈欠,将辛苦一整晚所熬制出来的草药小心翼翼封存起来,连药渣子也没有放过,通通小心翼翼的打包好。 “难得有大好的机会偷偷研制解药。” 目前,半个月的药已经成功制作。 服用半个月之后,体内的毒就清的差不多了。 宋落落将草药收拾好,便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 …… 蒋礼钦回到太师府,便差手下的眼线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知了自己。 在卧龙山,他也有眼线,所以便知道了卧龙山出了一个叛徒,其曾经还是秦将军的部下。 只是被三当家三炮带走,施加了无数酷刑,依然对闯入山中刺客的身份闭口不谈。 听闻三炮震怒,把那叛徒折磨的几乎只剩一口气,全然没了人形。 那叛徒的嘴特别严,根本撬不开。 “不愧是护国将军带出来的兵,当真是块硬骨头啊。” 蒋礼钦冷笑一声,道:“所以,闯进山里的只有两个,山里几乎两万人,两万个抓不住那两个?” 眼线低头,不置可否。 “呵,还真是一帮酒囊饭袋。” 既然是秦琛带出来的兵,那便大概率问不出什么了,只能以此为线索,慢慢顺藤摸瓜的猜。 “你,回去告诉三炮,人他随便搞,留口气就行,本太师有用。” “若是他失手玩死了,本太师放不过他。” 那眼线微微颔首,旋即退下。 偌大的太师府回归寂静,蒋礼钦耐不住寂寞,又把先前遣散的五个美妾传唤而来。 一夜欢好的同时,他决定明日去一趟淮安王府,会会王爷。 回忆起南寒溪在养心殿门口对自己大言不惭的模样,蒋礼钦难得的好心情当下蒙上了一层阴霾。 可惜了伺候他伺候的尽心尽力的小妾,还以为爷爷高兴了,不承想莫名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了,也不敢说什么,急忙跪在地上祈求蒋礼钦的宽恕。 那美妾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蒋礼钦老贼却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不以为然的指了指旁边的蜡烛,勾起了嘴角。 美妾瑟缩一番,便懂事的将蜡烛滴下的热油洒在了自己娇嫩的肌肤上。 滚烫的蜡油顷刻之间便刺破了她的皮肤,染起了一片红痕。 她疼得贝齿紧咬,却依然极尽所能,摆出一副魅惑的姿态,讨好着蒋礼钦。 见此,蒋礼钦的心情才稍稍美丽些许,拥着一帮美人缠绵床榻。 一个时辰后,美妾们纷纷告退,蒋礼钦则是望着东边吐出的一道鱼肚白,皱起了眉头。 南寒溪如此目中无人,便是子不教父之过。 他昨夜说,他爹发现了岭南战乱的一些消息。 正好今早便去一趟王府,和淮安王对峙。 念及此处,蒋礼钦抬手,示意侍从向皇宫传话。 “太师旧疾复发,高热不断,早朝便不去了。” 交代完后,又转头吩咐了赶往淮安王府的马车。 马车出发的同时,南寒溪与林青山已经结伴朝着皇城去了。 来到议政大殿,众多文武大臣已经穿戴整齐,恭候着轩辕云飞的到来。 南寒溪与林青山刚刚站定身形,殿内便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众多埋头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当即噤声,正襟危坐看着轩辕云飞坐在龙椅上。 大臣们看出了轩辕云飞的脸色并不好看,疲惫之色溢于言表,惹人心疼。 而林青山见此,则是一步步验证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龙椅旁边,是抱着拂尘的德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南寒溪得了德安的示意,便向前踏出一步。 “陛下,卧龙山贼寇众多,最喜勾结一气,拦腰抢劫。” “微臣觉得,我大齐国内忧外患,腹背受敌,该先整顿内部,再一致对外。” “卧龙山嚣张跋扈太久,久到甚至在皇城眼皮子下面为非作歹,实在胆大包天。” 南寒溪一派说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使得在场众多中立派都觉得此言有理。 南寒溪则趁热打铁,直接请愿道:“微臣求陛下任命微臣为平乱将军,将卧龙山踏平,还我京城百姓一派祥和安宁。” 南寒溪话毕,整个议政大殿寂静无声,只有些许中立派的在面面相觑。 太师一派的倒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毕竟蒋太师今天身子不爽,他们保持沉默便是。 而林青山一派,则屏着呼吸,观察着林青山的表情。 在场众多大臣无一不是人精。 卧龙山贼寇无数,乃无可辩驳的事实。 贼寇众多,横行霸道,的确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然而,再怎么不愿意看到,又能怎么办? 毕竟外患无数,无论是岭南,还是江北,个个都对大齐国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为了抵御外敌,大齐国几乎倾巢而出,放眼整个国内,存在的士兵寥寥可数,甚至只剩十万的皇家亲卫军,要留着当成大齐国的底牌。 底牌,便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轻易动用之。 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轩辕云飞则是不着痕迹的轻咳一声,而后开口:“朕觉得世子所言不虚,列位爱卿怎么看?” 林青山适时向前踏出一步,言之凿凿道:“卧龙山贼寇无数,偷奸耍滑是在少数,更多为占用公共资源,勒索平民百姓,使得无数百姓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若是世子殿下当真能铲除卧龙山这颗毒瘤,也算是一桩美事,功德无量。” 丞相一派的文官们见林青山表态,便七嘴八舌的跟着表态起来。 “微臣觉得,世子所言极是!” 第92章 护国将军人如其名 “卧龙山贼寇穷凶极恶,朝廷放任其太久,还真让他们有恃无恐了。” “世子爷大义,势必要好生挫挫这帮贼寇的气势!” …… 众多丞相一派的文官七嘴八舌表明了支持南寒溪的立场,中立派也有了动摇的趋势。 而太师一派的却是坐不住了。 他们的任务与乐趣,就是跟林青山抬杠。 简而言之,就是林青山说让往东,他们就想方设法劝在座各位全都往西。 无论如何,让林青山不爽就完事了! 只见太师一派最倒人好心情的礼部尚书开口了。 礼部尚书李曲锐拱了拱手,当即开始怼:“老臣觉得,世子所说确实不无道理,可是咱们也要认清当下的立场才是。” “卧龙山贼寇穷凶极恶不错,可他们五年以来,一直都龟缩在山中,并没有明显出山与百姓作对的意思。” “他们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抢掠的只有卧龙山附近的百姓,京城之中的百姓很少遭其毒手。” “再者说来,北边战事吃紧,我大齐国几乎全部的将士们全都去北伐了,正是内里最为空虚之时。” “若是将士们分身乏术,进攻卧龙山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太师一派的文官得到领头羊的暗示,纷纷开始怼起了林青山。 “是啊,礼部尚书所说不无道理!” “且卧龙山地处山涧,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只能拿下,那岂不是拜拜消耗资源?” “微臣倒是觉得,不如暂且不管他们,只要他们不要做的太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多不过敲打一番,让他们注意影响便是。” 南寒溪闻言,冷冷的看向了说话的人。 淮州刺史,齐庄良。 此人完全是被蒋礼钦提拔而上,成了刺史,在宫中总是不间断的拍蒋礼钦马屁。 且这厮最是阴险狡诈,总爱背后捅人刀子。 南寒溪皱眉,刚想开口说什么,林青山率先抬手,而后开口:“尚书所言,恕本丞相不敢苟同。” “将士们本就是保家卫国而用,出于百姓服务于百姓。” “莫说卧龙山贼寇只为难山头附近的百姓,就算他们只欺负了一个随便的大齐国百姓,将士们就不该知难而退。” “再者说来,哪怕卧龙山再怎么易守难攻,只要是陛下的亲卫队,实力强横,天下皆知。” “亲卫队那般霸气生猛,拿捏一些小小的贼寇,不过是手到擒来!” 齐庄良闻言,抬杠的心思再一次雄起。 “那又如何,灭了卧龙山,还有第二个卧龙山。” “只要边关战事成功,将敌国粮草席卷一空,届时我大齐国便不可能再有百姓吃苦挨饿。” “如此这般,卧龙山作孽的日子,便也到了头了。” 李曲锐也不住的点头,开始帮腔:“只要边关告捷,大齐国的威名便足以顷刻之间传遍全天下!” “届时,大齐国将士们威武的消息,国内百姓便人尽皆知。” “如此这般,卧龙山那帮贼寇,如何还有狗胆,在天子头上动土?恐怕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四散而逃了!” 二人如此一唱一和,便齐刷刷朝着轩辕云飞行了一礼,道。 “微臣觉得,边关战事吃紧,不如陛下将亲卫队分调北部,如此快刀斩乱麻。” “亲卫队威名远扬,若是亲临战场,必定分分钟把敌手吓得落荒而逃!” 这时,中立派的一人拱了拱手,道:“微臣觉得,不妥。” “四面八方皆有敌国对我大齐国虎视眈眈,若是为了小小一个燕北,动了我大齐国最后的王牌亲卫队。” “哪怕亲卫队当真威名远扬,令燕北不战而降,可又让其余的国家如何看待我大齐国?” “莫不是黔驴技穷,只能靠亲卫队撑撑场子,若是没了亲卫队,便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兵部尚书孙远拱了拱手,皱着眉头道:“老臣觉得,亲卫队不可轻易出动,除非是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不然贸然派出,势必让周遭众国心中计较。” “若是他们心中歹念顿起,包夹我大齐国,那后果才是当真万劫不复。” 另一个文官也附和着,赞同孙远所说。 三派的官员们就此因为皇帝亲卫队的何去何从开启了辩论赛。 三方各执己方观点,偌大的议政大殿,渐渐的变成了吵架现场。 总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议政大殿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不少文官吵的急了眼,还脸红脖子粗,若不是文官自有素养,早就打起来了。 秦琛一众武官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些又酸又臭的老帮菜们,隔一段时间就要整上这一死出,他们不烦,他都听烦了。 眼看老帮菜们越吵越激动,秦琛本就不是个隐忍的性子。 这段时间好大儿动不动夜不归宿,被一个女人迷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都快不是自己了。 这让秦琛本就烦的不行。 且今儿个早上上早朝,逆子又不见了! 此时此刻的秦琛,恨不得把秦煜琮直接生吞活剥了,奈何还是找不到人! 现在,这帮闹腾的文官,完美的撞在了隐忍怒气许久的秦琛身上。 只见秦琛气沉丹田,敛去神色,深呼吸一下后,便声如洪钟,威严霸气的声音一瞬间盖过了在场所有文官喋喋不休的嘴。 “肃静!” “老夫最烦你们这些老帮菜们婆婆妈妈的样子!” “与其吵个没完,不如看陛下的意思!” 秦琛作为大将军,气势摆在那。 本身就有足够的威慑力,再加上低吼的这一嗓子,像极了盘踞在山中,忽的被人触了胡须而发怒警告的猛兽老虎一般。 刚刚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众多文官,现在是被吓得屁也不敢崩一个了。 龙椅之上,轩辕云飞略有欣慰的看了看面色阴鸷的秦琛,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每次早朝,总会闹得如此烦人。 偏偏昨夜还被太师那老贼恶心了一通,看见这帮闹腾的文官,轩辕云飞就恨不得扇烂他们的嘴出气。 第93章 皇家直属亲卫军 每次都吵的不可开交,跟菜市场的蛮子撒泼一样! 然而秦琛的霸气生猛也不是开玩笑的。 很快就把在场文官镇住了。 轩辕云飞捏了捏眉心,似乎在斟酌措辞。 “朕认为,世子所说不无道理。” “卧龙山不除,大齐国内忧难平。” “若是灭了卧龙山,能杀鸡儆猴,让各个州县的贼寇能安分些,也不错。” 众多文官见轩辕云飞有了动皇家直属亲卫军的意思,当即急眼了。 他们一窝蜂红了脸,七嘴八舌开口。 “万万不可啊!” “陛下三思啊!” “皇家直属亲卫军,是我大齐国最后的底牌,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卧龙山而出动?” “这分明是大材小用!” 蒋礼钦一派的人也纷纷劝解起来。 “陛下,他们说到底不过是一帮贼寇,大不了赏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安分守己些。” “穷山恶水出刁民,给他们好处,必定感恩戴德的!” 轩辕云飞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看了发言的礼部尚书李曲锐一眼。 这一眼,涵盖着无穷无尽的冰冷,以及杀意。 完全不存在感情,就好像透过李曲锐,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 跟轩辕云飞对视的一瞬间,李曲锐当即猛然打了个激灵。 他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开来,嘴唇也不住的颤抖着。 在场众多文官也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方才还脸红脖子粗,现在当即吓得静如寒蝉开来。 齐庄良与李曲锐站在一起,轩辕云飞冰冷的眼神刚刚扫过他,他便吓得双腿发软,控制不住栽倒在地上。 只能说轩辕云飞不愧是一朝天子,气势绝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必要情况下,单单是一个冷冽的眼神,都足够将人的嘴堵死。 齐庄良倒在地上,肥硕的身躯依然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的脸惨白如纸,连带着裤襟也湿了。 难闻的味道顷刻间传遍了整个议政大殿,殿内却依然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公然反抗动怒的轩辕云飞。 轩辕云飞见目的达到,冰冷的眸子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官员,旋即斜靠在龙椅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皮。 “朕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萧琮何在?” 人群之中,一个身形高大,自带一股肃杀之气的男子向前忽的踏出一步。 他单膝跪倒在地,毕恭毕敬朝着轩辕云飞行了一礼:“卑职在。” 轩辕云飞看着萧琮,不以为然道:“朕命你带两万亲卫军,随南寒溪世子三日之内,踏平整座卧龙山,可有异议?” 萧琮领命,铁拳比在胸前,铿锵有力道:“卑职谨遵陛下之令,凯旋归来。” 萧琮作为亲卫军的领头将军,剑眉虎眸,英气逼人。 他与秦琛年纪相仿,二人是难得的至交好友。 可能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二人很是合拍。 轩辕云飞回忆起秦琛先前的请求,便继续开口。 “秦煜琮何在?” 良久,偌大的殿内无人应答,闭上眼睛的轩辕云飞再次睁开眸子。 询问的眼神落到秦琛身上之前,秦琛率先踏出一步道:“陛下,犬子自岭南回京城之后,便没有回过府邸,臣不知那逆子如今身在何处。” 林青山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秦琛,刚准备开口解释什么。 然而,南寒溪却抬手,拦住了意欲解释的林青山。 在林青山将不解的眼神落到南寒溪身上时。 突然,大殿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陛下,卑职在!” 只见秦煜琮腰间缠了一圈白色纱布,仔细看去,能看到其胸前背后存在些许血迹。 众人对于小秦将军的突然赶来似乎并没有很意外,而秦琛则是恶狠狠的瞪了他的逆子一眼。 轩辕云飞见秦煜琮身上有伤,不着痕迹挑了挑眉毛。 “爱卿这是怎么了,可是旧伤复发了?” 秦煜琮闻言,低下头颅,中气十足的开口:“卑职无碍,任凭陛下差遣。” 轩辕云飞微微颔首。 “朕安排南寒溪世子为平乱将军,你和萧琮作为副将军,辅佐他铲除卧龙山的贼寇。” “可有信心?” 秦煜琮在无人所见的地方垂下头颅,眼中的血液再次沸腾。 他猩红了双眸,其中的杀意与愤怒一闪而过。 “卑职必不辜负陛下所期!” 秦煜琮声音隐忍,无人听出他情绪的不对。 “好!” 轩辕云飞一拍龙椅,当即将此事拍了板。 “南寒溪,萧琮,秦煜琮,你三人今日好生准备一番,明日便出发,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南寒溪与萧琮刚准备俯身领命,而沉默的秦煜琮却再次开口。 “陛下,不必明日。” “卑职今日便能踏平整个卧龙山。” 高位之上,轩辕云飞端坐于龙椅,静静的打量了秦煜琮许久。 昨夜,南寒溪寅时来皇城告诉自己,卧龙山贼寇穷凶极恶,为非作歹,林丞相之女惨遭绑架,失踪三日未寻回。 三日,一个千金的消息可以压下,不见了三日,可以说蜗居闺中。 可若是十天半个月呢? 此事的确是尽快处理为上,如若拖的久了,实在夜长梦多。 轩辕云飞静静的看着秦煜琮胸前开始渗血的伤口,又发现因为极度的克制与隐忍,他微微颤抖的身子。 他不由回忆起来,岭南之乱平息之日,秦煜琮回朝有多么意气风发。 秦煜琮属意于林清灵,他这个当皇帝的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知道也没办法,缘分讲究郎情妾意,郎有情而妾无意,他轩辕云飞再怎么为其打抱不平,也不能做出如此这般“强抢民女”之事。 那夜彻夜长谈,秦煜琮那般少年英雄,说话的字里行间无不中气十足霸气侧漏。 三日不见,便颓废成如此模样。 轩辕云飞早在他踏入殿门的一瞬间,便看到了秦煜琮身上新添的伤口。 回朝之前,他便看出,秦煜琮没有受伤。 再联想起昨夜南寒溪来时的焦急,以及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却并不存在伤口。 不过是一个呼吸而已,轩辕云飞便猜到了大概。 第94章 爱而不得最是痛苦 如此痴情,并非坏事。 为了防止有心人抓住他受伤一事做文章,轩辕云飞又担心这个直肠子把自己受伤的事情毫无顾忌的捅出来。 所以他特意提起“旧伤”二字。 还好秦煜琮没有失去理智。 只是…… 轩辕云飞沉默着,应允了秦煜琮的提议。 “好。” “既然爱卿如此自信,朕便允了你。” “萧琮,即刻调两万亲卫军,协助世子与小将军拿下卧龙山。” “是!” 萧琮行了一礼,便虎虎生风般大步流星离开了大殿。 众多文官起的牙痒痒,急得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心里直呼皇帝糊涂! 可是对上轩辕云飞毫无感情的眉眼,他们这些老帮菜还是怂了,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南寒溪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 “秦煜琮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期。” 南寒溪与秦煜琮双双朝着轩辕云飞行礼,轩辕云飞不以为然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 旋即,他打量了在场众多大臣一眼,道:“还有其他事么?” 看着台下众多大臣满脸菜色,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 德安公公极有眼色,挥了挥拂尘,清了清嗓子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德安尖锐的嗓音贯穿整个议政大殿时,众多大臣也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开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云飞在德安的伺候下离开议政大殿后,众多大臣也陆陆续续离开。 而等众多大臣退的差不多了,李曲锐才恶狠狠的踹了齐庄良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好好收拾你的烂摊子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淮州刺史,居然因为陛下一个眼神直接吓尿了! 而且这个淮州刺史,还是自己手底下的! 太特么丢人了! 也太特么丢太师的人了! 此时此刻,李曲锐恨不得直接掐死吓傻了的齐庄良。 而齐庄良则是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脚,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很是殷切的朝着走远的李曲锐追了过去。 很快,有宫女们得了德安的要求,去清理大殿内的挥舞。 三五宫女满脸嫌弃的进来大殿,嘴里头嘟嘟囔囔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的表情。 “堂堂刺史随地大小便,真丢人。” 悄悄嘟囔的宫女身边,另一个宫女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没看见丞相世子还有小将军都在啊!” “你还敢说这种话,不要命啦!” 宫女不满的撇撇嘴,却是不敢说什么了:“哼,本来就是……” 她们迅速清理了地面,旋即急急忙忙跑开了。 只剩跪在地上久久不起来的秦煜琮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南寒溪长舒了一口气,看了林青山一眼,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看到秦煜琮身下突然出现的潮湿,他沉默了。 林青山也久久看着他没有开口。 此子对自己女儿的心意,倒是天地可鉴。 如此有情有义,又身份尊贵,家风清净的,如何不是良配呢? 林青山和南寒溪沉默的时候,站在原地没动的秦琛动了。 他等宫女们走远了,才黑着脸,大步流星走到了秦煜琮面前,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秦琛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把跪在地上好似雕塑般不动的秦煜琮给踹翻在了地上。 但毕竟是身名远扬的老将军,不用力气的一脚也够普通人受的了。 秦琛挨了一脚,当即一口血吐了出来。 当爹的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狼狈的模样,恨得是牙痒痒。 “他奶奶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追姑娘怂也就算了,怎么打贼也这么怂?” “老子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蛋草包出来?” 秦琛越说越气,见秦煜琮依然低着头,大殿的地毯上潮湿的痕迹越来越大,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开。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特么的,你爹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给老子起来!” 也不管秦煜琮身上受的伤,以及迸裂出血的伤口,秦琛一只手就把秦煜琮整个人提了起来。 “爹爹,我没保护好灵儿。” “丞相大人,我没保护好灵儿,没资格说爱她!” 林青山见他如此,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煜琮的肩膀,没有说话。 南寒溪也沉默着,二人离开了大殿,临走前道:“我们在殿外等你。” 南寒溪与林青山离开,秦煜琮才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 他一拳打在大殿的柱子上,柱子顷刻之间出现了裂痕。 秦琛看着自己儿子如此这般,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又踹了一脚。 “你特么从小就追着林家姑娘好,喜欢又不说!” “有这力气,不如把欺负林姑娘的人全都揍死,哭什么哭!” 秦煜琮一抹脸上的泪,郑重朝着秦琛开口:“爹爹,无论如何,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灵儿。” 话毕,秦煜琮不再理会自己老爹,直奔殿门找南寒溪二人去了。 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灵儿从龙潭虎穴中拯救出来! 哪怕她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秦琛看着一溜烟跑远的秦煜琮,长叹了一口气。 挺拔如松的脊背在一瞬间似乎弯了许多。 这位霸气侧漏的护国大将军,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时,哪怕血气方刚,也会觉得力不从心。 秦家历代一脉单传,人人都是痴情种。 当年他也如这逆子那般,满心满眼都是爱的姑娘。 虽然有过爱而不得,却也不至于像这逆子般,如此卑微,如此痛苦。 正因为体验过他的痛,秦琛没办法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且感情一事实在强求不来。 只能静等儿子自己看开,或者林家姑娘回头。 秦琛长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大殿。 …… 议政大殿门口,南寒溪与林青山交代着卧龙山的结构,以及重复保证了林清灵依然安好的情况。 见秦煜琮来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告辞了林青山,便带着秦煜琮朝着皇家亲卫军驻地去了。 第95章 小陈 一路上,二人皆没有说话,秦煜琮也调整好了心情。 皇家直属亲卫军驻地,位于皇城以北的位置,占地煞是辽阔。 沙场之上,是众多将士们光着膀子在进行拉练。 萧琮组织了两万亲卫军站好队列,说明下午要出动讨伐卧龙山时,大多数将士们表示顺从,只有少部分将士认为安排自己作为亲卫军去讨伐贼寇,实在大材小用。 不过萧琮的名号太过响亮,军中威信也奇高,无人敢对他置喙。 所以,哪怕有少部分将士们有些不服气,也万万不敢多说什么。 三军振臂高呼,士气盎然,以两万对两万贼寇,自然手拿把掐。 在场每一位亲卫军都认为,拿下卧龙山不过是手到擒来。 萧琮吩咐下去以后,便告诉南寒溪二人,午时队伍即可出发,现在就出发,由他们两个带路,去提前熟悉地形,之后会飞鸽传书,安排将士们去指定的地点集合。 毕竟两万人的规模实在太大了,倾巢出动实在惹眼。 轩辕云飞还是希望能将此事以最小的影响解决,速战速决,以免夜长多梦。 三人一拍即合,迅速策马朝着卧龙山赶去。 巳时不到,三人便赶来了卧龙山山脚。 望着险峻的山势,以及卧龙山依山傍水的地理环境,萧琮皱了皱眉头。 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倒是个难啃的骨头。 三人隐蔽身形,潜入树丛中,迅速朝着山顶靠近。 在来到山顶距离十里的位置时,秦煜琮停住了脚步。 萧琮也仔细观察起了这里的情况。 此处位于山顶,且包裹了一处巨大的平地,周遭存在一圈高墙。 若是正面对抗,必定会死伤惨重。 尤其是正对大门的位置,没有任何掩体,根本无法进行任何伏击。 而且蹲守了半个时辰,不难发现此处守卫还算严明,三班一轮换,几乎没有弱点。 南寒溪皱着眉头,打量着此处地形,思索着如何能在最小伤亡的情况下突破大门。 萧琮沉思着,忽的提议道:“卧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带兵强行攻打此处,必定损失惨重。” “在下准备乔装打扮一番,试试看可不可以混入其中。” 秦煜琮身受重伤,容易暴露,南寒溪面容出众,不好隐藏。 倒是萧琮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一派浩然正气,打眼望去,颇有侠肝义胆的风范。 或许卧龙山的匪寇,最喜这种壮汉呢? 南寒溪与秦煜琮思索时,卧龙山大门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守卫模样的人将大门打开,紧接着便有一群守卫,把一个男子拖着扔了出来。 “他妈的,三当家的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伙同那个老不死的背叛三当家!” 为首的守卫恶狠狠的把男子摔在地上,又卯足了力气踢了一脚。 男子吃痛,当下咳出来一滩血水,身子也因为疼痛而弓成了虾子。 “我……我没有……” “特么的还狡辩,还嘴硬是吧?” 守卫单手提起了男子的衣领,拳头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脸上砸了过去。 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令人头皮发麻。 “三当家对你们爷俩掏心掏肺,你们敢背刺三当家!” “那个老不死的,敢掩护刺客逃走,三当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倒是运气好,只是被赶出寨子,滚吧!” 话毕,守卫又恶狠狠的补了男子一脚,啐了一口才带人离开。 男人瘫在地上,久久没有力气动弹。 南寒溪则是看着此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秦煜琮眼如鹰隼,当下便分辨出他的身份。 “是小陈。” 得了秦煜琮的提醒,南寒溪才回忆起来,这个小兄弟是昨夜老杨头身边,搀着他的小伙子。 现在小陈已经被打得浑身沾了血污,全然认不出他是昨夜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南寒溪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落草为寇的众多百姓是因为卧龙山能给他们提供庇护,可但凡东窗事发,甩锅与推卸责任比谁都快。 这卧龙山,似乎内部也并不团结。 看着地上瘫着的小陈动了动身子,身形很是落寞的离开了,南寒溪心中忽的闪过一计。 他凑到秦煜琮和萧琮身边窃窃私语,二人听了他的计划,顿觉可行! 萧琮更是双眼放光,直接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世子!” “事不宜迟,咱们快追过去!” 见小陈一瘸一拐的走远了,三人纷纷追了过去。 到半山腰的位置,又检查了四下无人,秦煜琮才咳嗽两声,从过道的草丛中走了出来。 “小陈,老杨头他还好吗?” 小陈拖着疲惫的身子一寸一寸挪动着,似乎因为被卧龙山抛弃的原因,整个人显得很是颓废。 在看见秦煜琮的时候,他沾了血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解。 “你是?” 秦煜琮将脸上的面罩取下,定定的看着小陈道:“秦煜琮。” 小陈听到了秦煜琮的名讳,似乎感到很惊讶。 他率先愣了愣,旋即才瞪大了双眼:“是你!” 下一秒,小陈便眼泪如同洪水决堤般汹涌起来。 他的年纪比秦煜琮还要小,原来他是老杨头的外孙。 老杨头参军,女婿陈星也应朝廷征召,去往前线。 然而陈星的运气不如他的好,与燕北的第一战便惨死,可怜了老杨头唯一的女儿,怀着身子又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后来,老杨头的女儿生下了小陈,得知了丈夫惨死的消息,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刚把小陈照顾的会说话了,便郁郁而终。 哪怕有了老兵的战争补贴,三岁大的小娃娃如何攥得到自己手中,小陈自有记忆以来,便颠沛流离,外公的补贴也不知所踪。 他以为自己是没有亲人的孤儿,直到遇到了说好听些是因伤退役,说难听些,是被朝廷嫌弃,告老还乡的老杨头。 二人几经波折,才终于相认,丢失的补贴无处可寻,便一直靠着微薄的退休铜板维持生计。 因为没了一条腿,没有一个铺子愿意招聘老杨头,无奈之下,爷孙俩才投奔了卧龙山。 第96章 令人心惊 来了卧龙山这些年,祖孙俩战战兢兢,说白了也就讨口吃喝。 日子过得清苦,倒也不算难熬。 老杨头就爱喝那口酒,在卧龙山做工攒的些铜板全都换了酒喝。 每次喝的高兴了,就和小陈诉说着当年的勇猛,不止一次的提起秦家二位将军对他的提拔与包容。 十八年,小陈是听着老杨头对秦琛与秦煜琮的天花乱坠长大的。 看着眼前胸口受伤的男子,高大伟岸却平易近人的气质,小陈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 “是您吗,小秦将军?” “我外公常常提起您,多谢将军大人对草民的关心!” 秦煜琮沉默着将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小陈扶了起来。 他从身上摸出了金疮药,塞到了小陈手里。 “你伤的很重,擦擦吧。” 看着秦煜琮递过来的药,小陈不由自主浑身颤抖起来。 他诚惶诚恐的将药瓶接过,感激涕零道:“多谢小秦将军!” 收下药瓶,小陈并没有使用,而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见秦煜琮皱着眉头,他生怕秦煜琮误会,急忙摆了摆手:“小秦将军,草民贱命一条,皮实的很。” “这么珍贵的药,给草民用实在太浪费了。” 见小陈这么说,暗处的南寒溪与萧琮皆沉默开来。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踏出草丛,又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南寒溪来到小陈面前,兀自开口:“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陈单单是看一眼南寒溪,就知道此人身价不菲,且金贵不已,绝对不是和他一个档次的存在。 如此精致优雅又漂亮的人,小陈知道,自己绝对高攀不起。 可是对上南寒溪略有关心的眼神,他还是窘迫的捏紧了衣角,憋红了脸,小心翼翼开口:“草……草民陈希。” 南寒溪微微颔首:“看来你生母很在乎你,才会给你起这样的名字。” 见陈希呆愣在原地,秦煜琮抬手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尘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有事需要你帮忙。” 秦煜琮带着陈希进入一处隐秘的地方,才洽谈起了南寒溪的计划。 陈希最开始面对世子,皇家亲卫军首领,以及毕生偶像秦家将军,是非常惶恐且不知所措的。 但是在听了他们的解释以后,他才放下了心里的紧张,探讨起了计划的关键所在。 皇家亲卫军的根据地选址已经由萧琮敲定,两万大军将掩人耳目间,去到那里潜伏。 陈希看了看萧琮指的那座山头,重重点了点头。 他把自己在卧龙山呆了十余年的一切所见所闻所知,全都竹筒倒豆子那般告诉了南寒溪三人。 三人越听,越觉得心惊,且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尤其是萧琮,最是心惊。 他万万没料到,这小小的卧龙山之中,当真是藏龙卧虎。 大当家最是神秘,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且向来以面具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二当家听说姓武,手下有好几个过命的兄弟,实力强悍,生性狡猾多疑。 三当家唤作三炮,也是陈希与老杨头归属的地区,此处关押着林清灵,似乎是上头为了迎合某人的心思,故意而为之。 且大概率林清灵被绑架,是有意为之。 卧龙山中青壮年劳动力大约两万人,陈希不清楚具体的人数,只知道大概的数字。 且背地里,卧龙山还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制作了土枪与土雷。 土枪的杀伤力不清楚,据说可以让三米开外的敌人瞬间重伤。 而土雷陈希却是明确的知道,可以足够炸毁一个土坯房。 萧琮皱紧了眉头,听着陈希诉说的其中的猫腻,恨不得现在就生出一对翅膀飞回皇宫去。 听完了陈希的叙述,南寒溪三人沉默良久,旋即抬头看天。 此时已然午时,相比皇家亲卫军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四人便朝着隔壁的山头赶去。 果不其然,三军言明,整装待发,静候萧琮的指示。 萧琮示意南寒溪将陈希挡在身后,而后站于高台上,朗声道:“卧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将士们刚刚拉练结束,现在讨伐实在是有些急躁。” “午时太阳火辣,兄弟们暂且原地休息,待到下午,本将军会给列位下指示!” “不可生火,保持安静!” 萧琮话音落下,在场两万的将士们并没有原地席地而坐,而是站直了身子,望着他离开了此处,才纷纷坐在了地上。 “咋个回事,卧龙山不就是一群匪寇么,有必要等休整么?” “咱两万将士们,还怕那些个酒囊饭袋?” 一个偷偷嘀咕的士兵有些不满的抱怨着,身边的士兵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安静一下。 “行了,就你长了张嘴。” “萧将军刚走,安分些听指挥吧!” 士兵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倒也没有继续发什么牢骚。 南寒溪带着秦煜琮与陈希赶来了上一次救秦煜琮的洞穴,此处地理位置绝佳,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来之前,他便安排萧琮迅速回去皇城,将卧龙山的情况告知于陛下,而后此时等陛下定夺。 在他回来之前,他们三个会去根据地找他。 等候萧琮去而复返的时间里,南寒溪与陈希聊了许多,陈希也渐渐的没了那么拘谨,坦然许多受到了二人的救治。 说是救治,也只是涂了金疮药,又服用了些补血气的药品,保证不会出生命危险罢了。 此前的初步计划,是需要陈希重返回寨子,以知道叛徒身份为由,在卧龙山潜伏。 而后待到夜晚,再以暗号联系,静候消息。 此时,王府。 宋落落一觉睡到自然醒,很是舒适的伸了个懒腰。 看着窗外日上三竿的模样,肚子也适时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起身收拾好,准备去膳房寻些吃食,不承想许久未见的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那人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眉眼带笑的将篮子放在了宋落落床边,笑眼盈盈的开口道:“看你累的黑眼圈都有了,喏,趁热吃吧!” 第97章 突生变故 彩月笑着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以后,将其往宋落落身旁推了推。 “刚从膳房端来的,饿坏了吧?” 宋落落看着篮子里秀色可餐的饭,圆滚滚的可爱大馒头,以及晶莹剔透的肉汤,眼泪不自觉从嘴角流了下来。 已经接连两天没怎么吃饭了,呜呜,她都快饿瘦了。 宋落落风卷残云一般,将篮子里的吃食很快的扫荡干净,而后意犹未尽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很是惬意的打了个饱嗝。 “这是我几天以来,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谢谢你,彩月!” 彩月勾了勾嘴角,将脏了的盘子整理回篮子里,回话道:“要谢当然是我谢你啊。” “不过也没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彩月收拾好菜篮,而后很是严肃的开口:“老爷准备提前过寿,谁劝也劝不住。” “大概提前到下个月初的样子。” 宋落落闻言当即一惊。 “下个月初?” “这马上就月底了啊,哪里来得及?” 掐着指头算,也是满打满算不到五天啊! 彩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王妃多么在乎老爷的寿宴。” “今儿个早上就下了死命令,明日之前要看到咱们订的成衣与新的美容膏。” “我最近休息,不知道什么美容膏,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有个墨之国的商人,要现做那什么玉膏,又吹得跟花儿似的。” 宋落落有些汗颜,方才饱餐一顿的好心情嗖嗖嗖的就飞走了。 彩月这会已经收拾好篮子,退到了门前。 “行了,多说无益,王妃唤你快些去药房给那位商人打下手呢。” “我也是听说你近日以来休息不好,昨夜似乎在药房忙活了很久,给你送点吃的。” “你搞定美容膏,我去找张三大哥派人送我去京城,我去催催成衣铺子!” “诶,彩月!” 宋落落准备把彩月拦住问些什么,没想到这丫头窜的比兔子还快。 前几天她还差点在京城被人掳走,这丫头怎么这么胆大包天,还敢去! 回忆着张三队长吊儿郎当却意外的靠谱的样子,宋落落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无论如何,有张三陪同,彩月绝对不会出事。 况且只是去成衣铺催催而已,无妨! 一边自我催眠着,宋落落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披了一件外衫,踩了绣花鞋直奔药房去了。 可恶的老女人,明明莫先生说了要三天,今天明天后天刚刚好! 明天突然要美容膏,谁能做的出来! 她手里倒是有新的琼玉膏,也不是说舍不得给这老女人用。 主要老女人如果见了这真的琼玉膏,自己做的“加料版”琼玉膏,可就拿不出去了啊! 得亏是彩月给她带了些吃的,不然今天还得空着肚子难受一整天!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宋落落喘着粗气,扶了扶腰推开了药房的门。 推开药房,果然看到莫玄在配着草药。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迎了过去,见周遭有三三两两的护卫守着,压低声音开口道:“莫先生,你会配啊?” 莫玄似乎对宋落落问出这种问题感到很惊讶。 他挑了挑眉毛,好听的声音旋即从面具之下发出:“怎么,宋姑娘觉得在下不会?” 见墨子轩这么说,宋落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倒也不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感觉莫玄挑草药的场景很是违和。 宋落落进了药房,将门关好后,便开始对各种草药进行了归纳整理。 而后,她一边给墨子轩打下手弄炉子,一边开口:“我赶着天亮才回房间休息,上午发生了何事?” “为何老爷要提前过寿,王妃又突然要琼玉膏?” 墨子轩捣草药的大手一顿,旋即摇了摇头:“不清楚,好像是有什么喜事要一起,具体没听清。” 宋落落思索一番,一边捡柴火一边考虑着。 突然,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她现在还记得,老女人之前给了自己一枚效果逆天的凤翎丸。 该不会…… 回忆着那枚的确拥有奇效的药丸,又回想起老爷回府,当夜宿在西院的事,宋落落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晦气的画面,她半点也不愿意想! 宋落落迅速摇摇头,而后心无旁骛的继续扔柴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墨子轩听力出众,观察力也超群。 对于宋落落做的这些小动作,他自然尽收眼底。 本来早上睡得好好的被吵醒,拉过来做苦力捣草药的他,莫名觉得心情似乎美丽了不少。 宋落落的碎碎念,他听得一清二楚。 在联想到众说纷纭的“喜事”,墨子轩也猜了个大概出来。 没想到南允丰倒是个精力十足的,老当益壮啊。 腹诽一番,便继续开始拨弄起了草药。 宋落落则是趁着打下手的功夫,迅速研究起了琼玉膏最关键的药草。 …… 辰时,萧琮依然没有传回消息。 秦煜琮与南寒溪,以及陈希已经离开了山洞,在根据地等他放来的信鸽。 太阳已然渐渐西斜,整座山笼罩上了一层血色薄纱,看起来神秘又危险。 将士们百无聊赖,又不能大声喧哗,却也是坐不住了。 最先发牢骚的那个守卫也是最先坐不住的那位,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不是,怎么回事啊。” “堂堂亲卫军,午时出动,辰时还一无所获,若是旁人知道了,如何取笑我等?” 这守卫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两万将士们也有些坐不住了。 “萧将军哪里去了,怎的还不带俺们踏平卧龙山,再回皇城?” “这都快天黑了,不会要原地驻扎吧?” 听到原地驻扎的抱怨,众多将士越发怨声载道起来。 南寒溪皱紧了眉头,看着乱哄哄的将士们,心中不免生出无数疑问。 “皇家亲卫军,就这?” 秦煜琮也抿了抿嘴,似乎在极力的忍耐什么。 陈希则是吃了药,随意寻了个草垛在休息。 秦煜琮听着众将士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登时低吼一声:“安静!” 第98章 轩辕云飞的担忧 窃窃私语的将士们见秦煜琮开口,齐齐看了过去。 有人认出来秦煜琮小秦将军的身份,哪怕皇家亲卫军不隶属于他的管辖范畴,却也乖乖闭了嘴。 有些刺头便不像他们这般服从指挥了。 尤其是带头的那位士兵,此时很是不服气的瞪了秦煜琮一眼。 “我们是萧将军手下的兵,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教?” “秦将军没有教过你吗,不要对其他将军麾下的将士指手画脚!” 秦煜琮一听,当即脸黑,抬脚就朝着那士兵走了过去。 “你似乎很不服气。” “从来了卧龙山,你就一直在抱怨,发了无数的牢骚,为什么?” 那守卫直接从地上坐起来,身材矮胖,却也气势十足。 面对人高马大的秦煜琮倒是半点没有怂的意思,很是不以为然的开口:“我那怎么是发牢骚?” “分明是大实话好不好?” “是不是啊兄弟们!” 士兵话毕,便朝着身后的众多将士开口。 许多沉默的士兵没有接他的茬,倒是有几个附和的。 眼看军中变得乱了,南寒溪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皇家亲卫军,如此不守纪律么? 作为大齐国的底牌,就是这般德行? 倒也怪不得燕北岭南要造反,长此以往下去,哪个附属不愿意翻身做主子? 在秦煜琮与那人对峙,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时。 临近太阳落山,萧琮的信鸽赶来。 鸽子落在南寒溪肩头,他看了看信件。 紧接着,示意最近的将士将鸽子放回鸽笼,道:“将士们,萧将军现在身在皇城,陛下有紧急之事与他商讨。” “各位暂且在此驻扎,等候明日的吩咐吧。” 南寒溪话毕,还在沉默的不少将士也纷纷抱怨起来。 他们本以为,不过是收拾一个贼窝而已,最多一下午就可以搞定,然后美美回皇城休息。 没想到居然这么麻烦! 而带头的守卫更是焦躁不已,甚至动手推了秦煜琮。 “小将军既然受了伤,就别趟这滩浑水。” “我们今晚还得留在这吹西北风,小将军快快回府休息去吧!” “哈哈哈……” 众多将士们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却也没有放声笑的意思。 秦煜琮眉头一跳,一眨眼间,凌厉的拳风便招呼在了那闹事守卫的脸上。 这一拳并没有打到他的脸上,却是结结实实的把他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你是萧琮手下的兵,就让他来管教你。” “方才不是很狂么,怎么这会怂成这样?” 看着坐在地上的士兵,秦煜琮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一瞬间,三军皆静,他们再也没有胆子多说什么。 而倒在地上的那人却羞燥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当下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见秦煜琮如此羞辱自己,他可怜的自尊心疯狂作祟,让他不由自主从地上爬了过去,拔刀朝着秦煜琮的后背刺了过去。 周遭惊呼声此起彼伏,南寒溪也眯起了双眼。 秦煜琮反应极快,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齐国小秦将军,感受到恶意的一瞬间,便本能地朝着身侧转了一圈。 只可惜他昨夜才被三炮刺了个对穿,方才的示威已经让他伤口迸裂,突然的闪躲牵扯了腰间的肌肉,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于是乎,士兵的偷袭没有致命,却伤到了他的左臂。 长刀擦着胳膊过去,秦煜琮冷眼看了过去。 那士兵也是方才情绪上了头,见秦煜琮当真被自己伤了,又对上他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当即吓得扔了手中的长刀,撒丫子朝着林子黑暗的地方去了。 在大齐国,平民伤害贵族,乃是重罪。 士兵把刀对准自家将军,说是通敌也不为过,严重一些是要诛九族。 尤其是秦煜琮作为秦家的独子,也是刚刚平定了岭南之乱的功臣,皇帝眼前的红人。 他若是以伤害秦煜琮的罪名被抓,绝对会被关进刑部,生不如死! 所以这人在嫉妒恐惧下,毫不犹豫的当了逃兵。 秦煜琮抿唇,看着那人跑远的样子并没有去追的意思。 他反倒眼神一转,问今日与他互动最多的那个士兵道:“他唤何名讳?” 被点名的士兵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身子颤抖起来:“回……回小将军,他叫李涛。” “嗯。” 秦煜琮微微颔首,记住了这个名字。 李涛不过是众多亲卫军外强中干的一个缩影,当了逃兵也不稀奇。 不过是两万亲卫军,方才附和李涛的面孔至少占了两成。 秦煜琮暗暗记下这些簇拥李涛之人,退到了南寒溪身边。 南寒溪带着秦煜琮与陈希去到旁边,为二人整理起了伤势。 “看来陛下对于卧龙山自制武器一事颇为上心。” “不如你们两个先安心养伤,本世子去一趟皇宫,此事从长计议?” 秦煜琮莫名挨了逃兵一刀,伤口渗血,脸色有些不好看:“嗯,听你的。” 或许是因为被大齐国的兵伤到,秦煜琮很是失落沉默。 南寒溪安顿了陈希,便朝着皇城方向去了。 此时此刻。 京城皇宫之中。 轩辕云飞在养心殿内,很是发愁的捏着额头。 萧琮单膝跪在殿前,静等他的吩咐。 德安守在殿门,防止有心怀叵测的家伙上演隔墙有耳的戏码。 “陛下,捣毁卧龙山事不宜迟,早下决断才是。” 沉默的萧琮开口,轩辕云飞越发疲惫起来,却没有接茬。 他知道亲卫军是什么德行,其中真正可以顶得住事的屈指可数。 但凡有些能力的,全都暗中移到边疆守护国土了。 早朝时众多大臣们所说的问题,轩辕云飞早就心中有所考量,只是奈何实在没了办法。 安排亲卫军讨伐卧龙山,也是下下之策。 毕竟林清灵在卧龙山,若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不作为,寒了臣子的心可如何是好? 但是卧龙山自制武器一事,属于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没想到面对的敌人如此棘手,轩辕云飞想不出好的办法。 以亲卫军那般外强中干,对上卧龙山,当真胜负难料。 第99章 密谋计划 若是侥幸赢了还好。 可是卧龙山出了名的易守难攻,现在又有了威力不明的武器…… 若是输了,皇家亲卫军战败卧龙山匪寇的消息自然会在暗中不胫而走。 届时,整个大齐国必定会陷入无尽的恐慌,无数百姓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平定岭南战乱,民心稍稍安定一些…… 若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燕北得了大齐国内部瓦解的消息,将消息再散播出去的话…… 轩辕云飞一想到如此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就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好像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种路可以走,一条是不管林清灵,臣子离心,丞相鼓动众臣造反。 另一条则是硬着头皮安排亲卫队去讨伐卧龙山,最后的,外强中干的底牌彻底暴露,大齐国亡。 轩辕云飞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完全想不出解决办法。 面对萧琮的催促,他颤抖着嘴唇,刚准备开口,让两万亲卫军暂时回朝,此事从长计议。 这时,门口德安的声音传来。 “世子爷,这都天黑了,您怎么来了?” “本世子求见陛下,为了卧龙山一事。” “这次你不拦本世子了吧?” 德安弓着腰,客客气气将殿门打开,将南寒溪迎了进去。 南寒溪看着轩辕云飞焦头烂额的模样,单膝跪在地上行礼道:“陛下,臣有一计。” 南寒溪将自己先前与萧琮秦煜琮二人谈论的计划告知于轩辕云飞,听了一系列计划,他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世子此计甚妙。” “只是需要那位陈勇士与萧爱卿潜入卧龙山内部,九死一生……” 说这话的时候,轩辕云飞的嘴唇都在抖。 然而萧琮却大义凛然抱拳开口道:“陛下,卑职作为亲卫队队长,面对威胁大齐国安全的存在,自然该以身作则。” “那位陈勇士也并非胆小怕事之辈,我二人进了山中,定能相互扶持,与两万亲卫军里应外合,拿下卧龙山。” 听着萧琮信誓旦旦的保证,轩辕云飞似乎像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便按世子所说的来吧。” 轩辕云飞话毕,见南寒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苦笑着开口道:“世子,可是那些亲卫军出了问题?” 南寒溪惊讶于轩辕云飞的敏锐,却也是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只是点了点头。 轩辕云飞见此,思索一番后,从龙案之上拿了一块暗金色的腰牌出来。 南寒溪看清楚腰牌上纹着的花样,当即瞪大了双眼。 是帝王令,持有此令牌之人示下,见此令牌如见皇帝本尊,若是对方胆敢不按吩咐办事,便会当场被冠以叛国罪,可被持令牌之人就地处决。 “此为帝王令。” 轩辕云飞抚摸着令牌上雕刻的暗纹,语气夹杂着些许无奈道:“世子带着这令牌,亲卫军必定不会多言其他。” 萧琮也没想到皇帝会做到这个地步,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作为亲卫队的队长,他自然知道他手底下的兵是什么样的德行。 且能抗住事的几乎都外派到边疆去驻守。 他作为将军,没办法让手下的兵服从命令,萧琮觉得很是挫败。 他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南寒溪将帝王令接过,旋即郑重其事朝着轩辕云飞拜了拜。 “臣,定不负陛下所期。” 轩辕云飞颔首,示意二人退下。 二人各有心事的退出了养心殿。 收好了帝王令,萧琮换了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又在身上掺了些灰尘。 南寒溪点点头,将狼烟拿好,又在萧琮包袱里塞了些日用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下很有难民的样子,要是能再体弱一些就好了。” “毕竟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难民。” 南寒溪打趣的说辞,令萧琮心事重重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才开口:“没想到世子这么幽默,倒是让卑职有些受宠若惊了。” “等踏平了卧龙山,卑职请世子喝酒。” “世子可要赏脸啊。” 说着萧琮呲着牙,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容。 南寒溪勾了勾嘴角:“一言为定。” “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好。” 二人施展轻功,在暗夜之中如同潜伏的猛兽,以奇快的速度迅速逼近了卧龙山。 此时此刻。 卧龙山隔壁。 两万亲卫军气氛沉闷,虽然原地休息,可是众人士气厌厌。 似乎包里的干粮有些寡淡,让他们有些昏昏欲睡。 秦煜琮已经处理好伤口,陈希则是刻意去地里头滚了好几圈,把身上弄得怎么狼狈怎么来。 二人看着死气沉沉的亲卫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秦煜琮是恨铁不成钢,陈希则是缩了缩脖子,也没有评价他们的心思。 无论如何,他们也是皇家直属亲卫军,哪怕世子,小将军与亲卫军将军再怎么平易近人,待他和善,他作为区区草民,自然不敢随意置喙亲卫军的诸多将士。 二人静等着南寒溪的归来,陈希放风,秦煜琮闭目养神。 很快,远处有细微的响声传来。 陈希刚准备出言提醒秦煜琮,却发现他已经张开双眸,静静的看着动静传出的方向。 陈希明显感觉出身边小秦将军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自己也长舒了一口气。 “世子他们回来了。” 果然不出秦煜琮所料,不过几个呼吸而已,南寒溪二人便赶来此处。 看着萧琮已经整理妥当,秦煜琮点了点头。 南寒溪交代一番,便拿出了仔细保存的帝王令,站在了台上摘掉面罩。 萧琮旋即站了上去,朗声道。 “众将士听令!” 在场的两万亲卫军本来打瞌睡的打瞌睡,发呆的发呆。 突然听到萧琮的声音,齐齐抖了抖身子,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定。 “本将军要与这位小兄弟打入卧龙山内部,尔等在此待命。” “待到时机成熟,本将会点燃狼烟。” “狼烟起,将士们便强攻卧龙山,明白了吗?” 第100章 三天之内 两万将士见将军如此,第一反应并非应和,而是迷茫的面面相觑起来。 靠前的一名将士很是不解的开口:“不过是区区卧龙山,还需要将军孤身犯险么?” 另一个将士也有些不满道:“今日动身之前,将军不是告诉我等速战速决,今夜便能回皇城么,我们已经从午时等到日落,还要等么?” “是啊将军,您就算真的要潜入贼窝,也得跟兄弟们交个底啊,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弟兄们要等多久呢?” 将士们的不满似乎溢于言表,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与晌午在皇城中整装待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萧琮有些无奈,也有些气愤,但事实如此,多说无益。 他刚准备开口解释,却感觉到南寒溪拉了自己一把。 下一秒,南寒溪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萧琮面前,将那枚帝王令拿了出来。 方才提问的众多将士当即认出来此物,登时惊呼出声道:“帝王令!” 在惊呼声响起的同时,之后的将士们也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他们还记着萧琮午时吩咐下去的安排,要保持安静,只有领头率先认出帝王令的那位士兵朗声开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寒溪淡淡的看了身前的士兵一眼,旋即开口:“陛下有令,若有不服者,以叛国罪论处。” 南寒溪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把想发牢骚的众多将士们都吓得哑了火。 萧琮略有感激的看了看南寒溪,接着开口:“本将军潜入卧龙山打探消息,是因为卧龙山易守难攻,本将军不愿意看到我方的任何伤亡。” “至于时机何时成熟,两日之内,大家便可回城,从现在开始安心休息便是。” “一道狼烟为警示,二道狼烟全军出动,三道狼烟闯入卧龙山。” 众将士一听还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两天,当场就准备开始抱怨。 窃窃私语的声音刚刚响起,南寒溪便冷冷开口:“若是不服,现在就可以站出来回皇城。” 南寒溪的气场太过强大,且他位于高台之上,俯视着在场众多将士,竟也有着以一敌万的魄力。 刚准备说点什么的将士们当即像是嗓子里卡了苍蝇,再也不敢多说其他。 南寒溪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他手里的帝王令。 叛国罪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凡被冠以如此罪名,人首分离当场暴毙都是轻的。 怕就怕被冠上“叛国”的名号,将全部亲属家眷送上囚车,而后游街示众。 见众多将士没了异议,南寒溪和萧琮才下了台,讨论起了更加详细的计划。 收好帝王令,南寒溪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在左下角的位置点了点:“你们两个潜入内部以后,本世子会在寨子外,也就是今日见到小陈的地方等你们消息。” “小秦将军善于潜伏,等会你们两个进入寨子的时候,他会自己找机会进去,暗中搜集消息,必要的时候再潜伏出来与本世子取得联系。” 紧接着,他将打包的三份狼烟分别发放给了小陈和萧琮:“可以进攻了,你们点燃狼烟便是。” “待本世子看到两道狼烟时,会点燃第三道狼烟。” 南寒溪郑重其事的将火石分给二人,继续拿着树枝指了指那个圆圈。 “西边,是三当家三炮的地盘,小陈较为熟悉,而东边则是二当家的底牌,一切未知,切记保护自己。” 最后,南寒溪指了指北方的位置,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卧龙山背后主人的位置,小陈对此两眼一抹黑。 他和秦煜琮也同样全然不知。 只是,对于这位常常以面具示人的大当家,让南寒溪莫名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感。 他一听到面具,就会想到那个似乎能看穿所有人内心,又带着面具的人。 明明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又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身份消息。 陈希三人察觉到南寒溪不悦的情绪纷纷抬头关切又不解的看去。 南寒溪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指点起来。 “昨夜林姑娘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一定加强了守卫,切记小心行事。” “是。” 四人讨论好作战计划,便上山去了。 南寒溪与秦煜琮躲在暗处,萧琮则是跟在陈希身后,一瘸一拐的上山。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山顶。 此时,天也全黑了。 负责守卫寨子的人刚巧是今日把陈希从寨子里赶出来的那位。 他见陈希一瘸一拐的回来,还带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庄稼汉,当即怒从心起,直接推开大门,带着许多护卫把陈希围了起来。 “他妈的,老子是不是说了,让你有多远滚多远?” “你特么当了叛徒,还有脸回寨子?” “三当家好心留你一条命,老子可没那么好心!” “给你一息时间,还不滚的话,老子跟兄弟们弄死你!” 守卫话毕,身后的众多守卫也齐刷刷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了刀鞘,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希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靠到了身后萧琮结实的身子,心中的惧怕忽的荡然无存。 可他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跪在地上,哭着过去抱住了这位守卫的腿。 “飞哥,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你知道我外公那个人,就爱喝点小酒,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当家的那种事!” “求求你了飞哥,让我回寨子吧!” 唤作飞哥的守卫恶狠狠的踹了陈希好几脚:“妈的,松开!” 哪怕飞哥踹得再狠,陈希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直到他踹的累了,陈希依然死死不放手:“求你了飞哥,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我一定想办法找到寨子里真正的叛徒,还我外公一个清白!” 见飞哥还要踹,陈希忽的抬高了音量:“求你了飞哥,再给我三天就行!” “三天之内,如果我没有找到寨子里的叛徒,要杀要剐随你!” 刚刚抬脚的飞哥见陈希这么说,也是停下了动作,打量起了萧琮。 第101章 混入卧龙山 “行吧,你自己说的。” “这位是?” 一边说着,飞哥把打量又狐疑的眼神定格在了萧琮身上。 趴在地上的陈希当即狗腿子一般开口道:“飞哥,这是小的今儿个下山碰见的庄稼汉。” “他家的地一直没收成,家里人全都死光了,就来投奔咱们的!” 飞哥上下扫视了萧琮一眼。 破破烂烂的衣裳,以及畏畏缩缩的姿态。 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却也看起来很怂的样子。 飞哥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满身横肉又怂的要死的庄稼汉,二话不说对着乔装打扮的萧琮踹了一脚。 “卧龙山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十两银子的人头费,拿的出来就放你进去,拿不出来趁早滚蛋。” 抱着飞哥大腿的陈希闻言登时心头一咯噔。 “飞哥,原来不是五两银子吗?” “怎么成十两了?” 飞哥闻言,毫不犹豫又对着陈希踹了一脚:“他妈的,老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或许是对上了萧琮愤怒的眉眼,身高也差了太多,飞哥没有再对他动手,倒是恶狠狠的戳了戳萧琮的胸口。 “赶紧的交银子,拿不出来趁早滚!” 萧琮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开始在身上翻找起了荷包。 这些恶魔不过是仗着后面有人,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压榨百姓。 当真死不足惜。 为了不引起飞哥的怀疑,萧琮强压下窜起的怒火,不动声色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身上左翻右翻,才勉勉强强翻出了七两的碎银。 “飞哥对不起,小的只有这么多了,求你收留我吧。” 飞哥眯了眯眼睛,松开了踩在陈希头上的脚。 他把那脏兮兮的七两银子满不在乎接了过来,而后颠了颠,又像是打量垃圾一般看着萧琮,很是勉强的开口。 “看在你身体好,老子勉为其难收了你。” “老子警告你,明天开始必须乖乖听管事的话!” 萧琮颔首,很是感激涕零的开口:“遵命飞哥,小的一定乖乖听话,好好干活!” 见萧琮身体好,还是个识时务的,飞哥似乎挺满意的,点点头以后,便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他提畜牲那般把倒在地上的陈希给提了起来,又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 “三天之内,要是找不出来叛徒,老子弄死你!” 话毕,飞哥回头,恶狠狠瞪了萧琮一眼,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赶紧跟上!” “是。” 萧琮缩着身子,旋即朝着暗处的秦煜琮看了一眼,慢吞吞跟了上去。 秦煜琮收到信号,在开门的时候,以及大家注意力放在萧琮二人身上时,便以最快的速度潜入了寨子里。 南寒溪观察着情况,见一切正常,稍稍靠在树枝上休息起来。 此时,淮安王府。 宋落落与墨子轩忙活到晚上,终于把需要的东西成功熬了出来。 而宋落落也顺利将琼玉膏的主要成分研制出来,还把特意采购回来的“料”加在了特制的琼玉膏中。 为了让特制琼玉膏看起来人畜无害,她甚至在里面加了香料,让本就精致又晶莹剔透的琼玉膏看起来越发神秘。 墨子轩看着宋落落当真只靠着成品研究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琼玉膏,不由得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他也没想到,宋落落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然而在宋落落这边,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也来不及和墨子轩解释太多,只能以哀求的眼神看着墨子轩:“拜托保密!” 宋落落双手合十,言辞恳切:“你也知道我体内有毒,我这样只是自保!” 回忆起宋落落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委屈巴巴,墨子轩越发觉得她十分有意思。 不过是瞒着她懂药理的事情,倒也无妨。 就是不知道他可爱的弟弟知不知道她是个未开发的宝藏呢? 见莫玄不说话,宋落落还以为他不愿意,便忍痛开口:“大不了我再让利一成!” “成交。” 墨子轩答应的很快,宋落落再一次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不过好在她感觉的出来,莫先生是一个守信之人,一成就一成吧! 总比秘密暴露,被提前弄死的强! 想到这里,宋落落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些许。 不过对于成功制作琼玉膏的事情,她还不能现在就告诉那老女人。 明天晚上再说吧,总得让那老女人觉得这琼玉膏制作有多么艰难才行。 想到这里,宋落落摩挲着下巴,故意把药房折腾的乱七八糟的,还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不少的炉灰。 如此狼狈的模样,倒有了几分精疲力尽的样子。 旋即,也不顾墨子轩看着她,直接席地而坐,又觉得坐着不舒服,直接躺了下来。 “不好意思咯,今天晚上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得让王妃知道这琼玉膏不好做,不然本来说的三天,结果一天不到就做出来,太假了。” 墨子轩微微颔首,的确是这个道理,没有反驳宋落落,而是坐在了宋落落身边,撑着下巴道。 “你跟世子关系很好么?” 本来打算眯一会的宋落落当即被口水呛住,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脸都憋红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 墨子轩她这般激动的样子,心里的猜测已然八九不离十。 “外界都在传,世子格外宠爱你,已经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宋落落有些紧张的听着,闻言忽的摆了摆手,长舒了一口气:“谣言而已,故意放出去的。” “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看出来了,我的命在王妃手里头拿捏着,那谣言也只是一种自保的手段而已。” “哦?” “怎么说?” 墨子轩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宋落落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已经被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些王府的内斗倒是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于是乎,宋落落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记忆以来,在王府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墨子轩。 听完了宋落落的诉说,墨子轩道:“所以你打算最近逃跑,是么?” 第102章 制成琼玉膏 宋落落拖着腮帮子,有些无奈的开口:“是啊,不然留在这活不久的。” “得亏是昨天运气好,恰巧碰到你这样愿意帮我的。” “唉,昨天一直被弄春跟着,实在是不舒服。” 看着宋落落如此失落的模样,墨子轩清了清嗓子:“你想逃出王府,可想到了办法?” 宋落落思索一番,旋即摇了摇头:“大概就是等老爷寿宴的时候,趁乱逃走吧。” “到时候人多,应该没人注意我这个小丫头。” 墨子轩微微颔首:“人多也意味着眼杂,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宋落落还没想到这一层。 见墨子轩这么说,登时身子一怔,整个人蔫了。 “那也没办法啊,留着是死走了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墨子轩掏出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故作高深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帮帮你。” 宋落落本来蔫蔫的心思,见墨子轩主动提出要帮她,当即双眼放光起来。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不承想墨子轩伸出一根手指,笑眼盈盈道:“再多一成,保证把你好好带出去。” 感激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活像吃了个苍蝇似的。 果然莫玄就不是个大发善心的人。 宋落落撇了撇嘴,虽然肉疼的厉害,但是一想到能万无一失的离开王府,不由得下定了决心。 “行!” “那你说说,我需要做什么?” 墨子轩凑近宋落落,小声在她耳畔开口。 陌生男子的气息喷洒在宋落落耳朵上,让她好似触电一般本能躲了一下。 她还担心莫玄嫌她反应太大不愿意帮她了,还准备解释什么。 而墨子轩却是露出了然的表情,勾了勾嘴角,继续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 宋落落听着他的计划,虽然不算是万无一失,但多一个队友,也的确好过单干。 二人一拍即合,旋即原地休息,静等明晚的修罗场! …… 次日。 彩月昨日与张三去了一趟京城,将先前预订成衣的全部铺子都催了一遍。 今日一早便迅速跑了一趟京城,把制好的首饰成衣等等,一并取了回来,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药房。 途中她路过包子铺,还特意买了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肉包子捂在怀里,回到王府时还是热的。 彩月直奔药房,敲了敲门便推开了门。 推开门看到的,是宋落落四仰八叉的靠在墨子轩身上,睡得格外沉的样子。 而墨子轩,彩月知道是售卖美容膏的男子,没想到对于宋落落如此放肆的作为忍耐至此,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急急忙忙朝着早就醒了一脸无奈的墨子轩行了一礼,而后把睡相极差的宋落落从地上扶了起来。 “落落,落落。” “快醒醒。” 看着宋落落乱成了鸡窝的头发,还有满身炉灰的狼狈模样,彩月不由得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落落一晚上辛苦了多久。 再看药房乱成这样,想来也知道制作琼玉膏必定及其辛苦。 她又有些不想把宋落落叫醒了,于是便很是为难的看了看墨子轩,又看了看睡死的宋落落。 “这位先生……奴婢是王府伺候西院的婢女。” 彩月怯怯的把怀里的五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拿出来,递在了墨子轩面前:“落落昨夜似乎非常辛苦,奴婢想让她多休息一会。” “这是奴婢从京城带回来的,担心过一会凉了。” “奴婢还有差事没做完,需要去清点王妃的首饰,可以麻烦先生保管一下这些,等落落醒了给她吃么?” 墨子轩没想到宋落落在王府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单纯对她好的姑娘,有些惊讶。 或许女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吧。 他打听到的,明明彩月最开始也是负责监视宋落落的。 他看着彩月小心翼翼的模样,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的。” “你去忙吧。” 彩月一直低着头,生怕墨子轩拒绝。 现在见他同意,声音也如同清冽的甘泉般沁人心脾,俏脸不由得有些燥热起来,声音越发微弱道:“多谢先生。” 话毕,彩月便一溜烟跑远了。 这么大的动静,宋落落也有些醒了。 浑身上下都酸疼的要死,她很是痛苦的睁开双眸伸了个懒腰。 关节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她刚想问是怎么回事。 在闻到肉包子香喷喷的气味时,登时忽的惊醒,肚子也不合时宜,咕噜噜发出了声音。 宋落落的眼神直接落在了墨子轩怀里的包子上:“你从哪弄来的?” 墨子轩很是自然的将包子递给了宋落落:“是一个西院的婢女拜托我给你的。” “她看你很辛苦,自己又很忙就没叫醒你,先自己走了。” 宋落落闻言,忽的红了眼眶。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彩月那傻丫头。 接过肉包子,宋落落递给了墨子轩两个,旋即心中很是感动的大快朵颐起来。 今天要多制作一些加料版琼玉膏,直接安排那老女人妥妥贴贴的。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像自己预料的那般坏了娃。 无所谓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之后跟狗男人说一声吧! 想起南寒溪,宋落落脑海之中,忽的飘过了前夜南寒溪临走前,神色很是冷漠的样子。 分明几日前的夜里,对她那般温柔,无法理解某些狗男人能做到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搞得好像自己的记忆像错乱了似的。 宋落落的情绪明显变得低沉起来,墨子轩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离开后,方才送包子的丫鬟没有未来,便思索一番道。 “你很喜欢那个婢女么?” “要不要到时候把她一起带走?” 墨子轩的声音,把宋落落从纷乱冗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是啊,如果她逃了,彩月留着的话,必定少不了被罚。 老女人的惩罚手段那般恐怖,要是彩月因为自己遭殃的话…… 不肖一息之间,宋落落便心中有了计较。 她很是坚定的看着墨子轩,道:“如果可以的话,也带她一起走吧。” 第103章 传递情报 宋落落与墨子轩在药房外的人看来,是通宵工作一整晚,醒来又继续加班加点的做美容膏,不少同僚都对宋落落的狼狈表示同情。 对此,宋落落觉得非常nice! 这就是她要达成的效果! 最好是让那个可恶的老女人知道,她把自己迫害的有多惨! 宋落落恶狠狠的药房咬牙切齿,继续开始研磨起了药粉。 墨子轩自然看出了她的这些小九九,倒也觉得有趣,便思索起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如何筹备将宋落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淮安王府。 或者……对于宋落落的突然消失,他也非常的好奇,他那位好弟弟会有如何反应。 想到这里,墨子轩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看着忙碌的宋落落,他心情越发明媚起来。 此时。 被墨子轩惦记的南寒溪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痒,他摸了摸发痒的耳垂,继续开始观察着卧龙山中,众多贼寇的一举一动。 而卧龙山内,萧琮则是被安排在了最外围的新人区。 他被分配到了三当家三炮名下,最外围的宿舍之中。 这里的每一个百姓都无一例外,饿得皮包骨头,身上仅剩的全部银两全都被看门狗飞哥洗劫一空。 其中不泛几乎饿死的村妇,携带着奄奄一息的孩童,一无所有的庄稼汉,缺胳膊少腿的老兵…… 老兵在卧龙山里有“特殊”优待权,但说是特殊,也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寻常的新交了入寨子的银子,会被安排宿舍,而后包吃包住,休整一天以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去做当家的安排的一切工作。 与之相对应的,是给提供三餐,包括早餐一碗淡的能看清碗底的稀粥,中午两个杂面窝窝头,晚上是几个蔫了的菜帮子。 老兵与壮一些的劳动力,则是会在此基础上多加一片薄如蝉翼的肉。 而报酬,做的好了每天会有一文钱的收入,做的不好便会挨飞哥的打骂。 在众多新人中,得到收入的寥寥无几,更多是受飞哥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的殴打。 哪怕条件如此艰苦,众多难民也是对卧龙山众人感激涕零的。 他们感激卧龙山的所有当家,给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给了自己住的地方,甚至还给了吃的,哪怕根本吃不饱,甚至运气好了还能得到工钱。 若是换作其他人,恐怕是万万做不到这些的。 萧琮进入卧龙山以后,便潜伏在新人区,因为第一天可以休息,他便四处打听起了情况。 陈希本就是卧龙山的“老人”,不会与他在一起,他便在不引起守卫注意的情况下,用一管旱烟得到了看守老兵的赞赏,与自由活动的权利。 毕竟在卧龙山新人区,出了宿舍必须工作,第一天来的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 萧琮积极的打探着情报,而陈希这边,则是被飞哥丢回了原先的住所。 “从现在开始,三天时间,如果找不到叛徒,老子弄死你。” 飞哥吊儿郎当的叼了一株狗尾巴草,恶狠狠的朝着陈希道。 陈希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旋即有了找叛徒的头衔,迅速在中部区域收集起了情报。 入夜,二人来食堂领分发的晚膳时,互相交换了情报,躲在暗处的秦煜琮也找了机会,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劝二人兀自珍重之后,他便趁着夜色,溜出了卧龙山。 将情报全部告诉了南寒溪,南寒溪便直奔隔壁亲卫军驻地去了。 他来到隔壁山峰,依然举着帝王令,给众多将士下令。 明日,最迟后日便会发动总攻,安排将士们今夜好生休整,静等狼烟的信号。 虽然众多将士们意志很是消沉,却也迫于帝王令的威胁,乖巧的没有抱怨。 对此,南寒溪表示满意。 安顿好事情以后,他突然觉得有些空虚。 两天都没有见到宋落落的他,在繁忙的时候的确想不起来,可一旦闲了下来,便完全遏制不住对她的思念。 无论是最开始那辣眼睛的“热舞”,还是并非故意的靠近,以及平日里的点点滴滴,前几日的温存与暧昧…… 一切的一切好似走马灯一般围绕在南寒溪脑海之中,根本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南寒溪便不知不觉踏上了去往王府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 他回忆起宋落落亲切的与墨子轩搭话的模样,以及墨子轩格外自然的那一句“落落”,心中不由得有些吃味,笑容也渐渐消失开来。 他忽的停下脚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完全无法断定自己的心意,南寒溪咬牙,选择继续回王府。 毕竟马上就到了,正好看看近日以来王府有没有出事。 淮安王府。 药房。 宋落落辛苦一整天,墨子轩也面露疲惫之色。 绵竹奉温千萤之命,前来催促琼玉膏的制作进度。 她冷冷的打量了乱七八糟的药房一眼,又把挑剔的眼神定格在狼狈不堪的宋落落身上良久,才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朝着墨子轩行了一礼。 “事发突然,不知琼玉膏制作的情况如何?” “莫先生,宋姑娘,老爷和王妃有请。” 话毕,温千萤也不管宋落落二人,兀自带着他们朝着西院去了。 宋落落眼神怨毒,恶狠狠的瞪了绵竹的背影一眼,心中直犯嘀咕。 “死老太婆,等老娘逮住机会,绝对要你好看!” 想到自己今日辛辛苦苦做的特效药,让那死老太婆吃了以后浑身发痒又痛不欲生的样子,宋落落就觉得心底忽的舒畅起来! 反正要逃了,扬眉吐气的感觉真爽啊! 她整理了一下柴火堆,象征性的拍了拍衣裙,笑容满面的朝着墨子轩摆了摆手:“走吧,莫先生。” 墨子轩一直观察着宋落落的表情,见她方才绵竹嬷嬷时,首先的乖巧与顺从,却在绵竹转身后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又一转眼心情变得如此明媚,不由得心想,宋落落当真是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存在。 他微微颔首,拿好做的琼玉膏,长腿一迈便走出了药房。 第104章 公主抱 此时正是巳时,可用晚膳。 宋落落对温千萤和南允丰那俩癫公癫婆会给自己留膳食这种事情,全然不抱希望。 所以在远远跟着绵竹的时候,就小心靠在了墨子轩身边:“一整天辛苦忙活,莫先生你等会上桌吃饭,可得多吃点,别给他们省。” “突然催着要琼玉膏,跟催命似的,要不是咱玩命做,指不定还怎么被那二人罚。” “我是没机会吃了,他们不可能让我上桌的,你可记得把我那份吃回来。” 墨子轩挑了挑眉毛,似乎在他与宋落落于钱庄偶遇,同意了她的请求以后来了淮安王府,这可怜的小姑娘不是在饿肚子,就是在饿肚子的路上。 他不由自主打量起了宋落落的身量,的确很瘦。 尤其是那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却细的好似一折便会断了的纤腰,若是能餐餐吃饱,也不可能会瘦成这副模样。 此时,刚巧一阵夜风袭来,将宋落落身上宽松的衣袍吹得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了她姣好曼妙的酮体形状。 墨子轩因为刚好在不远处打量着,刚刚好将此一幕尽收眼底。 对于宋落落如此傲人美妙的身材,他眼底一派清明,没有丝毫动欲的念头。 只是他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太瘦了。 是啊,宋落落确实很瘦。 宽松的衣袍在轻飘飘的夜风之下,都几乎散去了大半。 如此纤细的身段,就好像风再大一些,就会被吹跑似的。 看着宋落落这般娇弱的身影,墨子轩回忆起宋落落每次在自己身边对吃食狼吞虎咽的样子,眸子闪了闪。 不好的回忆在眼前闪过,对这个女人局外人的感兴趣,忽的飘上了一丝心疼。 曾经的他,在墨之国也是过着不见天日,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似乎吃上一点荤腥,就跟烧了高香那般。 曾经的自己,是不是比宋落落还要瘦削一些? 他想不起来了,便不想了。 绵竹带着墨子轩与宋落落二人很快来到西院。 此时,西院已经装点完毕,精致低调,颇有一股小型宴会的排场。 宋落落被安排在外场,眼巴巴的看着墨子轩被绵竹带进了院子里,肚子再一次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没办法,没有癫公癫婆的吩咐,她根本没办法去吃东西,也没办法偷偷溜走。 虽然天黑了,那些个侍卫也时不时打量着自己。 夜风袭来,宋落落穿的有些单薄,衣衫再一次被吹拂地紧贴在身上。 姣好窈窕的身形再次展现而出,侍卫轻咳一声,旋即别开了眼。 宋落落的身材算是大齐国顶好的,再加上现在用了解药,脸上曾经恶心的斑斑点点和痘印坑坑洼洼,早就淡了不少。 在灯火微微朦胧的映射下,倒是别有一番风韵,让负责看守她的侍卫不由得红了耳根,着实不敢再看。 对于如此的目光,宋落落表示无所谓,身材好被看太正常了,何况也没有恶意。 就算有恶意也无所谓,她不在乎,习惯了。 夜风微凉,宋落落缩了缩身子,朝着已经冻的发僵的手心哈着热气。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自己那温暖柔软的被窝,以及早上彩月拜托莫玄留给自己的肉包子。 在宋落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时,她没有发现远处负责监视她的侍卫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只觉得肩头一沉,一件低调奢华的外氅便披在了身上。 丝丝入扣的寒意直截了当的被隔绝在外,她刚想抬眼,却见南寒溪冷着一张脸,虽然身穿一袭黑衣,风尘仆仆的模样,却抬起了大手,讲她冰凉发僵的手指包裹在手心中。 “怎么在这里傻站着?” 本来被南寒溪突如其来的送温暖,搞得宋落落有一点小感动。 尤其是身上沉甸甸的大氅,还要指尖传来的星星点点的温暖。 可是南寒溪这狗男人一开口,就让她莫名心梗。 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王爷如此神机妙算,不如猜猜?” 南寒溪抿唇,抬眼看了看灯火通明的西院,沉默着将宋落落拦腰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 突然被公主抱的宋落落忽的身子失去重心,旋即被稳稳抱在了一个温暖又令人安心的怀抱之中。 或许是怕自己的不合规矩被旁边的侍卫发现跟王妃打小报告,宋落落羞红了脸,咬牙道。 “王爷这是做甚,快把奴婢放下来。” “奴婢奉老爷王妃之命在此等候,不得有误。” 南寒溪察觉到宋落落的眼神时不时飘到不远处的侍卫身上,紧了紧胳膊,将大氅系好后,不由分说这么抱着宋落落走出了西院。 “无妨,有本世子担着,没人敢说你。” 侍卫虽然低着头,耳朵却是高高束起,恨不得直接贴在南寒溪二人身上。 宋落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以及身上回暖的温度,心中莫名的委屈似乎突然烟消云散了。 走出西院,南寒溪便直接施展轻功,在暗夜之中穿梭自如,直接把宋落落抱着回了南院。 稳稳落地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胸前有些发潮。 低头一看,看到的便是宋落落眼圈微红,我见犹怜的模样。 南寒溪忽的心里头咯噔一下,也没有觉得宋落落做作,只是单纯的看着她流泪有些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还以为是自己自作主张把她从西院抱回来,让她不高兴了,便连忙把她放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理了理乱了有些漏风的大氅。 “怎么哭了?” “是不是弄疼你了?” 南寒溪略有不知所措的扶住了宋落落的肩膀,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看着他如此关心自己的模样,宋落落本来烟消云散的委屈忽然之间卷土重来。 反正也回了自己的地盘,也不用担心被盯着挑刺了。 她遵循本能,一把扑进了不知所措的南寒溪怀里,眼泪继续扑簌簌落下,声音宛如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那般:“你去哪里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 南寒溪本能抱住了怀里弱柳扶风的一小只,心脏忽的钝痛起来。 第105章 上交 他煞是心疼的将宋落落的脑袋塞在了自己壮实的胸膛之上,全然没有一点嫌弃她脸上的炉灰,以及乱糟糟的头发。 宋落落也回抱着南寒溪,一直宣泄着自己的委屈。 良久,等宋落落哭够了,她才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南寒溪这身衣服是完全穿不了了,好好的衣服。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落落身体的突然僵硬,南寒溪松开了她,旋即温柔的把她杂乱的头发理了理。 “这两天你辛苦了。” “我找张三稍微了解了一下,担心你,就先去西院了。” 宋落落感觉到南寒溪炽热的视线,略有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南寒溪将大氅收起,把宋落落带到了梳妆台前,为她整理起了头发。 男人没有接触过女子飘逸灵动的秀发,看着宛如瀑布的秀发却打结在一起,他便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开始给宋落落梳起了头。 头皮传来酥酥麻麻的异样感,令宋落落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而后,把这几天他不在府里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头发也成功被南寒溪理顺。 因为南寒溪整理的格外小心,哪怕乱成了鸡窝,梳理时宋落落也没有感觉到疼。 她突然看着铜镜映射出来的人影觉得有些怅然。 只要把王府的事情处理成功,比如给老女人下药,比如报复绵竹,比如安顿好彩月,就可以离开。 届时,他们两个便再也没有瓜葛,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宋落落抿了抿唇,心情不由自主变得低落起来。 南寒溪还以为是便宜爹提前要过寿宴,导致琼玉膏提前制作,害的宋落落操劳一夜委屈了,便轻轻揉了揉宋落落的脑袋。 “不要不开心,你的事本世子会去与淮安王说。” “明日你便在此歇息吧,休息够了再去做事。” 见南寒溪这般重视和关心自己,宋落落心底忽的涌上了一股暖流。 南寒溪理了理她的头发,接着道:“时候不早了,本世子去西院前吩咐了膳房送膳食过来,这个点应该到了。” 果不其然,南寒溪话音刚落,门口便有敲门声传来。 “世子,奴婢来送膳了。” 南寒溪去了一趟门口,便将食篮放在了桌子上,吩咐宋落落吃完了休息。 “今夜本世子还有要事处理,便不陪你了。” “最多两天,等本世子回来。” 宋落落听着南寒溪暧昧又温柔的话语,鬼使神差的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刚反应过来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南寒溪已经不见了。 看着冒热气的食篮,宋落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脏,以及发烫的脸颊。 还以为是炉灰导致皮肤过敏,宋落落深呼吸好几口气,先把食篮里的膳食吃完,便洗漱去了。 此时墨子轩还在与南允丰和温千萤持续虚与委蛇。 一杯酒就那么摆在桌面上转来转去,偏生南允丰还是个好面子的,墨子轩只能耐着性子一下一下陪着他恭维着他。 满桌子都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可他却全然没有一点食欲。 尤其是面对淮安王这副似曾相识的嘴脸,墨子轩发自内心的反感。 可是,他准备走的时候,突然眼前飘过了宋落落可怜巴巴的表情。 “拜托,把我的那份也一起吃掉吧!” 不算倾国倾城的脸,搭配着灵动的美眸,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说出如此惹人发笑的言论。 墨子轩自己也没有发现,想起宋落落,他当真鬼使神差的多吃了一些膳食。 南允丰也发现了,墨子轩不是个爱吃大鱼大肉的。 见他今日的饭局多吃了几口面前的红烧鲫鱼,不由得开口。 “莫先生可是偏爱吃这道菜?” “此这道菜可以得到莫先生的抬爱,倒是妙得紧。” “来人,吩咐膳食再做一份,送到莫先生府中,随时候着准备热。” 墨子轩张了张口想拒绝,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一条鱼也行,总比什么也带不回去的强。 等会送来了,给那个可怜的姑娘吃点吧。 这条鲫鱼的命运在此时此刻已经安排妥了。 南允丰暗中观察着墨子轩的一举一动。 不知为何,昨日饭局时,他便觉得这位唤作莫玄的商人,身形看起来很是熟悉。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究竟像谁,却这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更甚。 谈不上喜欢,若是非要说明一下,那就是排斥。 如果不是为了哄温千萤开心,他自然是不愿意跟墨子轩打交道的。 见墨子轩离开以后,南允丰皱了皱眉头:“王妃,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莫先生有些眼熟?” 温千萤此时,满心满眼都被手里的琼玉膏吸引了。 她几乎是双眼放光的盯着手里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琼玉膏,迫不及待的要往自己的脸上涂,压根没心思回南允丰的话。 她煞是敷衍的开口:“还行吧就那样……老爷,你瞧这琼玉膏,当真是晶莹剔透温润如玉,实在是顶好的玩意。” 见温千萤这么说,南允丰撇了撇嘴,旋即放弃思考关于莫玄是什么人的疑问,凑到温千萤面前端详起了这琼玉膏。 的确,膏体清润,幽香淡雅,难怪一百两一份。 “的确不错,王妃你去试试吧。” 温千萤等的就是南允丰这句话,几乎是南允丰刚刚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直奔内室去了。 她满心欣喜,捧着琼玉膏一边走,一边吩咐绵竹:“把东西收拾了,再安排丫鬟给本王妃准备沐浴,你便退下吧。” “是。” 温千萤二人进了内室,她便迅速吩咐丫鬟伺候她洗漱。 在南允丰也很好奇的注视下,温千萤将宋落落特制的琼玉膏小心翼翼抹在了脸上。 琼玉膏质地丝滑清润,几乎是在被抹在皮肤上的一瞬间,便顷刻被吸收。 而吸收了琼玉膏的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格外娇嫩起来。 温千萤当即激动的脸都红了,语无伦次的拉住了南允丰的衣袍。 “天呐老爷,你看!” “妾身变漂亮了!” 第106章 黄花大闺女 饶是南允丰再怎么钢铁直男,灰扑扑的皮肤一瞬间变得红润有光泽,如此大的变化,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效果居然这么好!” 看着温千萤乐颠颠的模样,南允丰也遏制不住的开心。 但他脑海之中忽的灵光一闪。 如此这般立竿见影的神物,不如献给宫中的那位…… 讨得那位的欢心,日后淮安王府必将顺风顺水,再无坎坷! 甚至也不需要小心翼翼的避嫌藏拙,能完全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他便把激动的快要跳起来,迫不及待去臭美的温千萤拉进了怀里。 温千萤还以为这老男人突然起了兴致,虽然心里烦得要死,脸上却是一惯露出了娇羞的表情。 “老爷……” 看着温千萤这般矫揉造作的样子,南允丰还真就吃这假惺惺的一套。 他当即口干舌燥起来,直接把温千萤打横抱起,朝着床幔处走去。 云雨了一柱香的时间,温千萤小鸟依人般躺在南允丰的臂弯,虽然心里不爽到极点,说出口的话却格外温柔软糯。 “老爷,你对人家真好。” “要是没有老爷,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允丰煞是享受的眯了眯眼,露出了一副餍足的模样,紧了紧怀里的温千萤。 旋即,他一边意犹未尽的抚摸着温千萤保养得当的身子,一边开口:“王妃既然如此喜欢琼玉膏,本王便好好跟那商人说说,让他一直留在咱们王府,给你做琼玉膏。” 温千萤装出一副格外惊喜又感动的模样,很是浮夸的双手抱住了南允丰,很是崇拜的开口:“老爷,你真的太厉害了,人家好崇拜你!” 男人诡谲的虚荣心在此刻得到了非一般的满足,南允丰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谓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若是他长着尾巴,恐怕这会已经翘到天花板上去了。 也难怪温千萤能坐稳淮安王妃的位置,换成其他人还当真不一定能压着不舒服,把南允丰哄的如此开心。 爽够了,南允丰才像是想起了要紧事。 他一边把玩着温千萤的发梢,一边开口。 “这么好的药膏,你有没有想过孝顺你的姐姐?” 温千萤谄媚娇俏的表情登时一僵,紧接着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老爷是……” 看着温千萤担忧的眼神,南允丰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想法。 见他如此,温千萤当即回忆起了南允丰口中的那位“姐姐”。 说是姐姐,可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不过…… 若是当真靠着琼玉膏,攀上了那位,不单单是淮安王府日后无忧,自己的孩子也足够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温千萤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明日我便写拜帖,求见皇后。” 得到了温千萤的应允,南允丰的笑容越发绽放起来,活像一朵怒放的菊花。 …… 此时,墨子轩离开西院,开始四处寻找起了宋落落。 见她不见了,便随机抓了一个侍卫问怎么回事。 那侍卫恰巧就是负责监视宋落落的,见莫玄问起,便轻咳一声,不以为然的交代了。 “世子回来后,看到宋姑娘便直接把她抱回南院了。” 见侍卫说的如此言简意赅,墨子轩却煞是惊讶。 他那位半点也不平易近人的好弟弟,居然对待宋落落那般上心。 虽然想象不到当时的场景,但看着侍卫露出一副淡淡的惊讶却有些习以为常的样子,墨子轩忽然就有了兴致。 究竟自己的弟弟对待宋落落,是如何魂牵梦绕呢? 怀揣着疑问与好奇,墨子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着打包的红烧鲫鱼,直奔南院去了。 偷偷摸摸去了那么多次,这次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待墨子轩摸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宋落落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的小口吃着食篮里的吃的。 在墨子轩印象里,宋落落每次吃东西都恨不得把指头舔干净。 现在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还有脸上可疑的红晕,以及美眸里隐藏的哀怨,让墨子轩心里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他也不躲,直接闪现来到了宋落落透过窗户盯着发呆的地方。 而宋落落,她本来满脑子都是南寒溪临走前满是温柔的嘱托,盯着窗口露出的小花出神。 一眨眼小花不见了,而是墨子轩那灰扑扑的面具。 她本能地尖叫一声,险些把食篮给丢过去。 墨子轩则是看着宋落落反应这么大,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炸了毛,一闪身便进了房间,面对面站在了她的面前。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你吓得不轻啊。” 宋落落深呼吸好几口气,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没好气的瞪了墨子轩一眼。 “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莫玄先生有晚上偷窥黄花闺女的癖好啊。” 宋落落的阴阳怪气几乎化为实质,不承想墨子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却是很惊讶的把宋落落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 “黄花大闺女?” “你难道和世子……” 宋落落一下子嘴瓢了,尤其是面对墨子轩这个老狐狸。 可惜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 尤其是在墨子轩强调“黄花大闺女”五个字以后,宋落落本能地捂了捂嘴。 如此反应,自然让墨子轩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他收起调笑的心思,正色道:“既然你和世子没关系,外界传你们的谣言传的那般轰轰烈烈,想必是王妃的杰作。” “如此,你离开淮安王府,最好是换个身份继续生活。” 墨子轩所说极是。 毕竟在大齐国,女子的清白大过性命。 宋落落如今的名声可以说是烂到极点,京城每家每户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狐媚的存在,把堂堂清高不可一世的世子爷勾引的如此凡俗。 墨子轩话毕,接着道:“无妨,既然答应了你,要把你带出王府,新的身份自然会帮你安排好。” “如何?” 正常人若是当真可以逃离淮安王府这个火坑,甚至还得了新的身份,自然是感激涕零的。 然而宋落落却不然。 第107章 感谢莫先生的投喂 墨子轩能感觉出来,宋落落得知可以离开的消息,并没有很快乐。 仿佛涵盖了一些失落。 她在失落什么呢? 墨子轩观察着没有开口。 这两人分明关系并不像外界口口相传的那般,却似乎双方都隐藏了一些对于对方的心思与看法。 墨子轩见宋落落又开始发呆,索性将打包过来的红烧鲫鱼打开。 几乎是一瞬间,鲫鱼的香味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宋落落也因为这香味而回神。 她循着味道看过去,在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时,登时双眼放光开来。 “哇!” 南寒溪吩咐膳房送来的吃食只是大白馒头搭配清淡的一荤一素,比起红烧鲫鱼,自然少了些味道。 宋落落当下也没有黯然失色,喜滋滋接过食篮,又大方的分了墨子轩一对竹筷。 “感谢莫先生的投喂!” “怎么一整条打包过来还是热乎的,老爷和王妃没说你么?” 墨子轩接过竹筷,犹豫一番便坐在了宋落落的对面。 “无碍,这是老爷吩咐膳房新做的,送到了我的房间。” “我觉得宋姑娘应该比我更需要这条鲫鱼,便这么晚不请自来了。” “方才见宋姑娘吓得不轻,希望宋姑娘莫要不高兴。” 宋落落摆了摆手,喜滋滋的尝了尝鱼肉。 鲜嫩多汁,热腾腾的鱼肉入口即化,心里的委屈似乎在此刻瞬间消失殆尽。 她摆了摆手,自来熟的把一块鱼肉夹到了墨子轩面前:“虽然确实吓到本姑娘了,不过看在红烧鲫鱼的份上,本姑娘就不怪你了!” “吃吧,鱼肚子的肉最鲜嫩了。” 墨子轩看着宋落落一脸满足的模样,又见她露出一副十分渴望的样子,似乎在盼着他吃下这块鱼肉。 因为在墨之国,墨子轩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算得上是人人避如蛇蝎的存在。 自出生起,他吃的东西绝大部分是馊了的,甚至有时候连馊了的食物也没有。 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子,以至于如今长大了,有了足够的银子去看大夫,沉积的胃病也丝毫没有好转。 大鱼大肉,在墨子轩眼里是味同嚼蜡的。 他今日本来只打算送些吃食给宋落落,免得她第二天又饿得没有精神。 刚准备走,没想到宋落落盛情难却,便半推半就的坐在了对面,倒也没打算吃多少,顶多陪她吃完,随便套套话,便回去了。 但是面对宋落落如此希冀的眼神,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嫩滑的鱼肉被墨子轩由竹筷夹起,旋即送入口中。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不错。” 见墨子轩认可了自己的品味,宋落落登时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那肯定,我的品味怎么可能错的了!” “莫公子若是怕有刺,只吃鱼肚子,或者靠近鱼头的位置就好,而且那部分的鱼肉向来是最嫩的。” “换成其他人,本姑娘是万万不会舍得把这么好吃的地方让过去的,谁让这鲫鱼是莫公子辛辛苦苦送来的呢?” 宋落落一边吃着,一边又把鱼头靠近身子的位置夹了一块起来,仔细看了没有鱼刺以后,才送到了墨子轩面前。 “吃吧,好吃的嘞!” 话毕,宋落落也不再管墨子轩,乐颠颠拿着刚刚没吃完的大白馒头,挑了鱼刺就开始霎为满足的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宋落落吃的如此香,墨子轩也难得有了食欲。 他微微颔首,按照宋落落的安排,将那几处的肉吃了不少。 很快,一条鱼就被吃的干干净净,宋落落非常满足,准备把墨子轩送到门口。 墨子轩则是不以为然的将用过的碗筷放进两个食篮,兀自走到门口,朝着宋落落摆了摆手:“不用送了,我去把这些送到膳房,你早些休息吧!” “为了防止明日有突发情况,你且养好身子便够了。” 话毕,不等宋落落开口,墨子轩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宋落落欲言又止的抬手,见人已经消失了,便很是舒爽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准备洗漱去了。 她要早早休息,等上半个小时了,再用些解药。 若是换成以前,她浑身上下都是毒,且脸都烂的不成样子。 她是断然不敢吃鱼的。 还好症状减轻不少,今儿个也算是大饱口福了。 南寒溪这边。 他安顿好宋落落,便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衣服,又遥遥的望了宋落落在的地方一眼。 下一秒,他不再有任何留恋,直奔卧龙山去了。 此时,太师府中。 蒋礼钦这一次身边没有围着各种莺莺燕燕,反倒是表情有些古怪。 “你的意思是说,朝廷当真派了亲卫军去拿下卧龙山?” 宝莲眨巴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点了点头道:“是啊,莲儿听太子哥哥亲口说的。” 蒋礼钦表情阴鸷,却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宝莲的头:“你做的很好,爷爷很开心。” “你可知,亲卫军是何时出发的,皇帝又派了谁去?” 宝莲很是享受的蹭了蹭蒋礼钦的手心道:“爷爷,太子哥哥昨日去早朝偷偷玩,只听到些零碎的。” “似乎是淮安王与某个将军一起带兵,至于什么时候出发的,莲儿便不知道了。” 蒋礼钦脸色黑了黑,却对着宝莲露出了格外慈祥的笑容。 “不错,莲儿做的很棒。” “今日太子哥哥可有乖乖听话?功课可有温习?” 宝莲道:“夫子对太子哥哥经常逃课很是头疼,但是也拿太子哥哥没有办法。” “莲儿很乖,在按爷爷说的去做,陪着太子哥哥玩耍,鼓励他怎么开心就去做什么,太子哥哥现在可喜欢莲儿了。” 闻言,蒋礼钦黝黑如锅底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我们莲儿真棒,不愧是爷爷的好孩子。” “你就继续乖乖留在太子哥哥身边观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认识爷爷,如果宫里没有出什么事,尽可能不要来找爷爷。” “就算出了事需要找爷爷,也得等宫门关闭,找爷爷安排的侍卫哥哥带你出来,好不好?” 第108章 怎么回事,想造反? 宝莲笑眼盈盈的回握着蒋礼钦的手,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爷爷,莲儿一定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冉哥哥还在门口等莲儿,莲儿便先走了,若是让太子哥哥发现莲儿不在,就不好了。” 蒋礼钦很是欣慰的摸了摸宝莲的小脑袋,目送她离开房间以后,才脸色格外阴沉的开口。 “白木,为何不把消息告诉老夫。” “可是想造反了?” 蒋礼钦黑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番话。 白木在暗处登时浮现身形,煞是惊恐的跪倒在地。 “爷爷,您误会我了。” 若是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这位正是先前那位,因为岭南一事,打扰蒋礼钦的。 当时蒋礼钦就对白木起了很大的不满,现在又因为他的渎职,导致自己仿佛眼瞎了似的,居然因为一天没去上早朝,就错过了那么大的事情! 此刻,蒋礼钦杀了白木的心思都有! 不过是碍于这小子还有点用,蒋礼钦才没有动手。 不过蒋礼钦能坐到太师的位置,当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存在。 见白木这么说,他也没有继续问罪,倒是勾了勾嘴角,冷冷开口:“哦?” “什么误会?” “你且说来听听。” 白木颤抖着磕着头,一边吞口水,一边小心翼翼道:“爷爷,昨日早朝,皇帝的确力排众议,指派南寒溪与秦煜琮带两万亲卫军,去讨伐卧龙山。” “只是不知道为何,昨日午时,两万亲卫军动身去到卧龙山之后,便在隔壁的山里一直原地休息,小的担心离得太近,会打草惊蛇。” “可是南寒溪与秦煜琮,以及亲卫军统领萧琮只是一直在安排士兵原地待命,哪怕士兵们如何怨声载道,他们也不予理会,一直没有动身的意思。” “所以,小的才,没有汇报此事,毕竟与爷爷没有关系。” 蒋礼钦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 按理来说,亲卫军作为大齐国的底牌,最是生猛。 拿下区区卧龙山,的确是手到擒来。 虽然不清楚那小皇帝为何如此这般对卧龙山执着,不惜力排众议,也要安排亲卫军出动,却一直按兵不动。 但是…… 蒋礼钦眼神一冷,盯着瑟瑟发抖的白木,起身走了过去。 他直接俯身,对着白木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安静的大殿骤然出现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顷刻间便有了回声。 挨了打的白木颤抖的越发厉害,一点反抗也不敢有。 “老夫养你这么大,需要你来做老夫的主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苍老的手捏住了白木的脸,将他低垂的脸抬了起来,逼迫他与自己进行对视。 白木在极度的惊恐下,脸色苍白如纸,挨了巴掌的那半侧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因为恐惧与疼痛,使得他眼角变得湿润起来。 “爷爷,孩儿错了!孩儿知错了!” “求求爷爷,别不要孩儿!” 见白木如此,蒋礼钦才露出了一抹欣慰的表情。 紧抓着他头发的手渐渐放松,很是爱怜的从上往下,扣住了后脑勺。 另一只手则是开始松起了手里的裤腰带。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让爷爷好好的奖励你。” “唔……” 蒋礼钦与白木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朝着卧室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白木已经晕了过去,蒋礼钦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珠,思索起了明天的安排。 “没想到淮安王原先那么安分的人,现在又开始不安分了。” “明天去见见他吧,最好让他儿子能安分守己些。” “倒是卧龙山……” 蒋礼钦皱了皱眉头:“现在还没消息,难道墨公子不打算管么?” “是看不上那两万亲卫军,很有自信么?” …… 此时。 卧龙山中。 萧琮将今日头领安排的工作超额完成,在同一批新人之中,是最有潜力的,自然而然得到了上面的青睐。 他成了自卧龙山的寨子成立而来,爬的最快的新人。 不过一天,便搬离了新人宿舍,去到了低级的宿舍中,还得了个巡逻的差事。 借着巡逻的名号,他可以更加明目张胆的收集信息。 陈希则是悄悄潜入了地牢之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外公老杨头。 因为给了好处,看守地牢的大汉只给了陈希一柱香的时间,去看老杨头。 而老杨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且三炮也完全没有想让老杨头舒服的心思。 此时此刻,老杨头被四根铁链吊在水池里,污浊的血水散发着恶臭,包裹了他的全身。 已经扭曲的四肢,此时此刻死气沉沉,陈希在看到的一瞬间,便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倒在了地上。 他几乎是爬到了老杨头身边,颤抖着把带着的药放在了老杨头的嘴里。 陈希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外公的性命。 毕竟,现在外公与活人对比起来,只是单纯的有一口气罢了。 如此活着,定然是痛苦。 在陈希憋着眼泪,被良心谴责的不敢抬头时。 昏迷的老杨头眼皮动了动。 他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嘶哑宛如枯朽的腐木。 陈希猛地抬头,见外公醒了,当即喜形于色起来。 他还以为,外公醒不过来了。 可是,在看清楚老杨头的情况以后,陈希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只见老杨头发出了古怪的“啊啊”声,仔细看去,不难发现他嘴里空空如也。 没有了舌头,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发出声音。 而陈希则已然泪眼模糊,根本不敢多看老杨头一眼。 刚刚老杨头低着头,他只是把药塞进了外公嘴里,看不到嘴里的情况。 然而老杨头似乎察觉到了陈希的崩溃,“啊啊”的越发急切起来。 陈希与外公生活的久了,自然也感觉到了老杨头的惊慌,他连忙擦了擦眼泪,死命压下了自己的哽咽,颤抖着身子开口道。 “外公,你不要说话了,我跟你说现在的情况,有需要问你的,你知道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或者干脆不动,好不好。” 第109章 皇后温婉 强忍着泪与颤抖,陈希长话短说,将自己被赶出寨子,遇到南寒溪与秦煜琮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老杨头。 也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老杨头。 老杨头虚弱的点了点头,示意陈希做他想做的事情。 “外公,本来我只是想看看你,让你好受一些,没想到你被折磨成这样。” 见陈希继续哭了起来,老杨头撑着身子,抬头很是悲伤的看着陈希,吃力的摇了摇头。 喉咙里也再一次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似乎在让陈希不要哭。 陈希抹了一把眼泪,将南寒溪安排的计划小声对着老杨头和盘托出。 又问了老杨头许多关于林清灵情况的问题。 然而老杨头只知道林清灵没有被转移,那边只是加了三倍的守卫负责巡逻,一切照旧,上面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陈希咬牙,刚想在说些什么,却见老杨头再次晕了过去。 这会,看守的侍卫也刚巧掐着时间过来,把哭成泪人的陈希拖了出去。 缓了许久,陈希才与萧琮会合,把消息重新整合一般,汇报给了秦煜琮。 秦煜琮身上的伤口好了许多,行动越发敏捷。 南寒溪也知道了老杨头的惨状,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便去了根据地,示意明天子时,对卧龙山发动进攻。 终于得到了准确的进攻时间,使得众多亲卫军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东方吐出一道鱼肚白。 温千萤迅速派绵竹去叫醒了宋落落和墨子轩,让他们继续加班加点的制作琼玉膏。 而她则是拟了拜帖,求见大齐国皇后,也就是轩辕云飞政治联姻的对象。 蒋礼钦也起了大早,吩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淮安王府去了。 此时。 皇城之中。 景仁宫。 温婉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安顿着后宫的各个来此为她请安的妃嫔。 “皇后娘娘,陛下近日以来一直勤于朝政,许久没有临幸咱们。” “这如何是好呀?” “如今陛下膝下,只有太子一位龙嗣,妹妹们倒是想为陛下开枝散叶,可是陛下也不给姐妹们机会呀!” 皇后温婉摸了摸太阳穴,略有头疼的开口:“近日来,我大齐国内忧外患不断,陛下为国为民,难民疏忽了各位妹妹们。” “本宫若是有了机会,自然会去陛下面前,为各位妹妹美言几句。” “今日,姐妹们便散了吧。” 众多嫔妃见皇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个个蔫蔫的退下了。 无他,主要是轩辕云飞整整三个月没有来后宫了,夜夜宿在养心殿,这让她们这些含苞待放的美娇娘如何受的了深宫寂寞。 温婉也觉得,近日以来轩辕云飞确实疏忽了后宫三千佳丽,便待各宫娘娘退下以后,招手换来了贴身婢女。 “浮惜,吩咐御膳房做些莲子羹,本宫要给陛下送去。” “近日陛下可有继续犯偏头疼的毛病?” 浮惜跪在地上,规规矩矩道:“皇后娘娘,陛下身子好些了,在周太医的伺候下,头疼的毛病也稍稍平复些许。” 温婉不以为然点了点头:“让他机灵着点,别让轩辕云飞好的太快了。” 浮惜颔首:“是,娘娘。”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皇后娘娘,淮安王妃今日快马加鞭,派了人送了拜帖,说是有急事求见娘娘。” “娘娘您看?” “淮安王妃?” 温婉蹙起了好看的眉头,思索一番道:“温千萤?她找本宫有何事?” 对于这个家族旁系血亲,温婉是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的。 且更多的是敌意。 毕竟无论如何,血脉和身份都不如自己高贵,她的确是懒得理,久而久之也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了。 浮惜摇了摇头,将信件双手奉上道:“奴婢不知,还请娘娘亲自过目。” 温婉转动美眸,不以为然的把信件接过。 她本来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信件,可是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后,美眸忽的瞪大开来。 唇角也若无其事的勾了勾:“哦?不会让本宫失望是么?” 她随意的把信件扔回了浮惜手里,淡淡道:“派人告诉淮安王妃,今日午时,本宫会派人去接她。” “让她准备好东西,也给本宫传个话,就说本宫很期待她送来的东西。” “再吩咐内务总管,提前准备好马车,恭迎淮安王妃,御膳房那边也打点一下。” 浮惜微微颔首,旋即退出了景仁宫。 温婉则是饶有兴致的远远看了淮安王府所在的方向一眼。 “保证不会让本宫失望么?” “本宫倒是好奇,是什么能让你如此有自信。” …… 此时。 宋落落已经苦逼的被拽起来加班了。 似乎是琼玉膏的效果,令王妃非常满意,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用了。 疗程的规定时间她是一点都没有在意,一晚上就把昨日莫玄送过去的琼玉膏全部用完了。 所以,因为她的贪心,宋落落和墨子轩又开始了被迫营业的一天。 这倒还好,最重要的是,皇宫那边来人了。 听说温千萤因此非常高兴,刚准备盛装打扮一番,突然脸就白了。 几乎是不顾形象的直奔药房,死死盯着宋落落开口。 “本王妃午时便要一份新的琼玉膏。”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希冀又威胁的看了墨子轩一眼。 “皇后娘娘对莫先生的琼玉膏很感兴趣,唤本王妃今日午时去一趟皇宫,再带一瓶琼玉膏过去。” “若是午时之前,你们两个没有把琼玉膏做出来,本王妃便要了你们的命。” 话毕,温千萤居高临下盯着跪在地上的宋落落道:“明白了?” 宋落落头埋的很低,唯唯诺诺道:“明白了,王妃,奴婢一定努力。” 温千萤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看着墨子轩道:“莫玄,你是来自墨之国的商人,我大齐国的皇后娘娘青睐你的商品,是你整个大齐国的福气。” “若是因为你,耽误琼玉膏的制作,害的皇后娘娘等极了,会有如何的罪过,你可知道?” 第110章 加班加点 听到这琼玉膏要急着做出来给皇后,宋落落心里头“咯噔”一下。 无他,毕竟手里头现成的琼玉膏,全是被加了料的,唯独一个好好的,她已经为了研究成分,消耗的差不多了。 可是面对温千萤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宋落落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奴婢不敢。” 似乎是对宋落落的表现并不满意,温千萤冷冷盯着她,静等她的后话。 宋落落咬牙,接着道:“奴婢一定会在午时协助莫先生,制出新的琼玉膏。” “呵呵,算你识相。” 温千萤得意的扬了扬嘴角,旋即给了墨子轩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药房。 无论如何,这也是献给皇后的宝物,容不得出错! 若是出了问题,这两人也别活了! 温千萤在绵竹的搀扶下,快速回西院去了。 当务之急,是选出合适的裙子,见皇后,又是有丝丝缕缕的血脉关系,在对方完全瞧不起自己的情况下,又要送礼送的合适,也不能被看扁。 这可难搞的很。 温千萤一回西院,整个西院的丫鬟们便直接忙的飞起。 而宋落落和墨子轩见温千萤离开,双双长叹了一口气。 临时通知补做琼玉膏,本就难如登天。 且现在赶制的琼玉膏要献给皇后,但凡一处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分分钟没了小命啊! 此时此刻,宋落落恨不得在心里头给温千萤这个老女人比一千个中指! 墨子轩看着宋落落似乎有些怨气冲天的模样,不由有些惊讶:“落落你怎的如此生气?” “先前不是从我这买了不少琼玉膏,哪怕午时做不出新的,大不了把那些暂且送上去交差,省的届时追责。” “不然马上要离开王府了,若是因为这档子事,导致出逃计划失败,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宋落落暗暗咬牙:“可是那些找莫公子买的,我已经用光了。” “现在成品的琼玉膏,只剩被我加了魂草的了。” 闻言,墨子轩忽的瞪大了双眼:“魂草?” “虽然能补气血,可是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而且味道非常刺鼻。” “你做的琼玉膏拿来,我看看。” 宋落落点了点头,将加料的琼玉膏递过去。 墨子轩越看越觉得心惊。 无论如何,琼玉膏对比先前,是更加清润细腻,香味也越发沁人心脾。 宋落落究竟对药理方面,有着如何恐怖的能力? 饶是心中一片惊骇,墨子轩面上依然是冷静自如。 “无妨,其中魂草的剂量很小,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威胁。” “且午时之前,制作新的琼玉膏,无外乎天方夜谭。” “不必担心,待到午时,便用此作为上交之物,也能免去无数麻烦。” 见墨子轩这么说,宋落落心里也算是有了底。 她长舒了一口气,旋即点了点头:“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话毕,她便继续捣鼓起了草药。 别问,问就是有备无患! 谁知道温千萤那个老女人会不会又突然整个什么幺蛾子出来! 如果再突然把她整起来,逼着弄琼玉膏,她哪怕吃了解药,这身子骨也撑不住这般折腾! 宋落落与墨子轩忙的水深火热,而淮安王府门前,却是迎来了稀客。 只见蒋礼钦坐着马车,好不优雅的来到了门前。 面对上前问话的张三,倒也是摆足了气派。 “老夫的身份,你去问你们老爷便是。” 张三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 眼前此人慈眉善目,可是不知为何,明明看起来很是慈祥的笑容,看在自己的眼中,总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莫名有种想捂屁股的冲动…… 张三甩了甩脑袋,又仔细打量了马车上的这位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爷子,很是礼貌的行了一礼。 “先生请稍等片刻,在下马上通传!” 反正赶到了,蒋礼钦反倒没有那么急了。 虽然眼下迫切的需要拦住一意孤行的南寒溪,不过见见南允丰,也并非坏事。 很快,南允丰便派了张三将蒋礼钦迎入了王府之中。 他被带着去了北院,由于马上是饭点,所以北院也特意准备了新的餐具,恭迎蒋礼钦的到来。 张三将蒋礼钦送到北院以后,便识趣的退下了。 南允丰则是非常热情的招待者蒋礼钦先行喝茶。 “太师,你的头风可好了?” “前几日早朝你便身子不爽没去,本王近日以来,刚准备得空了去瞧瞧你。” “不承想太师与本王倒是心有灵犀,本王还未去呢,太师率先过来了。” 蒋礼钦倒也不客气,肥硕的身子二话不说坐在了凳子上,连带着椅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悲鸣声。 “老夫的身子好多了,辛苦王爷惦记。” “不知近日以来,王爷可知道令郎的动作?” 本来南允丰是对这个老不死的突然上门拜访是有些狐疑的。 毕竟首先,他们二人并非同一派,近日来也段然没有联系。 突如其来的方式,多多少少是招人反感的。 倒是对于这老家伙的开门见山,南允丰表示了认可。 他自顾自开始倒茶,很是客气的把热茶推到了蒋礼钦面前。 “太师有何事,直说便是。” “这是御前进贡的,上好雨前龙井,请。” 蒋礼钦抚摸着茶杯,并没有喝茶的意思,而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南老爷,老夫今日不请自来,或许打扰了你的雅兴。” “如此这般,老夫便长话短说。” “老夫此次来王府,主要就是冲着令郎来的。” “他得了陛下的青睐,受命去讨伐卧龙山的贼寇。” “只是两天两夜过去了,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南允丰摸了摸胡须,思索一番道:“犬子与本王形同陌路一事,乃是京城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对于犬子在卧龙山的消息,本王从未刻意打听过,只是听说昨夜他回来了王府一次。” “近日以来,本王公事缠身,实在没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在那孩子身上。” 蒋礼钦挑了挑眉毛,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第111章 太师与王爷 南允丰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表现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蒋礼钦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很是无力。 于是乎,他换了一种说法。 眯起来的眼睛打量了周遭环境一眼,试探性开口道:“王爷,陛下近日以来总是身子不爽,龙体欠安,且身子骨每况日下。” “依王爷所看,老夫该如何劝慰陛下,才能保他平安呢?” 南允丰自顾自喝了一口茶,长叹了一口气道:“自继位以来,陛下的龙体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 “本王作为臣子,自然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得把陛下全部的伤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倒是在本王眼里,我大齐国内忧外患不断,陛下作为一国之主,因此憔悴一些倒也正常。” “为了给陛下排忧解难,本王便自请南下,平定岭南大乱。” 蒋礼钦微微颔首,很是认可的说道:“岭南大乱平息,也算是了了陛下的一桩心事。” “南部太平,多亏了秦家的小将军。” “诚然,王爷也是居功至伟啊。” 南允丰哈哈笑了几声,又接着不解的开口:“只是,本王实在不明白,明明外患解决了一处,为何陛下依然愁眉苦脸,甚至心中郁结?” 一边说着,南允丰一边把眼神定格在了蒋礼钦身上。 那眼神充斥着审视,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蒋礼钦整个人钉在耻辱柱上似的。 不过蒋礼钦是什么身份? 他的脸皮,堪比城墙转角那么厚,自然不可能因为南允丰短短几句话而破大防。 蒋礼钦很是巧妙的转移起了话题,面对南允丰目光灼灼的注视,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南允丰则是觉得蒋礼钦这老不死的怎么看怎么可疑。 作为中立派,他感觉出来了。 蒋礼钦对外界的包装太过完美了,几乎半点污点都不存在。 为何要树立如此高洁的人设,博得天下人的喜爱? 南允丰但凡往深处想去,便总觉得不寒而栗。 大齐国人人皆知,蒋礼钦膝下收养了不计其数的孤儿,且每个孤儿个个都身怀绝技,对于蒋礼钦那是百分之百的忠诚。 而不少完全不懂事情真相的百姓们则是对此乐见其成。 本来就因为收成一年不如一年,饿死的娃儿越来越多,裤腰带勒的越来越紧。 现在没办法又养不起的孩子有了太师府的去处,他们恨不得把蒋礼钦拜为活菩萨,几乎全天下都对蒋礼钦的“善举”赞不绝口。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单单是南允丰知道的,无数孤儿被蒋礼钦培养成了杀手,身首异处都算轻的,有的甚至死在了不知名的黑暗之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消失。 看在蒋礼钦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南允丰也时不时来气。 当年皇兄自缢之前,明明那般虚弱,脸色那般惨白。 他这个不问政事的闲散王爷莫名其妙拿到了遗诏,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苦于当年牵连到此事的人几乎没有,而去乱七八糟的线索太过繁复冗杂。 即便是卯足了劲想查,也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蒋礼钦笼络人心,培植自己势力一事,南允丰本就觉得有所怀疑。 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对峙的机会。 今日,难得这老贼主动送上门来,虽然拿不到确切的证据,最起码也该刺探一番才是。 想到这里,南允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本王作为臣子,的确是心中不忍。” “太师可知道陛下为何郁结在心,日日身子不如一日?” “前几日早朝时,本王见陛下脸色极差,又刚好太师告诉众人身体欠安……” 话毕,南允丰的眼神忽的变得犀利了起来:“可是本王倒是觉得,太师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啊。” 蒋礼钦却是不接话茬,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南允丰接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看不到太师,所以急得龙体欠安了。” “本王倒是羡慕陛下与太师关系那般亲密。” “好歹本王也是陛下的亲叔叔,却也不受陛下喜欢,实在是惭愧。” 蒋礼钦盯着南允丰,忽的笑了:“王爷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与老夫拐弯抹角?” 见蒋礼钦似乎动怒,南允丰摆了摆手:“太师多虑了,今日太师来王府,可是为了我儿?” 蒋礼钦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然而南允丰自然懒得管他,兀自道:“本王的确与南溪知之甚少,若是太师有要事寻他,本王会和他说一声的。” …… 蒋礼钦和南允丰偶尔的谈话直接不欢而散。 二人却是也成功试探出了不少东西。 蒋礼钦本意是想拐弯抹角的劝南允丰拦一下胡作非为的南寒溪,不承想这老家伙总是不上套。 而南允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蒋礼钦从头到尾的表情,太安静,太平淡了,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只会笑眯眯的雕塑一般。 如此之人,要么当真傻的冒气,要么就是心机深沉。 显然单纯之人,不可能坐稳太师之位。 显然,蒋礼钦是后者。 再联想起蒋礼钦之前所铺垫的一切,以及近日以来的反常。 南允丰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此时。 在去景仁宫的路上。 温千萤施加的压力太大,逼迫着墨子轩与宋落落成功赶制出了一款琼玉膏。 她迫不及待的乘坐着皇宫派来的马车,想把这宝物献给皇后温婉。 这会,温婉正示意手下宫女摆了简单的宴席,静等温千萤的到来。 她一方面又有些瞧不起温千萤,又耐不住作祟的好奇心。 温千萤很快到来,二人在景仁宫随意装模作样的吃了一顿午膳。 在找了个机会,把“新出炉”的琼玉膏双手奉上以后,温千萤便神神秘秘的朝着温婉笑了笑,示意她屏退众多宫女太监。 把玩着手里的琼玉膏,温婉也难得有了兴致,便挥手屏退众人。 “何事?” 第112章 无事献殷勤 温千萤笑的谄媚,点头哈腰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妾偶然求来的美容膏,唤作琼玉膏。” “用了以后,可修复肌肤,使人容光焕发,很是精妙绝伦。” 一边说着,温千萤一边兴致勃勃的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眼盈盈道:“臣妾昨夜便是用此琼玉膏厚敷了脸,觉得好用,便赶紧送来给娘娘用了。” 温婉一听这琼玉膏这么神奇,居然能美容养颜,当即挑了挑眉毛,把这铁盒子捻在手里,又打开看了看,觉得的确不错。 她将盒子放下,用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开口道:“无事献殷勤,王妃有何事直说便是。” 温千萤讨好的表情僵了僵,倒是没想到皇后如此这般开门见山。 于是乎,她搓了搓手:“皇后娘娘深明大义,那臣妾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话毕,温千萤便打量着温婉的脸色,把心中的计划告诉了温婉。 温婉边听边扬眉,对于温千萤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得到皇后庇佑,甚至不惜针对现世子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冰冷。 万万没料到,温千萤和淮安王存了如此恶毒的心思。 她本来是打算拒绝的,可是温千萤却劝她试用一下琼玉膏之后,在做打算。 她会静静的等待皇后的安排。 姿态放的如此卑微,再加上温千萤王妃的身份,温婉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 此时,南寒溪已经顶着一身霜露来到了卧龙山,静静观察着寨子里的情况。 经过近几日以来的观察不难发现,卧龙山近日以来似乎大当家不在,又因为林清灵的事情导致内部矛盾激化。 今日下午,发动一次佯攻,天黑之时,便可发动总攻。 萧琮已经持续晋升,成功成为了小队长之类的管事,而今日,也是陈希与飞哥约定寻找到叛徒的最后一日。 飞哥很是猖狂的把陈希的房门一脚踹开,恶狠狠的提着他的领子开口:“怎么样,叛徒找的怎么样了?” 陈希嗫嚅着,嘴唇一直发抖,却没有辩解什么。 只是抱着飞哥的小腿,声泪俱下的开口:“飞哥,今天小的一定拼尽全力去找叛徒的线索!” “求求飞哥再给我一个机会!” 飞哥自然不可能给陈希好脸色。 因为陈希带回来的这个庄稼汉太能干了,虽然人畏畏缩缩,一副不敢放肆的样子,但却是实实在在会揣测人心。 才来了两天而已,已经得到了三当家的青睐,甚至马上就要晋升,已然顶替了他的位置! 那新来的不论是个头,还是服从性,完全都盖过了他! 得亏是手底下的兄弟们对他还算有点情义在,没有见异思迁干脆不听他的话了! 可是…… 没有可是,反正都怪这个陈希,害的自己失了三当家的欢喜! 飞哥把一切罪责尽数归咎在了陈希身上,踩在他身上的脚也卯足了劲捻着。 突然。 有紧密的锣声传来。 “咚咚咚!” “大家抄家伙,官兵来了!” “快快快,门口集合!” 寨子里的众多还在打瞌睡的人们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刺耳锣声,登时身子紧绷,急急忙忙朝着门口跑去。 而忙着拿陈希撒气的飞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狠踹了陈希一脚,直奔大门口去了。 陈希在无人可知的角落里勾了勾嘴角。 终于,要发动总攻了么? 此时此刻,未时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 皇家直属亲卫军派出一人打头阵,其余人则是浩浩荡荡拂把卧龙山的寨子围了一圈。 下一秒,打头阵那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起整个卧龙山。 “里面的人,都听好了!” “卧龙山作恶多端,为圣上所不容!” “若是你们识相点乖乖投降,陛下仁慈,必不会要尔等性命!” “若是你们冥顽不灵,届时刀剑无眼,我等也保不了你们!” 众多门内的寻常百姓心里发怵,怕的直打摆子。 他们本来只是想在卧龙山谋个生路,想安安稳稳的多活一会。 万万没料到,官兵竟然会突然杀过来。 他们也只是一群吃不饱肚子的平头老百姓,如何被官兵包围过? 便只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已经准备好不战而降。 而其余的老兵与匪寇则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官兵。 都是些插科打诨的流氓,自然撑不住如此场面。 就在卧龙山的寨子里,众人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恨不得开门投降时。 这会,三炮来了。 他虎背熊腰,一嗓子吼出来,把在场所有人们颤抖的心都给强行镇住了。 “怕他们做甚?” “官兵又如何,不也是靠着咱们百姓供出来的税,养活了他们?” “用咱们的银子吃喝拉撒,咱们但凡交了税的,全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有何好怕?” 三炮见众人的议论声小了些许,便接着开口:“咱们勤勤恳恳安居乐业,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依然按部就班的缴税,到头来无家可归,朝廷弃我等于不顾!” “来卧龙山,也不过是寻个谋生之处,最起码来年冬天不会生生冻死,我等何错之有?” “错的明明是这些又当又立的官兵,和沽名钓誉的朝廷!” “他们拿着咱们的血汗钱,却不顾咱们的死活!”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句,整个卧龙山中的人们全都涨红了脸,大喊着开口:“是啊!” “我们何错之有!” “我们所求,只是吃饱穿暖,活着而已!” 在三炮的鼓动下,无数来卧龙山避难的百姓们一改方才的战战兢兢,纷纷义愤填膺起来。 三炮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质问着门前的众多士兵,开口道:“你们放着边关战事不管不顾,不奋勇杀敌,却把矛头对准了只是想活着的平民百姓!” “实在可耻!” “今日,老子便替天行道,好好敲打敲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米虫!” “用我们的钱活着,还好意思把矛头对准我们,一群窝囊废!” “就是,一群窝囊废!” “不要脸!” 第113章 意料之外 远处观察情况的南寒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没想到,三炮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是他失算了。 这会,卧龙山里,无辜的平民百姓已然被三炮鼓动起了全部的怨气,个个都怒不可遏,跃跃欲试的要把外面的士兵暴打一顿。 而三炮看着身下众多被他三言两语哄的团团转的百姓们,不屑的勾起了嘴角。 “呵呵,一群蠢货。” 话毕,三炮直接把门钥匙给了身边的萧琮:“去,把门打开。” “让这些傻子出去,好好和官兵打一场。” 萧琮听出了三炮的不屑,抿了抿唇。 方才那些话说的慷慨激昂,他差点都被说动了。 没想到也只是三炮随意杜撰的,让百姓心甘情愿去当先锋送人头的噱头。 萧琮为了继续潜伏,这次选择了隐忍。 他留心了一下钥匙,便去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下一秒,暴躁的众多百姓蜂蛹而出。 他们面对官兵的长枪与甲胄丝毫没带怕的,赤手空拳就扑了过去。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不管在不在卧龙山,横竖都是个死。 就是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官兵,吃着他们的人血馒头,还把枪头对准自己! 一瞬间,卧龙山门口的一切都乱了。 百姓们极度愤怒,只要逮住一个官兵,就撒了泼一般的打,看起来像是泄愤。 亲卫军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和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动手。 何况他们也无法判断,这些百姓里究竟有没有藏犯事的人。 这种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士兵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节节败退。 百姓们凭借着人海优势,成功屏退了官兵,个个激动的脸红脖子粗起来。 “哈哈!官兵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嘛!” “一群酒囊饭袋,真好意思吃大家的人血馒头!” “朝廷养着这些废物,浪费资源,还不如少收点税,让大家伙吃饱肚子,省的养了一群废物出来!” 众多百姓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卧龙山寨子,一人一句都在把朝廷和官府贬的一文不值。 萧琮听在耳里,愁在心里。 他忘了新人宿舍里,大部分都是难民了。 他们虽然奄奄一息,身体虚弱,却也是对朝廷充满了怨言。 想必是对朝廷完全失望了,才会如此,宁愿相信一个匪寇头子,也不愿意再信任朝廷。 萧琮皱了皱眉头。 是啊,毕竟无论如何,朝廷会要他们一半的收成当缴税,在他们风餐露宿的时候不管不顾。 反倒是这些贼寇,给他们提供了遮风挡雨的地方,甚至还提供了饭食。 若是孑然一身,萧琮面对这种情况,或许也会对朝廷彻底失望。 他没有办法指责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只能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拿下卧龙山。 显然,卧龙山里会出现这么多的无辜百姓,是秦煜琮和南寒溪都没有料到的。 为了不滥杀无辜,他们佯攻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入夜,三人交换情报,再一次商讨起了作战计划。 万万没料到,三炮居然如此阴险恶劣,拿普通百姓和走投无路的难民出来当挡箭牌! 此时,三炮的房间里,他冷冷的盯着林清灵。 一共只要了两千两金票而已,这个丞相嫡女,属实不值钱。 今日官兵出动,却没有言明来意,只是草率的随意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想必是丞相被逼急了,才求了朝廷暗中派了官兵过来。 想到这里,三炮勾了勾嘴角。 左右也只是一群捻酸的老帮菜,也就会动动嘴皮子。 他走上前去,检查着林清灵身上的伤口。 得了大当家的药,这死女人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倒是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受了惊吓,脸色有些发白。 而先前挨了打,仔细看的话,也能看出来一点点痕迹。 想必今天晚上再用一次药,便看不出来端倪了。 届时,又可以狠狠地宰一笔。 想到这里,三炮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三炮的心情是好的,陈希的心情不太好。 今日本该是最后一天的期限,可是却因为三炮的不讲武德,导致世子的计划彻底被打乱。 今日萧将军又得了三炮的吩咐,最近也表现甚佳,得到了三炮的信任。 陈希咬牙,决定今夜先把新人宿舍里的难民,以及边缘地区来卧龙山避难的百姓,计算起了人数。 秦煜琮摸黑溜出了卧龙山,在和南寒溪讨论着解决办法。 毕竟百姓是无辜的,断不可滥杀无辜。 甚至根本分不清哪个的无辜的,哪个是罪大恶极的,只能全部活捉,而后慢慢审。 他们也想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现在萧琮已然得了三炮的信任,暗杀一个三炮自然是绰绰有余。 只是还有武大,和不曾出面的大当家一直不知所踪。 …… 话分两头。 温千萤与温婉达成共识以后,便幸灾乐祸的回王府了。 刚刚进门,她便兴高采烈的直奔北院去了:“老爷,太好了!” “皇后娘娘愿意和咱们合作了!” 正在练字的南允丰登时手一抖,一滴墨汁忽的滴落在宣纸上,一副好字就这么被毁。 可南允丰却半点没有不悦的意思,倒是双眼放光的把温千萤揽在了怀里:“好啊!王妃好样的!” “只要有了皇后娘娘助力,日后的王府,必定高枕无忧!” 二人乐着乐着,氛围便不一样了。 只是临进卧室前,吩咐了下人,安排宋落落和墨子轩迅速制作琼玉膏,有大用。 药房里,宋落落得知王妃兴高采烈回府的消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一点点魂草,银针检测不出,但是毕竟皇后的吃穿用度,想来是该谨慎一些。” “没想到竟是蒙混过关了。” 墨子轩颔首,道:“无妨,左右跟王妃同流合污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她能变漂亮,不过是掉一些头发罢了,想必她也是无所谓的。” “老爷的寿辰将至,还是快些加快进度吧,免得迟则生变!” 第114章 王府医 “好。” 宋落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旋即继续埋头处理起了草药。 眼看着淮安王的寿辰将至,墨子轩眼眸转动,开始考虑起了如何将宋落落和彩月安然无恙的,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王府。 ...... 卧龙山上,南寒溪还在同秦煜琮商议着该如何将卧龙山拿下。 三炮太过阴毒,竟然让无数无辜百姓当挡箭牌,着实可恨至极。 然而秦煜琮对此也丝毫没有办法。 无外乎其他,毕竟卧龙山都是寻常无辜百姓,不过风餐露宿,来此寻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其余的,便是老兵。 秦琛作为沙场老将,麾下老兵自然是最多的。 卧龙山中的老兵,多多少少都是被秦琛亲自带过的,秦煜琮根本没办法对他们痛下杀手,实在拿他们无可奈何。 于是乎,南寒溪便觉得为今之计,只有擒贼先擒王。 不如先派将士们分三波轮流骚扰,将寨子里闹得人心惶惶,在众多百姓疲于奔命时,派出萧琮暗杀三炮。 而秦煜琮则需要在暗中寻找大当家与武大的踪迹,能杀一个是一个。 届时百姓与众多老兵群龙无首,他南寒溪作为世子,秦煜琮乃威武大将军秦琛之子,无人不敬佩,想必会让躁动的百姓们会安抚许多。 只是如此,便开始打消耗战,答应了宋落落两天之内回王府,怕是要食言了。 于是乎,众亲卫军看在帝王令的份上,哪怕心中无数怨怼,也只能咬牙奉命行事。 毕竟本来说好的,一日之内便可将这些贼寇一网打尽,如何能受的了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的折腾? 尤其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两万亲卫军就跟行尸走肉似的,怨气也在渐渐堆积。 可为了不伤及无辜,只能出此下策。 林清灵在卧龙山被好生伺候着,虽说不算款待,倒也过得不算痛苦。 宋落落与墨子轩则是在王府内,在王妃温千萤的监视下,不眠不休的制作琼玉膏。 距离老爷寿辰的日子越来越近,墨子轩告诉宋落落,他以墨之国商人的身份,特意为淮安王宴请了一个戏班子。 初步计划便是宋落落与彩月穿着戏服,在宴会结束以后,直接开溜。 而宋落落在药房,一边制作琼玉膏,一边在墨子轩的指导下,学习着唬人的唱戏之法,不至于届时遇到突发情况露出马脚。 三日之后。 温千萤在房内唤来府医。 这府医乃是她从温家带来的嫁妆,完全对她忠心耿耿。 府医王夯小心翼翼给她诊着脉,总觉得这喜脉有些不对头。 但是他作为温千萤的娘家人,是知道她的痛苦的。 最初不过是用名不正言不顺的手段,接近了淮安王,旋即成为了府中的侍妾。 之后淮安王便沉迷小姐的美色,渐渐的冷落了王妃。 只是后来听说曾经的淮安王妃忽然薨了,自家小姐便成了新的王妃。 其中的弯弯绕绕王夯不懂,也不想懂。 他是李夫人派来保护小姐的,只保护小姐便够了。 温千萤见王夯表情似有凝重,不由得心提了起来。 “王夯,可是那凤翎丸没有效果,本王妃没有怀上孩子?” 王夯摇了摇头,皱眉道:“小姐,老夫诊断,却为喜脉。” “只是这喜脉有些古怪,韧中带虚,老夫把了许久,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温千萤不以为然的收回手,无所谓道:“毕竟是靠着凤翎丸拥有的子嗣,哪怕凤翎丸千金难求,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副作用吧?” “王夯,本王妃的身子可因为这孩子有亏损?” 王夯沉默良久,道:“小姐体内郁结之气散去,再加上神药美容养颜,如今容光焕发。” “或许是这凤翎丸不像传言的那般神奇,毕竟是药三分毒。” “老夫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小姐按时按日服下,必能使此子安然诞下。” 见王夯这么说,温千萤忽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可算是怀上了。 有了这个孩子当筹码,以后的日子终于不用过得提心吊胆的了。 若是个带把儿的,她便能高枕无忧了。 虽然才确诊喜脉,还未显怀,甚至连孕吐都不曾有,只是些许疲乏,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王夯,你可能判断出本王妃的孩子是少爷还是小姐?” 王夯摇了摇头:“小姐,王夯医术有限,只能确保孩子安然诞下。” “若要判断腹中孩儿的性别,最起码需要再等五个月。” 五个月? 温千萤皱了皱眉头。 五个月,差不多是年关了。 且无论如何,此子来之不易,凤翎丸也千金难求。 总不可能是个姑娘,便把辛辛苦苦求来的孩子给打掉。 想到这里,温千萤长舒了一口气。 旋即,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随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金瓜子,送到了王夯手里:“王府医,你随本王妃来了王府也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 “当初本王妃命你去寻凤翎丸,你寻回来一共三颗。” “本王妃在老爷凯旋之日服下一颗,留了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而最后一颗,本王妃赏赐了王爷的爱妾。” 王夯微微颔首:“可是那相貌丑陋的宋落落?” 温千萤颔首:“正是。” “本王妃一个月前便喂了她凤翎丸,现在也该是显怀的日子了。” “绵竹,你即刻领命带着王府医去一趟药房,说是本王妃派府医给她瞧瞧身子,断不要因为近日以来连夜赶制琼玉膏,伤了身子。” “再安排小厮,好生准备王府医给本王妃开的方子。” 王夯微微行了一礼:“小姐仁善,老夫这便去了。” 他把药方递给了绵竹,叮嘱她务必劝着温千萤按时服用,才退到了殿外。 绵竹收好药方,并没有随着王夯出去,而是深深地看了温千萤一眼。 “王妃,可是要准备动手了?” 温千萤斜靠在美人榻上,懒懒的闭上了双眸。 “一切等府医查看过再定。” “是。” 绵竹话毕,识趣退下。 第115章 心不在焉 他们都没有发现,今日被王妃罚着除草的彩月,在角落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更多听到的,是关于温千萤派府医去给宋落落检查身子的消息。 她知道王妃惯是个心狠手辣的,肯定找了办法拿捏落落,想必也喂了毒药。 至于其他的,比如王妃怀孕这种事情,彩月自然是不在乎的。 她也顾不上除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直奔药房去了。 此时,宋落落还在制作各式各样的草药。 毕竟这几天吃和睡全都在药房,在“监视”下制药。 可是王妃派来的盯着她的人也不懂药理,她便可以装模作样的制作逃跑以后,无论是保命,还是发卖的药。 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她近日以来制作了不计其数千奇百怪的草药与药丸,而去已经悄悄打包好了三份。 等老爷寿辰的时候,直接就可以提着包直接溜走。 她兴致勃勃搓药丸的手忽的一顿,身边的墨子轩当即察觉到了她失落的心情。 宋落落此时,心里想着的是南寒溪。 分明三日之前便答应了她,忙完了便回来见她。 只是自从那日一别,竟再也没了消息,活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似的。 明天,关于寿辰的收尾工作就要安排妥当,后天,淮安王寿辰便如期而至。 届时,会邀请各路达官贵人来府中饮酒作乐,戏班子会唱一天一夜的戏,舞娘也会不停歇的起舞奏乐。 想都不用想,到时候的王府一定非常热闹。 作为男主人的南寒溪,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而世子不在王府这件事,似乎府中的任何人都无所谓一样。 好像南寒溪根本不是唯一的世子,而是无关紧要的一个透明人似的。 这让宋落落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一发呆一走神,手里的药丸都搓的变形了。 宋落落刚有些懊恼的准备收拾,却见药房的门被忽的推开。 “落落!” 见彩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副很急的样子,宋落落有些茫然。 彩月迫不及待的想把王妃的心思告诉宋落落,却看见墨子轩和另外两个丫鬟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她脑子“轰”的一下,当即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莫玄先生倒是没有敌意,可是角落里的那两个丫鬟明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彩月一咬牙,脑筋转的飞快:“落落,世子爷好像回来了,他在房里给你留了东西,咱们过去看看吧!” 刚刚还在想着南寒溪干什么去了,没想到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宋落落自己都不知道,在听到南寒溪回来的消息以后,她有如何的激动和兴奋。 她也顾不上手里被摧残的体无完肤的药渣子,随意擦了擦手,便兴高采烈的跟着彩月过去了。 宋落落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莫先生,我很快就回来!” 出了药房,不等彩月开口,宋落落便好似一阵风似的,直奔南院去了。 彩月急得舌头都打结了:“落落,等等我!” 两个姑娘一溜烟跑走了,角落里负责盯梢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淡淡的朝着墨子轩福了福身子,便紧跟着宋落落走了。 另外一个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捣草药,一边打量着墨子轩。 …… 宋落落几乎是火急火燎的想回南院,好好质问一下南寒溪,这个狗男人究竟干什么去了,明明答应她昨天便该回来的! 不过……今天回来,或许是出了什么急事,耽误了所以……这也没办法! 本来打算去兴师问罪的宋落落,一下子就觉得没事了,心情也更加明媚起来了。 无论如何,赶着今天能见他一面,自己走也能毫无牵挂的走了! 到底走的时候会不会毫无牵挂,宋落落自己并不知道。 她只是以为,在王府的日子里,最亲近的只有南寒溪和彩月。 她要把彩月带走,南寒溪是不可能带走的,这么一走便再也见不着了。 再怎么说,南寒溪也是自己穿越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多多少少有一点特殊的情感,应该是舍不得吧! 好聚好散! 对,好聚好散! 很多事情需要交代一下,可不能藕断丝连的走! 心里头生出一丝古怪的异样感,痒痒的,宋落落却没有在意。 她迫切的想要看到南寒溪,看看他忙什么去了,有没有危险,为什么食言…… 然而,兴高采烈的她,却被彩月拉住了。 彩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追上了宋落落。 她死死地抓着宋落落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落落,你别,别跑这么快……” “世子爷没……还没回来,是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 宋落落一听南寒溪没回来,整个人便好似突然蔫巴了一样,精气神也没了。 她愣愣的看着几乎上不来气的彩月,心中忽然有些苦涩,却还是勾了勾嘴角:“既然世子爷没回来,我便不去南院了。” “现在盯梢的丫鬟还没追过来,彩月你有什么急事,缓一缓再说,别呛着。” 宋落落一边拍着彩月的背,一边给她顺气。 彩月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吊着一口气把刚刚知道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告诉了宋落落。 包括王妃怀孕,对她下药,派王府医来把脉什么的,通通说了一遍。 宋落落闻言,登时脸色一变。 王府医? 王夯? 他是放眼整个王府屈指可数的懂药的前辈。 听说他是温千萤带来的娘家人,想必肯定是完全站在老女人那边! 那个老东西要给自己把脉,虽然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实则不然! 宋落落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后怕,刚刚知道了南寒溪的消息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惊恐。 她顾不得其他,急忙跟彩月道谢,再一次化作一阵风,以最快的速度朝南院去了。 她必须赶紧找到使气息紊乱,让自己的脉搏恢复到先前中毒的样子! 而且也需要复刻出喜脉! 老女人一个月前便逼着自己吃了凤翎丸和毒药,自己早早解了毒,面相骗得了她,脉象却骗不了王夯! 第116章 混过去了 宋落落迅速来到自己房间,找起了提前打包的草药。 她要尽快服用紊乱脉搏的药丸,不能让王夯坏了大计! 彩月见宋落落这么惊慌,必定是去找对付王夯的办法,于是便拖住了追过来的丫鬟,随意闲聊起来。 只是这丫鬟也是个机灵的,彩月嘴笨,也拦不住她。 但是好歹经过这么一处理,宋落落有了服药,以及改变脉搏的时间。 待那丫鬟寻过来的时候,宋落落已经把南院恢复了原样。 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引得这丫鬟频频侧目。 或许是因为世子近日以来一直没有回府,这狐媚胚子心里头慌了吧? 丫鬟冷冷的打量着宋落落,嗤之以鼻的心想。 以色侍人果然最不长久,腰细,会哄人又如何? 男人不着家,再怎么漂亮,也于事无补! 很快,丫鬟便带着宋落落回药房去了。 总不能擅离职守吧? 待宋落落被带回了药房,却见王夯已然在此恭候了,甚至和墨子轩相谈甚欢。 墨子轩见宋落落回来,脸色也不太好,却对上了让他放心的眼神。 如此,墨子轩便知道,宋落落已经准备充分了。 果不其然,王夯见宋落落回来,先是朝着墨子轩行了一礼,旋即恭敬的开口:“墨之国人杰地灵,有莫玄先生如此的能人也是理所应当。” “王妃心系于宋姑娘的身体,便安排老夫来此,为姑娘把平安脉。” “姑娘今日可有身子匮乏,力不从心的感觉?” 宋落落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回府医,奴婢的确近日有些疲倦,想来是因为最近在药房忙的久了,便累了些。” 王夯自然不会在意宋落落的一面之词,兀自将棉线拿了出来,示意宋落落坐下:“还请姑娘缠在腕间,由老夫来替你诊脉。” 宋落落很是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任由王夯检查。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王夯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宋落落的脉象很是凶险,几乎是没了生气,也不知靠什么东西在吊着,脉象弱的几乎是微乎其微。 且诊断而出,却有一个月的喜脉,只是…… 王夯沉默着再次研究了一下脉象,便朝着宋落落行了一礼。 “姑娘身子无碍,近日觉着体虚,确实是劳累所致,忙完这阵子好生歇息,便可恢复元气。” “老夫还需要去与王妃复命,便不叨扰了,告退。” “多谢府医。” 宋落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目送王夯离开以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总算是把这老家伙给蒙过去了。 最起码不会赶着今天明天要了自己的小命。 可恶的老女人,派王夯过来不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不听话,好更加容易拿捏? 宋落落咬牙,看向了琼玉膏的加料区。 看来,得加大剂量才行。 不然这老女人用到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掉头发! 为了防止被王夯查出端倪,宋落落又在其中加了微量的魂草。 而温千萤这边。 她打发了王夯去检查宋落落以后,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安排马车,准备去皇宫拜会皇后了! 如今有孕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要好好谋划一番! 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当世子! 南寒溪?那个贱人的儿子,配得上淮安王世子的名号么? “绵竹,多带些琼玉膏,跟本王妃一起,走一趟皇宫。” “是,王妃。” …… 午时,宋落落坐在台阶上捧着食盒吃饭,而墨子轩则是站在一边,见两个盯梢的走了,他才压低声音开口:“我看你身子的确发虚,可半点没有怀孕的样子。” “那王夯说你有了身子且体虚,却并未给你开药……怎么回事?” 宋落落放下手里的烧饼,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番。 也说了方才是彩月报信,自己才有机会溜回房间磕药,改变脉象的。 墨子轩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的身子,先前中了毒,虽然今日很是疲惫,你的气血却是足的。” “王夯可有发现你身体余毒越来越少的事?” 宋落落闻言,摆了摆手道:“放心吧,一个中毒又怀孕的将死之人之脉搏,已经完美的被复刻出来了。” “等王妃今日从皇宫回来,得了王夯的消息,估计晚上会唤我过去给我解药。” “她总不能看着我死,毕竟上一次给解药到现在,也很久了,该给新的解药了。” 此时,温千萤才坐着马车赶来皇宫。 皇后温婉在景仁宫安排了午膳,邀请温千萤一同享用。 因着温千萤送来的琼玉膏的确好用。 不过是用了三个晚上而已,她温婉的皮肤便变得娇嫩起来,好似能一下子掐出水似的。 可惜是做的太慢了,温婉恨不得用琼玉膏把浑身上下都抹一遍,甚至厚敷。 这三日以来,温婉自从尝到了琼玉膏的甜头,便开始每日盼着温千萤来送琼玉膏。 因为人变漂亮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美轮美奂的模样,也把皇帝轩辕云飞给迷的不要不要的,昨儿个她去了一趟养心殿,送了一碗莲子羹过去,希望轩辕云飞不要太勤政,不然太辛苦她会心疼。 妙就妙在,轩辕云飞本来因为政事心烦意乱,本来是不打算喝温婉送过去的莲子羹的。 可是在他看到温婉白里透红,娇艳欲滴的容貌以后,便当即口干舌燥起来。 三个月没有临幸后宫三千佳丽,昨日便因着这琼玉膏,温婉直接宿在了养心殿。 君恩浩荡,她温婉也体验到了飞上云端的感觉,自然不愿意再次回到曾经孤苦无依的日子。 她自从为轩辕云飞诞下一个皇子,在被立为太子以后,便没怎么碰过她了。 而皇帝,代表着权力。 哪怕亲生儿子当了太子,温婉自己又是后宫之主,哪怕在外人眼里算是人生赢家,她却也是内心空虚的。 得不到心上人的疼爱,她就算有再多的权力,又有何用? 可琼玉膏,却完美的满足了这些! 第117章 孩子没了,着实可惜 一想到昨夜的欢愉,温婉几乎要把嘴给笑烂了! 看着温千萤送来的琼玉膏,她突然觉得整个远房表妹,没有那么烦人寒酸了! 二人各怀心思用着午膳,温千萤则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待用完午膳,宫女太监等悉数退下以后,温千萤才笑着开口:“娘娘,妾身已经有了身子,所以希望能给这个孩子未来铺一条无阻碍的路。” “有如今的世子在,臣妾的孩子便此生不得让正眼相待。” 温婉优雅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犀利的眼神一扫而过。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嗯,本宫很喜欢你的琼玉膏,单单冲着琼玉膏,本宫也愿意庇佑你的孩子。” 然而得了温婉的口谕,温千萤却觉得不够。 她直接推开椅子,施施然朝着温婉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臣妾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一生一世平安喜乐,所以,无论其是男是女,臣妾都可以为他做主,让他此生此世为太子殿下鞍前马后。” 温婉见温千萤提起太子,登时眼睛一眯,周身气势忽的冷冽起来。 温千萤生怕自己说的慢了,让皇后误会,于是她慌忙解释起来。 “陛下登基多年,膝下子嗣不多,单单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可他并非聪慧过人。” “太子殿下生性顽皮,之所以能拿下太子这至尊之位,首先是有娘娘的皇后身份,以及嫡长子的身份。” “若说他优秀过未来的二皇子三皇子等等,却不见得。” 话毕,温千萤盈盈朝着温婉拜了下去:“臣妾之子,愿立誓此生追随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温婉冷冷的盯着温千萤,心中的心思百转千回。 的确,太子心性不成熟,如今大齐国摇摇欲坠,陛下连年忙于朝政,后宫近日以来并无所出。 抛去嫡长尊卑,日后若是其他妃嫔诞下新的皇子,想贤德超越彦儿,并非难如登天。 哪怕彦儿当真顺顺利利拿下太子之位,日后也难以挑起大梁。 且皇帝对自己并非真心,日后后宫之中,嫔妃必然越来越多,诞下优秀皇嗣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一朝为太子,便得一生为太子。 若是太子之位不保,那彦儿的命,便也保不住了。 温婉只有轩辕礼彦一个精神寄托,断是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且再者说来,淮安王作为先皇的亲兄弟,当年并非没有机会继承大统。 那疑点重重的遗诏,众人不过是没有追究的心思罢了,没必要做吃力不讨好一事。 淮安王妃肚子里怀着的,按理来说,也是有着皇家血脉的。 若是生出来是个机灵的,也必定会威胁彦儿的未来。 可若是王妃现在投诚…… 温婉眯着眼睛,冷声开口道:“温千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太子殿下!” 温千萤急忙拜倒在地,言辞恳切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如今我大齐国内忧外患,陛下心力交瘁,太子殿下年幼……” “若是没有完全信得过的心腹,未来可如何是好?” “臣妾的孩子,必定会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可吾儿能帮得到太子殿下的前提,是拿下淮安王世子之位!” 见温千萤这么说,温婉当即冷了脸。 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琼玉膏虽好,不承想却是被这贱妇摆了一道! 温婉昨日被宠幸的激动心情顷刻之间荡然无存,看着温千萤乖顺跪在地上的样子,没由来心底一阵烦躁。 “本宫好好考虑一番,你且回王府去吧。” “遵命。” 温千萤丝毫不敢作祟,迅速退出了景仁宫。 出了景仁宫以后,温千萤才敢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方才在殿内,若是一句话说的不对,触了皇后娘娘的霉头,恐怕淮安王一脉便要绝了。 尤其是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她长舒了一口气,将掌心缓缓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 “孩儿啊孩儿,你可得给本王妃争口气啊。” …… 景仁宫中,皇后温婉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把这一茬子给忘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彦儿此生无虞! 但也决不能让温千萤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温婉美眸之中闪过一道厉色,思索着如何给她一点教训。 可是,目光在落到新鲜出炉的琼玉膏上时,又情不自禁的眉开眼笑起来。 该说不说,这琼玉膏是不错的。 冲着琼玉膏的面子,本宫便暂时放她一马! 温千萤带着绵竹回府,已经接近申时。 刚刚踏入府门,王夯便迎了过来。 他知道这里人多眼杂,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体己话:“王妃宅心仁厚,老夫已经检查了宋姑娘的身子。” “姑娘有些劳累,老夫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方,身子倒是健康。” 温千萤听出了王夯的弦外之音,懒懒的点了点头,便道:“本王妃有些头疼脑热,你来西院,给本王妃好好瞧瞧。” “是。” 在淮安王府,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自己人。 所以必要的表面功夫,是必须做的。 进了西院,温千萤直接靠在美人榻上,等待着王夯的汇报。 王夯也很识趣识大体,跪在地上把宋落落如今的身体情况告诉了温千萤。 “小姐,那宋落落体内不单单只有一种毒,两种毒相生相克,平日里总会以消耗她生命力为代价,斗的两败俱伤。” “再加上宋姑娘已有一月的身孕,体内的两种毒,以及供给腹中孩子,几乎掏空了她的身子。” “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恐怕她活不下去了。” 见温千萤盯着自己,王夯接着开口:“且宋姑娘身子实在太弱,哪怕解了体内的毒,腹中孩儿,六成是出不了娘胎的。” “哪怕出了娘胎,也有极大的几率早夭。” “不过老夫探查其脉象,发现宋姑娘腹中的孩子,是一个刚刚成型的男胎。” “这孩子没了,着实是可惜的。” 第118章 如履薄冰 “什么?” “男胎?” 靠在榻上的温千萤本来在不以为然的假寐。 一听是男胎,便坐了起来,表情有些愕然。 “既然那小贱人靠着凤翎丸怀了男胎,本王妃是不是也可以?” 王夯垂下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老夫愚钝,不知。” “凤翎丸千金难求,老夫也只是外出游历时,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三颗,娘娘好生使用便是。” “无论宋姑娘怀上的孩子是男是女,老夫断定,保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王夯顿了顿,接着开口:“不如王妃让这活不下来的男胎,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温千萤闻言,登时身子一怔。 联想着王夯的话,她回忆起今日在景仁宫里,温婉的态度。 南寒溪作为老爷独子,自然有着皇家血脉。 那小贱人怀了男胎,如若告诉了皇后,也是可以当成自己手里的筹码! 毕竟陛下如今还很年轻,待到往后得了空闲日子,开枝散叶的功夫自然是有的。 拥有皇家血亲的绝对支持,她不信温婉不心动! 想到这里,温千萤勾起了嘴角。 她吩咐绵竹,让膳房近日来好好准备宋落落的吃食。 且这宋落落怀了世子孩子的消息,得放出去。 绵竹很是乖巧的领了吩咐,便退下了。 宋落落不知不觉中,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 她此时还在搓着药丸。 那老女人是个不省心的,谁知道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明日开始筹备寿辰宴,后日便正式开始,届时府中的达官贵人无数。 明日后日如果出了岔子,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条小命也是万万保不住的! 而去今天,那王夯还特意来把了脉,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正专心致志搓着药丸,突然药房的门传来了敲响声。 却见平日里负责盯梢她的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端着一盘东西,恭恭敬敬送到了自己面前。 为首的丫鬟唤作柳莺,她朝着宋落落福了福身子,将一盅虫草母鸡汤端了过来,送到了她面前。 “宋姑娘,王妃体恤你身子虚弱,便特意吩咐膳房做了这母鸡汤。” “希望宋姑娘能保重身子。” 身后的丫鬟唤作黎溪,她也重复了这一套动作,将盘子掀开,是一颗人参须。 “王妃得知姑娘有了身孕,又因为琼玉膏一事日夜操劳,便差奴婢送来这株人参须,希望姑娘能用来补补亏空的气血。” 话毕,柳莺黎溪二人齐齐开口:“用完膳,姑娘便去一趟西院吧,王妃有要事见你。” 话毕,二人便离开了药房。 墨子轩方才去解手,一回来药房,看到宋落落呆愣在原地,不由得怔了怔:“发生什么事了?” 宋落落反应过来,咬牙思索一番,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墨子轩。 “莫先生,现在王妃知道我有身孕,孩子绝对保不住,为何要如此明目张胆的款待我?” “今日,王夯把脉时,我动了手脚,让他察觉到了我的身子即将崩溃,且腹内孩儿必早夭的凶兆。” “为何王妃又要如此?她有何所求?” 墨子轩摸着下巴,稍稍思索一番道:“大概率和皇后有关。” “近日以来,她们两个为着这琼玉膏,来来回回的在王府和皇宫两头跑,具体存在何事,咱们都不清楚,还是不要妄下定义。” 一边说着,墨子轩一边拿了一根银针出来,刺入了那一盅虫草母鸡汤之中。 散发着清香的母鸡汤,令宋落落馋虫大动,却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那根刺入汤内的银针便开始发黑。 宋落落见此,登时面色大变开来。 “什么意思,那老女人想杀我?” 墨子轩皱了皱眉头,又换了一根银针重新检查一番。 他缓缓开口:“这汤里有毒,却并非一朝一夕要人命的,而是能以服下之人的生命进行透支,让他回光返照的。” “此药服下,虽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但却会让服用之人亢奋,且开始有瘾。” 宋落落越听越心惊,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鸡汤,心凉了半截。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她死? 墨子轩自然察觉到了宋落落身子的颤抖,他转头,把那根人参须用人参刺了刺。 这一次,银针好好的,没有任何发黑的迹象。 察觉到宋落落的颤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起来:“鸡汤掺了毒,却配了虫草。” “且温千萤特意额外送了你一株人参须,看样子是要用药,逼着你露出精神饱满的状态。” “她似乎需要你以精神抖擞的状态示人,其真实目的还未可知。” “只是今夜,她要唤你去西院,你需要按照这鸡汤,作出相对的状态,不可打草惊蛇。” 宋落落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将刚刚搓好的药丸直接放在了口中。 因为药物而苍白的脸色,如今稍稍变得泛起些许血色。 她也没想到,这老女人这么绝,当真分分钟要了她的命。 甚至单单要了命还不够,还要好生利用一番! 她有气无力的朝着墨子轩行了一礼,道:“这两盘东西,还得拜托莫先生帮我处理一下,不然柳莺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宋落落只觉得双眼发黑,两腿发软。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墨子轩颔首,徒手撕开母鸡的鸡肉,处理的七零八落,旋即又将人参须包出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擦了擦手,又将鸡汤在宋落落身边放着吹了吹。 “估计柳莺她们现在就在门口等着把你带到西院。” “鸡汤味道重,现在我已经掺在你身上,这母鸡也处理好了。” “你作为下人,自然舍不得用人参须,所以包好比较合适。” “嗯。” 宋落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墨子轩摆了摆手:“无妨。”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果不其然,柳莺二人在等着宋落落出药房。 柳莺给黎溪打了个眼色,黎溪便进了药房,将七零八落的鸡汤端了出来。 她还刻意看了看放人参须的盘子。 第119章 没人能对琼玉膏说不 果不其然,像王妃预料的那般,宋落落这个土鳖根本舍不得吃人参须,还悄悄藏起来了。 黎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吐槽:“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草包,一个人参须都这么宝贝。” “也就身材好一点,狐狸精,至于把世子爷迷成这样?” 黎溪嘀嘀咕咕着,把带来的盘子收拾好,先一步去了西院跟温千萤报信去了。 西院。 温千萤听着黎溪的汇报,倒是在意料之中。 她记得王夯探查而出的脉象,是这宋落落体内余毒肆虐,几乎活不下去了。 今夜还需要她与那墨之国的商人多做些琼玉膏,好方便自己与皇后谈条件。 世界上的女人,不可能会对琼玉膏说“不”。 现在皇后已经连着三日用那琼玉膏,气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起来。 尤其是今日,抑制不住的面色红润,同为女人,温千萤自然明白温婉为何会如此满足。 她把玩着手里的琼玉膏,思索着如何在不经意间能把利益最大化。 沉思间,柳莺已经把宋落落领了过来。 只见宋落落身形憔悴,面容枯槁,皮肤暗黄,眼底乌青煞是浓郁。 且脚步虚浮,整个人好似孤魂野鬼般,半点精气神都没有。 温千萤看到宋落落如此憔悴的样子,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难怪王夯说她活不了多久了,温千萤也算是亲眼见识了将死之人的样子。 见宋落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温千萤难得大发善心,免了宋落落的请安。 “不必多礼,你坐吧。”温千萤指了指角落的凳子,示意宋落落休息。 毕竟是装病,自然装的越虚弱越好。 宋落落刚刚落座,温千萤便抬手,示意绵竹将一颗药丸端到了宋落落面前。 “这是另外一半的解药,你吃了以后,精神会好些。” “府医告诉了本王妃你的情况,你就乖乖留在府里养胎。” “等到临盆,本王妃自会给你全部的解药,再送你自由。” “还会给你准备丰厚的盘缠,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宋落落闻言,当即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跪在了地上。 “多谢王妃!” “奴婢受宠若惊啊!” 温千萤摆了摆手,也没有然宋落落起来的意思,她继续开口:“你身子虚,本王妃会命膳房日日做大补之物,给你补身子。” “今日送去药房的鸡汤和虫草,可有好好服用?” 宋落落弓着身子,毕恭毕敬道:“回王妃,奴婢惶恐,只吃了些鸡肉,也喝了鸡汤,只是人参须太过贵重,奴婢舍不得……” 温千萤给绵竹打了个眼色,绵竹便直接上前,把宋落落轻飘飘的提了起来。 “王妃既然赏了你,你便乖乖用了!” “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日再继续去药房打下手!” 宋落落闻言,福了福身子:“是。” 左右也没了要叮嘱的事情,温千萤便示意宋落落把解药吃了。 看着眼前的药丸,宋落落很是乖巧的接过,旋即放入口中,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又行了一礼。 见宋落落还是如同之前那般乖巧懂事识时务,温千萤难得心情美丽了起来:“好,退下吧。” …… 宋落落退出了西院,一边迈着小碎步往药房跑,一边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不敢继续开口,生怕嘴里的药丸化的更多。 直到来了药房,宋落落才敢直接把药丸吐出来。 “这老女人怎么这么警惕了!烦人。” 墨子轩见她如此,倒也没有惊讶,但是也因为制药有些走不开,便指了指放着银针的地方。 “银针在那边,你自己测,我得看着药材。” 宋落落点头,拿银针测了测新的药丸。 果不其然,也是有毒的。 似乎还和方才的虫草母鸡汤里的毒是同一种毒。 宋落落咬牙,用方才的鸡骨头和现在药丸的药渣分析起了毒的成分。 此毒与之前判断的一样,功效是消耗中毒之人的生命力,让其拥有类似于“回光返照”的效果。 可以让中毒之人短时间之内,变得精神抖擞,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健康状态。 待生命力耗尽之后,中毒之人便会毫无征兆的开始流鼻血,根本止不住的那种。 之后,便会昏厥过去,内脏也会从内而外的开始腐烂,哪怕没了气息,叫来寻常大夫,能查出来死去的问题,只是透支身体。 如此阴损的毒药,几乎是把一个将死之人往绝路上逼。 幻想一下,若是一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突然觉得身子利索,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了。 不承想只是冥冥之中死的更快了。 这种毒药太过阴毒,宋落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毒。 而墨子轩听着这毒,却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这毒感觉像是雪国一种药剂,那里崇尚力量,将死之人会无法接受自己的衰老与虚弱,便会自请服用这种药剂,以让自己生前精神抖擞。” “强制精神抖擞的后果,他们并不在意。” 宋落落听着,表情越发呆滞起来。 单单听着莫玄的描述,似乎这雪国的药剂和这毒是一样的。 然而墨子轩在说完这个猜测以后,又不确定的咦了一声。 “那雪国药剂并非毒物,所以银针触碰并不会变黑。” “可是据我所知,拥有如此功效的,似乎只有这药剂了……其余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宋落落闻言,略有惆怅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横竖王妃是容不下我的,我在她眼里必死无疑。” “没时间纠结走不走了,想活命必须走。” “莫先生,这东西什么时候会起效果?” 墨子轩思索一番道:“一般一个时辰,便会有效果,现在天色已晚,想必王妃不会π府医来把你的脉。” “我猜测明日辰时,会有王妃安排的人去唤你,以担忧你身子的安危,来为你检查身体。” “你也会操控脉象,好生准备便是。” 宋落落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戏班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第120章 再次下毒 墨子轩颔首:“已经准备好了,明面上,这淮安王寿辰的持续时间为一天一夜,可我暗中打听了,全府上下是要庆祝三天三夜的。” “或许是戏班子和舞娘轮番上场,至于你是要众目睽睽下流鼻血,以鱼目混珠,还是偷偷跟着戏班子出府,你自己考虑,明日来此给我答复便是。” “好。” 宋落落颔首,便朝着南院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一路上,她都有些恍惚。 明明自己只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阻力? 个死王妃,非得逼死自己才满意吗! 可恶的老女人! 宋落落暗暗咬牙,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温千萤在寿宴时出尽洋相! 近日以来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使得宋落落很是疲倦。 回到房间,她吞了一颗巩固脉搏的药丸以后,便沉沉睡去。 …… 卧龙山。 南寒溪眼眸猩红,连着三天的不眠不休,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颓靡。 可是,哪怕眼球遍布血丝,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卧龙山的寨子大门。 三天三夜,两万亲卫军轮流打消耗战,三炮别无他法,一直在拿普通百姓和己方耗。 如此消耗的拉锯战,算得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尤其是在己方将士们是一群酒囊饭袋的时候,劣势更甚。 此时,再一次要爬起来去骚扰寨子的小分队已经怨念颇多。 他们的精神状态很差,看向南寒溪的眼神充斥着怨怼之色。 南寒溪依然表示,不愿意继续服从命令的,可以自行退伍,届时会上报朝廷兵部。 前几日,众将士还会因为兵部的名单感到惊慌失措。 可是,在经过接连三天三夜的痛苦后,有一成的将士选择退伍,离开卧龙山。 有了这一成的将士起带头作用,便有其他的将士们坐不住了。 今天从早到晚,陆陆续续又多了一成士兵悄然离开。 南寒溪看在眼里,心中不免计较起来。 谁又能料的到,作为大齐国全部百姓最后希望,以及大齐国最后底盘的皇家直属亲卫军,居然有如此多心性不坚定的逃兵存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面对匪寇都宁愿当逃兵,毫无耐性的士兵,要了还不如不要。 队伍相比最开始的样子,缩水了许多。 南寒溪也几乎是不眠不休,想方设法的折腾寨子里的百姓。 是夜,又是新一轮的骚扰,南寒溪发现这一次,百姓们的气势明显虚弱了许多。 且这一次出来的百姓数量,也锐减到了不足三分之一。 天色已晚,双方已然到了精疲力尽的极限。 是时候了。 南寒溪一声令下,便示意赶来的亲卫军将出来的百姓纷纷绑了起来。 因为不能伤及无辜,便用了迷药。 他派了专人负责把老百姓转移走,便继续起了新的一波骚扰。 三炮不胜其烦,当即派出全部的百姓与新来的老兵出去拦截。 然而这些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着精神去与亲卫军对峙,自然逃不过被压制的结局。 且亲卫军也是冲着迷晕他们再带走的目的,分分钟迷倒一大片。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南寒溪选择冒险强攻。 因为从前天开始,他在得知卧龙山自制武器的存放地点以后,便没了陈希的消息。 他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会不会被三炮或者飞哥囚禁起来。 而且之前答应了宋落落两日之内一定回去找她,他不可以食言。 再者说来,战线也拉的太长了。 “进攻!” 得到了南寒溪的吩咐,众多亲卫军仿佛终于看到了回宫享受生活的希望,发了狠似的,开始攻击寨子。 因为秦煜琮与萧琮皆在其中当了卧底,尤其是秦煜琮武功高强,隐匿在常人所不可见的位置,很轻易便把大门打开。 众多亲卫军压抑了近乎六日的憋屈,在此刻骤然爆发开来。 他们毫不犹豫的冲塌了寨子大门,又因为南寒溪颁布的命令,不可杀手无缚鸡之力的。 于是乎,现场变得十分混乱,哭喊声此起彼伏。 南寒溪隐匿在夜色中,不敢懈怠分毫。 他与秦煜琮喷头后兵分两路,秦煜琮去救林清灵,而他则是想办法找找老杨头和陈希。 萧琮则是恭恭敬敬跟在三炮身边。 这么大的动静,三炮自然感知得到。 他睡得好好的,直接把手边的东西砸在地上,恶狠狠地抽刀,便朝着外场而去。 萧琮隐藏的很好,三炮对他越来越信任,二人直奔外场而去。 此时。 卧龙山东边。 林清灵被关押到了新的地方,此处有三队巡逻的守卫,就是为了防止像上次那般,突然来一个劫人的。 南边的喧闹声在静谧的夜晚中,传播速度奇快。 林清灵听着这骚乱的声音,心中不由得砰砰直跳起来。 难道,寒溪哥哥终于来救自己了吗? 她双眼放光的朝着南方望去,静等着南寒溪化作英雄,来拯救她。 而西边的水牢之中。 陈希也是如同老杨头那般,被震断了四肢,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铁链拴在了峭壁上。 不同的是,他们爷孙俩没有被关在一起。 飞哥看着陈希被挂着奄奄一息的样子,直接招呼着身边的两个跟班脱了裤子,对着陈希的脸就开始撒尿。 腥臭味在狭小的水牢之中煞是浓郁,几乎臭的人睁不开眼。 飞哥也被熏的皱了皱眉头,一脚踹在了身旁的一个跟班身上:“他妈的,你上了多大的火,能尿这么骚的一泡,想熏死老子?” 那跟班赔笑着提了提裤腰带:“飞哥,小的错了,现在就去门口放风。” 飞哥翻了个白眼,开始了今日份的爽歪歪。 他随意拿着一根木棍,挑起了陈希的下巴:“就你说,三天内能找到叛徒吧?” “老子给了你机会让你留在山里,你特么背刺老子是不是?” 话毕,木棍不轻不重拍在了陈希的脸上,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让你找叛徒,让你找武器库了?” “他妈的。” 一想到因为这个小垃圾,害的自己被骂,飞哥就恨得牙痒痒。 第121章 发起进攻 飞哥恶狠狠的拿木棍戳着陈希软趴趴的身子,一边朝着他脸上吐了口痰。 “老子就不该对你心软,同情你害的老子被三当家骂!” 说到这里,飞哥越说越气,直接就提着木棍朝着陈希砸了过去。 那木棍边缘处,有一枚不起眼的钉子,陈希只觉得身子一紧,根本来不及躲,那钝器便直接砸在了他的额角。 鲜血汩汩的从额角处涌出,而陈希则是觉得脑子“嗡”了一声,眼睛便看不到了。 他额角涌出的鲜血与跟班的尿渍,汇聚着无数血污扒在身上。 陈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总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他缓缓抬了抬下巴,见飞哥第二棍是朝着自己的太阳穴来的,本能地勾了勾嘴角。 这一棍子下来,几乎是能要了自己的命。 或许直接就死掉了。 回想起自己的一辈子,从有记忆开始,便跟个乞丐似的,人人看了避如蛇蝎。 后来和外公相依为命,日子也算是妥帖了不少。 只是大齐国一直都乱着,爷孙俩无奈,来了卧龙山谋生,每天不是在受辱,就是在受辱的路上。 似乎自己这一生,一直都在为别人的情绪做努力。 比如小时候讨好权贵,只求得到一口果腹的食物残渣。 比如见了外公,渴求地方父母官发放抚恤金,以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 比如来了卧龙山,开始了无休止的讨好上司,头头的日子…… 他好累,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怪没意思的。 眼看着那棍子呼啸而至,直直冲着太阳穴过来。 陈希闭上了双眼,静等死亡的降临。 或许死亡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解脱吧。 只是,陈希闭眼几息,并没有等来太阳穴处的疼痛。 倒是听到了什么东西被砸进水的声音,似乎还有咕噜咕噜挣扎的声音。 他缓缓抬眼,只见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正朝着他走来。 “小陈。” “小陈!” “你怎么样了?” 陈希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形,只觉得整个人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疲倦感顷刻间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忽然昏了过去。 “小陈!” 秦煜琮趁着三炮领地空档的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奔上一次关押林清灵的地方过去。 然而那个房间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丝毫没有林清灵的踪迹。 他咬牙,开始在寨子西侧寻找起来,误打误撞便找到了地牢入口。 起初,他只是觉得此处巡逻的士兵很多,大概率关着很重要的,比如他的灵儿。 于是乎,在线索断了的情况下,秦煜琮选择死马当活马医,直接潜了进来。 来之前,他悄悄暗杀了几个看门狗。 毕竟这些看门狗个个凶神恶煞,每人腰间挂了一把弯刀。 单单是看上一眼,便知道此人必定心术不正,沾血无数。 杀这种穷凶极恶之人,秦煜琮半点心理压力都不曾有。 如果里面是灵儿,他便要万无一失的把她带走,去到安全的地方好好照顾她。 为保万无一失,秦煜琮把看门的全杀了。 刚准备进水牢的时候,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边提裤子,一边摇头晃脑的从下面走了出来,似乎身上还带了伤。 看到这个大汉的瞬间,秦煜琮脑子登时像是爆炸了似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觉得,这个垃圾绝对欺负了灵儿,他罪无可恕,该死! 怎么把这人杀了的,秦煜琮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拖着大汉破碎的身体,到了一个臭烘烘的地方,有排泄物和腥味,臭味杂糅在一起的味道,煞是刺鼻。 待他看清楚眼前景象的时候,便看到熟人飞哥,拿着木棍毫不犹豫砸在了水里不成人形的陈希脑袋上。 秦煜琮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起身边还热乎的残肢,猛地朝着飞哥砸了过去。 “噗通。” 飞哥直接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砸进了水牢。 水牢很深,几乎三米,里面全是污水和秽物。 老杨头和陈希之所以被吊着,也是为了防止在里头直接淹死。 骤然挨了一顿毒打,莫名其妙被砸进了污水池子,飞哥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挣扎想上岸。 然而秦煜琮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把旁边另一个吓傻了的跟班单手提起,二话不说砸进了水牢里飞哥的身子上。 秦煜琮迅速解开了缠着陈希四肢的铁链,把他软软的身体小心翼翼拖在了地上,全然不管飞哥二人的死活。 “小陈,你还好吗?” “你怎么样?” 身下的人儿四肢尽废,软趴趴的连在了地上。 有许多秽物沿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上,也弄脏了秦煜琮的衣服。 秦煜琮却丝毫不在意,慌慌张张给陈希嘴里塞了一枚续命的药丸,开始给他掐人中。 在秦煜琮准备人工呼吸的时候,陈希有了反应。 他声如蚊呐般开口:“将军,救……” “外公……” 刚刚强撑着说了几个字,陈希便再一次没了意识。 秦煜琮咬牙,也不敢随便碰陈希的身体,将他小心翼翼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见飞哥三人的身体已经头朝下扎在污水池里没了动静,他没有半点犹豫,开始在此进行起了地毯式的搜索。 老杨头被关押的地方就在陈希相隔不远的地方。 秦煜琮用同样的方式急救了他,见二人脱离了生命危险,他秦煜琮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这里一共十八间水牢,看守的士兵已经全部处理干净。 只是根本没有林清灵的踪迹,这让秦煜琮很是焦虑。 他知道爷孙俩遭遇了非人的折磨,身子经不起催残,便不敢动他们,又给二人分别喂了救命的药丸,火急火燎的去寻找林清灵的踪迹去了。 而林清灵这边。 她听到门外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哪怕南寒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身手依然强悍如斯。 哪怕巡逻的队伍有三个小队,可他身穿一袭黑衣,于暗夜中暗杀这些败类,也是易如反掌。 败类里也有几个警惕性高的,便同他缠斗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 第122章 活捉三炮 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将东院附近的全部守卫都惊动了。 然而因为城门大开,三道狼烟同时出现,众多亲卫军得了进攻的命令,便义无反顾的冲了进来。 虽不能直接要人性命,可接连五天的不眠不休,也让他们怨气颇多。 不能痛下杀手,便往死里打。 亲卫军把怨气发泄在每个寨子里的人身上,无论其身份是百姓,亦或者老兵。 双方扭打成一团,竟是连关押林清灵所在之地出现刺客也顾不及去管。 南寒溪以一敌十,全然不落下风。 林清灵双眼放光,看着南寒溪在众多匪寇中穿梭自如,哪怕蒙了脸,那俊俏的身形,她依然能认得出来! 眼看着南寒溪把十个大汉放倒,林清灵当即热泪盈眶起来。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想爬到南寒溪面前:“寒溪哥哥!” 南寒溪骤然朝着林清灵看了过去,眼底是满满的震惊与不理解。 为什么? 她被关了几天,脑子不正常了吗? 喊这一嗓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在南寒溪愕然的时候,三炮从角落忽的窜了出来。 他好似一条泥鳅,一眨眼的功夫便扭开身子,一把将林清灵抓住,像是提小鸡似的揪了起来。 被三炮抓住的一瞬间,林清灵便尖叫出声起来:“啊啊啊你不要碰我!” “寒溪哥哥来救我了,你死定了!” “识趣的赶紧放开本小姐,不然本小姐定要寒溪哥哥杀了你!” 不料三炮冷冷的看了看林清灵,朝着南寒溪嘲讽般开口:“原来是世子爷,怪不得我的手下不是你的对手啊。” “只是听闻世子爷清心寡欲淡泊名利,无人知道你武功如此高强。” “为了这个蠢货,昔日的沉淀悉数报,可值得?” 林清灵闻言,不顾一切的开始挣扎起来。 “你说谁是蠢货呢?” “赶紧把本小姐放下来,不然本小姐一定让寒溪哥哥杀了你!” 南寒溪懒得再管林清灵这个蠢的,提刀便朝着三炮刺了过去:“少废话,要打便打!” 三炮则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将刀抵在了林清灵的脖子上。 刀刃锋利,闪烁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光,接触到林清灵脖颈处皮肤的一瞬间,便见了血。 林清灵也怕了,脖子处传来的刺痛感令她整个人遏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寒溪哥哥,救我啊!” 南寒溪紧了紧手中刀刃,当真没有继续发起进攻。 见此,三炮越发狂妄起来:“没想到堂堂世子,居然会被这么个蠢女人制约手脚,当真让老子开了眼。” 他环视了周遭一眼,见己方的人们根本打不过亲卫军,大势已去,便紧紧制约了林清灵,拿捏着最后的筹码威胁道。 “南寒溪,让你手下的士兵乖乖给老子腾开一条路,把老子安全送出卧龙山。” “否则的话,老子保证弄死这个蠢货。” 话毕,三炮手中尖刀一紧,林清灵雪白的脖颈登时渗出更多血液。 林清灵此时已然吓得脸色惨白,喃喃自语了一句“寒溪哥哥”便吓晕了过去。 三炮挟持了林清灵,南寒溪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额头青筋爆起,被林清灵这个猪队友害的很是气血上涌。 而三炮见南寒溪当真不敢动了,便仰天长啸几声道:“还不赶紧让官兵停手,乖乖滚蛋?” “难道你想让我杀了她?” 见南寒溪还不下令,三炮冷笑几声开口:“南寒溪,老子抓她是为了银子,她死不死的,老子不在乎。” “而且老子贱命一条,换丞相府千金的命,倒是值得很。” 南寒溪咬牙,从袖口拿出来帝王令,用内力咬牙切齿般开口:“众将士听令,退!” 打得红了眼的将士们起初不打算理会南寒溪的命令。 毕竟人这么多,南寒溪再怎么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管的过来。 但是南寒溪手持帝王令,见众将士对自己的吩咐不为所动,内力再加一层。 有不少实力差的,当初浑身抽搐吐出了白沫,两眼一翻便昏死在原地。 其余的将士们也觉得颅内一痛,再也不敢造次了。 南寒溪再次低吼一声:“向两边散开!” 一万有余的亲卫军齐齐立在原地,整齐划一的退后三步,倒是别有一番壮观的风味。 南寒溪则不管这些,提刀指着三炮的脖子,冷冷的开口:“本世子已按你所说的做了,放开林清灵。” 三炮哈哈大笑起来,刀尖却丝毫没有离开林清灵脖颈的意思:“南寒溪,老子让官兵退开,可没答应你放了这个蠢货。” “老子只说老子不杀她。” “等老子离了卧龙山,自然会放了他。” “让你的官兵再退!” 南寒溪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配合着三炮,生怕他一个激动真把林清灵杀了。 他答应了丞相,要把林清灵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若是林清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没办法交代! 将士们也纷纷咬牙后退,恶狠狠的盯着三炮,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临近到山门,南寒溪才沉声开口:“三炮,放人。” 闻言,三炮却是朝着不知名的角落打了个眼色。 旋即,他好似提小鸡一般,把林清灵整个人提了起来。 “南寒溪,你真是蠢到没边了!” “老子答应了你不杀她,老子的手下可没答应!” “离了卧龙山,你们这些垃圾休想再抓住老子!” “肖宗,杀了这个蠢货!” 三炮煞是嚣张的大笑几声,直接把林清灵扔了出去。 林清灵好似一只破碎的蝴蝶,没有一丝自己的思想与本能,被三炮抛了出去。 三炮身形很是灵活,在把林清灵丢出去的一瞬间,便一头扎入了暗夜中。 南寒溪低吼道:“追!” 而唤作肖宗的那位手下,从暗处现身,以巧劲将林清灵接过,并未触碰她的身体,便把她安顿在了旁边的树下。 仔细看去,肖宗正是皇家直属亲卫军之首,萧琮! 他安顿好了林清灵,便朝着南寒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同扎入了夜色之中。 第123章 本座输了 “三当家!” “三当家!” 萧琮用内力,把自己逼得伤痕累累,吐血不止,连带着身体也摇摇欲坠不已。 他的声音很是凄凉,寂静无声的林中,忽的响起了簌簌的声音。 下一秒,三炮从暗处现身,不留余力的狠踹了萧琮一脚。 “他妈的,叫这么大声,是生怕老子没被发现吗?” “善后的怎么样,那个蠢货弄死没?” 萧琮目光灼灼的盯着三炮,让他没由来感到了心中一跳。 “你他妈说话!” 夜色笼罩下,月光如纱投射而下,使得萧琮的表情忽明忽暗。 三炮警惕性很强,在感受到周遭氛围不对劲的一瞬间,便拔腿就跑,甚至来不及骂一句。 然而三炮快,南寒溪更快。 亲卫军全是花花架子,既然现在三炮现身,杀了容易,难的是活捉。 萧琮与南寒溪配合的有来有回,不过是几息的时间,便成功将三炮成功活捉。 三炮此刻被卸了内力,且手筋脚筋都被挑断,除了干瞪眼以外,便没了任何的攻击性。 哪怕被折腾成如此模样,三炮依然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瞪着萧琮,那眼神恨不得把萧琮给弄死似的。 “他妈的,你敢背叛老子!” “孬种!” “大当家的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 三炮越说越气,眼中的仇恨几乎凝结为实质。 哪怕被五花大绑,他依然顾涌着身体,一扭便朝着萧琮的耳朵咬了过去。 好在萧琮反应快,没有被他得逞,气的萧琮又给三炮这个败类连补了好几脚。 “鱼肉百姓,惑乱朝纲,你死有余辜!” “被挑断手筋脚筋,居然一声不吭,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希望进了慎刑司,你也能这么硬气!” 生挨了一脚的三炮被踹掉好几颗牙,他吐了一口血沫,好似厉鬼般死死地盯着萧琮道:“肖宗,你他妈有种杀了老子。” “是男人还当间谍,孬种,呸!” 或许是惧怕慎刑司的各种手段,此时的三炮显得格外浮躁。 被喷了一脸臭血沫子的萧琮只觉得烦不胜烦,还想多补几脚,以卸心头之恨。 毕竟这五天,为了救林清灵,再损失最小化的拿下卧龙山,就必须有人打入卧龙山内部。 他以大局为重,被这厮不知羞辱了多少遍,萧琮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一脚一脚踹了过去! 然而三炮却是咬死不吭声,发出了无声的抵抗。 南寒溪沉默着,待萧琮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把他拦下来。 “差不多就行了,带回去交给大理寺好好审审。” “慎刑司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萧琮不解气的又踹了一脚,刚准备骂骂咧咧的叫人。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本来寂静无声一片祥和的树林忽的飘起一阵阴风,连带着一片云彩遮住了月光。 霎时间,整个树林陷入了格外诡异的静谧中。 暗处,有三道微不可查的东西迅速靠近,南寒溪与萧琮齐齐本能快过反应,提刀将那东西打了下来。 物体相撞,使得长刀发出了震震嗡鸣声。 萧琮和南寒溪皆惊的不轻,条件反射朝着三炮看去。 却见三炮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东西疾驰而来,表情可怖至极,一对眼睛几乎要瞪的凸出来。 他的眉心处,有着一道微不可查的血洞,若不是此时在汩汩流着血,恐怕没人能发现得了他额头处有伤口。 只见三炮的身体不过一息之间,便迅速从肉色转为苍白,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紫黑色。 眉心处的伤口缓缓扩大,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而他的耳鼻口处,皆缓缓流出了一抹紫黑色,血液迅速腐蚀了他的皮肤。 南寒溪反应快,直接施展身法,拉着萧琮离开了三炮身边。 几乎是在南寒溪跳开的一瞬间,三炮的尸体便化作一滩腐臭的血水,连带着方圆一米内的植物也瞬息之间枯萎。 萧琮脸色很是难看,几次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哪怕他是亲卫军之首,堂堂将军,杀气与煞气并存,上过战场,见了太多血腥残忍的情况。 可是像今日这般,一个大活人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没了气,还顷刻间腐烂在自己眼前,甚至毁了这一方土地。 如此惨状,萧琮生平未见。 究竟是何人,会有如此恐怖的手段? 若是方才,他与世子反应慢了半拍,那顷刻间化作一滩血水的,便是他们二人了! 萧琮脊背处升起一抹寒意,竟让他开始打起了冷颤。 而南寒溪则是死死皱着眉头。 他拍了拍萧琮的肩膀,道:“萧将军,你在此等待一柱香的时间,那毒血便不会继续蔓延。” “你把污了的地界烧了,便没事了。” “本世子去办件事,稍后回来寻你。” 萧琮僵硬着身体,刚想说什么,南寒溪已经离开了。 他只能紧紧咬牙,死死盯着那已经开始融化的白骨,心中默默计算着一柱香的时间。 而南寒溪。 他在林中穿梭自然,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 循着方向赶来,他便看到了这位似曾相识之人。 “果然是你。” 南寒溪停住脚步,看着百无聊赖斜靠在树上的墨子轩,眸中涌动着滔天的怒意。 “为什么?” 墨子轩不以为然的拿出一把折扇,扇尖部分在月光的笼罩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既然没用,杀了便是,何来理由?” 墨子轩声音不悲不喜,语气却带了一丝轻佻。 “那你也不该动手杀他!” “卧龙山大当家是你,本世子早该猜到的!” 墨子轩收起折扇,将扇尖抵着自己的面具,悠悠开口:“那又如何?” “这次打赌,本座输了。” “这整座卧龙山,便是本座赌输的筹码。” “好弟弟,坚持到你赌赢的那一刻吧。” 话毕,墨子轩脚尖轻点,整个人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朝后退去。 南寒溪咬牙:“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再走!” “墨子轩!” 南寒溪的低吼声刚刚发出,丛林四面八方瞬间有无数破空声传来。 “嗖嗖!” 第124章 死士 只见无数身穿黑衣的男人在暗夜中闪烁身形,不计其数的寒光汇聚在一处,直指南寒溪的心脏。 南寒溪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施展轻功,堪堪躲过了这恐怖的一击。 看着这一路人马阴狠的手段,以及雷厉风行的攻击方式,南寒溪只觉得心惊。 如此招数,他在京城二十余年,实在是闻所未闻! 目测对方至少三十人,且个个实力不明,或许不低于自己! 还好夜色朦胧,隐匿了南寒溪的身形,给了他些许喘息的时间。 然而那三十余男子却好似附骨之蛆般,哪怕南寒溪速度转移的再快,也根本甩不掉,一直紧紧跟着他! 此时,萧琮正乖乖听从着南寒溪的吩咐,等一柱香的时间到了,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液当真不再扩散,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火石碰撞间,有数道火花出现。 诡异的是,那血液似乎主动吸引了火光,不等萧琮凑近,火星便沾染到了那血液,把仅剩的,千疮百孔的骨架也烧了干干净净。 连带着范围内的地皮,也被圈地而焚,散发出了古怪的气味。 萧琮处理完现场,一方面惦记着南寒溪的行程,一方面恐惧黑夜中看不见的敌人。 他只在原地等了一小会,见南寒溪没有回来,便朝着卧龙山寨子去了。 他要与秦煜琮会合,看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待萧琮返回卧龙山时,偌大的寨子已经被安排的亲卫军成功管理。 众多百姓瑟缩着身子,不敢与众多将士对视。 而有着助纣为虐性质的老兵,则有的咬牙,有的羞愧,却也对萧琮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对此,萧琮不甚在意。 他借着寨子里的光,看到了自己的刀已经报废的样子。 刀身三寸处,有一个好似半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孔洞,突兀的浮现在那里。 孔洞周围,浮起了一圈诡异的黑色,与三炮死不瞑目时,眉心问题处的血洞模样相差无几。 萧琮几乎是看清刀现在的样子时当即脸色一白,本能的把刀给扔了。 三炮的死状凄惨,以及临死前的惊恐,让他不寒而栗。 这时,一个亲卫军似乎看出了萧琮的不对劲,很是贴心的走了过来,作势要将萧琮扔出去的刀捡回来。 “将军,可是让三炮那杂碎跑了?” “跑便跑了吧,谅他一个贼寇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只要不出京城,兄弟们迟早把那杂碎找出来。” “何苦与宝刀置气?” 一边说着,他便要去触碰刀柄。 萧琮却像是炸毛的狮子般,忽的低吼起来:“别动!” 那亲卫军被惊的登时一愣,旋即疑惑的回头。 见萧琮脸色很差,他犹豫一番开口:“将军可是近日以来潜伏在卧龙山累坏了,可需要卑职为将军收拾床铺,暂且好好休息一番?” 看着无辜又好心的手下,萧琮捏了捏眉头,深呼吸好几口气道:“不必,崔磊,那刀你不用管了。” “可知道小秦将军在何处,本将军寻他有要事。” 崔磊闻言,便指了指西院最中心的建筑,道:“将军,小秦将军救出了小陈同志与老杨同志。” “只是他们爷俩的状态不太好,小秦将军在想办法吊住他们爷俩的性命。” “好。” 萧琮点了点头,便朝着那建筑去了。 崔磊看着一反常态的将军,虽然满腹疑问,却也乖乖听了他的话,没再管那把被扔掉的刀,准备继续去安抚百姓们。 只是崔磊前脚刚走,建筑之后便有一个人影阴恻恻的打量着在场众人。 他身形矫健,将那把刀捡起再到隐匿身形,不过是一息时间。 一把掉在地上的刀突然消失,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此时。 萧琮来到寨子以西,推开了最大建筑的大门。 他看到两具浑身是血的,虚弱而凄惨的身体。 本来意气风发的小秦将军脊背弯曲,似乎一下子没了精气,愣愣的看着床榻上只有微弱呼吸的二人。 萧琮上前,见陈希与老杨头被折磨的没有人形,只觉得心口似乎被攥住,有些难以呼吸。 如此惨烈的模样,竟让他不怕三炮的死法了。 畜牲不如的东西,那样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虽然心中觉得,以陈希与老杨头现在的样子,似乎死去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看着同僚失魂落魄的模样,萧琮终究没能说出口,而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肩膀,席地坐在了一边。 此时,似乎无声的陪伴更为重要。 只是,这片刻的闲暇不曾享受分毫。 突然,有震耳欲聋的闷响声响起。 紧接着,整个卧龙山忽的颤抖起来。 秦煜琮与萧琮齐齐怔愣着,发现周遭建筑开始颤抖,登时脸色大变,准备带着陈希与老杨头离开。 然而,爆炸的声波蔓延开来,卧龙山外围的建筑物悉数倒塌。 无数没舍得离开的百姓就此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亲卫军们大多负责巡逻,在建筑外的幸免于难,偷懒的也成为了其中被埋起来的一份子。 哭嚎声,尖叫声顷刻间充斥着整座寨子。 似乎是因为萧琮所在的建筑是寨子以西最大的,墙壁只是抖了抖,并没有坍塌的样子。 二人对视一眼,秦煜琮率先起身,示意萧琮在此看护爷孙二人,自己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 此时,南寒溪在不算熟悉的山体间来回穿梭。 身后跟了一连串尾巴,他们都咬的特别紧。 但凡南寒溪有了一丝一毫的松懈,他们便好似鬣狗般穷追不舍。 他身体多处受伤,也成功找到机会反杀了其中三成的人。 只是,这些黑衣人就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似的,哪怕同伴并非死去而是受伤,也不管,死死咬着南寒溪。 见此,南寒溪便明白了,这些人是死士,受人之托来此。 他们就是冲着自己的命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南寒溪当即咬牙,心思电转想着脱身之法。 然而,卧龙山所在的位置,突然出现一道强光,使得南寒溪当即身形微顿。 第125章 秦家,不过如此 死士们当即抓住机会,刀尖角度格外刁钻的朝着南寒溪刺去。 危急情况下,南寒溪潜能爆发,身体折叠出骇人的弧度,堪堪躲过了大部分攻击。 然而伤痕累累的身体依然遭受新的重创,几乎让他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旋即一命呜呼。 南寒溪以一敌二十五,且对面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实力逊色与他并非许多。 为上之计,只能边打边退。 虽然身上受了更多伤,可这种自毁式的防御,还是让南寒溪成功退出许多。 他疯狂的退,刀尖如花,招招取人性命。 死士也没有躲的意思,宁愿以自己的性命去博南寒溪身上出现伤口。 直到南寒溪退无可退,对方死士依然有十余名。 身体的骨骼发出阵阵悲鸣声,血液不知流出多少。 南寒溪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虚弱的几乎昏厥。 可面对十余死士,他已然是强弩之末。 眼看着十余死士再次祭出杀招,南寒溪想防,却是没了防的力气。 电光火石间,熟悉的空气爆鸣声从南寒溪耳畔响起。 却见十余死士在一息时间尽数倒下,只剩最后一人身形尚在。 然一阵妖风袭过,那死士的刀瞬间不翼而飞。 定睛看去,却见一戴着面具的男子凭空出现在最后一名死士面前,大手掐住了最后一名死士的脖颈,将他提到了半空中,声音不悲不喜道。 “本座的人,你们也敢动。” “告诉你家小姐,敢动世子,便是与本座作对,让她好生掂量。” 死士本该悍不畏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在面对墨子轩时,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寒而栗,本能地颤抖起来。 面具之下,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发出:“滚吧。” 禁锢死士脖颈的大手已然撤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位戴着面具的恐怖存在便消失了身形。 几乎是强弩之末的南寒溪也一并消失不见。 死士却顾不及其他,眸中惊恐一闪而过,便迅速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墨子轩此时,架着南寒溪几乎散架的身体,很快来到了一处地方。 此处地形险要,入口处有几簇灌木丛遮掩。 灌木丛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恰好是南寒溪先前逗留之地,很是安全。 此时,南寒溪的气息依然微不可查,墨子轩则是收起先前面对他时玩味的模样,而是站在脸色惨白的南寒溪身边,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就好像是在透过南寒溪,在看另一个人一般。 良久,见南寒溪的呼吸越来越弱,墨子轩俯下身,给他的口中塞了一颗药丸,喃喃自语道:“本座不愿看到手足惨死在自己面前。” “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弄脏本座衣服的事,便不怪罪你了。” “等你醒了,本座好好罚你。” 服下药丸,南寒溪的气息明显稳定了不少,却依然很是虚弱。 而墨子轩则是毫不犹豫,直接消失在了洞中。 …… 卧龙山。 爆炸声席卷了整座寨子,哭嚎声漫天遍野。 秦煜琮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事发地点,却见一个身形很是高大的男子,表情诡异,身后摆放着堆积如山的木桶。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秦煜琮本能地觉得那很危险! 男子面前,是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坑,周遭有焦黑的痕迹,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秦煜琮看着那大坑,脸色变了又变。 若是不出所料的话,这坑,是被卧龙山私自制作的土雷炸出来的! 至于那高大的男子,以及身后那堆积如山的木桶…… 秦煜琮登时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武大,你何故如此!” 他之所以笃定此人是武大,是因为秦煜琮听说过南寒溪向他描述此人的身形。 虽然没有准确见过本人,却也八九不离十。 武大发出了几声诡异的怪笑道:“没想到小秦将军如此聪慧,一个照面便猜出了在下的身份。” 看着武大手里燃着的火折子,以及那几欲癫狂的眼神,秦煜琮脑海之中心思电转。 “武大,本将军知道你!” “从山中自小习武,携带兄弟一起惩恶扬善,本将军很欣赏你嫉恶如仇的性格!” 见武大不说话,秦煜琮继续说道:“本将军知道你只做劫富济贫一事,打心底是敬佩你的!” “哪怕你是卧龙山二当家,也从未做过穷凶极恶一事!” “你冷静一下,放下火折子,本将军怜惜你的才华,定会为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为你谋得一官半职,讨伐燕北,平外患,镇江山,做百姓的英雄!” 武大似乎当真被秦煜琮所说的一切迷住了,眸中忽然变得失去了色彩,流露出丝丝憧憬的神色。 秦煜琮心中一喜,刚准备再接再厉,却见武大忽的冷笑起来。 “你们这些在朝廷当官的,如何能懂得我等寻常百姓的苦?” “小秦将军,你劝在下放下火折子,又说许在下职位,不过是想稳住在下罢了。” 话毕,武大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官民不两立,若你当真钦佩在下的所作所为,便不会任由无辜百姓拜入卧龙山。” “京中饿殍遍野,你可知外界的百姓又如何自处?” “笑话!” 他看了看秦煜琮不着痕迹靠近自己的小动作,缓缓开口。 “在下当真觉得将军如此惺惺作态的模样,令人作呕。” “可笑在下曾经以秦将军为榜样,夜以继日的进步,不承想秦家,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说说而已。” 话毕,武大已经把火折子朝着身后扔去。 妖冶的火焰在空中显露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点正是那堆积如山的土雷。 秦煜琮瞪大双眼,本能地想去拦下那过去的火折子。 然而,火折子点燃木桶,想象之中的恐怖爆炸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顷刻间,有漫天的火势席卷。 在滔天的浓烟中,秦煜琮紧紧捂着口鼻,眼睛努力瞪大,搜寻着武大的踪迹。 然而在跳动的火焰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人一闪而过,武大的头颅便滚在了自己的脚边。 第126章 他怎么知道 武大的表情带着惊恐,仿佛见到了此生最畏惧的事情那般! 而秦煜琮对武大这个人还是存在敬佩的。 他作为小将军,接触黎民百姓很多,可将军府看着百姓贫苦,哪怕散尽家财也不可能普渡众生。 再加上他秦家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和皇帝对着干。 尤其是善待平民一事,若是做的好了便是与民同心,做的不好便是拉拢民心。 如今大齐国内忧外患,朝内的将军可堪重任的,只有他们秦家,以及远在封地的宋将军。 哪怕腹背受敌,皇帝依然对武将保留了戒心,比如卸了爹爹的兵权,以历练自己为由头,将自己时不时分配到边疆平乱。 爹爹被安排在天子眼下,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囚禁与人质。 哪怕他秦煜琮在外界有着多高的声望,再怎么接受百姓爱戴,敌人闻之色变,也改不了伴君如伴虎的铁律。 秦煜琮别无他求,唯有家人平安,爱人陪伴身侧足矣。 灵儿满心满眼都是世子,平心而论,将军与王爷的位置,都是有大概率威胁那个位置的存在,秦煜琮不信他防将军府,不防血亲王爷。 哪怕只是闲散王爷。 之前岭南大乱平息,淮安王也步入众人的视野,谁又可得知皇帝何时起疑心? 看着眼前武大狰狞且燃烧的人头,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咬牙,不再看那颗面目全非的存在,仔细寻找起了方才那人的踪迹。 只是,眼前的火光冲天,火舌争先恐后的跳动着,哪怕天空被映射的亮如白昼,也丝毫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他只记得那人戴了面具,听闻卧龙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便是常常以面具示人。 刚刚的一个照面,纵然是自幼驰骋沙场的秦煜琮,也难免心惊。 透过面具,他看到了一对毫无感情,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眸,其中蕴含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冷漠。 好似千年冰窟中的怪物,勾起了他不愿想起的回忆,致使他思维霎时间混乱,失了神,也没了那大当家的踪迹。 “走水了!” “走水了!” 低矮的建筑物倒塌,废墟下是凄厉渐渐微弱的哭喊声。 幸存的百姓与亲卫军看着火光冲天,不遗余力的开始搬水。 整个卧龙山乱作一团,秦煜琮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武大作为寻常百姓,仇视王公贵族实属正常。 何况听闻,他们武家的全部兄弟,惨死于南寒溪手中,个个被放血而死。 莫说武大会恨,这事落在他秦煜琮身上,他照样恨。 可毕竟是习武的好苗子,若是当真洗心革面,成长为大齐国抵御外敌的一把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为何,那人要杀了武大? 而且…… 秦煜琮看了看面前燃烧着的木桶,心中总觉得发慌。 他梳理着混乱的现场,吩咐周遭士兵分为两小队,一队救人一队救火,便迅速朝西院那屋去了。 他猜,方才萧琮的脸色那般惨白,定然是看到了什么! 此时,萧琮还在看着床上的两具几乎破碎的身体发呆。 见秦煜琮回来,他木然的看了看,旋即强撑着精神开口:“小秦将军,这里很安全,没有被爆炸波及到。” 秦煜琮摇了摇头,示意萧琮跟着自己去到另一个房间。 他直接开门见山:“萧琮,你与世子不是去追三炮了么?” “世子如今身在何处,三炮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萧琮张了张嘴,眸中的惊惧之色一闪而过,将方才见到的一切告诉了秦煜琮。 就连自己的刀被击穿之事,萧琮也没有保留。 闻言,秦煜琮脸色变了又变。 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 武大和三炮,分明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为何说杀便杀了,甚至还以那种惨烈的方式! 尤其是听萧琮说南寒溪独自去追那人,登时急了,问了具体位置便迅速寻了过去。 那面具男的实力太过恐怖,眼神也太过阴冷。 他不知道以南寒溪的实力,能不能打的过那人! 大概率是凶多吉少的! 现在要快些赶过去,寻找南寒溪的踪迹才行! 秦煜琮动身以后,萧琮的脸色依然很是苍白。 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准备踱步回方才的房间。 只是他刚刚踏出一步,面前便忽的出现一道身形。 此人以甲覆面,一袭黑衣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身形挺拔如松,竟然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萧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墨子轩探出右手,掌心之中有气浪涌动,对准了萧琮的面门。 下一秒,萧琮眼底的惊慌恐惧之色顿消,无视了面前站着的墨子轩,木然的沿着方才的路线回了房间。 再看墨子轩,不过是和萧琮打了个照面,便消失在了原地。 秦煜琮按照萧琮提供的线索,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那地方。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圈漆黑色的燃烧痕迹,再按照他指示的方向,秦煜琮不过追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嗅到了极浓郁的血腥味。 秦煜琮心中“咯噔”一声,登时寻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追踪着味道,想象中恐怖的场景并未出现。 只见一男子静静立与原地,面上被月光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秦煜琮认出此人,正是方才杀死武大的那位,当即将刀横在自己面前,谨慎开口:“你把南寒溪怎么样了?” 墨子轩身轻如燕,身形轻轻一动,便轻飘飘来到了秦煜琮面前。 面对他立在身前的长刀却是不以为意,悠然自得的递给了秦煜琮一个瓷瓶:“小秦将军,本座对秦老将军甚是钦佩。” “可惜如此良将,如今身中剧毒,最多不过三年阳寿。” “此物可抑制老将军体内的毒,待来日得了机会,本座会登门拜访。” “若是老将军问你是谁给了你这药,你只说是一位故人,老将军便懂了。” 话毕,墨子轩便忽的退后一个身位,即将隐入暗夜之中。 秦煜琮面不改色,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为什么会知道父亲体内有毒? 第127章 发现粮仓 “你站住!” 哪怕手腕止不住的颤抖,秦煜琮还是向前踏出一步,看着墨子轩开口:“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又为什么杀了你的手下?你在害怕什么?” 墨子轩回身,荧白的月光撒下,稀碎的光芒勾勒出他的身形,美的好似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灵。 “呵。” 一声轻笑,蛊惑人心。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待到时机成熟,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南寒溪无事,你不必担心,速速回山里去吧。” 话毕,墨子轩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秦煜琮还想追,可是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根本不由他使唤,竟是自己乖乖朝着卧龙山去了! 秦煜琮离开的时间里,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废墟下能抢救的人员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似乎是一个唤作崔磊的亲卫军,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待秦煜琮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方才的建筑门口,看到了林清灵哭的梨花带雨,声音煞是凄婉悲凉,满腔控诉的指着萧琮开口。 “都怪你,害的我家寒溪哥哥不见了!” “寒溪哥哥,灵儿好害怕,你到哪里去了?” “呜呜呜,寒溪哥哥,你好狠的心,怎么又不要灵儿了?” 秦煜琮关心则乱,见心爱的姑娘哭的如此痛苦,方才古怪诡异的心情登时被扔到了一旁,急切的走过去,想安慰林清灵却不知如何开口。 “灵儿你别哭了,南寒溪他会平安回来的。” 秦煜琮不了解情况,只以为是南寒溪不见了的事情让她知道,一时间太过激动便如此失态了。 而林清灵则是忽的收起哭声,抽噎着抹了一把眼泪,以一种极度奚落的语气开口:“秦煜琮,灵儿也是你配叫的?” “这个世界上,配叫本小姐灵儿的,只有爹爹和寒溪哥哥!” “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本小姐,从小便欺负本小姐,以羞辱本小姐取乐!” “如今本小姐遭遇贼人暗算,你堂堂将军,竟龟缩良久,半点没有营救本小姐的心思!” 林清灵一边说,一边觉得格外委屈,抬手又开始抹泪:“小将军可知本小姐这五天五夜如何熬过来的?” “若不是寒溪哥哥舍命来相救,这世上便再无林清灵!” “小将军,念在你我二人多年的情分,本小姐今日便不同你撕破脸皮。”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莫要再出现于本小姐面前!” 秦煜琮脸色白了白,身子也摇晃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灵儿为何突然对他如此有敌意? 本就对她有亏欠,秦煜琮自然不会忤逆林清灵的意思,只得低下头,掩盖着眼底涌动的负面情绪,低低应了一声:“好。” 话毕,秦煜琮退出房间,方才林清灵说的每一个字好像一把没开刃的钝刀,一下下揉搓着他的心脏。 他忽的捂住胸口,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手心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是那面具男给了他的药,说是要给爹爹的。 秦煜琮此刻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也顾不及其他,刚刚随意收起小瓷瓶,便见有一个长着国字脸的男子走来。 “小秦将军,卑职崔磊,发现了卧龙山下私藏的粮草与宝物。” “还请小秦将军走一遭,清点一番此次所得。” 秦煜琮心不在焉的打量了崔磊一眼,便颔首跟了过去。 卧龙山北寨。 崔磊推开了一扇看起来格外不起眼的小门,进入其中以后,将地上的板子掀开。 却见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大小恰好只够一个成年男子出入。 二人穿过隧道,入目所及之处,便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地下室。 有无数粮草堆积于此,地下室的墙壁似乎做了防潮处理,存放的陈谷皆干燥不已。 小山般高的粮草,令神游的秦煜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庞大的数量,恐怕与当今国库不遑多让吧? 崔磊似乎因为发现这个粮仓很是激动,还继续把秦煜琮往更深处引:“小秦将军,前面还有些木桶,与烧掉的那些长的一模一样。” “将军清点一番,咱们明日歇息好,便可动身回京了!” 崔磊双眼放光的开口,因为太过兴奋,并没有看出秦煜琮的不对劲。 也是,毕竟在山贼窝子缴获了这么多粮草,甚至还把违禁武器找到了,可以进一步对此加强管控。 如此庞大的功劳,就算是落下毛毛雨,也足够他的兄弟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无他,去年秋收突发洪涝,作物几乎一夜之间被冲散的七零八落。 若不是国库撑着,往大齐国各个州县的百姓发放救济粮,恐怕……大齐国危矣! 且如今救济粮的数量也越来越少,除却京中地区外,各个州县皆饿殍遍野,实属惨不忍睹。 百姓们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觉得国库也空了,衍生了恐怖的绝望情愫。 且这种绝望在民间不胫而走,加剧了官民的冲突! 毕竟吃不起饭的只有老百姓,当官的依然能够吃饱喝足,甚至大鱼大肉,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恨? 这地下室的粮草,可以说是解了大齐国的燃眉之急! 说的大了,可是救国救民之事,在座各位但凡分一杯羹,一生平步青云也是手到擒来! 秦煜琮看着山高的粮草,却是忧心忡忡。 先不说这些粮草怎么运上去。 如此恐怖的数量,单单凭借卧龙山那帮胆小如鼠的匪寇,自然是不可能。 这些粮草,但是运输,便需要极大的人力,哪怕把卧龙山全部的流民老兵加在一起,也是不够的! 更别说这抵抗潮湿的墙壁与地面,这里的谷子,最陈的也有五年了! 是谁? 谁有这通天的本事,与卧龙山匪寇勾结,搜刮民脂民膏,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挖掘出如此构造特殊的地下室? 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堪比国库的粮草悄悄储存至此? 秦煜琮只觉得细思极恐,冷汗涔涔,顷刻间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第128章 切不可告知第三人 再看了看陈谷成堆的后方,能看到些木桶,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联想起方才武大闹出的动静,几乎把卧龙山寨子外围的建筑尽数摧毁。 想来便是那木桶造成的。 虽然不知道用了多少,但是威力却是实打实的恐怖。 那方圆十丈的坑洞还没来得及填平。 秦煜琮还记得,武大方才与自己对峙之前,是准备好了火折子。 明明是一样的木桶,之前的成功爆炸,在那人来了以后,被点燃的木桶并未爆炸,而是爆发了通天的火势。 由此可见,卧龙山自制的火雷威力是足够巨大的,面具男不知以何种方式,让土雷没能爆炸。 秦煜琮想起了武大准备的,背后无数的土雷,不由得有些汗毛直竖起来。 那么多土雷若是顷刻间尽数引爆,或许整个卧龙山都将被夷为平地。 武大分明是冲着与众人同归于尽,才制造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为什么? 而那位大当家,若是放任不管,也不会有人知道,毕竟那么多的土雷引爆,此处必定无人生还。 可大当家还是来了,不单单阻止了土雷爆炸,还杀了武大,以那种惨烈的方式。 先是三炮,后是武大,卧龙山全部领头者全都死无全尸。 为什么? 为何总感觉,那位大当家在瞒着什么? 在对上的一瞬间,秦煜琮便知道,他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 而且方才的会面,哪怕那人周身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道,却对自己并无敌意。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存放巨量粮食的地下室被挖的很深,也做了足够多的保护处理。 若是大当家当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自然要把此处所有有可能接触到地下室的人全部灭口,如此便能继续韬光养晦。 武大引爆土雷,与全部的人一起同归于尽,本该合他心意,可他却阻止了。 说明……大当家意不在此,亦或者存放粮草之人另有其人。 若说那位大当家不在乎这些粮草和土雷,秦煜琮自是不信的。 如此庞大的基数,若是妥善利用,在大齐国岌岌可危之时,足够让江山易主,不过需要消耗不菲的人力物力。 秦煜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大概率是知情的,却不以为意。 就像是一种受人之托守护什么东西,但也只是尽了自己的力而已,有种不愿意多管的感觉。 秦煜琮想不明白,若是南寒溪在此,必定能更深刻的分析出一个所以然来。 然而南寒溪也被那位带走了,下落不明。 因为那位实力太过恐怖,眼神不存在恶意,所以秦煜琮认为他没必要欺骗自己。 最起码能确定的是,南寒溪现在性命无虞,不过是被那人藏起来了。 秦煜琮只觉得这一切错综复杂,好似有什么隐约的东西将这里串在一起,他马上就可以抓住,却在即将抓住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秦煜琮揉着发痛的脑袋,看着崔磊开口。 “崔磊,此地可有第三人知道?” 崔磊兴致勃勃的摇了摇头:“此处是卑职无意间发现的,刚发现便迫不及待的去寻将军了!” 秦煜琮颔首,拍了拍崔磊的肩头道:“好样的,陛下定会以你为傲。” “此事涉及重大,在禀报陛下前,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等会出去了,你什么也不可说,若无其事的去组织将士们休息便是。” 虽然崔磊不太清楚这么大的功劳为何不可以炫耀,但毕竟军令难违。 虽然自己的直属上司是萧将军,但是他很敬佩秦老将军,自然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思,也对秦煜琮很是敬佩。 对于秦煜琮的命令,他欣然接受:“卑职谨遵将军之命。” 秦煜琮心中莫名觉得不安,便催促方磊快些回去。 …… 回了寨子,崔磊有条不紊的安排将士们休息,准备明日启程,低调回京。 陛下先前交代过,不可惊动百姓,所以将士们回京,需要分批次回。 而重伤的百姓们不可不管,亲卫军们便是谁愿意留下,便暂且留着照顾他们,等着陛下的吩咐办事。 然而,几乎全部的百姓都多多少少受了伤,情况不太好。 因着昨夜的爆炸,房屋倒塌,他们几乎露宿而歇,高热状态越发严重。 林清灵似乎受了不少的刺激,昨夜大骂了秦煜琮一通,便晕了过去,因着男女授受不亲,她睡着也好,免了不少麻烦,单独安排个房间睡着,等丞相派人来接便是。 愿意留下来照顾伤者的亲卫军少之又少,他们早已归心似箭,迫不及待的准备回京休息。 萧琮沉默着,将大多心腹留下,也是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同意。 其中自然包括崔磊。 隔天天不亮,便有将士出发了。 毕竟近六日以来没有一天能睡好,昨天又莫名其妙发出了爆炸,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有什么危险。 他们只想开开心心的,轻轻松松的拿着俸禄在京城受人吹捧,下一次,这种剿匪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是断然不会再做了。 将士们急吼吼的走了,整个寨子便顿时显得清净空旷了不少。 来了两万的兵士,中途就偷跑了许多,回京的也不过一万有余,其中还有不少伤兵。 被大齐国百姓认为是最后后盾的亲卫军,不过五日潜伏,便散了四成之多,回京时又多数负伤。 若是这消息散出去,又是免不了一阵人心惶惶。 于是乎,临出发前,萧琮刻意叮嘱了众将士,此次作战,绝不可走漏风声。 然而事与愿违,悠悠众口,不可能全部堵的住。 不单单是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没办法管,腿更是长在他们自己的身上,萧琮鞭长莫及。 他将全部的将士名字抄录了一份,交给了必须回京汇报情况的秦煜琮。 秦煜琮也明白萧琮的意思,他是猜测会有逃兵趁机溜回京中。 事实证明萧琮不愧是他们的老大,对这些酒囊饭袋的了解可谓是透彻无比。 秦煜琮则是迅速拿着花名册,直奔皇城。 第129章 宋老将军 卧龙山窝藏无数粮草一事,必须即刻告知陛下,让他定夺。 也不是秦煜琮不愿意连夜回城,主要是他担心林清灵的状态,照顾了一个时辰也没休息,便拿着花名册离开了。 确实是曾经不懂事,欺负了心爱的姑娘,哪怕挨打挨骂也是应该的。 总比全然不理他的好。 只要灵儿还愿意搭理自己比什么都好。 虽然说了不让自己再见她,只要诚心道歉,便无事吧? 秦煜琮只能这么自欺欺人了,不然他真的撑不住。 迅速回了皇城,秦煜琮也不打招呼,赶着寅时便来了皇宫之中。 奇怪的是,来的路上,他看到了蒋太师的轿撵,看方向似乎是刚从皇宫出来。 秦煜琮也没心思管这么多,直奔养心殿而去。 这会,养心殿燃着火烛,轩辕云飞好似暴怒的小兽,再一次将案台上的全部折子一股脑扫在了地上。 德安在一边低垂着头,心里对轩辕云飞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从陛下呱呱坠地,便看着他长大。 如今陛下离而立之年也只有两年了,却憔悴的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男子该有的意气风发。 鬓角处的白发又多了几根,眼眶红肿,面色憔悴,他这个当奴才的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本来大齐国就摇摇欲坠,内忧外患无数,陛下几乎是熬着身体在维持着大齐国最后的体面。 一方面是后宫嫔妃,尤其是皇后那边不可怠慢,温家若是得罪了,恐怕救济粮便再也发不下去了。 前夜那温婉便借着送莲子羹的由头,宿在了养心殿,德安看出来了陛下的力不从心,只能参汤鹿茸等等大补之物齐齐安排上。 另一方面,便是那狼子野心,又阴魂不散的蒋太师。 本来陛下就因为燕北与丹东的战事愁的焦头烂额,岭南的战乱平息,才让陛下稍稍松了一口气,那老贼便颠颠的来了宫中。 今日也是,燕北红翎急使来报,又丢了三郡,燕北人个个嚣张的很。 没了宋老将军坐镇,他们最开始还打的保守。 自从得知宋老将军退位,他们便好似疯狗一般。 兖州是先皇御赐于宋家的封地,距离燕北约三千里之遥。 气候不算艰苦,倒也算风和日丽。 因着宋家世代从军,旁系从商,库内充盈,也知国库空虚,便包圆了兖州方圆百里难民的食宿问题。 因着兖州方圆百里的百姓得了宋家庇护,个个是只知宋家,不知轩辕家,几乎是把宋家当成了唯一的信仰。 是啊,在摇摇欲坠的国家之中,百姓也苦,因着天灾人祸不断,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更是颗粒无收,除却兖州周遭的百姓,个个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百姓们心思单纯,便是谁能让自己不饿肚子,那人便是天菩萨。 兖州一派欣欣向荣,且燕北战事在宋老将军的坐镇下捷报不断,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自然是举国欢庆。 然而兖州方圆百里的百姓们便越发崇拜宋家了。 去年年初第一场雪落下时,便有谣言自兖州传来,说宋家在兖州当了土皇帝,百姓个个爱戴敬佩,只知宋家不识皇家。 收到这折子时,分明是除夕夜,阖家团圆之际,陛下却是没有合眼。 德安想起伤心处,不由得抬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滴。 自古以来,天子无不多疑。 宋老将军对先皇绝对忠诚,先皇对其自然是百般信任。 只是宋老将军为人方正,之前在京中免不了与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存在冲突。 那人又是个糙的,没两句话便被鬼灵精的文官绕的进了文字狱。 再加上陛下本就对宋老将军的行事风格颇多微词,毕竟手握兵权又不得不重用。 而宋老将军也心气很高,自请拖家带口离开京城。 那时京中本就谣言四起,陛下也心生怨怼,便赌气似的把宋家请到封地兖州去了,无招不得回京。 宋老将军当时胡子都气歪了,却是皇命难违,连夜带着全部家当搬离了皇城。 不承想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兖州倒是好起来了,京城却是渐渐的开始了饿殍遍野的情况…… 如此这般谣言更甚,陛下震怒,便直接安排了新的将领前往燕北边疆接手宋老将军手下的宋家军,抵御外敌。 而宋老将军则是被连夜遣送回兖州。 燕北有宋老将军坐镇,本是连战连胜,收复失地无数。 新元帅刚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强行收复了两座城池。 可之后便如同强弩之末,以摧枯拉朽之势被迅速瓦解,燕北起初以为示弱是宋老将军的计谋,不敢冒进。 后来宋老将军被遣回兖州,更换主帅的消息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燕北那些如同豺狼虎豹的蛮子们便发起了疯狂的反攻。 宋家军隶属于宋老将军,死守燕北本就是因为对宋老将军的绝对服从。 新元帅的空降,与陛下的不作为,使得宋家军心生怨怼,虽依然战斗,却不像往常那般舍生忘死。 新元帅威信不足,起初靠着一纸圣旨拿着鸡毛当令箭。 后来宋家军也烦透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是如此不仁不义的君主,不奉也罢。 将士们因此,也离了心,宋家军内部开始割裂,分为了三个派系。 今夜丑时,红翎急使便回了京城,送来了燕北又破三个郡县的噩耗,新元帅送来的战报竟是在乞求陛下送宋老将军重回燕北。 难怪陛下如此震怒! 而蒋太师也赶着陛下最为震怒的时候来,德安对轩辕云飞绝对忠诚,当年的事自然也是略知一二。 所以对于蒋老贼的所作所为,也是敢怒不敢言。 陛下面对蒋太师,登时哑了火,又憋了一肚子气。 蒋太师刚走,看着满桌的折子,怒从心起,便又掀了桌。 轩辕云飞看着德安在一旁弯掉的脊背,深呼吸一口气,便颓然瘫倒在了龙椅上。 “德安,朕错了吗?” 看着养心殿的满地狼籍,轩辕云飞眼底的血丝更甚。 第130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德安将地上的折子收拾起来,微微弓着身子开口:“陛下保重龙体才是。” 德安的话,轻飘飘带着一丝无奈,令轩辕云飞深感疲惫。 他缓缓闭上双眼,自言自语起来。 “德安,朕好累。” “朕甚至有些后悔了当初的决定。” 趁着轩辕云飞开口之际,德安已经将地上散落的折子整理完毕,又送回了桌案上。 他没有回答轩辕云飞的问题,毕竟他们早已成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再怎么疲惫,再怎么后悔,也不可能回头了。 在整座养心殿陷入诡异的寂静时,轩辕云飞抬眼,疲惫的眼神看向了那挑起的窗户。 一日复一日,便是重复这看不到头的生活。 曾经的选择,是否真的错了? 在轩辕云飞看着窗户发呆时。 突然,养心殿门口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响起,在寂静的暗夜中格外清晰。 旋即,殿门口传来了秦煜琮的声音。 “末将秦煜琮,有要事求见陛下!” 轩辕云飞顿了顿,知道秦煜琮是说关于卧龙山的事情,想到那些棘手的家伙,以及方才蒋礼钦说的些含沙射影的话,疲惫感越发席卷全身。 是的没错,近几日以来,蒋礼钦作为养心殿的常客,总会说些指桑骂槐的话,又反复提及当年的事情,摧残着轩辕云飞的精神。 轩辕云飞对此很是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毕竟是为天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倒也多多少少猜到了蒋礼钦的心中所想。 无外乎那卧龙山是他护着的,日日来养心殿施压,也是为了让自己收回成命然然。 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何况君命,怎能朝令夕改? 如此这般,又如何服众? 一想到蒋礼钦无休止的纠缠,轩辕云飞又开始头疼了。 他抬手,德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弓着腰出去迎接小秦将军了。 只是德安没料到,不过是几日未见,小秦将军竟变得如此憔悴。 秦煜琮朝着德安抱拳,阐明来意之后,便进了养心殿。 此时,轩辕云飞已经收起了疲态,端坐于龙台之后,居高临下淡然扫视着秦煜琮。 然而那布满血丝的双眸却无不昭示着他的辛苦。 “小秦爱卿,你有何事禀报?” 秦煜琮抬头看了看德安,见轩辕云飞点了点下巴,便释然将卧龙山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轩辕云飞越听越心惊。 在听到亲卫军有近四成士兵当了逃兵时,更是觉得头晕目眩。 若不是端坐在龙椅之上,恐怕他早就滑落在地上。 本以为是大齐国的底牌,却不承想如此不堪一击! 秦煜琮将花名册恭恭敬敬递上,其中记录了一千二百五十八名将士的名字。 “陛下,这是留下来的将士。” 递了花名册,秦煜琮继续说起了有关地下室的粮草,以及武大引爆土雷,把卧龙山寨子八成的建筑尽数摧毁一事。 而他却跳过了有关面具男子的汇报。 因为他总感觉,那男子与南寒溪有藕断丝连的关系,现在若是把得知的一切告知陛下,必定弊大于利。 轩辕云飞听了这一切,心中越发沉重开来。 其实在听到秦煜琮汇报地下室那堆积如山的粮草时,他便想到了。 那些粮草,必定是蒋老贼掩人耳目所用,堆积那么久,为的就是造反。 狼子野心,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他当下也没了主意,便询问秦煜琮:“爱卿,知道那地下室位置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秦煜琮道:“回陛下,还有一位唤作崔磊的将士,在末将与萧将军,世子殿下分身乏术之时,是他组织了亲卫军的纪律,让我等没了后顾之忧。” 轩辕云飞思索一番,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方正的国字脸。 “崔家也算世家,倒也靠得住。” “爱卿,粮草之事切不可外传,朕会亲自派人去转移。” 轩辕云飞顿了顿,思索一番开口:“至于那些难民,京中郊外有一处空地,你与世子派人将那处建立难民营吧,把他们接过去。” “若是有赤脚医生愿意救助难民伤兵,朕自重重有赏。” 说到这里,轩辕云飞长叹了一口气。 老兵误入歧途,自然不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若是有能力,有机会,他自然愿意好生安顿因伤退伍的老兵。 可是如今国库空虚,大齐国人人自危,他这个皇帝也当的憋屈至极。 他倒是想管,却是根本鞭长莫及。 一想这些,轩辕云飞便止不住的又开始犯起了头疼。 他脸色略有苍白,示意秦煜琮起身道:“此事朕自会与列位爱卿好生商议,小秦,近几日来辛苦你了。” “那人当今如何了?” 皇帝说的隐晦,秦煜琮便是懂了。 他有些失落的垂着头,将眼底的异样压下,缓缓开口:“回陛下,灵儿安然无恙,想必这会丞相府已经得了消息,派人将她好好接回去了。” 闻言,轩辕云飞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秦煜琮都说了安然无恙了,那便是的确无事了。 “秦爱卿,与萧将军,世子立下大功,朕与众臣好生商议一番,自会重重有赏。” “秦爱卿状态欠佳,暂且回府歇息一番,今日早朝便不必上了。” 闻言,秦煜琮点了点头,旋即抱拳退下:“多谢陛下,吾皇万岁。” 恭恭敬敬退出养心殿,秦煜琮有些头脑发晕。 接连六日的精神紧绷,以及心爱姑娘的恶语相向,让他痛苦至极。 他已经把汇报消息的事情完成,便如释重负,浑浑噩噩朝着秦府去了。 此时。 丞相府。 林青山近几日来一直没合眼,眼底的乌青几乎要延伸到下巴上。 爱女失踪这么久了还生死未卜,让他跟你寝食难安,不过几日,便瘦了一圈,整个人也越发颓然开来。 而他刚刚得知林清灵无恙的消息,登时双眼放光起来。 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便直奔后门,迫不及待的的亲自带着心腹,直奔卧龙山去了。 第131章 心事重重 京城天还未亮,云层便煞是厚重,似有暗潮涌动之危。 温千萤起的很早,将答应温婉的琼玉膏直接亲自送入宫中。 淮安王府则是四处张灯结彩,乃老爷五十大寿,府中众人皆忙的不可开交。 宋落落也在忙碌的队列中,一会负责张贴彩纸,一会去摆放桌椅。 听说昨天莫玄留了很多的琼玉膏当存货,暂时便用不着她去药房打下手了。 果不其然,府中也有不少下人苦中作乐,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戏班子。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生,自然是没见过唱戏,没听过人唱戏,所以难免觉得感兴趣。 今日,彩月的分工与宋落落无二,二人一直忙碌着。 彩月不知道宋落落已经打包好全部的行李,就是靠着这戏班子溜出王府。 她煞是憧憬戏班子,在擦桌子的间隙,在宋落落身边念叨着:“我阿娘生前最喜欢看戏了,当时戏班子有不少义演,挣乡亲们的演出钱。” “阿娘总喜欢给小生打赏几个铜板,大家也乐的开心。” 一边说着,彩月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湿润,接着开口:“虽然阿娘早就不在了,我也很久没有再看过戏。” “可是看到丑角,还是忍不住想阿娘。” “落落,你可喜欢看戏?” 宋落落不知为何,昨夜一直噩梦不断,虽然马上就可以逃走了,可还是心神不宁。 尤其是南寒溪一直没有消息,已经失联好几天了,她很难不担心。 明天便离开了,或许这一走,一辈子便见不着了。 也不知昨夜莫玄哪里去了,想问问他关于逃走的事,也找不到人。 彩月絮絮叨叨着,见宋落落不说话,脸色还怪怪的,便有些担心的凑过去。 “落落,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可是晚上做噩梦了?” 宋落落一愣,旋即对上了彩月担忧的眼神,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只是没睡好而已。” 话毕,她便继续自顾自打扫起了卫生,任谁看了,都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噗嗤。” “果然以色侍人,落不得好。” 只见柳莺讥笑着站在一旁,与众多丫鬟对着宋落落好一通奚落。 “世子爷近几日忙公务没回府,听说是和丞相府的千金要好事将近了。” “她一个侍妾都算不上的狐狸精,一旦丞相府与王府联姻,她连给林姑娘当洗脚婢都不配,可不就这样了?” “嘻嘻,姑娘说的极是。” “也不知是哪个没皮没脸的,以为榜上世子爷的大腿,便日后享尽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了,说白了就是个贱婢,还痴心妄想跟了世子爷。” “简直痴人说梦!” 众多丫鬟你一言我一语,三两句便把宋落落贬低到了尘埃里。 彩月越听越来气,当下便要撸起袖子去跟这些八婆理论,只是刚刚踏出一步,便被宋落落拽住了胳膊。 彩月不解的回头,便看到宋落落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彩月,不要惹事。” “我没事的,何况她们说的也对。” 彩月气极,也顾不上说自己的以前,叉着腰就指着柳莺一干婆娘倒起了一对柳叶眉:“嚼嚼嚼,就知道嚼舌根子!” “若是让王妃知道你们几个光明正大偷懒,绝对让绵竹好好照顾你们!” 柳莺等人身子一僵,表情齐刷刷闪过一瞬惊恐。 放眼整个王府,没一个人不怕绵竹的针。 且确实像彩月说的,若是王妃知道她们偷懒,责罚定是少不了。 柳莺率先咬牙,恶狠狠的瞪了彩月一眼,便直接提着裙子去其他地方打扫卫生去了。 切,倒霉蛋,被宋落落利用了,还巴巴的上去护主。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贱人是什么小主子,放了彩月这条狗出来乱叫! 的确是王妃近几日以来一直跑皇宫,早出晚归,这些丫鬟平日里压力太大,在温千萤的压迫下战战兢兢活着。 随着温千萤早出晚归的久了,她们便有些放不下了。 寻思着偷个懒没什么,反正王妃也看不见。 可是彩月这贱丫头告状就不一样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先走为上! 自然也不是怕了她,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柳莺等人走了,彩月才担心的凑到了宋落落身边:“落落,你脸色好差。” “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反正王妃不在,你这里的工作我先给你做着。” “下午你再出来好不好?” 难得彩月如此细心,宋落落很是感动。 虽然也不愿意麻烦彩月,也是盛情难却,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无他,自己的确难受的紧。 回了南院,宋落落一边心不在焉的检查着自己要带走的东西,一边思绪渐渐飘远。 南寒溪到底干什么去了?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几天自己总是寝食难安,心里莫名发慌。 要不要出府了去找找他? 在宋落落胡思乱想的时候,根本没留意门前传来的动静。 待宋落落发呆看向门口,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登时愣在了原地。 “莫先生?” 看着凭空出现的墨子轩,宋落落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 她一边熟练的拿出了针灸包,一边将草药拿了出来:“昨日没了你的消息,我便提前将东西收拾好,等着莫先生帮我离开这里。” “这么重的血腥味,可是受了伤?” 看着宋落落自顾自忙活,嘴里说的却全身关心的话,让墨子轩莫名觉得心里热热的。 也难怪傻弟弟对这个女人放不下,心细如发又温柔体贴的女子,谁能拒绝得了? 自己分明已经沐浴过,也换了一身新衣服,可宋落落还是一下子闻出了血腥味。 她没有追问不该问的,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表达着自己的关心,比如拿针灸准备给自己止血,比如拿药……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道:“我没事,你收好东西吧。” “午时老爷会唤我赴会,届时王妃不在。” “我会在桌前提议带戏班子来提前适应环境一事,你等我好消息便是。” 一边说着,墨子轩一边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宋落落。 第132章 戏班子来了 宋落落有些好奇的接过。 小盒子外观很是朴素,似乎是由沉木制作,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其中包含的暗纹。 宋落落用眼神询问墨子轩可否现在打开,得到允许后,她便将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以后,有一股淡然清苦的味道逸散而出,闻着有些提神醒脑。 宋落落将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一片好似面皮的东西。 墨子轩见此,解释道:“此物为人皮面具,可易容为他人的模样。” “且由特殊的药水浸泡过,有内力之人也无法看穿你的伪装。” “明日你带好面具躲在戏台后,我会安排人带你离开王府。” 宋落落闻言,将那人皮面具慎而重之的放回了盒子里,郑重其事开口:“多谢。” 墨子轩摆了摆手:“无妨,今日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宋落落刚想开口问些南寒溪的事,墨子轩已经没了影子。 端着手里的小盒子,宋落落长叹了一口气。 南寒溪啊南寒溪,你到底哪里去了? 王府的下人们忙着装饰王府,忙的不可开交。 温千萤则是来了皇宫,优雅的坐在了景仁宫中享受着早点。 而温婉则在琼玉膏的滋润下皮肤变得水嫩又红润,心情很是美丽。 今日早晨又拿到了新的琼玉膏,温婉越发心情舒爽起来,笑的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 早膳二人用的很是愉快,而说是早膳,也不过是简单的面食和个羹汤,每道尝两口便得撤了。 用膳完毕,温婉很是优雅的接过身边宫女递过来的方帕,雍容华贵的点了点唇。 见温千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屏退众人后,示意温千萤上前。 温千萤也没客气,直接跪在地上,满眼希冀的开口:“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温婉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毫不留情开口:“淮安王府就你温千萤只手遮天,淮安王更是恨不得把整个王府拱手送给你。” “你又有何觉得不公的?本宫倒是好奇的紧。” 面对温婉的阴阳怪气,温千萤脸皮厚的不得了,竟是当场眼角泛起了泪滴,期期艾艾开口:“皇后娘娘不知,淮安王膝下只有前王妃膝下南寒溪一个世子。” “那南寒溪终日沉迷美色,与那侍妾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那贱妾也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在府中作威作福,臣妾无可奈何!” “老爷也年岁已高,眼看着已然天命之年,若是哪日……” 说到这里,温千萤越发哭的梨花带雨起来:“大齐国妇女当遵循三从四德,在家从妇,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若是老爷去了,臣妾便任由那世子捏圆搓扁,再无出头之日……” “这倒也罢了,主要是臣妾腹中的孩儿,臣妾实在舍不得他自出生那日起,便低人一等。” 温婉静静的看着温千萤表演,心里头却是跟明镜似的。 真以为她温婉不知温千萤背后如何下作? 死了的嬷嬷丫鬟,乱葬岗都扔不下了。 她静静的看着温千萤表演,见她哭的差不多了,才不以为然端着旁边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你也知道南寒溪是名正言顺的淮安王世子,无论如何斗不过他,便巴巴的来讨好本宫。” “本宫虽贵为皇后,陛下臣子之事,却也是鞭长莫及。” “若是王妃以此事求助本宫,恕本宫无可奈何。” 温千萤一听,当下露出讨好的表情,也不继续矫揉造作了,跪行到温婉身旁,小心翼翼的开始给她捶起了腿。 “皇后娘娘,您也知道,老爷最听臣妾的话。” “而且臣妾现在怀了老爷的孩子,他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定然乐得合不拢嘴,对妾身更是言听计从。” “若是皇后娘娘助力臣妾的孩子拿下淮安王世子之位,臣妾保证,王府上下定然以娘娘与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温婉眼眸一闪,露出了些许意动的模样。 而温千萤则是乘胜追击道:“臣妾打探到南寒溪近日得了陛下密诏,去平复某处叛乱,这会已经失踪了。” “妾身势单力薄,自然无法做到自己希望的,可皇后娘娘不一样。” 温婉也是个聪明的,也懒得和温千萤绕弯子:“你是希望本宫安排暗卫去杀了南寒溪?” 温千萤闻言,讨好的表情当即一僵,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朝着四处悄悄看了看。 温婉打断:“在本宫的景仁宫,还没人有胆子敢不跟本宫长同一条舌头。” 闻言,温千萤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继而颤颤巍巍开口:“臣妾定然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求娘娘垂青臣妾。” “臣妾愿意献上更多琼玉膏,为皇后娘娘开心。” “日后也会成为皇后娘娘最忠实的狗,娘娘说一,臣妾定然不会说二。” 温婉眯了眯眼,缓缓道:“本宫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豁得出去。” “不过本宫也不占你便宜。” “昨儿个你见了本宫,本宫便派了暗卫去寻世子。” “他们告诉本宫,有更恐怖的势力介入,追杀南寒溪的至少三十人,南寒溪如今怕不是失踪了,想必这会,尸首已经被狼群分食了。” 看着温婉说这些话面不改色的样子,温婉没由来心中一喜,旋即跪了下去:“臣妾定然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淮安王妃如此,温婉很是开心。 她用足尖挑起温千萤的下巴,嗤笑一声开口:“我温家人个个傲骨铮铮,倒是不承想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 “不过本宫似乎还当真用得上你这软骨头。” “退下吧,本宫乏了。” “是。” 刚刚退出景仁宫,温千萤眼底登时染上一抹阴毒之色。 只是这神色闪烁的太快,旁人根本无从捕捉。 “温婉,你给本王妃的羞辱,迟早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 此时。 淮安王府。 在墨子轩的提前安排下,老岳带着戏班子喜气洋洋来到了淮安王府中。 戏班子约莫二三十人,很是热闹。 第133章 危险! 这会南允丰刚巧与墨子轩在用膳,得了下人报信,知道有个戏班子来了,细问之下得知是墨子轩邀请来的,不由挑了挑眉毛。 自己倒是对看戏不怎么感冒。 倒是刚巧吃饱了撑的,看看也无碍。 于是乎,南允丰抬手,示意迅速搭个戏台子,一柱香时间之后,他要去瞧一瞧。 下人领了吩咐便迅速忙碌去了,是苦了众多丫鬟伙计。 本就因为提前的寿辰宴叫苦不迭,现在又不得不加班加点赶着搭戏台子。 饭都来不及吃,便急吼吼的忙活起来。 宋落落也在忙活的队伍里,见有许多新面孔,她便知道,墨子轩开始布棋了。 彩月也在一旁有些怨怼的搬着东西,放下一摞后,揉着腰开始大喘气。 “害,落落,没想到真要来戏班子呀。” “老爷也不知道咋安排的,既然知道有戏班子要来,提前搭台子多好,大家伙也不至于顶着大太阳饿着肚子干活。” “不过也好,我想看戏想很久了。” 在大家伙的忙碌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戏台子便成功搭好,不愧是人多力量大。 彩月累的整张脸撅成了猪肝色,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叹着气。 她没注意,头顶一个横杆不知为何没固定,此时已经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宋落落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见彩月唤自己去领库房发的绿豆汤,一抬头便瞧到了她头顶已经坠下来的木板,本能地瞪大双眼,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大喊出声:“小心!” 彩月一愣,见宋落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循着视线便瞧了过去。 见木板直直朝着自己砸下来,彩月整个人都傻了,愣愣的看着木板越来越近不知所措。 宋落落也不知哪来了的勇气,随手抓了一把,用力朝着那木板扔了过去。 木板在宋落落的攻击下成功偏离位置,而彩月也反应过来,刚准备抱头,便被一人以轻飘飘的力气带过去。 “你还好吧?” 说话之人声音很是清朗,好似山涧的一汪清泉。 彩月本来是被那木板吓得丢了魂的,一方面被宋落落的实力惊到,一方面又被这陌生男子搂着,脸色一会变一下。 “啊……那个……” 彩月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舌头打结。 再加上面对陌生男子的近距离接触,她总觉得晕乎乎的。 “彩月!” 宋落落跑了过来,直接把那人推开,很是担心的抓着彩月的肩膀问起:“你怎么样?” 伴随着宋落落跑过来,木板也碎成十来块,天女散花一般落在了地上。 似乎是因为卸了力气,砸在人身上便不疼了。 彩月不明所以的被宋落落连拖带拽回了南院,而方才抱住彩月的男人则是遥遥看着彩月,眼底带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怎么个事?” 张三很敬业,发现有古怪的声音传来,直接便跑了过来。 见一地的木头渣子和碎板,刚想开口,却见墨子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张队长,在下见木板从台子上掉下来,便没忍住出手了,险些砸着人。” 张三闻言,当即脸色一变,很是担心的查看起了墨子轩的情况。 见他没受伤,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是在下监管不力了,还好莫先生没有受伤。” “不然在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同王妃交代。” 现在,放眼整个淮安王府上下,无人不知莫玄这位来自墨之国的商人,已经成了老爷与王妃面前的红人。 所以说,得罪这祖宗,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乎,老岳的戏班子只是报了他的名字,便能直接进王府,也是王府的护卫们另类的讨好。 虽然放人不一定讨着好,那也总比得罪了的强。 墨子轩见张三如此拘谨,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老爷说了要来看戏,马上便来了。” “此处一片狼藉因我而起,还请张队长给在下拖拖时间,可别让老爷瞧见这乱七八糟的一幕毁了心情,没了听戏的性质。” 张三闻言,越发汗颜开来。 “在下惶恐,从古至今都没有让客人动手干活之事……” “且台子突然塌了,在下定要好好追责才行!” 一边说着,眼看张三要叫人来,墨子轩急忙抬手阻止:“大家伙本就顶着太阳,肚子空空搭了这戏台子。” “本就天热,活也安排的突然,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出纰漏也在所难免。” “莫要因为一点小事,让大家不开心。” “再者说来,这一地狼籍也是在下所致,张队长还是快去陪陪老爷吧。” 见墨子轩态度如此强硬,张三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煞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行了一礼后便速速离开了此处。 墨子轩见张三离开,内力流转间,修长的手指隔空一点,地上的全部碎木头便整齐被堆放在了一旁。 他又闭上双眼,检查了一下戏台子的问题,确保无事之后,他走到木块堆前蹲了下来。 只见木板碎裂的地方,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绿意,而木板凹陷的地方,则是镶嵌着只剩一半的叶子。 叶子凌厉,竟将木板切割至此。 威力更大的,也有没入土地之中,或者刺入了戏台子的支撑柱,现在还有隐隐约约的内力波动隐匿其中。 如此惊骇世俗的一幕,令墨子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以叶为刀的手段,在大齐国仅仅听闻三人拥有。 一个是长期隐居山林的空无前辈,一手落叶飞刀使的出神入化,令人敬而远之,也是江湖上大有名气的存在,听说收了个徒弟后,便闭关了。 第二个便是朝中开国将军,宋老将军。 为人凶悍,作战毫不拖泥带水,长久驻守燕北守护大齐国,不单单是能以叶为刀,任何东西在那人手中,都可以成了要命的东西。 而第三人,便是大齐国当今的皇帝,轩辕云飞身边的那位公公,总管德安。 他方才明明瞧见宋落落情急之下抓了一把叶子刺向木板,可控制内力的能力却如同三岁孩童一般。 为什么? 第134章 似曾相识 明明内力如此浑厚强悍,竟根本无法控制。 方才她出手的模样,哪怕眼力如他墨子轩,也没能瞧的特别真切。 他不动声色的将此处所有的痕迹抹去,旋即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着宋落落离开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她也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看来,合该好生查上一查。 宋落落扶着彩月回到南院房间,刚准备检查她身上的伤,不承想彩月走了一路已经缓过来了,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血,登时惊呼出声起来。 “这!” 彩月惊的不知所措,急忙拉过宋落落的手掌,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宋落落方才心思全都在彩月身上,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已经烂了。 方才也不知抓了什么东西,见彩月要被砸了,便情急之下随手抓了,把东西全都扔了。 不承想危机情况下,爆发出的潜能竟是当真护住了彩月。 见彩月哭的如此伤心,宋落落无奈的安慰起她来:“擦破点皮而已,彩月不哭。” “就是可惜了你这身新衣裳。” 只见彩月的衣裳上,因为一路的奔波,已然染了不少的血点子。 而彩月则是一个劲的摇头,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有。” “落落,你疼不疼?” 听着彩月这最纯粹的关心,宋落落莫名觉得有些愕然。 这样的话语,她似乎长久没有听过了。 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宋落落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道:“没关系的彩月。” 她一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彩月的头,一边翻了一颗清心的药丸,塞进了彩月口中:“你既无外伤,便无大碍。” “这药吃了能安神,方才吓得不轻吧?” “我这擦伤没事的,随便抹点草药很快就好了。” 话毕,宋落落无所谓的挥了挥自己的手。 见彩月哭的更凶了,宋落落只能好声好气哄了良久,才作罢。 “彩月,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去膳房拿些吃食过来吧?” 见宋落落想吃东西,彩月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彩月跑远后,宋落落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始检查起了伤口。 伤口上有些绿色的叶片残骸,想必是方才抓得猛了,一把叶子将自己划伤了。 也不知原主为何突然能爆发如此的潜能,石子或绣花针能使得了便也罢了,软绵绵的叶子居然能伤自己至此。 她摩挲着掌心的薄茧,若有所思起来。 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记得那从天而降的木板可是被自己抓的叶子砸的七零八落,谁知道是多恐怖的威力。 或许原主在被卖到王府之前,是个经常干粗活的吧? 不然这手劲,着实有些惊骇世俗了。 若说是粗使之人,倒也顺理成章。 就是走的太快了,一地狼籍若是让人瞧出来不合适,倒不对了。 略一思量,宋落落便包扎了自己的手,回戏台子那边去了。 这会,戏台子已经搭好,老岳带着戏班子很快各就各位。 而南允丰也坐在了观众席,墨子轩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听着戏。 周遭凑热闹满脸好奇的丫鬟嬷嬷和小厮,却是津津有味的站在了一旁。 宋落落赶来的路上,恰好看到彩月抱着馒头赶来,便直接拉着她去看戏了。 待二人赶到时,戏台子周遭已经聚了不少凑热闹的王府下人。 大家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听戏,倒是新奇的紧。 然而毕竟南允丰坐在那里,他们也不敢挤进去,就巴巴的站在边缘上看。 此时,戏台上的丑角正插科打诨,好不滑稽,惹得周遭小厮爆发出阵阵压抑的笑声。 南允丰倒是看的开心,似乎对戏台班子的演出煞为满意。 彩月则关注点不在丑角,而是旁边搭戏的小生。 这小生尽管脸上画了重重的油彩,也盖不住那甘冽俊逸的身形。 彩月看着他的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 宋落落也兴致勃勃的看着,发现大齐国的戏曲文化倒是不错,与穿越之前见到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也难怪古代的达官贵人个个喜欢听戏,属实别有一番风味。 伴随着一声铜锣响,一曲戏结束,台下南允丰心情大好,带头鼓掌,紧接着众人齐齐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看这么一出戏,辛辛苦苦搭了戏台子,倒也值得了。 戏班子撤下,便轮到舞娘献舞。 丫鬟嬷嬷们瞧着这些舞娘对老爷搔首弄姿的模样,早就三五凑成一团指指点点起来。 倒是小厮们看到扭着腰的舞娘们,眼都直了。 虽说古代女子地位不及男子,见姑娘们如同商品般供男人取乐,宋落落还是心头涌起一股酸楚。 这世道,女子若想站稳脚跟,实在艰难。 明日逃出王府,直接离开京城,一路卖草药,也能吃饱喝足,过个逍遥的快活日子。 想到这里,宋落落也没那么伤感了,兴意阑珊的拉着彩月退出了人群。 倒是彩月似乎有些晕晕乎乎的。 因着分工干活,二人也没有一直黏在一起。 宋落落离开后,彩月便六神无主起来,脑海之中全是那俊逸小生似曾相识的身形。 那般神态动作,总觉得见过。 她走着走着,便与前头那人撞了个满怀。 “啊……” 这一撞,倒是把彩月拉远的思绪强行安排回笼。 她本能低下头去,有些窘迫的准备道歉。 然而对面那人却是轻笑出声,声音也好听的过分:“姑娘可好些了?” 听着耳熟的声音,彩月当即抬头。 此人正是方才将她救于水火之中的那位,只是当时吓得不轻,没能来得及仔细道谢。 只是刚一抬头,彩月便愣了愣。 只见面前男子身形俊逸如松,眸间乘着笑意。 然而左脸大半张脸,竟有可怖的烧伤痕迹,坑洼不平的红色疤痕,好似蜈蚣一般爬了满脸,自上而下没入了脖颈处,蔓延至锁骨以下。 虽然惊了惊,彩月却没有过多反应,很是真诚的开口:“多谢公子相救,奴婢无碍。” 俊逸小生见彩月没有被他的脸吓到,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浓郁了起来。 第135章 小姐无碍 彩月见他笑的开心,又见他身形煞是眼熟。 于是乎,她斟酌一番开口:“公子可是方才扮演小生那位?” 俊逸小生微微颔首,彩月便道:“公子身形像奴婢一位故人,不知公子可知吴淞先生?” 男子表情无异,摇了摇头。 见此,彩月客客气气行了一礼:“不好意思公子,是奴婢眼拙了。” “明日便是寿辰宴,奴婢告退。” 话毕,彩月退下。 她没发现那俊逸小生眼底闪现的一抹异色。 此时。 对比淮安王府的热闹,丞相府就显得冷清的多。 丞相府。 林清灵已经被林青山接回府,全府上下皆寂静无声,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半月时间,林青山已然须发皆白,眼眸猩红的站在林清灵闺房门前。 府医和嬷嬷相继从内阁走出,表情很是惶恐。 刚刚和林青山对视一眼,府医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爷,老奴查了小姐身子,虽有迷药的成分,却也无碍。” “不过是受了惊吓,有些惊厥之症,只要近几日好生休息便无事了。” “姑娘昏迷也是有些受惊,睡够了自然便醒了,老奴算着小姐差不多再睡两个时辰,便能醒来了。” 听府医说林清灵身子无碍,林青山悬着的心才放下些许,脸色也稍稍好转一些。 “好。” 嬷嬷战战兢兢跪在一边,小心翼翼开口:“老爷,小姐身子清白,想必那些贼人也是为了求财,小姐不过是身子上有些淤青而已,脸也似乎受了伤。” 嬷嬷是林清灵的奶娘,是绝对忠诚的,所以林青山敢用。 “小姐似乎被伺候的很好,虽然有旧伤的痕迹,不仔细也瞧不出来,想必调养上个把月,便无事了。” “好。” 听了府医和奶娘的汇报,林青山整个人才忽的放松下来,挥退了二人。 “管住你们两个的嘴,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你们知道后果。” 府医与奶娘惶恐又感恩戴德的退下后,林青山才瘫倒在椅子上。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几乎是强撑着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看林清灵所在的位置,关好了房门。 刚巧林青山出门时,郭鹏赶来。 他的手中捏着一枚簪子,半跪在林清灵府邸门前,递给了林青山。 “老爷,此簪子是卑职在春桃房中搜出来的。” “那贱婢瞧着这簪子便不对劲,刚醒了便什么都招了。” 林青山接过簪子,听着林青山说着春桃对宋落落的嫉妒,以及那日与灵儿的各种密谋,甚至还敢招惹江湖人士,惨遭报复云云。 林青山面色铁青,直奔地牢去。 春桃先前被武大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为了得到刺客有用的信息,林青山安排郭鹏护住她的贱命,好追根究底。 又有不少做了亏心事的痕迹,奈何证据不足,便直接将其安排在了丞相府地牢。 虽然那会春桃进气少出气多,偌大一个丞相府,吊住一个奴婢的命,不过是易如反掌。 还好这贱婢是个识时务的,刚刚有了意识,便什么都招了。 兴许是瞧见地牢里五花八门的刑具,吓着了吧。 林青山看着这簪子,怒从中来,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若不是因着这簪子,春桃也不会心生嫉妒,撺掇灵儿与宋落落对着干,导致那贼人毁了庙会,波及到灵儿,害的灵儿无端受此无妄之灾!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林青山表情阴冷,将簪子收起,冷冷开口:“贱婢罪该万死,一条贱命还不足以弥补灵儿的痛苦。” “郭鹏,老夫要她好好活着,让她在地牢好生忏悔吧。” 聪明如郭鹏,当下便明白了林青山的意思。 “是,老爷。” …… 兖州。 宋将军府邸。 一个粉雕玉琢的姑娘冷眼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黑衣男子,表情很是愤怒。 突然,她将手边装着热水的茶壶猛地砸在了黑衣男子的额头上,恶狠狠的开口:“废物!” 热水接触到黑衣男子的额头,登时将他的皮肤烫成了红色,可他却根本没有躲的意思,反倒是把身子伏的更低。 “小的无能,求小主责罚。” 宋婧郗直接给了旁边的丫鬟如玉一眼,如玉当即会意,将屏风处挂着的长鞭递了过来。 黑衣男子明显紧张了起来,却依旧岿然不动跪在原地,低着头准备承受小主的怒火。 宋婧郗接过长鞭,猛地抖了抖。 长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忽的炸响,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浪。 下一秒,宋婧郗毫不留情,手腕一用力,带着倒刺的长鞭便好似灵蛇一般,快准狠地扎在了黑衣男子的脸上。 “嗤!” 有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只见黑衣男子脸上的面巾被生生带着脸皮撕扯而下,竟是半点没有吭声。 “小主息怒。” 因着烂了半边脸,殷红的血液汩汩的从他裂开的唇角涌出,而面前的宋婧郗却半点没有迟疑,再一鞭子狠狠砸下。 黑衣男子依然跪在原地,等待着属于他的暴风雨。 宋婧郗接连甩出十几鞭子,本来甜美的面相,在此刻扭曲的好似怨鬼。 直到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才把长鞭一扔,居高临下看着男子开口:“丁一,你真没用。” “本小姐派了三十个兄弟让你们去杀一个不问世事的世子,你们居然反被杀了二十九个?” “二哥那般宝贝你们,若是他知道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气成何种模样!” 丁一头埋的更低,似乎方才的十几鞭抽的不是他一般,只是声音相比方才变得有些虚弱。 “小主,我等本来即将得手,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人出现,救了南寒溪。” “奴亲眼所见,兄弟们砍了他十余刀,刀刀深可见骨,不过是还剩最后一口气,被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卷走。” “南寒溪活不下来的,哪怕活下来,也绝对废了。” 丁一对兄弟们的阴狠心中有数,他们的一刀,足以让常人当场毙命。 那南寒溪再怎么命大,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日后也必然成不了大器! 第136章 琴瑟和鸣 宋婧郗居高临下看着丁一,冷嗤一声:“怎么,谁给你的自信?” “三十存一,也得亏二哥仁善。” “若是换了本小姐,手下的人如此废物,直接杀了便是。” 丁一急忙低头,不敢再多言。 这二小姐虽是由将军领养的,可众人皆知,将军更加宠爱二小姐些。 大小姐因着长相酷似死去的将军夫人,将军对她甚是冷淡。 然二小姐天性娇纵,哪怕在将军府为所欲,掀了房顶都无碍。 自从大小姐失踪,二小姐便越发无法无天了。 可她背后,不单单有三位少爷的庇护,更是有老将军守着。 先前在京城,二小姐还被勒令收敛一些,自从来了兖州,几乎是这里的女皇帝,说一不二了。 丁一知道多说无益,忙不迭的开始认错。 哪怕被说成废物,让他心里头很是难受,可他为了保命,也为了给死去兄弟们报仇,他不得不如此! 宋婧郗冷冷看着血流如注的丁一,见他的血污了地面,没由来心情开始烦燥起来。 “既然你说南寒溪受了重伤必死无疑,那本小姐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你带不回来,本小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丁一瑟缩一番,咚咚磕了两个头,便急忙退下了。 退下的时候,甚至不敢转身,是倒退着极尽卑微的退走了府邸。 待丁一全然退走,宋婧郗才把冰冷又带了愤怒的美眸定格在身边的如玉。 如玉还没反应过来,宋婧郗的巴掌便招呼了过来。 “啪啪!” 两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了如玉脸上,几乎是下一秒,少女本该白皙清透的皮肤便红肿起来,甚至泛起了点点血丝。 如玉自知办事不力,毫不犹豫跪了下去。 “小姐息怒!” 宋婧郗盯着如玉,一字一顿开口:“本小姐听了你的,把那贱人发卖。” “不承想那贱人靠着承欢讨好的狐媚之术,攀上了世子,没了记忆还过的如此滋润!” 一边说着,宋婧郗揪住了如玉的衣领,毫不费力的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就是这么给本小姐办的事?” 如玉惶恐,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平心而论,如玉人如其名,长的如花似玉,娇憨乖巧,属于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 两边双颊红肿,非但没让她显得狼狈,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尤其是眼角的泪滴,若是个男子瞧了,定然欢喜的不得了。 然而面对娇俏可人的如玉,是宋家二小姐宋婧郗,恶名开外的刁蛮娇纵之人。 她对如玉,自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看着她如此狐媚的样子,宋婧郗更是来气。 她不由自主的就把宋落落的脸安在了如玉身上,心中只觉得晦气。 毕竟是宋老将军从小收养在身边的姑娘,又得了将军府全部的宠爱,自然有些本事。 只见宋婧郗随手一扔,便把如玉退出去滚了一圈:“本小姐最讨厌女子露出如此矫揉造作的模样。” “怎么,伺候本小姐,让你不满意了?很委屈? 如玉摔在地上,半点不敢露出不悦的表情,也顾不上被弄乱的衣服,胡乱擦了擦眼泪,收起了刚刚的表情,转而露出了讨好的模样。 然而鼻尖的红晕,倒使得她平添一股子顺从之感。 “小姐,奴婢不敢。” “当日掳走那贱人后,奴婢给她灌了蝶毒,又刻意派人将她送入了京城最脏最烂的牙行。” “奴婢本以为那贱人毁了脸,还没了记忆,在牙行定然会被卖到青楼,当最烂的妓子,一辈子给男人舔鞋。” “也不知为何,这贱人竟是走了狗屎运,好巧不巧被淮安王妃瞧上了,成了制约世子的筹码。” “那淮安王世子清名在外,本以为是个眼光高的,不承想连毁了脸的丑女都下得去口。” 宋婧郗听着如玉这么说,回忆着京中探子汇报的消息开口:“那贱人得了世子青睐,深居王府中好似缩头乌龟,难道本小姐当真没了办法?” “本以为能趁着昨夜,丁一他们能争口气,直接杀了南寒溪,没想到只是堪堪弄得他重伤,还折损二十九人!” 如玉跪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思索起来。 “小姐,既然那贱人如今有了身孕,世子身边只有宋落落一人,外人皆传他宠幸侍妾至无法无天的地步。” “现在宋落落那贱人有了子嗣,南寒溪自然舍不得碰。” “刚巧最近是南寒溪亲爹淮安王的生辰,不如咱们找个由头,给王府塞些美人进去。” “一来,可以近距离探听消息。二来,无论王爷还是世子,但凡被美人拿下,宋落落届时滑胎,日后定然惨不忍睹!” 听着如玉的计策,宋婧郗觉得似乎还不错。 思来想去间,便开口:“本小姐再信你一次。” “那贱人不是喜欢装清高,装善人么?” “本小姐入将军府时,还惯喜欢假惺惺的关心本小姐。” “本小姐便要看看,心爱的男子变心,唯一的精神支柱被拦腰斩断,你这贱人还如何自处!” 原来宋老将军宋焱与将军夫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感情羡煞一堆旁人。 余安冉生来体质孱弱,是个柔柔的娇俏姑娘,又精通琴棋书画,理应不该与宋焱如此虎背熊腰,喊打喊杀的将军心生情愫。 或许缘分天定,二人机缘巧合之下,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一切都水到渠成。 将军夫人余氏安冉也是个争气的,与宋老将军成婚之后,喜讯接踵而至,诞下三个公子。 常人诞下三子,自然是乐不可支,然而余安冉却觉得此生当儿女双全才是,定要凑个“好”字出来。 终于在怀第四胎的时候,有了宋落落。 将军府上下得了女宝,合该是阖家欢乐之日。 可难就难在,余安冉本就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娇小姐,宋老将军当年身强体壮,她身娇体弱,在一夜缠绵后常常三日下不来床。 宋老将军当年也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不在乎这些 第137章 众矢之的 生产三位公子之时,便几乎亏空了余安冉本就脆弱的身子。 当时府医劝过她,她的身子不适合留下这第四个女胎,然而余安冉却觉得,日思夜想的姑娘终于来寻她,来了便是缘分。 因此,瞒了宋家上下,卯足了劲要生下来这个女孩。 对于余安冉已经亏空的身体,宋焱自然是不知她诞下三子,已然是强弩之末。 只知道这第四胎是心爱女子盼来的,便喜气洋洋的等了一夜。 说来也是奇怪,本该月明星稀的夜,在余安冉被推进产房的时候,登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毫不犹豫砸在青瓦之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若是平常,宋焱或许还有心情站在窗前,望着倾盆而下的大雨赞赏一番,好生陶醉的嗅一嗅空气中蕴含着的泥土芬芳。 但是那晚,雨势太大太急,令他心中很是不安。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的声音,当时感觉并非悦耳,而是令人莫名心慌。 宋家三位公子年岁尚小,却毕竟是将门之后,懂事比寻常孩子早些。 也就是最小的三公子,一直闹着吵着要抱抱。 宋焱莫名心烦意乱,再加上雨势越来越大,他也没搭理三公子。 稳婆进来进去,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丫鬟进进出出,以至于额头全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使得宋焱这大将军也难得有了紧张的时候。 他的紧张,直到看见一个丫鬟抱着一摞染血的白布出来时,当即变得好似洪水宣泄,一发不可收拾。 宋焱登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变得瞬间空白,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把那丫鬟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宋老将军对待下人向来宽厚,如何如此失态过? 倒是那丫鬟也是个胆大的,面对双眸猩红的宋焱,虽然有些惧怕,却颤颤巍巍的告知了余安冉的情况。 因着诞下三位公子,身体亏空的厉害。 现在府医给余安冉上了一株千年人参吊住了夫人的一口气,夫人现在已经没了力气。 再加上大出血,孩子只冒了半个头出来,夫人却是已然晕了过去。 一听心爱的姑娘有了危险,宋焱登时急了,直接就要往产房里头冲,得亏是被旁边的丫鬟们拦住了。 毕竟那里是产房,污秽什么的暂且不说。 窗外下了那般汹涌的倾盆大雨,早已透过窗户窜进来了不少的寒风。 若是宋焱将军当真一时冲动闯入产房,恐怕届时,当真是一尸两命了。 被拦下来的宋焱一直焦急的站在产房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面前的墙壁,眸中满是心疼。 他在后悔。 若是早知道安冉会遭如此大罪,他宁愿不要这些孩子。 起初余安冉头胎的时候,姑娘年轻气盛,力气也足,但终归是害怕生产的。 那夜,她的惨叫声持续了一天一夜,才成功诞下了宋家长子宋瑾瑜。 当时的宋焱将军在宋瑾瑜出生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满心满眼都是虚弱到近乎昏迷的余安冉。 那是铁血丹心的大将军,有生以来第一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来到伤心处。 看着心爱的女人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般,宋焱心如刀绞。 “安冉,咱再也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余安冉微弱又颤抖的呼吸声。 余安冉似乎非常喜欢孩子。 待养好了身子,便缠着宋焱要孩子。 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在众人与世俗的眼里,宋将军脸黑如碳,举止粗俗,活活像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老匹夫。 可余安冉就是喜欢。 再加上当时余安冉刚刚产子,宋焱得了圣令需驻边,一打便是一年。 夫妻之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像是宋焱与余安冉如此相爱的,自然是小别胜新婚,在回门之时也是干柴烈火,再加上余安冉的柔情劝说,宋家老二宋钰便出生了。 宋家老三,宋瑛也是如法炮制。 在二人成婚第十二载时,才怀了宋落落。 十二周年的纪念日,宋焱提心吊胆了三天三夜,得到的是他此生最不愿意听到的噩耗。 “孩子很健康,是个千金。” 当时稳婆抱着哭声嘹亮的宋落落,宋焱无心去看,而是红着眼眶,几乎是匍匐到了余安冉塌前。 余安冉有气无力的告诉宋焱,她说:“妾身嫁于焱郎,此生无悔矣。” “落落是妾身千呼万唤求来的孩子,焱郎定要代替妾身,好生照顾她。” 余安冉话毕,便再也没了气息。 宋焱将军人高马大,抱着小小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余安冉,一直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抱着余安冉,活像一尊雕像。 哪怕余安冉生前的汉渍沾染了他一身,他也未尝松开一寸。 下人们唯恐触了将军逆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再一个下雨天,余安冉的贴身婢女红肿着一双眼,跪在了宋焱面前。 “将军,让夫人安息吧。” 保持了同一个动作整整三天的宋焱眼窝凹陷,须发皆白,眼神空洞,若不是有着微弱的呼吸,恐怕也是跟他怀里的人那般去了。 他缓缓开口,嗓音干哑粗糙,仿佛在锈水中浸泡过的破布般:“我再抱抱她,她怕冷。” 他说我,而非本将军。 将军夫人生前最喜热闹,将军府为她置办的葬礼,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宋焱还记得,爱人临走前交代了他什么,可心中总有一个念头在跳动。 是这个孩子,害死了他的安冉。 宋落落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粉雕玉琢一般的瓷娃娃,谁人看了不称一句娇俏玲珑。 只是她和余安冉长的太像了。 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着宋落落总角之年起,宋焱便不再愿意看到她。 看到宋落落,便容易回想起亡妻的脸。 可回想着亡妻的哀求,他日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直到他出征而归,沉默的领回来一个新的小姑娘。 宋焱不见宋落落,新的二小姐又颇受宠爱,府中下人惯是会拜高踩低的,宋落落便渐渐的成了众矢之的。 第138章 本小姐不和乞丐当姐妹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本来瞧见爹爹领回来一个新妹妹,妹妹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霎是娇俏。 当年宋落落七岁生辰宴,期盼着能在宴会上得到些关注,却不承想全宋府上下,都对新来的妹妹煞是殷切。 哪怕众人都忘记了今日是她的生辰宴,宋落落还是很开心。 她以为自己有妹妹了,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便将攒了许久零花钱,说白了也就是几文钱,钻了宋府的狗洞去集市买了梦寐以求的头花。 宋婧郗当时五岁,穿着一袭精致体面的白色连衣裙,发梢还有珍珠似的小挂饰,煞是漂亮。 相比脏兮兮的宋落落,头发都是自己扎的,歪七扭八,活像偷偷溜进府邸的小乞丐。 这“小乞丐”凑到众星捧月的宋婧郗面前,露出了讨好,又天真充满善意的笑容。 小手擦的干干净净,献宝似的把那头花送到了宋婧郗面前。 “妹妹,欢迎来到宋家,我叫宋落落,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啦。” 宋婧郗对宋府上下的吹捧甚是满意,好似一个骄傲的花孔雀,亦像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她刚从宋焱的怀里挣扎下来,朝着三个哥哥甜甜的拜了拜,认了人,便瞧见了面前的“小乞丐”,拿了看起来就脏兮兮的东西,还自称什么姐妹。 宋婧郗当即毛了,她从现在开始可是尊贵的宋家小姐,绝对不要再和乞丐沾边! 她嫩白如羊脂玉的小手毫不怜惜的把宋落落手里的头花打在地上,稚嫩的声音本该天真无邪,却充满了对宋落落的恶意。 “本小姐才不要和乞丐做姐妹!” 话毕,她葡萄般的大眼睛便扑簌簌开始掉眼泪,一下子扑进了最靠近她的二哥,也就是宋钰的怀里。 “钰哥哥,郗郗不喜欢这个小乞丐,你把她赶走好不好?” 因着宋落落本就受全宋府上下所有人不待见,她又素是个安静没存在感的。 骤然宋婧郗哭的如此伤心,又生的漂亮惹人爱,对比之下,在场所有人便先入为主的觉得,是宋落落欺负了宋婧郗。 宋钰也不例外,当下瞪圆了双眼,直接把宋落落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欺负郗郗!” “讨厌鬼!” 宋瑾瑜与平日里和她只差一岁,关系最好的宋瑛也略有责怪的看着宋落落开口。 “落落,你这又是何苦?” 宋焱则是冷冷的看着宋落落,居高临下派着两个婢子,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宋落落善妒,犯了家规,送去小黑屋。” “不认错不许吃饭。” 可怜宋落落就这么看着宋婧郗顶着一双与自己相差无二的眸子,埋在二哥哥宋钰怀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很是小人得志。 当时的宋落落不懂,只觉得心里委屈的要爆炸了。 而宋婧郗也知道宋落落看着她,便一脚踩在了头花上,还踹了老远。 距离太远,宋落落看不清,可她却看见了自己唯一的宝贝被如此随意对待,心里委屈的快爆炸了,许久未哭的她没忍住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她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关进小黑屋。 说是小黑屋,不如说是拆房,很多的柴火杂七杂八摞在一起,角落还有很多干草。 宋落落经常被莫名其妙带到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便自己在角落用干草堆了一个小床,免得睡地上生病了。 毕竟生病了,也是没有药的。 被婢子揪着进了柴房,宋落落委屈的不得了,而婢子们见宋落落还有脸哭,不由分说就是两巴掌打了过去。 小孩子受不了这种兜不住力气的巴掌,脸颊当即红肿起来。 两个婢子冷冷的一人踹了宋落落一脚,便将柴房的门关上,冷啐了一口。 “小贱人害死了夫人,在夫人忌日也好意思跑到老爷少爷们面前,恶心。” “就是,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欺负新来的二小姐,若不是夫人仁善,叮嘱了老爷务必照顾好这孽种,老爷定然把她送去慈幼局。” “可得看好这小贱人,莫要污了郗郗小姐的眼睛。” 两个婢子说着说着,便离得柴房越来越远。 宋落落只觉得胸口莫名堵着什么东西,全部的委屈浓缩在嗓子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脸上的肿胀还在隐隐作痛,却远远不及血亲那冷漠至极的态度。 尤其是方才三哥哥责怪的眼神。 小小的宋落落缩成一团,也不在乎自己这一身看起来干净的衣服是如何辛苦洗好的,不知不觉眼泪润湿了污渍,令原先还不错的衣服变得斑驳起来。 入夜,宋落落扒拉开柴房的草垛子,从小洞里爬了出来。 她想找回自己的宝贝头花。 前院不似早晨那般热闹,宋落落也担心被府里的下人抓住,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小心翼翼的把被宋婧郗踹的黑乎乎,而后被下人们扫到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头花,便趴在地上,开始仔细找起了另一只。 明月高悬于半空之中,好似一个玉盘散发出莹莹光辉。 宋落落借着月光匍匐在地,终于找到了另一只头花,当即准备兴高采烈的收起来回柴房。 可是下一秒,头花被一双精致秀丽的绣花鞋踩住,往上是簪花的裙摆。 宋婧郗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宋落落。 宋落落一愣,旋即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今夜月色很美,妹妹可是同姐姐一般来赏月的?” 宋婧郗懒得理会宋落落,尤其是透过月色,宋落落那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那般晶莹剔透,令人多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沦。 她讨厌宋落落。 尤其讨厌宋落落的眼睛,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多。 “如玉。” “掌嘴。” 唤作如玉的婢子很年轻,十余岁的模样,本该稚嫩清丽的脸庞登时变得狰狞,直接把地上的宋落落提起来,巴掌好似雨点一般砸在宋落落本就红肿的小脸上。 旁边的婢子似是不忍心,将眼神飘向了别处。 第139章 白衣之死 宋婧郗抱胸,冷笑着看着宋落落:“本小姐现在是宋府二小姐,你一个乞丐,也配当大小姐,当本小姐的姐姐?”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 “如玉,退下。” 纷扬的巴掌声骤然停下,如玉乖巧的松开了攥着宋落落的衣领。 她把宋落落随意的扔在地上后退在一旁,表情恢复成方才的淡漠,好像刚刚那个狰狞到恨不得撕烂宋落落脸颊的恶女不是她那般。 宋婧郗不管这些,向前走了两步,蹲在了宋落落面前,用最温柔最亲切的语气开口。 “我叫宋婧郗,对认识你这件事情,觉得非常不高兴。” “宋落落是吧,本小姐不喜欢你,以后见了本小姐,你最好绕着走。” “不然本小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毕,宋婧郗起身,示意如玉把被她踩坏的头花扔到宋落落脸上后,调笑着开口:“垃圾,就该配垃圾。” “宋落落,本小姐才是宋府真正的小姐,如果你敢跟本小姐对着干,本小姐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如玉,白衣,我们走。” 宋婧郗离开以后,宋落落望着七零八落的头花怔然出神。 恰好此时天公不作美,方才分明万里无云的天气,不知何时凑了许多云彩。 清朗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有一滴两滴的小雨缓缓飘下。 雨滴溅落在宋落落身边,她没有动。 直到雨势渐渐变大,竟阴差阳错间,将宋落落头花上沾染的灰尘冲掉了大半。 她木然的捧着湿答答的头花,旋即抱在了怀里。 低头的瞬间,宋落落觉得身上一轻,身体周遭也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再抬眼,宋落落瞧见了一个生面孔。 那人表情担忧,宋落落看不清她的脸。 “落落小姐,郗郗本性不坏,不过是以前过惯了苦日子,骤然得了宋将军青睐带回了京城,所以有些任性罢了。” “还请小姐莫要计较。” “奴婢先退下了。” 话毕,白衣将伞扣在宋落落小小的身体上,重新撑了一把伞哒哒哒跑远了。 宋落落望着渐渐远去的那一抹模糊的身影,突然觉得脸上一阵湿润。 也不知是突然被关心的眼泪,还是方才的雨水。 这似乎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她抱有善意。 宋落落收起雨伞,将头花小心翼翼收回了口袋,淋着雨回到了柴房。 也不是她不愿意打伞,也不是她喜欢淋雨。 主要是这伞对她而言,很是珍贵。 万一被淋坏了怎么办? 就这么回去,衣服湿了可以晾干,身体生病可以自己好。 这世界上唯一的一把伞若是坏了,可就再也修不好了。 小伞被宋落落藏在了柴房无人所知的角落,成了她幼年时期为数不多的精神支柱。 而白衣因为给宋落落送伞,被宋婧郗所记恨。 哪怕白衣是曾经在乞丐堆里照顾自己的温柔大姐姐,宋婧郗却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人胳膊肘往外拐。 不过在宋府呆了两个月,她的娇纵便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如玉顺着她的意,在宋府的生活倒也算顺风顺水。 而白衣,则处处被宋婧郗针对,后来更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直接安排沉塘。 宋焱对此,自然浑然不知。 因为宋婧郗告诉她,白衣不愿留在府邸,自己走了,她也拦不住。 宋焱不疑有他,毕竟宋婧郗在宋家人眼里,向来乖巧可人,也是个懂事的。 谁能料到如此乖巧可爱的天使,不过五岁的年纪,便面不改色的要人性命呢? 如玉帮着宋婧郗处理了白衣的身体,说是处理,不过是找人扔到了乱葬岗。 宋落落知道唯一帮过她的那个大姐姐唤作白衣,也在暗处悄悄关注着她。 只是她不敢出面,担心给白衣姐姐带来祸事。 白衣姐姐被活活淹死的时候,宋落落就在角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白衣临死前,呆滞的眼神透过墙角的缝隙看到了紧紧捂着自己小嘴巴的宋落落。 她愣了愣,回头不再看。 也就是因为白衣的死,宋落落终于看清楚了宋家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明白想要独善其身,守护自己珍视的人,就必须变得强大。 她偷偷的躲在角落,看宋家三位公子练功的模样,又偷偷的跟着他们练。 逮着机会便自己认字,磕磕绊绊的长大。 宋婧郗享受着宋家全部的福利,最敏锐的宋瑾瑜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却也选择了隐瞒。 毕竟他也很喜欢这个妹妹,不在乎这些小缺点。 不过是任性了,娇纵了一些。 宋府尊贵的小姐,有些小脾气也是正常的。 不过,潜移默化中,他还是不自觉的和宋婧郗保持了距离。 他总觉得宋婧郗表面一派天真无邪,背地里却可以因为白衣帮了她讨厌的人,而亲口派人将她溺死,莫名觉得可怕。 再者说来,他作为宋将军麾下的嫡长子,也是最成熟最懂事的那位,想当然肩上扛着继承宋府的担子,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固然也没什么机会和弟弟妹妹亲近。 二公子宋钰本性也不算坏,只是有个优秀的大哥处处压着自己,也难免有点小脾气。 如此这般,慢慢的也就和宋婧郗走的近了。 而三公子宋瑛,与宋落落本来是关系最亲近的,自从宋婧郗来了,他总被宋婧郗拉着不可去寻宋落落。 久而久之,宋瑛与宋落落的感情便淡了许多。 作为将军府最受宠的小姐,宋婧郗免不了各种学习。 且在三位哥哥的倾囊相授下,也算是进步神速,不说琴棋书画拳脚功夫样样精通,但也算是明面上令人艳羡不已的全能大小姐。 宋落落一直躲着她走,倒也安然无恙度过了童年。 而在宋婧郗的打压下,宋落落的生活,着实算不上平静。 本就被下人排挤,再加上宋婧郗的有意针对,她甚至在将军府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寻。 走在街上都不用人觉得,京城瘦弱而憔悴的小孩少之又少,达官贵人也心疼她,总会赏她几个铜板。 第140章 往事不堪回首 哪怕宋落落凄惨成如此模样,宋婧郗还是觉得不够。 她总会变着法的克扣宋落落本就不多的吃食。 宋落落倒也争气,哪怕宋府上下都瞧不起她,却也自立自强,昂着倔强的小脸不愿低头。 然而在宋家水深火热的生活实在一眼望不到边,刚巧兖州有了战事,宋焱又该出征了。 临行前,他将三位公子和宋婧郗都好生安顿了一般,便直接离开了。 完全忘了还有宋落落这个存在。 彼时宋落落已经十三岁,偷偷跟在众哥哥身后,掩人耳目的功夫增长无数,倒跟着宋焱朝着兖州去了。 且刚好大齐国面临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不断,正是用人之际,但凡出了家门,四处张贴的都是征兵启示。 宋落落灰头土脸,穿着也像小乞丐,可她看着征兵启示莫名入了神。 待缓过神来时,她已经揭了一张启示,站在了报名的地方,且宋焱也不知所踪。 她很瘦小,身形干瘪,与一众排队报名入兵营的小乞丐们无二。 大家都是瘦的脱了相的,听说进了兵营能包了吃住,便眼巴巴的过来了。 宋落落在其中算最弱最小的存在,不起眼,却眼神很亮。 兖州的战乱持续了三年,三年期间,宋落落不知所踪,府邸上下无一人在意。 只有宋婧郗觉得无聊至极,以为宋落落自己死在外头了,倒也乐得清闲。 没了宋落落,她宋婧郗便是整个宋府上下最为受宠之女,高高在上的地位也不会被任何人威胁!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在军营中,宋落落用身上全部的财产躲过了军医的身份检查,以男子的身份混迹军营,无一人察觉她的身份。 她夜夜睡大通铺,鼻尖萦绕无数的汗臭脚臭,却十分满足。 她觉得,军营的生活,比宋家好了太多。 兖州以北,为燕北。 燕北乃蛮荒之地,将士们个个凶神恶煞,虎背熊腰。 为了防止兖州的新兵当无意义的炮灰,宋落落得了一年的缓冲时间。 虽然她是所有新兵中跑的最慢的,力气最小的,也是身手最弱的。 可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她总是将同一个动作练习一千遍一万遍,是以熟能生巧。 燕北设立的战场,在漠州。 那处兵荒马乱,狂风夹杂着沙砾,将所有新兵黝黑的皮肤风化的越发粗糙。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漠州在宋焱带领的宋家军冲锋下,成功收复,全军上下皆欢呼雀跃。 宋落落也立了不小的功勋,因着用了假名字,所以宋焱并没有发现,宋骆是宋落落。 他听起手下的将士提起过,这个唤作宋骆的小伙子,在新兵连中天赋最低,却最是努力,所以有了如今的成就。 凯旋回京前,宋焱便起了心思,想询问宋骆如此坚持不懈的人,是否愿意加入宋家军。 而这传唤何其隐秘,宋落落莫名其妙被唤进了将军帐,便是和亲生父亲大眼瞪小眼。 宋焱自然气的不轻,可请功折子已经递了上去,大齐国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当兵的先例。 宋落落是头一个。 为了不给宋家历代摸黑,宋焱罚了宋落落。 回京以后,他随意找了个由头,将宋落落的一切功勋抹去,旋即再一次将她关进了柴房。 宋婧郗得知宋落落三年不见,竟是偷偷跑到兖州和漠州当兵,以和宋焱献殷勤,当下气的掀了梳妆台,把全部胭脂水粉尽数砸了个稀巴烂。 在宋焱进京述职时,她便按耐不住,带着如玉去找宋落落的晦气。 然宋落落在外历练三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小姑娘。 那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头花依然被她小心翼翼的保存着,那是曾经那个敏感脆弱的自己。 那夜,宋婧郗气势汹汹的来,是痛哭流涕的走的。 她万万没料到,宋落落那贱人,居然三年不见,就狂的如此这般目中无人! 且仗着会点武功,便敢对她大言不惭! 之后,宋婧郗便求着宋焱给她备了一条银鞭,发誓要盖过宋落落的威风。 不过宋家平了燕北之乱,轩辕云飞起了疑心,且民心所向为宋家,朝中又无制衡宋家的存在。 秦家本该可以制衡,然而功勋与喝退燕北人的宋焱对比,着实小巫见大巫。 万般无奈下,轩辕云飞卸了宋焱的兵权,将宋焱意欲遣出京城。 宋焱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糙汉子,面对不计其数的文官捻酸,也是牙痒痒的紧。 再加上不知为何,宋落落偷偷参军一事走漏了风声,使得宋家在京城的话题热度水涨船高。 为了不引火烧身,且兖州以北也变得太平,想来近年燕北人不再敢轻举妄动,宋焱便直接拖家带口回了兖州。 之后便是战事再起,轩辕云飞以防万一,派了新将镇守漠州却屡战屡败,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而宋落落则是被宋婧郗寻了法子灌了毒药,想方设法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如玉处理的干干净净。 是以宋落落穿越而来那般凄凄惨惨戚戚,倒是巧劲用的得心应手,连着暗杀九个成年大汉也不在话下。 此时的宋落落全然没有先前的记忆,此时还在担心南寒溪究竟出了什么事,也对马上逃离淮安王府一事,很是跃跃欲试。 宋婧郗的心思倒也好猜。 无外乎是嫉妒宋落落是宋焱的亲生女儿,唯恐宠爱被分了去。 她受不了从泥地之中飞向云端,又重新变得一无所有的生活。 也嫉妒宋落落生的一副好相貌,恨不得把她杀之而后快,又怕做的太过,惹了家人不开心。 得知宋落落在淮安王世子的庇佑下,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她便又坐不住了。 喝退彩月,又盯着丁一退下的位置,她眸光闪了闪。 宋落落那贱人总是走狗屎运,不如趁着南寒溪受伤,一鼓作气派人杀了她,以绝后患得了。 反正现在她失踪了,哥哥们也不在乎。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青鸾!” 第141章 二哥哥宋钰 伴随着宋婧郗话音落下,在她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半跪着的身影。 “卑职在。” 宋婧郗咬牙道:“宋落落的相好现在受了重伤,丁一那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即刻去一趟京城,想办法把南寒溪弄死,还有宋落落那个贱人。” 宋婧郗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冷冷道:“她现在失忆了,没什么威胁。” “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永绝后患的好。” 青鸾闻言,身子未动,却踌躇着开口:“小姐,卑职得了将军的命令,留在府邸护您安危。” “如今漠州已失,兖州人人自危,卑职不敢渎职。” 见青鸾胆敢忤逆自己,宋婧郗登时怒从心起,抬起鞭子便砸了下去。 “本小姐难道还会怕区区燕北蛮子?” “那新元帅是个酒囊饭袋,与蛮子作战是屡战屡败。” “听说前几日,那废物便上书京城,恳请陛下将兵权送还给爹爹。” “届时,整个兖州便是我宋家的天下,爹爹神勇,自然会把那些蛮子打得屁滚尿流!” 当下人的,如何能左右得了主子的心思。 尤其是像宋婧郗这般蛮不讲理,又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大小姐。 青鸾微微低头,以免大小姐又动怒莫名其妙甩鞭子,她又无辜受飞来横祸。 “遵命,卑职谨遵小姐之命。” 宋婧郗的手指已经摸到了长鞭的把柄,见青鸾识相,才忽的松手。 “那就带着你的人赶紧去吧,莫要浪费时间。” “是。” 话毕,青鸾便不见了身影。 而青鸾刚刚离开,房门便被敲响。 宋钰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气鼓鼓的宋婧郗,登时有些心疼的凑了过去。 “好妹妹,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气成这副模样?” “告诉二哥哥,二哥哥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宋婧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开口:“二哥哥,你手下的人怎么那么废物。” “三十个打不过一个,你平时怎么操练的?” 宋钰闻言,不由得心下一惊。 他麾下有一队府兵,规模不过一百人。 这一百人日夜操练,个个身手了得,绝不是寻常人物所能抗衡的。 前段时日,宋婧郗与他讨要了三十个兄弟,去教训欺负她的人,他便毫不犹豫分了人。 乍然听宋婧郗这么说,他本来笑容满面的模样登时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秒,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狂妄?” 宋婧郗不以为然道:“反正是空手而归了,方才我又派丁一带二十人去结果了重伤的那位,二哥哥不会介意吧?” 一下子没了一半的心腹,这让宋钰心里头怪怪的,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反倒是继续追问起来,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 宋婧郗狡黠一笑:“二哥哥既然如此好奇,倒不如同青鸾一路,去会会那人。” “那人在京城,戴了个面具,煞是目中无人,还对本小姐出言挑衅。” “本小姐可不是吓大的,正好让青鸾好好教他做人!” 得知青鸾带人,跟着丁一离开兖州,宋钰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 他思索一番,将名下两个贴身侍卫分了宋婧郗一个:“你且让赤音近日以来护着你。” “漠州那边刚刚打了败仗,咱们兖州与漠州只差一个岚县。” “如今陛下的旨意还未下来,我宋家人不可轻举妄动,只能安分守己。” 宋婧郗刚想开口拒绝,但又觉得二哥哥说的不无道理,便欣然受了这恩惠。 兄妹二人倒是感情极好,聊了许久才退了出来。 宋钰对于这个拿下丁一三十人的男子很感兴趣,准备着手查一查这男人的资料。 带了面具,且武功高强者,在京城想必很好查探。 此时。 丞相府。 林清灵睡到酉时,太阳落山才幽幽转醒。 看着房内熟悉又陌生的陈列,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环视了周遭一眼。 旁边的小青见林清灵醒了,也不打瞌睡了,又哭又笑的去通知了林青山。 林青山刚刚审完春桃,又把跟那簪子的有关的全部来龙去脉尽数问了一番,才作罢。 如此恶毒的丫鬟,难以想象在灵儿身边呆了这么久! 这丫鬟恶毒成性,可怜的灵儿不知遭受了多少荼毒! 林青山恨春桃恨得咬牙切齿,直接命人挑了她的手筋脚筋,将她吊在半空中,还用着人参续命。 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决不能让她死的太痛快! 倒是春桃,直到林青山离开地牢,她还是撕心裂肺的在陈述着自己何其无辜,说什么冤枉的紧。 林青山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春桃,只是让侍卫好生“照顾”她,定要保她一口气。 待他走出地牢时,凄厉而恐怖的尖叫声被挡在了厚重的木门之后。 林清灵闺房。 她还有些神志不清,近乎七日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令她整个人都格外恍惚。 得亏有了府医的妙药稳住心神,不然只怕是要成了心病,日后不得善终。 “灵儿,你感觉如何?” 林青山顾不上什么女大避父的破规矩,刚刚踏入林清灵府邸,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林清灵看着眼前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老头,虽然有片刻的不知所措,却还是心中涌上了一股暖流。 下一秒,无边无际的委屈席卷了她的内心。 她小嘴一别,美眸之中登时蓄瞒了泪水:“呜呜呜……” “爹爹,你怎么现在才来救灵儿。” “灵儿被关在小黑屋里,吃不饱,睡不好,他们还打我!” “呜呜呜,如果不是寒溪哥哥救了灵儿,灵儿都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爹爹了!” 林青山虽然心下有些怀疑,毕竟为了林清灵出生入死的是秦煜琮,他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南寒溪也的确是一道去的,他也不好评价什么。 父女二人几乎天人永隔,见林清灵好好的躺在面前,还有多余的精力诉苦和撒娇,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将林清灵洪着吃了药膳,又吩咐小青守夜,他才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间。 第142章 闯入库房 刚刚踏出房间,林青山的眼底登时闪过一抹厉色。 他的掌上明珠,只因蒋老狗那贼子,受了如此恐怖的惊吓。 他定要那蒋老贼付出代价! 恰好此时,丞相府门前传来了叫门声。 此时已然宵禁,是何人有何要紧事,如此焦急? 王府这边。 宋落落成功学会了最基本的戏腔,以及明日要扮演的丑角要做的动作。 无他,只是丑角的衣服纹样略有繁琐,且脸上的油彩厚重,叫人难以辨别出她原先的容貌。 再加上还有人皮面具的加持,只要遮住这熬人的身材,便可万事大吉。 宋落落带着彩月,有意无意的提起了收拾东西的事情。 而彩月似乎没有精神,宋落落说了好几嘴,这姑娘还是一副呆里呆气的模样。 宋落落无奈,只能吓了吓这姑娘。 明日老爷寿宴,届时会有无数达官贵人来此参加宴会。 那会的王府,便是最为人多眼杂的时机。 逮着机会跟着戏班子溜走,想必八成以上都可以走掉。 只是奇怪的是墨子轩又不见了。 宋落落有心想寻他讨论明日的逃跑路线,可这男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倒是时不时突然出现,现在却是怎么找也找不着了。 而彩月则是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宋落落一吓,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 “啪。” 茶杯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很是刺耳,也把宋落落吓了一跳。 毕竟明天要逃走,也算是在做亏心事。 她先是拍了拍胸口,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有些幽怨的开口:“彩月,你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 “得亏没人瞧见你砸了这杯子,若是让王妃知道,你可免不了一顿罚!” 彩月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似乎人还是飘着的:“那个,落落,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诶。” 见彩月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宋落落还是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咋回事,下午各忙各的收拾生辰宴的东西,临到晚上了,这小姑娘就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宋落落撇了撇嘴,不再关心这莫名其妙的事情。 无妨,彩月毕竟是在这个王府长大了的,若说有什么值钱的金银细软,倒也没什么。 倒是卖身契…… 宋落落本来已经躺在床榻上准备睡了,突然脑海之中闪过“卖身契”几个字,登时瞪大了双眼。 若是卖身契留在王府,以王妃那老女人的性子,若瞧见她和彩月逃跑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指不定会把卖身契送到官府,届时她和彩月以后便上了京城的通缉令…… 这对宋落落未来的发家致富,独自美丽的道路可阻碍甚恐! 她也没心思考虑南寒溪今晚会不会出现了,直接寻了件暗色衣服,又收拾了不少的银针,悄悄朝着内务房靠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南院,便被赶来的墨子轩瞧了个真切。 墨子轩轻功了得,立于夜空之中,身形隐匿,看着宋落落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得愕然。 见她是朝着内务房的方向去的,墨子轩看了看手里的卖身契,旋即收进了口袋之中。 他有些好奇,宋落落会以何种方式,将自己的卖身契拿回来。 按理来说,她那般身娇体弱,也就是挺能吃的,若是去内务房惊动了看守的管家,或是巡逻的侍卫,恐怕明天便走不了了。 墨子轩大可以直接落在宋落落面前,将卖身契给她,让她莫要做这无用功。 可他的确有些无聊,也很想看看宋落落的身手究竟如何,便追了过去。 上一次见宋落落出手,还是在钱庄时,她扔了很多类似土球的东西,麻痹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得以与他搭了线,名正言顺的以琼玉膏的名义,完成她的所作所为。 宋落落不知道自己内力强大,只是单纯的放轻脚步,又屏住了呼吸。 从南院到内务房的距离不远不近,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宋落落便潜了过去。 看守的管家刚刚打了个哈欠,闭眼的一瞬间,宋落落的银针快若闪电,当下朝着他的脖子刺了过去。 为了防止管家倒地发出的声音惊动众侍卫,她小心翼翼的把管家立在门前,摆出了一个打瞌睡的姿势。 见她做这一套动作如此行云流水,墨子轩有些惊讶。 倒是没想到她鸡贼到如此地步。 不过为了防止小姑娘找不到身契心中难受,墨子轩一闪身便跟了进去。 他本以为宋落落会因为找不到身契而沮丧,或者自暴自弃云云。 可是宋落落却是一副偷感极重的模样。 她似乎一进库房,便忘了自己的证实,看看这个玛瑙花盆,摸摸那个金镶玉屏风。 暗夜之中,姑娘的双眸亮的仿佛沉浸着银河般摄人心魄,恨不得把眼睛粘在这一屋子的宝物中。 宋落落看的入迷,全然没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墨子轩。 她心中暗暗可惜。 如此精妙绝伦的唐三彩,被老女人霸占实在暴殄天物,可惜自己明日便走了,这大宝贝也带不走。 还有这夜明珠,白玉蟾蜍,琉璃画,翡翠头面…… 没想到南寒溪家里这么有钱,也舍不得多给下人一文钱份例! 可恶的资本家! 若是有个小手帕,宋落落绝对把小手帕啃个对穿。 一路往里走,便瞧见了一排一排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箱子。 宋落落眼前一亮,直接冲了过去。 手比脑子还快,把最近的大箱子直接掀开。 下一秒,那箱子里散发出的光芒险些闪瞎了她的狗眼。 居然是满满一整箱的银锭子! 而这样的箱子,摆了几乎一地! 宋落落颤颤巍巍的俯下身子,将一块银元宝捧了起来,脸都贴到银元宝面上了。 这么沉,也不知道值多少钱! 若是这些银元宝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的话,该有多好! 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的拿脸蹭了蹭银元宝,便将其放回了原位。 而后,宋落落继续往深去了。 库房最深处,也有类似的箱子,不过不如方才那么多。 第143章 会撬锁的财迷 宋落落激动的心里砰砰直跳,二话不说摸了过去。 最靠近自己的箱子上了锁,她直觉里头有好东西。 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她找到自己早上戴的簪子。 只见这素银簪子上,点缀了一株海棠花,花蕊部分被银线钩织,走路时,花蕊上翘出来的细线还会一跳一跳的,格外可爱。 宋落落看着多余的银线思索一番,便将其对准了锁孔戳了戳。 以前做研究的时候,总是夜以继日的做,有时候三天三夜沉迷研究无法自拔。 同行也是钦佩自己的专注力,从未主动打扰过。 等宋落落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部分是大半夜了。 大半夜的时候,研究院的小门大门自然就都上了锁,只有好心的保安大爷会给她留个小门。 但是保安大爷自然也很少面面俱到,废寝忘食的次数多了,难免会有纰漏。 所以宋落落上辈子经常饿的快要虚脱,就自食其力……撬锁! 这下也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墨子轩就站在宋落落身后,看着宋落落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只觉得有些悚然。 谁能料到这小姑娘会的如此杂乱,从未见过哪家通房小妾会撬锁的! “咔哒。” 宋落落用簪子戳了不过几息的时间,那箱子便成功开了,她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而墨子轩则是越发悚然。 还真会撬啊! 只见宋落落煞是兴奋的搓了搓手,将箱子慢慢打开。 吱呀…… 伴随着箱子打开,有金灿灿的光芒散逸而出,几乎闪瞎了宋落落的眼睛。 只见偌大的箱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全都是一个一个板砖那么大的金元宝! 宋落落当即双眼放光,眼泪也不由自主从嘴角流了下来。 金灿灿的大元宝很是可人,宋落落摸上去,只觉得手感好的批爆,恨不得抱回家天天晚上抱着睡觉。 她双手一起拖着一块金元宝,想把它从箱子里“救”出来。 然而贵重金属,自然密度巨大。 黄金虽然软,密度是真的大。 不过板砖一块,却沉的不得了,宋落落根本抱不动。 没办法,只能看看眼缘了。 她一边摸着金元宝,一边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天呐,如果这一箱……不对,这里全部的金元宝都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发财了啊? 有了这金子,直接躺平了,当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雇一百零八个丫鬟,一个伺候吃饭,一个伺候睡觉。 一个端茶倒水,一个洗衣叠被…… 一想到如此幸福的日子,宋落落的眼泪又一次没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一箱金元宝,宋落落暗暗下定决心。 等明日成功离开了王府,定要想方设法,赚这么多金子! 等有钱了,就拿纯金打造一个床,每天晚上抱着金元宝睡觉! 在宋落落想入非非时,她全然没发现墨子轩已经靠了过来。 墨子轩看着宋落落面露痴傻的餍足表情,又摸着金元宝流口水,莫名觉得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内务房里没有灯,只是透过窗户照进来些许月光,得以看清楚屋子里的格局。 墨子轩刚巧穿着夜行衣,也是个会隐藏气息的。 于是乎,他在宋落落身后跟了许久,还真没有被发现。 宋落落本以为自己溜进来内务房没人瞧见,不承想突然在寂静的内务房里头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她冷不丁回头一看,见一个清晰的轮廓近在咫尺,本能地就吓得脸色一白。 刚想叫出声,就被墨子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捂住了宋落落的嘴巴。 因此,二人的行程并未暴露。 宋落落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还在摸着金元宝做春秋大梦,骤然瞧见身后来了个人,还捂自己的嘴。 这种情况下,不吓得晕过去都算心理素质强大。 待看清楚来人,尤其是那熟悉的面具以后,宋落落才长舒了一口气,示意墨子轩将手从自己的嘴上拿开。 待墨子轩乖乖照做,宋落落才没好气的小声开口:“跟莫先生认识这么久了,奴婢倒是不知道,先生还有跟踪良家姑娘的小癖好。” “倒是让奴婢好生开眼。”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从你弄晕管家的时候,我就在你身后站着了。” “叫了宋姑娘许久,都没有反应,在下也很苦恼。” “见宋姑娘急急忙忙进了内务房,又是对银元宝恋恋不舍,又是对金元宝双眼放光,在下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宋落落闻言,当即露出了一脸囧相。 “在下知道宋姑娘爱财,倒是不知道爱到了如此地步。” “方才的模样,倒是活像遇到了良家妇女的采花贼……” 不等墨子轩说完,宋落落闹了个大红脸,急急忙忙扑了过去。 她想捂住莫玄喋喋不休的嘴,却不承想摸到的只是一片冰冷的面具。 而墨子轩也愣了愣,越发瞧见了宋落落窘迫的模样,越发笑出了声。 宋落落越发急眼,原地跺了跺脚:“别笑了!” “莫先生到底来内务房干嘛,难道是专程为了取笑奴婢?” 见宋落落一口一个自称奴婢,墨子轩也知道这姑娘不能再逗了,不然真生气了。 于是乎,他拿出藏在袖口的卖身契缓缓摇了摇。 “宋姑娘误会在下了。” “在下打扮成这样,自然是为了让宋姑娘和彩月姑娘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王府。” “只是没想到,刚刚从内务房出来,便瞧见了宋姑娘如此对金银财宝痴迷的模样。” 宋落落将卖身契接过,见当真是自己和彩月的落款,才小心翼翼的收好,无奈的开口:“行行行,我就是财迷,你满意了吧!” 反正那般猥琐的模样已经被人瞧见了,再狡辩也没用。 宋落落撇了撇嘴,直接摆烂了。 当财迷有什么不好?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 生活是假的,努力是假的,自由是假的,缘分是假的,感情是假的,大猪蹄子的承诺是假的。 只有真金白银和泼天的富贵才是真的啊! 第144章 那你现在见到了 见宋落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有一副“反正老娘就是财迷,有种你弄死我”的模样,墨子轩越发觉得好笑。 面具之下,与南寒溪七分相似,却越发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些存在温度的笑意。 笑意使得他眼角飞扬,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他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财迷在下见得多了,会撬锁的财迷,在下当真第一次见。” 宋落落闻言,登时身子一僵。 她依依不舍的摸了摸金元宝,才咬着牙把箱子恢复成了原样。 “没见过又怎么样?” “现在你就见到了啊!” 宋落落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三分讥讽三分不知所谓,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实在滑稽的紧。 “嗯,见到了。” 宋落落翻了个白眼:“见到了就走吧,本来也是找卖身契。” “早知道你来,我便不来了,平白遭人一顿说教。” “这么些真金白银,只能看不能花,没有一个是属于本财迷的,让本财迷心情很是挫败。” “走吧,回南院,商量商量明天怎么浑水摸鱼离开王府。” “本姑娘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要本小姐出了王府,这些金银财宝,本姑娘迟早也能赚到!” “好好干,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这一番歪理说的好生理所当然,宋落落说的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把画大饼的后世精髓完美无缺的展现在了墨子轩面前。 墨子轩看着她如此豪情壮,当即点了点头:“好啊,落落姐。” “等你出去了,在下便跟着你混了。” “我落落姐这么厉害,在下跟了你,必定少不了吃香喝辣。” 本就是在吹牛装波一画大饼,宋落落刚刚说完话其实就觉得自己超装的,恨不得当下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不承想莫玄还接上这令人尴尬的话,还语气如此真诚。 的亏他戴了面具,自己瞧不见面具下或许真诚到发光的眼睛。 否则…… 宋落落打了个哆嗦,脚趾忽的扣紧了脚底的绣花鞋。 否则这内务房都要被自己生生抠出来一座地下的三室一厅了! 虽然尬的满地找牙,宋落落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接了话茬:“走吧走吧,出去了怎么都好说。” 墨子轩见宋落落要走,直接把她拉住,道:“就这么走了吗?” “落落姐作为财迷,还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会撬锁的财迷,就这么放过这些金元宝,你舍得么?” 宋落落闻言,心里忽的一阵抽痛。 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步伐坚定的朝着门口走去。 “没办法,毕竟那不属于我。” “走吧,万一等会被发现就不好了。” 墨子轩看了看宋落落远去的身影,思索一番后开口:“绮罗,孤星。” “卑职在。” 下一秒,一对身穿一黑一红的男女单膝下跪,凭空出现在了墨子轩面前。 “把这箱黄金带走,还有刚刚宋落落碰过的东西,统统带走。” 绮罗愕然,刚准备开口问为什么,墨子轩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似乎压根没有打算看他们两个的意思。 见墨子轩追着宋落落去了,面巾下美艳的眸子登时闪过一丝嫉妒的光芒。 旁边孤星似乎对绮罗这副模样见得多了,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道:“快些收拾东西,莫要耽误殿下的吩咐。” 话毕,孤星便拿了一个特殊的袋子去到内务房门口,把刚刚宋落落瞧见喜欢的东西全都收进了那袋子中。 绮罗依然没动,美眸之中的嫉妒之色,直到看着宋落落的身影消失,她才咬牙切齿开口:“殿下曾经从未如此过!” 面巾之下,绮罗美艳不可一世的眉眼充斥着浓浓的嫉妒之色,却丝毫盖不住她那倾国倾城的气质,反倒添了一股嚣张跋扈的,张扬惊心动魄的美。 此时,孤星已经身手格外利索,把方才零零碎碎的宝物都东西收进了袋子里,那袋子也很是神奇,装了这么多东西,也丝毫没有鼓起来,还是最初那副瘪瘪的样子。 他见绮罗这么说,收银元宝的动作顿了顿,旋即轻声开口:“绮罗,殿下是殿下,我等与其身份,自是不可僭越。” “我劝你莫要动那姑娘的心思,否则惹怒了殿下,我可保不住你。” 孤星话毕,继续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了金元宝。 绮罗则是咬牙,拿着袋子开始收起了金元宝。 虽然她沉默了,可是美眸之中却是满满的不服气。 无妨,反正从明天开始,那女人便会与殿下同行。 届时,若是她表现出任何对殿下不利,或者与殿下离心的样子,她便直接送那女人去见阎王! 在绮罗的世界观里,受了墨子轩的恩惠,或者恩情,都该不遗余力的回报他才是。 若是背叛墨子轩,便是不配为人! 他们两个很快将墨子轩指定的东西收好,再一次消失在了内务房之中。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若是没有少了那么多宝物,恐怕当真发现不了。 此时。 宋落落已经回了南院,将自己和彩月的卖身契小心翼翼铺展开在桌子上。 看来南寒溪不会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宋落落也知道,他定是有要紧事在忙。 一想到自从上次的亲密接触到现在,二人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宋落落将难掩心中的失落。 她也很想留在南院,等再看一眼南寒溪,再离开王府。 可是近些日子以来,她明显能感觉到王妃那老女人已经因为腹中的孩子,容不下自己了。 前不久才安排府医王夯把了自己的脉,定是起了疑心,或者有了别的计谋。 且这脉象骗得了王夯一时,骗不了太久,哪怕王妃不打算杀自己,打算留着自己诞下孩子们再杀,也是留不住性命。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既然偌大的王府容不下她宋落落,那她只能想办法出府,自谋生路。 就是不知道,南寒溪现在可安好? 宋落落怅然时,窗口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第145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宋落落还以为是南寒溪来了,当即双眼放光看了过去。 然而来人身形熟悉,却并非期望的那位。 墨子轩也察觉到了宋落落骤然失落的心情,不由调笑开口。 “怎么,看到在下很失望?” 宋落落撇了撇嘴:“自然不敢,万一莫先生一个不高兴,不带我走了怎么办?”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摸了一块黑色的蛇纹环玉出来,递给了宋落落。 “这是和戏班子对接的信物,在下交代过,会有一个姑娘拿着这块玉和他们对接。” 宋落落接过那黑色环形玉佩,心下不由一惊。 此玉触手生温,其上暗刻的蛇形花纹栩栩如生,单单看上一眼,便能瞧出这玉佩的价值连城。 宋落落狐疑的看了墨子轩一眼,还没开口,墨子轩继续道:“这玉佩价值连城,若是宋姑娘磕了碰了,怕是一辈子也还不起。” 宋落落闻言,当即像摸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想把这玉佩还回去。 不承想墨子轩身手敏捷,很快躲了过去,一眨眼便到了门口。 “宋姑娘好生保管,下次见面之时,再请姑娘物归原主。” “保重。” 宋落落想追出去拦住墨子轩,分明他刚刚出门,追出去便不见了踪影。 “嘿,这人怎么回事,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吗?” 打量了黑乎乎的外头良久,宋落落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手心里的玉佩。 手感绵密,虽然自己不懂玉,但感觉这玉佩就是比王府库房里头的玉高级的多了去了。 这么值钱的玉佩,若是卖,定然能直接实现财富自由。 宋落落看着玉佩,美眸之中蒙上一层幽怨之色。 上辈子过的普普通通也就罢了,别人穿越要么金手指,要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轮到自己,就可怜巴巴的,上来就是天崩开局,为了保住这条小命,不知还要经历如何一番痛苦。 “唉,苦命的人儿。” 宋落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追墨子轩了。 江湖那么大,总有再见的机会。 何况自己手里拿着他那般贵重的玉佩,如此精巧之物,定然不可能只是区区信物。 宋落落将玉佩塞在里衣,确保不会掉以后,望着窗边发着呆。 南寒溪,你当真不愿回来再看我一眼么? 本姑娘离了王府,自然不会留在京城。 明日离别,再见之日遥遥无期,下一次相见之日,又是何时? 回忆着最后一次见面时,南寒溪原先清冷的眸子中盈满了淡淡的温情与关心,宋落落心中不由自主觉得有些失落。 快回来吧,哪怕只瞧一瞧也好。 宋落落抱着双膝,期盼着南寒溪的出现。 此时,南寒溪在山洞之中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尤其是喉咙处,传来几乎撕裂的疼痛,让他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 周遭幽静漆黑的环境有些似曾相识,南寒溪试着动了动身子。 后背的伤口流出血液而后凝固,与衣服的布料,以及地面紧紧黏在一起。 南寒溪单单是动了动身子,脸上便登时没了血色。 他咬牙,用未受伤的右手强行支着身子,勉强坐了起来。 后背的伤口再次撕裂,他本能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前胸和后背有一处贯穿伤,似乎是侧着心脏受了伤,血勉强能够止得住。 且身上还有包扎过的痕迹,只是纱布已经脏了,也该换药了。 双手手臂上存在深浅不一的伤口,相比起来,左手的伤少了些,可以自由活动,目前右手没有知觉。 左边大腿和右边小腿处,皆有深可见骨的刀伤,虽然也有包扎的痕迹,但或许因为山洞的环境太过潮湿,伤口处传来阵阵发痒的感觉,似乎发炎了。 南寒溪刚想查看伤口,头部便传来了一阵刺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顿了许久,他才恢复了意识。 眼睛适应了洞里的黑暗,南寒溪看清楚了这里的格局。 很是熟悉,大约是先前来过的那个隐蔽性极高的山洞。 自己只记得被三十名死士追杀,疲于奔命下,与二十名死士同归于尽,最后的记忆,只剩最后十名死士凌厉朝着自己刺来的刀花。 再细想,便又是一阵头疼,为了减轻些痛苦,南寒溪选择不再继续回忆。 山洞目前很安全,暂时不用担心被发现的问题。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觉得四肢格外无力。 似乎是为了响应南寒溪的无助,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屋漏偏逢连夜雨,周遭四下无人,自己又几乎成了半个残废。 也就只有左手堪堪能正常动作,其余肢体要么又疼又痒,要么压根没有知觉。 所以,他动不了。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他用着左手,在四周摸索起来。 沙沙的质感在手边,南寒溪摸到了一个水壶和一块包装好的糕点。 他皱着眉头,感觉这水壶看起来很眼熟,却根本不是自己的。 突然,脑海之中忽的闪过一个令他讨厌的,却七分相似的眉眼。 耳畔也旋即响起了那人由远及近的声音:“本座的人,你们也敢动。” 反应过来的南寒溪,知道自己被墨子轩救了,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这不明来历之人,武功高强过自己,也很讨厌,总喜欢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而且眼神也很锐利,用面具遮挡,令人难以窥视,那人却能轻易窥探别人的心思,甚至猜的十成十准确。 如此而来,令南寒溪觉得甚不公平。 他捏紧手里的水壶,暗暗咬牙。 无论如何,此人也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对待有救命之恩的存在,南寒溪自然会感恩戴德。 只是手里的水壶却有千斤重,他拿不起来。 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提起水壶,润了润已经干裂的嘴唇。 久旱逢甘霖,南寒溪只觉得身心一阵舒爽。 只是觉得这水壶里的水似乎有一点点药味,或许是先前那人给自己喂了药片的原因吧! 南寒溪这么想着,便抬手去摸糕点。 第146章 爷爷,孩儿有用的 只是不承想,在即将触摸到糕点时,南寒溪眼前一黑,便整个人重新倒了下去。 太师府。 蒋礼钦端坐于房间主位上,一边享受着身边姑娘的服侍,一边冷眼瞧着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男子。 “你说,卧龙山的地下室暴露了?” 天明跪在堂下瑟瑟发抖,不敢接茬。 他作为潜伏在卧龙山,负责看管地下室之人,自然明白那地下室中存放着何种恐怖的存在。 面对面前的这位与阎王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爷爷,他的冷汗已然浸湿了后背。 蒋礼钦静静的享受着姑娘们的服侍,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有因为一处地下室的失去而大动肝火。 他随意抬手,将跪着的天明虚扶了一下。 “老夫知道了,你暂且退下吧。” 见蒋礼钦这么说,本来瑟瑟发抖的天明登时一愣,旋即满脸愕然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蒋太师麾下,收养了无数孤儿,为众多无家可归之子提供了住所。 只是蒋太师,从不留无用之人。 被收养的各个男孩女孩,都必须拼尽全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被蒋礼钦当成了弃子,那么此生此世将再无翻身之日。 天明一抬头,恰巧对上了蒋礼钦似笑非笑的眉眼。 他心里没由来咯噔一下,只觉得那笑容比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还要恐怖三分。 “爷爷?” 蒋礼钦则是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抬手又挥了挥。 竟像是根本不在乎天明的模样。 天明怕了,眼泪当即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也不顾自己的动作与行为有多矛盾,几乎是爬着来到了蒋礼钦脚边,狗一般趴在地上,虽然眼角泪水止不住,却眼神希冀的看着蒋礼钦。 “爷爷,天明错了。” “求求爷爷,别不要天明。” 蒋礼钦却不看他,兀自与身边的姑娘们好生调笑。 “爷爷……” 天明心慌不已,便好似丧家之犬般,趴在蒋礼钦面前,跪伏着抬起了蒋礼钦的脚,将其放在脸旁小心翼翼的蹭了蹭。 “爷爷,天明很能干的,求求爷爷留下天明吧。” 蒋礼钦起初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直到天明表情虔诚,顶着人畜无害的脸,深情又缓慢的吻了他的鞋。 蒋礼钦似乎对天明的如此讨好很是受用,本来似笑非笑的表情登时浮现出了一些喜色。 旁边的姑娘们似乎也懂了蒋礼钦的意思,纷纷识趣的退下,还贴心的将内室的帷幔拉了下来。 帷幔之中,堂内有四盏红烛燃着灯芯。 内室光线稍稍昏暗,光影交错中,是两道人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有风从窗外缓缓吹入内堂,将拉下来的帷幔吹起一角。 只见地上的长靴歪七扭八散落着,细细听去,不难察觉到帷幔之后,有男子隐忍的哭声渗透而出。 …… 秦将军府。 秦煜琮回了将军府以后,便将自己反锁在了卧室之中,下人婢女一概不见,一日都没有吃东西。 秦琛看在眼里,心中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在婢女将热了第七次的饭菜原封不动的端到膳房的时候,秦琛一个没忍住暴脾气,一把夺过婢女手里还没凉透的饭菜,一脚便踹烂了中庭的门。 周遭婢女下人皆如鸟兽散,丝毫不敢在这个关头惹老将军心中不快。 显然秦琛暴走,跟他们并无关系。 只见秦琛三步并作两步,从中庭杀到内庭,直到杀到秦煜琮的卧室,足足踹烂了五道门。 他刚刚踹开秦煜琮反锁的那道门,便声如洪钟的嚎了一嗓子:“逆子!” “自从平了岭南之乱,便天天不着家!” “难得办完了陛下的吩咐,你这逆子回了家又开始不吃东西!” 秦琛一路火花带闪电,饭菜冲了五道门还是温热的。 他毫不犹豫,一脚踢翻了秦琛摆在床头的屏风,恶狠狠的把饭菜一巴掌拍在了秦煜琮的床前。 “他奶奶的,给老子吃!” “你要是不吃,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被逼着吃饭的秦煜琮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整个人很是失魂落魄的靠在床沿,他甚至没躺在床上。 不过七日不见,那日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信誓旦旦要一日之内踏平卧龙山的少年郎,就像是人间蒸发那般一去不复返。 只见秦煜琮眼神呆滞,表情木然,身体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没有丝毫的生气,就那么随意的摆在床沿,周身的风尘仆仆之气依然围绕着。 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瞧见他发间隐藏的小树枝。 如果不是秦煜琮在喘气,胸口有微微的起伏,恐怕在其他人眼里,此时的秦煜琮与一具尸体无异。 秦老将军秦琛料事如神,大约把卧龙山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作为朝中老臣,又得皇帝青睐,这些消息想打探出来,不过是易如反掌。 知道自家逆子又是为情所伤,不过是听了林家丫头的一句重话,便消沉的像是不想活了似的。 想到这里,秦琛就气不打一处来,几乎把胡子给吹飞了。 他二话不说,一拳朝着死气沉沉的秦煜琮砸了过去。 “嘭!” 秦琛这一拳,力气十足,恐怕身子骨疲弱些的,分分钟被这一拳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秦煜琮也是个虚弱的,倒是完全没躲的意思,生生挨了秦琛这一拳。 也不是,他不是没躲的意思,更像是完全没看见自己亲爹来了。 秦琛看着秦家唯一的希望如此颓靡,为了一个女子,竟怨天尤人到如此地步,险些气的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就此背过气去。 手比脑子快的秦琛已经提着秦煜琮脖子前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特么给老子醒醒!” “为了一个女人,你何故于此!” “我秦家儿郎,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便要死要活的!” “秦煜琮,若是秦家列祖列宗看到你如此模样,你当如何?” 秦琛似乎真的动了气,这些话几乎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对准了秦煜琮的耳朵在吼。 而秦煜琮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眼神空洞,没有半点反应。 第147章 纪念日 秦琛气极,又给了小子一拳。 这一拳下去,接连七日没怎么休息,一直潜伏的秦煜琮受不住了,嘴角当下溢出了鲜血。 他就这么整个人轻飘飘的倒在了床沿,好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 秦琛给了他一脚,咬牙开口:“秦煜琮,你既然喜欢林家姑娘,便拿出最大的诚意去追求她!” “若是林家姑娘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咱们秦家个个都是好儿郎,何苦对她死缠烂打!” “卧龙山的事情,你爹我也打听了一下,不就是林家姑娘以为是世子救了她,还对你恶语相向么?” “这又如何?” 提起卧龙山的事情,秦煜琮才有了些反应,迅速消瘦下去的身子可怜巴巴的缩成了一团,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灵儿说她讨厌我,不愿再见我。” 秦琛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秦家儿郎自古以来,最是深情。 若是瞧上了一家姑娘,便是一生一世眼里只有那一位姑娘,旁的姑娘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曾经的他,对秦煜琮的亲娘也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只为博得红颜一笑。 哪怕追求者众多,他秦琛便卯足了劲,做追求者中最出彩的那个,他要把所有追求心爱姑娘的人全比下去。 如此坚持不懈了五年,心爱女子才终于给了他机会。 儿子的情况,却和自己又截然不同。 儿时,他便看出儿子对林家丫头有些不同,却也拿不准这娃娃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毕竟新一代孩子,思想总是和他们这些老古董不一样。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好大儿各种欺负林家姑娘,揪辫子都算小的。 什么往鞋里扔石子,偷偷把米胶涂在她心爱的裙子上捣蛋,还有故意在众同龄人面前数落林家姑娘的不是……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不像在追求姑娘的模样。 思来想去一番,秦琛突然反应过来,自家儿子沦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对比自家好大儿的粗鲁聒噪,世子当真温柔体贴,哪怕讨厌林家丫头,也从未动手,做出让那丫头当众难堪之事。 念及此处,秦琛沉默了。 他看着秦煜琮失魂落魄的模样,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父子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对而立,良久的沉默以后,秦琛黑了脸。 “她说不见就不见了么?你何时这么听人话了?” “从小到大老子都让你好好温习功课,你可有好好温习?” “不还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届时该干什么干什么!” “你以前干的混账事罄竹难书,条条件件从现在开始说,你老子我都能说三天三夜!” “换老子是林家姑娘,面对从小到大欺负自己的混账,恨不得诅咒他死的远远的,怎么可能好声好气的说话。” 话毕,秦琛见秦煜琮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直接怒从心起,一甩袖子便走了。 临走前还恶狠狠的踹了旁边的凳子一脚,可怜的凳子当场散架开来。 那份孤零零的饭菜依然孤零零的放在床头,直到彻底失去温度。 秦煜琮眼眸闪烁,良久,他终于动了。 他转动头颅,随意擦了擦嘴角已经干涸的血液,看向了那一盘热了七次,又冷了七次的饭菜。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那盘饭菜面前,沉默着将其吃的干干净净。 因为饭菜凉了,他也忙碌了七日不曾好好用膳。 冷饭入胃的瞬间,秦煜琮便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的传来了痉挛的痛楚。 然胃部的痛苦,再加上身体的悲鸣,似乎让他的脑海有了片刻的清明。 冷饭扒拉完毕,他脸色也变得极致苍白。 仔细瞧去,不难发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水。 他好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收好碗筷,他看着从内庭一路碎到中庭的门,忽的愣了愣。 下一秒,秦煜琮的嘴角勾了起来。 “来人。” “本小将军要沐浴。” …… 皇城。 景仁宫。 皇后温婉拿着温千萤送来的琼玉膏,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干二净敷了全身。 那琼玉膏单单是一指甲盖的量,便可让涂抹过的皮肤瞬间变得光滑细腻,红润而有光泽。 今日,是她和轩辕云飞成婚的纪念日,她早早的送走了温千萤,便开始泡了花瓣浴,又熏了玫瑰香。 在温泉水的滋润下,温婉本就保养得当的肌肤越发细腻美妙。 身边的宫女忙不迭伺候着,将泡了花瓣的山泉水用棉布擦干,又小心翼翼的挖了琼玉膏,给温婉素净的皮肤覆了上去。 琼玉膏质地清润,一抹极化。 宫女们各自分工,一起给温婉涂抹着琼玉膏,一边给她做着按摩,嘴上也一刻不停的吹着彩虹屁。 “皇后娘娘当真有母仪天下之姿,如此美艳绝伦的存在,奴婢有生以来从未见过。” “娘娘肌肤如玉,好似艺术品般精致,奴婢若是男子,定要为皇后娘娘舍生忘死,只求博得娘娘一笑。” …… 温婉对于这些变着花样的彩虹屁,自然是乐见其成。 “本宫向来如此,不必一直重复。” “速速为本宫梳妆,陛下快来了。” 宫女们乖乖噤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不过,事实如此。” 梳妆完毕的温婉只着淡妆,并未戴上繁复的旗头,只点了口朱,将齐腰的青丝随意挽在了脑后。 身披一袭明黄色里衣,衬得她国色天香,美不胜收。 她施施然戴上护甲,随意指了指手边的金瓜子:“拿着赏赐退下吧。” 宫女们登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有皓月之辉,母仪天下实至名归!” 被宫女们吹捧的温婉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只觉得心情格外美妙。 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口传来了德安的声音。 “皇上驾到!”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婉俏脸不由一红。 刚刚起身,周遭宫女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她们朝着轩辕云飞请了安,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自然,没忘了温婉的那一罐金瓜子。 第148章 容美人 她们就是冲着赏赐才变着花的给温婉吹彩虹屁,这会男主角来了,她们自然乐得退场。 温婉的身边人,个个都是极有眼色的。 几乎是轩辕云飞刚刚踏进景仁宫的瞬间,众多太监和宫女便争先恐后的退出了宫门,只留掌事宫女翠珠一人贴身伺候。 果不其然,在琼玉膏的滋润下,温婉本就细腻白皙的皮肤更加温润有光泽。 此时已然入夜,周身不施粉黛的她更显娇俏可人,明黄色的衣袍衬得她多了一丝端庄与沉稳,国色天香中,又夹杂着少女的娇憨乖巧。 “陛下。” 温婉美眸低垂,红唇不点而朱,上前两步,用青葱一般的指节勾住了轩辕云飞的玉色腰带,表情略有幽怨的开口。 “陛下,今日可比先前来的又晚了些。” “臣妾等的甚是辛苦。” 轩辕云飞本来被堆积如山的折子折磨的整个人憔悴不已。 如今香玉在怀,又如此娇俏动人,寻常男子都把持不住,九五至尊的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燕北战事吃紧,朕便操劳了些。” “皇后久等了。” 温婉娇嗔着牵着他的腰带,朝着里屋走去,施施然给轩辕云飞倒了两盅茶。 毛尖在茶杯中缓缓化开,晕染出翠色的氤氲,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早秋已来,太阳落下,以至于屋内多多少少存在丝丝入扣的寒意,却似有若无。 还没到燃地龙的时候,景仁宫内却莫名有着一股燥热之意。 熏香萦绕,轩辕云飞摩挲着手心里的茶杯,眸中一闪,将温度刚刚好的温茶一饮而下。 一杯茶下肚,口干舌燥的感觉却更甚。 “陛下莫要操劳坏了自己的身子。” “保重龙体才是。” 轩辕云飞看着温婉一开一合的红唇,只觉得越发口干舌燥。 翠珠很是机灵,将门前燃着的一对红烛烛芯剪断,便悄然退下。 夜色寂寥,月影皎洁。 洁白的光线下,景仁宫内室的床幔缓缓放下,一夜磋磨。 八月初八,乃良辰吉日,也是当今大齐国唯一的王爷,淮安王的诞辰。 众人只知淮安王南允丰生辰乃中秋,且其生母与先皇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 当年先皇后宫佳丽无数,淮安王生母不过是从官女子抬上来的美人,仗着容貌清丽,竟是在当时的后宫之中霸占一席之地。 且淮安王生母容美人懂进退,识好歹,再加上倾国倾城的容貌,先皇对其可谓是爱不释手。 后宫最忌讳独宠,容美人得了圣恩冠绝一时,成了全部后宫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皇后同容美人一同有喜,普天同庆,先皇龙颜大悦,大赦天下。 全天下的子民都在为皇后和新晋的容妃腹中的龙子所载歌载舞,只有容妃整日笑容满面,暗夜之中又愁眉不展,辗转反侧。 只因她的月份大了,皇帝依然孜孜不倦的隔三差五来寻她谈天说地,如同热恋期间的小伙子般,热烈张扬。 容美人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伴君如伴虎。 皇帝对她如此殷切,也不过是瞧上了她的容貌罢了。 以色侍人,则色衰爱弛。 容美人抓住了皇帝对她的宠爱,从官女子一路爬到美人的位置,本想独善其身,尽可能逍遥恣意一辈子。 然天不遂人愿,淮安王的突然来临,令容美人惊讶不已。 在容美人还是官女子时,得了皇帝的临幸当晚,皇后便传唤了她,在宫门殿口长跪不起。 因为皇后嫉恨她一个奴婢,却拥有如此绝世容颜,使得她被灌了一整碗的避子汤,又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昏厥不省人事,皇后才放了她。 得了皇后的刁难,当时只是官女子的夏容便明白,在深似海的后宫,什么都靠不住。 哪怕君恩浩荡,也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做不得真。 她学会了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活着,只求自保。 直到孕反的那一天。 皇帝看她脸色一日差过一日,美人憔悴,好似一朵即将破碎的花朵惹人怜惜。 他便自顾自寻了太医院来诊。 太医院长了同一条舌头,也被皇后提前吩咐,所以对容美人有孕一事,闭口不提。 哪怕皇帝问责太医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也三缄其口,实在不敢多言其他。 没有皇后的明示,太医院众太医实在惶恐。 一方是母仪天下,拿捏家人把柄的皇后,一方是荣宠无数,最得圣心的美人。 二人势均力敌,针尖对麦芒,且腹中胎儿双双足月,他们都知道,皇后娘娘和容美人腹中,怀的都是已成型的男胎。 此前皇帝膝下并无子嗣,这二人无论是谁先诞下皇子,定然地位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更细思极恐的是,太医们通过夏容的脉象,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月份是大过皇后的!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九个月以后,大齐国便会迎来陛下的第一位龙子。 自大齐国立国以来,嫡子当掌大权,得太子之名,不论生母身份如何。 若是太子德行无亏,便顺应天意,继承大统。 届时夏容诞下大齐国首位龙子,整个政局必将大乱! 他们全都是皇后母家的幕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谋害皇子,又是万万不敢的。 太医惶恐,求皇后示下,可皇后慢了一步。 皇帝毕竟舍不得美人受苦,夏容一皱眉头,他便心疼不已,连夜召集天下贤能医者,为容美人把脉。 这些慕名而来的医者在连夜赶来宫中时,自然有年纪大的,城府深的,听人劝,吃饱饭。 在接待侍卫,以及太医院太医的暗示下,也通通统一了口径,断不出这容美人究竟是何病症。 唯独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完全听不懂暗示,虎头虎脑的便秃噜了个干净。 当夜,容美人晋升容妃,连带着全府上下的下人都得到了许多赏赐。 皇后也于同一时间诊出喜脉,好事成双,皇帝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第149章 前朝秘辛 政局风起云涌,朝廷之上也登时裂变为三派。 皇后手段狠辣,哪怕母家掌握了众多官员的把柄,却不得人心。 不少官员暗戳戳联系,用重金撬开了太医院的嘴,得知了容妃腹中皇子月份大过皇后之子的事实,便悄然站队。 朝中势力诡谲,后宫也暗流涌动。 容妃被皇帝安排着去了新的宫殿歇着,全部的侍卫和下人,太监与宫女,全被换了一个遍。 听说当夜,皇帝去了景仁宫看了皇后,只是待了一个时辰便宿在了养心殿。 且皇帝离开之后,皇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几乎把半个景仁宫都砸了。 隔天,景仁宫焕然一新,下人似乎又换了不少新的面孔出来。 呆在新的宫殿中,虽然没了人天天监视自己,可夏容依然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聪慧如她,自然猜到了昨夜皇帝去皇后宫中说了什么。 想来皇帝继位这么久了却从无所出,后宫如花一般的姑娘一波一波好似韭菜茬一般无穷无尽,皇帝又身强体壮,夜夜临幸。 按道理来说,是不该无所出的。 在夏容被皇后亲手掐着脖子灌下那碗避子汤的时候,她便明白,在皇宫之中,得了皇帝的青睐,就定然会被皇后嫉恨。 若是作为花瓶,或者姿色尚佳的解语花,供给皇帝取乐,皇后会赐下避子汤。 若是不从,夏容猜测,后宫无数姐妹,定然有宁死不屈之辈。 然而,宁死不屈的后果和结局,也是意料之中的。 冷宫的枯井,不知存了多少无名的尸骨。 后宫之上,又是多少被掐死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夏容疲惫的闭上双眼,有些吃力的在柔软的蜀锦床榻上翻了个身。 为求活命,她乖乖伏低做小,避子汤也喝的积极,避免了被皇后安排的嬷嬷生生打掉子宫的下场。 她还记得,自己被召去景仁宫时,正是午夜。 一个美人一月有余没来月信,皇后便猜测那人有了孩子,传唤了太医来把脉。 果不其然,怀胎已然一月。 那美人也是个性格刚烈的,在得知自己怀了孩子的时候,宁死不愿主动流掉腹中胎儿,哪怕被两个嬷嬷架着,灌了好几碗落子汤,依然不从。 那会,容妃刚巧过来,看到的便是皇后高高在上,斜靠于美人榻上,美艳到过分的眉眼淡淡的望着堂内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美人,眼露嘲讽。 她说:“贱人尔敢!” “凭你,也配怀有龙子!” “若你乖乖喝了避子汤,本宫自然好生款待你宫外的父母。” “若你不喝,便休怪本宫手下不留情!” 那美人又把避子汤吐了,皇后却笑了,似乎很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轻轻一抬手,那二位嬷嬷便会意,一人架着弱不禁风的美人,一人死命一般,狠狠捶着美人的肚子。 似乎是用拳头不够过瘾,还拿了旁边碗口一般粗的木棍。 一人将美人惯在地上,一人敲。 太医立在一旁,死死低着头不敢多言,胡须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是夜,偌大的景仁宫,回荡着的只有一下盖过一下的棍棒闷响声,以及美人渐渐弱下去的痛哭声。 直到嬷嬷将美人腿间掉落的血肉翻开,又摸索一番,用沾了血的双手朝着那皇后拜了拜。 “娘娘,办成了。” 夏容不知道,那美人到底还有没有性命。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脸色定然难看到了极点。 她乖巧的将皇后送来的避子汤一饮而尽,次次不敢怠慢,唯恐惹恼了这位只手遮天的蛇蝎美人。 本以为可以唯唯诺诺的撑过貌美之时,提前打点冷宫的下人,老了活的稍稍舒坦一些也就罢了。 却是不承想,日日不落的避子汤,竟还是让自己得以获得大齐国龙子的……福气。 思虑间,夏容轻轻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温热的感觉,似乎有种异样,自小腹传出,特殊的感应化作电流,刺激着她的身体。 好孩子,既然来了,为娘自然会保你平安。 夏容知道,皇帝之所以如此忌惮皇后,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要依靠皇后的母家,以巩固皇位。 所以,哪怕皇后在后宫之中各种兴风作浪,他作为皇帝,自然知情,却也只能隐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皇后无所出,后宫三千便不得不无所出。 皇帝登基许久,已然在朝中有了自己的势力,不至于再如同先前那般对皇后和她的母家唯唯诺诺。 再加上男子见色起意,夏容美貌乖巧,甚得他心,皇帝作为寻常男子,自然受不了心上人如此被欺辱。 重重稻草的堆积下,令皇帝怨气无数,今夜便去了皇后宫中警告了皇后,不可害她腹中孩子,否则便鱼死网破,大家都别好过。 夏容聪慧,事实也同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正因为皇帝渐渐脱离了掌控,才使得皇后那般失态,砸了半个景仁宫。 这也让她更加感到了危机。 皇后很聪明,知道皇帝要用夏容来制衡自己。 且通过皇帝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她也才出来,夏容那贱人的月份,定然大过自己! 可是众多心腹全被换走,皇后被生生架在景仁宫,只能干着急。 朝中,她的母家也各种找事,一次次试探着皇帝的底线。 夏容从始至终,都对那九五至尊之位不感兴趣。 她的所求,从始至终只是健康与平安。 这些前朝与后宫的纠葛,她看的透,却不愿做的透。 她也猜出了皇帝在利用自己,皇后定然容不下她,也知道自己月份大过皇后。 为求自保,她用全部的家当,七拐八弯买通了下人,从宫外求了一副药,一副可以延缓分娩的药。 新宫上下尽是皇帝的眼线,暗处又有皇后虎视眈眈,夏容想活,必须如此。 所以,淮安王的诞辰,刚巧在皇后之子诞下的两个时辰后。 如此,哪怕离了圣心,最起码保住了性命。 在淮安王出生的时候,夏容便等着他长大,告诉他,定要闲云野鹤,蹉跎岁月一生,才可安然无虞。 第15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当真像夏容预料的那般。 因为强行延后了妊娠时间,皇后的儿子,轩辕瑾,成为大齐国第四代皇帝的嫡长子,得了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 容妃诞下二皇子轩辕允丰后,荣升贵妃之位。 又在三代皇帝的安排下,二人不可随意见面。 为了轩辕允丰,也就是如今淮安王的人身安全,三代皇帝亲自将他接到了养心殿,吃穿用度皆经过层层筛选。 轩辕允丰也是个机灵的,明白藏拙的意思。 为了活命,从有了意识以来,轩辕允丰便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面对无数的功课,也表现出一个顽劣孩童的模样。 按照容贵妃所暗示的那般,俨然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 皇后怀疑有诈,也试探过无数次。 虽然做的都是无用功,可慢慢的,二皇子的名声越来越臭,再加上宫中又进新人,夏容有意的对皇帝有了疏远。 三代皇帝对轩辕允丰越来越失望,便把他还给了夏容。 慢慢的,皇后便认为夏容没了威胁,毕竟作为贵妃,空有位分没有荣宠,唯一的依靠,也就是二皇子,还是个痴傻的,定然不可能挑起大梁。 虽然暗中还是会找机会盯着夏容母子二人,可皇后慢慢的,更多精力便放在了争宠上,重复着喂新进宫女人避子汤的循环。 太子轩辕瑾乐善好学,为人温良,很难想象出有皇后这样如此表里不一,表面良善,背地里恶毒如斯的女子,能教导出这般温润如玉,陌上无双的公子。 太子勤奋好学,三代皇帝虽实在厌弃皇后,可母家势力摆在那里,该走的明面过场一点都不能少。 走过场途中,皇帝便发现了这太子的天分,当真不错。 虽然生母心如蛇蝎,好在这孩子是个纯良的。 本来也是太子,刚巧近几年以来风调雨顺,并无任何天灾人祸,三代皇帝有心去游玩一番,体验一下大齐国如今繁荣昌盛的美好景观。 将轩辕瑾培养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有众多肱骨大臣与心腹帮衬轩辕瑾批判折子,所以三代皇帝轩辕修与也乐得清闲。 身处盛世,帝王是否贤明,似乎并不重要。 只要不是暴虐成性,又刚愎自用,国家当然会自己蒸蒸日上。 反正自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不堪大用,另一个嫡长子能力出众,又勤奋好学乖巧懂事,明辨是非温润如玉,轩辕修与便觉得早些让阿瑾训练,提前接班,自己安安心心当个吃喝享乐的太上皇也是不错的。 于是乎,将各种事物交接完毕,轩辕修与便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岭南为大齐国的水之乡,风土人情令人流连忘返。 且岭南女子婀娜多姿,巧目盼兮,又生在湖边,个个水灵不已。 男子也是,俊俏修长,颇有涵养。 当时的岭南地理位置优越,百姓纯朴善良,耕种也蒸蒸日上,轩辕修与在这里玩的非常开心。 因为他此次微服私访,说的好听些是微服私访,可明明白白的就是偷懒出来玩了,并未公布出去。 且轩辕修与此次出行,带着的除了从小一起长大,武功煞是高强的大伴陪护身侧,也算是轻装上阵,舒服安心。 撇了皇帝的重担,轩辕修与完全放飞了自我。 反正和皇后那个蛇蝎女人日日相对,早就腻了厌烦了。 如今朝中大臣中,最开始站队容贵妃的早就如坐针毡,有的聪明的已经自立门户,甚至干脆告老还乡了。 若是为了太子的未来着想,轩辕修与觉得,皇后应该忙着处理朝堂上不计其数的破事才对。 应该没有精力追踪自己,且有大伴在侧,踪迹并未透露。 事实也正如轩辕修与预测的那般。 皇后派人盯了一会,那人便撤了。 彻底没了桎梏的轩辕修与在岭南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他甚至觉得当皇帝真不如当个逍遥王爷,有银子也乐得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思虑间,他想起了轩辕允丰。 这小子,倒是个享福的。 当时的轩辕允丰,在夏容的指点下,已然明了事理。 夏容教的很好,轩辕允丰开智比寻常孩子快乐许多。 虽然小小的轩辕允丰对于母亲某些情况下的紧张有些难以理解,却也会乖乖的听从安排。 装傻子也不累,还怪好玩的。 这装傻充愣的法子属实好用。 皇后也渐渐的不把轩辕允丰当成必杀的目标。 毕竟……有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存在来当成对比,越发能凸现她儿子轩辕瑾的优秀。 如此这般,也会让众多先前胆敢背叛她,或者瞧不起她的众多大臣,好好擦亮狗眼瞧瞧,她的阿瑾多么优秀! 前朝紧张,后院却是起了火。 皇后光顾着盯着夏容,倒是没怎么在乎微服私访的三代皇帝。 轩辕修与来了岭南,完全放飞自我,美人一路上走来走去,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在大伴的安排下,轩辕修与在岭南各个花楼如入无人之境,又断了和皇后的联系,不可谓不快活。 直到有一天,轩辕修与饮酒作乐之时,岭南最大的花楼映月楼出了变故。 听说是有人孝敬了妈妈一个风华绝代,冠绝天地的美人。 且该美人独有一副忧郁的气质,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身子骨柔弱不能自理,几乎是风一吹便倒了,却倔强的不行。 轩辕修与初次听闻这倔强女子的消息时,只觉得感兴趣。 毕竟最初的夏容也是如此。 容貌美不胜收,却身形宛若弱柳扶风,纤腰盈盈一握。 独有的那一份倔强,更是令她的风情更添了一把欲火。 都说男子的爱情,往往对于相似之人。 夏容固然美好,可美人即将迟暮,又好歹生了孩子,总不如先前那般年轻貌美。 于是乎,在映月楼妈妈派人架着那新来的女子要学规矩时,轩辕修与有了兴趣。 哪怕那女子蒙了面纱,可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完完全全长在了轩辕修与的审美点上。 他心动了。 第151章 不如人意 故事的开局总是猝不及防。 结局也尽然潦草而不如人意。 轩辕修与和墨倾城的相遇是十分戏剧化的。 墨倾城为了躲避父皇给她安排的和亲命运,安排贴身婢女为她打掩护。 她作为墨之国公主,人如其名,美的惊心动魄,倾国倾城。 她身体保养得当,整个人好似洋娃娃般,身体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精致如瓷娃娃的漂亮姑娘不谙世事,出门在外却没有武功高强之人守护身侧,且行事高调逍遥,全然没有树大招风的概念。 公主殿下出宫,自然带够了银钱。 可世间人心难测,倾城公主被有心眼子的人可以说是玩的团团转。 下药之后辗转卖了好几手。 毕竟有歹心之人,自然看出来墨倾城是哪个大户人家偷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不谙世事,天真无邪,且被教养的极好,气质自是上上品。 在当地自然没胆子干坏事,生怕被瞧见,也怕玷污了如此精致女子的身子,招至全家人被屠戮殆尽。 于是乎,墨倾城运气算好,也不算好。 就这么几经人贩子的手,被卖到了墨之国旁边的大齐国。 大齐国之人才不会在乎女子美丽与否,背后又有多么恐怖的人撑腰。 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好在墨倾城也懂了些人情世故,偷跑了好几次,可惜没能成功。 再加上宁死不屈,每个人都舍不得大把价钱买来的美人还没开始赚钱便香消玉殒,他们舍不得她惨死,更舍不得为了买她而空空如也的荷包。 每个人贩子便没了兴致,几经周折下,墨倾城被高价卖给了映月楼的妈妈。 妈妈一眼就瞧上了墨倾城那艳绝天下的容貌,以及弱柳扶风的气质,最后经手的那位与妈妈二人当下拍板,一拍即合。 映月楼的妈妈以为买了墨倾城回来,一颗摇钱树便到手,日后的银子定然是数都数不清。 没想到墨倾城看着柔柔弱弱,却如此有骨气,软硬不吃。 在妈妈愁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的时候,轩辕修与瞧上了墨倾城。 一掷千金,只为听倾城姑娘的一曲。 千金散尽,又只为了博得倾城姑娘的一颦一笑。 身子虽然还是清白身子,可凭着这狐媚的性子,妈妈捞了不计其数的银子,便沾着轩辕修与的光,开始好生款待墨倾城。 映月楼是整个岭南最大的花楼,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温柔解语,也有卖艺不卖身的。 可像墨倾城如此的,倒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还偏偏轩辕修与就吃这一套。 当皇帝的微服私访,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他就这么潇洒至极的跟墨倾城花前月下,没了皇后的从中作梗,轩辕修与乐得每日里红光满面,恨不得嘴角咧到后脑勺去。 不少映月楼的恩客都暗地里嘲笑轩辕修与人傻钱多,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砸了那么多银子,只是为了和一个青楼女子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轩辕修与在外用的是假名,唤作于宿。 渐渐的,于宿人傻钱多的消息在整个岭南不胫而走。 轩辕修与本人自然是不可能在乎这些,直到消息传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突然没了皇帝的踪迹,令皇后觉得如坐针毡,就像是自己的玩意突然丢了似的焦躁不已,也没了心思针对后宫的全部姑娘。 后宫的各个姑娘倒是因此因祸得福,稍稍出了一口气。 皇后这边加班加点的搜寻着轩辕修与的踪迹,轩辕修与这边则是各种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好生浪漫。 墨倾城背井离乡,本来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失望,期盼着墨之国国王,也就是她的父皇墨离来寻她。 只是,在经历九曲十八弯,被卖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大齐国,她才彻底蔫巴了。 虽然失去了希望,可作为墨之国的长公主殿下,自然该是高傲不染淤泥的。 她秉持着公主该有的骄傲,避过了太多危险。 直到她遇到了于宿。 于宿有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在沉默的时候眉头总会无意识的轻皱,墨倾城觉得,那样的于宿真的很帅。 而于宿对她豪掷千金,只为与她谈天说地,谈情说爱。 这份纯粹的浪漫,正是墨倾城所期待的。 也是她所梦寐以求的。 她在于宿不知哪一次的侃侃而谈时,被他俊秀迷人的模样迷的心头小鹿乱撞。 二人就这么爱的轰轰烈烈,干柴烈火下,好似烈火烹油,可谓爱的火热,羡煞旁人。 最高兴的当属映月楼妈妈,自从他们两个谈起了恋爱,她的荷包永远都是鼓鼓囊囊的。 她知道于宿是冤大头,也知道他是财神爷。 也是把墨倾城跟祖宗一般在映月楼供着。 映月楼的姐妹们偶尔也会捻酸吃醋,嫉妒墨倾城在还是清白身子的情况下得了像于宿那般的如意郎君。 于宿风趣幽默,样貌英俊,又诗情画意,霸气侧漏,腰缠万贯。 说是全岭南……不,全大齐国女子梦寐以求的结婚人选也不为过。 墨倾城也心动不已,问了轩辕修与关于什么时候娶她的事情。 轩辕修与自然是乐意把他的真爱娶进门。 或者直接在岭南买个宅子,把她供着,养起来。 这些都是随随便便一挥手一点头就可以办成的事。 可是…… 他毕竟是皇帝。 微服私访是他的谎言,想和墨倾城厮守一生的承诺也是谎言。 京城有皇后主持大局,他这个皇帝当的跟傀儡无二。 他在岭南,体验到了无上的快乐,他不愿回京城,所以也没办法娶墨倾城。 自然不是嫌弃她的身份,毕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清白身子他是知道的。 只是,倾城此人,定然瞒不住皇后。 若是在映月楼,把墨倾城好生安顿于此,于岭南最大的花楼中,她还能活。 若是墨倾城出了映月楼,轩辕修与便没有本事护着她,也没有本事拦住皇后。 于是乎,二人至此不欢而散,轩辕修与不知如何解释,便不再与墨倾城于楼中相见。 第152章 离别 二人见面次数骤减,映月楼妈妈的荷包也是一日日瘪了下去。 她自然不会惯着一个过期了的美丽姑娘。 毕竟映月楼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 妈妈等了一个月,见于宿当真没有再来映月楼,便笃定二人感情破裂,再无复原的可能。 再加上墨倾城肉眼可见的日益消沉下来,妈妈见多识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开始逼迫墨倾城接客,墨倾城依然还是那块难啃的骨头,宁死不屈,誓死不接客。 妈妈一开始好言相劝,见无用以后,便开始动起手来。 只是她刚刚动手,于宿身边经常沉默寡言的那位便陡然出现,卸掉了她的胳膊。 经此一事以后,妈妈便再也不敢打墨倾城的主意。 而墨倾城也期盼着于宿能回来找她。 虽然姐妹们都跟她说,她们这样的姑娘是绝不可能拥有那般纯粹的爱情的,她们劝墨倾城,就当是和于宿的点点滴滴,是一场毫无瑕疵的美梦罢了。 可墨倾城不信。 她不愿意接受,自己唯一的心上人是如此的存在。 轩辕修与也并非故意不见墨倾城。 京城急报,说是燕北地区气温骤降,秋收时节颗粒无收,百姓怨声载道。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轩辕修与刚巧和墨倾城吵架了,便只能忙着远程批折子,倒腾国库的粮草,接济整个燕北的难民。 然那寒潮是从北往南,一时半会停歇不了的。 正是即将秋收的日子,一夜的温度骤降,使得京城以北的作物几乎十不存一。 轩辕修与万万没料到,这次的寒潮如此恐怖。 他无暇关心墨倾城今日有没有皱眉头,他更需要关心京城以北的百姓们有没有一夜之间冻死。 坏消息一茬接着一茬。 要么是断粮,要么是百姓惨死,要么是瘟疫横行,紧接着便是断粮与瘟疫大爆发。 寒潮还未接近京城,便使得京中众多皇亲国戚惶惶不可终日,京城中的百姓们有的有门路,也得知了京城以北的恶劣情况,便自发的开始迁居,准备往南迁徙。 京城大乱,再加上皇后平日里欺压众臣子与后妃的次数多的海了去了,压力巨大的臣子们便有了胆子忤逆皇后,甚至几乎造反。 毕竟皇后的母家势大,最是富足,说是浑身上下富得流油也不为过。 可,众多臣子家中并无存粮,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被饿死,便期盼着皇后的母家能接济他们些。 皇后的母家,萧家世代从商,几乎垄断了整个大齐国的银子粮食。 在众人岌岌可危之时,却选择自保,视手下人的生死而不顾。 于是乎,萧家麾下的众多大臣便纷纷策反,整个京城乱了。 皇后镇不住他们,只能求人去找轩辕修与。 轩辕修与走的非常仓促,甚至来不及与墨倾城解释一句。 他走了,留了大伴在此庇佑墨倾城的安危。 大伴嘴很严,什么也不肯说。 大齐国因突如其来的寒潮,整个京城以北的地区皆手足无措。 待轩辕修与回京时,他看到了这辈子都觉得看不到的场景。 他看到,高高在上且鼻孔看人,目空一切的皇后,居然求着他主持大局。 轩辕瑾虽然温良恭俭,却耐不住她平日里树敌太多。 贤良之君再怎么贤良,手底下没有可用的臣子,便如同光杆司令,与摆设无二。 轩辕瑾也因此消沉不已,甚至渐渐的和皇后离了心。 皇后如何不怕? 她已经知道了岭南映月楼中墨倾城的存在。 可现在半个大齐国都乱了,她也一夜成为众矢之的,不知所措。 她能依靠的,只有轩辕修与了。 轩辕修与冷静下来后,尽可能的力挽狂澜,收效却微乎其微。 那股寒潮来的太过凶猛,百姓怨气颇多民心已乱。 燕北的百姓几乎一夜之间冻死九成,盛传的瘟疫虽没办法根治,却也奇妙的被扼制在了燕北方圆百里的地方,也不知是福是祸。 轩辕修与为了京城以北百姓的生死,主动屈尊去各个臣子与商贾家中借粮,大家也只是装装样子,随意捐了些。 轩辕修与这边忙的焦头烂额,几乎是把墨倾城的事情完全抛之脑后了。 而墨倾城也渐渐的死了心。 她听信了周遭女人的撺掇,对于宿的变心深信不疑。 她想回自己的国家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好似雨后春笋那般,源源不断的生长着。 也不知是不是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墨离也几经波折,成功寻到了墨倾城的踪迹。 他亲自带人,来了大齐国将墨倾城从映月楼带走。 映月楼的妈妈惧怕墨离那好似看待尸体那般冰冷的眼神,根本不敢拦。 大伴出手了,却根本打不过,险些没了性命,大战之后,几乎是爬着回了京城。 墨倾城被带回了墨之国,作为长公主却目无礼法,败坏名声,明里暗里被不少人戳着脊梁骨骂。 墨离疼爱自己的女儿却也难免对她失望,对她的关心不似从前。 墨倾城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直到她发现月信已经一月有余不来。 她找了太医,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时,是心中五味杂陈的。 墨倾城不知道这腹中的孩子一出生便没了父亲,是不是不该生下。 可她终究是放不下那段纯粹而美好的爱情,尽管不到三个月,却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纯粹,最快乐的九十天。 她辗转反侧,一夜孤枕难眠,最后决定生下腹中的孩子。 然墨之国长公主畏惧和亲而奔走至外国,沦为青楼女子没了清白也就罢了,还带回来一个孽种。 墨离再怎么疼爱他的女儿,也不会再有护着她的心思。 墨倾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便慢慢的自立了。 且出宫走了这么一遭,也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那些瞬间么? 再者说来,没了映月楼姑娘们的挑拨,她反倒看开了不少。 于郎不辞而别,定是有难以言说的委屈。 若他当真是负心汉,又怎会留下那人日日夜夜守护自己? 第153章 马甲掉了 然而墨倾城已经被墨离抓回了墨之国,她没有告诉轩辕修与她墨之国公主的身份,轩辕修与也没有告诉墨倾城他大齐国皇帝的身份。 二人之间隔了山高水远,若无意外,此生不复相见。 再者而言,一方面大齐国的寒潮问题继续加重,国中百姓人人自危,连带着南方百姓也开始如坐针毡。 另一方面则是墨之国长公主被卖去大齐国的青楼失了清白,还怀了个孽种回来的消息在墨之国皇城中不胫而走。 不过须臾之间,墨倾城便成了整个墨之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刚巧轩辕修与继位第四年起,“大齐之盛”彻底不复存在。 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国难当头,母家却避之不及,唯恐沾了不必要的因果。 皇后一夜之间跌落神坛,连带着往日如同日中天的轩辕瑾也凄凄惨惨戚戚。 可因为饥寒交迫而死的百姓数量依然在递增,轩辕修与终是一夜之间白了头。 夏容早已淡出大众视野,轩辕允丰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觉得如今合该为大局着想,有了崭露头角的心思。 他以委婉的方式劝诫轩辕修与,可以找南方富商暂时出粮,毕竟寒潮没有减下去的迹象,唇亡齿寒的道理,富商们心知肚明。 哪怕皇后的母家萧家隐匿了行踪,垄断的粮草没了踪影,众多富商的家中还是存在余粮的。 挨家挨户捐出一些,也不至于众多百姓死的太过凄惨。 轩辕允丰积极与轩辕修与打配合,爱民如子的心性令轩辕修与很是欣慰。 可自古以来,没有废长立幼的先例,所以哪怕轩辕修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令也迟迟没有下来。 轩辕瑾也消沉了一阵子,可没了皇后的作威作福,他也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作为皇太子的责任与重担何在,便父子三人日日夜夜因为突如其来的灾情而奔波。 墨之国那边,墨倾城悄悄用积蓄在大齐国找寻唤作于宿的翩翩公子,可丝毫没有消息。 却是听说了大齐国举国上下闹饥荒的事情。 听闻大齐国秋收之前,莫名其妙来了一股寒潮,使得作物十不存一,京城以北的百姓一夜之间,大部分要么饿死,要么冻死。 打探消息之人,是墨倾城的心腹。 因为墨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与自己互通心意,又灵魂共鸣的男子之样貌,早已刻骨铭心。 那探子在大齐国,拿着墨倾城绘制的于宿肖像画去寻人,一寻便是寻了小半年。 大齐国的国力极速衰退,皇帝轩辕修与一夜白发,又为了安抚民心,总是时不时的出城与百姓同担。 那日,探子抱着肖像画,刚巧看到了出游的皇帝轩辕修与。 他打听不出来于宿的身份,可轿子上虚弱疲惫之人的模样,又与长公主所说相差无二。 于是乎,那探子便以着最快的速度赶回墨之国,将于宿是轩辕修与,是大齐国皇帝的消息告知于墨倾城。 彼时,墨倾城即将足月,或许再过一个月便要临盆。 墨倾城无论如何,也是墨离曾经最是宠爱的女儿。 哪怕女儿做出如此这般失德之时,墨家人个个都是长情之辈,断然不会因为一个污点,而全然否定别人的人生。 墨倾城不例外,墨离自然更是不例外。 他早就算着日子,直到墨倾城这死丫头即将临盆,也实打实的担心这傻姑娘出事,便时不时派人关注她的安危,也提前安排好了大夫,全天十二个时辰待命。 但凡墨倾城有了分娩的迹象,大夫们便会穷尽一生所能,保证母子平安。 墨倾城作为墨离的掌上明珠,他定是舍不得看着她受苦,又碍于帝王的威严,群众的审视与质疑,只得与墨倾城保持距离。 墨倾城冰雪聪明,在探子将消息带回墨之国的时候,她便猜了个大概出来。 关于大齐国皇帝的传言,她也是听说过许多的。 真实性暂且不论,在被拐到大齐国的时候,她便觉得这皇帝当的实在憋屈。 皇后无德,却道貌岸然,疯狂想方设法往自己脸上贴金。 可是,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纸能包得住火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齐国皇后的名声,早就悄无声息的烂掉了。 百姓们在餐馆用膳,无聊了便说起宫中秘辛,在映月楼也是如此。 所以,墨倾城也了解些许。 于宿于宿,轩辕修与。 反应过来的这一瞬间,墨倾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若于宿当真是大齐国皇帝轩辕修与的话,那之前一切的一切,边都能对得上号了。 无论是与自己的相遇,那般温柔得体的谈吐,豪掷千金的态度,以及花前月下的浪漫。 还有大齐国燕北地区突如其来的寒潮,也与自己因成婚一事吵架闹别扭后,断了联系的日子联系起来。 于宿作为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她的画工可谓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又因为爱于宿爱的痴狂,早已将他的眉眼刻入灵魂深处。 所以,探子带着那副肖像画去找人,绝不可能扑空。 除非,这个“于宿”,根本不存在。 身份换成轩辕修与,倒是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那般潇洒,为什么不辞而别。 为什么身边人的身手那般强劲,又为什么做事那般周全。 一瞬间,墨倾城便明白了轩辕修与的良苦用心。 她抚摸着自己隆起即将临盆的肚子,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虽然此生不复相见,她也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心爱之人有难,墨倾城自然想方设法去帮。 她就这么挺着九个月的肚子,在墨离的府邸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晕过去之前,还在求取墨离的原谅。 因为墨离知道心爱嫡女腹中的孽种,竟是大齐国皇帝之子,已经气的白眼直翻。 又听逆女求着自己拿出国库粮草,去驰援大齐国,更是让墨离觉得墨倾城胳膊肘往外拐。 不承想墨倾城也是个倔的,直接放话,若是墨离不帮大齐国,她便不起来。 第154章 命悬一线 墨倾城也是个狠的,即将临盆的身子,说跪就是直接跪一天。 墨离也是个倔的,哪怕明知道心爱的女儿即将临盆,却还是不愿同意她的请求。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墨倾城身下见了血,墨离才慌了。 宫中蹲点良久的太医们脸色都差的不得了,因为他们但是看面相,便知道墨倾城凶多吉少。 月份不足,又在先前经历了许多波折,导致墨倾城的身子亏空的厉害。 且一天一夜的跪着早已动了胎气,她却格外倔强,就那么撑着一直跪着。 猩红的血液染红了墨倾城的裙裾,也染红了墨之国国王墨离的双眸。 他守在墨倾城房外,殷切的看着每一位在产房进进出出的大夫,期盼着看到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 可每个大夫的眉头全都是皱的越来越紧,墨离才越来越没了力气,最后失魂落魄的倒在了地上。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国王,就那么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一个下人敢置喙一二。 他们大多数是对墨倾城年纪轻轻香消玉殒而感到唏嘘不已。 抢救持续了一天一夜,墨倾城本就亏空的身子全靠各种名贵药品吊着一口气。 墨离在产房外心急如焚,直到一个大夫脸色惨白,跪着从产房爬了出来。 “王上,小的实在尽力了。” “长公主先前颠沛流离,遭遇了太多变故亏空了身子,本该是不可能再有孕。” “心情的起伏太大,再加上昨日一直跪着,早已动了胎气。” “小的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是回天乏力。” “长公主方才醒了,若是再睡过去,便……凶多吉少。” 墨离一听,本就灰白的脸色寸寸崩塌起来。 他发了疯似的把那跪在地上的大夫从地上拖起来,几乎是低吼着开口:“你们怎么回事!”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若是倾城出了事,本王饶不了你们!” 吼完这一嗓子,墨离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本就猩红的眼眶越发血丝密布起来。 墨之国视女子之血为不详,葵水是所有墨之国男子避之不及,甚至谈之色变的存在。 更别说生产时的女子大出血,甚至即将因此丢了性命的情况。 更是大凶之中的一绝。 寻常男子定然觉得“一尸两命”是格外的晦气,恨不得避如蛇蝎。 太医作为医者,实属无奈才会迫于“王权”,检查王中女子的身体。 民间姑娘若是身子出了问题,定要再三确保干干净净的,才能请的大夫过来瞧瞧。 不然的话,大夫是万万不会来的。 亦或者那人撒了谎,害的大夫沾了“晦气”,便入了墨之国的医者黑名单,家中所有男子女子,皆不可再看病,身体无恙倒是幸福。 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便只能等死。 在如此的大环境下,墨离丝毫没有嫌弃自己女儿是“不祥之兆最甚”的情况。 更是完全没有将女儿败坏名声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他不过是作为一个老父亲,迫不及待的想给自己的女儿加油打气罢了。 产房之中的大夫们本来因为长公主墨倾城的状态越来越差而战战兢兢。 现在听到外头的动静,直到国王要硬闯产房了,才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十几二十个大夫生拉硬拽,也架不住墨离想再看一眼女儿的决心。 身高九尺的莽撞汉子,与闺房的小门格格不入,可他还是不顾一切,无视所谓的不祥之兆进入了产房之中。 只一眼,墨离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几个产婆已经手忙脚乱的用被子把墨倾城盖了个严实。 可却来不及把地上十几二十盆的血水和散落在地,杂七杂八的染血了的纱布进行处理。 墨离看到满地的狼籍,又看到墨倾城惨白如纸的脸,心下忽的一痛。 早知道如此,他就该依着她的。 “王上,这毕竟是产房,您还是出去的好。” “是啊王上,这里不干净,莫要玷污了您的威严。” 墨离咬牙,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虎皮大氅沾染了地上的血污。 他三步并作两步,却动作格外轻柔的握住了墨倾城几乎没了温度的手,嗓音格外沙哑的开口。 “倾城,是为父的错。” “为父不该对你不管不顾,害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为父错了。” 墨倾城疲惫的动了动眼睑,有气无力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看起来甜美实则满是苦笑的模样。 “父王,孩儿从……咳咳。” “从未怪你。” “大齐国……民不聊生。” “生灵涂炭。” “还请父王莫要见死不救……” 听着墨倾城越来越弱下去的声音,墨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为父做不到。” “若是你熬过来了,为父自然听你的。” “可你若是没熬过来,为父定然举兵杀入大齐国,把那皇帝老儿活捉,吊死在你的坟前!” “他欺负你,便该死!” 墨倾城无力的勾了勾嘴角,手指无意识紧了紧:“父王,是孩儿不孝。” “若是有下辈子,孩儿定然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孩儿有些累了,先睡一会。” 墨离看着墨倾城淡去的血色,与气若游丝的呼吸,他心中越发惶恐。 “不许睡!” “你若是敢睡,本王便把大齐国全部的百姓杀个片甲不留!” “只要你好好的,为父答应你,定然护着大齐国的皇帝老儿,再亲自去大齐国找那皇帝老儿谈和亲一事!” 几乎没了气息的墨倾城眸光一闪:“父王……” 眼看墨倾城没了气息,墨离蓦地攥紧了墨倾城的手,眸光猩红的嘶吼出声开来:“太医都死哪里去了!” “给本王进来救人!” “长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给本王陪葬!” 墨倾城被生生吊着一口气,居然奇迹一般挨过了一整晚。 隔天天不亮,一道虚弱但清晰的啼哭声化为刺破黎明黑暗的那抹曙光。 稳婆抱着孩子送到了墨离面前:“王上,是个小公子。” “长公主听到了小公子的声音,还在努力着。” 第155章 花樱草 墨离没有看那个小公子,而是示意旁边的奶妈把孩子抱走进行清理,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稳婆。 “倾城如何了?” 稳婆光张嘴没有出声,旋即跪在了地上。 墨离咬牙,没再理会稳婆,而是焦急的在产房门前踱步起来。 从天黑到天亮,不知大夫跑了多少趟,宫女换了多少热水,又用了多少纱布。 墨离心慌至极,两天两夜没能合眼的他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许多,本该虎背熊腰,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也虚弱的不成样子。 王后也很是担心墨倾城的安危,早在入夜前便赶了过来。 只是墨倾城一直没有消息,他们夫妻二人也不敢去打扰大夫。 直到日上三竿,太医才疲倦的从产房中走出,看着王上与王后担忧的模样,他跪了下去,缓缓开口。 “王上,长公主的性命勉强保住。” “只是胎儿难产,再加上长公主先前奔波无数伤了根本,恐怕日后会缠绵病榻,靠药材吊着性命。” 见太医这么说,墨离长舒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王后悬着的心陡然放松,登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王后!” 墨离惊慌不已,想去扶起来即将摔倒的王后。 只是他也是一激动,便浑身气血上涌,整个人眼前一黑,一个趔趄也倒了下去。 长公主府中登时乱作一团。 之后,墨倾城当真如那太医所说的成了药罐子,原先倾国倾城的美貌变得憔悴不堪,柔弱到连独立下床都做不到,靠着名贵药材续命。 墨子轩被随意养在了别院,墨离本来不打算管这孽种的死活,又怕墨子轩出了问题,墨倾城一个心情跌宕起伏便去了,他不敢赌。 所以墨子轩便随意的在别院放养,自生自灭。 不知墨离是个好君王,但他却是个好父亲。 他先前答应了墨倾城,驰援受灾荒的大齐国,便是说到做到。 在保证墨倾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他便着手于在朝堂之上,说服众大臣驰援大齐国之事。 不少墨之国老臣是万万不愿同意此事,雨点一般的折子洋洋洒洒飘过来墨之国国王的桌案上,墨离为了墨倾城,可谓是心力交瘁。 不过,清点墨之国国库粮草,打探大齐国如今情况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过了半年,又是一次秋收之日,墨之国的使臣去往大齐国,拜会大齐国皇帝轩辕修与。 彼时的轩辕修与早已没了一年前的意气风发。 他一夜白发,身形如今也变得佝偻起来,整个人好似垂暮老人垂垂老矣。 因为灾荒迟迟无法解决,南方也开始陆续进入灾荒之年。 且秋收之日,寒潮越发严重,大齐国全面陷入了饥荒之难中,冻死的百姓与日俱增,他与两位皇子焦头烂额,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且京城之中,也多了不少饿的脱了相的百姓,好在他们有着落脚之处,可以自行保暖,不至于在不知不觉中横死街头。 瘟疫得到控制,早早的开始下雪。 轩辕修与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大齐国国库早已空空如也,整个大齐国,此时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且周遭附属国对大齐国虎视眈眈,想来是觊觎着大齐国的地大物博。 或许在下一场雪降临之时,便是国破家亡之日。 城中一派死气沉沉,无半点生机之意。 直到墨之国使臣的不请自来,给满是绝望的这片土地带来了一些希望。 使臣到达大齐国时,请求面见大齐国皇帝轩辕修与。 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轩辕修与面见了该使臣。 使臣什么也没说,直接拿出来一个墨色的玉佩。 只见那玉佩是环形模样,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蛇。 其光泽内敛,触手生温,单单瞧上一眼,便知其价值不菲。 如今的轩辕修与已然老态龙钟,眼神混浊不知所云。 只是,在看到那使臣手中的环形玉佩时,混浊的眼睛忽的亮了。 大伴在其身侧,也愣在了原地。 轩辕修与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身体的虚弱,导致他在看到玉佩太过激动,想要走下龙椅去捧那玉佩时,一个没站稳竟摔倒在地。 因着大伴在发呆,没能扶住轩辕修与。 见他摔倒,大伴面色一变,急忙将他扶起来想请罪。 轩辕修与却是摆了摆手,颤抖着将那黑色环形玉佩接过。 “倾城……” “倾城如今,可还安好?” 此时此刻的轩辕修与,好似腐烂的枯木,声音也摧枯拉朽般沧桑,使臣作为一个局外之人也觉得心中疼痛不已。 他之前听说过大齐国的皇帝,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不过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寒潮,百姓食不果腹横死街头,他作为皇帝受此无妄之灾。 竟不过一年光景,令先前那个霸气侧漏的皇帝一去不复返。 使臣心中唏嘘不已,却是毕恭毕敬朝着轩辕修与行了一礼。 “回陛下,吾国之长公主,辛苦您好生照顾。” “若非陛下,长公主殿下定然不会安好的回到墨之国。” 一边说着,那使臣一边把墨离亲手写的文书双手奉上。 “吾国王上将在两月之后拜访贵国,与贵国商讨借粮权宜之计。” 见旁边的大伴将文书恭恭敬敬收下,使臣又拿了一份新的文书出来。 “吾国王上已带十万斤粮草度过岭南关隘,大约再过十日,便可抵达京城。” “此为通关文书,烦请陛下准奏放行。” 使臣态度谦卑恭敬,大伴也对他肃然起敬。 原来,那墨倾城竟是墨之国长公主殿下。 难怪会面对无数压力却宁死不屈,难怪气质优雅那般出尘。 也难怪陛下回京之后,将她带走的人武功那般高强,连自己都不是对手,险些丢了性命。 使臣看着大伴的模样,思索一番后,又从腰间摸了一个锦盒出来。 “当年王上不知阁下有庇佑长公主之恩,冒犯了阁下。” “此物为墨之国花樱草,可解阁下体内之毒。” 第156章 雪中送炭 大伴本想拒绝,可体内的毒丝丝入扣,如今自己已然病入膏肓。 他同轩辕修与一同长大,看着他如此憔悴不堪,也是担心不已。 为了不给轩辕修与添麻烦,他便没说起过自己受伤中毒一事,如今这身子已然是强弩之末,能等到墨之国送来的解药,也算是能扬眉吐气一番了。 轩辕修与见使臣这么说,登时从沉浸在玉佩带来的呆滞中挣脱出来,双眸发红的看向了大伴。 大伴料想到轩辕修与会因此而心中过意不去,他率先勾了勾嘴角:“卑职无碍。” 轩辕修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刚刚开口,却是止不住的咳嗽。 大伴面色一变,递上了一方丝帕。 有粘稠发黑的血液从丝帕一角蔓延而出,滴落在使臣与轩辕修与中间的地毯之上。 使臣微微一愣,对上了轩辕修与平静温和的眉眼,满腔疑问终是咽回了肚子里。 “陛下,兀自珍重。” 轩辕修与眼眸渐深,将手中的玉佩紧了紧:“大伴,好生招待这位贵客,且帮朕谢绝一切进面,说朕公务繁忙,不得空。” “是。” 大伴声音同样沙哑,用眼神对着使臣比了个感谢的心思,便扶着轩辕修与退到了养心殿之中。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伴去而复返,毕恭毕敬朝着使臣行了大礼。 “拜谢贵国王上慷慨解囊,吾国感激不尽。” “只是陛下身子欠安,无法亲自与贵国道歉,请贵国海涵。” 使臣急忙把大伴从地上扶了起来,看他脸色发灰,又气息不稳,心下又是一惊。 “大人不必惊讶,卑职的身体,卑职心中有数。” “花樱草,卑职会好生利用的。” 墨之国使臣来的消息,尽管轩辕修与放话要保密,却还是在朝中不胫而走。 众大臣皆不知所云,急着求见轩辕修与。 然而有大伴拦着,他们纷纷讨不着好。 且墨之国使臣也被很好的保护了起来,他们好似碰到了铜墙铁壁,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从岭南关隘到京城,上千里的路,且十万斤粮草,并非那般好运输。 说是十日可到,却也是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延后了三日。 大齐国京城百姓也勒紧了裤腰带,街上冷冷清清,明明是首都却好似一座死城。 直到销声匿迹十三日的皇帝突然放出消息,在皇城东南西北大门皆开放施粥摊位,每个百姓一日可取两餐,凭借身份牌领取。 且自京城往外,又拍了无数的父母官前往各个地区,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施粥。 百姓勉强填饱了肚子,也得到了御寒的衣物,不由得感动到潸然泪下。 他们知道了消息,是墨之国王上派出使臣驰援大齐国,一时间,大齐国百姓人人高呼墨之国王上圣明,对其感激不尽。 唤作平日,寻常帝王定是会忌惮如此风波舆论,可轩辕修与却没有精力再在乎这些了。 一整年的奔波和操劳,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 皇后罪大恶极,已经在景仁宫下了禁足令,使得众多妃子也开始纷纷如同雨后春笋般崭露头角。 然而轩辕修与已然力不从心,也明知那些妃子是大臣们派来监视自己的,却也无可奈何。 墨之国的驰援算是雪中送炭,令大齐国众多百姓捱过了这个难熬的冬天,不至于生生冻死在第一场雪停止的时候。 周遭附属国得知了墨之国驰援大齐国的消息,虽然疑惑这两国之间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大齐国遭遇天灾人祸,在他们眼中,第一个向大齐国拔刀之国,该是墨之国才对。 众附属国当权者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有了墨之国的庇护,他们无从下手。 且本来也是个个盼着他人当出头鸟,自己国家在后面跟着捡漏,内部矛盾无数,战争一事倒是不了了之。 年底,墨之国王上墨离亲自跨越山河,来到京城面见大齐国皇帝轩辕修与。 并非轩辕修与有心怠慢,只是他的身子实在受不住颠簸。 墨离隐藏了身份,在进了大齐国,在养心殿看到了一脸灰白,可以说是死相的轩辕修与,路上的满腔怨怼也说不出来了。 他很想质问轩辕修与,为何会负了倾城。 为何一点男人该有的担当都没有,敢做不敢当。 他想问的太多太多,可是在看到轩辕修与的脸以后,属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和轩辕修与年纪相仿,大齐国与墨之国算是同期的竞争对手。 如今看到昔日的对手,变得如此憔悴狼狈,不堪一击,墨离也没了与他对峙的消息。 如今墨倾城的模样,似乎比轩辕修与稍好一些。 但是,也仅限于一点点而已。 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自己还心疼起了这只不知好歹的猪,墨离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径可笑至极。 本来走这一趟,是寻思着谈谈二人亲事的。 这一对痴男怨女倒是可怜,一个比一个虚弱,一个比一个有命短的模样。 而墨离却是笑不出来。 见轩辕修与抬手,脸色苍白想说些什么,却呕出一口黑血时,墨离快步走了过去。 轩辕修与将手中的黑色蛇纹环玉送到了墨离手中,旋即紧了紧他的手。 “我对不起倾城。” “墨离,你把她教的很好,在岭南,我护住了她的周全。” “咳咳……” “我不愿,让她知道我如今的模样。” “我更愿意让她讨厌我,觉得我是负心汉,辜负了她的情谊,也不愿她大好年华,被我蹉跎了去。” 墨离欲言又止,想骂人的话完全挡在了喉咙之处无法言说。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乞求,他没办法,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他一言不发的将那黑色环形蛇纹玉佩收起,又从怀里摸了一个白色环形玉佩送到了轩辕修与手中。 轩辕修与接过这白玉,眸光便是一软。 他认出了此玉为墨倾城的随身之物。 有此玉作陪,想必他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寂寞了。 哪怕现在强弩之末,回忆起岭南的曾经,还是让他欣喜若狂。 第157章 她可安好? “墨离,倾城可还安好?” 墨离回忆着墨倾城缠绵病榻,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中微微刺痛起来。 他毕竟是墨之国王上,表情管理能力可谓一绝,面上的不对劲只闪过一瞬,便露出了温和的模样。 “本王的长公主,自然好的不得了。” “轩辕修与,没想到你我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本王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轩辕修与盯着墨离看了良久,似乎在透过墨离在看什么东西。 他本来轻松的表情渐渐蒙上一层迷雾与悲怆,语气恢复成了当初的死气沉沉。 “朕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紧了紧手中白色环形玉佩,深呼吸好几口气以后,将它放在了心口处,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下一秒,他勾起了嘴角:“墨离,定要让她幸福。” “不然朕去了九泉之下,定然不会饶你!” 见轩辕修与如此,墨离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是,你这家伙怎的抢我台词?” 大伴站在一侧,没忍住发出了笑声。 下一秒,偌大的养心殿之中,便回荡起了三人的笑声。 如此肆意洒脱的笑声,似乎也驱散了皇城中一成不变的死气。 墨离带着蛇纹玉佩很快踏上了回到墨之国的路上。 他眼眸渐深,回忆着轩辕修与有气无力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 指责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都是男人,他自然看出了轩辕修与对墨倾城的情义有几分真几分假。 哪怕在将死之时,也只是惦记着对方的幸福,轩辕修与坦坦荡荡,他墨离很是佩服。 若他能活的久一些,将倾城嫁到大齐国去,也是未尝不可。 如今轩辕修与也不知靠着何种信念,一直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咽下。 他看到轩辕修与的第一眼,他便知道,他时日无多了。 说的难听一些,每天都有可能是他的死期。 那枚玉佩,或许能让那位可敬的帝王走的稍稍安详些许。 一路走来,墨离看到了偌大的大齐国中,由于寒潮而导致的一系列凄惨因果效应。 岭南以北之地,或许因为寒潮刚刚侵袭不久,此处的百姓不算饿的太惨。 他看到京城的百姓,饿殍遍野,已经瘦的不成人形。 墨离不敢想象,再往北去,大齐国的百姓将饿成如何恐怖扭曲的模样。 在经过岭南的时候,墨离鬼使神差的去了一趟映月楼。 听说这里,是倾城那丫头与轩辕修与初次见面的地方。 饥荒灾年,大家皆饿到无法自保,花楼的姑娘们也个个饿的脱了相。 骤然见一个贵气逼人的霸道男人,好似将军一般踏入楼中,大家全都双眼放光起来。 无他,墨离不单单是身形高大,模样俊俏。 更是强壮如斯,面色红润,一看就没有饿肚子。 但凡与这样的金主搭上关系,起码不会生生饿死啊! 墨离对这些庸脂俗粉自然没有心思,直接安排身边人把映月楼的妈妈给绑了,又将之前欺负过墨倾城的所有姑娘一并给绑走。 姑娘们本就身量纤细,如今吃不起饭,更是瘦的跟纸片儿似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且花楼姑娘,被人带走是常有的事。 所以墨离带走这些姑娘,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回了墨之国王城之中,刚巧是墨之国第一场雪。 墨离大手一挥,让这些欺负过墨倾城的女人都被关进了地牢听候发落。 他则是亲自见了墨倾城,准备将轩辕修与的嘱托告诉墨倾城。 可是对上了墨倾城那希冀的眉眼,令她伤心的话,属实是让这位老父亲如鲠在喉,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他摸了摸墨倾城的头发,柔声说道:“他很好,大齐国的饥荒非常严重,你的救济粮给的很及时,救了那里很多人。” “他知道你的心意与身份之后,很是后悔当初没能跟你解释缘由,便不辞而别。” 一边说着,他把那枚蛇形花纹环玉放在了墨倾城身边。 “你的玉佩,本王已经交给他,他视若珍宝,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一边说着,墨离一边指了指,似乎生怕墨倾城不信似的。 “他告诉本王,等大齐国的寒潮过去,他便亲自来墨之国风风光光的迎娶你,以墨之国最尊贵的礼仪,将你迎娶入大齐国。” “倾城,本王没告诉他你伤了身子,轩辕修与非常期待与你的重新见面。” “你可要快些好起来,不能让他瞧见你这病怏怏的模样。” 墨倾城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似乎一下子有了生存的信念,身子虽然恢复的极慢,却也是慢慢的好起来了。 两年过去,她已经能正常下地了。 可大齐国的寒潮情况依然非常严重,虽然有了墨之国的接济,百姓们也最多只能保持温饱。 尽管不至于像最初寒潮爆发的那般横死街头,却也好不了多少。 京城的百姓更瘦了,好在身体健康,只是不知道其他地区的该当如何。 又是两年过去,大齐国皇帝轩辕修与不再接见任何大臣,一批一批的折子送到养心殿,又按时被太监送了出来。 大伴没了,轩辕修与的身边换了个新的太监总管。 轩辕瑾和轩辕允丰跑养心殿跑的都很勤,二人也长大了,变得懂事也有了城府,情绪不外露,每夜都在养心殿双双过夜。 又是两年过去,太子监国的诏书传出,轩辕修与驾崩。 他在最后一口气说无颜面对轩辕历代列祖列宗,下了罪己诏,自请迁离祖坟。 而后太子继位,轩辕瑾接手大齐国,在轩辕允丰的辅佐下想方设法的令大齐国不会骤然坍塌,兄弟二人冰释前嫌,都拼尽自己的力气,守护着自己的国家。 先皇罪己诏流出,轩辕修与驾崩时,墨之国皇城中,墨倾城忽的心口一痛,下一秒“哇”的一口吐出了鲜血。 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血,心中忽的涌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悲怆。 不等墨倾城做出反应,她便整个人没了意识。 当夜,墨之国长公主也没了气息。 第158章 过往 墨离得知墨倾城突然没了的消息,便整个人颓靡了许多。 王后也伤心过度,几乎哭瞎了一双美眸。 隔天,密探传来消息,说轩辕修与昨日驾崩,在断气之前写下罪己诏,自请迁离祖坟,葬在岭南处不知何处。 太子轩辕瑾继位,二皇子轩辕允丰为淮安王,辅佐其继续梳理国怨民恨。 看着密探送来的信使,墨离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有情人不成眷属,黄泉路上做伴似乎也并非悲剧。 在王后醒来以后,墨离将知道的,二人之间的一系列点点滴滴告知了她,王后知道以后,也是唏嘘不已,成天没了精神,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 既然轩辕修与葬在了岭南,墨离便猜到了那个位置。 现在大齐国易主,自己作为墨之国王上,不适合去一遭,不如再等一段时间。 墨离用药草,延缓了墨倾城身体腐烂的速度,再加上墨之国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寒潮的影响,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那墨色环形蛇纹玉佩也不知所踪,他记得明明墨倾城是戴在胸口上的。 可惜翻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找到那玉佩,墨离便不了了之。 反正再过一个月,他会亲自护送倾城去岭南,再为他们祈福,一路走好。 来年春起之时,天气并未回暖,墨离身披墨色狐裘大氅去往岭南关隘。 王后本想一起,可她的身子似乎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变得很是脆弱,便在墨离的安排下乖乖留在了王宫之中。 墨离直奔轩辕修与与墨倾城第一次互相表明心意的地方,果真见到了不少大齐国士兵在修缮陵园。 那士兵不知来人是墨之国国王,还以为墨离是闲杂人等,喝退他好多次。 不过墨离倒是不恼。 毕竟自己身着华丽,身形飘逸,又虎背熊腰,在饥荒还未改善的大齐国是格外显眼的。 这里的侍卫能保持本心,杜绝一切闲杂人等的出现,叨扰先皇的清净。 被拒绝期间,墨离在此处周遭游走一番。 他们的定情之处,倒是依山傍水,哪怕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寒潮,依然别有一番风味。 且陵墓的朝向是往南的,正对着墨之国王宫的方位。 或许轩辕修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九泉之下看着倾城觅得良人,幸福此生。 想到这里,墨离心中忽的有些发紧。 他将带来的墨之国国酿花樱酒倒出来三杯。 一杯他远远的敬了陵墓的位置,而后挥洒入土。 一杯,他远远的敬了墨倾城如今在的位置,旋即洒在了旁边的棺木上。 最后一杯,他仰头一饮而尽。 “天作佳偶,人以良缘。” “永谐白首,红鸾喜卜。” “将成海枯石烂,为鸳侣从先盟。” “百岁欣燕尔尔,两家之约为作。” “此酒为证。” 女儿前半辈子恪守礼仪,虽然中途叛逆,以致香消玉殒,好在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也算是不枉此生。 若是女儿九泉之下与轩辕修与再次相遇,或许也会笑吧? 轩辕修与在岭南附近游走,将墨倾城与她提起过的,和轩辕修与有美好记忆的地方都走了一遭。 每过一处,他都会为这一对痴男怨女祈福,而后咏唱婚书。 轩辕兄,本王把女儿托付给你,你可万万不可欺负。 若是本王知道你欺负了她,待本王下去,可饶不了你。 墨离在岭南游走一月有余时,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与轩辕修与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却对比之前的他,更加儒雅随和,当真是公子如玉,陌上无双。 “轩辕瑾,见过王上。” 墨离料到了轩辕修与会在生前安排好这些,便一直恭候着有人主动来对接。 倒是没想到是身为皇帝的轩辕瑾亲自过来。 而且作为一国之君,竟对自己行了毕恭毕敬的晚辈之礼。 墨离瞧着轩辕瑾那柔和清朗的风华月貌,倒是与墨倾城有了些共情之感。 当年的轩辕修与,想必对比轩辕瑾,自是一派俊逸隽爽,世无其双。 二人没有多话,直奔陵墓之中。 看着此处似曾相识的摆设装潢,墨离越发觉得唏嘘不已。 陵墓中风景秀丽,且都以倾城的喜好所作。 看来轩辕修与,当真是爱惨了倾城。 有了轩辕瑾带路,看守陵墓的士兵自然没有挡路。 经过重重屏障,深处的棺木之内,可瞧见轩辕修与好似千年腐木般凄惨的眉眼。 他身形枯槁,整个人皮肤凹陷,随处可见的斑驳,以及肉眼可见的憔悴与油尽灯枯,很难想象棺木中这位死相并不优雅的存在,是刚刚三十余岁的轩辕修与。 曾经的优雅俊逸早已不在,哪怕入了棺,也眉头紧锁,煞是凄凉。 墨离命人,将墨倾城的棺椁抬了进来,将其放在了轩辕修与身侧。 不知是不是错觉,轩辕修与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墨离再次拿出花樱酒倒了三盅,也给轩辕瑾倒了三盅。 二人咏唱完婚书,棺椁便齐齐封上。 墨离将两瓶未开封的花樱酒留在了此处,回到了地面之上。 二人之间并无过多交流,倒是轩辕瑾看向墨离的眼神,有崇拜,有敬仰,也有倾佩。 淡淡的行了一礼之后,二人便告辞,再无纠葛。 墨之国的接济没断,可偌大的大齐国依然国库空虚至极,百姓虽不至于活活冻死饿死,却也活的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能露得出笑容。 尤其是前皇后的母家,萧家。 得知皇后被贬为庶人,随意下葬,而轩辕修与秘密迁移坟冢,萧家家主萧黎气的几乎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他本想趁着大齐国闹灾慌,将手里的全部粮食高价卖出,狠狠发一笔国难财。 不承想那墨之国突然横叉一脚,害的他存了无数粮食,却不能光明正大的高价兜售。 且因为先前的临阵脱逃,萧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存在。 为了避风头,萧黎带着众多萧家人直接来了墨之国以东的位置。 此处气候宜人,不必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 第159章 真相扑朔迷离 且粮食自给自足,虽与荣华富贵远去,却也不必担心被人瞧出身份。 萧黎住的地方很高,总能瞧见墨之国整顿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送往大齐国。 那些被运走的粮食越多,他就心里越不平衡。 倒也沉得住气,一直蛰伏到墨离驾崩,他才有了动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萧家几乎分崩离析,但是底蕴十足。 他们发现,受寒潮影响的不单单是大齐国。 还有燕北以北的燕国,以及怀东以东的姜国。 尤其是燕国,温度骤降不说,草原中的无数草皮也没能撑过第二个冬天。 于是乎,他们的百姓变得憔悴不堪,牛羊便变得瘦骨嶙峋。 姜国以渔业为生,一般是用捕的海鱼与邻国以物换物,换取粮食。 如今寒潮乍然来袭,倒是不至于活活饿死。 只是顿顿吃鱼,也让这里的百姓面无血色,没什么精神。 萧黎作为商人,自然嗅到了其中存在的商机。 于是乎,他凭借萧家枝繁叶茂的优势,在燕国和姜国混的风生水起,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直到墨离驾崩,他得了消息,又开始记恨起了墨之国对大齐国的雪中送炭,断了他的财路。 若是留在大齐国,萧家凭借遍布天下的人脉,以及大齐国得天独厚的四通八达之地,如今的成就,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窘迫! 墨离以死,听闻新的国王对接济大齐国一事怨气颇多。 萧黎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便寻了个机会,进攻面上去了。 而大齐国那边,他也安排了燕北与怀东的所有心腹,放出来无数谣言。 轩辕瑾因处理日益增多的难民处置问题而焦头烂额,对于四处流窜的流言蜚语无暇顾及。 倒是轩辕允丰在空闲之余,会想办法管理一下舆论。 然而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舆论发酵下,大齐国百姓开始人心惶惶。 谣言包括墨之国将切断给大齐国的粮食补给,以及地方官员将朝中机密透露给领国与敌国,以期得到些干粮。 以及边关战士的懈怠,边防即将失守,逃兵无数,大齐国大厦将倾等等。 尤其是轩辕允丰四处奔波着扫清谣言的所作所为,更是被有心人编排成了觊觎皇位,意欲将轩辕瑾取而代之的谣言。 更有甚者,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市井胡同夸赞着轩辕允丰的处事态度如何随和怀柔,又仁慈贤明。 在百姓们彻底动乱的时候,便是墨之国当真断了接济的当月。 且越来越高的赋税,也成了压垮百姓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暗流涌动间,在墨之国切断救济粮食以后,边关也屡战屡败,边疆百姓苦不堪言。 之前的谣言在莫须有的情况下被一一证实,使得支持轩辕允丰夺取皇位的声音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流寇无数,战争频发,饿殍遍野。 轩辕修与在位十八年,而立之年便满头华发。 百姓不知道如今大齐国的情况,他作为万人之上的存在,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却根本无可奈何。 曾经温润如玉,矜贵温和的少年如今也变成了形如枯木,并无半点生机的样子。 大齐国如今当真是强弩之末,大厦将倾。 且朝中也有不少大臣为了一斗米而徇私舞弊,通敌叛国。 墨之国断了接济,大齐国的百姓迟早活活饿死。 相比起来,皇位是谁,对轩辕瑾而言似乎并不重要了。 平心而论,先前母后被禁足,他成了没娘的孩子,是容贵妃不计前嫌,经常照顾他。 轩辕允丰也是自己儿时唯一的玩伴,不至于当真孤军奋战,独自一人。 他不止一次的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容贵妃看向弟弟的眼神。 那般宠爱,那般包容。 那是轩辕瑾从小到大都不曾感受到的。 容贵妃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满满的温柔,却跟他渴望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按照民间四起的留言而说,这天下就算拱手让给弟弟,又有何妨? 左右都是为了让百姓的生活不要那么水深火热而已,为了这个所谓的“龙椅”,他从小到大便背负着“太子”该有的样子。 轩辕瑾扪心自问。 他想拥有这江山吗? 平静而缓慢,透露着些许疲惫的心跳声似乎给了他答案。 大齐国好似一块即将完全腐烂的枯木,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直到轩辕云飞自缢于养心殿中,彼时轩辕允丰陪伴身侧,将传位诏书给了十五岁的轩辕云飞后,便不再管理国中大小事。 世人只知轩辕云飞残忍果断,大刀阔斧,不知南允丰的怀柔与另类的讨巧。 南允丰回忆着当年皇兄视死如归的模样,竟生不出半点心思,去劝诫他好好活着。 他并非帝王,却也手伸的太长,处理了过多不知所谓的政事。 以至于民间涌起了各种各样的大逆不道之语。 见皇兄的最后一面,南允丰记得他光华早已不在,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机,嘴唇乌青,四肢纤细,双眸无神…… 他眼中满是怅然与解脱。 那眼神太过复杂,当时的轩辕允丰看不懂,现在的南允丰却是懂了。 回忆着皇兄的模样,俨然是身中剧毒。 他当时给了自己两份遗诏,一份将皇位禅让于自己,一份是立年幼的轩辕云飞为监国太子,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将两份遗诏接过之后,皇兄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强撑着自缢在自己眼前。 看着他临了断气时淡淡勾起的嘴角,轩辕允丰当时觉得,而立之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似乎对皇兄而言,也算是体面了许多。 不像屈辱,倒像是解脱。 当年的自己本就无意于皇位,自然将那第一份遗诏藏在了无人所知的地方,带着第二份遗诏离开了养心殿。 无论如何,皇兄将选择权交给自己,想必任何选择带来的政局变动,都是他喜闻乐见的吧。 八月初八,是轩辕允丰本该的生辰,也是南允丰离开皇城,自请另立门户的日子。 南允丰看着杯中酒,陷入沉思。 第160章 假戏真做 近日以来,太师总有大大小小的动作,他并非无法察觉。 只是,并非人人都是傻子。 如今,云飞也长大了,孩子也到了懂事的年纪。 只是他的记忆以来,似乎成为皇后的女子,总是那般强势,令人不安。 回忆着前一位夫人,南允丰眉眼沉了下去。 寒溪虽然藏拙,却实在优秀,宛如明珠蒙尘。 民间又有谣言传出,说他南允丰有意皇位,先皇之死另有蹊跷,议论寒溪坐上那椅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为了打消云飞的疑虑,断了那令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的谣言,南允丰将前王妃在东院生生掐死。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再踏入东院一步。 不足一年,便令娶温千萤,只为假戏真做,离间父子之情。 虽然他亲手将前王妃掐死,她也没有挣扎,只是求着他要好生照顾寒溪。 但是,南允丰还是刚愎自用,将全部的怨怼都撒在了南寒溪头上。 就是因为南寒溪生的太过出众,才导致了谣言存在突破口。 也是八月初八,她倒在自己的怀里没了呼吸。 他抱着她逐渐僵硬且不再温暖的身体,在东院跪了一天一夜。 南允丰不知道,南寒溪当时正在那房间摆弄自己的小玩意。 见父王带着母亲进来,他便鬼使神差的藏了起来。 南允丰掐死母亲的狰狞模样,以及事后他佯装出的一副深情后悔的样子,都令南寒溪觉得恶心。 幼时的南允丰,很好的躲藏了起来,避免了滔天的灾祸,也保住了性命。 而温千萤的入府,也让他对父亲彻底失望。 父亲?区区称呼而已。 南允丰不知南寒溪看到了全部,只是察觉到儿子对自己的疏远,这正和他意,便也懒得追究。 为了抚慰心中的痛苦,他迎娶了温千萤。 温千萤生的貌美,母家虽与当今皇后同出一脉,却是不过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大概是不会威胁到高高在上的那位吧! 而且,温千萤貌美,也娇纵刁蛮,顺着她,惯着她,也方便操作一番。 只要没有孩子,再废了寒溪,南家便能安然无虞。 不,是他南允丰便可安然无虞。 南寒溪的优秀,逼得他只能亲手掐死王妃以证清白。 为了不用力过猛,他不能继续动手。 温千萤美貌而愚蠢,最是喜欢捻酸吃醋。 只要自己适当表现出回忆前妻的样子,她自然会将怨怼集中在南寒溪头上。 呵呵。 这一招,似乎走的不错。 只是难免在夜深人静时,会有些孤独。 今日,是八月初八,他本来的生辰。 也是皇兄的生辰。 若是母妃当年……顺其自然的生下自己,又会是如何光景? 以前的皇兄总爱小心翼翼的来母后宫中,眼巴巴看着自己手里的拨浪鼓。 那拨浪鼓是母亲亲手所制,当时他只觉得幼稚。 现在想来,皇兄当真孤独。 他端起一杯酒,朝着虚空一敬,而后倒在了地上。 又端起一杯酒,朝着同样的位置扬了扬酒杯,旋即一饮而尽。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亲近的人早已尽数散去,身边人个个都虚与委蛇。 温千萤似乎看出了南允丰的失落,主动笑靥如花的凑了过去。 “王爷,你瞧瞧那开的正艳的绣球花,琳琅满目,花团锦簇,当真漂亮。” 南允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突然嗅到了一股异香,不由得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看着温千萤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他不由得心中一软。 他拍了拍她的头,缓缓开口:“确实漂亮。” “宾客们要来了,千莹,准备开始招待吧。” “是。” 皇宫。 轩辕云飞经历了几乎是醉生梦死的一夜,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极度欢愉后满满的空虚。 今日是允丰叔叔办的生辰宴,他记得父皇的生辰便是今天。 或许是想暗示自己什么吧? 轩辕云飞起身,前往淮安王府。 床榻内侧的皇后温婉眼皮抖了抖,察觉到了轩辕云飞起身的动作,便再次合上双眼。 轩辕云飞,不要让本宫失望。 太师府。 蒋礼钦收拾了一番,一袭玉色长袍,将他肥硕的身形衬托的好似一个圆球。 和善无害的眼眸扫视着在场所有人,眸底深处有浓浓的算计。 “谁陪爷爷一起去吃席?” 宝莲见众人没有反应,便自告奋勇向前蹦哒了两步。 “爷爷,宝莲想一起去。” 蒋礼钦蹲下身,爱怜的摸了摸宝莲的小脑袋:“好。” “宝莲要乖乖的,不要离开爷爷身边,好不好?” “嗯嗯!” 宝莲今日梳了两个羊角辫,头花是一团粉红色的毛球,身上也穿着粉色的衣服,娇憨可爱,瞧着令人心生欢喜。 蒋太师府邸有了动作,秦琛这边也亦然。 秦煜琮恢复了精神,伤也养了个七七八八。 他一直担心南寒溪,毕竟自从上次一别,二人便再也没了联系。 所以,秦煜琮决定要去找找南寒溪。 秦琛准备带他去淮安王生辰宴,却也拗不过他,便自己出发了。 林青山也将林清灵照顾的很好,如今林清灵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他自己的状态也看起来好了许多。 最起码不似先前那般憔悴痛苦,有了个人样。 只带了三两心腹,他便乘着马车朝着淮安王府去了。 淮安王府的生辰宴搞得排场很大,甚至还在王府门口设立了蹭喜摊。 但凡是来此恭贺王爷生辰,说了吉祥话的,都可以免费领一个糙米馒头。 此消息刚刚放出的时候,王府门口便热闹了起来。 甚至有邻县的百姓提前开始走,只为这一块糙米馒头。 毕竟是饥荒灾年,一个馒头可以分开吃很久了。 最起码肯定比观音土好多了。 宋落落看着如此热闹的府邸大门,心中紧张的感觉散去了不少。 这么多的客人,鱼龙混杂,少了一个她或许无伤大雅,不会被发现。 再少一个彩月的话,应该也问题不大。 所有的行李她已经偷偷藏了起来,只要有了逃跑的机会,定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跑路。 第161章 有刺客 淮安王府渐渐热闹起来,门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难民讨要糙米馒头。 轩辕云飞驾到时,众多难民自发跪作两排,为他空出了位置。 众多宾客好友皆落座,宋落落和彩月作为下人,已然忙成了陀螺,不间断的连轴转。 舞姬在戏台前跳舞,众宾客有的吟诗作对,有的感慨乐师曲子令人心旷神怡,一派其乐融融。 宋落落忙完了一切,便准备换上戏服,暂且跳上一场。 今日运气好便今日跑路,明日运气好便明日跑路。 有机会便直接溜走。 她上台,因着有厚重的戏服遮挡,她婀娜多姿的娇艳身材并未露出马脚。 且有人皮面具的加持,也算改了面相,当真无人认得出来。 她扮演花旦,摇着蒲扇尽心尽力的唱戏。 唱到天黑了,似乎众人也津津乐道,久久不曾散去。 宋落落水袖翻飞,寻找着突破口。 东院的看守是最轻的,是不错的逃跑路线。 上一次路过东院,大概的位置她有些印象,东门之前也去踩过点,莫玄说只要亮出蛇纹玉佩,便会有人主动对接。 宋落落思索间,丝毫没瞧见有变故突生。 只见方才还在唱戏的小生羽扇打了个轮回,便跳跃间来到了南允丰面前。 在夜色的笼罩之下,羽扇中散落出的匕首隐匿寒光,好似箭雨一般洒向在场的众多官员。 许多大臣没料到小生会突然发起进攻,不少都因此受了伤。 轩辕云飞身侧有带刀侍卫发现端倪,大喝一声放肆,便拔刀朝那小生砍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戏台子周遭泛起白烟,整个现场乱作一团。 不知哪位大臣受了重伤,宋落落的视线被白烟遮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们受不受伤的,跟自己又没关系! 宋落落瞅准机会,屏住呼吸便准备开溜,直奔东门。 只是带刀侍卫实在武功高强,周遭短兵相接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宋落落只觉得兵器相撞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本能随手拿过一杆长枪,朝弥漫杀气的那人刺了过去。 长枪并非装饰物,枪头由生铁打造,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也足够受伤之人喝一壶。 宋落落只觉得自己不知为何体内变得格外躁动,似乎手中的长枪自己会跳舞一般,在白烟之中七进七出,那靠近自己的侍卫便不见了踪影。 淅淅沥沥的血液沾染了水袖,宋落落来不及过多思考,直接朝着自己的行李跑去。 如今的情况,不走也得走。 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宋落落刚刚转身,一支羽箭直直的射了过来。 她总觉得后背发凉,本能做出反应转了身子。 那羽箭擦着她的肩膀“咻”的一声没入了戏台之中,惊的宋落落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迟疑半分,迅速压低身形,将染了血的花旦戏服脱下,借着夜行衣拿了行李,直奔东门而去。 身后兵器相接的声音此起彼伏,宋落落却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临走前,宋落落用左手抓了一把石子,朝着她白日里一个个由她亲自挂上去的灯笼和点着的花灯扔了过去,试图将其尽数熄灭。 虽然左臂用不习惯,却也灭了个七七八八。 偌大的淮安王府经由她的这么一处理,竟瞬间暗了下来,给她的出逃计划增加了不少的成功率。 也给她的“复仇”计划提前开了香槟。 敌在明,我在暗。 宋落落毫不犹豫背好行囊,摸黑来到每个给她使绊子的嬷嬷丫鬟的区域,分别都给她们送上了大礼。 尤其是绵竹,宋落落格外关照了一番! 将先前计划好的一切做的差不多了,也只是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罢了。 宋落落不再耽误时间,按照约定的位置,直奔东门而去。 似乎是宋落落点背,她刚刚溜出中庭,竟有几个发现了她逃走的侍卫直接追了过来。 宋落落右侧肩膀刺痛,无法施展飞针,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她登时六神无主起来。 戏台之上,在俊俏小生的带头下,戏台班子的所有人都开始逮人就杀。 就像是纯粹的在报复社会那般,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正因为他们的义无反顾和视死如归,以至于不少官员大臣不明不白的倒了下去。 他们怒目圆睁,眼底满满的都是迷茫。 为什么? 为什么杀他? 哪怕满腔疑问,也不会有人为他解读。 周生羽扇搭配诡异的身法,竟能在众多侍卫中游刃有余,刺伤无数大臣。 众人只觉得他是活腻了发疯,却全然不知他看向观众席位某人时,本该清冽的眸子染上了多么浓郁而又恐怖的杀意。 不知为何,他恨极了那人,却并没有去杀他的意思,反倒是避开那人,使得身边每个大臣都见了血。 白烟渐渐散去,周生施展轻功,将身侧女子揽入怀中,在众目睽睽下桃之夭夭。 “刺客跑了,快追!” 侍卫们追着周生而去,也留了一部分护驾。 轩辕云飞受了轻微的擦伤,倒是无伤大雅。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自己不过是参加叔叔的生辰宴,竟会遭遇如此变故。 周遭大臣个个脸色阴晴不定,将怨怼的眼神放在了主家南允丰身上。 南允丰脸色难看至极,因为他发现在场所有人似乎都受了伤,唯独自己好好的。 他没看见,远处的蒋太师脸色也差的离谱,竟是悄悄蒙住了身边宝莲的眼睛,自己拿出匕首,给自己的左侧身子划了一刀。 戏台班子皆井然有序,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无论是发起进攻的统一性,还是撤退的共同性,皆无可挑剔。 轩辕云飞脸色渐渐发沉。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似乎在止不住的发抖。 若非身侧侍卫的守护,恐怕自己在那羽扇中飞出来的第一把小刀时,便一命呜呼。 刺客小生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看活人。 那似曾相识的眼神令轩辕云飞觉得恐惧,不安,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愤怒。 第162章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轩辕云飞咬牙,早已将在场众人如今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 他尤其在意蒋礼钦,虽然没看见他自残的动静,却感觉出了蒋老贼的不对劲。 而放眼整个场内,所有大臣皆受了各式各样的伤,甚至直接丧命的也不在少数。 可偏偏安然无恙的,只有三个。 他轩辕云飞,还有丞相林青山,淮安王南允丰。 轩辕云飞眯了眯眼睛,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蒋礼钦身上。 他有预感,这场刺杀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果不其然,去追刺客小生的侍卫们纷纷无功而返,甚至有不少侍卫没了消息,也无法重新取得联系。 哪怕当真运气好带回了戏班子里的人,那人也只是冷笑一声,当场咬破后槽牙里藏着的毒药,服毒自尽。 将死去的戏班子众人尸体进行检查,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取证身份的东西。 唯一能找到的,便是每个人镶嵌在后槽牙的毒药。 南允丰迅速沉下气,吩咐库房管事将这些戏班子的身契拿来检查一番。 果不其然,个个都是假名字,找都没有办法找。 南允丰还未开口,瞧见了轩辕云飞冷冷的眼神,登时身形一震,愣愣的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旁边左臂挨了一刀的大理寺卿得了轩辕云飞的安排,行了一礼后,便兀自护送轩辕云飞离开了淮安王府。 紧接着,大理寺便派人好生安顿起了受伤以及今夜惨死的大臣。 还把南允丰带走了。 毕竟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归根究底为南允丰引狼入室。 若说谁的嫌疑最大,自然是他淮安王南允丰。 动机如何?不必多说。 先不论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单单是唯一的王爷,以及常人所不知的,轩辕云飞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也让他对南允丰多有提防。 只是没想到南允丰竟如此放肆大胆,竟是假借八月初八的名头,将自己邀请至府中以瓮中捉鳖。 回到皇城已然子时,轩辕云飞的脸色变幻莫测。 皇后来到养心殿,她听说了王府的变故,便贴心的断了安神汤过来,又自顾自走到了轩辕云飞身后,为他小心翼翼又温柔的揉捏起了太阳穴。 轩辕云飞本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在温婉的温柔下渐渐变得舒缓起来。 他将安神汤喝下以后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太阳穴传来的松弛感。 “陛下。”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温婉丝毫不觉得疲惫,语气温柔的开口:“本宫觉得,淮安王并非此事主谋。” “他素来不问政事,前段时间自请平复岭南之乱,凯旋之后便动作格外频繁。” “对比先前的闲云野鹤,最近王爷确实是活跃了些。” “但王爷并非蠢笨之人,将刺客带入自己家里,把全部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揽,这不像王爷会做的事。” 轩辕云飞眼皮未动,温婉便继续说道:“他若当真有了心思,自然会找机会更加全面的进行计划,何至于将自己放在如此被动的地步?” 闻言,轩辕云飞眼皮微动,嘴唇缓缓张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不是他,朕也不是他,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闻言,温婉思索一番,觉得甚有道理,却还是循循善诱起来。 “陛下不如想想,何人会迫切的希望王爷成为众矢之的,且因此失了圣心,自身难保?” 轩辕云飞皱眉:“你想说什么?” 温婉勾了勾嘴角,将轩辕云飞喝完的安神汤收拾好,自顾自开口:“世人皆知淮安王府中,那一对父子形如陌路,交知甚少。” “若本宫明知杀母仇人的身份,却必须隐忍,自然会另辟蹊径。” “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定然要找机会寻那人的不痛快才是。” 温婉话毕,看着轩辕云飞渐渐阴霾的眼眸,盈盈行了一礼。 “本宫说笑而已,陛下早些歇息。” 话毕,她便拿着盛安神汤的碗退了下去。 轩辕云飞抿唇,挥手将德安唤了过来。 “世子有消息了吗?” 德安摇了摇头:“未曾。” “今日秦老将军也去了王府,小秦将军未至,老奴探了消息,似乎是去寻世子爷了。” 起风了,月光隐匿在云层之后,遮住了轩辕云飞暗潮汹涌的眉眼。 德安静静的立在一旁没有多言其他。 隔天,京城百姓皆面色苍白。 有谣言称淮安王有意造反,昨日假借生辰宴的借口,行刺陛下,甚至还杀害了无数同僚。 听闻昨夜淮安王府中血流成河,今日路过那条街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关于南允丰的谣言好似雨后春笋般迅速冒了出来,自然包括前朝之时,先皇自缢于他身前,由他颁布遗诏之事。 京城百姓不至于饿的脱了相,且平日里没有娱乐活动也很是无聊。 现在有了谣言作乐,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再加上近日以来,饥荒似乎更严重了,岭南的平乱盖不住燕北的失守,百姓们越发心慌起来。 宋落落戴着人皮面具,紧了紧身上的粗布麻衫。 她从早上来到街上,便听到了太多谣言。 无外乎南允丰的各种真真假假的谣言,也有说他意图谋反的。 宋落落抿唇,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觉得一切变得格外荒谬。 昨夜即将被侍卫活捉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形忽的出现,只是那人蒙了脸,她有些想不起来。 肩膀的伤隐隐作痛,且来不及处理伤口,她只记得那人挡住了侍卫,旋即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瞧见是一座四处漏风的瓦房。 受伤的戏班子众人谈笑风生,似乎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甚在意。 她瞧见彩月与一个疤脸书生模样的男子走的极近,被旁人提了一嘴她才知道,原来彩月已经和周生私定终身了。 没想到自己考虑良久定不下来的彩月去处,现在竟简简单单解决了。 且戏班子的家人们个个很是温和,但宋落落总觉得氛围让她有些不舒服,便自己独自来了街上。 第163章 奴家害怕 宋落落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早晨的谈话。 类似他们这样的队伍,在大齐国存在许多,可以说是每个郡县都存在一两支。 对于莫玄的身份,他们并不知道,只是提起莫玄都会觉得亲切。 宋落落看得出来,这些人对莫玄是十分敬重又依赖的,恨不得将命交给他。 将众人的伤口包扎一番,也给分了草药,她才离了那破烂不堪的四合院。 宋落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听到的谣言越来越多了。 有人说南允丰觊觎皇位,也有人说南寒溪觊觎皇位。 又有人拿淮安王妃频繁进宫的说辞翻来覆去的过度解读,如此这般,倒是让南家上下都成了包藏祸心的奸佞之人。 南允丰和温千萤确实奸佞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南寒溪并非如此。 距离上次见他也是快隔了一个星期了,期间半点他的消息也不曾有。 昨日的确死了很多大臣,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死有余辜。 让宋落落不舒服的点在于,她明知道这一切出自莫玄的手笔,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为南寒溪自证清白。 莫玄也没了消息,唯独手中的环形玉佩代表着她在众戏班子众人之中的地位。 他们似乎对自己很是敬畏,许是沾了莫玄的光。 本想在外游走一圈,寻思着能找些有用的信息,却不承想绕了许久,反倒落了个心烦意乱的脾气。 百姓们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津津乐道。 她厌烦的紧,便准备回去四合院。 只是刚刚靠近四合院,她便敏锐的嗅到了古怪的味道。 她心中一沉,迅速冲了进去。 只见四合院早晨还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如今鲜血染地,痕迹未干。 宋落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出去走了一遭的功夫,分明几个时辰之前还谈笑风生的伙伴,便成了尸首。 官兵们毫不留情的提起刺刀将他们尚有余温的身体戳出了无数的血窟窿,谈笑间又随意的踢开了一人的身子。 宋落落呆愣间,周生抱着彩月,身后跟了五位画了油彩的伙伴,趁着官兵不注意,直接见血封喉。 周遭官兵得了动静,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此处聚集而来。 彩月远远的朝着宋落落摆了摆手,便抱着周生,七人以不同的方向散开来。 眼看着官兵来袭,宋落落也咬牙,随意挑了个方向便逃了起来。 官兵人数众多,却也架不住有看热闹的百姓挡路。 周生六人个个会轻功,哪怕受了伤也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明显周生是六人中武功最是高强的,哪怕抱着彩月,速度也丝毫不减。 他们的目标很大,注意到宋落落的官兵数量不过十余个。 毕竟宋落落看起来很是瘦弱,看起来背影就是个营养不良的模样。 如此虚弱之人,想必与昨夜的案子没有关系。 只是他们总觉得可疑便追了过去。 宋落落往南边跑,迅速靠着地形优势以最快的速度溜着。 虽然是大白天,宋落落受了伤却依然身手灵活,把十余个侍卫溜得团团转。 到了人迹罕至,又掩护物众多的地方,宋落落用不习惯的左臂也暗杀了一半的官兵。 只是这些官兵也是不讲武德,知道她只能靠暗杀,竟唤了帮手过来。 为了求稳,宋落落一头扎进了山沟子里,屏息凝神寻找着藏匿之处。 官兵们难以甩掉,好在宋落落早已锻炼出来连续劳苦功高的打工人牛马之魂。 之前被温千萤那老女人逼着连夜做琼玉膏,让宋落落的耐力有了不错的提升。 哪怕被一队官兵围追堵截,她也凭借身形娇小和屏息的本事,游刃有余的躲躲藏藏。 山中地形复杂,官兵们察觉到了宋落落的难缠,便叫了救兵进行“狡兔三窟,赶尽杀绝”的法子。 就是提前探得前面的道路,将她往绝路上逼。 宋落落从未来过这里,只是凭着感觉四处躲藏,滑的跟泥鳅一样。 只要继续以这个节奏,迟早能把这些烦人的尾巴甩掉。 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少,宋落落心中越来越雀跃。 官兵再多又如何,连她一个小姑娘也逮不住! 在将最后一个官兵甩掉的时候,宋落落笑出了声。 可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后知后觉的她发现,前面没路了。 且先前跟丢了自己的官兵们也渐渐靠拢过来。 前有官兵,后是悬崖,宋落落一下子白了脸。 被这些官兵活捉的下场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是死状凄惨,或者是生不如死。 看着官兵的长刀越来越近,宋落落咬牙往后退了一步,一颗石子被踢下了山谷。 石子滚落而下,坠落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起来。 直到落下的声音越来越小,宋落落才彻底脸色灰败起来。 别人穿越是锦衣玉食,就她可怜兮兮的,动不动遭遇灭顶之灾。 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怎么这么多? 在宋落落心中顿感凄凉的时候,恰好山谷起风了。 粗布麻衫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为首的官兵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宋落落是女人,甚至是个身材这么好的女人。 几乎是一瞬间,那官兵便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小娘子,你没做亏心事,跑什么跑?” “只要老实交代你和那群唱戏的什么关系,官爷我当然不会为难你。” “是啊小娘子,乖乖过来,老实交代了,哥哥们带你去吃顿好的,你也呸哥哥们玩玩!” “嘻嘻。” 宋落落看着眼前众官兵露出的猥琐表情,本来还在犹豫的心思当即定了下来。 “我不过是路过而已,哥哥们便对奴家穷追不舍。” “奴家见了血实在惶恐害怕,便一直在逃,至于唱戏……奴家当真不知。”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珠,俨然一副被欺负的良家妇女模样,泫然欲泣,惹人心疼。 粗布麻衫也遮不住她的娇艳欲滴,尤其是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让这些官兵纷纷咽了咽口水。 第164章 赌一把 宋落落见官兵有了僵直,便当机立断露出了娇媚的姿态,略有扭捏的开口:“奴家当真不知什么戏台班子,还请各位官爷明察秋毫。” 为首的官兵率先做出反应,露出了一脸猥琐的笑容朝着宋落落靠了过去。 宋落落缩了缩肩膀,眼角一滴泪水似掉不掉,实在惹人怜惜。 如此姿态,哪怕面皮并非国色天香,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娇艳欲滴的小娘子,哪个男人瞧了不想怜惜一番? 官兵们嬉笑着放下长刀朝着宋落落围了过去。 “小娘子不必担心,你跟哥哥们好好玩玩,哥哥们自然会作证你的清白。” “莫怕,这眼泪可是掉到了哥哥心窝窝里。” 宋落落掩面而泣,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实则却是凭借粗布麻衫的大袖口遮住手中的动作,眼神瞟了一眼悬崖后的光景。 她手腕翻飞间,便有几根银针没入了指缝之中。 另一只受伤的右手则是攥着几枚自制烟雾弹,伺机而动。 待众多官兵靠过来又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宋落落直接把烟雾弹砸在地上,顷刻间整个悬崖被浓烟笼罩。 有几个机灵的官兵长刀瞬间提起,便有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为首的官兵离宋落落最近,他没来得及防守宋落落的银针,眉心一点红几不可察,下一瞬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浓烟之中,官兵们目不能视,便提刀呈现防守姿态。 在浓烟的遮盖下,他们的能见度迅速降低,一米之内竟看不清身旁之人的相貌。 宋落落本想寻着机会偷偷溜走,然而四面去路中,三面皆被官兵所围。 只剩身后的悬崖,她方才惊鸿一瞥,瞧见藤蔓纵横交错,或许能有些缓冲的作用。 宋落落咬牙,又用左手使出飞针,弄倒了几个官兵以后便一跃而下。 伴随着失重感传来,宋落落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开始传出了撕裂感。 她本能地用手护住头,任由身子自由落体。 老天啊,给个机会吧! 一定要活下来! 待宋落落醒来时,只觉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她艰难的动了动身子,瞧见周遭光芒微弱,且身体实在发冷,本能地想抱紧自己的身子。 四肢虽然凉的几乎没有温度,好在是有了知觉。 宋落落抬头,透过头顶上的洞口能看到满天繁星与一轮明月,那是光亮照进来的地方,让她勉强看得清山洞的情况。 这山洞古怪的很,四周幽冷,倒是能感知到淡而不可察的风声。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处在于,有风便代表着山洞是通着的,她能出的去。 坏处在于,因为有风,且宋落落的衣服在坠落山崖的途中被划了个七七八八,遮羞自然无碍,只是想保暖,实在牵强。 好在包袱皮牢牢绑在身上,自己的一对家当没有丢失。 不然的话,身体失温再加上冷风习习,恐怕是熬不过今晚。 宋落落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将自己身上破碎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穿一件里衣,将携带的另一件衣服拿了出来。 她没着急换衣服,将换下来的粗布麻衫抱在怀里后,寻了个稍稍干燥一些的位置,宋落落用火石将这些衣服点燃取暖。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粗布麻衫成功引燃,宋落落也长舒了一口气。 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算是幸运也算不幸。 幸运的是,不用担心那些官兵追杀了。 不幸的是,此处人迹罕至,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 她脱掉里衣将身上有伤口的地方都用提前预制的草药敷了上去,还把干净的里衣撕了几节,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绷带。 没办法,她这次出来没带多少衣服,只能这样省着用。 后背的伤口没办法处理,宋落落有些无奈,只能暂时不管。 她有想过清理干净墙壁,再凭感觉往自己的后背上药。 可是宋落落感觉得到,自己的后背似乎受了蛮严重的伤,虽然现在命大血止住了,可是想上药,还是得先处理伤口才行。 不清理伤口就贸然上药,浪费辛辛苦苦制作的草药不说,也会让伤口加速恶化。 见天色很晚,宋落落也没了力气。 粗布麻衫耐烧,她拿出水壶和干粮稍稍垫了垫肚子,便抱作一团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皇宫之中。 大理寺卿冯绍安抱拳,朝着轩辕云飞回报着。 “陛下,昨夜丢了性命的大臣有十二位,都是蒋太师麾下的重臣。” “受了重伤的有三十一位,一半是太师麾下,另一半为林丞相幕僚。” “其余的人只是受了轻伤,想必休养几日便可恢复精神。” 轩辕云飞皱着眉头,总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淮安王可有说些什么?” 冯绍安单膝跪地,眉眼低垂:“回陛下,未曾。” “太师府与丞相府也没有动静,二人似乎都受了惊,一日皆在闭门谢客。” 轩辕云飞颔首,挥手让冯绍安退下。 旁边德安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陛下,老奴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丞相虽未受伤,大约是运气所致。” “他的位置在王府正厅靠边之处,且老奴慰问过丞相大人。” “丞相府千金前不久才回了府邸,正是怕人的时候。” “世人皆知丞相爱女如命,我等虽没能找出直接证据证明林清灵姑娘是被太师所抓,可林清灵受难,丞相难受,获利最大的便是他蒋礼钦。” “且蒋太师向来与林丞相政见不和,二人有些暗潮涌动也无可厚非。” 一边说着,德安一边压低了声音:“老奴倒是觉得,民间谣言并非空穴来风,须得好生调查一番。” “且老奴瞧着,蒋太师身上的伤口,不像被刺客所伤。” 轩辕云飞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德安武功高强,伤口是否出自同一人或者同一派人,他自然认得出来。 突然,德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的低下了头。 “老奴查出,淮安王府中,丫鬟嬷嬷失踪了不少。” 第165章 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轩辕云飞挑了挑眉毛,似乎在等待德安的后文。 德安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老奴瞧见,淮安王府内的丫鬟和嬷嬷数量约莫少了一半,也在整个王府寻了一圈,找到了消失之人一半的踪迹。” “且剩余找到的,也面色紫红,脉象极度紊乱,个个都受了不少的伤。” “太医院的太医都无法医治她们脸色古怪的病症。” “她们似乎因为容貌被毁,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那位世子宠溺无度的侍妾也不知所踪,整个王府寻不到她的痕迹。” 轩辕云飞捏了捏眉心,对那个侍妾的行踪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女子最是爱美,容貌尽毁情绪偏激些很是正常。” “德安,退下吧,朕想歇息一番。” “嗻。” 景仁宫。 皇后温婉将整个寝宫里所有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砸了。 自从前天晚上浑身上下都敷了琼玉膏,昨日开始便觉得有些发痒。 她起初没在意,不承想今日晨起,宫女伺候梳头的时候,一大把头发被生生摘了下来! 直到入夜,身体不单单发痒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更是四处冒出了红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的看起来煞是恐怖。 且头发也掉了约莫一半一半的程度,靠左的头发几乎掉光了,必须梳靠左的发髻才能勉强遮得住那块露出的头皮。 铜镜之中,映射出温婉本来国色天香,此时此刻却狰狞非常的脸庞,令她越发暴怒起来,护手用玉台砸歪了抛光到极致的铜镜。 “温千萤,你这贱人!” “竟敢在琼玉膏里下毒,害的本宫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温婉尖锐的嘶吼声几乎贯穿了整个景仁宫,周遭的贴身宫女跪了一地,伏低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 而淮安王府中,温千萤的情况照样不容乐观。 与温婉的情况比起来,算得上是不遑多让了。 她虽然皮肤没有红肿发痒,头发却是大把大把的掉。 贴心的嬷嬷和贱婢一天之内死的死残的残,现在连个趁手能用的奴才都没有! 她没觉得自己掉头发是因为琼玉膏,只是在朝着新伺候自己的婢女发脾气。 掉一根头发,温千萤便亲自动手,恶狠狠的扇婢子一个耳刮子。 而温千萤也是不愿意摘下指节上戴着的宝石戒指的。 哗啦啦一巴掌过去,婢子还算俊秀的脸庞便扭曲裂开起来。 因着温千萤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婢子两边的脸颊已经被她生生扇出了好多个血窟窿。 这会,温千萤正一脸嫌弃的擦拭着指尖沾到的血液,似乎对婢子脸上的血是污了自己青葱一般精致的指甲。 在她的眼里,她的指甲是远远比婢子的脸重要的多的。 婢子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左右只是个贱婢而已。 身后的丫鬟一个手抖,梳子又带下来了一撮青丝,她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怕的连梳子也拿不住了。 温千萤冷冷的瞧了丫鬟一眼,示意旁边的嬷嬷把她拖下去。 那嬷嬷虽不似绵竹那般机灵,倒也算有眼色。 她看出来了温千萤的不爽,半点不敢忤逆,直接把那跪地磕头的丫鬟带了下去。 淮安王府整夜不太平,接连存在着似有若无的哭喊声,以及逐渐消失的求饶声,如梦似幻,就像是并未存在过那般。 蒋礼钦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了手下的众人,彻查戏班子中每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的主子身份。 他的仇家太多了,一定要好生筛选一番才是。 而林丞相则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内室。 自从林清灵从卧龙山回来,便一直吵着闹着要见南寒溪。 一说南寒溪没回来京城,便肆无忌惮的摔东西,说是要出府去寻她的寒溪哥哥。 林青山实在疲惫,本来昨夜的王爷生辰宴他便没心思去,没想到还遇到了刺客。 这让他有些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该不去的,在府里看着灵儿。 府医查看过林清灵的身体,是安然无虞的。 如今表现出来的魔怔样子,想来是受了刺激,且心结易结不易解,解铃还须系铃人。 为今之计,或许只能找到失踪的世子,让小姐见上一面才能好起来。 所以为了林清灵的人身安全,林青山将林清灵的内屋之处里三层外三层配了满满当当的眼线和护卫。 府邸之内,是随处可见的丫鬟嬷嬷。 而府邸之外,则是三步一岗的巡逻侍卫。 且他也发了悬赏令,但凡有南寒溪世子线索的,重金赏赐千两白银,与千斤粮食。 在银子和粮草的驱使下,混吃等死的众多百姓也加入了寻人队伍中。 如今,寻找南寒溪的势力分为三股。 一股为皇帝轩辕云飞派出的皇室密探,因为轩辕云飞对他实在忌惮。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心思,本来江山到手就几经波折,决不能拱手让人,为世子做嫁衣。 一股为丞相的悬赏令,他单纯的为了解女儿的相思病。 第三股,便是蛰伏起来韬光养晦的蒋太师。 他总觉得岭南一事与南允丰有莫大的联系。 虽然外界在传他们父子二人关系不和,蒋礼钦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收养的无数非亲非故的孤儿都对他忠心耿耿,恨不得把命交给他,南允丰与南寒溪作为亲父子,怎么可能关系不和? 他看出南允丰不对劲,所以准备活捉南寒溪,以逼迫他乖乖听话。 秦煜琮寻找南寒溪之路显然任重道远。 他在卧龙山上上下下寻了良久,实在找不到踪迹。 本就虚弱的身子伤了根本,没养回来元气便跑了出来,让他实在体力不支直接昏了过去。 众人好似无头苍蝇一般一直在找着淮安王世子南寒溪。 而“始作俑者”本人南寒溪此时此刻还处于昏迷状态。 赏赐醒来稍稍垫了些肚子,让他有了些许体力。 可后背的伤口无法进行清理,以至于尽数发炎。 再加上山洞潮湿阴冷的环境,他发烧了。 第166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南寒溪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本来俊逸非常的脸涨成了不正常的猪肝色,且呼吸的力度也很是深沉,已经快要进气少出气多了。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肺部装了鼓风机那般。 嘴唇也干裂到了出血的地步,却是在止不住的翕动着,像是在说胡话。 隔天。 天亮了以后,阳光透过头顶被自己砸开的洞口照射到自己的脸上。 宋落落有些不明所以的揉了揉眼睛,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发麻,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昨夜抱着膝盖本想着休息一会,没想到直接晕了过去,而后倒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补回来的温度就这么没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宋落落毫不犹豫给自己安排了草药,阻断了一切身体出现病理性疼痛的可能性。 拜托,本来后背的伤口就快发炎了,要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感染了发了高烧,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得多难受啊? 宋落落走到藤蔓的缺口正下方眯起了双眼照了会初升的太阳,光线暖洋洋的,给了她无数求生的动力。 感受了一下阳光的魅力以后,她将被自己带下来的一对树枝和小藤蔓,以及最粗的那根树枝收拾了衣番,尽数打包带走。 她用尖锐的石片将粗棍子边缘的毛刺剃了一番,又揪了一根头发,观察了头发晃动的方向,拄着那棍子,选择顺着洞内的风向走。 遇到岔路口,宋落落也不担心,走着走着便遇到了不少的苔藓。 她倒是也有闲情逸致挖苔藓,又顺着苔癣生长的方向继续走。 山洞之内的道路虽然算不得平缓,但若说参差不齐倒也不至于。 碎石什么的也是存在的,不过只要小心一些,便不用担心会被刺破脚掌。 凭借着上辈子刷短视频时偶尔刷到的求生经验,宋落落当真顺着苔藓的生长方向找到了一处水源。 一般山洞里的水是干净的地下水,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是可以喝了应急的,不过最好是烧开。 洞内环境潮湿闭塞,想找些干柴生火,或者寻个容器装烧开的水也很是困难,宋落落便用另一个水壶打满了水,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挖的苔藓,宋落落还在这里好生冲洗了一番。 也算是能有个应急用的。 虽然不一定能吃,但是也能用来擦擦伤口,或者过滤水源什么的。 反正是有比没有的好。 宋落落一路走,一路找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包括一些尖锐的碎石子。 虽然她左手的准头有些差,可是若手中的暗器数量足够,也是能达到完美的理想效果的。 很快,宋落落顺着风向走着走着,捡了一兜子尖锐的碎石。 如果遇到个猎物什么的,打一下也方便。 沿着发丝飘动的方向一直走,宋落落走走停停,累了就原地休息,补充体力和流失的水分。 临近即将太阳落山的时候,她发现豁然开朗。 每次遇到岔路口的时候,她都按着头发丝往哪里飘的方向而确定前进的方向。 现在洞口明显能够感觉出来越来越宽敞,这让宋落落觉得有些激动。 太好了,有机会能出去了! 感觉到出口就在眼前的宋落落激动到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丝丝血色。 伴随着出口越来越近,宋落落也情不自禁呼吸粗重起来。 出口当真找到了,也找到了她近日以来朝思暮想的人。 竟是高热惊厥,即将不省人事的南寒溪。 宋落落看到躺在地上的南寒溪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万万没料到,南寒溪失踪且没了消息这么久的日子,竟会出现在这不知名的山洞之中。 甚至还好巧不巧的刚好在自己掉入的山洞出口处等着自己。 宋落落只觉得眼前一酸,视线之中的事物便渐渐模糊起来。 可她来不及反应情绪的反扑,便手比脑子快,直接快步走到南寒溪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烫的不得了。 再看他脸色潮红,呼吸短促,嘴唇干裂出血,俨然一副惊厥的模样。 宋落落来不及思考其他,直接拿出水壶,给南寒溪喂了水。 南寒溪裂开的嘴唇得到了水源的滋润,稍稍有了些许血色,他本人也似乎有了点知觉。 他的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宋落落却没有耐心研究他说什么。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包袱皮里装着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把续命的药二话不说塞在了南寒溪发口中。 紧接着,她见南寒溪伤口已然发炎,用刚刚捡的碎石子把他的衣服准备划开。 果不其然,伤口恶化的很厉害,不单单发炎流脓,甚至开始缓缓溃烂。 若是自己来晚一个时辰,恐怕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南寒溪了! 宋落落用打包带过来的水源仔仔细细的为南寒溪清理起了伤口。 她发现南寒溪身上几乎密密麻麻的伤口不计其数时,她沉默了。 身下的男子脸色依然难看至极,小一些的伤口没能及时处理,将灰尘也沾了上去,显得凝结的伤疤格外丑陋。 却众多大一些的伤疤也跟衣服紧紧挨在一起,无法分离,只能想办法慢慢处理。 南寒溪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宋落落咬牙,便直接把他的衣服给脱了。 有些沾了血的,被凝结在血痂里头的,她想办法裁一裁。 将南寒溪的外衣成功拖下以后,见光线渐渐开始暗了下来,宋落落怕他着凉,迅速点了他的衣服生活,而后细心的用苔藓过滤的水开始为南寒溪冲洗起了伤口。 细细密密的疼痛透过皮肤,丝丝入扣的刺激着南寒溪的神经。 他的脸色很差,因为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令他本就扭曲的眉眼更显狰狞。 宋落落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只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伤口,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她很心疼南寒溪,只希望尽快处理好他的伤口,为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直到宋落落处理到南寒溪胸口的贯穿伤时,才再一次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167章 洞穴求生 伤口泛着青紫色,边缘的血痂已经发黑,而中心处的位置,依然有粘稠黯淡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身体里涌出。 边缘位置,翻卷而起的皮肉已经发黑发黄,已然腐烂。 哪怕不用仔细闻,也能感知到一股生机淡淡逝去的味道。 且周遭发炎的趋势也难以阻断,剪开衣物也无法阻止伤口的继续恶化。 如此恐怖的贯穿伤,显然是奔着要命来的! 究竟是何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将南寒溪折磨到这般体无完肤的模样,还伤他伤的这般严重! 宋落落红了眼眶,处理伤口的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半点停滞。 她的素手迅速翻飞,快的几乎只剩残影。 上辈子清理伤口的记忆渐渐在脑海之中浮现而出,若不是手边没有蛋白线,且右手受了伤,她定要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缝合! 南寒溪四肢上上下下密密麻麻的伤口都得到了清理和敷药的处理,使得宋落落长舒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出来,自己将他的伤口处理好,让南寒溪觉得如释重负。 只是胸口那贯穿伤,显然是最严重的。 宋落落抿唇,开始小心翼翼的把那发黑的血痂与腐烂的息肉用苔藓进化的水源清理干净,而后拿出一把小刀,用火消毒之后,她屏住了呼吸。 剔除发炎腐烂的息肉过程疼痛无比,非常人所能忍耐。 如今南寒溪情况属于是命悬一线,若是放任息肉腐烂发臭,他定然活不到明天日出之时。 可若是强行做手术的话,以南寒溪此时此刻的状态,显然是不足以撑到手术结束。 宋落落将自己制作出来保护心脉的,以及固本培元的药丸送入了南寒溪口中,见他咽不下去,便以水去喂。 只是不知为何,药丸南寒溪迟迟咽不下去。 宋落落试图掰开他的嘴把药丸给塞进去,直接上手用力掰。 也不知道这狗男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那嘴就跟合上的捕兽夹似的,死死掰不开。 眼看着南寒溪越来越虚弱,宋落落一下子急眼了,将药丸塞到了自己嘴里,而后对着南寒溪的唇靠了过去。 将药丸勉强塞进去以后,她灌了一口水,又想把水给南寒溪喂进去。 虽然药粉和水撒了大半,好在多多少少喝进去了不少。 看着南寒溪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宋落落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倒在地上坐着休息了很久。 首先,该把南寒溪胸前腐烂的息肉处理干净。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洞内的光线很差,没办法进行简单的缝合。 宋落落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拐杖走到了洞口。 她想找些燃料生火,不然就算成功处理了伤口,南寒溪身体失温,还是会有生命危险,大概率挺不过今晚。 太阳渐渐西斜,宋落落扒拉开洞口的植物小心翼翼朝着前方摸索。 现在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周遭的能见度还是有的。 宋落落借着拐杖在前方探路,搜索着干燥的小树枝。 运气倒是不错,沿着洞口周遭走了一圈,寻到不少燃料。 更幸运的是,宋落落捡到了一个从树上摔下来的鸟窝,里面有七个鸟蛋,很合适用来做鸟蛋烧。 现在她的体力也几乎为零,想捕猎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些鸟蛋刚刚好能够补充身体的能量,不至于明天的身体状态变得虚弱。 而掉落的鸟巢,可以更轻易的当成火源。 如果火熄了,有鸟窝和火石,能很快的燃一团篝火,哪怕身着单薄,有火焰撑着也不会被活活冻死。 宋落落担心树枝不够,四处又寻了不少。 她在探索途中,发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比如一块平整的石板,以及粗壮且长度相差无几的树枝。 这些东西可以搬回洞穴,再拿衣服绑在一起,做个简易的铁板架子。 用来煎鸟蛋刚刚好。 可惜宋落落没力气了,她拿不动这些东西,便记住了来这里的方位,赶着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回了山洞。 先前生的火有些飘飘荡荡,就像是下一秒要熄灭似的。 宋落落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在里面添了一小把树枝,而后轻轻的吹了吹。 火苗旺盛,宋落落看着跳动的火苗,挑了三个鸟蛋糊了泥,送进了火堆里。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格外清晰,甚至可以听到回声在荡漾。 宋落落靠在地上休息,抱着膝盖坐在南寒溪身旁,打量起了他的伤势。 除了胸口的贯穿伤,其他的伤口已经成功处理,也进行了适当的包扎。 又因为喂了药,也喂了水,在宋落落离开山洞去寻找燃料的时候,药品被稍稍吸收,让南寒溪的呼吸不似先前最开始遇到的那般疲惫无力。 宋落落恢复了一会体力,便在篝火上开始给自己的刀和针消毒。 她封住了南寒溪的穴位,减少了他出血的量。 而后又刺了不少穴位,减轻他的痛苦。 小小的匕首在暗夜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这匕首是宋落落从南寒溪身上摸出来的,杀气凌然,而且吹毛断发。 正是先前南寒溪从齐玲那边缴获的精铁匕首。 通过篝火的炙烤,那匕首变得越发寒气逼人。 宋落落左手持刀,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将刀尖对准了南寒溪的胸口。 这匕首杀气太重,宋落落右手受伤,左手抓着刀柄倒是没有太多违和的感觉。 不过是觉得有些不习惯,握了一会以后,竟是觉得顺手了一点。 宋落落没有发现自己用刀的动作变得娴熟,她盯着南寒溪的胸口,将刀尖送了过去。 精铁匕首格外锋利,南寒溪胸口腐烂和发炎的地方很轻松的就被宋落落削掉。 鲜血汩汩的从南寒溪的胸口涌了出来,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一双好看的眉头顷刻间紧紧凑在了一起,下一秒,他的表情也变成了隐忍的痛苦。 若是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额角处一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单单是瞧上一眼,便是觉得煞为触目惊心。 第168章 发现物资 宋落落有些心疼的皱了皱眉头,左手的动作却是更快了。 要快些处理完这狰狞的伤口,好速速给他止血。 匕首划开了南寒溪胸口的皮肤,血液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宋落落很是庆幸,还好自己方才给他喂了药和水。 不然的话,以他现在的情况推测,若是没有药吊着命,恐怕一刀下去,南寒溪便凶多吉少。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闪而过,宋落落清理息肉时注意力格外集中。 她死死地盯着刀尖,不愿意让南寒溪身上的肉多掉一块。 半个时辰过去,南寒溪脸色变成越发苍白的模样,连带着宋落落也脸色变得差了起来。 清理伤口,非但需要全神贯注的精气,更是不能手抖一下。 简而言之,便是半点容错也没有。 那么锋利的匕首,若是宋落落一个失误,便会让她今日所做的一切纷纷化为泡影。 为了给南寒溪续命,她格外认真。 息肉并非只有外圈腐烂的一层,之前结起来的血痂也要生生剜开重新上药。 还好宋落落提前施了针,不至于让南寒溪直接失血过多暴毙而亡。 待前胸的伤口处理干净,宋落落又用水清洗一番,撒了药止血才长舒了一口气。 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浑身上下也湿透了。 冷汗浸湿了后背,洞口处传来的淡淡微风,竟然让宋落落觉得煞是发冷。 她抱着胳膊,强撑着困意将里衣裁成了合适的长度,盖在了南寒溪胸前,旋即加了一把干树枝,便窝成一团靠在了南寒溪身边沉沉睡了过去。 高度的精神集中,迅速耗尽了宋落落的精气神,以至于刚刚放松,便让她没了精力。 天刚蒙蒙亮时,宋落落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喉咙的位置干的吓人。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见昨夜的火堆已经熄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鸟窝。 如果没有鸟窝,恐怕这火没有那么容易生的起来。 山洞环境略有寒凉,若是不一直烤着火,便极其容易令寒气入体。 再者说来,南寒溪此时此刻状态依然很差,还不算脱离危险期,若是也不知在这山洞里呆了多久,多少寒气湿气窜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若是不烤烤火,去去体内积累的寒气与湿气,伤口是很难愈合的。 宋落落吃了些东西,检查了一下南寒溪的情况,见脸色稍稍回转一些,只是嘴唇依然紧闭,便将药丸捏碎,给南寒溪亲自渡在了口中。 又在包袱皮里寻了许久,发现带了一个木头碗,又思索一番,将这木碗洗了干净,药丸捏碎成粉,在里面冲泡开来。 今日没热水,得出去想办法找个容器。 想到这里,宋落落有些懊恼。 早知道该把铁锅也准备上的,不然也用不着这么狼狈了。 她用老办法给南寒溪喂了药汤,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出去寻昨夜发现的石板和树枝。 搬回山洞耗费了宋落落不少的力气。 她休息一番,将树枝和石板搭好,又裁了布条把它们在篝火上头安好,添了一把柴后,朝着反方向去了。 她往前走了许久,好巧不巧来到了不远处的皇家亲卫军“驻地”。 也就是南寒溪和秦煜琮以及萧琮在卧龙山旁边整顿两万亲卫军的地方。 宋落落本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见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也顾不上身子虚弱,迅速在附近翻找起来。 她找到了许多干草,还有上次亲卫军走的急没带走的包袱,干粮,以及火石,衣服等等。 还有此时此刻,宋落落急缺的水壶,以及锅与锅架,坑坑洼洼的小铁碗。 或许是之前亲卫军里那些个吊儿郎当的士兵偷偷违抗军令,生火做了些热饭,南寒溪发起进攻的时候又起的突然,便没能来得及把这些东西带走。 因此,也便宜了宋落落,找到了那士兵藏起来的生存大礼包。 虽然有些埋汰了,但是已经穷途末路,宋落落并不在乎这些。 东西太多了,每一样东西都很有用,宋落落思来想去一番,决定拿最重要的锅和衣服,以及搜刮起来的干粮。 有了热水,便好办的多了。 山洞往里走上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发现水源,从现在开始,水也不必省着用了。 宋落落抱着一堆宝贝回来山洞时太阳即将落山,发现篝火还燃着零星火星子,悬着的心也放下许多。 她生了火,又在旁边架了锅架,抱着锅往里装水去了。 用苔藓滤了好几次,确保水里的泥沙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宋落落才抱着一锅水回了洞口。 生火起锅,把新捡的小碗洗干净又消毒,宋落落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鸟蛋熟了,宋落落吃了两颗,肚子还是咕噜噜难受的紧,可也舍不得一口气吃光。 毕竟还得可持续发展,留点储备粮总是好的。 而事实证明,宋落落的选择是对的。 隔天她又去了一趟发现宝藏的地方,且好好搜寻一番,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拖了回来。 还有不少草席子,宋落落也一点不落的拖回了山洞里。 虽然把她累的够呛,好在是有了摞成堆的草席,能睡个安稳觉了。 如果找到枕头就更舒服了。 显然这个想法实在奢侈。 热水不缺,宋落落把干粮泡了热水,给南寒溪喂了些。 她将草席铺在地上,在上头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又加了一层草席。 将大些的布料铺了上去,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南寒溪翻了个身,成功把他推到趴在了手制豪华草床之上。 后背的伤口袒露而出,且衣服粘着血液与血痂,实在难以处理。 宋落落用针灸促进着自己右胳膊的伤口恢复,又开始拿着寒铁匕首,切割起了南寒溪的衣服。 经过两天的照顾,南寒溪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好在是呼吸变得绵长了不少,哪怕生剜后背的肉,也不至于休克。 宋落落再次聚精会神,给南寒溪处理起了伤口,以及包扎。 其他的小伤口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只差那致命的贯穿伤。 第169章 小雨 清洗一番,露出了后背因长时间压迫而导致泛白的皮肤。 宋落落心中猛地一颤,旋即深呼吸一口气,开始为南寒溪清理起了伤口。 后背的伤口比前胸的还要严重一些,且在潮湿的环境下,腐肉的腐烂速度加快。 宋落落单单是清理他背上的伤口,就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 待处理好了,宋落落也没了力气。 干粮吃的差不多了,宋落落顺便出去找点果子。 今日出山洞也捡了更多的树枝当柴火,又捡了不少果子,补充身体的营养。 宋落落运气再次爆棚,走着走着寻到了一条河。 且还有一个无主的废弃鱼篓,哪怕破了一个洞,里面也被圈住了两条草鱼。 因它身子大过破洞的口子,刚刚好被宋落落捡了漏。 宋落落感觉像是走在路上平白捡了钱似的,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就顺着这条路凭着感觉继续走。 果不其然幸运女神当真照顾了她。 有一个猎户的陷阱抓到了一只兔子,捕兽夹夹断了兔腿,那兔子这会已经躺尸了。 宋落落上去摸了摸,感觉还没完全硬,像是刚刚咽气不久似的。 于是乎,她直接乐开了花。 凭着感觉继续走,她还找到了松鼠藏的坚果。 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倒是也都能吃,还找到了不少消炎去肿的草药,刚刚好可以给南寒溪安排上。 待宋落落满载而归时,天又黑了。 经过她的苦心修缮,先前潮湿阴暗的山洞已经变得温暖起来,甚至有了家的感觉。 南寒溪的伤口全都处理完毕,也没了感染的危险,只是造成胸前贯穿伤的武器是带了毒的,导致此时南寒溪体内的余毒未清,迟迟无法醒来。 好在有宋落落的仔细照料,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今日回了山洞,隔天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这场雨越下越大,接连下了七天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整个京城黑云压境,气氛令人感到窒息。 宋落落和南寒溪所在的山洞地势高,不用担心给雨水倒灌的危险,且存粮足够,柴火虽然有些少了,省着些用也是够的。 再加上之前晾在山洞里的,取暖的话没问题。 这些被困在山洞里的日子里,宋落落就用着先前拖回来的石板研究草药,也时不时的给南寒溪检查身体。 似乎是他体内的余毒和这次受伤中的新毒,两种毒毒性相冲,外加上那么多纵横交错的新伤口,令南寒溪的身子变得格外虚弱。 宿主的身体濒临死亡,两种毒便不争了,乖乖在体内潜伏,后来南寒溪在宋落落的照顾下脱离了危险期,这两种毒便活跃了起来。 好在南寒溪的脸色没有差的太过分,宋落落把他照顾的很好。 京城这边,小雨的淅淅沥沥,冲散了大理寺官兵追查戏班子的各种踪迹。 那些刺客本就武功高强,善于隐匿自己,格外狡猾。 如今这场雨,还把最后的那点踪迹冲的干干净净。 大理寺卿冯绍安向皇帝轩辕云飞汇报情况。 因着连了七天没消息,轩辕云飞震怒,冯绍安惶恐不已,加大了在京城巡查的力度。 按理来说,那么一大帮子人武功高强,不应该像突然消失那般不见了。 可奇怪的是,当真寻不到了。 此时。 京城以东,墨子轩将众人安顿在了一座破庙之中。 看着损失了一半的精锐,他并没有觉得可惜。 他拍了拍为首那位脸上带疤的男子肩膀,很是欣慰的开口:“周生,这次干的不错,本座甚是欣慰。” “这位小娘子,便是你先前心心念念的那位?” 周生单膝跪地,也将身侧的彩月拉着跪了下来,很是诚恳的开口:“是的殿下。” “卑职也没料到,竟能在淮安王府重遇旧识。” 此时彩月还处于懵懵的状态。 她呆呆地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墨子轩的鞋子,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此人,分明是落落带回王府,负责煎药和制作琼玉膏的莫玄先生。 不是来自墨之国的商人吗? 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周生口中的殿下? 彩月满腔疑问不知所云,却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宋落落在其中代表了什么样的角色,只知道落落是为了她好,哪怕身边所有人的身份都扑朔迷离,她却也得了自由身。 想到这里,彩月心思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周生对自己断然没有恶意,落落也是全心全意为自己好。 莫玄的身份如何,不是自己该管的。 最聪明的做法,便是眼观鼻鼻观心。 彩月想通了以后,反握了一下周生的手。 墨子轩居高临下,视线宽阔且观察力格外敏锐,自然瞧见了彩月和周生的这些小动作。 看着他们如此亲密,墨子轩挑了挑眉毛。 他记得小生先前就是跟着戏班子里的娃娃,家里人全都是唱戏的。 具体情况,小生并没有告诉自己,而自己需要的也只是忠心而已,所以并不关心手下人的私生活。 只要手下有需要向自己开口,他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便会伸出援手。 墨子轩依稀记得,周生的家人都被蒋礼钦杀了,似乎是蒋礼钦看中了他的天分,便用了阴毒至极的法子,将周生的后路尽数切断,只是为了让周生完完全全的依附与他。 倒是周生是个信仰坚定,且思想独立之人。 他有一段时间与蒋礼钦虚与委蛇,有了能力以后彻查周家的灭门惨案。 在得知一切都是蒋礼钦有预谋的所作所为以后,他便着手于收集蒋礼钦作奸犯科的证据。 只可惜蒋礼钦向来做事滴水不漏,且名下众多幕僚个个官官相护,周生半点突破口都找不出来。 所以周生潜伏了许久,见没机会了,就毫不犹豫给自己所在的地方点了一把火,毁了自己的脸,也让蒋礼钦以为他设计带出来的“小生”已经被活活烧死,渐渐淡忘了记忆。 第170章 低烧转高烧 具体的细节如何,墨子轩不知道。 他只知道周生与蒋礼钦有不共戴天之仇。 前几日计划很完美的进行推演,他周生距离杀掉蒋礼钦也不过十米的距离罢了。 如此诱惑,他忍住了,墨子轩很是欣赏周生,所以才破例重用他。 而周生也不负他的期望,完美的完成了此次刺杀行动,把京城暗处的暗流涌动里加了一把火。 距离大齐国彻底动乱,自然还差了远。 不过多多安排些突发事件,逼一逼朝中众人,所期之事也是可以提前出现的。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对预示中大齐国彻底暴乱的模样很是满意。 而后,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周生身边的彩月身上。 这个姑娘他调查过,身份很干净,一直都是奴才。 在王府与宋落落有些交情,慢慢的便跟宋落落好在了一起。 因此,宋落落才会刻意寻他说有关彩月归宿的问题。 好在如今有了周生陪伴于彩月身侧,也算是能给宋落落一个交代了。 想到宋落落,墨子轩面具之下,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恣意起来。 想来,现在宋落落那丫头也该和自己的好弟弟碰面了。 也不知二人能发展到何种地步? 墨子轩临走前,在南寒溪身边留了能压制毒药的水源。 如此这般,在南寒溪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他体内的两种毒是不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的。 现在,估计要毒发了吧? 宋落落擅长药理,墨子轩看出来了。 有她陪在南寒溪身边,他自然是放心的。 下一步行动,可以开始准备了。 此时,被墨子轩惦记着的二人还在山洞里悲催的缩成一团。 宋落落发现一个悲壮的问题,那就是山洞有些进水。 若是雨继续下的话,恐怕两天以后,山洞就会水漫金山了。 到时候别说辛辛苦苦弄得草床什么的。 篝火也点不着了,且在湿润寒凉的情况下,南寒溪的伤口定然会恶化。 宋落落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得劲,便凑到了南寒溪身旁,靠了靠他温暖的胳膊,又把做的简易被子往上拉了拉。 没办法,条件有限,草席子就那么多。 一起拼着还好,干草不会浪费。 而且盖着做的被子,也能两个人相互取暖。 若是分开了,万一谁半夜失温,第二天噶了怎么办? 宋落落觉得,自己只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罢了,完全没有占南寒溪便宜的意思。 她侧着头,抬手无意识的抚摸起了面前男人的身体 现在南寒溪四肢的伤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贯穿伤也包扎好了。 如果这山洞的环境能干燥一些,温暖一些,估计两天以后,胸口的伤就可以结痂了。 只是如今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差强人意了些。 宋落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支着胳膊从被子里钻出来些许。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山洞很闷。 为了不让南寒溪胸前的伤口再次发炎,宋落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南寒溪上半身的衣服全都当燃料烧了取暖了。 睡在一起是为了保护病人不会半夜失温,扒他衣服则是为了他本人的健康所着想。 宋落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很是深明大义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忽的失落了起来。 南寒溪的身子虽然一日日好起来,可不知他猴年马月才能醒的过来。 他有仇人追杀,自己也被通缉了。 难道,只能一直龟缩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洞里苟活一辈子? 宋落落红了眼眶,突然好想在地上写个惨字。 上辈子就已经凄凄惨惨戚戚,成天成天的做研究,最后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辈子也是命途多舛,令人唏嘘不已。 宋落落抬手,描摹着南寒溪的睡颜。 包括眉毛,眼睫毛,鼻子和嘴唇,以及耳朵和头发,宋落落都百无聊赖的摸了一遍……呸! 绝对不是什么百无聊赖去摸,而是为了南寒溪的身体健康着想! 毕竟现在是低烧,那么危险。 如果不能时时刻刻关心状态的话,万一错过最佳抢救期,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宋落落越发坚定的继续着手头的动作。 手心再一次靠在南寒溪额头的时候,宋落落突然觉得心中格外沉闷。 从前天晚上,南寒溪便已经处于低烧状态。 持续到今天,都快三天三夜了。 若是常人这么烧三天三夜,醒来包变成傻子只会阿巴阿巴的。 宋落落虽然很想看看南寒溪阿巴阿巴的样子,但她还是医者仁心,积极给他施针。 于情于理,她都该护着他才是。 只是一直这么烧下去,实在不成办法。 宋落落叹了一口气,起身倒了一碗草药,自己喝了一口渡给了南寒溪。 总有不好的预感。 为了防止大齐国唯一的淮安王世子经历九死一生归来变成傻子,宋落落把所有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且都用在了如今的南寒溪身上。 可惜的是,收效甚微,几乎没有! 几乎是把毕生所学给南寒溪安排上了,没用她也没有办法。 宋落落吃了些东西,便缩在了南寒溪身边,抱着他的身子沉沉睡去。 是夜不知几时,她总觉得嗓子发干,一睁眼便感觉到了山洞不对劲的感觉。 雨水还在下,水已经漫过了山洞的洞口,蔓延到这里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行,得想办法转点。 看着虚弱不能自理的南寒溪,宋落落犯了难。 且不说南寒溪彻底昏迷,没有半点意识。 单单是这突然热起来的体温…… 宋落落一个激灵,忽然醒来的困意彻底消失不见。 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南寒溪的额头。 果不其然,低烧转成了高烧。 洞内光线不好,宋落落却能通过南寒溪额头滚烫的温度,以及紊乱的呼吸判断出,他此时的情况格外危险。 宋落落来不及考虑其他,赶紧先把做的被子一脚踹开,赶紧给南寒溪脱了衣服,往他额头上洒水。 可眼看着南寒溪表情越来越痛苦,宋落落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南寒溪进行物理降温。 第171章 阴雨连绵 宋落落很快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好似一条灵活的泥鳅那般,钻进了南寒溪的怀里。 她八爪鱼似的,把南寒溪整个人扒成一团,却也小心翼翼躲避着南寒溪的伤口。 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体内毒素的肆虐,便导致南寒溪的体温很高。 大齐国不存在温度计,宋落落没办法知道南寒溪的体温高到了何种地步。 她只能是凭借直觉,小心翼翼的为南寒溪进行物理降温。 山洞外持续的潮湿,使得山洞之中的环境总是湿湿冷冷。 再加上寒潮偶尔的干扰,以及篝火燃料的小心使用,且时不时会有冷风从洞外吹至洞内。 如此这般,使得山洞之中的温度很是差强人意。 冻死人虽然不至于,却也是令人冷的打颤了。 南寒溪一直发着高烧,连着烧了一整夜,身体的温度也丝毫没有下去的趋势。 宋落落心中焦急不已,却也拿南寒溪没有办法,只能尽自己所能,不厌其烦的用干净的布条为他擦拭身体,又自己将药粉磨好,弄好热水泡开,亲口渡到他嘴里。 最开始用嘴给病人喂药时,宋落落是有些不好意思在身上的。 毕竟南寒溪现在没有意识,整个人跟尸体唯二的区别就是会喘气,身子不是冰的。 趁着南寒溪昏迷的时候,宋落落倒是没少扒拉他的身子。 没办法,南寒溪确实长的好看,身材也是根本没得挑。 因为处于高烧,俊逸无双,风光霁月的帅脸就那么人畜无害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再者说来,最开始的南寒溪是阴晴不定的,似乎对自己的存在很是厌恶。 对待其他人也是,脸要多臭有多臭,如果不是仗着大齐国唯一王爷的亲世子的身份,怕是分分钟走在路上被人暴打一顿。 天地可鉴,先前看着南寒溪那般欠揍的样子,宋落落还当真动了揍他一顿的心思。 不过先是没那个胆子,又是怕东窗事发小命不保,宋落落只能在心里把南寒溪揍了一千八百个来回。 此时此刻,宋落落身上未着寸缕,将稍稍放凉的汤药含在口中,直接趴在南寒溪身上,又一次噙住了他的薄唇。 她轻车熟路的少量多次将汤药渡到南寒溪口中,丁香小舌灵活的撬开了他紧咬的牙关。 身下男子的体温似乎越发炽热了。 宋落落却是恍若未闻,松开了对南寒溪的钳制。 她微微喘着粗气,俏脸带了些微微羞涩的红润。 毕竟这么个大帅哥一动不动的躺着,让自己为所欲为,实在是害羞的不得了。 而且还热热的,最近天冷,山洞里又说又冷…… 宋落落美眸一转,将饮尽了的汤药随意放在一边,柔柔的把身子贴在了南寒溪身侧。 “狗男人,都睡了这么久,还舍不得醒。” 宋落落叹了一口气,小猫似的蹭了蹭南寒溪的胸口,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她有意无意的将素手在南寒溪腹肌上搭过去,有些百无聊赖的把起来。 倒是很舒服。 洞口忽的有一阵冷风吹进来,方才燃着的篝火火苗颤动一番,几乎被直接熄灭。 宋落落背后的手制被子松开一角,冷风灌进山洞的时候,把宋落落冷的登时一个激灵。 她抖了抖身子,又往南寒溪身上靠了靠,手脚并用的扒住了他的身子取暖。 待身子的寒意完全褪去,宋落落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腿搭在南寒溪身上,如此片刻的惬意令她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宋落落的呼吸便变得绵长起来。 竟是睡着了。 倒也没毛病。 现在外界天气阴雨连绵,想出去寻食物无外乎天方夜谭。 山洞又湿又冷,环境并不好,她和南寒溪都饿着肚子。 她饿了,倒是能吃点干粮,就着热水随意对付对付。 而南寒溪就比较难搞了。 首先喂他需要咀嚼的东西,那是万万不能的。 若是让宋落落嚼碎了喂给他,宋落落也觉得隔应,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只能说是把干粮碾碎,扔在锅里煮啊煮,待放凉了些,吹一吹再含着渡过去。 毕竟可怜的狗男人还要拖着病体和体内的两种病毒打架,自己作为后勤,可不能掉链子了。 自从外面一直下雨依赖,宋落落这些日子的生活就很是枯燥乏味。 点火,烧水,煮干粮,喂南寒溪。 过一会再给他喂药,自己摸着腹肌发呆。 发呆着发呆着便一睡睡到再醒来,而后持续这一切。 具体过去了多少时间,宋落落自己也不清楚。 她每次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生火,一闭眼就是摸着腹肌入睡。 大部分情况下是被冻醒,也不知这天阴雨连绵什么时候是个头。 只是这一次,相比于先前显然是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墨子轩一身风尘仆仆,将斗篷上细碎的雨滴在洞口处甩了甩,便悄声进入了洞穴之中。 伴随着墨子轩的进入,洞内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火苗登时不堪重负,当即熄了。 墨子轩倒是无所谓,他哪怕在完全黑暗的地方都能瞧得见身边的物什,何况现在天不算全黑,也算有些能见度。 他轻车熟路来到南寒溪和宋落落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打量着这一对紧紧相依的男女。 男人气息微弱,胸口起伏的频率倒是刚刚好。 只是微微皱着的眉头,以及苍白中带了些病态的红润,使人不难看出他的身子格外虚弱,身子骨并不硬朗。 他身上有一层薄被子盖着,可露出来的脖颈处却有着显眼的伤痕,直直往下。 不难猜测出,男人身上的伤痕定然只多不少。 而男人身边依偎着的女人,则娇小玲珑,呼吸很轻,甚至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宋落落对比先前,不过是一个星期未见罢了,便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墨子轩打量着宋落落越发纤细的脖颈和发尖的下巴,以及凹陷的双眸,便知道她这几日以来睡的并不踏实。 仔细瞧去,不难发现宋落落发青的眼底,与淡无血色的双唇。 第172章 记忆碎片 薄被之下不难发现,他们二人是赤诚相见的,且隔了不远的距离,墨子轩也能察觉到南寒溪身体的滚烫。 此时此刻,宋落落还在微微发抖,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唇角微张,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可惜声音太低了,墨子轩根本听不清。 看着宋落落并不安稳的睡颜,墨子轩眸光微沉。 今日,有两个不长眼的废物胆敢来他面前故弄玄虚,他墨子轩自然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便废了二人的修为,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又拔光了他们的牙齿。 那一对一男一女倒是嘴硬,尤其是那女的,哪怕生生剐了半边身子的肉,也是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墨子轩最讨厌这种硬骨头,可是那女人咬死不开口,好似一具提线木偶般,墨子轩只能继续给她上刑。 倒是那个男的,心性不如那女子心境坚定。 不过是剔了一根腿骨,又拔了几个指甲罢了,便已经抖如筛糠,连着晕厥了好几次。 墨子轩深谙人心,便将他们二人分开关押,从现在开始让对方聆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男子最先败下阵来,被自己的洗脑术所折服。 伴随着那个唤作丁一的男子将一切他所得知的合盘拖出,墨子轩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向宋落落并不安稳的睡颜时,他的眼神罕有的变得温柔起来。 面具之下,是淡淡勾起的嘴角。 倒是个坚强的。 丁一作为宋府的暗卫之首,知道宋家不少见不得人的秘辛。 可怜宋老将军一辈子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却是被那个养女毁了一生的清誉。 哪怕如此,倒也是老糊涂了,还把那心口不一的蛇蝎女子当宝贝女儿宠,亲生女儿却是不管不顾,任由其自生自灭。 墨子轩很快查清楚了宋落落的生平,得知她居然以女子之躯远赴边疆,甚至还拿到了不少功勋,也是让墨子轩对他刮目相看。 那般瘦弱,几乎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姑娘,居然抗得起大刀,舞得起长枪,于万军之中面不改色,冲锋陷阵而后全身而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落落现在与曾经变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但墨子轩觉得,或许是被宋婧郗下了毒的关系。 他欣赏宋落落的不屈不挠,也感慨她的命途多舛而从不气馁。 若是让边疆之人得知,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几乎弃甲而逃的宋骆将军是女儿身,甚至此时此刻还以一种如此无害的模样依偎在一个男子怀里,想必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若不是查到了铁证,墨子轩自己也是不可置信的。 宋落落众叛亲离,与自己无二,也是拼尽全力以自己的全部身家在赌一个未来,让墨子轩有了些许内心的共鸣。 他轻轻的理了理宋落落纷乱的鬓发,心中的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那已经封存的记忆,是解开了好,还是不解开的好。 若是宋落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寻常女子自然是更愿意和心上人长相厮守共度余生,好似她目前唯一的朋友彩月那般,与周生共进退。 思索一番,墨子轩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一切命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既然宋落落失忆了,便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日后造化如何,但看她自己心愿何在吧。 想到这里,墨子轩心中轻松不少,将眼神定格在南寒溪苍白又红润的脸颊上,从袖口处捏了一枚黑色的药丸出来。 那药丸灰扑扑的,看起来很是普通,可细细嗅去,不难闻出其中浓郁而又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墨子轩动作又轻又快,大手捏着南寒溪的下颌,一息之间便将这药丸送入了南寒溪口中。 而后,他没有继续在此停留,而是缓缓退后,将斗篷不动声色的带走,将这里恢复成了自己没来之前的模样。 …… 待宋落落再次昏昏沉沉的睡醒时,山洞里没有半点光线,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出来。 身边男人的呼吸依然虚弱却富有节奏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之中给了宋落落不少的安全感。 燃料虽然得省着点用,但是也不能断了太久。 若是火苗熄灭,且不说山洞本就寒冷的温度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单单是重新生,也是难如登天。 宋落落起身,将扔在旁边的衣服胡乱裹在了身上,又急急忙忙给南寒溪把被子盖好。 她伸手去摸了摸放在衣服旁边的火石,凭借着打火石的微弱光线,宋落落也算是恢复了清明。 周遭的环境给了宋落落一点点陌生的感觉,但她头痛欲裂,并没有太在乎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将火苗燃起,便有些难受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不知为何,这次醒来更是头疼的厉害。 感觉睡的越来越不踏实了,难道是因为环境太差了? 她闭了闭眼,脑海深处便传来一股钝痛感,又闪现出一个打扮的好似瓷娃娃那般的小姑娘,虽然瞧不清脸,却能感觉出她的风华绝代。 那般精致可爱的小姑娘,总是对自己非打即骂,各种各样的脏字重复的堆在自己的身上。 零星的记忆碎片搅碎了宋落落的思绪,让她精神格外恍惚。 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她似乎还看到了四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们四人也是看不清脸,宋落落却能准确的察觉出他们四个的冷漠。 小姑娘对自己的打骂,冷眼旁观,倒是他们四人对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甚是喜爱。 这些画面似乎是今天睡着梦到的,所以才睡的不踏实。 记忆碎片闪现,宋落落想抓住什么,却一把抓了个空。 她总觉得心情很是古怪,想细细思考一番,刚刚浮现的记忆好似随着冷风,逸散在了周遭,再也抓不住一点踪迹。 宋落落皱眉,有些懊恼的烧起了水。 她缩成一团,抱膝蹲在篝火旁,美眸盯着一闪一闪的火苗若有所思起来。 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感觉格外心慌。 水热好了,也放凉的很快。 她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热水,吃了几口干粮填了肚子。 第173章 化险为夷 宋落落吃完以后,将干粮碾碎在锅里,准备开始煮干粮。 准备好一切,她便起身来到了南寒溪身旁。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瞧见南寒溪的脸色似乎不似先前那般病态与苍白。 她将额头凑到了南寒溪额头上,二人皮肤轻轻的贴在了一起。 显然温度降下去了。 宋落落有些惊喜的双眼放光起来,又上下其手,摸了摸南寒溪身上的其他地方。 果不其然,高烧当真退了,体温不像先前那么高了。 或许南寒溪度过危险期,是宋落落近日以来发现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检查了一下南寒溪身上的伤口,发现经过高烧两天的炙烤已经将草药吸收结了痂,药渣也可以拆了。 宋落落欢天喜地的将南寒溪胸口贯穿伤上裹着的纱布拆了,又将上面的药渣收拾干净,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透过火光的照耀,她看到南寒溪胸口伤疤下泛起了粉色的皮肉。 而且发炎的地方也已经好了,甚至小一些的伤口连血痂也脱落了。 这是好事啊,说明南寒溪真的度过了危险期。 宋落落用刚刚留的热水蘸湿了布条,给南寒溪擦拭起了身体。 高烧之时,宋落落虽然也有给他擦身子,可毕竟高烧的中毒之人,不敢擦的太过,反倒是让着凉了。 似乎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狗男人退烧期间出了不少的汗,让被子也有些发粘。 宋落落倒是不在乎这个,将剩下的柴火拢了拢,一并点燃,使得整个山洞的可见度高了不少。 她听到洞口雨滴稀稀拉拉的声音了,或许雨也快停了。 也算是好事成双了! 添柴不是为了其他,只是担心南寒溪着凉。 被子发潮,已经不能再盖了,估计刚刚退烧的过程中捂了不少汗出来,可惜没有能搭着晒被子的地方。 宋落落将火堆燃起,整个山洞的温度便爬升起来。 她先是将煮的干粮粥喂了南寒溪一些,便又准备了热水,仔仔细细的给南寒溪擦拭起了身子。 好在洞内的温度上来了,且刚好外面无风,不用担心南寒溪会着凉以加重病情。 除了胸口的位置,宋落落将南寒溪的四肢都细细的擦了一遍。 见热水有些脏了,她又重新安排了一些新的,把自己的里衣又裁了一些,继续给南寒溪擦拭起了身子。 胸口处的血痂上,淡绿色的痕迹若隐若现,那是宋落落给安排的草药被皮肤吸收以后所留下的药渣。 药渣也得及时清理才行,否则会脏兮兮的,天气湿冷,指不定还会有臭味。 宋落落折腾了好一会,终于热好了第二盆热水,她也不冷了。 因为给南寒溪擦拭四肢的动作幅度太大,且近七日以来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又一直在照顾南寒溪,倒是让她的身子有些发虚了。 宋落落蹲着洗完了布条,起身时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好险没有摔倒。 且自己身上也是出了一身汗,里衣黏在身上怪难受的。 刚刚起床的时候穿这里衣是担心自己着凉感冒,而后他们二人双双病倒,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能安详等死。 而且方才没有篝火,洞里冷的不行。 现在几乎剩下的全部柴火都烧了,整个山洞温暖如春,动了动倒是出汗了,还怪热的。 总觉得里衣黏糊糊的,宋落落觉得不舒服,便也没想太多直接把里衣脱了。 看着热腾腾的一盆水,她有些蠢蠢欲动的用双手捧了一捧,对着自己的脸冲了冲。 热水的温度刚刚好,一瞬间便让宋落落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她蹲在地上洗了把脸,又想了想,将身上出汗多的地方都稍稍洗了一下。 而后,宋落落蘸湿了布条,开始给南寒溪清理起了伤口的血痂。 血痂不能碰水,但因为南寒溪高热,药渣黏在血痂上难以清理,宋落落只能小心翼翼的轻轻擦拭那血痂上的污垢,尽可能避免伤口碰水。 许是最近辛苦的久了,且南寒溪的情况一直不见好,令宋落落心里头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现在南寒溪情况好转,倒是让她心里放松了不少。 本就是强撑着在照顾他,如今好起来了,宋落落便有些撑不住了。 哪怕她拼尽全力瞪大一双美眸,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伤口擦拭了一半,她便有些体力不支,整个人直直的摔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倒在南寒溪身上的伤口上,宋落落想撑一下身子,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头晕目眩之间,宋落落只觉得身子被一阵久违的温暖所怀抱。 她不知所云的睁眼,入目所及之处,是南寒溪眉目含情的眉眼。 “落落……” 南寒溪的声音干涩沙哑,与寻常的相比,更像是腐烂的枯木般,若说好听,那是一点也不沾边的。 只是那一双宛如寒潭一般的黑眸却在篝火跳动的火苗映射之下,显得格外亮。 宋落落还以为自己是饿的出现幻觉了,想抬手摸一摸好久没见过的这张生动的,日思夜想之人的脸。 却是不承想,自己的力气渐渐流失,眼皮也越来越重,竟是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以为应该是在做梦,便闭了闭眼。 南寒溪将宋落落抱在怀里,发亮的双眸看着她憔悴又瘦削的身子,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心疼。 怀里的宋落落变得轻飘飘的,瘦的就像是只剩一把骨头那般,没有一点重量。 南寒溪抱着她,好似抱着一只易碎的瓷娃娃那般。 他把宋落落放在草席上,温柔的将她的鬓发理了理,满目深情。 这七日以来,浑浑噩噩之中,他是有些记忆的。 每一段记忆都如出一辙,高度重合中又存在着大同小异。 是宋落落每日醒来便不厌其烦的同自己讲话,又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 包括他的失约令她沮丧,他的重伤令她担忧,他的高烧令她寝食难安。 一切的一切,都在南寒溪昏迷的期间在他的脑海深处盘旋,激励着他睁开双眼,却是无能为力。 第174章 柔情似水 看着怀里虚弱娇小的人儿,南寒溪的眼眸中,温情逐步浓郁起来,直到几乎凝为实质,又化作一团春水,柔柔的环绕在了宋落落身侧。 她对他的好,他真切的感知到了,看着怀里姑娘与故人几分相似的眉眼,南寒溪轻轻的将她放在了草席之上。 身体因为躺了七天,以至于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有或多或少的酸疼。 他找不到能穿的衣服,便随意披了一块布,俯身对着陷入梦乡的宋落落落下浅浅的一吻。 “这段时间,辛苦了。” 睡梦之中的宋落落似乎心有所感,她嘤咛一声,无意识蹭了蹭南寒溪放在自己脸旁边的手,令南寒溪看向宋落落的眼神越发温情开来。 他摸了摸宋落落的秀发,旋即起身,准备外出找找柴火。 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肌肉有些松弛发酸,且肚子空空如也,南寒溪依然伸了个懒腰,将眼神定格在了洞外渐渐散发而出的微光。 马上便天亮了,他要出去为宋落落寻些吃食来。 包括干柴,小果子之类的。 阴雨连绵了好几天,南寒溪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出了山洞。 空气格外清新,夹带着一丝包含寒意的微风,丝丝入扣着拨动着南寒溪的心弦,令他躁动的内心稍稍冷静了些许。 许是因为刚刚下过雨,地面的水坑还未消失。 南寒溪沿着感觉一路走,寻找着吃食。 他带了一袋干粮,稍稍补充了体力,不至于旧睡乍醒而来的疲惫席卷身心。 此时此刻。 宋落落缩在草席之中,秀丽的眉头紧紧簇在一起。 细细看去,不难发现她的额角存在细密的虚汗。 她的眼皮在颤抖,睡的并不安稳。 宋落落在梦中,只看得到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以及极低的视角。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这暗无天日且潮湿闭塞的地方。 脚边偶尔有老鼠经过,扑簌簌的声音令人心中不由得惶恐。 待宋落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便有一对主仆来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那小姑娘似乎有些似曾相识,虽然看不清脸,却身着华贵,身披锦衣华服,俨然一个娇娇小姐的模样。 只是如此可爱娇憨的姑娘,却直接踩住了自己的手,又逼迫自己跪着。 一系列动作极尽羞辱,宋落落想挣扎,想反抗,却根本动不了。 她感觉出来下巴被那姑娘用鞋尖挑起,脸上总有劲风呼啸而过。 此时此刻,宋落落感知不到疼痛,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 画面一转,宋落落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中。 这里有玉石雕刻的地砖,以宋落落现在的视角,可以看到红木雕刻的桌椅,以及上面摆放着的,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唐三彩等等。 如此豪华精致的环境,显然与宋落落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一般的娃娃不适配。 存在极大的违和感。 倒是对面的五道身影远远看去,便觉得身价不菲,定是优雅之人。 宋落落再想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只觉得身边又有一道劲风呼啸而过。 下一秒,宋落落的视线便随着天旋地转起来,落在了那一对熟悉的绣花鞋面前。 小姑娘低头,绣花鞋不偏不倚的踩着自己的手,而她的手脑后,站着四道人影。 那四道人影同样的身着华丽,通过站姿不难判断出,那四个男子正看着被踩在地上的自己。 迷迷蒙蒙之中,宋落落想挣扎着起来,却受了面前这姑娘身边丫鬟的一脚。 这一脚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宋落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来到了似曾相识的地方。 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小朵脏兮兮的头花,整个人呈跪着的姿态,面对那一双同样的绣花鞋。 “宋落落,你这小贱人。” “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乞丐,竟敢妄想跟本小姐称呼姐妹。” “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伴随着眼前姑娘的渐渐凑近,她的眉眼似乎清晰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笼罩着迷雾。 “掌嘴。” 呼啸的劲风再一次席卷而来,宋落落想躲却避无可避。 她感觉自己的嘴巴似乎有些发空,有些湿答答的。 这一次,她似乎能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那脏兮兮的小手抚摸到胸前的位置,抓到了一把粘腻的存在,在月光微弱的照耀下,颜色似乎有些发黑。 宋落落想开口,或是做些什么,却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好似走马观花那般,细细观察着那粉雕玉琢的娃娃对梦中“自己”的百般欺凌。 画面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宋落落千篇一律的视角都是那双精致而巧夺天工的绣花鞋。 绣花鞋的款式与模样总是在变换着,唯一不变的是它的奢华。 以及自己视角下越来越卑微的自己。 那四位人影离得总是很远,宋落落感觉那四人很是似曾相识。 她想凑过去仔细瞧瞧,或者问问他们自己的身份。 然而自这个视角的画面开始播放,那四道身影距离自己的位置却是在越来越远。 眼前穿着绣花鞋的小姑娘在画面的转换中逐渐长大,宋落落本身的腰却越来越低。 在一片混乱之中,宋落落终于有机会靠近四道身影其中的一道。 只是,他们的表情看不真切,语气的冷漠和不耐烦却是能感同身受的。 宋落落莫名心脏觉得一阵刺痛,紧接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她睁开双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身影,有些发懵。 刚刚挨了那么多的嘴巴子,被别人似乎在当球踢,让宋落落很是感同身受,浑身上下都展现出不适的刺痛感。 她张了张口,抬手想说些什么,可是视角似乎变了,自己的手不再是那个脏兮兮的小手。 眼前的人影也渐渐的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下一秒,宋落落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所包裹,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落落,怎么了?” 第175章 哭吧 宋落落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映入眸中的,是一个放大的俊脸。 男子眸光闪烁,黝黑宛如深潭的眼睛中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轻轻蹙起来的眉头昭示着此刻他七上八下的心情。 “落落?” 听着男人的呼唤,宋落落的眼神定格在了南寒溪脸上,有些呆滞的看着。 南寒溪抬手,轻轻的为宋落落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珠:“做噩梦了吗?” 宋落落后知后觉的抬手,触及到脸颊时,入手一片湿润寒凉。 她哭了吗? 噩梦? 宋落落眼神有些呆滞,竟是有些想不起来方才的记忆了。 模糊的回忆里,只依稀闪过一个小女孩模糊的身影,她想仔细去瞧,却发现那身影渐行渐远,怎么瞧都瞧不真切。 突然,左侧脸颊与右手有一股温热袭来。 是南寒溪的大手,柔柔的覆在了她的脸颊与手上。 宋落落抬眼,不知为何心中忽的涌起一阵委屈,本想止着泪水,不承想哭的越发伤心起来。 南寒溪见她泪水好似决堤一般的洪水,心中莫名一痛。 她瘦了太多太多,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此时此刻消瘦的没有半点赘肉,仿佛一用力就会生生掐断那般。 本来充斥着狡黠的双眸,此时却蒙上了一层悲伤的迷雾,晶莹剔透的泪水滑过她越发瘦削的脸颊,她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或许是方才的噩梦太过真实太过委屈,亦或者是近日以来一个人顶着压力给南寒溪疗伤。 宋落落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根线仿佛在南寒溪握紧自己的手时,轰然迸裂开来。 她就这么不停的掉着眼泪,南寒溪哄了许久见没有效果,便把宋落落抱在怀里。 他一只手环住了宋落落可堪一折的腰肢,一边用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拍打着她的脊背。 “别怕,别怕。” “本世子回来了。” “哭个够吧,落落,难为你了。” 宋落落抓着南寒溪身上的衣服,哭的越发汹涌起来:“你这狗男人,明明答应了我,一天以后会回来,我等了你那么久!” “你不回来也就罢了,还一点消息都不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中仿佛有一把钝刀在划,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又听着宋落落说着关心自己的话,疼痛之中又冒出来了一丝丝甜意。 原来她是在乎自己的。 “呜呜,你一声不吭的被伤成这样,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正好来了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伤的那么严重,会死的啊!” 宋落落一边说着,脑海之中便回想起来一个星期前初见南寒溪时,他浑身是血又脸色惨白如纸的样子。 尤其是那深可见骨的贯穿伤,以及重度腐烂发炎的息肉在皮肤上翻卷,又黏在衣服上难舍难分的样子,显然是重伤多时了。 宋落落感慨南寒溪命大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疼。 南寒溪一边安抚似的拍着宋落落的背,一边轻轻柔柔的开口:“是我的错。” “我不该失约,不该让你担心。” “别难受了,你看本世子现在好好的,对不对?” 听着南寒溪耐心而温柔的声音,宋落落哭的更凶了。 她一下一下捶打着南寒溪的胸口,刻意避开了那恐怖令人头皮发麻的贯穿伤。 “我讨厌你!” 南寒溪叹了一口气,没有怪罪宋落落的以下犯上。 她的瘦削与疲惫并非作假,且在自己昏迷期间,南寒溪也能感知得出,宋落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以及在自己身子燥热痛苦之时,她小心翼翼贴过来的温凉身子。 南寒溪叹了一口气,将手抬高一些,一边摸着宋落落的头,一边给她拍着脊背顺着气,生怕这小姑娘情绪激动,哭的背过气去。 宋落落抱着南寒溪哭了很久,在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方才有些苍白的脸忽的变得红润起来。 宋落落此时还被南寒溪抱在怀里哄小孩一般拍着头,拍着脊背,这让她感觉到有些羞耻。 尤其是南寒溪身子暖洋洋的,被这么抱着还怪舒服的,这让宋落落更羞耻了。 南寒溪察觉到宋落落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手上的动作没听,还是一直以安抚小孩子的样子哄着宋落落。 “不难受了?” 南寒溪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头顶酥酥麻麻的透过了她的身子,令宋落落忽的红了脸,条件反射的推开了南寒溪。 “嗯。” 她低着头,不敢多看南寒溪一眼。 没办法,实在太丢人了! 边哭边骂,还被抱着像小孩子那么哄…… 可恶啊,明明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可以如此松懈! 宋落落咬牙,脸色越发通红开来。 许是因为她太过娇羞,以至于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缓缓的透露出了些许粉红色的模样。 就好像一只出水芙蓉般,搭配期期艾艾的容颜,与羞涩的表情,实在是秀色可餐。 或许是因为瘦了太多的缘故,南寒溪发现宋落落脸上之前的痕迹淡了许多。 那些不平整的坑洞也似乎被填平,此时此刻,在篝火的照耀下宋落落的皮肤凸显出平滑的光影转折。 分明是与曾经那位故人几分相似的眉眼,可现在,那几分相似好像自行远去。 南寒溪真切的看清楚了宋落落的眉眼,与心中的那位不一样。 宋落落的眉毛更加平滑,眼尾却是有些上挑,妩媚中带着一丝柔和,乖巧中又带着一丝桀骜不驯。 南寒溪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过宋落落的模样,如今……看着眼前女人为了自己如此操劳所疲惫的模样,他脑海之中,曾经的姑娘似乎在渐行渐远。 二人重叠的面容在此时此刻分散开来,而后分离而出,隐匿起来。 最后浮现在南寒溪眼中,是宋落落羞涩而娇俏的模样。 他心中莫名一动,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刚巧宋落落此时偷偷抬头,看到的便是南寒溪看着自己带笑的眉眼。 第176章 心结已解 现在,南寒溪的笑容与之前的并不一样。 曾经的笑容虽然有过嘲讽,有过欣赏,有过温柔。 今日不知是不是哭过的原因,又或者太饿了,她竟然觉得南寒溪的眼神变得格外纯粹。 那笑容不掺杂丝毫的杂质,就好像满心满眼都是她宋落落那般。 篝火的火苗跳动着,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南寒溪的眸中不再像寒潭那般深邃,反倒是在火苗跳动的映射下,变得亮晶晶的。 山洞之中,南寒溪看向宋落落的眼神格外明亮,且携带的笑意是满满的纯粹。 只是对视一眼,宋落落便被南寒溪这宛如浩瀚星尘一般的眸光所吸引。 那眸子里,宋落落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自己,倔强的自己,温柔的自己,羞涩的自己。 那闪亮宛如星辰的眸子距离自己似乎有些近了。 宋落落眼睁睁的看着那眸子中倒映的自己,俏脸不由自主的越发红润起来。 南寒溪凑到了宋落落面前,看着她倔强温柔而羞涩的眉眼,只觉得情难自禁。 他此时此刻,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他心里是宋落落,并非因为她与曾经那位的眉眼有几分相似而将她作为替代品。 南寒溪的心结解开,整个人便好似挣脱了压抑已久的束缚那般。 曾经心爱的姑娘,或许是年少轻狂,又或者是临时起意。 无论如何,年少的感情总是那么赤城而又热烈。 那姑娘突然的消失,令当时的南寒溪如遭雷劈,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手段去寻,也一无所获。 最后,在鹤一带人的仔细勘察之下,才成功找到了些许线索。 只是那线索太过零碎,且继续追查下去的话,展现出来的真相也实在残酷。 南寒溪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姑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的香消玉殒,他不愿相信事实,便继续开始挖掘起了新的线索。 鹤一与全部影卫都对此没有丝毫怨言,陪着他胡闹。 可其实,南寒溪自己心里是明白的。 她不在了,不过是他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宋落落的出现,充斥着满满的戏剧化,一切的回忆,如今想起来都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一个低等丫鬟被抬为侍妾,与自己的第一次见面,便跳了古怪但的确别有一番风韵的舞蹈。 当时,宋落落的模样实在是悲天悯人,他甚至没有仔细多看一眼。 想到这里,南寒溪抬手,温情的抚摸着宋落落的脸颊。 温暖的感觉,以及软软的触感,令南寒溪越发心潮澎湃起来。 宋落落则是有些不知所措,依然愣愣的瞪大双眼,与南寒溪眸中的自己对视着。 曾经的她已经是过去式,南寒溪此时也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宋落落的出现,让他平静而好似一潭死水的生活变得澎湃起来,不再那般死板。 而在渐渐的相处中,她的财迷,她的狡黠,她的沉着冷静,她的温柔,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好似走马灯一般浮现在南寒溪的脑海之中。 曾经,他认不准自己的心意,总觉得忘不了曾经的她,又对眼前的宋落落情不自禁的靠近。 看着宋落落与墨子轩走的那般近,以及墨子轩说出口的那句亲切而温柔的“落落”,让南寒溪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宋落落呆滞不知所措的模样,往日的狡黠与古灵精怪早已消失不见,只是单纯的傻,令南寒溪心中越发豁然开朗起来。 曾经的她,他定会想方设法挖掘当年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也会向对她动手之人进行调查,好为她报仇。 宋落落的眉眼在南寒溪脑海之中逐渐凝为实质,又占据了他的全部内心。 南寒溪勾了勾嘴角,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满心满眼都是宋落落。 他有些后悔,该早些与墨子轩打赌,赌他的心意如何。 如此这般,也能快些明确自己的心思,不至于让宋落落吃这么多莫须有的苦楚。 “落落。” “嗯?” 南寒溪饱含深情的声音缓缓传来,将呆滞不知所措的宋落落神游在外的心思唤了回来。 听着宋落落柔柔弱弱的一声嘤咛,以及她刚刚哭过已经湿润的眉眼。 璀璨的眸光中,倒映着深情的自己。 南寒溪的眉眼越发变得温柔起来。 他俯下身,朝着宋落落微微张开的唇吻了过去。 南寒溪的动作格外轻柔,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宋落落,而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在被南寒溪宛如至宝那般环在怀中,且近在咫尺又忽然落下的吻,令宋落落脑海之中忽的一片空白开来。 如此温柔的触碰,小心翼翼的相融,令宋落落感到如痴如醉,心思雀跃。 绵长而温柔的吻渐渐加深,宋落落的美眸也渐渐蒙上了一层迷离。 南寒溪太过轻柔,像是生怕弄伤了宋落落那般。 他抱着宋落落缓缓倒在了草席之上,尽情的发泄着一直隐忍的心意。 可南寒溪又格外克制,没有任何强迫她的心思,无论是吻,还是拥抱,他都张弛有度,自有一派温情。 “落落……” “谢谢你。” 南寒溪抱着宋落落,二人的心脏紧紧的贴在一起。 宋落落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南寒溪有力而雀跃的心跳。 可她此时此刻,脑海已经乱了,思绪也不知所云,只是双眼迷蒙的看着南寒溪,好似无辜的小兽在询问什么一般。 南寒溪此时正对着宋落落,看着身下女人人畜无害又娇羞可爱的样子,满腔的柔情似水仿佛一瞬间被点燃那般,化作引线争先恐后的汇聚到了某处。 他看着宋落落,吻了吻她的脸颊,而后起身坐在了草席一旁。 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将躺下的宋落落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柔情似水般开口:“落落,你饿不饿?” “我趁你睡着了的时候去找了些吃的,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宋落落有些错愕的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南寒溪的腿上,刚巧又对上了他满是深情的眸光,当即心中一跳,很是慌乱的移开了眼。 第177章 实在赏心悦目 如此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南寒溪的眼睛。 他笑眼盈盈看着宋落落逃也似的将脑袋偏到一边,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将目光虚虚晃在旁边摆着的一堆食物上。 包括脱好毛的山鸡,以及水灵灵的,被洗的发亮的一篮子樱桃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看着就很有食欲。 宋落落看着看着,莫名就有些渴了,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南寒溪见她看着野山莓果双眼放光的样子便明白了,起身将一篮子果子提了过来,送到了宋落落面前。 “尝尝吧,已经洗过了。” 一边说着,南寒溪一边将一枚浑圆红润的果子送到了宋落落嘴边。 宋落落还未从方才南寒溪的深情中缓过来,现在见他如此温柔,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你……” 南寒溪弯了眉眼,趁着宋落落张嘴,将那小果子送到了宋落落口中。 小果子酸酸甜甜,外层的果皮很是柔软,轻轻一口下去便能咬破。 果汁争先恐后霸占着宋落落的味蕾,令她忽的打了个激灵。 方才迷离的眼神稍稍恢复些许,却是被这美味的小果子给惊醒了。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突然放光的眸子,将一整篮洗干净的果子整个放在了宋落落枕边,而后坐在一旁仔仔细细给她挑起了果蒂。 一根根嫩绿色的果蒂被细心摘下,南寒溪笑眼盈盈的将收拾好的果子喂到了宋落落唇边。 宋落落一时没发现有何不妥,很是兴奋的一口一口尝着南寒溪送到嘴边的小果子。 直到吃的差不多了,宋落落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勾着嘴角开口:“你在哪找到的这小果子,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之前我找的时候就没看到这个。” 南寒溪将宋落落唇边挂着的一些果汁细心擦了擦,才眼含温柔的开口:“这果子唤作野山莓果,成熟之前是青色的,还有令人麻痹的毒性。” “只有下过雨了才能成熟,成熟的果实有酸有甜,有清热解毒之功效。” “如何,可觉得有了精神?” 宋落落见南寒溪凑了过来,还格外亲密的将自己的嘴角擦拭干净,不由得再次红了脸。 “多谢王爷关心,好多了。” 见宋落落如此,南寒溪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必与本世子如此客气。” “你救了本世子,本世子便欠你一条命。” “落落,以后唤我寒溪便是,喊王爷太生分了。” 宋落落有些招架不住南寒溪如此殷切又希冀的眼神,有些仓皇的移开了眸子。 南寒溪却没有给她闪躲的机会,欺身上前吻了过去。 宋落落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脸颊,紧接着便是南寒溪放大的俊脸。 下一秒,唇边泛起一阵冰凉,南寒溪温柔似水又小心翼翼的吻贴了上来。 如此蜜里调油的索吻,令宋落落全然无法拒绝。 他太温柔了。 温柔的有些犯规了。 平日里阴晴不定,笑意少得可怜的眸子,此时却满眼只装着她。 不过是须臾之间,宋落落便彻底败了,拜倒在南寒溪温柔似水又宛如洪水般决堤的热烈之中。 沉浸在迷离之中,宋落落只觉得自己好似在汪洋大海中飘荡不定的一叶扁舟。 她沉溺在南寒溪无微不至又热烈似火的温柔乡之中完全无法自拔。 这个吻对比方才的越发绵长,越发浓情蜜意。 宋落落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迷离间,身上已然变得一片清凉。 她的身姿娇小,轻易地被他揽入怀中。 二人最开始为了取暖,宋落落早已将全部必要以外的衣物充当燃料烧掉避免失温。 南寒溪身上披着的只是简简单单一层布料,不过是经过了简单的接触,便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须臾,动情的二人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南寒溪将头埋在了宋落落脖颈处,有些陶醉的蹭了蹭:“落落。” 宋落落只觉得自己的耳廓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南寒溪的声音围绕在耳畔,近在咫尺以穿过脑海,轻而易举的撩拨着心弦。 “乖,叫我寒溪。” “嗯?” 宋落落面对南寒溪在耳畔的呓语没有丝毫招架之力,顷刻间便缴械投降。 身体的冰冷渐渐的被南寒溪的温热所包裹,他的触碰令她兴奋又战栗。 “唔……” 宋落落因着大脑短路,本能发出一声嘤咛。 南寒溪却是像有了恶趣味那般,咬了咬宋落落的耳畔。 “啊。” 宋落落惊呼一声,一下子退开一步,又羞又愤的捂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耳朵。 “你干嘛呀!” 南寒溪眉眼带笑,表情活像一只偷腥成功的小野猫。 “等着落落唤我南溪。” “你若不唤,我便继续咬。” 宋落落见南寒溪当真靠了过来,不由得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寒……” 或许是因为昏迷前后南寒溪对自己的态度反差太大了,令宋落落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寒溪”二字活像灌了铅,实在羞的说不出口。 南寒溪见此,再次朝着宋落落靠近着。 宋落落生怕他又咬自己耳朵,情急之下声音也拔高了一个度。 “寒溪!” 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南寒溪的笑容便变得灿烂起来。 他揉了揉宋落落发脑袋,笑着开口:“这才乖。” 话毕,南寒溪便开始继续处理起了那只拔了毛的山鸡。 宋落落双手抚脸,只觉得自己羞涩的不敢和南寒溪对视了。 见他去处理那只鸡,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却也不知为何,心头围绕着一股淡不可察的失落。 她见南寒溪很是熟稔的用尖利的石片给山鸡去着毛,登时觉得惊讶。 宋落落以为南寒溪作为大齐国唯一的淮安王世子,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在生活方面,也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 倒是不承想,堂堂淮安王世子,竟然有着如此熟练的拔毛动作,还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半点没有磨蹭与拖沓。 着实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第178章 为何如此? 且南寒溪顶着一张毫无瑕疵的俊脸,专心致志处理着一只鸡。 本该滑稽的场面,却怎么看怎么有种逆来顺受的人夫感。 冷清的眉眼下,南寒溪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只鸡处理的干干净净。 羽毛被整齐的处理在一边,内绒与外羽分组堆放,内脏也被处理的刚刚好。 他用匕首给鸡肉改了花刀,将花椒八角拿出,撒在上面调味,又将宋落落先前准备的一包草药将鸡肉包裹完毕,开始处理起来捡回来的菌子。 菌子清洗的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灰扑扑的蘑菇便被南寒溪的匕首处理成大小一致的蘑菇块。 宋落落有些发呆,看着南寒溪在忙前忙后的样子,大脑还是有些宕机。 世子爷亲自下厨了? 这是在做小鸡炖蘑菇么? 不出所料的,宋落落猜的没错。 只是大齐国制作这道菜的顺序与材料与宋落落预料之中的有些许不一样。 亦或者是条件有限,宋落落是先将菌子煮熟,才把腌制的鸡肉分了一半进去。 剩下的一半则是吊在了旁边一个似乎是晒肉架的架子上。 宋落落观察着他的所作所为,瞧见那晾肉架上竟还挂着半扇猪肉,不由得惊的瞪大了双眼。 不是,南寒溪这么猛的吗? 那半扇猪肉……明显毛皮是黑色的,而且形似钢针,显然这半扇猪的主人是一头体型不小的野猪! 这也太有实力了吧! 宋落落看着那半扇猪后面,已经被处理好的一堆骨头,心中的小人情不自禁跪了下去。 南寒溪,小弟膜拜膜拜你! 似乎是察觉到宋落落的眼神,南寒溪回头,可能是觉得她馋了,又将另一种蓝色的果子送到了宋落落嘴边。 “我刚刚打猎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 “看你在做噩梦,心里很担心,就急忙把你叫醒了。” “再稍等一下,等会就可以喝热腾腾的鸡汤了。” 南寒溪一番话说的格外温柔,尤其手里处理食材的动作不停…… 溢出屏幕的人夫感令宋落落的脸又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了。 她嗫嚅着撇开头,低低开口:“没事寒溪,我还不饿。” 不承想宋落落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肚子便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因为山洞呈环形,倒是使得她本来并没有格外清晰的咕噜咕噜声在洞里几乎回荡了五次。 宋落落越发不敢抬头了。 得亏现在是坐在草席子上。 如果是站在地上,恐怕山洞下面要被自己用脚趾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然而就算坐在草席子上,该有的尴尬还是一点没少。 她的脚趾突然蜷缩在一起,因着刚刚做了噩梦,又接连几日的操劳…… 宋落落十分不幸的抽筋了。 “啊!” 惊呼声响起的瞬间,南寒溪眸中的担忧之色忽的凝实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他竟是使用了内力,一瞬间来到了宋落落身边。 这边宋落落还没来得及扶住自己翘起来的脚丫子,就已经被南寒溪眼疾手快,直接抓在了手心里。 宋落落的脚有些发凉,却是在南寒溪大手温暖的温度下,觉得有些安心。 温度透过脚掌穿过小腿大腿,直达心房,令宋落落越发羞涩起来。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被哪个男人这样抓着自己的脚。 怪不好意思的! 宋落落本能地就想把自己的脚丫子抽出来,不承想实在太过虚弱,压根抵不过南寒溪的力气。 倒是南寒溪也没怎么用力,只是双手捧着宋落落的脚轻轻吹了吹。 旋即,他一手捏着宋落落的小腿,一边为她揉捏按摩起了胀痛的脚踝。 南寒溪的手很大,大到哪怕包住宋落落的整个脚掌也绰绰有余。 可是,就是这么大的手掌,却细心且谨慎担忧的为自己按摩着脚。 “寒溪,我没事。” 宋落落心里痒痒的,试图把脚收回来。 南寒溪却是严肃的开口:“你现在很虚弱,哪怕是简单的抽筋,不好好处理的话以后也有可能落病根子!” 话毕,南寒溪也不管宋落落什么反应,双手揉搓掌心一番,便把热腾腾的掌心落在了宋落落的脚踝之上。 平心而论,宋落落离开王府的时候并没有带多余的鞋。 后来遭遇官兵追杀,鞋子虽然还好好穿在脚上,却也是有些千疮百孔在的。 还好之前洗了澡,不至于脏兮兮的平白惹人笑话。 在宋落落这么想的时候,南寒溪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便耐心解释起来。 “不必担心,落落。” “我不可能会觉得你脏,只觉得我醒的太慢了,害你白白遭了这么多苦楚。” 南寒溪话毕,身子忽的一顿,便继续给宋落落揉搓起了脚踝。 相比于方才,南寒溪的身子侧过去一些,刚巧遮住了宋落落窥探的视线。 可是宋落落却总感觉不对劲。 她挪动着身子,很快便逮住了南寒溪眼尾发红的样子。 不会吧? 宋落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一世的淮安王世子,竟然因为自己一不小心脚抽筋了,自责的快哭了? 来人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宋落落虽然上辈子偶尔在闲暇时间娱乐的时候,看漫画或者电视剧什么的有点吃这个反差的设定。 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虽然还是很兴奋,但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宋落落觉得南寒溪会自责到哭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的可能性比较大,便直接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此时南寒溪刚刚给宋落落把脚踝按摩完毕,见宋落落把自己掐的表情都扭曲了,不由得越发心疼起来。 他眼尾的那抹红色似乎更加浓郁了起来。 “为何如此?” “落落,不要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会担心的。” 担心宋落落觉得隔应,南寒溪迅速将手清理了一下,便检查起了宋落落胳膊上的伤。 见有些发青,眼中的心疼之色更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宋落落看着南寒溪如此自责的模样,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179章 鸡汤 见宋落落原本白皙纤细的胳膊上已然浮现出一抹红色,南寒溪当即心疼的揉搓起来。 方才抓着脚踝的时候,被子下的宋落落就已经焦躁难安。 现在又对她如此悉心照顾,她不心动自然是假的。 安顿好了宋落落,南寒溪便继续处理起了鸡汤。 菌子已经煮熟,在香料的熏陶下与鸡肉的香气逐渐融为一体。 宋落落连着啃了小半个月的干粮,现在终于见着荤腥了,登时双眼放光开来。 然而,比她速度还要快的肚子又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宋落落还没做出反应,南寒溪倒是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过来。 他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又吹了吹,确保不烫了才送到了宋落落唇边。 宋落落对南寒溪的盛情难却很是招架不住,也是饿极了,矜持也顾不了了,吸溜一声将鸡汤喝了干净。 鸡汤味道醇厚,香料与鸡肉的香味杂糅在一起一点都不突兀,反倒是格外和谐。 且有了菌子的调和,倒是让鸡汤变得回味无穷起来。 汤的表面漂浮了一层油花,丝毫不显油腻,倒是让整个鸡汤更加色香味俱全起来。 一口下去,宋落落双眼放光,满足的不得了。 南寒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给她盛了一碗。 担心饿了太久一次吃太多会伤肠胃,南寒溪在宋落落喝了第五碗鸡汤时,拦住了宋落落蠢蠢欲动的手。 “不可以再喝了。” “我担心你吃坏身子。” 宋落落身子一颤,忽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喝了足足五碗鸡汤,倒也没觉得饱,总感觉五碗下肚,胃袋里头依然空空如也。 虽然……确实是长期的饥饿过后,猛然暴食会给肠胃带来极重的负担。 不过五碗都喝了,在喝一碗而已,应该是无伤大雅的吧? 她张张嘴思索一番,旋即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只见宋落落眨巴着越发扑闪的大眼睛,灵动好似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扇啊扇,看起来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寒~~溪~~” “人家还想再喝一碗!” “你做的鸡汤太好喝了!” 一边说着,宋落落一边抓住了南寒溪一边的胳膊轻轻摇晃起来。 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声音,小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嘟了起来。 南寒溪本来因为宋落落的不听话,温柔的脸色有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僵硬。 眼看着就要破防的时候,宋落落的撒娇让他本来石化的表情重新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尤其是宋落落牵着他胳膊摇晃的时候,他可疑的耳朵红了。 宋落落没发现南寒溪耳朵红了的事实,她只看见南寒溪方才温柔似水的表情不见了,重新回到了原先那个冷面王爷的样子。 本以为这世子爷因为自己不听话要发飙,不承想那沉默的脸色还未看得清,那俊脸便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放大起来。 宋落落瞪大双眸,又被南寒溪吻了一口。 不过这一吻对比先前的两吻,是轻快的,也很短暂。 他快速落了一吻,便又添了半碗鸡汤,还是和先前的五碗一样,在里面捞了不少鸡丝,实在令人食指大动。 南寒溪将半碗鸡汤递到宋落落面前,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最后半碗,不能再喝了。” 宋落落先是被自己第三次强吻而感到惊诧,又是被这冷面世子纯情又可爱的一面惊的很是诧异。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世子爷,私下竟如此可爱。 宋落落看着半碗鸡汤,心情好的飞起。 她刚准备接过鸡汤,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也是,都被强吻三次了,太不公平了! 她也得扳回一城才行! 念及此处,宋落落停住去端鸡汤的手,抱住了南寒溪另一只胳膊而后起身,对着他靠近自己的那半张脸落下重重的一吻。 “啵!” 刚刚五碗鸡汤下肚,嘴角的油花子还没来得及清理。 这会一个夸张啵啵,直接把宋落落嘴上的油花子全转移到了南寒溪俊脸上。 帅到人神共愤的俊脸,此时此刻竟被一抹油花子败了风景。 该说不说,实在滑稽。 宋落落也是后知后觉,本来只打算恶作剧一番,没想到给世子爷的脸给弄脏了。 她触电似的松开了抱着南寒溪的胳膊,有些不知所措的准备把他脸上的油污擦掉。 可惜自己身边的布料只有被子,总不能拿被子擦他的脸吧! 沾了油都不能用了! 在宋落落刚刚僵住身子的时候,南寒溪便有了动作。 他把半碗鸡丝汤刚在床头,笑着摸了摸宋落落呆滞的小脑袋瓜,勾了勾嘴角道:“调皮。” “快喝吧,不然等会该凉了。” “闹肚子可有的受了。” 话毕,他便自顾自走到一旁,不以为然的拿一块布条抹了把脸。 看样子,似乎并不嫌弃自己啊! 宋落落捧着鸡汤,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她的视线透过碗沿,打量着处理完脸上油污才开始准备自己喝鸡汤的南寒溪。 山洞不算大,二人离的距离并不远。 宋落落眼神非常好使,清清楚楚的瞧见,锅里头的肉丝少了许多。 单单是南寒溪喝的那一碗鸡汤,鸡丝是自己手里这碗的一半。 看着手里几乎空了的碗,宋落落心中再一次划过一道暖流。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也是许久未见荤腥。 得知自己昏迷,便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打猎的山鸡也是先紧着自己喝,生怕自己被烫着。 哪怕单单是她一个,就把那只鸡快吃光了,南寒溪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甚至透过宋落落的视角,刚巧可以看到南寒溪轻轻勾起来的嘴角。 她能感觉出来,南寒溪时是很开心的。 宋落落虽然摸不准他在开心什么,可是,这种被人惦记,受人照顾的感觉,当真令人暖心。 她不自觉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 因为喝了五碗半鸡汤,她现在终于有了饱腹的感觉! 之前南寒溪还没醒来的时候,这里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总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照顾,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孩子。 还不赖嘛! 第180章 暖宝宝 天杀的,谁能料的到这掉进山洞的日子她怎么熬过来的! 本来胳膊就受了伤用不了太大力气嘛,还得准备食物,捡柴火,照顾南寒溪…… 虽然做完这些也没有累的太离谱,当时光顾着活着,倒是忘了委屈。 现在吃饱喝足,倒是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刚巧南寒溪把鸡汤喝光了,见宋落落捂着肚子眼圈红了,还以为她饿了太久一口气吃了太多所以撑着了。 他急忙放下碗,快步来到宋落落面前,也忘了她光着身子,便直接开始为她揉起了肚子上的嫩肉。 顺着肠道的方向按摩肚皮,可以让消化不良的人身子好受一些。 南寒溪也懂这个道理,生怕宋落落难受,丝毫没管眼前除了肚皮以外其他的皮肤,自顾自开口:“瞧瞧你,那么任性,本世子都拿你没办法。” “你自己也懂医术,知道久饿不可暴食,却也忍不住多吃了东西。” “下次可不许这么任性了,肚子疼多难受呀。” 南寒溪一边碎碎念,一边给宋落落揉着肚子。 担心宋落落受凉,还双手搓了搓,往上哈了一口气继续给宋落落的肚子揉了起来。 该说不说,这按摩的手法属实有用。 宋落落刚刚还觉得肚子稍稍有些涨,经由南寒溪这么一按摩,倒是舒服了不少。 她有些惬意的眯了眯眼睛,不好意思的开口:“其实我没有吃撑啦。” “刚刚摸肚子,就是感慨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而已。” “嘿嘿。” 宋落落状似无意的调侃,却是让南寒溪心里像是落了一块石头那般。 他嘴角微抿,声音沉了沉,似乎在自责:“若我早醒几日,你也不必受此无妄之灾。” 宋落落喉间一哽,不由得有些感动。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狗男人如此温柔? 这话说的,搞得自己都快化了。 尤其是顶着这一张俊逸无双的脸,而且眼角和耳尖也是泛红的…… 不是,这也太犯规了吧! 宋落落吞了口口水,将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恶趣味压了下去,抬手本能地拍了拍南寒溪的肩头。 “哎呀,不用想这些啦!”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咱们现在都好好的。” “快些养好身子出去才是。” “入秋了天气要转冷了,若是没养好身子出去,怕是要冻出病根子。” 南寒溪微微颔首,手上给宋落落揉肚子的动作却是未停。 南寒溪的大手十分温暖,暖的好似一片热腾腾的暖宝宝。 如此惬意舒适的环境,令宋落落不由自主的有些犯困起来。 以前她有这样吗? 吃饱喝足了犯困? 宋落落意识有些模糊了。 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刚喝完鸡汤,什么都没干就开始犯困,会不会显得不太合适? 宋落落胡思乱想着,思绪却是越来越沉。 南寒溪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她的肚皮传遍了全身,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温暖的怀抱之中,令宋落落煞是流连忘返。 “呼呼……” 南寒溪见宋落落睡着了,手上的动作便放轻了。 这下他才终于有了闲心,发现了宋落落此时此刻光着身子躺在自己面前的事实。 他身子一僵,刚准备把被子给她盖上。 可是,他却瞧见了宋落落身上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痕。 哪怕已经经过了处理,可依然能够清晰的瞧见她身上伤痕的存在与走向。 还有几条伤口伤的比较深,伤疤现在还未掉。 南寒溪认得这些伤疤,有刀伤,有鞭伤,也有针扎的痕迹,以及从高处坠落而下的擦伤。 仔细看去,宋落落身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痕,先前见过她的身子,并未发现这么多的伤口。 要么这些伤口是近日以来才出现的,要么就是之前的自己全然没有注意。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让南寒溪心中懊悔不已。 若他早日发现,若他醒来再早些,就好了! 他的动作不停,大手的温度贴在宋落落的小腹处,让宋落落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或许是先前南寒溪不在,导致她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噩梦。 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是怪梦。 因为宋落落也想不起来,梦境之中具体的细节了,只记得有个小姑娘穿了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自己总是在仰着头看她。 到底在梦境之中发生了什么,她也是想不起来了。 似乎是因为现在躺在南寒溪身边,也有他护着,宋落落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 小腹处传来的温度很是舒服,让她在睡梦中梦到了先前上辈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绝望。 她虽然精通药理,却也抵不过女人天性体寒。 她就是那个先天体寒圣体,不单单是四肢冰凉,更是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难以坚持的痛苦。 自从青春期初潮降临以来,每个月她都要经历一种痛苦的折磨。 好像有钻头,在她的小腹转来转去,还像是铁钉细细密密的刺了进来,变成面团被揉搓捏圆的感觉。 整个青春期全是生挨生理期的痛苦,高中得了闺蜜的安利,才知道有暖宝宝这个神器。 有了暖宝宝,她次次电商节都成箱成箱的屯,往手腕脚腕,小腹后腰都各来一张,可算是没有那么痛苦。 上辈子没有男人给她揉肚子,不知道男人的手居然这么好用。 南寒溪的手热腾腾的,可比暖宝宝好用多了。 而且不光是肚子暖烘烘的,心里头也是暖烘烘的。 宋落落安静的睡着了,满脑子都是暖宝宝。 紧接着便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突然觉得小腹忽的涌出一股热流,宋落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妙感。 虽然南寒溪的怀抱温暖而惬意,可是这股热流实在存在感太强太恐怖了! 她忽的睁开双眼,把满眼含笑的南寒溪都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宋落落才睡着不过一柱香的时辰,就突然惊醒睁开了双眼。 还以为宋落落是有什么需要,他不过愣神一息,便开口准备询问宋落落想要什么。 不承想宋落落好似触电一般弹射起步,一瞬间从草席子上起身,旋即不见了踪影。 第181章 月事 南寒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见宋落落没了踪影,回忆着方才宋落落急吼吼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出声。 他看着宋落落离开的方向,开口:“早些回来!” 话毕,他开始收拾起了草席子和被子。 难得天晴了,接连几日的下雨导致山洞内很是潮湿。 且这套姑且算是“被褥”的存在,也是躺了良久,该晒晒了。 待南寒溪去收拾被褥时,见草席子最上面铺着的布料上竟然沾了血,他有些愣神。 几乎是下一秒,南寒溪便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方才落落像逃跑似的溜走了! 想起她那般狼狈的模样,南寒溪既心疼又觉得好像,思索一番便朝着洞口去了。 不过须臾,他便折返回来,手中还抱着皂荚和几片干净的叶子,以及些类似里衣的衣服。 这是之前为了营救林清灵,在附近做根据地时带的换洗衣物。 给落落用,合该够用了。 南寒溪手不算巧,拿着匕首把一件雪白里衣裁了一边想给宋落落做一条月事带,不承想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叹了一口气,拿着皂荚去洗床单了。 床单上的血迹不多,南寒溪就算是刚醒来的病人,力气也是有的,很迅速便将床单里里外外洗的干干净净,旋即拿着晾了出去。 被子也洗了一下拿出去晾晒。 见宋落落还未回来,南寒溪便出山洞寻找莓果去了。 成熟的野生莓果味道酸酸甜甜,洗干净非常合适在月事期间的姑娘食用。 南寒溪先前是不知道这个的,只是听曾经的她与自己谈起过,他便记在了心里。 只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待他醒悟过来时,她便没了踪迹,郁郁寡欢数年,现在才真正走了出来。 走出山洞,热烈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林洒落而下,渗透出斑驳的光影打在南寒溪身上。 他采着果子,很是仔细的检查着每个果子是否完全成熟。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南寒溪才折返回山洞。 回去的途中,他还顺带猎了几只野兔,也算是收获满满的回来。 待他回山洞时,便瞧见宋落落刚把衣服穿好,见他回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想来也是知道把床单弄脏一事。 而宋落落本就饥一顿饱一顿,虚弱至极。 如今还未休息到位,便来了月事,脸色难民有些苍白。 南寒溪见此,放下了自己的收获满满,将宋落落搀扶着走出了山洞。 旋即,他带着她来到了一块石头边,这里有一条潺潺小溪,水声哗啦啦很是恬静。 刚巧太阳偏了,暴晒的石头上存在了树荫,南寒溪把宋落落安顿在了这颗大石头上。 宋落落察觉着石头从下而上涌起来的热意,小腹胀痛的感觉似乎好受了不少。 大齐国环境不错,天空湛蓝,不像上辈子的石墩子总是被人踩,那么多细菌在生理期哪怕再怎么舒服也不敢随便坐。 南寒溪摸了摸宋落落的脑袋,解释道:“弄脏的地方已经洗好了,等晒干了我会铺好的。” “你先在此歇息吧,这些日子你都不见太阳。” “方才本世子寻了些莓果,你吃了会好受些。” “待会洗完便给你送来。” 宋落落颔首,惬意的闭上了双眼。 南寒溪回了山洞,将莓果细心洗干净,甚至每个都去了蒂,才装起来准备送到宋落落那里去。 旋即,他看到了自己先前裁了一半的半成品不见了,就连那些叶子都不见了,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他又把目光放在那猎回来的两只兔子上,用匕首三下五除二便剥了皮。 将兔肉晾在晾肉架上后,他将兔皮稍稍清理一番,便和莓果一并拿着去寻宋落落了。 彼时,宋落落坐在大石头上,总感觉屁股硌得慌。 大齐国环境好是好,可惜这女性用品实在太难用了。 先前在王府还好,虽然月事带差强人意,也不是不能用,总感觉不太卫生。 现在成了通缉犯,这生理期本来就身子脆弱,不舒服的月事带跟催命也差不多。 宋落落思来想去,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便拿出南寒溪裁的七零八落的布条和针灸包,拆了些线出来开始缝。 待南寒溪过来的时候,映入他眼帘之中的,便是宋落落斜斜倚靠在那方大石头上,有细碎的阳光倾泻而下,勾勒出她精致娇俏的眉眼。 南寒溪屏住呼吸,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丝毫没发现自己对宋落落的痴迷程度正呈现暴涨式增加。 只见宋落落稍稍抬头,瞧见南寒溪之后,便当即眉眼弯弯,美眸好似顷刻间藏着星辰大海般令人惊艳。 她红唇不点而朱,娇俏的开口:“站在那里做甚?” “快来。” 话毕,宋落落放下手中针线,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来到南寒溪身边,小手牵住了南寒溪的大手,轻轻抓着他回到了那块大石头上。 南寒溪只觉得恍惚间,自己的手便被一个温凉的小手抓着。 那小手很是柔软,好像稍稍一用力便能生生捏断那般。 然而南寒溪明白,宋落落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她之前的丰功伟绩,他没有忘。 能将武家十兄弟其九个个封喉,绝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纯良。 他没有见过宋落落出手的样子,可南寒溪认为,那样的宋落落定然充满魅力,巾帼不让须眉。 南寒溪顺着宋落落牵着,一起坐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这里的视角极好,刚刚好能给面朝小溪,阳光撒在叶片上,不至于刺在脸上产生不适感。 宋落落牵着南寒溪的手,在坐下以后便自然而然的松开,将他手里的莓果接了过来放入口中,旋即接过了两块兔皮把玩起来。 掌心里温软的小手被抽离,南寒溪便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又瞧见宋落落似乎很喜欢这两块兔皮,倒是也感慨万千了。 无妨,她喜欢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南寒溪便放松了身子,单手撑着脸,笑眼盈盈的偏头看着宋落落。 第182章 不知如何 此时,宋落落并没有发现南寒溪的心路历程变化。 她翻了翻这两块兔子毛皮,觉得成色极好。 毛发细腻顺滑,手感柔软合适,若是有足够的皮做一件衣服,冬天不单单可以御寒,也十分漂亮。 亦或者做个小背心,也可以护身子。 大腿处传来阵阵不适感,令宋落落脸色一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大齐国的棉花太贵了,再加上饥荒灾年,棉花更多是用来换吃的。 除了富贵人家,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穷苦一些的连吃饭都成问题,虽然她没见过真正的难民,但是她了解过上辈子的历史。 历史中,一个国家内忧外患时,最受苦的便是百姓。 要么挖树皮,要么吃观音土,要么易子而食,亦或者吃两脚羊。 回忆起历史书中提及的有关战乱而导致的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令宋落落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郁。 南寒溪一直看着宋落落,见她突然如此失落,登时有些关心的牵住了她垂下来的手。 “怎么了?” 宋落落有些无精打采摇了摇头:“没事。” 自己现在已经成功逃出王府,只可惜那张人皮面具的脸成了通缉犯。 虽然自己的脸没事,但现在体内的毒清的差不多了,脸皮也渐渐变得光滑起来。 她是担心,日后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如若被原主先前的仇敌发现,敌在暗该如何是好? 且身子还未好彻底,暂时还是留在山洞的好,起码先把身子养好了,以不变应万变。 就是不知南寒溪…… 宋落落思索的眼神落在南寒溪身上,她张口想了想,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见宋落落这么问,南寒溪还以为她是因为关心自己的身子才突然失落下来,心中不由得有些雀跃:“托落落的福,本世子好多了。” 宋落落颔首,旋即移开目光,有些呆滞的看向小溪,悠悠开口道:“既然如此,世子养好身子便回王府去吧。” “你昏迷的日子里,老爷举办生辰宴,邀请了几乎全朝臣子,就连皇帝陛下也赏脸来了。” “可惜当天有刺客,大部分臣子皆受了伤,也有不少大臣因此丧命。” “毕竟是在淮安王府发生的,陛下震怒,我逃出来的时候,老爷已经被大理寺控制了。” 宋落落越说,越把头低了下去。 她拨弄着手里的兔皮,斟酌着要不要把莫玄帮助自己逃跑的事说出来。 以及那刺客的身份……本质为莫玄安排的戏班子所化。 若是常人听了,定会觉得莫玄暗戳戳计划了一切,说的好听是包藏祸心,说的不好听便是意图谋反。 毕竟,无论如何那些伪装成戏班子的刺客,都是莫玄安排的。 现在皇帝并不知道那些戏班子和莫玄有关,可若是南寒溪知道了,而后告诉了皇帝…… 保不齐莫玄会成为通缉犯。 他作为墨之国的商人,是带着友好的态度来大齐国经商。 本就是被自己拜托,才不得不和淮安王府扯上关系。 若是因为情报有误,导致莫玄被冤枉,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想到这里,宋落落越发纠结开来。 她想起来了那块莫玄临走前给她的玉佩。 黑色环状蛇形玉佩,是他们的信物。 周生见过这玉佩以后,他们全部的伙伴便对自己格外恭敬,想来这戏班子于王府行刺一事,当真与莫玄有说不清的关系。 可他似乎与南寒溪关系并非敌对,宋落落的第六感告诉她,是可以察觉出来的,他们两个的关系。 一方面,莫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自然该讲义气不出卖他。 一方面,南寒溪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亲近的存在,她也很喜欢南寒溪。 喜欢一个人,有些大事是不可以瞒的。 宋落落斟酌着该不该跟南寒溪坦白,而南寒溪则是看出了宋落落的为难。 “落落,是有什么心事吗?” “叫我寒溪,莫要唤我世子。” “跟我说说可以吗,我来给你出主意。” “若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的,会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我希望可以成为你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存在。” 南寒溪话毕,揉了揉宋落落的头发,眉眼带笑的将一个莓果送到了宋落落口中。 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宋落落口中炸开,让她的思绪有了片刻的清明。 紧接着,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是南寒溪的大手覆了上来。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宋落落心中油然而生。 无妨。 她突然有种预感,哪怕告诉南寒溪也无妨。 看着南寒溪坚定不作任何虚伪的模样,她勾了勾嘴角,萎靡的精神登时振作起来。 宋落落回握着南寒溪的手,将一切事情娓娓道来。 包括王妃给了她的那枚凤翎丸,以及之后的琼玉膏,在钱庄结识莫玄,又与他在药房磨制琼玉膏,府医为她把脉,所以她不能再等,为了保命只得求助莫玄庇护。 关于戏班子,宋落落知之甚少,倒是没怎么说。 她将那枚黑色的蛇纹玉佩从胸口处拿出,递给了南寒溪。 “寒溪,这玉佩是莫玄给我的信物,说靠着这信物,便可安然逃出王府。” “莫玄还送了我一张人皮面具,只是现在那面具顶着的,是一张通缉犯的脸,不可再示人。” “再者说来,我从悬崖摔下,那面具也坏了。” 南寒溪听着宋落落的讲述,很是心疼的把她揽在了怀里。 宋落落真的受了很多,甚至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瘦的多。 南寒溪猜到了王妃对宋落落定然使了无数手段,倒是没料到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宋落落为了保命,竟然不惜向曾经素未谋面的墨子轩求助,可见当时的她有多么六神无主。 是的没错,南寒溪猜出来了,宋落落口中的莫玄,便是他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 之前在山中被人追杀,若不是墨子轩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已一命呜呼。 虽然那是一个让人不舒服的家伙,但毕竟救了自己的命。 南寒溪不会出卖自己的救命恩人。 第183章 莓果汤 “原来如此。” 听着宋落落的解释,南寒溪并未考虑太多,一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一边微微颔首后道:“无妨,我会陪着你。” 他紧了紧这玉佩,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 这个模样的玉佩,母亲生前给了自己一枚几乎一样的,不过是眼色截然相反,是一枚白玉。 那枚白玉算是母亲生前最后交给自己的遗物,还未交代什么便一命呜呼。 南寒溪不清楚这白玉的含义何在,便小心翼翼的珍藏在了卧室书架的暗格之中,平日里也是会当成护身符戴在心口。 此次营救林清灵,没想到会把战线拉的那么长,便也没将白玉带在身边。 也好在没有带在身边,不然宋落落在照顾自己时发现了,便实在不好解释。 不知道这一对黑白玉佩中存在着何种秘辛。 南寒溪眸光微沉,将黑色玉佩送回了宋落落手中:“这信物你好生保存吧,既然他给了你,定然有他的深意。” “那家伙虽然让人有些不爽,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是十分可靠的。” 宋落落有些不知所云的接过玉佩,还是有些迷茫。 南寒溪见此,将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要想太多,你身子如今很是虚弱又来了月事,好生休息一番,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嗯。” 宋落落颔首,轻轻靠在了南寒溪肩头。 暖洋洋的阳光散落而下,南寒溪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令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宋落落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沉,旋即整个人变得昏昏欲睡开来。 不知不觉中,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南寒溪担心肩膀不够稳,扰了宋落落的睡眠,便稍稍坐直了身子。 二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看着眼前的小溪潺潺,以及阳光渐渐西斜,隐入了山林之后。 见宋落落睡得香,南寒溪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将她直接打横抱起,顺道收了晒好的床单,单手揽着宋落落将床单铺好后,便将她安稳放了上去,收被子去了。 虽然只是堆叠的布料,但是晒了一番,也是去了不少潮湿气,摸着也舒服了不少。 南寒溪收拾好床铺,将整理好的柴火放进了篝火里加大了火焰,避免宋落落会不舒服。 旋即,他将中午吃剩的锅与碗清理干净,又热了一锅新的水。 看着即将烧开的热水,南寒溪灵机一动,将莓果用干净的石头捻成果汁加在了热水中。 清甜鲜香的莓果味道很快便蔓延了整个山洞,令山洞内压抑的潮湿味道都减淡了许多。 宋落落睡的并不安稳。 她眉头紧皱,脸色稍稍有些发白,令南寒溪有些担心。 他燃了些香叶,以安定宋落落浮躁的心神,却发现作用微乎其微。 看她难受,南寒溪也心中不是滋味。 思索良久,他想不出好法子便开始给宋落落揉起了肚子。 担心让她难受,南寒溪刻意把手搓热了才揉了过去。 也不知为何,方才宋落落还皱着的眉头在南寒溪开始给她揉肚子的时候,竟是被抚平开来。 见此,南寒溪心中悬着的石头陡然一松,他也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算是找到了减轻落落痛苦的方式。 只要她能好受一些,其他倒是无碍了。 不过,哪怕南寒溪如此用心,宋落落依然睡的并不安稳。 她再一次做了让她不舒服的梦。 梦里,依然是那一双精致且令人艳羡的绣花鞋。 这一次,梦中的“自己”更加痛不可言。 在那位穿着绣花鞋小女孩的鼓动下,那四道远远的身影开始顺着她的意思,不止一次的开始对她散发恶意。 宋落落能够与梦中的“自己”共情,她非常委屈,惹人心疼。 越来越像小乞丐的“自己”,不得不在偌大的府邸中好似奴婢那般卑躬屈膝,极尽讨好般活着。 如此压抑的生活,让她喘不上来气。 宋落落很难受,总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了那般。 额头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感觉,令宋落落在一切飘渺不定的痛苦中稍稍寻回了一些自己的意识。 她不知所措的睁开双眸,对上的便是南寒溪担心的眉眼。 “落落,又做噩梦了吗?” 宋落落双眸睁开的瞬间,眼前的场景是模糊的,她看不清。 只能透过跳动着的火光依稀的判断出眼前有人担忧的看着自己,很不放心的样子。 眼角似乎还有些湿润的感觉,这一次梦醒的感觉不单单是委屈,还有比委屈更甚百倍的悲伤。 一股不可压抑的悲伤毫无征兆的从心底涌现而出,宋落落几乎是瞬间便浑身无力开来。 若是没有南寒溪的贴身照顾,恐怕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宋落落虚弱的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自己的喉咙仿佛还是如梦中那般被人紧紧的扼制,半点没有反抗的机会。 “寒……” “寒溪。” 南寒溪见宋落落呼唤自己,美眸含泪,满眼惊慌如同悲伤的小鹿,登时心疼的不能自已起来。 “不怕,我在。” 南寒溪将宋落落抱在怀里,察觉到宋落落在颤抖,他便越发收紧了这个拥抱。 而宋落落也只是一味地发抖,没有再说什么。 南寒溪的怀抱很是温暖,让她渐渐遗忘了梦境中令人绝望不堪的种种。 良久,宋落落才依依不舍的推开了南寒溪。 “谢谢。” 宋落落俏脸微红,鼻尖带着些刚刚哭过的微红。 她微微低着头,修长卷翘的睫毛在火光的映射下出现阴影,遮盖住了她的美眸。 南寒溪只是摸了摸宋落落的脑袋,没有多言其他,转身便去了热汤的位置,端了一碗晾温了的莓果汤过来。 他吹了吹,喂了宋落落一口。 暖暖的莓果汤下肚,方才躁动不安的心思仿佛得到了安抚。 甚至小腹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都减淡了不少。 南寒溪见宋落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心中也为能帮得到她而感到开心。 他仿佛邀功的小孩子般,将身子朝着宋落落面前凑了凑。 那双眼放光的模样,活像一只讨赏的大狗。 第184章 肉串 宋落落看着如此讨赏的南寒溪,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摸他脑袋的冲动。 若不是南寒溪没有尾巴,恐怕现在都可以摇成螺旋桨了! 宋落落感觉南寒溪想被摸头,她也想摸他的头。 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只见宋落落抬手,在南寒溪的头顶拍了拍,又给他顺了顺毛。 心中莫名的小癖好被满足,宋落落心情愉悦的飞起。 而南寒溪也可疑的红了耳朵。 虽然表情还是原先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可被一摸头,耳朵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竟是已经红成了仿佛煮熟的虾子那般。 宋落落已经在心里土拨鼠尖叫了。 不是吧世子大人! 反差要不要这么强啊! 看着南寒溪这端着正经的模样,又看着他红透了的耳朵,以及隐隐有往脖子下窜的趋势,宋落落美眸眨了眨,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啵!” 莓果汤是红色的,染红了宋落落的唇。 而她的唇在沾了莓果以后,脸上的病态之色淡了许多,生生添了几丝娇媚的诱惑。 红色的果汁染红了她的唇瓣,又这么大刺刺毫不犹豫的吻在了南寒溪的侧脸上。 一个唇印就这么沾在了南寒溪的脸上,让他一本正经的脸色登时出现了好似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他黑眸闪烁着,仿佛寒潭之中折射出令人沉迷无法自拔的幽光。 只见南寒溪定定的看着宋落落,那平日里寒潭般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此时,宋落落勾着他的脖子,二人距离相差不过一尺的距离。 若是细细感知,也可以察觉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体。 宋落落喝了莓果汤,身上带着淡淡的莓果清香。 而南寒溪身上则带着淡淡的泥土被雨水冲刷的清香。 宋落落打量着南寒溪近在咫尺的眉眼,心中不由感慨。 如此巧夺天工的一张脸,实在是帅的有些人神共愤了。 先前离得远,倒是没瞧出来南寒溪这么帅。 俊逸无双的眉眼,深不见底宛如潭水般的黑眸,以及浓密的睫毛…… 他的睫毛好长,眼睛也好像能把人吸进去那般。 尤其是因为害羞,他本来清冷如玉的眼尾飘了一抹殷红,看起来越发禁欲,反差感十足,给她一种想要欺负的错觉。 如果继续使坏的话,或许这一抹殷红会更加浓郁? 宋落落勾着他的南寒溪的脖子还在沉浸式欣赏他的美貌,南寒溪动了。 他嗅到了宋落落身上散发的芬芳,如此诱惑于他而言是致命的。 且宋落落的美眸此时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其中存在好奇,存在打量,更多的是……情欲。 她唇角微张,似有若无的气息幽幽喷洒而出,吐气如兰,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深陷其中。 待南寒溪找回自己的意识时,他已经将宋落落压在身下了。 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沾着的莓果果汁已经不翼而飞,可是她的唇却比方才的越发娇艳动人了。 或许是因为身子虚弱,宋落落没了攀着南寒溪的力气,整个人以亳不设防的姿态软倒在草席之上。 美眸存在迷离之色,细细看去,不难发现那一双眸子中倒映着的满心满眼都是南寒溪。 微微发红的鼻尖,更显柔弱之色,且红唇不点而朱,往下看去,是稍稍散开的襟口,依稀可见那性感的沟壑…… 如此娇俏动人的模样,着实令人意乱情迷。 为了防止犯错,南寒溪强行逼迫自己离开这勾人的温柔乡。 他撑着身子,有些落荒而逃的来到篝火旁,开始处理起了那半扇猪肉。 因着挂了许久,猪皮有些发硬,那上面的野猪毛本就硬如钢针。 现在在山洞里头放着毛软了一些,倒是皮硬了不少。 这便导致猪毛的处理有些棘手。 再加上南寒溪手忙脚乱的动作,倒是稍稍有些滑稽了。 宋落落不讨厌被南寒溪压在身下的感觉。 想法,对比于先前,此时此刻的生活更让她意乱情迷。 在山洞之中,她和南寒溪分别只有彼此,便二人眼中满满的都是对方,不掺杂丝毫的杂质。 看着南寒溪隐隐害羞的样子,宋落落从草席上坐起了身子,双手环膝,又将脑袋歪着靠住膝盖,静静的看着南寒溪处理那半扇猪肉。 心中一片温暖中,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了。 一开始,南寒溪处理的还有些笨拙。 只是后来将心中的杂念去除,便有些得心应手了。 宋落落撑着下巴看了一会,便理了理衣裳主动凑了过去。 见他已经把猪毛处理干净,便自然而然的接过匕首,开始给猪剔起了骨。 南寒溪也没有坚持,便直接坐在一旁,看着宋落落处理骨头。 见她把骨头剔好了,又找了些树枝削了皮,把猪肉切好串了上去,南寒溪有些懵。 有些理解不了宋落落的所作所为。 宋落落则是朝着南寒溪眨了眨眼:“乖,去把我那个小一点的药包拿来。” 南寒溪颔首,迅速将那小药包拿了过来。 宋落落很快串好了八串猪肉串,将处理好的香辛料撒了上去,旋即分给了南寒溪四串,坐在篝火旁开始做起了烧烤。 “来,一起烤肉。” “辛苦你打猎了,我给你吃个好吃的。” 南寒溪自然不会违背宋落落提的要求,就算他根本理解不了宋落落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很是乖巧的捏着宋落落串好的四串肉串坐在了宋落落旁边,有样学样的一手两根串,在火堆之中烤起了肉串。 猪肉在火堆的炙烤下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猪油隐隐泛出,实在是看一眼就令人食指大动。 在烧烤期间,宋落落还不停的往上面撒了其他的香料。 而南寒溪依然乖乖按照宋落落的吩咐办事。 无论是撒料还是转串,都毫不犹豫的乖巧。 南寒溪本就愿意听宋落落的话,现在又闻到了肉串散发出来的香味,此时已然是被勾的六神无主,恨不得现在就把手里的四串肉串拆吃入腹了! 第185章 救救我 宋落落自然察觉出了南寒溪的迫不及待,她只是劝了他稍安勿躁,便继续烤了起来。 过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宋落落才把肉串收回,轻轻吹了吹。 “好啦,等晾一晾就尝尝吧。” 南寒溪得了宋落落的应允,登时兴奋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等到肉串放凉,便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 猪肉被烤得外焦里嫩,有香辛料作辅料,每块猪肉都被烤得刚刚好。 南寒溪第一口下去的时候,虽然感觉怪烫的,但是实在太香了! 哪怕入口的当下便烫了两个血包出来,南寒溪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没办法,这肉串按着宋落落教的法子处理一番,实在是人间美味! 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令南寒溪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肉串的一口! 宋落落见南寒溪吃的开心,却又那么急,又是开心又是心疼,更多的是无奈。 南寒溪吃的太急了,嘴巴都烫伤了。 好在自己有准备烫伤膏,不用担心看着他一直受罪。 宋落落吃了肉串,很快便吃饱了,示意南寒溪自己烤。 而她则是拿着烫伤膏过来,给南寒溪嘴上擦了擦。 虽然南寒溪吃的贼开心,但是宋落落过来了他便不吃了,很乖巧的等着宋落落擦药膏。 若是南寒溪当真有尾巴,现在估计都能摇出残影了吧? 宋落落勾了勾嘴角,给南寒溪的嘴角印下一吻。 “你先吃吧,我还有点困,想再休息休息。” 南寒溪乖巧点头,看着宋落落入睡了,才继续吃起了烧烤。 宋落落缩在草席上,看着南寒溪吃的那般开心好像小孩子,心里又觉得有些感慨。 有时候倒是觉得这些古人怪可怜的,连烧烤都没吃过。 若是尝到了火锅,岂不是要感动到哭出来? 宋落落其实本身是对此事无感的。 但是现在瞧瞧南寒溪那可怜的模样,她便格外心软。 她迫不及待的,想陪伴在南寒溪身边,而后为他解惑,于他同甘共苦,共进退。 所以,她便靠在草席上,静静的瞧着南寒溪大快朵颐的吃。 这岁月静好的感觉,令宋落落心中涌起一股格外安稳的感觉。 生活如此多娇,若是时间就此定格于此,重复进行此时此刻的实况开始活着,似乎也是不错的。 宋落落看着看着,便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南寒溪对着大快朵颐,察觉到了宋落落的视线包含着浓烈的个人情感,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得知宋落落睡着了,他也没有继续吃肉串,而是褪去衣裳,给宋落落取暖起来。 篝火的火苗轻轻跳动着,山洞之中,二人的影子忽闪着,不变的是南寒溪看向宋落落身子的无数深情。 他紧紧抱着宋落落一起入眠,心中满满的充实感与幸福感。 此次睡着,或许是有了南寒溪的陪伴,宋落落倒是睡了个好觉。 一觉睡到天亮的她,难得觉得身子稍稍放松了不少。 再抬眼,便瞧见了还未睡醒的南寒溪。 此时此刻,俊俏帅气的脸庞静静的躺在自己眼前,呼出的气体温热且惹人心动。 宋落落没忍住,抬手顺着心意开始勾勒起了南寒溪的眉眼。 青葱那般纤细的指尖缓缓划过了南寒溪的脸庞,只觉得心情格外愉悦。 南寒溪也早就醒了,只是想瞧瞧宋落落的反应。 见她这么可爱,倒是生出了几分逗弄之心。 二人都对如今的时光格外珍惜,似乎心中明白,待到身子好了,这宁静而幸福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南寒溪和宋落落都在不遗余力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一个星期之内,宋落落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南寒溪总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若是寻找食物,也刻意等到宋落落睡着了,亦或者得到了她的允许才离开山洞。 二人在这独处的日子中,情愫流转越发浓郁,倒是更加对对方依赖起来。 直到最后一日,宋落落昏昏沉沉中,再一次做了那令人不快的噩梦。 这一次,绣花鞋的女主人对她更加肆无忌惮,四道身影也不约而同的作出冷漠且事不关己的态度。 在一个寒冷的夜,受够了欺凌的“自己”选择离开这所谓的家,主动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 女子不可入学,自己便一路以来女扮男装,身子不如男,便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弥补天生的生理差距。 从军以来,虽然因着身子瘦小,实力垫底,自己总是被人欺负的那位。 但是这生活相比于在王府的日子,显然轻松的多。 抗压能力点满的自己,在男人堆之中心无旁骛的提升着自己的体能与技能,直到量变引起质变,在一次战争中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个子最小又如何,她依然那能够凭借自己,上阵杀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对比于先前的记忆,关于从军的梦境,显然放松了许多。 宋落落可以感知到梦中的“自己”,对比于先前在府邸之中的情绪,是更加愉悦,更加放松的。 然而在凯旋之时,一切情况又急转直下。 凭借自身努力立下赫赫战功的自己,成为了府中家人冷嘲热讽的存在。 不过是女儿身,便不得不深深禁锢于家族后院之中,甘愿望着四方天空。 功名利禄本就为身外之物,自己并未看得很重,被抢走却也是不甘的。 尤其是在得知,那姑娘因为不甘,而意欲取自己的性命时,梦境越发嘈杂不堪起来。 宋落落只觉得自己走马观花,仿佛当真走了一遭军旅生涯,且自己的功名被领用,又被迫背下了无数莫须有的黑锅。 她本就百口莫辩,也是根本无法开口。 直到那平平无奇的热汤被那位哥哥送来,她以为得到了家人的认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承想,不过是坠入茫茫深渊的开始罢了。 慢性毒药渐渐深入骨髓,她变得不像自己,无论容貌还是思想。 被送走时,她还在不断发出悲鸣。 “救救我。” “救救我……” 第186章 谣言盛宴 宋落落觉得这求救声实在悲伤绝望,又能听到一丝不可察觉的希冀。 她试图在一片昏暗之中寻找那发出求救声音的位置。 很快,宋落落便找到了声音发出的那抹存在。 只见一个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却更多英气的姑娘双眸微红却无比坚定的瞧着自己。 “宋落落,帮帮我。” …… 彼时,南寒溪还在为宋落落揉着肚子。 他担心最近的操劳会伤了她的根本,便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好在照顾的到位了,宋落落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起来。 突然,洞口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南寒溪揉着宋落落肚子的大手一顿,旋即抬眸朝着洞口的方向看去。 一股熟悉的气息吸引着他,总感觉有故人赶来。 与此同时。 明月高悬,秦煜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旧伤未愈又添心伤的他,在偌大的山林之中穿梭着。 他凭借着记忆在树丛之中穿梭,寻找着南寒溪的踪迹。 沿途的草根沾染了泛黑的血迹,令他的心脏越发下沉起来。 接连数日的舟车劳顿,令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宛如强弩之末。 淮安王府被查封,淮安王被软禁,王妃被皇后以包藏祸心之罪囚禁于皇宫之中没了消息。 南寒溪作为淮安王世子,王府出了天大的事却一直没有消息。 且戏子刺客出现的时间与南寒溪消失在大众视野中的时间,相差无几! 如今几乎全京城上下的百姓们都认为,南寒溪是意图谋反,暗中联系刺客,意欲强取陛下性命。 若是取不了性命,造成骚乱也是好的。 毕竟,淮安王父子二人关系不睦,是众所周知的。 若是代入南寒溪的视角,只需要在淮安王生辰宴大办之时制造骚乱,便可一举多得。 一是可以摆亲爹一道,让亲爹淮安王与皇帝陷入信任危机,毕竟是大齐国唯一的王爷,关系本就敏感。 二是,淮安王世子风姿俊逸,与皇帝陛下年纪相仿。 在陛下登基之前,民间便有谣言盛传,说是南寒溪有望继承大统。 只是淮安王亲自取出遗诏,封住了众多好事者的嘴。 可,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见过遗诏之人本就只有淮安王一人,如若先皇当真指派了南寒溪世子继承大统,而淮安王心中惶恐不安,遂捏造事实,安排如今的陛下坐上那把交椅…… 然纸终究包不住火,淮安王无法隐瞒事实,被世子所得知,因此与世子离心…… 百姓本就是人云亦云,且再加上饥荒连年,天气又逐渐转凉。 空气越发干燥发冷,呼吸都似乎在遭受一番酷刑。 如若不是陛下慈悲,又拿了国库之中的存粮以施粥,想必百姓们是没有活路的。 在如此压抑痛苦的大环境下,百姓们的压力几乎到了临界点,一个突出的敏感的舆论,足够发泄他们的压力。 只是谣言,传着传着,有时候便会被有心人所利用,且说者无心,听者无意。 蒋礼钦自从告病隐居于府邸之中以后,便是有不计其数的耳目在京城中明白了一切起因经过结果。 他手下无数,自然是这场谣言盛宴的始作俑者之一。 此时此刻,他双眸微眯,很是惬意的享受着身下之人的讨好。 城中谣言四起,自然他非常满意。 身下之人的汇报则是令他有些惊讶。 因为,散播谣言之人并非只有他这一股势力。 似乎还有两方的敌对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 尽管蒋礼钦想不明白这暗中的两股势力是何人所为,不过他乐见其成。 毕竟,只要自己的目的能够达到,过程如何自然不重要,不是么? 想到这里,蒋礼钦勾了勾嘴角,用未受伤的那只手狠狠抽打着身下之人的皮肤。 尖叫声被压抑,蒋礼钦却是激动到双眸赤红。 府邸之外,众多府兵面容肃穆,似乎是对蒋礼钦平日里的这一切所作所为早已习惯了。 景仁宫。 皇后温婉高高在上,斜靠在美人榻之上。 她撑着下巴,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被自己贴身奴婢正在掌嘴的温千萤。 “温千萤,本宫待你不薄。” “你竟敢包藏祸心,陷害本宫。” “秋棠,可是今日御膳房的膳食做的让你不满意?” “为何如此心慈手软,你想让本宫亲自动手么?” 温婉冷冷的声音传出,秋棠咬牙,扇跪在地上的温千萤的力气越发放大起来。 温千萤的两边脸颊已然高高肿起,层层叠叠的血色手印重合在一起,愈合的血痂重新在暴力的摧残下迸裂开来。 有一丝鲜血从温千萤的嘴角缓缓流出,实在凄惨。 她半跪在地上,眼泪与血水将脚下的绒毯染上了污秽,几乎是声泪俱下那般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 “是宋落落那个小贱人,她用琼玉膏迷惑臣妾!” “臣妾若是当真包藏祸心,谋害皇后娘娘,又如何也会皮肤溃烂,掉了半边头发?” “皇后娘娘,臣妾也是被贱人害的啊!” 温千萤所说不错。 她的额头处有密密麻麻的烂疮,使得她原先饱满光洁的额头此时变得好似路边的石子路般,令人不忍直视。 被秋棠扇到开裂的脸颊也依稀可见那曾经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变得参差不齐。 而她身后,一股接着一股的头发因为挣扎而散在背后。 披头散发的温千萤不单单是狼狈,更是凄惨。 搭配凄厉的呼喊,与染血的指甲,活脱脱一个刚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温婉眉头一皱,原先细腻光洁的皮肤登时出现了一丝裂痕。 若是仔细瞧去,不难发现她眉毛的衔接处变得并不平整。 似乎是察觉到了眉心的异样,她面色猛地一变,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她本能地抬手摸了上去,察觉到皮肤移位的温婉登时尖叫出声道:“夏荷!” 正在扇温千萤嘴巴子的秋棠身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动作却是越发迅速起来。 景仁宫之中,女子惨叫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187章 替死鬼 养心殿。 轩辕云飞脸色并不好看,旁边的德安朝着汇报的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公公便急忙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陛下。” 德安跪在地上,语气极近温柔:“不过是谣言罢了,做不得真。” 轩辕云飞嘴唇一抖,没想到谣言会传的越来越离谱。 当年的确是有两份遗诏,没想到还当真被这些捏造事实之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的那另一份遗诏,要求继位之人并非南寒溪,而是他淮安王南允丰。 不过也大差不差了,毕竟若南允丰当真有继位之心,现在的南寒溪也该是继承大统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轩辕云飞的眼眸忽的阴鸷起来。 “德安。”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开口。 德安将头埋的更低,摆出一副完全顺从的姿态:“老奴在。” “查查放出谣言之人的身份。” “是。” …… 秦煜琮顺着已然干涸又发黑的血迹,找到了南寒溪的踪迹。 他发现了一具在月光的包裹下显得格外萧索的尸体。 秦煜琮追查许久,在即将靠近真相的一瞬间,却是不敢动了。 那具尸体的身形太过熟悉,却也实在惨不忍睹。 虽然离了不过几步远,他却是能看到那具尸体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模样。 有一头狼,眼睛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似乎瘸了一条腿,正在啃食着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秦煜琮与南寒溪并肩作战良久,认出了南寒溪的衣服。 在恶狼獠牙之下,以及幽幽绿光之中,他认出了那墨色衣服中的暗纹。 几乎是一瞬间,秦煜琮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散发绿色幽光的野狼察觉到秦煜琮所在方向传来的声音,它呲了呲牙,狼耳缓缓向后,整个脊背绷得笔直。 似乎是要发起攻击的模样。 “嗖。” 那恶狼似乎察觉出了秦煜琮的状态是为强弩之末,它虽然也是一头受伤的恶狼,面对一个同样受伤的人类,它判断出自己胜算更大。 恶狼瘸了腿,爆发力依然恐怖如斯。 不过是须臾之间,便一闪而过几步的距离,直接冲到了秦煜琮面前,朝着他的喉咙毫不犹豫的撕咬而去。 …… 彼时,山洞洞口处。 南寒溪为宋落落掖好了被子,来到了洞口。 他有一种预感,似乎可以在此遇到墨子轩。 果不其然,他刚刚走出洞口,不过走了几步便瞧见了墨子轩远远靠在树干上略显萧索的背影。 墨子轩对于南寒溪的敏锐似乎并无意外,见他朝着自己走来,他随意理了理衣衫。 旋即,他主动朝着南寒溪微微颔首,从手中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 看着这小盒子,南寒溪忽的瞪大了双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墨子轩面前。 “为何你会有这个?” 那小盒子质朴无华,灰扑扑的没有半点特征。 想必若是掉在地上,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将其从地上捡起,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墨子轩依然戴着面具,只是面对南寒溪时,他似乎没有那么愿意遮掩自己的容貌。 他将面具缓缓从脸上拿下,露出了面具之下那与南寒溪几乎完全相同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月光散射的原因,似乎能瞧见墨子轩眸中沾染了些许血色。 与他身上带着的那股肃杀之气并无冲突,他周身的气质越发冷了。 南寒溪接过盒子,将盒子打开。 淡淡的白色微光从其中散射而出,有月光的映射,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的那枚白色环形玉佩发出了淡雅温润的光芒。 单单是瞧上一眼,便能察觉出它的价值连城。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肃杀却宛如黑曜石的眸子稍稍有些弯起,淡化了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意,平白多了一股魅惑惹人犯罪的危险。 “京中谣言四起,南家大厦将倾。” “王府如今已被查封,你也同她一般,成了通缉犯。” 话毕,墨子轩自顾自从袖口处拿了两个盒子出来。 “想必她也与你说了我的事。”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面具,若是去燕北,定然用的上。” 南寒溪不解的接过了墨子轩递来的东西,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刚打算开口,墨子轩却是重新将那面具戴上,遮盖住了可谓倾国倾城,魅惑众生的脸。 “待三日过去,她醒来以后,你便能知道为何了。” “如今京城并不太平,你作为众矢之的,还是避其锋芒比较合适。” 南寒溪紧了紧手中的盒子。 又是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每次与墨子轩有了接触时,他总是可以精准无误的点破他的心思。 当透明人的感觉,真的很差。 换作是之前,南寒溪定是要恼羞成怒,和墨子轩大打出手一番。 然而毕竟自己这条命是被墨子轩所救,南寒溪无法做出向救命恩人拔刀一事。 他咬牙,墨子轩自然察觉到了南寒溪的心思。 他缓缓走上前去,拍了拍南寒溪的肩膀。 “你体内余毒未清,不必急着赶路。” “她没醒的日子里,试着找找马笕花,入药可减轻你的痛苦。” “你我皆知,你体内的毒并非一朝一夕可完全根除。” “至于救命恩人,本座倒是不稀罕。” “本座找人当了你的替死鬼,养好身子再出发。” “好弟弟,务必照顾好自己,莫让本座担心。” “呵呵。” 面具之下,墨子轩勾了勾嘴角,发出了淡不可闻的轻笑。 下一秒,他整个人身形闪烁,几乎是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南寒溪眼前。 彼时,南寒溪还手里拿着那一个装着白色环形玉佩的小盒子,以及那两个装着人皮面具的小盒子。 望着墨子轩消失的方向,南寒溪的眉头渐渐收紧。 为何? 为何他会说落落三天以后才会醒来? 又为何如此笃定,他体内余毒未清,且三日之后要动身燕北? 且替死鬼之说,又是从何而来? 在南寒溪满腔疑问不知所云时。 突然,他心头猛地一跳,急忙拿着东西折返回了洞口之中。 暗处,,墨子轩俯视着一切,再次隐匿了身形。 第188章 一场恶战 回了山洞,果不其然,宋落落不知为何突然发烧了。 她瘦的发尖的脸颊泛着诡异的潮红,且秀丽的眉头紧紧簇在一起。 有细细密密的虚汗从她的发间渗透而出,因着痛苦,宋落落的口中发出了一系列无意识的嘤咛。 “不要,妹妹……” “我不是那个意思。” “父亲,哥哥,落落错了……” 痛苦的嘤咛声音中,依稀能听到宋落落在无意识念叨着什么。 南寒溪听着眉头紧皱,对宋落落的心疼之意也到达了顶点。 它顾不上检查那三个盒子,随意放在一边,也根本来不及细想墨子轩所说的一切,便急急忙忙开始照顾起了宋落落。 她的皮肤潮红,嘴唇干裂到完全起皮,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南寒溪用水沾湿了她的唇,心急如焚的用热毛巾擦拭着宋落落源源不断出汗的身子。 这突如其来的病,来的毫无征兆。 好不容易把她养的稍稍身子健康了一些,若是……因着这病,又开始消瘦了,得多难受啊她。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墨子轩察觉着南寒溪的心意,稍稍抬头,将眼神看向了漫天的星辰之中。 有两颗星星正在闪烁着,二者渐渐交汇在一起。 他不再看着星辰,而是折返向相反的方向,毫不犹豫闪烁着身形。 秦煜琮与恶狼打得有来有回。 恶狼似乎明白了秦煜琮的不好对付,可毕竟秦煜琮的状态也很差,恶狼总感觉自己可以压他一头,便没有夹着尾巴逃走。 秦煜琮举着剑,紧紧的盯着恶狼幽幽发绿光的眸子。 而恶狼则是压低了脊椎,从喉管处发出了阵阵威胁的低吼声。 就像是在警告秦煜琮那般。 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识相的赶紧滚!别以为你有刀,本大爷就怕了你! 实际上,秦煜琮的旧伤已然隐隐作痛,甚至旧伤复,有鲜血奔涌而出。 他的身子本就没有彻底好利索,现在对上一头护食的狼,孰胜孰负还当真不好说。 若是平时换成这种情况,秦煜琮绝对不可能逞强,定然是暂且推后,再趁敌人放松之时,趁他虚要他命。 可那恶狼是在护食。 护的是南寒溪尸体的食。 南寒溪虽然高高在上,成天摆着一张臭脸,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本人的性格也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令人不快。 若是换成营救行动之前,他瞧见南寒溪的尸首被恶狼啃食,秦煜琮可能会拍手叫好。 毕竟情敌死了,甚至死无全尸,他便可以理所应当的,毫无困难的追求林清灵。 可现在是营救行动之后。 他不忍,不忍看到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尸体七零八落,又被山间猛兽分食的模样。 恶狼察觉到了秦煜琮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阴狠,它也不再与秦煜琮周旋,压低了脊椎的同时,后腿发力,再一次朝着秦煜琮扑了过去。 看来想饱餐一顿,必须要恶战一场。 恶狼豁出去了,动物的体能好过人类太多,哪怕是受了伤,可面对同等情况下的对手,狼自然不会处于下风。 秦煜琮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提刀的手腕有了些许疲软的迹象。 恶狼生性敏锐,察觉到了秦煜琮的强弩之末,嘶吼一声再次扑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它变得阴险了不少。 它没有将目光聚焦在秦煜琮的喉咙上,而是对准了他的右手。 “嘶!” 恶狼獠牙发着寒光,秦煜琮偏过身子一躲,左臂的一块肉被生生撕扯而下。 鲜血顷刻间变得淋漓起来,将恶狼幽幽发着绿光的眸子激的有些发红起来。 恶狼越战越勇,秦煜琮屡战屡退。 他的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与恶狼的缠斗几乎耗光了他的全部气力。 尤其是右腿又被生生撕下来一块肉时,突如其来的眩晕感,险些让他当场昏厥过去。 “孽畜!” 秦煜琮也恼了,暴起和那恶狼缠斗起来,做着最后的挣扎。 墨子轩赶来时,一直在看着秦煜琮疲于奔命的样子。 他很好奇,秦煜琮在如此强弩之末的情况下,能爆发出何种恐怖的潜力。 见他似乎是有些回光返照了,倒是气势有些把那恶狼压制住了。 这让墨子轩起了兴趣,便继续在一旁观察着。 那个身穿南寒溪同样暗纹衣服的,不过是他之前抓到的一个皇家亲卫军中,身形与南寒溪相似的一个叛徒罢了。 作为军人,不忠不义便是死罪,如此朝三暮四之人,不配为将才。 所以,杀逃兵一事,墨子轩心中不存在任何的负罪感。 哪怕是看着逃兵的尸体被恶狼啃食,他也心中毫无波澜。 无所谓的,不是么? 这种垃圾,本就不该活着。 若是死了还能派上些用场,也不枉费他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墨子轩撑着下巴看着戏,见秦煜琮再一次被恶狼压制时,他才动了动身子。 一枚石子飞出,对着恶狼的喉咙处一砸。 下一秒,那恶狼躯体猛地一僵,即将咬到秦煜琮喉的獠牙一顿。 秦煜琮抓紧了机会,猛然提刀朝着恶狼的心脏刺了过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恶狼会突然露出破绽,好在这场恶战,他赢了。 恶狼心脏被刺破,林子里像是下了一场小小的血雨。 秦煜琮整个人身上沾满了血液,有狼的,也有他的。 秦煜琮看着恶狼渐渐僵硬的身体,缓缓勾了勾嘴角。 他把眼神放在了不远处参差不齐的身体碎片上,缓缓开口:“可算是保住了,兄弟。” 话毕,秦煜琮便再也没了力气,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墨子轩见秦煜琮晕了,才舍得从暗处离开观众席。 恶狼已经死透了,他不在乎。 只是稍稍瞥了一眼被啃的面目全非的那位逃兵尸体,心中更是轻蔑。 他检查了一番秦煜琮的身子。 左臂与右侧大腿在疯狂出血,且他的身体在极速失温,整个人都轻轻的颤抖着,嘴唇也泛着毫无血色的惨白。 呼吸虚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仿佛下一秒便会一命呜呼般。 第189章 带你回家 秦煜琮虽是个头脑简单的,倒也重情重义。 墨子轩从袖口处摸了些金疮药出来,把秦煜琮受伤的地方都洒了不少。 他不愿治的太彻底,显示出人为救了他的痕迹。 作为背后的推波助澜者,墨子轩更希望能远离现实,在幕后观察故事的走向。 他将秦煜琮的致命伤处理完毕,便不再管他,直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是夜,卧龙山周遭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倾泻而下,冲刷着秦煜琮的伤口。 细密的刺痛令他眉头紧皱,旋即有了些许意识。 周遭的光芒不再,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伤口处有些发麻,让他难以操控自己的身体。 看着面前已经僵硬且熟透了的恶狼尸体,他用刀刺入地面,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旋即一瘸一拐的朝着南寒溪的“尸体”处走去。 艰难的走到尸体面前,秦煜琮看到南寒溪四分五裂的身体,以及面目全非的凄惨模样。 整个头颅没了大半,剩余的脸皮也满是咬痕,根本无法分辨这具身体的身份。 可是他身上零零碎碎的衣物之上,依稀透过微光可察觉到的暗纹,确实与南寒溪平日里多穿的如出一辙。 秦煜琮僵在原地,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摇欲坠起来。 那把长刀再次刺入地面之中,勉强撑住了秦煜琮几乎坠落的身子。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血迹,周遭树丛之中,干涸发黑的血迹再次荡漾开暗红的波纹,缓缓朝着四周逸散着。 雨水顺着秦煜琮的脸颊流下,自下巴处滴到身下,沾了更加猩红的鲜血。 冰冷的冲刷着南寒溪碎裂的身体,令他不知所措,呆愣在了原地。 似乎秦煜琮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般。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面前已经破碎的身体一点一点重新拼接在了一起。 然而,如此所作所为,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南寒溪的身体再一次碎裂开来,而秦煜琮也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 雨幕之中,他自言自语般开口道:“无妨。” “本将军会带你回家。” 秦煜琮想把南寒溪的身体碎片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却怀里无法抱下太多。 他不愿如此让南寒溪死不瞑目,便不再折腾他的身体,有些颓然的坐在了地上,衣服也渐渐湿透了起来。 沉默良久,秦煜琮准备脱了衣服,把南寒溪带回家时。 他的眸光定格在了另一处。 恶狼身体上的沾着的血液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小雨冲刷的几分干净。 且因为温度渐渐降低,那恶狼的尸体也已经僵硬开来。 秦煜琮盯着它的身体许久,起身提刀走了过去。 狼头被他毫不犹豫的砍下,而后从恶狼的腹部划开了一刀。 紧接着,秦煜琮将这头恶狼的狼皮缓慢又完整的从它的身体之上生剥了下来。 狼皮很快剥下,可秦煜琮并没有急着抱着狼皮把南寒溪打包起来。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恶狼的尸体,眼底闪过一道阴鸷。 下一秒,长刀没入了恶狼的胃部。 只见秦煜琮将恶狼开膛破肚,将它的胃袋翻开,把他吞之入腹的南寒溪身体从中拿了出来。 而后,在雨水中冲刷了良久,才打包好朝着京城的方向回去。 在路上的墨子轩发现了他按时过来了,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便再次隐匿了身形,没入了暗夜之中。 彼时,宋落落发热的症状越发严重起来。 南寒溪急得团团转,将退烧的药物送入她的口中也没有作用。 且宋落落的胡话一直说的不断,几乎一直在重复那几句话,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他心中知道,墨子轩既然说了是昏迷三天后醒来,那便是三天。 可是,若宋落落要以如此情况昏迷三天的话,他真的会非常心痛。 宋落落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南寒溪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落落…… 南寒溪呢喃着,寸步不离的守着宋落落。 他担心宋落落在昏迷途中会需要自己,比如热水。 篝火之上,热水的烧制从未间断。 墨子轩几个闪身,直接来了京城以东的一处寺庙之中。 这破庙从外面来看,与废墟相差无二。 哪怕是官兵们当真搜查至此处,恐怕也不可能觉得这里窝藏了什么人。 周生正熬着一锅米汤,准备给彩月暖暖身子。 其他的兄弟们则是各自盘腿坐着,有的在打盹,有的在发呆。 有的在吃东西,也有的在睡觉。 突然,门口传来异响。 庙内众人几乎是一瞬间陷入警戒状态,迅速将自己的身体藏了起来。 彩月在众人之中武功最是高强的周生身边,被照顾的十分妥帖。 破败的佛像之后,周生捂着彩月的嘴巴,将她安稳的圈在怀里,周身气质忽的冷冽下来。 彩月有些呆滞,又很痴迷的看着他。 哪怕眼前的周生,恰巧是那毁了的半边脸是对着自己的,她也没觉得任何不合适。 相反,哪怕是面前这张脸狰狞,遍布伤疤,彩月依然觉得非常有魅力,让她完全为之倾倒。 无外乎其他,只因周生对她的照顾,是全然无微不至的。 且他对自己也是格外的尊重,从来没有因为她丫鬟的身份而置喙任何一句。 在众多兄弟们面前,也是一直在维护自己,向着自己。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此时此刻的周生在彩月眼中,已然是一个完美无缺,半点没有不足之人。 周生侧身紧紧靠着身后的佛像,眼神仿佛鹰隼那般死死地盯着门口。 他的浑身状态紧绷,宛如一个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像是下一秒门口出现敌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扑过去,一刀将这不速之客迅速了结那般。 彩月仰视着周生的脸,可是,见他锋芒毕露的状态忽的放松,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她反倒是紧张了起来。 周生在摆出防御姿态的时候,往往是背负着整个小队的生死存亡。 可若是突然松懈下来的时候,便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便是,来人为墨子轩。 第190章 仿佛被看穿 也正如彩月所猜测的那般。 来者正是墨子轩。 周生几乎是一闪身便出了佛像,旋即单膝跪在了墨子轩面前。 周遭的同僚们速度不像周生那般迅速,却也只差了毫厘罢了。 墨子轩颔首,朝着周生开口道:“三日之后,去卧龙山。” “宋落落要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明白么?” 周生虽然心中有些诧异,却还是低着头,拱了拱手:“谨遵殿下之命。” 彩月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是乖乖低着头。 墨子轩给她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不单单是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更是一种在他面前,一切无所遁形的慌张感。 仿佛面对墨子轩时,自己便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存在,没有丝毫遮掩。 头顶处越发灼热的感觉令彩月有些不自在。 她感觉到了墨子轩在用审视的眼神盯着自己,这让她有些害怕。 周生却是巧妙的挪动了身体,将彩月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墨子轩见此便收回目光,不再多言其他。 只是探究的眼神依然盘踞在彩月身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便不见了踪影,朝着地牢去了。 地牢之中。 丁一与青鸾被分开关押,墨子轩先找了青鸾。 此时的青鸾,整个人被铁链绑住了手脚,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每一寸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包括烫伤,划伤,鞭伤,一层盖着一层且层出不穷。 青鸾就这么安静的被挂在洞穴之中,哪怕墨子轩靠近了,她依然是不动如山的模样。 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她的四肢尽数被废,且丹田也被毁,此生再也无法用武。 她没有看墨子轩,只是嘴唇翕动着,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青鸾全部的牙齿都被生生拔掉又塞在了嘴里,且她的嘴被针线缝住,针脚格外粗糙,却能给她带来最恐怖的折磨。 墨子轩站在青鸾面前,语气平淡不已:“你家小姐还交代你什么了?” “仔细说说,本座可饶你一命。” 青鸾缓缓抬眼,眸中带着些许轻蔑,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哪怕针线牵动着嘴上的伤口,又有鲜血从她的口中汩汩涌了出来,她依然面不改色道:“我技不如人。” “要杀要剐,随你喜欢。” 她的语气轻佻,哪怕狼狈成这副模样,也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墨子轩站在青鸾面前,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头。 他实在觉得,这种不识时务之人好像那腌制许久的老帮菜那般,又臭又硬,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不再理会青鸾,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丁一的状态相比于青鸾,并没有好太多。 只是似乎稍稍没有那般严重。 丁一的牙齿掉了一半,嘴唇上面也有几道缝制的痕迹。 倒是不像青鸾那般惨烈,却也让人瞧着头皮发麻。 墨子轩走来时,丁一便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他看着墨子轩靠近,丁一不可扼制的向后缩起了身子。 他眸光闪烁,像是有希冀,又像是有恐惧,令人捉摸不透。 墨子轩抬手,手中一点寒芒乍现,而丁一四肢上挂着的铁链则应声散开。 丁一身子一顿,便直接整个人软倒下去。 膝盖“嘭”地砸在地上,他也面不改色,反倒是激动到热泪盈眶,刚刚挣脱了铁链的束缚,便跪着爬到了墨子轩面前,极尽哀求谄媚般开口:“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求大人放小的一条狗命。” 墨子轩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缓缓挑起了丁一高昂的下巴。 锋利的匕首尖端闪烁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光,不过须臾,丁一的下颌处便出现一道血线。 血线出现的同时,血珠争先恐后的从丁一的脖颈处涌了出来。 下颌处传来的刺痛,令丁一眸中的恐惧之意更浓,他忙不迭开口:“大人若是需要小的办事,小的定然是对大人言听计从!” 墨子轩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宋焱近日以来,可还安好?” 丁一愣了愣,对上墨子轩沉寂的眸光,灵魂不由得为之一颤。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口道:“老将军身子甚好。” “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做事难免会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加上陛下亲自将老将军从燕北战场召回,这让老将军有些没精神,近日以来总是郁郁寡欢……” 墨子轩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问:“那宋钰呢?” “他不是向来希望建功立业,可有同宋焱诉苦鸣不平,缠着宋焱上折子,把他送到燕北?” 丁一听了登时身子一抖,冷汗也止不住的从皮肤深处渗透而出。 “回……回大人的话。” “的确如此。” “二公子近日以来因踌躇满志而不能上阵杀敌,心中煞是不满。” “也曾与小姐经常谈论此事,却是收效甚微。” 墨子轩冷冷一笑,抬手将丁一从地上提了起来。 下一秒,只见墨子轩运用内力,轻轻松松将丁一残废的双腿修好,可以自由行走却不可动武,否则便会再也无法站起来。 见墨子轩如此,丁一当即喜出望外起来。 他看着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双腿,几乎是热泪盈眶,跪在墨子轩面前哽咽的开口。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隔壁,青鸾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洞内传出,声音格外扭曲沙哑。 “丁一,小姐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可作出如此淫邪小人之举?” 丁一跪在地上,头颅埋的极低:“大人,您放了小的一命,那么小的这条命,便是大人的。” “只要大人一句话,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在所不辞。” 听着丁一急急忙忙又充满诚意的站队表忠心之语,墨子轩有些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不必。” “你只需原路返回,去兖州告诉你们小姐,京城发生的一切便是。 “只是,不可用任何代步工具,也不可使用武功,必须像这样……” 墨子轩抬脚,踢了踢丁一外观似乎无碍的双脚,缓缓开口:“若是本座发现你胆敢投机取巧……” 第191章 小贱人 丁一登时明白了墨子轩的意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墨子轩脚边表起了忠心。 “大人,小的万万不敢忤逆大人。” “不过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兖州而已,只要是大人吩咐的,小的一定拼尽全力去做!” 见丁一这般识时务,墨子轩罕见的心情有些好了起来。 “不错。” “那你现在便去吧。” 墨子轩提着丁一的衣领,直接消失在了地牢之中。 洞穴之中,青鸾所在的山洞之内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铁链碰撞声音。 若是仔细分辨,甚至能够听到她沙哑宛如枯木般摧枯拉朽的嘶吼声。 “丁一,你是叛徒!” “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丁一!” “你给我回来!” …… 墨子轩看着丁一一瘸一拐,身形渐渐没入雨幕之中,身形似乎变得萧索了一些。 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下,墨子轩的面具被雨水沾湿。 他轻轻的纵身一跃,便将身体变了位置,出现在了寺庙最顶端的位置。 只见墨子轩缓缓摘下面具,身子微微偏向南方。 他幽深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淡然看着墨之国的方向。 那眸子不存在任何情感,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 …… 此时,兖州。 宋府之中。 宋婧郗莫名觉得心情差的要命。 在身后的丫鬟第二次给她梳头揪了她的头发时,她突然爆发了。 也不让身后的贴身丫鬟动手,她直接暴起,将身后给她梳头的姑娘掐着脖子,恶狠狠的提了起来。 小丫鬟一下子小脸吓得惨白,舌头都差点被生生咬断。 “小……小姐……” “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被宋婧郗抓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之中,小丫鬟本来一开始是不敢挣扎的。 只是伴随着双眼越来越发黑,她灵魂深处传来了恐惧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挣扎起来。 她踢来踢去的双脚不太老实,蹭脏了宋婧郗的衣裙。 看着自己的裙子上出现了两个灰扑扑的脚印,宋婧郗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了。 她美眸几乎盛满了怒火,咬牙切齿的将小丫鬟提的更高。 而后,宋婧郗将那小丫鬟直接摔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她抽出来了腰间的软鞭子,毫不犹豫朝着那小丫鬟的脸抽了过去。 旁边的贴身丫鬟有些惊惧的移开了眼,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小丫鬟生生挨了一鞭子,本来白皙细嫩,尚且标志可人的脸皮登时从中间破碎开来。 她脸上的肉须臾之间皮开肉绽起来,鲜血淋漓,争先恐后发涌出。 鞭子上带着的倒刺,狠狠撕裂了她的皮肤。 小丫鬟怕的不得了,直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起了响头。 “小姐,奴才错了!” “小姐,奴才错了!” “求求小姐,放奴才一条小命吧!” “求求小姐,放奴才一条小命吧!” 宋婧郗铁石心肠,且根本没把这丫鬟当回事。 她恶狠狠盯着丫鬟,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开口:“立刻马上,给本小姐把衣服脱了。” 小丫鬟怕的浑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可是看着宋婧郗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心中绝望之意顿起。 她颤抖着,将身上的外衣一件一件褪下。 因为太过恐惧与害怕,解开衣服扣子的手指一直在发抖,以至于有个扣子一直解不开。 宋婧郗等的没了耐心,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本小姐叫你把衣服脱了,你耳朵聋了吗?” 一鞭子下午,本来洁白无瑕的里衣瞬间被撕扯成了碎片。 有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衣裳。 小丫鬟不敢多言其他,只是极度的恐惧,令她更加解不开这颗扣子。 而在宋婧郗眼里,面前这小贱人扯了她的头发,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哭? 几乎是一瞬间,宋婧郗越发愤怒起来,提起鞭子朝着小丫鬟的脸再一次砸了过去。 小丫鬟怕的闭上了双眼,只是,预料之中的恐怖疼痛感觉并没有席卷而来。 下一秒,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响起。 宋钰的声音带着轻佻,将宋婧郗手中的软鞭子轻易拦下,旋即不以为然的瞧了一眼衣裳半褪,却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小丫鬟一眼。 这一眼,令宋婧郗越发怒火中烧起来。 她当下就想挥鞭子,把这装娇的狐媚子直接摔死。 可是,软鞭子被二哥哥抓住了,根本动不了分毫。 虽然贸然抽鞭子会伤了二哥哥,可现在,宋婧郗只觉得自己的权力被侵犯了,这让她几乎恼羞成怒。 “放开!” “我要杀了她!” 宋婧郗几乎是尖叫出声的。 歇斯底里的声音与所作所为,令宋钰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妹妹?” “这丫鬟做错了何事,竟能把你惹成这副模样?” 平日里,他从未见过宋婧郗发这么大的火。 若是说的再仔细一些,便是他们三兄弟眼里的宋婧郗,向来是温柔乖巧,为人和善的。 所以,宋钰看到宋婧郗要把一个丫鬟生生打死的时候,下意识的便在维护宋婧郗。 他觉得,是这丫鬟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所以妹妹要替天行道,杀了这不知死活的小丫鬟。 “告诉二哥哥,二哥哥给你做主。” 若是小丫鬟当真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宋钰更愿意自己去为宋婧郗处理掉她。 毕竟,宋婧郗在他的眼里,还是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好妹妹。 宋婧郗见二哥哥护着那小贱人,又看着那贱人香肩半露,眸光楚楚,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的样子,宋婧郗登时一哽。 她好像,被这小贱人算计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宋婧郗的想法,那小丫鬟抽抽搭搭的提了提肩头滑落的里衣,眸中有些许晶莹闪过。 “二少爷,是奴婢照顾小姐不周,扯了小姐的头发,奴婢实在罪无可恕。” “奴婢犯了错,小姐如何罚奴婢,奴婢都该受着。” “只是希望二少爷莫要因此与小姐生了嫌隙,这些都是奴婢的错!” 宋婧郗看着小丫鬟隐隐得意的眸光,越发气急败坏起来,提着鞭子就要杀了这小贱人。 二哥哥见着美女便走不动道,尤其对哭着的姑娘心软! 贱人,竟敢耍本小姐! 第192章 宋钰 宋婧郗美眸闪烁着凶光,几乎要用眼神将面前的丫鬟凌迟致死。 宋钰则是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向前踏出一步,旋即遮住了宋婧郗几乎要杀人的视线。 “郗郗,你这是干什么?” “这丫鬟本来也不是故意的,既然她已经道歉了,也算是态度诚恳。” “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再计较。” 宋钰将跪在地上格外狼狈的丫鬟从地上扶了起来,旋即亲手为她拢住了衣衫,笑着开口道:“郗郗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那丫鬟被宋钰扶着身子,登时露出了一副媚态,娇滴滴开口,声音仿佛掺杂了蜜一般:“二少爷,奴婢知道小姐心善,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话毕,还格外恭敬的朝着宋婧郗行了一礼。 表情是恭恭敬敬的表情,眼神却是参杂着十足的挑衅。 宋婧郗与她对视的瞬间,当场便毛了,挥舞着长鞭,叫嚣着要把这小贱人碎尸万段。 当她的长鞭再一次朝着丫鬟挥舞而来时,宋钰皱起了眉头。 作为武将世家,宋钰的实力强过宋婧郗。 她的长鞭在常人眼中似乎是灵活如蛇,快如闪电。 但实则,在宋钰的眼中,宋婧郗的一切动作就好像开了慢动作效果似的。 虽然长鞭上存在着倒刺,但是宋钰却是可以精准的掐准那长鞭的命脉,而后将其制服。 长鞭再一次被宋钰拦下,那丫鬟越发在宋钰所看不见的角落洋洋得意起来。 宋婧郗死死咬着牙,抽动着手中的长鞭,试图将鞭子抽回来。 宋钰的掌心传来刺痛感,有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掌缝之中汩汩涌出。 可他却并没有因为掌心的疼痛而露出任何吃痛的表情。 而是微微蹙着眉头,用审视又失望的眼神打量着宋婧郗,沉吟一番开口:“郗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婧郗一瞬间好似生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差点当场yue出来。 自己这二哥脑子不好使,眼神更是差的离谱! 这小贱人哪里好了?不就是会找对时机卖惨装哭么? 宋婧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小贱人凌迟处死。 可是以她对宋钰的了解,她明白,若是此时此刻不顺着他的心思做事的话,定然会起反效果。 而那小贱人似乎也吃透了这蠢二哥的心思,憋足了坏心思,这会又开始流着眼泪装出了梨花带雨那一套。 只见那小贱人期期艾艾的咬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甚至可怜巴巴的揪了揪宋钰的袖口。 于是乎,哪怕宋婧郗恶心的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她还是松开了手里的长鞭。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们两个作对,并不划算。 何况这个二哥哥又是个蠢不自知的。 想到这里,宋婧郗眨了眨眼,深呼吸好几口气以后,将露出的笑容展现的自然了许多。 “二哥哥说得对。” “是郗郗小题大做了。” 反正松了手里头的鞭子,宋婧郗也做不到对一个小贱人露出再怎么合适的笑容。 她随意后退几步,便不再理会这一对看了就让她倒胃口的男女。 宋钰见宋婧郗又耍小孩子脾气,旋即哑然失笑,朝着身后楚楚可怜的丫鬟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怜秋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开口:“二少爷,奴婢怜秋。” 宋钰思索一番,勾了勾嘴角,又很是不以为然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怜秋,我家郗郗确实是被我们宠坏了,也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她心不坏的。” “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话毕,宋钰便追着宋婧郗进入了房间之中。 怜秋看着宋钰消失的背影,美眸中闪烁起了意味不明的光芒。 而宋钰这边。 他跟着宋婧郗进了房间,便把长鞭轻车熟路的挂回了它原先所在的位置。 “怎的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可是青鸾出事了?” 自己这迟钝的二哥哥虽然总会被绿茶妹妹迷的七荤八素,关键时刻倒是智商能回笼了。 宋婧郗坐在椅子上,斜睨了宋钰一眼:“是啊,三日没有消息了。” “最后一个消息,还是三天前到达京城,发现南寒溪的汇报。” “她说南寒溪似乎成了京城众矢之的,出行不得不用面具来伪装自己。” “又说南寒溪心思缜密,事事小心翼翼,所以在京城之中警戒心极强,难以靠近分毫。” 说到这里,宋婧郗眸中闪过一道厉色:“青鸾何时变得如此不堪重用,实在让我失望至极!” 宋钰倒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不过是三日没有消息罢了。” “我倒是觉得,青鸾肯定在和丁一在打配合,商量着将南寒溪悄无声息的赶尽杀绝。” 见宋钰这么说,宋婧郗脸上的愠色少了些许。 可她依然心中不悦:“再怎么潜伏,也不该半点消息都没有才是!” “本小姐为了等她的消息,对其日思夜想,甚至夜夜都睡不好了!” 见宋婧郗这么说,宋钰眸中忽的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他仔细瞧了瞧宋婧郗的眼下。 果不其然,存在了前几日还不存在的,微不可查的乌青。 自己妹妹睡不好,这可是大事。 宋钰当即有些慌了:“妹妹莫急,无论如何还是好好睡觉,保证休息才是!” 一边说着,宋钰一边从身上摸索半天,摸了一个药膏状的小盒子出来。 宋婧郗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静静的躺了一小盒药膏。 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宋钰,宋钰却是自顾自解释起来:“此物为京城之中,格外流行的琼玉膏。” “据说能够美容养颜,温补气血。” “这琼玉膏在京城之中,得了皇后娘娘的钦点,如今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倒是我低估了他们,本以为京城已然山穷水尽,百姓们颗粒无收,也该饿死了才对。” “万万没料到,他们竟然会为了追随一小盒所围美容养颜的琼玉膏,而大打出手,甚至不惜用救命与保命的粮食,去求取那么一小盒琼玉膏。” 第193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婧郗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那一小盒琼玉膏,秀丽的眉头忽的皱了皱。 这个琼玉膏,给了她一种莫名其妙不爽的感觉。 就好像这琼玉膏会让她倒霉似的。 她有些嫌弃的捏了捏装着琼玉膏的小盒子,心里头那股异样的感觉越发浓郁起来。 而二哥哥又是那种笨拙的性子。 虽然不喜欢琼玉膏,却也不可在二哥哥面前表现出来。 否则的话,二哥哥一伤心,便会开始上纲上线。 于是乎,宋婧郗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了很是甜美的笑容:“谢谢二哥哥。”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用护肤品不合适。” “待到晚上了,我再试试二哥哥带回来的琼玉膏。” 宋钰有些紧张的看着宋婧郗的所作所为。 见她僵着身子,还以为妹妹不喜欢他送的礼物。 只是下一秒,见妹妹露出笑容,还温温柔柔的样子,它忽的心情就美妙起来。 “是啊,护肤品确实得找对时间用。” “妹妹忙吧,二哥哥先走了。” “青鸾很靠谱,不像妹妹想象中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若是三日之后,青鸾一直没有消息,二哥哥便派人去京城好生打探一番情况。” 闻言,宋婧郗心里头长舒了一口气。 只希望这不着调的二哥哥能别这么想一出是一出。 待到门口,宋钰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宋婧郗才想起来找怜秋那个小贱人算账。 只是那贱人实在精明,见二哥哥走了,她也巴巴的跟了上去。 宋婧郗找不到人,心中的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便换来了另一个婢女棠扇。 棠扇容貌不像怜秋那般楚楚可人和内敛。 她的容貌,当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 整个人清新雅致,宛如淡然处之的秋菊,恬然淡雅。 棠扇做事也像她的性子,不急不缓,加上清丽的容貌惹人垂怜,哪怕手脚的动作慢了许多,也好似艺术品那般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找不到怜秋撒气,那便找她最喜欢的朋友开刀吧! 贱人,你敢挑衅本小姐,本小姐定然千倍万倍的让你体验何为痛苦的感觉! 宋婧郗勾了勾嘴角,示意棠扇走到自己面前。 棠扇本来在擦拭着手前的青花瓷瓶,见宋婧郗唤自己,便准备放下青花瓷瓶,先去处理小姐的问题。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棠扇准备将青花瓷瓶放回原位的时候,她手指忽的打滑,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便陡然间碎裂在了二位姑娘面前。 且好巧不巧,摔得格外惨烈,碎片也激的四处都是,甚至还有一小块瓷片迸射到了宋婧郗身旁,划破了她的裙角。 宋婧郗脸上的笑容依旧,却是淡淡的瞧了一眼被划花的裙角。 下一秒,她勾了勾嘴角:“棠扇,过来。” 棠扇这会因为不小心摔碎了青花瓷瓶,已经吓得心惊胆战,连连发抖。 现在被小姐点名,更是让本就心虚恐惧的棠扇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见棠扇走到面前那摇曳生姿的走路姿势,以及谦卑且温和的态度,宋婧郗总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暗暗咬牙,直接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棠扇身边,尖尖的指甲携带着凌厉的劲风,毫不犹豫朝着棠扇的脸砸了过去。 棠扇本就温柔似水,动作缓慢。 宋婧郗本身就会武功,对上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垃圾,根本不足以动真格。 但是不动真格,又不够快乐了。 所以,宋婧郗选择动真格。 既然不开心,便选择开心的选项。 她尖锐的指甲顷刻间在棠扇的脸颊上留下来一个血洞。 血洞汩汩向外涌着鲜血,而棠扇却根本不敢反抗分毫。 她暗暗咬牙,而后低着脑袋,不再敢与宋婧郗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所对视。 棠扇退,宋婧郗便近。 她觉得,光是毁了这美人的脸皮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乎,她拍了拍手,唤来了两个侍卫。 “你们两个,去把本小姐最喜欢的宠物带过来。” 侍卫顿了顿身子,瞧见了旁边木讷着,呆滞的扶着自己的脸皮的那位姑娘,登时大眼瞪小眼起来。 去请小姐最心爱的宠物过来,恐怕这姑娘便活不成了。 可若是不去请,他们便也活不成了。 尤其是对上了小姐那审视的眸光。 两个侍卫毫不犹豫的原地立正,急急忙忙抬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过来。 笼子上盖着一块黑布,将其中关着的动物遮挡的严严实实。 而不远处的棠扇却是怕的浑身发抖起来。 “小姐,奴婢知错了。” “求求小姐放奴婢一条性命!” 宋婧郗格外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于是乎,她的嘴角高高翘起,示意其中一个侍卫将黑布缓缓的掀开。 只见黑布之下,俨然是一头吊睛白额虎。 那白虎眸光凶煞,几乎冒着骇人的绿色光芒。 那尖锐修长又泛着寒光的獠牙上,粘连着些许粘腻粘稠的口水。 白虎一口一口喘着气,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棠扇。 若是仔细瞧去,还能瞧见那白虎的肋骨之下,稍稍发瘪。 显然是饿了。 它直勾勾的盯着面前浑身颤抖的棠扇,没忍住贪婪的舔了舔嘴巴。 胆小如鼠的人类最是美味。 相比于那些牛肉羊肉等等,更是仙品一般的存在。 棠扇这会也是真的怕了。 她眼泪夺眶而出,脸色几乎是一瞬间便变成了惨白的模样。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老虎笼子在宋婧郗的眼神之下,被“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了。 “不……” “不要啊!” 棠扇吓得已经没了血色,几乎是跪着爬到了宋婧郗面前祈求着原谅。 方才散在地上的青花瓷碎片也没来得及清理。 棠扇本身穿的不多,也算是严实的范畴。 可饶是如此,跪行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划碎了衣衫,露出了其中已经被碎瓷片割裂的本质模样。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两个侍卫,他们看到了棠扇身后长长的一道血印。 可是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94章 大义 棠扇眼看着那白虎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帮她。 再看侍卫不忍,宋婧郗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难得寻了机会得以深入宋府,绝不可至此功亏一篑! 那白虎眼发绿光,俨然一副饿了太久的样子。 那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看食物的眼神。 在白虎扑过来的瞬间,棠扇美眸一冷。 不行。 绝对不能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 哪怕她要因此牺牲,起码还有怜秋在,可以完成殿下安排的任务。 比起自己的性命,自然是大义更为重要! 于是乎,棠扇缓缓闭上双眼,静候死亡的来临。 宋家,作恶多端,自命清高,殿下定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为自己报仇! 大腿处传来发麻感觉的同时,门口有闷响声传来。 只见白虎獠牙刺入棠扇大腿之中,一块肉便毫无难度的被扯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血液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 门被推开,是宋瑛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格外华美的衣裳,似乎很是激动的为宋婧郗送了过来。 淡粉色的流光细纱飘散,折射的光芒映射在宋瑛瞪大的双眸之中。 宋婧郗幸灾乐祸的表情忽的一顿,旋即给了旁边的两个侍卫一个眼刀子。 两个侍卫极有眼色,在宋婧郗眼神送来的一瞬间,便迅速上前将大快朵颐的白虎拉住,旋即将它送回笼子,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宋瑛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婧郗。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温柔善良乖巧懂事的妹妹,为何会露出那般令人惊恐的表情? 不等宋瑛细想,宋婧郗率先迎了过去。 “三哥哥,你练剑回来了吗?” “都怪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害的我的大白没吃饱肚子,偷偷跑了出来。” “可怜这丫鬟受了伤,你们两个!” 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齐齐抖了抖。 只见宋婧郗表情冰冷,死死盯着他们两个,一字一顿道:“你们两个,在其职却不司其事!” “玩忽职守,铸成大错!” “若是大白因饥饿而做出伤人之事,尔等如何自处?” 两个侍卫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认错着:“卑职知错。” “求小姐恕罪!” 宋瑛看着面前戏剧性的一幕,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似的。 然而不等宋瑛做出反应,宋婧郗又趁热追了过来。 “三哥哥,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定然饶不了他们!” “这衣裳是何物?” “莫不是你送我的及笄礼物?” 宋婧郗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喜笑颜开的将那粉色纱衣接了过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粉色纱衣上显示出波光粼粼的光芒,恍若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宋婧郗当即双眼放光开来,半点不在乎被白虎咬了一口的棠扇。 虽然宋瑛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宋婧郗突如其来靠近他,抱住了他的胳膊,甚至还亲了亲他的脸蛋。 几乎是一瞬间,宋瑛的脑海便变得一片空白开来。 对于宋婧郗的献殷勤,显然他有些招架不住。 只见宋婧郗抱着宋瑛的胳膊越走越远,似乎是完全把那两个侍卫和棠扇忘了,侍卫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二人关好铁笼子,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后,看到了已经几乎没了半条腿的棠扇,脸色忽的一白,迅速唤府医去了。 宋婧郗这边,已经和宋瑛美滋滋换衣服臭美去了。 而棠扇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待侍卫将她带回她的住处以后,府医对她被咬伤的地方进行了好一番冲洗,才上了药开始止血。 彼时,棠扇的情况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而怜秋作为同僚,此时已经跟踪着宋婧郗来到了后花园。 她此时并不知道棠扇代替自己成了宋婧郗出气筒的事情。 只是本来躲在后院,寻思着要不要想办法勾引一下宋钰。 毕竟她用了遮掩容貌的秘法,外表看来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平平无奇的姑娘。 可若是断了这秘法,便能以真面目示人。 怜秋认为,自己毕竟是燕国十大美女中最妖艳的存在,拿下去去一个宋钰,不过是手到擒来。 在她独自一人于后花园思索对策的时候,不承想宋婧郗抱着宋瑛的胳膊过来了。 “妹妹,这流仙裙你可喜欢?” 宋婧郗抱着宋瑛的胳膊撒起娇来:“三哥哥,郗郗很喜欢!” “郗郗就知道,三哥哥对我最好了!” 宋瑛作为宋家三兄弟里年纪最小的存在,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二哥。 这让他在偌大的宋府之中格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自从有了妹妹的存在以后,他终于可以得到一些发自内心的夸奖了,并非虚与委蛇。 如此,堂堂宋府三公子便被宋婧郗耍的团团转。 此时宋婧郗抱着宋瑛的胳膊,表面笑嘻嘻,心中却是另一副面孔。 “年纪小当真好对付,不过是撒几个娇而已,方才的事情便就此揭过……” “如此高效有趣的法子,日后定要多多益善才是。” 躲在后院的怜秋目睹了一切,心中对宋婧郗的厌恶之情更甚三分。 先前,不过是觉得她只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小丫头罢了,娇纵野蛮,专横跋扈。 如此头脑简单的存在,是很好控制的。 本以为能通过勾引她最在乎的二哥哥来离间宋府,在宋府分崩离析时趁虚而入。 倒是不承想,宋焱一世英名,生下的儿子倒是一个顶一个的酒囊饭袋。 怜秋思索一番,最后决定暂时不停秘法。 毕竟不到最后时刻,关于容貌,不如再静观其变一番。 殿下派了她与棠扇来此打探情况,最好是别贸然行动的好。 于是乎,怜秋隐匿了气息与身形,躲在暗处观察着宋婧郗和宋瑛。 看着宋婧郗这一副吹捧的模样,她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以想象,曾经令整个燕国闻风丧胆的宋焱宋老将军,竟然会如此疼爱这个心机深沉的蠢货。 实在是老糊涂了! 不过…… 既然已经老糊涂了,也该考虑考虑退位一事了吧! 第195章 怜秋棠扇 宋婧郗与宋瑛如何,怜秋没心思管。 反正只要知道这两人是蠢货,想办法把宋焱提前送走,宋家便会彻底不堪一击! 她躲在暗处,想再多听一些二人的谈话,万一能听到些有用的呢? 然而蹲了许久,无外乎就是这宋婧郗的及笄礼如何办,宋瑛又即将在那大礼上与其他的兄弟们给宋婧郗安排什么样的惊喜。 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听到,且现在宋焱也不知所踪。 殿下那边传回的消息,说是宋老将军并未在燕北出城,而兖州这边,她混进来许久了,也丝毫没发现宋焱的踪迹。 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得再潜伏一些日子才行! 怜秋隐退了身形,见天色已晚,便回自己的丫鬟房去了。 彼时,棠扇的伤口已经被府医上了药,大腿被包了厚厚的纱布,现在才勉强止住了血。 怜秋回来的时候,恰巧府医离开。 她作为燕国派来的卧底,自然是美貌与智慧缺一不可。 在回来房间不远处的位置,她便嗅到了血腥味。 几乎是一瞬间,怜秋便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伏地了身子,好似暗夜之中蓄势待发的母豹子那般。 临近房门,听到里面没有动静,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是高手总有相似的地方。 怜秋靠近的时候,棠扇才幽幽转醒。 在怜秋放松的一瞬间,棠扇便做出了反应。 她认出门外徘徊之人正是怜秋,便清了清嗓子,有些虚弱的开口。 “无妨,进来吧。” 怜秋闻言,直接推门而入。 见棠扇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模样时,她快步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宋婧郗那贱人又作妖了?” “这贱人,不过是仗着有宋家撑腰,便如此胆大妄为,目中无人!” “待我等探清楚消息,便要殿下踏平这宋府,把宋婧郗那贱人吊起来生剜她的肉!” “我定要让她血液流干而死!” “怜秋,慎言。” “小心隔墙有耳。” 棠扇抬手,有些虚弱的开口。 怜秋生怕她不舒服,便拉住了她的手:“好,我不说了。” “你这伤怎么回事?” “是何人把你害成这副模样?” “按理来说,以你的身手,不可能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啊!” 见怜秋如此担心自己,棠扇便简单将自己今日遇到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一下。 “不过是那宋婧郗又耍脾气了,这一次似乎被你气的不轻,便寻了我撒气。” “若不是宋瑛及时出现,恐怕我便难逃虎口了。” 怜秋死死攥着手中的床单,有些颤抖着想要触碰棠扇还在淌血的大腿。 为了不然棠扇更加痛苦,怜秋不敢触碰伤口,眸中的悔恨之意更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棠扇,你辛苦了。” “只要再熬两个月,殿下便会在大齐国最为虚弱的时候发起进攻。” “国师已经算过,大齐国降下第二场大雪时,会陷入新一轮寒潮之中。” “大齐国本就大厦将倾摇摇欲坠,再加上天灾人祸,定然熬不过这个冬天!” “我们英勇的勇士们也在大齐国中探得了消息,大齐国国库已然空虚殆尽。” “且大齐国太师也会积极配合我等拿下大齐国……明年春暖花开时,便是我燕国拿下大齐国之日!” 棠扇眸光闪烁,其中映射着熊熊下定决心的光芒:“会做到的。” “一定会。” …… 偌大的宋府中暗潮涌动,四位主人公却依然不知所云。 宋婧郗忙着试新裙子,宋瑛也依然想方设法的讨好她。 宋钰做他的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宋瑾瑜倒是忧国忧民,文武双全,如今掌握着宋家上下。 因着皇帝下了命令,先前不允许宋老将军和宋瑾瑜前往战场。 如今似乎有了松口的迹象,便使得京城又有不少来使蠢蠢欲动。 此时此刻,燕北以北,燕国蛮子个个虎视眈眈。 宋瑾瑜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的可谓是焦头烂额,甚至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鲜少挤的出来。 宋焱很是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可是也没有办法。 他作为大齐国唯二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之一。 众人皆知他宋焱老将军百战百胜,令燕国人不战而逃,强悍如斯。 可却不知他宋焱受奸人所害,本就不得不服老,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深居浅出,就连府中的下人,也不得不提防着。 倒是有瑾儿分担压力,他这个老将军也能稍稍轻松些,不至于继续消耗生命。 宋焱此时,住在距离宋瑾瑜不出一户的隔壁房屋之中。 前不久,皇帝下了密诏,有意派他带兵驰援燕北。 然而宋老将军身老体弱,实在不宜继续奔波。 可若是他宋焱身子骨颓然的消息但凡放出去,边疆定然不再太平。 先前皇帝派到燕北的将军,如今已经害的宋家军损失了几乎一半的兵力。 再加上不服众,山高路远,皇帝无可奈何。 哪怕当初是他亲口将宋老将军调回,此时为了整个大齐国,也不得不主动低头。 宋焱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在收到密诏之后便大张旗鼓的过去燕北。 一方面是燕北距离兖州有三日的路程,他还有时间。 一方面是身子实在扛不住,需要再养养身子。 再一方面,便是宋府之中,并不干净。 宋府里,似乎混进来了一些令他不舒服的人。 他不得不办事之时小心小心再小心,提防着被人抓到把柄。 敌在暗,他在明,宋焱不得不如此。 宋瑾瑜也面对四面八方来的压力,有些头疼。 因为宋家在大齐国以北,已然是深得民心的存在。 宋家家大业大,存粮不说丰富,却也不至于生生饿死。 宋瑾瑜本就是个忧国忧民的,看不得百姓受苦。 只是不承想,开了接济百姓的头,却是无法兼顾尾了。 百姓们一茬接着一茬的过来,宋瑾瑜也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理。 一来二去,便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第196章 宋瑾瑜 兖州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以宋家为马首是瞻。 甚至有了不少百姓只知宋家,不知当朝皇帝姓甚名谁。 可北方战事吃紧,朝中能用的大臣屈指可数,宋家当属其一。 皇帝对宋家,早已起了疑心,不过是因为被燕国人架着,所以不好撕破脸罢了。 先前收回了宋家军的兵符,现在北方战事又起,便巴巴的来请人,丝毫不管爹爹的身子安好与否! 宋瑾瑜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以至于手中捏着竹简的力气被无限放大。 他修长的指节变得发白,愤怒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房,使得他身边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几个度。 突然,一声叹息声传来。 一个身形柔软,凹凸有致的女子走上前来,从后往前,将即将陷入暴怒的宋瑾瑜圈入了怀中。 她的美眸宛如世间唯一的宝石,璀璨夺目,睫毛卷翘迷人,仿佛洋娃娃那般,令人单单是瞧上一眼,便觉得难以移开视线。 可奇怪的是,如此惊艳岁月的女子,似乎有一些奇怪。 她眨眼很慢,抱着宋瑾瑜的双手有着病态的苍白。 “瑾瑜,莫要动气。” “老将军身子不爽,左右消息也没传出去,再等等吧。” 女子的声音柔弱绵软,不带丝毫的攻击力,又好像啼唱的黄鹂鸟般悦耳动听。 宋瑾瑜被她抱着,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稳住了心神。 他放下竹简,缓缓抬手,牵住了姑娘的手。 “望舒,还好有你。” 戴望舒勾了勾嘴角,将头偏了偏,柔柔的将脑袋靠到了宋瑾瑜的后颈处:“瑾瑜,你被太多人看着了。” “舒儿舍不得你受此委屈。” 宋瑾瑜紧了紧手中的力气,缓缓开口:“无妨,习惯了便是。” “两日之后,安排爹爹去战场坐镇,如何?” 戴望舒蹭着宋瑾瑜后颈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她思索一番,开口道:“老将军如今身子虚弱,且天气越来越冷。” “舒儿觉得,老将军不该去。” “而且瑾瑜这般优秀,不如此次便代替宋老将军去战场坐镇吧。” 听着戴望舒的话,宋瑾瑜僵在了原地。 就像是在考虑她提出的意见是否合理般。 戴望舒察觉到身下之人的身体僵硬,便得知宋瑾瑜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便继续循循善诱般开口:“老将军膝下三子,舒儿觉得瑾瑜最是稳重。” “一方面,老将军身体不适,天气越来越冷,老将军实在不合适继续奔波。” “一方面,舒儿觉得虎父无犬子,瑾瑜如此优秀,若一直被拘禁于兖州这四方之地,岂非暴殄天物?” 宋瑾瑜闻言,眸子深处闪过了一道挣扎。 “舒儿说的是。” “我该好好考虑一番。” “你的眼睛,可好些了?” 宋瑾瑜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戴望舒有意往面前带。 戴望舒俏脸之上飘过一抹殷红,娇羞之色顿显,搭配她本就倾国倾城的美貌此时更显娇媚可口。 美中不足的是,如此美艳动人的存在,眸光却是涣散的。 宋瑾瑜将戴望舒顺势搂紧了怀里,有些担忧的伸出手,抚摸起了她精致的眉眼。 “上一次,我去战场便害的你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忍心丢下你一个人。” 在宋瑾瑜看不到的地方,戴望舒隐晦的勾了勾嘴角,本来无神的双眼也忽的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狡黠光芒。 “无妨,上次宋府来了刺客,也是无法预料的。” “舒儿只是伤了眼睛,却是可怜府中其他的下人丢了性命。” 听着戴望舒的话,宋瑾瑜的脸色忽的冷了冷。 他想起来了之前父亲所说的,宋府混进来奸细的话。 且父亲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务必提防身边人。 他宋瑾瑜不是没有怀疑过戴望舒。 可是,若她当真是奸细,何苦伤了自己的眼睛? 无论如何,道理都是说不通的。 所以,宋瑾瑜渐渐的放下了对她的防备之心。 再加上有戴望舒在身边,宋瑾瑜总觉得身心愉悦,平日里积攒的压力迫使头痛欲裂的感觉,也似乎因为戴望舒的存在而减缓了许多。 像是猜到了宋瑾瑜心思似的,戴望舒抬手,用柔若无骨的小手开始为宋瑾瑜按摩起了脑袋。 “瑾瑜,舒儿从始至终都相信着你。” “且舒儿现在也活的好好的,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舒儿定然会迅速派人告知瑾瑜。” 宋瑾瑜紧皱着的眉头在戴望舒的按摩下渐渐放松起来。 他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却依然放不下心中的事。 良久,他才无奈的开口:“若是两日之后,父亲依然身子不适,我便直接启程去燕北。” 一边说着,宋瑾瑜一边握住了戴望舒的小手,旋即抬眼,深情款款的开口:“舒儿,我放不下你。” “若是这一趟燕北我必须去的话,你愿意随我一起么?” 戴望舒似乎对宋瑾瑜的安排有些惊讶:“若是将士们得知瑾瑜你带了女子上战场,他们会不服的。” 宋瑾瑜捧着戴望舒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旋即抬眸,缓缓开口:“无妨。” “我自有办法。” “留你一人在府中,我做不到。” 宋瑾瑜牵着戴望舒的手缓缓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戴望舒也美眸低垂,巧妙的盖住了即将散发精光的眸子:“瑾瑜……” 她的脸颊飘过两抹嫣红,娇俏动人,尽显小女儿娇憨之姿。 桌台烛火的倒影下,更显出戴望舒娇艳欲滴,秀色可餐的模样。 宋瑾瑜呼吸一沉,微微一用力便将戴望舒整个人带入了他的怀中。 “啊。” 似乎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出乎了戴望舒的预料。 她的惊呼声忽的响起,却在下一秒似乎被堵住了那般,戛然无声。 烛火摇曳下,折射在屏风之上的两道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嗯……” 羞涩而隐忍的嘤咛声音传出,打断了二人忘我的缠绵。 宋瑾瑜的呼吸已然乱了,他看着身下美眸氤氲的美娇娘,早已没了分寸。 只见他直接将戴望舒打横抱起,朝着屏风后走去。 第197章 重伤回城 不过须臾,屏风便映射出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在整个寂静的房间之中似乎格外显眼。 “瑾瑜……” 戴望舒的呢喃细语,一下一下刺激着宋瑾瑜的神经。 他们忘我的紧紧贴在一起,诉说着彼此才能听得到的悄悄话。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屏风后面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彼时,宋瑾瑜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将浑身泛着粉色,娇喘连连,以至于昏迷过去的戴望舒吻了吻,将随意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抱着戴望舒走到后院,这里是一处温泉,腾腾冒出的热气,使得此处好似仙人常驻的位置,如仙如画。 两个丫鬟似乎早就料到了宋瑾瑜会把昏迷的戴望舒抱来温泉,见到二人时,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乖巧的垂下眸子,跪在地上行了礼。 “你们两个,好生伺候舒儿洗澡。” “之后带她回房间睡觉便是。” 吩咐完这两句,宋瑾瑜便吻了吻戴望舒被凌乱的秀发遮挡住的额头,旋即将她放入了温泉之中,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待宋瑾瑜离开了,那两个丫鬟才从地上站起来,轻车熟路的开始把戴望舒身上的衣服解开,用皂荚与香薰给她清理起了身子。 一个丫鬟看着戴望舒如此妖娆妩媚的模样,几乎咬穿了下唇。 连带着手里用棉布伺候戴望舒的力气也不知不觉大了一些。 “嗯……” 戴望舒似乎还处于昏迷状态,却被丫鬟粗暴的搓洗动作刺激的发出了一声嘤咛。 这倒是让伺候的这个丫鬟越发暴躁起来。 她恨不得直接把戴望舒按进温泉里把她活活憋死,也省的受这鸟气! 明明都是丫鬟出身,凭什么只是这贱人生了个好皮囊,便能得了大公子的喜爱? 分明在大公子出生时,自己便已经在府里当差,一直兢兢业业的伺候着,照顾着大公子! 二十年了,为什么大公子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反倒是被这个贱人迷的七荤八素,恨不得没日没夜的扑在这贱人身上! 像是感觉到身边同僚心底的怨气似的,旁边的丫鬟叹了一口气,幽幽开口道:“你这又是何苦?” “戴望舒本就是个身娇体弱的主,若是让大少爷瞧见了她身上的痕迹,指不定要问你的罪。” 见同僚这么说,那丫鬟便有些破防了。 可她却也没那个抬杠的胆子,当真放轻了手里擦拭戴望舒皮肤的动作。 下一秒,她的眼泪便开始蓄起了眼泪。 “为什么呀……” “芷鸢,为何如此?” “分明你我二人陪伴大公子的时间更久,伺候大公子的心意也更纯粹。” “为什么会被她捷足先登?” 芷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手里的动作却是半点没有停。 “宛酥,你这又是何苦?”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成这副模样,你妄自菲薄,又当如何自处?” 宛酥紧咬着出血的下唇,却不敢再拿戴望舒的胳膊撒气。 她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连带着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芷鸢,明明你我对大公子的心意,都是那般热烈纯粹。” “为何你对她能如此泰然处之?” “难道你便一点都不心疼?” 芷鸢擦拭戴望舒身体的动作一顿,眼睑垂下,盖住了散发悲伤之意的眸子开口:“心疼也没有办法。” “感情一事本就强求不来。” “若是大公子与她在一起能身心愉悦,平安喜乐,我倒也放心了。” “哪怕陪伴于大公子身侧之人不是我,只要大公子开心,便够了。” 宛酥吸了吸鼻子,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我就是不甘心。” “她不就是长的好看一些,身材好一些么?” “我觉得我也没有差她多少呀?” 听着同僚如此委屈的自言自语,芷鸢没有接茬。 只是她手中的动作更快了。 被眼睑遮住的眸子,也看不出她的丝毫情绪。 …… 大齐国。 京城。 沸沸扬扬的谣言一刻不停的在扩大着,散播着。 这一切莫须有的罪名,包括包藏祸心,包括乱臣贼子,各种各样的罪名早已如同雪花那般轻飘飘砸在了南寒溪的头上。 雪花本无重量,可雪花越来越多,迟早会引来雪崩。 谣言愈演愈烈的第七个日头,轩辕云飞脸黑的好似锅底。 因为近日以来的早朝中,各个大臣的表现也越来越敷衍。 甚至于多了不少规劝他当皇帝的,务必心思宽广,要把南允丰给放出来。 分明是他轩辕云飞的臣子,却要对害他之人求情? 再者说来,南寒溪一直没有消息,几乎消失了小半个月。 若是此次王府的刺客一事与他无关紧要的话,又何苦藏匿某处,躲这么久?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现在都怀疑起了南寒溪。 轩辕云飞本人也开始给消失的南寒溪扣上了一顶接着一顶的帽子。 在轩辕云飞即将忍不住,要给南寒溪下通缉令的时候。 突然,小秦将军有了消息。 他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好似一张宣纸,脚步虚浮到甚至连走正常的直线都做不到。 秦煜琮就这么满是狼狈的,一步一步在光天化日之下,背上背了一块失去光泽的动物毛皮,好似行尸走肉那般,一步一步朝着京城皇宫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百姓对他指指点点。 在秦煜琮刚刚进城的时候,因为他的装扮太过奇怪,也有不少百姓对他避之如蛇蝎,更有甚者已经悄悄的报告给了大理寺。 无外乎其他。 主要是秦煜琮已经瘦的没了人形,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 脚步虚浮,打眼看去像是随时有生命危险那般。 任谁过来瞧上一眼,也不可能会把现在这个下一秒就有可能一命呜呼的,好似乞丐的存在,与那战功赫赫,意气风发的小秦将军联想到一起。 一时间,京城百姓众说纷纭,个个议论起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怪人”的身份。 直到秦煜琮走到皇宫南门,舆论才暂时作罢。 第198章 参见陛下 “臣,叩见陛下!” 秦煜琮摇摇欲坠的身体毫无征兆的跪在了大殿门前。 在众目睽睽中,他身后背着的狼皮松散些许,而后有一只断手从中洒了出来。 周遭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惊呼出声,甚至有不少百姓急忙捂住了身边孩子的眼睛。 御林军收到了消息,他们的速度极快,顷刻间便赶来了南门。 百姓们被强行疏散,搞得他们很是人心惶惶,不明所以。 而秦煜琮在跪下以后,以头点地的瞬间,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待他重新有了意识,已经发现眼前的场景进行了莫大的变换。 他一转头,便对上了秦琛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逆子!” “身子还没好透,便有胆子和狼单打独斗!” “你是想生生气死老夫么?” 秦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若不是看秦煜琮躺在榻上病怏怏的样子,恐怕早就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了! 旁边的轩辕云飞上前走了几步,拍了拍秦琛的肩膀。 意识到失态了的秦琛也是闭上双眼,深呼吸好几口气以后便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房间。 在轩辕云飞的安排下,整个房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便只剩他,德安,以及秦煜琮三人。 待屏退众人,轩辕云飞才坐在了德安搬到榻前的椅子上,眸光很是关切的看着秦煜琮开口:“爱卿,你带回来的那位,可是世子?” 之所以轩辕云飞能直接猜到那是南寒溪,只因那破碎的身体上残留的布条中,镶嵌的暗纹为蟒。 那便是大齐国天下独有一份的衣服,也是淮安王世子独有的衣服。 那被狼皮包裹的碎尸已经送到了仵作手中,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得出消息。 秦煜琮听着轩辕云飞的问题,眸中的血丝更甚。 他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声音格外沙哑:“是。” “微臣无能,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若不是微臣与那恶狼生死大战,宰了这畜牲。” “恐怕,世子的身体,便再也没有着落了。” 又有谁能够料的到,放眼偌大的大齐国,唯一的王爷世子,竟是以如此凄惨的方式丢了性命? 甚至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悲剧下场? 换成谁人,不会觉得唏嘘? 轩辕云飞得到了秦煜琮的亲口保证,眸光却是闪了闪。 他朝着德安招了招手。 德安心领神会,当即端着一盅药汤过来。 轩辕云飞起身,声音似乎带着些许隐忍的悲恸。 “秦爱卿暂时留在这里养好身子。” “世子的事情,朕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话毕,轩辕云飞一甩袖子离开了房间。 德安弓着身子,给秦煜琮喂了些药。 可秦煜琮脸色难看宛如彩色,哪怕身上流血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他整个人的状态依然是颓靡不知。 轩辕云飞离开房间,便坐着轿撵回了养心殿。 回到大殿的途中,他还在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把尸体送到仵作那边之前,他也瞧了那狼皮里的东西。 他的知觉告诉他,那人的确是南寒溪。 哪怕被恶狼啃食的面目全非,可身形却跟南寒溪如出一辙。 轩辕云飞想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之前,南寒溪夜闯皇宫,甚至连德安都几乎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南寒溪得罪了什么人,又究竟那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南寒溪落败的如此惨烈! 放眼整个江湖,能够打败德安之人,已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南寒溪作为佼佼者,自然不可能轻易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除非……他招惹的那位,背后的势力恐怖到连他轩辕云飞都忌惮的地步! 刚刚想到这里,轩辕云飞的表情便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将南寒溪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在深山老林之中,直到消失数日才被秦煜琮找到! 轩辕云飞越想,心中越觉得细思极恐。 不过须臾,他便下了马车,到了养心殿。 殿内,是久日不见的皇后,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正在为轩辕云飞倒着茶。 见门口传来动静,温婉便笑眼盈盈的朝着轩辕云飞行了一礼:“陛下。” 皇后的笑容有些古怪,而轩辕云飞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她的脸蛋如何了。 他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将刚刚倒好的热茶一饮而尽,旋即长叹了一口气。 “素日未见,皇后怎的今日来了兴致?” 被点名的温婉忽的顿了顿身子,语气却是格外轻松:“臣妾前些日子身子不爽,现在才养好了身子。” “实在思念陛下,便过来了。” 轩辕云飞并不觉得温婉说的是心里话。 他现在心烦意乱,也没心思和她虚与委蛇,便摆了摆手:“无妨,你且退下吧。” 温婉也没强求,施施然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她已经得了消息,是南寒溪惨死于恶狼口中,死无全尸。 今日顶着厚厚一层脂粉,冒险见一面轩辕云飞,也不过是为了近距离打探一下虚实。 此次来寻他,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最起码,确定了南寒溪被狼吃了的消息是真的! 离开养心殿,温婉面上的笑容便直接敛去,坐着凤撵回了景仁宫。 景仁宫之中。 温千萤被铁链拴在了殿内不起眼的位置,因着在角落,倒也没有影响周遭宫女太监们打扫宫闱卫生。 且平日里皇后娘娘总在心情不爽的时候,拿这个小贱人撒气。 如此这般,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只见皇后娘娘进了宫中,直奔角落而去,周遭的宫女太监们便极有眼色的迅速退走起来。 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整个景仁宫便变得空空如也,只剩皇后温婉与温千萤。 温千萤本来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见温婉走近,便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娘娘……” 温婉抓着温千萤的脖子,不等她开始挣扎,便美眸一眯,冷冷的开口:“南寒溪死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 巨大的惊讶,竟是让温千萤惊的甚至忘记了恐惧。 “他死了?” 第199章 提心吊胆 温千萤惊的双眼瞪大,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温婉见此,也忽的没了兴致。 她随手一放,便把温千萤扔在了地上。 毕竟看样子,她并不知情。 说的也是。 不过是一株被豢养在府中掩人耳目的菟丝花,又指望她有多大的能耐? 倒不如抽丝剥茧,好生查探一番。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本事,能捷足先登。 温婉一边想着,一边回了景仁宫盘算起来。 倒是温千萤坐不住了。 她听到了南寒溪已死的消息,是非常之激动的。 她奋力的挣扎着,哪怕是生锈的手铐脚镣刺伤了她那曾经白皙细腻的肌肤,也不在乎。 温千萤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尖叫着,恳求着温婉的回头。 而房间之中的温婉本来是不打算管她的。 可实在抵不住温千萤嚎的跟杀猪似的,实在烦人。 温婉没有耐心和她耗,直接派人过去给温千萤掌嘴。 可哪怕温千萤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几颗,她依然不安分! “皇后娘娘,求您,让臣妾同您说说话!” 凄厉的嘶吼声一声盖过一声,实在聒噪的令人心生烦闷。 温婉被她嚎的实在没了办法,只能不耐烦的走到了院子里。 “又有何事,你直说便是!” “在此大呼小叫,难道是盼着本宫将你的舌头拔了吗?” 温千萤条件反射的想捂住自己的嘴巴,却是牵扯了手腕上的铁链,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眼看着温婉皱着眉头,一副直接就要派人拔她舌头的样子,温千萤大气也不敢出,慌里慌张开口:“皇后娘娘,既然南寒溪已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淮安王一脉唯一的传承!” “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妾身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温婉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温千萤那似乎有些隆起的肚皮,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本宫要你有何用?” 温千萤愣了愣,旋即将她的一切心思和盘托出。 无外乎腹中孩子无条件作为太子的幕僚,她与淮安王南允丰也将作为皇后的棋子,供她差遣一事。 然而,皇后却根本瞧不上这些。 她的儿子是太子,台中的幕僚数不胜数。 若非说幕僚一事,单单一个还未出世的娃娃,以及南允丰本身,并不代表任何。 除非…… 反应过来的温婉,挑起了温千萤的下巴,眉眼弯弯,旋即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 “除非,你能保证南允丰将王府的兵符给本宫。” “否则,你们淮安王府的事情,本宫概不插手。” 见温婉这么说,温千萤美眸一颤。 她不知道,为何皇后会知道王府私自豢养府兵一事。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冷汗便浸湿了整个后背。 她美眸躲闪,甚至根本不敢直视温婉的眼睛。 私自豢养府兵一事,乃重罪,可株连九族。 且不说皇帝最忌讳朝臣拉帮结派。 单单是作为唯一的王爷,私自豢养府兵的事情走漏了消息,定会惹得满城风雨。 如何是好? 温婉似乎看出了温千萤的不知所措,就这么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好好想想,本宫等你答复。” 话毕,温婉便踢了温千萤一脚,回了景仁宫去了。 彼时,南允丰还在皇宫之中软禁着。 此处宫殿为早已废弃之地,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往。 虽然被大理寺安排在了这个人烟稀少之地,但好在清净。 本不过是心血来潮,替死去的王兄与自己庆祝一番生辰罢了。 他南允丰也万万没料到,蒋礼钦的手下会如此按耐不住,以他为掩护,肆意屠戮朝臣。 完全是不把帝王家放在眼里! 若单单是行刺也就罢了,还做出那般挑衅的所作所为。 南允丰皱起了眉头。 蒋礼钦老贼,实在贼心不死。 当年皇兄暴毙而死,便是拜他所赐。 不过是看在他作为开国功臣之后,且收养无数孤儿,功德无量,所以对他的一切所作所为,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怎么说,也是大齐国唯一的王爷,他南允丰知道的消息,可比浮于表面的多得多。 南允丰早已暗中得知了关于林家千金被捕,以及墨之国反目成仇一事,少不了这老贼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只可惜他不能在明面上动手,否则定然把这该死的老贼碎尸万段。 现在更是被莫须有的原因软禁在宫中,半点没有出去的法子! 在这里呆着虽然清净,却是外界半点的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不知爱妃如何了,南寒溪又如何了。 几乎死伤过半的朝臣,陛下又是如何处理的? 且他作为王爷,若是成为风口浪尖的存在,又可如何是好? 在南允丰皱着眉头,思索破局之法时。 突然,窗口外有一道细不可闻的,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只见一颗石头被宣纸包裹着,从窗外“嗖”的一声扔了进来。 石子落下的位置刚刚好,在南允丰脚边。 他有些狐疑的走到窗前观察着外界的环境,却发现一切如常,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周遭负责巡逻的将士们似乎也根本没发现这个石头被扔进来。 南允丰眉头皱的更紧了,想不通这个扔石头的人是谁。 不过,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对方辛辛苦苦传了消息过来,总该瞧上一眼才是。 于是乎,南允丰躬身将地上的石头捡起,展开了包裹着石头的宣纸,稍稍看了一遍。 然而只是粗略的扫了一遍,他便忽的双眸瞪大开来。 就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这纸上写着的内容那般,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 只见那纸条上,赫然写着:“世子已死,府兵败露”八个大字。 这八个字中蕴含的消息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令南允丰当即如同无头苍蝇那般原地急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方才便透过窗户观察了外界。 一切都安然无虞,没有半点风吹动的意思! 且御林军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也? 寒溪为何会死? 而且府兵一事,究竟如何暴露了? 第200章 笼中之鸟 在南允丰宛如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时。 府邸之外,一处树梢之内,树叶的阴影恰好将墨子轩的身影隐匿在了其中。 这张写着“世子已死,府兵败露”的纸条,正是他扔给南允丰的。 为的就是引起大齐国皇宫的内乱。 至于淮安王妃腹中之子,倒是个没有丝毫威胁的。 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出现会造成何种节外生枝的情况。 察觉到房间内南允丰的焦急,墨子轩勾了勾嘴角,身形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皇后那边,也已经动手,温千萤定然沉不住气。 至于这一对夫妇能翻起什么样的风浪,他便拭目以待了。 果不其然,南允丰已经坐不住了。 一整晚他都在房间之内按耐不住的来回踱步,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南寒溪究竟是否真的身死。 再者说来,南寒溪的生死暂且不论,单单是府兵的败露,便让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培养府兵一事,一旦暴露的话,不单单是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的风险,更有可能被有心人拿来做各种文章。 百姓们本来就听风就是雨,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豢养府兵,恐怕一时不会有解决的法子! 远在皇宫另一侧的温千萤则是跪在地上,整个人抖如筛糠。 她唯恐府兵一事泄露出去,便是怕引火烧身。 本来她是完全不知道老爷私下豢养府兵的事情的。 不过是之前烧香拜佛,在路过东院时,不巧听到了老爷交代张三一事。 本以为张三只是府邸之中稍稍武功强悍一些的护卫,不承想竟是淮安王府中的府兵小队长。 作为巡逻的护卫,本身便是掩人耳目的存在。 府兵的锻炼,也以巡逻为借口而做。 得知了老爷的安排,温千萤便想方设法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怕引火烧身。 说实话,她当初费尽心机来到南允丰身边,冲着的便是南允丰背后的荣华富贵。 作为大齐国唯一的王爷,放眼整个大齐国中,皇帝唯一的皇亲国戚。 且在外的形象谦逊有礼,又是个温柔闲云野鹤之人。 只要跟了南允丰,首先不愁的便是每日的吃穿用度。 作为大齐国唯一的王爷,单单是俸禄,稍稍节俭些许,也是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尤其是在大齐国经济越发萧条,百姓越来越苦不堪言的情况下。 跟了南允丰,也是权宜之计。 本以为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一辈子舒舒服服的活着倒也是罢了。 不承想这只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待到发现南允丰刻意隐藏的事实以后,温千萤便发现自己,想退也退不了了。 她跪在地上,眸光不止一次疯狂闪烁着。 她在以最快的速度权衡利弊。 温婉之所以没有在抓到自己以后,以包藏祸心,毁她容貌的罪名制裁她,甚至杀了她,定然是因为她还有用处。 宋落落那贱人或许在骚乱中死了,那唤作莫玄的商人也不知所踪。 虽然不清楚宋落落和莫玄到底有没有暗中勾结,但是最起码能笃定的,板上钉钉的事,便是莫玄那阴险狡诈的奸商,定然在琼玉膏中加了东西。 虽然不清楚他如此这般所作所为的意图何在,定然不算什么好兆头。 可温婉作为皇后,究竟为何不杀自己? 在面临温婉的折磨时,温千萤一直想不明白。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温婉在乎的,是南允丰背后的王府府兵。 若是温婉的目标为王府府兵,那么,若她没有在温婉自曝以后立刻表明忠心与立场,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比起南允丰,比起未来的安稳生活。 温千萤更在乎的,自然是当下的生活。 毕竟,若是现在已经活不下去了,又何谈以后的享福? 她深呼吸好几口气,明确了温婉的需求以后,倒是也好办了。 温千萤回忆着那日在路过东院之时,南允丰与张三的对话。 因为离得远,具体说的话,她不记得了。 只知道自己嫁给了南允丰这么些年,也从未去过东院…… 也不算尽然,偶尔走错了地方,也是被强行请走了。 当时不懂,后来却是懂了。 罢了。 温千萤垂下了头,眼睑盖住了精光频频的眸子。 良久,她才动了动身子。 伴随着她的动作,绑着她四肢的铁链子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音。 温婉的贴身宫女听到了动静,便施施然走了过来。 “王妃可是想明白了?” 温千萤愣了愣,旋即颔首,抬头看着那宫女道:“是。” “还请姑娘通传一声。” 那宫女勾了勾嘴角,盈盈上前,将温千萤四肢上拴着的铁链解开,又贴心的上前将温千萤给搀扶着。 “无妨。” “长夜漫漫,王妃许久没有好好歇息。” “不如奴婢带王妃去洗漱一番,待洗漱完毕,王妃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再见皇后娘娘。” “如此这般,也算是给了王妃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一番。” 温千萤刚想开口拒绝,那宫女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还请王妃莫要为难奴婢。” “皇后娘娘希望王妃可以在今晚好生考虑清楚,明日她等你的答复。” 见宫女这么说,温千萤也完全泄了气,没了半点叛逆的心思。 毕竟在皇宫之中,便是如同笼中之鸟。 何况深陷景仁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千萤当机立断,也算是识时务,当即点了点头:“臣妾按姑娘所说的去做便是。” 宫女闻言,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旋即,她便将温千萤从地上扶了起来,准备带她去沐浴一番。 只是被绑着久了,温千萤的四肢有些不太听话,走起路来很是奇怪。 那宫女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她知道温千萤怀有身孕,又在这里被绑了几乎十日。 她搀扶着温千萤,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王妃,咱们慢些走便是,不必着急。” “长夜漫漫,还请王妃在休沐之时,好好考虑考虑明日见皇后娘娘时该说的话。” 第201章 识时务者 温千萤准备动身的身体忽的一顿。 她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宫女。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心中异样的感觉。 虽然宫女的确是经常出现在温婉身边的那位。 可万万没料到,近距离接触的感觉,竟是如此令人心生古怪。 不愧为皇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其气场也不是常人所能镇得住的。 最起码她这个当淮安王妃的,实在镇不住区区一个景仁宫的掌事宫女。 “好。” 温千萤很是审时度势。 现在已经被皇后控制,若是她想要王府的府兵,完全能够派人去王府偷,或者抢。 如今王府之中,老爷和自己都不在,只剩那些下人们好似无头苍蝇那般没事了乱晃。 若是皇后当真动了真格,给老爷扣上意图谋反的帽子,强行把王府豢养的府兵收编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 今晚,也算是皇后给自己的机会。 该好好把握才是。 待宫女将温千萤安然送到了休沐之地,她才派了三个宫女伺候着王妃。 退出地方,她很是恭敬的来到了景仁宫后院,一处假山之中。 假山之上,一道人影忽的闪动。 下一秒,似乎从背景之中忽的凝实出一个人的身体那般。 墨子轩的身体在假山阴影中出现。 “云丹,你做的不错。” 唤作云丹的宫女,也就是温婉身边管理整个景仁宫的大宫女云丹,此时面对墨子轩,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低着头,很是恭敬的开口。 “殿下,云丹的命便是殿下所救。” “只要是殿下想要的,云丹定然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做到,哪怕是舍了这条命。” 墨子轩并没有对云丹的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表忠心之语而做出反馈。 只是给了云丹一包药粉。 “你还是同先前我安排的那般,将此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皇后的膳食之中。” “行事不可张扬,哪怕景仁宫有咱们的人,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云丹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药粉,又郑重其事行了一礼:“遵命。” 云丹对自己是绝对忠诚的,倒是免了许多的麻烦。 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本以为温千萤是个有本事的,最起码有些脑子,不至于被哄的团团转。 不过,倒是自己高估她了。 温千萤的愚蠢,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节外生枝了。 墨子轩摆了摆手,示意云丹退回房中伺候温千萤。 见她退走,墨子轩才悄无声息,在原地不见了身形。 整座皇宫之中,万籁俱寂,一切都浮于表面的安稳,可安稳之下,是无数暗流涌动。 温千萤在众多宫女的伺候下,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也终于吃到了热乎乎的饭菜。 穿上干净的衣服,令她觉得很是恍如隔世。 从始至终,她的追求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需求便变得越来越大了。 温千萤端坐在梳妆台旁,身后是宫女在为她梳理着打结的头发。 因着这几天都被铁链绑在景仁宫角落,过着甚至不如狗的生活。 她吃不上饭,又动不动被因毁容而暴躁的温婉当出气筒。 她引以为傲的秀发,与细腻白皙的肌肤,早已变得伤痕累累,看不出丝毫曾经的雍容华贵。 可今夜,休沐的水里,明显掺杂了琼玉膏。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变得水润许多,不似方才还没休沐时的干燥。 脸上有红色的酥皮浮现,她有些失神的摸了过去。 这里的肿胀与褪皮,就是因为琼玉膏。 红色的肿胀自脸颊渐渐往下,蔓延在了脖颈以下。 可方才因为琼玉膏的存在,这些红色的肿胀消退了许多。 看着再次变得容光焕发的脸,温千萤渐渐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 府兵一事既然已经暴露,横竖都是一死。 相比于被诛九族,游街凌迟而死,倒不如投奔皇后,最起码能明哲保身一阵子。 不如暂时安顿下来,乖乖当棋子,之后再找寻其他的机会,以期自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这里,温千萤心中压着的巨石似乎松动了许多。 府兵一事,但凡皇后知道了,那么皇帝恐怕也有所耳闻。 或许此次生辰宴的一切变数,不过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只是为了创造一个合适的,让世人挑不出毛病的法子,把私藏府兵的亲叔叔软禁的理由。 这倒是温千萤想多了。 毕竟以大齐国如今的国势,已然有整体崩坏之势。 但凡是有些实力,又未雨绸缪有点脑子的大臣官员,多多少少都会在自己的府邸设立府兵。 设立府兵的初衷,倒是不得而知了。 有可能是自保,也有可能是包藏祸心。 人心隔肚皮,又如何得知? 轩辕云飞作为皇帝,手底下臣子的所有所作所为,他都是略知一二的。 不过只要别太过分,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撕破脸了,闹的太僵,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至于那生辰宴,为皇帝的自导自演一事,倒是她想象力太过丰富了些。 轩辕云飞此时也因为各地蠢蠢欲动的消息头痛欲裂。 且看着燕北传来的第七封求援急信,更是令轩辕云飞愁的根本没心思睡觉。 轩辕云飞刚回了养心殿,本来就心烦意乱。 在看着案台上第七封求援折子以后,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待德安安抚好了秦煜琮,回了养心殿时,便是瞧到了轩辕云飞格外虚弱的模样。 “陛下!” 见轩辕云飞呼吸虚弱,脸色惨白,德安登时面色大变起来。 他急急忙忙想过去把轩辕云飞扶一下,却是被轩辕云飞拦了下来。 只见他把第七封燕北急传而来的求援信举在半空中,示意德安瞧一瞧的同时,有些疲惫的开口:“德安,燕北又丢了三座城。” “若是朕继续坐视不理,恐怕下一座陷落的,便是兖州。” “兖州一破,或许这偌大的大齐国天下,便会易主。” “整个大齐国便不姓轩辕,改姓燕了。” “可朕不甘心。” 第202章 密诏 “陛下,龙体要紧啊!” 德安惊的面色大变,急忙搀扶着轩辕云飞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扶回了龙椅上。 本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轩辕云飞得了德安的安抚,似乎不像方才那般激动,冷静了许多。 “德安。” “如今岭南战事刚平,燕北又传来频频噩耗。” “这寒潮逼得燕人狗急跳墙,朕该如何是好?” 德安一边拍着轩辕云飞的背,一边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着轩辕云飞从小豆丁长的这么大,几乎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分明不到而立之年,却已经鬓角生出白发,竟比他这个老家伙看起来还要憔悴三分! 德安心疼啊! 他不忍轩辕云飞如此痛苦,却也不敢以下犯上。 但看着轩辕云飞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德安还是咬牙,松开了搀扶着轩辕云飞的手,向后退出几步后,郑重其事的朝着轩辕云飞磕了头。 “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次次看着陛下为此事困扰,日渐憔悴,老奴心里苦!” 轩辕云飞显然料到了德安想说的什么,表情竟是越发痛苦起来。 看着轩辕云飞越发紧促的眉头,德安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陛下,宋家对我大齐国忠心耿耿,历代皆为说一不二的包衣奴才。” “宋老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向来不屑于拉帮结派,贪污受贿之事。” “之前他与陛下因误会而分道扬镳,自请回了兖州封地。” “老奴觉得,一切的一切,并非陛下所愿。” “不过是天公不作美,大齐国国势,被寒潮所逼而已。” 听着德安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语,轩辕云飞眉头皱的更紧。 他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存在。 当年,是他亲自下了诏书,将宋家派离京城,又将在前线战斗的宋老将军强行召回封地兖州。 宋老将军德高望重,燕国之人对其皆是闻风丧胆。 一年之间,燕北战乱便平复许多。 被蒋老贼所施压,以及挑拨,燕北战乱平复,他不得不卸磨杀驴,召回宋焱。 燕北当真太平了一些日子,可如今,燕国人卷土重来,整个燕北好似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刚刚对上燕国蛮子,便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倾倒。 这才多久啊,整个燕北几乎都快沦陷了! 可当初宋老将军坐镇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各种被蒋老贼激的给他穿小鞋。 临近边疆出事了,便拿不出合适的人才,又得巴巴的凑上去把宋老将军请回战场上。 如此这般,他这个当皇帝的,脸往哪里搁? 似乎是察觉到了轩辕云飞的心中所想,德安继续开口:“陛下,如今我大齐国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东南西北各有国家对我大齐国虎视眈眈,那蒋老贼又贼心不改。” “虽然燕北方圆百里的百姓们只知宋家,不知皇家,却也实实在在的守住了燕北。” “陛下深受蒋老贼所害,被蒙蔽了双眼,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卧龙山中,便是蒋老贼搜刮的民脂民膏,每一粒米都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一边说着,德安的头便越来越低:“陛下,蒋老贼居心叵测,近年以来,其野心更甚。” “且不说我大齐国究竟姓甚名谁,无论如何,也比便宜了燕国人,或那蒋老贼的强啊!” 德安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轩辕云飞虽然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实在想不出好的法子。 “陛下,燕北一乱,兖州一失,我大齐国必破无疑。” “暂且安排宋老将军镇敌,先解了燃眉之急吧!” “无论如何,也比大好河山拱手让人的强!” 听着德安的劝诫,轩辕云飞僵着后背良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德安,你说的不错。” “朕不愿大齐国在朕的手中被拱手让人。” “如此,朕死不瞑目,也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话毕,轩辕云飞拿出一份圣旨,狼毫笔蘸着朱砂,郑重其事的写了一份密诏,递给了德安。 “德安,此诏你送给大理寺,安排他们将此诏送到燕北,燕府之中。” “就说朕念在宋老将军劳苦功高,赐其上品爵位,宋家所以子女皆可世袭。” “燕北战事告急,朕等不了了。” 德安头埋的更低,语气却是完全压抑不住的兴奋:“陛下深谋远虑,万岁万岁万万岁!” …… 德安带着圣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送出宫闱。 而山洞之中,宋落落的烧更严重了。 南寒溪整个人憔悴了一圈,本就虚弱的身子此时越发力不从心起来。 今天是宋落落发烧的第三天,甚至连嘤咛声都变得格外痛苦。 为了让宋落落好受一些,南寒溪一直马不停蹄的忙前忙后,无论是为她做吃的,采药,亦或者用内力疏通经脉排毒,喂水等等。 南寒溪都任劳任怨的做着,三天以来,南寒溪甚至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 彼时,宋落落在睡梦之中,还在追寻着那依稀可见的身影。 似曾相识的声音一直在不停的呼唤着她,让她总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牵引着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她顺着直觉,在一片虚无中一直朝着那似有若无的呼唤声行走着,终于发现了一处好似白雾一般的地方。 透过白雾,宋落落能依稀看到上辈子的自己。 只见上辈子的宋落落在实验室忙着做医药实验,在科室之中调配着药剂的配比,一忙便是一整天,甚至经常忙的吃不下饭。 以上帝视角看曾经的自己,似乎当真是一个牛马。 牛与马尚且有休息的机会,而宋落落却没有。 上辈子,父亲母亲都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能闯出一片天地,站稳脚跟。 从小学开始,便被灌输着必须努力的思想,片刻不敢松懈。 上学的每一年都是关键期,她一直迎难而上,直到高考完填报志愿,家人连带着亲戚思来想去,决定让她报医学专业。 第203章 走马观花 当时的自己根本不懂什么叫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只是从小到大听惯了服从父母的话,半点没有自我意识。 不算拔尖却还算长脸的一本大学,毕业了又乖乖考研。 接着便在无数的医理知识中冲刺医学博士。 同样的专业,除非是顶级学府,否则要么毕业即失业,要么跟众多医学生挤破头去抢医院实习的名额。 宋落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一直在追求什么,只觉得回忆起来,似乎只有趴在书桌前和泡在实验室的自己。 在宋落落感到唏嘘不已时,突然,面前的白雾后,场景交叠更替,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已最快的速度从满脸疲惫到朝气蓬勃,从年轻变得幼态。 白雾渐渐散去,她看到恢复成孩童模样的自己,在诞生之夜,宋家上下的并不欢喜。 在上帝视角的她,看到了母亲的模样。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面容温婉,却有气无力。 宋落落上辈子的主攻专业并非妇产科,却也稍稍明白些产科知识。 以母亲的大出血情况,以及自己出生时小脸青紫,虚弱不已的样子,宋落落猜测为宫外孕。 在上辈子的时代,宫外孕都是分分钟要了产妇命的大病,在三个月孕检时便能检测出来,想办法规正胎位,或者只能药流。 在大齐国,医术如此落后,宫外孕强行顺产,母亲能憋着这么久的精气没有当场咽气,当真实属不易。 看着被众人簇拥着,脸上血色渐渐消失的母亲余安冉,她心中出奇的平静。 或许只是原主名义上的生母,从未见过,便不存在感情。 宋落落看着余安冉以不甘的眸子咽了气,三个哥哥和父亲全都对原主置之不理。 甚至将母亲难产而死的罪责尽数强加在了身为孩子的原主上,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原主又知道什么? 宫外孕苦了母亲,也苦了孩子,她是无辜的! 为何在母亲的满还期待下存在的孩子,竟因为一场意外而彻底众叛亲离? 尽管那不是自己,宋落落还是为这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同名同姓的女子感到愤愤不平。 凭什么? 她也只是孩子而已。 她也只是受害者而已! 走马观花下,宋落落看着原主被全部的血亲边缘化,从小便独立自强,学会了怎么样才能吃最少的东西,消耗最少的热量。 明明是大齐国唯二的将军府千金,却睡在柴房的干草堆里,吃着不如狗食的,甚至不能算是饭的吃食,艰难困苦的长大。 看着曾经的宋落落如此悲悯的童年,在毫无依靠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对哥哥们,与父亲的最纯粹的喜欢,宋落落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色。 直到宋婧郗被宋焱从燕北的战场上带回来,原主本就如履薄冰的生活,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宋婧郗的出现,将三个哥哥以及父亲全部的,未曾给予的对妹妹的一切关心都抢夺而去。 且他们四人对宋落落的敌意也越发具象化开来。 宋落落看到宋婧郗作为一个小乞丐,如何嫉妒原主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千金,哪怕睡在柴房,也是有着荣华富贵的外表所咬牙切齿。 她嫉妒着被边缘化的原主,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本该属于原主的家人的关心,将原主狠狠地踩在脚底,彰显着她那可怜又可悲的,破碎的自尊心。 奇怪的是,宋落落却并没有很恨不拿原主当人的宋婧郗。 她恨纵容宋婧郗对原主的欺负,非但冷处理,甚至纵容的宋家四个男人。 宋焱这个当爹的,还有宋瑾瑜,宋钰,宋瑛这三个当哥哥的,实在失职且愚昧无知! 哪怕当真为男权社会,也不至于将一切的过错尽数归咎在原主这无辜的孩子头上! 宋落落站在渐渐稀疏的白雾后,以旁观者的上帝视角,看着原主的一生。 包括被宋婧郗欺负而一笑置之,包括兄长与父亲的漠视而故作坚强。 直到被欺负的惨了,那么瘦那么弱的小姑娘,绝望到从狗洞里钻出了这个毫无温度的家,宁愿不要自己好不容易攒齐的长发,也连滚带爬的跑到军营参军。 又瘦又小,再加上极度的营养不良,曾经的原主就像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一个瘦猴子。 不会有人觉得那样的原主会是女儿身,毕竟她太瘦,太脏,太拘谨,太可怜了。 宋落落看着她,一步步从无名小卒,凭借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一步步往上爬。 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小将军。 一步一个脚印,小小的脚印之中,蓄满了的都是她混满了倔强的泪水与汗水。 作为新兵之中,个子最矮,力气最小的存在,宋落落没有喊过一次苦,叫过一次累。 毕竟,军营里的生活,竟然比曾经的家还要舒适许多。 冰冷的草席,比柴房潮湿阴冷又扎人的干草堆舒服的多。 新兵连中的大通铺,十几名新兵横七竖八的躺着,呼噜声震天响,汗味与脚臭味混杂在一起,她竟是觉得格外有温情。 这里,比宋府更像家。 平日里的训练,虽然她一直都是最差的那个,百夫长对自己的教训也只是仅限于严厉,而非没有半点温度的斥责与辱骂。 宋落落的努力看在所有人眼中,她是最弱,最瘦小的一个,却也是最努力,最不服输的一位。 她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小将军的位置,曾经的战友也一个一个以她为荣,为她感到发自肺腑的愉悦。 宋落落继承了宋焱的良好基因,在军营里系统性的培养下,她的枪术,剑术,箭术,骑术,皆是不可同日而语。 也正因如此,她的努力全都得到了正向的反馈。 面对身形大她两倍的燕国蛮子,宋落落半点没有畏惧,作为将军却像是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那般,红缨枪在无数燕国蛮子中刺入拔出,携带者的无数血迹染红了盔甲,甚至改过了如血的残阳,却让她越挫越勇。 不知何时,燕国人怕了这个唤作宋骆的,不要命的小将军。 第204章 宋骆,宋落落 宋骆的骁勇善战,铁血丹心,在与燕国对上的第三场战役迅速扩散开来。 因为她的出彩,作为主将的宋焱也渐渐的听说了她的事迹。 在大败燕国蛮子的第七场大战后,宋落落的一往无前与生死不论,鼓舞着全部的大齐国将士,也令燕国无数将士望而生畏,不战而退。 有宋焱的坐镇,以及宋骆不要命的冲锋,燕国人自认为没有半点打胜仗的可能性,便主动退走,再无事迹,灰溜溜夹着尾巴逃回了燕国。 宋焱早就听手下的将军提起过“宋骆”此人的存在。 只是他作为三军主将,并无过多时间去研究手底下的兵。 直到越来越多他手下的将军,对“宋骆”此人赞不绝口时,才激起了他的兴趣。 犒赏大会中,宋焱端坐于三军大帐之中,全身心的准备享受庆功宴会。 此次的大齐国大捷,将士们的勇猛必不可少。 可将士们之所以如此勇猛,都是在一个唤作“宋骆”的小将军带领下,变得不畏艰险,迎难而上。 宋焱得了空,想好好的在三军面前犒赏这位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迅速的“宋骆”。 在“宋骆”还未现身时,他便感到自豪。 不由自主的心想,宋家出了如此优秀韧性十足的年轻人,实在是天佑宋家。 若是家中的三个好大儿也能像这个宋骆一般,如此坚韧不拔,永不服输,不愁宋家没落。 宋家军最需要的,便是如同宋骆这般的优秀人士。 宋焱决定,在三军庆功宴之上,向宋骆递出橄榄枝,邀请他成为宋家军的一员。 然而,宋骆似乎并不愿意在庆功宴上露面。 宋家军作为大齐国最令百姓爱戴吹捧的军队,将士们都对宋骆能够获得如此成就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开心。 在众多将士们的热情推举下,宋落落以“宋骆”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了宋焱的面前。 起初,看到“宋骆”的第一眼,宋焱还以为天下英雄一般模样,所以看着格外眼熟。 只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实在太熟悉了。 和他故去早亡的妻子几乎如出一辙。 三军之下,宋焱失态了。 他后知后觉的认出来,这位令燕国无数蛮子闻风丧胆,望而生畏的小将军“宋骆”,是他一直视为仇人的小女儿。 宋焱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认出宋落落的一瞬间起,他的头皮顷刻间变得发麻,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中了那般,端坐在原地呆若木鸡。 众将士都是大老爷们,光顾着打了胜仗喝酒吃肉,自然没发现小将军与老将军之间的暗流涌动。 宋焱就这么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呆滞的过完了全部庆功宴的流程,在将士们散去以后,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宋焱将已经离开的宋落落叫到了三军大帐之中,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意气风发,又锋芒内敛的孩子,他张了张口,却始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宋落落早已放弃了宋家对自己的,所谓的家庭的温暖。 她来了军营才想明白,宋府不是她的家,宋焱,与宋瑾瑜,宋钰,宋瑛,也不是她的家人。 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甚至是仇人罢了。 她不恨他们四个,毕竟母亲因她而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无可反驳。 所以,面对宋焱时,曾经满眼希冀,渴望家人关心的小姑娘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疏离,意气风发,霸气侧漏的宋落落。 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宋焱抱拳行了将军礼,态度一丝不苟,没有半点巴结讨好,只是疏离:“卑职参见将军。” 宋焱看着宋落落如此的疏离,心中仿佛什么一直飘着的薄膜破掉了。 他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宋落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到宋落落退下,他依然未曾说出一句话。 堂堂大齐国唯二的大将军,宋焱何时如此这般失态? 待班师回朝时,宋焱才得知了朝中的消息。 皇帝对宋家军的所作所为表示十分满意。 尤其是表现优异的宋骆,皇帝要破格将他的官品连抬三级,且赐号虎威将军。 宋焱为人古板,万万没料到宋落落作为女儿身,竟然可以做到不输男子的成就。 尤其是看到皇帝要求面见宋骆,亲自对其进行嘉奖的折子,他才出了一身冷汗。 按理来说,若是当真疼爱子女的,得知子女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而在战场上发光发热,成为众人膜拜学习的对象,作为父亲,该感到自豪才是。 宋焱只觉得宋落落在给自己添麻烦。 放眼整个历史,从未有过女子为官,女子入伍的先河。 比起先前对宋落落所打拼出成绩的惊艳,此时宋焱只觉得宋落落无理取闹。 明明只是女儿身,却非要来到男人的战场瞎凑热闹! 现在被皇帝留意到了,若是女儿身的身份暴露了,宋家便犯了欺君之罪! 自然,宋焱的一系列想法并未展现于三军之中。 他只是在将士们进京城的前一个晚上,重新召见了宋落落。 他告诉宋落落,如此所作所为,实在是为宋家蒙羞。 哪怕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燕国人闻之色变的小将军,身为女儿身,便是错的。 “女儿身”三个字,直接否定了宋落落的全部努力。 看着宋焱所说的一切,宋落落格外平静。 她静静的单膝跪在地上,行着上一次那般的将军礼,听着宋焱对她的批判,不作任何反驳。 宋落落的不作为,让宋焱觉得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恼怒又无能为力,便直接自作主张道:“宋落落,女子该有女子的模样。” “你偷偷从宋府溜出来,犯了女诫,该罚。” “好在你用了宋骆的名字,也没有在三军之中暴露身份。” “今夜本将军带你先行回京,你把你的功勋告诉你的大哥,明日让他以宋骆的身份去面见圣上。” “之后,你便乖乖的留在宋府,当你的宋家大小姐。” 第205章 鱼目混珠 “好。” 出乎预料,又好像十分合理的。 宋落落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她就这么平静淡漠的看着宋焱,又淡淡的行了一礼,便把身上的铠甲尽数卸下,只穿一身粗布里衣,站在了一旁。 宋焱没想到宋落落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本该心中开心才是,毕竟解决了这么个天大的麻烦。 可是看着宋落落冷淡的眉眼,宋焱心里还是实在难受。 或许是因为宋落落的眼睛与安冉太像了,她的冷漠,就像是安冉对自己的冷漠那般。 然而,宋焱却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 宋家军凯旋的日子已然进入初冬。 宋落落脱去铠甲,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的里衣。 他完全没有看到宋落落身上穿着的什么东西,只是连夜快马加鞭,让宋落落跟在自己身后,赶回了京城宋府之中。 白色的雾气渐渐变得消散起来,作为旁观者的宋落落此时此刻已经恨得牙痒痒起来。 曾经还以为宋焱作为大齐国的大将军,定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好将军。 不承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冷漠,如此滑稽! 将过错尽数堆在一个未出世的小姑娘身上也就罢了,竟然还完全不认可她做出的成绩,立下的功绩! 甚至还要求把她辛辛苦苦的战绩,拱手让给对她同样冷眼旁观的哥哥! 可笑!实在可笑至极! 宋落落站在白雾之后,恨不得钻进去狠狠扇宋焱这老不死的两个大嘴巴子! 当爹当成了这副鬼样子,实在搞笑! 在宋落落已经气到牙痒痒的时候。 白雾之中,画面一转,便是原主宋落落被宋焱带回了宋府的画面。 因为是连夜赶回来的,整个宋府格外寂静,下人们似乎也全都休息去了。 得知宋焱提前回府的消息,最先窜出来的是宋婧郗。 紧接着,便是得到了消息的时候宋瑾瑜,宋钰,以及宋瑛。 宋婧郗双眼放光的看着门后渐渐清晰的人影,整个人好似翩翩飞舞的蝴蝶那般扑了过去。 “爹爹!” “郗郗好想你!” 宋婧郗在扑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站在宋焱身后的宋落落。 她肆无忌惮的趴在宋焱怀里撒娇,而宋焱则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郗郗乖,爹爹知道你想爹爹了。” “不过现在爹爹有要事得处理一下,郗郗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 见宋焱这么说,宋婧郗登时不高兴了。 她嘟着粉嫩的小嘴,很是不满的叉着腰道:“不要,有什么事不能让郗郗知道的?” “而且爹爹离开家这么久了,难道一点都不想郗郗么?” 面对宋婧郗的无理取闹,宋焱依然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他摸了摸宋婧郗的头,甚至还弯着身子,格外温柔的开口:“晚点爹爹处理完事情,还得回去一趟,明日觐见了陛下,回来再给你爹爹从燕国带来的礼物,怎么样?” 听到还有礼物,宋婧郗才没有继续闹下去的心思。 她抱着宋焱的胳膊,天真烂漫的撒娇道:“谢谢爹爹!” “郗郗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宋婧郗话毕,便松开宋焱的胳膊,准备离开。 只是离了宋焱的怀抱,她终于透过了宋焱高大威武的身体,看到了背后默默站着的宋落落。 因为在宋府很久没见宋落落了,宋婧郗还以为她死了。 这会冷不丁突然冒出来,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乞丐一样的姑娘不见了,可能是太久没见了,见她似乎长高了一点。 对比以前总是弓着身子讨好自己的模样,现在的宋落落显然吃胖了一些,脸蛋也不像以前那么脏兮兮的。 看着宋落落像是打扮了一番的样子,宋婧郗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贱人,还有脸出现在爹爹面前?” 一边说着,宋婧郗一边尖叫一声,要把宋落落推倒。 “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没想到爹爹刚刚回来,你便巴巴的凑过来!” “不要脸!” 宋婧郗一边恶毒的咒骂着,一边冲到宋落落面前,想把宋落落推倒。 只是她一用力,却发现面前的女子分毫没有动。 宋落落的身子好似一堵墙般矗立在原地。 没能把宋落落推倒的宋婧郗恼羞成怒,直接抬脚狠狠朝着她的小腿肚踹了过去。 “贱人!还敢不理本小姐!” 宋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稍稍皱了皱眉头。 他拉住了想要发狂的宋婧郗,安抚一般开口:“郗郗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爹爹还有事要处理,得要她帮忙配合。” “郗郗先回去休息好吗?” 方才,宋焱安排自己休息,宋婧郗心里是很开心的,毕竟多多少少算是被惦记了。 可是,宋落落的出现,却让宋婧郗脸上乖巧的面具戴不住了。 “为什么?” “爹爹,什么事需要这个贱人来配合?” “而且还一定要把我赶走,到底怎么回事?” “搞得好像爹爹在带头排挤郗郗一样!” 宋婧郗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这次的眼泪,汹涌且难以抑制,与先前那种梨花带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宣泄,一种歇斯底里! “爹爹,你怎么不说话了?” “到底怎么回事,凭什么不让我听啊!” 宋婧郗现在也是真的怕了。 她如今的荣华富贵,全都是“偷”来的。 如果,万一宋落落重新得到了宋焱一家人的宠爱,那么她作为鸠占鹊巢的那位,便只有乖乖退场的份! 她宋婧郗不要这样! 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好不容易有了遮风挡雨的家…… 她不要拱手让人! 宋焱似乎也有些被吵的烦了。 “大人的事,郗郗你别管。” “爹爹也是为你好。” “乖乖去休息,明天爹爹回来再跟你解释。” 眼看宋婧郗还想闹,旁边的贴身丫鬟如玉登时得了大公子宋瑾瑜的颜色,急忙拉住了想要闹腾的宋婧郗。 “小姐,将军刚刚回府,怕是累的不轻。” “先回府歇歇吧!” 第206章 回京 “不!” “我不要!” 宋焱越是一副瞒着的态度,宋婧郗的心里便越慌张。 无论是沉默寡言的宋落落,还是一反往常的宋焱,这些都太古怪了! 她还想多说什么,一定要闹到留在这里听一听发生了什么事时,如玉已经眼疾手快把她带了下去。 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罢了,宋婧郗便被如玉带着退到了府邸之外。 视角随着宋婧郗而动,宋落落的视线远离府邸,定格在宋婧郗与如玉身上。 她看到宋婧郗将把她带出来的如玉狠狠揍了一顿,而如玉则是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劝着她冷静。 “小姐,不要,不要置气。” “将军既然说了明天回来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就不该留在那里,否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就罢了,还会容易起反效果。” “本小姐的事,何时轮得到你这个贱婢来管!” “啊!?” 宋婧郗恶狠狠的抽打着如玉,在惨叫声中,宋落落的视线再次被拖回了房间里。 彼时,画面中的宋落落已经被强制压迫着跪在了地上,表情淡漠,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 房间之中,其他人都被屏退,只剩宋焱,宋瑾瑜,以及宋落落三人。 宋瑾瑜站在原地,表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震惊。 他似乎完全没有料想过,宋落落竟然会孤身一人,以女子之身入伍。 如此便罢了,竟然还以最差的成绩,一步一步爬了上去,成为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宋骆将军。 宋焱仿佛一个颁布法令的君王,强迫着宋落落将军营之中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宋瑾瑜。 宋落落也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宋瑾瑜站在宋落落面前,本来如同死水一般沉寂的眸子,伴随着宋落落的越说越多,那眸子里的震惊之色越发浓郁。 “当真?” “此话当真?” 宋瑾瑜根本不敢相信,那一切的一切是宋落落的所作所为,很是惊讶的寻找着宋焱来进行求证。 在宋焱的微微颔首中,宋瑾瑜惊讶的表情渐渐收回,转而露出不甘的表情。 虎威将军的殊荣,非他努力所得,他不想要! 宋瑾瑜并非愿意享受嗟来之食的人。 他更是接受不了,连宋落落那般虚弱瘦小的存在,都能在军队中崭露头角,而他却不能! 宋焱看出了宋瑾瑜心中的不甘与纠结,他却根本懒得理会他的心情,只是兀自开口:“若是陛下得知,我宋家小女儿上战场,拿下虎威将军之名,我宋家便会被冠以欺君之罪。” “容不得你想其他,速速换衣服随为父回军帐。” “若是让其他人瞧出了端倪,恐怕后患无穷!” “走!” 宋瑾瑜旋即攥紧了拳头,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宋落落,又看了看宋焱。 就像是在内心中做挣扎般,他迟迟不动。 宋焱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把宋瑾瑜拽出了房间。 被拽出房间时,宋瑾瑜还一直看着宋落落。 他看到宋落落清冷纤细的背影,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宋瑾瑜想不通,分明是她自己凭借本事,在军中摸爬滚打许久才得来的功名。 为何父亲一句话,就把她的全部努力一票否决? 又为何对于父亲的专制,宋落落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半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 不,不对。 她不单单是没有负面的情绪。 那一双曾经仿佛装满了星辰大海的美眸,此时此刻冷静的看向自己,仿佛在看陌生人。 就好像完全置之度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般。 踏出房门之前,宋瑾瑜还在盼着宋落落能做出一点反应。 只要她做出丝毫反对的动作,或者表达任何不满的情绪,他都会当下甩开父亲拉着自己的手,折返回去房间,将本属于她的荣誉还给她。 直到走到了宋府后门,宋落落也没有一点动静。 而宋瑾瑜在坐上回大部队的马之后,才终于收回视线。 宋落落在白雾之后看着这所谓的大哥假惺惺的样子,只觉得想吐。 若是当真关心自己的妹妹,第一件事绝对不会是在意什么功名利禄,而是她跪在地上时,手背的冻疮与红肿,脸色的苍白与痛苦。 但凡真的把原主宋落落看作家人,定然会在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倒杯热水,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可是临近初冬,只穿了一层里衣,被快马加鞭强行送回来的啊! 视角再次转换,宋落落咬牙切齿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原主,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拜托! 膝盖很疼啊! 宋落落看着原主在地上好似雕塑一般跪着。 直到马蹄声音渐渐远去,她才垂下了眸子。 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长途跋涉的疲惫,让宋落落瘫倒在地,动不了分毫。 白雾弥漫,视角一转。 宋落落看到如玉被宋婧郗打的脸已经烂了,却还在跪地哭着求饶。 “小姐,奴婢也是一心为你好!” “再等等吧!明日将军回来了,定然是真相大白的!” 彼时,在宋婧郗刚刚大发雷霆以后,宋钰过来了。 他看着宋婧郗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却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也没有去管地上的如玉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他径直来到了宋婧郗面前,拍了拍她的头。 “郗郗,何苦生这么大的气?” “无论如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 “这段时间宋落落消失了太久,我都忘了她的存在了。” “乖,别难受了。” 宋婧郗抬头,看着宋钰温柔的眉眼,眼泪越发忍不住汹涌起来。 “二哥哥,宋落落那贱人,一回来就没好事!” “当初我来宋府的时候,她便欺负我!” “二哥哥,她之前消失便消失了,为何突然又回来了?还是和爹爹一起回来的!” 宋钰垂了眉眼,抱着宋婧郗的身子安抚了起来。 “无妨,无妨。” “明日便知道了,不要伤心。” 第207章 夹道相迎 宋落落冷眼看着感情深厚的兄妹二人,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在刚刚的画面显示中,她分明看到了宋婧郗在回来的时候,原主宋落落对她如何表现善意。 无论宋婧郗来了与否,原主宋落落在面对家人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乖巧的模样。 她看了甚至都会觉得心疼! 明明是自己的家人,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好像在寄人篱下一样。 甚至不如寄人篱下。 宋落落的存在,似乎在宋府并不受到欢迎。 对于宋家如此灰暗的过去,宋落落对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长相相同的原主宋落落,感到深深地同情。 在她眉眼泛红的同时,画面再一次转动。 原主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回到了柴房之中。 她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原主轻车熟路的回到了曾经她睡了无数个日夜的干草垛子上,蜷缩着身子,渐渐闭上了双眼。 宋落落看着她如此无助的模样,急得团团转。 而宋焱这边,二人在骑马赶回大部队的路上,宋焱便已经将此次出征时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宋瑾瑜。 在一片沉默中,宋瑾瑜接受了宋落落的优秀,与她的勇敢。 宋落落被宋焱强行要求脱下来的铠甲,已经被处理掉,扔到了一个极度不显眼的地方。 宋焱为了保证不会穿帮,他以最快的速度给宋焱安排了一套穿的上的,和宋落落的盔甲一模一样的甲胄。 回到大部队时,因着月黑风高,并没有任何人认出,此时的宋骆已非故人。 隔天,宋家军凯旋回京,自北门进入京城,无数百姓夹道相迎。 百姓们用最热切最崇拜的眼神,对着全部随行的宋家军行注目礼,皇帝轩辕云飞也意气风发,站在北门城门口,遥遥望着大部队的赶来。 百姓们自发从北门城门口排队往外十里地,恭恭敬敬的欢迎着宋家军的凯旋。 在听到百姓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以后,轩辕云飞便意识到,宋家军来了。 在德安与各个官员大臣的簇拥下,轩辕云飞从北门城门口向外步行三里,以热切欢迎宋家凯旋。 为首的宋焱,心安理得又笑容满面的享受着众多百姓的爱戴与吹捧。 在他的旁边,跟着一个穿着灰扑扑甲胄,倒是身形挺拔,气质出尘的男子。 百姓们认识宋老将军,却不认识紧紧跟在他身边的那位。 直到一个百姓提前得了消息,知道有一位宋骆将军,万军之中不存在丝毫畏惧的情绪,带领无数将士们击溃了燕国人的防线,逼得燕国人不战而逃。 “宋骆将军!” “宋骆将军!” 百姓们双眼放光的看着骑在马背上那个陌生却雄姿英发的将军,激动的面红耳赤,热泪盈眶。 跟在宋焱身边,享受百姓吹捧的男子,自然是宋瑾瑜。 他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殊荣,只觉得如坐针毡。 宋瑾瑜被所有的百姓追着欢呼,却让他觉得越来越尴尬,甚至无地自容。 临近城门口,宋瑾瑜实在受不了如此酷刑,准备直接策马离开时,却是被宋焱拦了下来。 他只消一个眼神,便让宋瑾瑜哑了火。 而轩辕云飞的亲自迎接,更是让宋家军的口碑与霸气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数倍。 看着轩辕云飞亲自出城来接,宋焱觉得格外惶恐,受宠若惊,当下翻身下马,向前快走几步来到轩辕云飞面前,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抱拳开口:“陛下,老臣幸不辱命!” 宋瑾瑜有些拘谨的准备下马,平日里他骑射之术的成绩还算不错,倒是让他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跟在宋焱身后,毕恭毕敬的朝着轩辕云飞行了礼。 轩辕云飞勾着嘴角笑容满面,很是意气风发的将宋焱从地上亲自扶了起来。 “爱卿,能击溃燕国,保我大齐国边疆太平,你居功至伟,朕心甚慰!” “快快请起,朕已然在宫中设下庆功宴,你们宋家军与全部的将士们,包括在场的所有百姓,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轩辕云飞豪气干云的一甩袖子,声音掷地有声的传了出去,引得身后与两边的将士们,百姓们欢呼出声开来。 冲破云霄的欢呼雀跃声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轩辕云飞才缓缓抬手,将这震天的欢呼声压了下去,旋即用满是笑容的表情朝着宋焱身后的宋瑾瑜看去。 “这位,便是逼得燕国人节节败退,最后一战不战而逃的宋骆,宋小将军吧?”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击溃燕国,保我边疆,宋骆居功至伟!朕赐你大号,虎威将军,如何?” 宋瑾瑜在盔甲的遮盖下,身子的颤抖倒没有太过明显。 他也并非什么烂泥扶不上墙之辈,面对如此大的阵仗,就怕的不知所措。 在被众人捧到了舆论最高点时,宋瑾瑜深呼吸好几口气,彬彬有礼的朝着轩辕云飞行了一礼,语气格外尊敬的开口。 “陛下,守护边疆,乃每位大齐国之子的份内之事。” “燕国之所以不战而逃,更是仰仗了宋将军的冷静指挥,还要将士们的骁勇善战。” “卑职不过是运气好,得以享受大家的如此吹捧,实在受宠若惊。” 轩辕云飞听着宋瑾瑜如此谦虚的做派,对他的满意更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下来。 他当即仰天长笑几声,拍了拍宋瑾瑜的肩头,红光满面的开口:“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很好!” “若是我大齐国能多多有你如此这般的人才崭露头角,定然辉煌万世而不衰!” 宋瑾瑜垂着眸子,再次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大齐国国运亨通,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一切顺遂。” “大齐国能有陛下这般睿智贤明之君主,定然辉煌万世,长寿无疆。” “哈哈哈!好!” 轩辕云飞被宋瑾瑜的这一番话夸的可谓是当场飘了。 试问谁不爱听好话,何况是如此恭敬的语气,轩辕云飞已然被生生捧上了天。 第208章 说媒 宋家军作为宋焱的心腹,虽然发现宋骆与平日里所见有些许不一样,却也没有多言其他。 倒是跟宋骆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发现了些许端倪,只是奈何离了太远,且自从好兄弟被私下叫到中军大帐之后,他们便以为宋骆发达了。 于是乎,并不美妙的误会如是产生。 只见宋瑾瑜在众人的簇拥下,好似众星捧月般被恭迎入了北门中,此时此刻,意气风发的他站在皇帝身边,如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被无数人敬仰崇拜的感觉,令宋瑾瑜身心愉悦,渐渐的从最开始的拘谨,到之后的泰然处之,转变不过是须臾之间。 在百姓们欢呼雀跃的簇拥下,宋瑾瑜顶替了宋落落,成为了大齐国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虎威将军。 皇宫之中,由于宋焱提前将宋落落在军中的一切所作所为皆事无巨细的告知了宋瑾瑜,再加上昨夜,宋落落也乖巧的将一切经过告知宋瑾瑜。 在宋瑾瑜面对轩辕云飞时,竟当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一切军旅中的细节完完全全展示给轩辕云飞。 再加上宋瑾瑜巧舌如簧又带了些谄媚的语气,可谓是把轩辕云飞哄的团团转。 哪怕宋瑾瑜坦白了,自己的名字并非宋骆,而是宋家长子宋瑾瑜,轩辕云飞也没有丝毫不悦。 反倒是觉得宋家人才辈出,又抬了宋瑾瑜的官位,为大齐国开国以来第一个刚上战场便得了名号的正三品大将军。 一时之间,宋家口碑水涨船高。 哪怕是饿到面黄肌瘦的百姓们提起宋家,也会双眼放光的感慨宋家人才辈出。 一个宋老将军,便足以镇边关,喝退燕国人。 再来一个后起之秀虎威将军宋瑾瑜,逼得燕国人不战而逃。 江山辈有才人出,大齐国复国,指日可待! 自从宋瑾瑜得了虎威将军的名号以来,整个大齐国都沉浸在了欢天喜地的氛围之中,上至皇帝,下至寻常百姓家的婴孩,个个都红光满面,笑容如沐春风。 宋家本就地位崇高,作为本朝唯二的将军之后,如今宋瑾瑜崭露头角,整个宋家便成了京城的香饽饽。 不计其数的大臣主动向宋焱抛了橄榄枝。 无外乎是自家女儿为适龄年纪,放低姿态希望成为宋瑾瑜的小妾。 说媒之人络绎不绝。 连带着宋钰与宋瑛也成了名门贵族哄抢的香饽饽。 三个大男人如此,宋婧郗与宋落落更是如此。 前来说媒的人,几乎要把宋府的门槛踏烂了。 宋婧郗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对每个说媒之人都格外挑剔。 定是要家世好,财大气粗,温柔善良,又待她专一的。 她期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来,便端着架子,捻着指头好一通挑剔。 倒是宋落落,作为宋家并不受宠的女儿,甚至地位比不上养女,自然说媒的人便少了许多。 且也有宋婧郗瞧不上的歪瓜裂枣,一个劲的往宋落落那边排挤。 且宋焱也是良心发现了许多,知道莫名抢了宋落落努力的成果,知道她从小到大住着柴房,虽然心中震惊,倒也没说什么,直接给宋落落安排了宋婧郗隔壁的房间,佣人也像模像样的安排了几个。 只是,当下人的,本就是拜高踩低的。 曾经宋落落如何不受宠,他们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所以从小到大,宋落落睡在柴房的草垛子上这件事,向来是他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谈资。 在如今的风气制度下,当下人也只是为了遮风挡雨,有个吃饭的地方罢了。 虽说宋家曾经待下人是不错的,可自从夫人诞下小姐难产去世,宋老将军带回来一个新的女儿宋婧郗以后,下人们的日子便不好过起来。 宋婧郗是标准的两面三刀,在宋家家主面前刻意营造了乖巧懂事的模样,但凡是在无人之地,见了一次宋落落,便大发雷霆。 宋落落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当下人的自然不会关心。 他们关心的是自己。 每一次宋婧郗见到宋落落,教训完宋落落,便会教训他们。 不过是讨口饭吃,宋婧郗却是想要他们的性命。 为了活下去,为了舒服一些,下人们慢慢的也开始排挤宋落落,从来不关心她的死活。 而且他们发现,只要自己对宋落落凶狠一些,以下犯上一些,宋婧郗便会开心,甚至会在心情好的时候,赏赐他们银钱! 如此这般,宋落落的生活可谓是变得水深火热,举步维艰。 也难怪一直在柴房睡着,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下人们的素质良莠不齐,自然也有良心难安的,又明事理的。 她们看不得宋落落这个无辜的小娃娃被众人排挤针对,也悄悄的给她送过些保暖的衣物或者不馊的饭食。 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良心能过得去罢了,而这无心的善举,却是让宋落落好似折不断的小草,靠着这一点点的恩惠成功咬牙活了下来,长成了一个营养不良的大孩子。 宋婧郗后来知道了有人暗中帮宋落落,悄悄派人好生调查,直接杀了那些对宋落落释放过善意的人。 如此这般,宋落落在宋府的日子便越发不好过起来。 曾经还有下人们偶尔的投喂,自从宋婧郗杀鸡儆猴,下人们要么拜高踩低,见宋落落一次便欺负一次,要么敬而远之。 做不到欺负小孩子,也只能躲得远远的。 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宋焱经常出征,自然是不知情的。 亦或者根本不在意,所以也懒得去主动了解。 宋瑾瑜,宋钰,以及宋瑛三人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他们一想到宋落落的诞生害的他们最亲爱的母亲死去,便不约而同的憎恨着宋落落。 宋婧郗的出现,填补了他们内心的空缺,让他们的宠爱有迹可循。 且她对宋落落的恶行,也在某一方面上,替他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毕竟,三个大男人合伙欺负亲妹妹,实在是难看的根本拿不出手。 第209章 不过是良心难安 宋婧郗年纪比宋落落小,宋瑾瑜三人便心安理得的觉得,不过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小姑娘之间闹腾一些,又不会怎么样? 再者说来,郗郗那般温柔。 毕竟宋婧郗一直都是展现的乖巧温柔懂事的形象,倒也让宋家三兄弟先入为主的觉得,她和宋落落的相处那般恶劣,也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罢了。 于是乎,不愧是血浓于水的三兄弟,对宋落落的一切遭遇选择漠视的所作所为,倒是出奇的一致。 就好像班级中的霸凌,谁说旁观者不算施暴者? 正是宋焱的不闻不问,宋家三兄弟的不管不顾,宋家下人的助纣为虐,养成了宋婧郗阴毒如蛇蝎,暇眦必报的性子。 更是逼得宋落落从小便懂得了人情冷暖,世事无常,何人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的道理。 宋落落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要离开宋家。 亦或者她早就明白了,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 也早已摒弃了“家人”的概念。 被从柴房安排到宋婧郗隔壁的房间时,宋落落依然如同往常那般没什么表情。 这倒是让宋焱非常的不爽。 明明自己为了补偿她,刻意给她安排了整个宋府第二好的房子。 为何宋落落这小白眼狼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果然是害的他的安冉死去的杀人凶手,从小便是冷心冷血的白眼狼。 于是乎,在跟宋落落好声好气说了几次话,没有得到正向情绪反馈的宋焱,直接气的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 他以为自己对宋落落已经够好了。 不管是抢夺功名对她的道歉,亦或者把她从柴房接出来,给安排了那么好的房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主动示好,在主动低头! 他可是宋家家主,人人敬仰的宋老将军,让燕国蛮子闻风丧胆的存在。 宋落落害的自己的安冉死去,他还没找她算账! 现在肯为了她低头示好,难道还不够吗! 不知足! 宋焱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已经给宋落落给的够多了,只是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伺候,安排在一个差不多的房间里,便自顾自走了。 在白雾之后,宋落落看的可谓是咬牙切齿。 或许是因为开了上帝视角的原因,她能洞悉宋焱的想法。 正是因为洞悉了宋焱的想法,才让宋落落有了想吐的感觉。 宋焱作为一个父亲,将妻子的死强加在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生病不治是为无知。 他作为一个将军,将下属用血汗拼搏而来的功名逼迫着拱手让人,为他人做嫁衣,是为无能。 如此无知无能的存在,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能让他觉得对原主的补偿够了? 宋落落捏紧双拳,咬牙切齿的盯着画面之中气冲冲离开的宋焱,恨不得现在冲进去,给宋焱这老不死的两个大比兜。 当爹当成这样,无能! 当将军当成这样!废物! 如此恶劣,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施舍点好处,就能把曾经所做的一切弥补,真是恶心! 他哪来的脸和原主甩脸子? 真是渣滓! 宋落落的咒骂还在继续,画面却是重新一转。 是站在豪华房间的原主宋落落,以及两个新晋的丫鬟面面相觑的画面。 宋落落穿着的还是之前从大部队连夜赶回来的那件单薄的里衣,破旧,沾了血渍,肮脏,贫穷。 或许是在军旅生涯中进行了不服输的努力,让她的双眸越发闪亮,并非曾经的无神。 且身子骨也不至于弱不禁风,一吹就倒。 只是宋落落的状态,实在算你上好。 两个丫鬟见宋焱气冲冲走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们两个作为局外人,自然也能像画面之外的宋落落那般瞧出些端倪。 若说宋焱对宋落落不好,毕竟是把她从柴房接了出来,还把全府第二豪华的房间给她安排了,甚至还把她们两个吩咐过来伺候宋落落的起居。 如此这般待遇,相比于曾经,显然是天差地别。 自然说不上不好。 可若说宋焱对宋落落好,却也不见得。 宋落落自从重新出现在大家视野之中以来,莫说一口热饭,单单是一口热水也没喝过。 而且衣服也是,全府上下,竟是一件宋落落能穿上的新衣服都不曾有。 自然说不上好。 两个小丫鬟想不出所以然来,却是不敢挑战宋婧郗的权威。 毕竟,宋焱对宋落落目前还是生气的。 再加上宋婧郗施加的压力,她们两个便匆匆朝着宋落落行了一礼,算是有些礼貌,告别以后便自己打扫房间去了。 没有一个想着给宋落落准备些吃食什么的。 宋落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手上满是细小的伤痕与肿起的老茧。 从部队回来宋府,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洗一把脸。 如此狼狈又风尘仆仆的样子,与身后这豪华精致的房间装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显然,现在的自己,与这个房间是格格不入的。 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令宋落落心中有些不爽。 不过原主宋落落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期盼父爱与家人情感的,逆来顺受的小可怜了。 军旅生涯教会了她要自立自强,所以,就算没有丫鬟的伺候,她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如果换成以前的自己,能够住进这么豪华的房间,恐怕会开心的流眼泪吧? 甚至还会激动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豪华精致的房间表面之下,是宋家人对自己满满的,毫不避讳的疏离。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她安排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保全宋家人的脸面罢了。 若是来提亲的人们过来了,看到宋焱的亲女儿睡在柴房,岂不是让宋家人全部蒙羞? 什么补偿,什么愧疚,都是扯淡。 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的良心能过得去罢了。 倒是自己高估了所谓的宋家人,低估了他们的无耻与无能。 可笑。 白雾之外,宋落落看着原主如此清醒,她心里只觉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那么难受。 第210章 禁足 如此冰冷,又充满算计的宋家,确实不该继续留下来。 并非觉得伤感,只是没有意义。 若是换成她为原主,面对当时的环境,或许会找机会离开宋府吧? 在宋落落胡思乱想间,白雾之中画面又是一转。 只见先前被安排到这里负责伺候宋落落的两个丫鬟,其中有一个,对宋落落示了好。 她或许是曾经心疼宋落落的那一批人,却碍于不敢在明面上表达自己的善意,所以偷偷送冷饭的其中之一。 这个丫鬟唤作星荞,另一个唤作花禾。 星荞在和花禾离开以后,便悄悄的从库房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她还偷偷的从膳房找了些吃食,借着打扫的名义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宋落落的房间。 起初,宋落落对这些所作所为是有些戒备的。 她以为,星荞是被宋焱或者宋婧郗安排过来监视自己的。 宋落落甚至怀疑,星荞送来的吃食与衣物上浸了毒。 但是毕竟是那姑娘的心意,宋落落趁她离开,也好生检查了一番。 确保没毒以后,宋落落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股暖流。 在这个冷冰冰的宋府,没想到还有人愿意为自己着想。 白雾之外,宋落落也默默的记下了星荞的名字与容貌。 这个小姑娘,算是原主曾经的生活中,为数不多带着温暖过来的人了。 当真是弥足珍贵。 好姑娘。 白雾之中,在星荞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接济”下,宋落落不再活得宛如曾经那般不如下人。 再加上军旅生涯的操练,让她的身子骨变得很是结实。 哪怕星荞给她带来的吃食都是些普通的粗糠小菜,宋落落也吃的很满足。 她知道,自己不能跟星荞有过多交流,否则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们二人便很有默契的,除了平日里避不开的交流,她们二人几乎是不说话的。 而其他下人看着宋落落的状态一日好过一日,还以为宋落落重新得到了宋焱的宠爱。 毕竟是真正的亲女儿,或许曾经只是置气吧? 于是乎,慢慢的这些下人对宋落落也尊敬了许多。 刚刚好,宋婧郗赶上了不好的时候。 她的歇斯底里,在宋焱面对宋落落时吃瘪以后,让她成了被发泄怒火的对象。 在宋焱面对宋落落进行“百般讨好”却落不着感恩之后,宋焱便气不打一处来。 刚好宋婧郗迎面寻了过来,质问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触了眉头。 宋焱直接把宋婧郗禁足了两个月,导致主动来宋府提亲的达官贵人也少了许多。 他们在观望。 养女被禁足,亲生女儿复宠。 不单单是达官贵人,下人们也是在观察宋焱的意思。 大家本能地觉得,亲生女儿是无论如何好过养女的。 于是乎,有些机灵又不怕死的,且被宋婧郗激的起了逆反心思的,便谄媚的去巴结讨好宋落落。 宋落落倒是没想太多,反正这个豪华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 所以也就拿了些看起来应该值钱的小东西送给了那些想巴结自己的下人。 如此这般,倒是有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下人们巴结宋落落,而宋落落给了正向的反馈。 曾经的宋婧郗恨不得把这些下人活活剥了一层皮,在宋落落这边被当人看了,反倒是感动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刚巧宋婧郗被禁足,且宋焱忙着应付朝中各种各样的琐碎小事,倒还真让宋落落有了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又莫须有的“权力”。 星荞是最先对宋落落释放善意的,所以下人们开始格外关注她。 毕竟伺候宋落落的,多多少少都得了赏赐。 而星荞的做法很是低调,单单是做有关照顾宋落落的事情,都是背着人来的。 倒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悄悄给宋落落送饭送衣服的事情,很快便瞒不住了。 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宋落落算是家里头独大的存在。 下人们也因为那点赏赐有了对她廉价的忠心。 于是乎,星荞便能给宋落落送热腾腾的饭菜了,还不是偷偷摸摸的那种。 宋落落的生活质量一点点好起来了,可她却面上几乎没什么笑容。 下人们的嘴巴是漏风的,很快朝中的大臣们便得了消息,知道宋府的这些恩怨。 现在宋婧郗被禁足,宋落落渐渐的被养好了身子,容貌也白皙了起来。 在星荞的伺候下,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模样。 或许是小时候缺了太多的食物,现在吃的好了,宋落落的气色越来越好。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宋落落的身材迅速发育,似乎是吃的所有美食都分配在了前凸后翘之上。 曾经瘦瘦小小的脏猴子,经过一个月的锦衣玉食,便出落的美不胜收,耀眼的令人挪不开眼。 军旅生涯中,宋落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葵水来的并不规律,甚至可以说几乎不来。 再加上面黄肌瘦,哪怕吃饱了,也是拼了命的在锻炼让自己变强,身材平平,又瘦又小,所以随行的将士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女子之身。 如今换了地方一个月,宋落落已然改头换面,面若桃花,俏丽美艳,又因着军旅生涯,使得身形在娇弱中添了一丝英气,以及那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实在美不胜收。 那些说媒之人,消息格外灵通,再加上宋落落作为宋焱的亲生女儿,曾经不受宠,如今突然变得亭亭玉立,耀眼夺目宛如一颗明珠。 前后差距太大,且话题性拉满,倒也使得众人开始关注起了宋落落。 说媒之人从在宋婧郗面前献殷勤,到在宋落落面前宋落落献殷勤,不过是一念之间。 宋落落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月而已,吃了些有营养的,又睡的舒服了些,自己竟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铜镜里的女子,皮肤白皙细腻,眉眼温婉,带了一丝妩媚,又夹杂着英气,美的很有特点,又不存在攻击性。 她甚至不敢相信铜镜之中的女子是自己。 第211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宋落落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细腻宛如白瓷一般的肌肤,回忆着曾经如同乞丐般蜡黄暗沉又粗糙的皮肤,心中忽的划过一抹苦涩。 曾几何时,自己也以羡慕的眼神瞧着宋婧郗,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穿的上如她那般美丽精致的小裙子,还有丫鬟伺候着,上漂亮的妆容。 如今,自己的功勋被夺走,倒是换得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为何彼时的自己,根本开心不起来呢? 星荞伺候着宋落落,正在给她梳头。 她有些感慨的开口:“小姐现在长成大姑娘了,若是换成一个月前,奴婢是万万不敢相信,小姐竟能长成如此水灵窈窕的模样。” 她轻轻挽起宋落落的头发,缓缓道:“如今的小姐倒是与先前比起来判若两人,单单是这一头乌发,好似绸缎一般。” “若是让其他富家小姐得知,小姐曾经的模样,以及现在的模样,怕不是要嫉妒的面目全非。” 听着星荞的调侃,宋落落将视线移到了铜镜之中自己绸缎一般的乌发上。 以前的头发,干枯毛燥,活像一只炸毛的潦草小狗。 现在倒是养尊处优起来了,连头发丝都变得如此精致。 一边想着,宋落落一边垂下了眸子。 如今的宋落落,肌肤胜雪,明眸皓齿,红唇不点而朱,身段窈窕,亭亭玉立,若是现身京城,不知会迷了多少富家公子的眼。 “身外之物罢了。” “星荞,外面可是又来了提亲的媒婆?” 星荞将发簪轻轻插入宋落落发髻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小姐。” “自从大少爷凯旋,拿了虎威将军的名号后,整个宋府便有些鸡犬不宁起来了。” “瞧瞧那些媒婆,像是带着狗鼻子,一得了消息,闻着味便来了。” “也惯是一群会拜高踩低的,之前还巴巴的跟在二小姐屁股后面。” “现在知道小姐的得宠了,又像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 星荞的手很巧,不过是须臾之间,一个飞仙髻便成功挽好。 宋落落本就出落的水灵迷人,如今搭着飞仙髻,更是温柔落落大方,又平添一股独一无二的气质,当真宛如谪仙降临般。 星荞看着铜镜之中娇俏动人的姑娘,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奴婢也万万想不到,小姐不过是一个月,便出落的这般标志。” 只是不知为何,本该活泼灵动的年纪,宋落落却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灵动倒是不少,更是多了几分忧郁的美感,没有丝毫的违和,更是让人忍不住的主动疼惜。 宋落落勾了勾嘴角,缓缓起身,摸了摸星荞的脑袋瓜。 “我能大变样,还得是咱们星荞费了心思。” “如果不是星荞费尽心思从膳房带了东西过来,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宋落落绽放的笑颜,以及头顶传来的轻轻触感,让星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当奴婢的,自然要伺候自己的主子啦。” “媒婆老来问,可不好处理!” “平日里小姐不都是不愿意见,怎的今日愿意见了?” 宋落落看了看宋府主院的位置,眸光渐渐变得幽深绵长起来。 见与不见,似乎由不得她。 宋府如今树大招风,一个宋焱就已经在朝中倍受议论。 现在又多了一个宋瑾瑜,宋家怕是短时间内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宋落落藏在水袖下的手心稍稍紧了紧。 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宋府,显然是不明智的。 倒不如主动出击,万一能寻到机会呢? 宋落落的心思藏的极深,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深居简出的女子,无才无德。 媒婆们最近一个月总在跑宋府,只是为了找个机会瞧瞧那从未露面的宋落落。 世人只知道宋落落不招宋家人喜欢,却压根没想到宋落落活得甚至不如乞丐。 又怎么可能有人料的到,偌大一个宋府,大到容纳上千个下人,却又小到容不下一个宋落落? 彼时,媒婆还在正厅和负责接待她们的下人掰扯。 得亏是大齐国没有瓜子,不然的话,估计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正厅都能被媒婆们磕到满地的瓜子皮。 在她们几个闲聊的时候,突然有动静传来。 只见宋落落身穿一袭粉色锦衣,身段窈窕精致,面若桃花,眉眼之中携带一丝英气,更多的却是遮不住的忧郁。 淡淡的惆怅,使得她整个人越发精致,好似从天而降的瓷娃娃般。 还在聊天打屁的媒婆们登时惊呆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宋落落施施然朝着正厅的所有人行了一礼,如此端庄大方的模样,更是让众多媒婆移不开眼。 她们本就不是闲的住的性子,已经连着一个月见不到宋落落尊容了。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凑过去开始刷存在感。 宋落落突然被簇拥成一团,倒是回忆起来曾经在部队与众多将士们同吃同住的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而正是宋落落微微弯唇的模样,娇俏中带了一丝妩媚,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个笑容焕发光彩了那般。 媒婆们越发兴奋开来。 当天,宋府家大小姐宋落落美的好似谪仙降临,倾国倾城的名号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如此这般,来说亲的更是络绎不绝,也好歹是给宋落落找了些事情做。 否则成天成天缩在房间之中,除了无聊之外,更是愁的不明所以。 要离开,自然得先发制人才是。 宋落落瞬间成为大齐国最美的存在,如此消息顷刻间不胫而走。 哪怕是被禁足的宋婧郗,也听到了许多风声。 最开始,宋婧郗根本不信这个消息。 毕竟无论如何,谁也不可能把曾经的小乞丐和现在倾国倾城的美人联想在一起。 然,宋婧郗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以及宋落落的影响力。 因为宋落落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不远的地方,所以还是能听到不少动静。 这让被禁足的宋婧郗已经是嫉妒的面目全非了。 第212章 变动 她就是单纯的见不得宋落落好。 得知宋落落养了一个月的身子,如今出落的水灵窈窕,美不胜收,更是气的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可禁足期还没过,宋婧郗就算再怎么恨,也只能在自己房间里咬手帕。 与此同时,朝中势力又有所变动。 本来,该是秦琛与宋焱作为武将,蒋礼钦和林青山作为武将文臣中中流砥柱般的存在,是互相制衡的。 可是如今,宋焱仕途一片坦荡,再加上宋瑾瑜的横插一脚,使得朝中的局势变得不稳定起来。 林青山与蒋礼钦是宿敌,众所周知。 他们两个之间的明争暗斗,却也仅仅局限于文臣之中的实力角逐。 然而宋瑾瑜的不请自来,却是让心怀鬼胎的蒋礼钦心里有了危机感。 首先,蒋礼钦本身是知道轩辕云飞的皇位来的不正的。 所以,蒋礼钦便以这个为借口,次次制约拿捏轩辕云飞。 不单单是先皇的遗诏有问题,更是蒋礼钦背后,有着不计其数的孤儿忠心耿耿。 放眼整个大齐国,蒋礼钦的爪牙几乎是遍布了大齐国的每一个州县。 这只是藏在暗处的,别人所不知道的。 可轩辕云飞知道。 不单单是怕先皇死的蹊跷一事被蒋礼钦捅出去,更怕他手底下不计其数的养子大军。 于是乎,在宋瑾瑜主动示好的时候,轩辕云飞一开始是惊讶的。 而后,便是扬眉吐气。 宋瑾瑜与宋焱,若是当真忠心于自己,那么也就代表着百战百胜的宋家军,是属于他的势力。 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扳倒蒋礼钦,但是……好在聊胜于无。 于是乎,轩辕云飞心情很好,自从宋焱与宋瑾瑜回了京城,他便时不时的召见。 这么一来二去的,君臣之间的感情便培养起来了。 宋瑾瑜也很会抓住这泼天的机会,凭借着对宋落落之前口述的细节,也是向轩辕云飞诉说着军旅生涯的一系列发生的趣事。 连带着德安,也对宋瑾瑜此人放下了些许提防。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被禁足的宋婧郗越发坐不住了,而同样坐不住的,还有地位岌岌可危的蒋礼钦。 宋婧郗受不了天天听着宋落落的房间传来的热闹嬉戏的声音,便一直在想办法。 她需要找到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又能让宋落落不好过,还能让她不被拖累。 毕竟,现在爹爹好不容易快消气了,自己若是在禁足期间做了什么,恐怕会重新点燃他的怒火。 倒是好在爹爹最近跑皇宫跑的勤快,没有功夫管自己。 宋婧郗在房间一直咬手帕,如玉见主子如此激动愤恨,便寻思着立功的机会来了。 她告诉宋婧郗,如今宋落落身边最信任的人,为星荞。 她说,务必要找个机会,把星荞在外面的家人控制起来。 如此这般,便能以她家人的生死,来威胁她做出背叛宋落落的事。 宋婧郗也是个会举一反三的。 她听了如玉的建议,当即便开始计划起来。 宋婧郗自己被禁足,并不代表如意等丫鬟被禁足。 丫鬟们有自由出府的机会,便出去打听消息,亦或者雇人办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婧郗又从来不是个缺钱的主。 她很快便寻到了合适的人,去偷偷查星荞的信息。 得知星荞家里有个年迈的老母,与年轻的弟弟时,宋婧郗便知道,自己的翻身仗终于可以打起来了! 成功将星荞老家的一对母子控制以后,宋婧郗又开始发挥了钞能力,开始求起了毒。 最好是那种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影无踪,期间又能让中毒之人皮肤一寸一寸溃烂而死。 宋婧郗运气实在不错,还当真让她用重金求到了。 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也就是宋婧郗即将解除禁闭的前三天,她派人把星荞老家的那一对母子的身上贴身物拿了过来,又派人将星荞押到了府中。 星荞本来对宋婧郗这个就没什么好感,不过是因为作为下人,不可对主子不敬。 否则,她早就做一个八字小人,天天刺宋婧郗的八字。 星荞不知道,宋婧郗为何突然发神经把自己抓过来。 但是,她知道绝对没好事。 然而,在看到母亲的镯子,以及弟弟的银锁以后,星荞便眼圈红了。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毕竟但凡是家里头有点小钱的,也是舍不得把掌上明珠送出来做伺候人的活计的。 宋婧郗拿出来的一只玉镯子,和那一只银锁,便是星荞家里头最值钱的东西。 本来,妈妈的玉镯子是有一对的。 只是后来生了弟弟,家里没有银子,便当了玉镯子,打了个小小的长命锁。 星荞看着那曾经令她不止一次嫉妒的长命锁,双眸猩红起来。 此时,她也顾不得主子和下人的区别,恨不得提着宋婧郗的领子狠狠质问她,究竟把她的母亲和弟弟怎么样了。 而宋婧郗身边的如玉也并非吃素的。 她当了宋婧郗这么久的走狗,手比脑子还快。 在星荞还没扑过来的时候,巴掌已经扇到了她的脸上。 “放肆,胆敢对小姐如此无礼!” 一边喊着,如玉一边像抓狂了似的,疯狂扇着星荞嘴巴子。 并非如玉多么痛恨星荞。 不过是因为,若她在宋婧郗面前打星荞打的轻了,那么剩下的,便是她如玉来笑纳。 为了可以活得舒服一些,如玉成为了宋婧郗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 星荞被打得一直吐血,一双眸子满是赤红的盯着宋婧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婧郗面对暴怒的星荞,并未多言其他。 她只是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的拍了拍手。 而后,便有一个宫女端着一个盖了绒布的盘子走了过来。 如玉很有眼力见,在同僚将盘子端过来时,她已经自发收起了那绒布。 只见那大盘子中心处,安安静静躺着一个小瓷瓶。 星荞皱眉,宋婧郗却很是慵懒的开口道:“从现在开始,宋落落的每一顿膳食,你都要想办法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加进去。” 第213章 下毒 星荞闻言,当即猛然抬头,几乎要用眼神将宋婧郗当场凌迟处死。 而如玉显然是个及其护主的看门狗,星荞刚刚有了动作,她便又迫不及待的开始咬人了。 房间之中,星荞的脸被打得面目全非,“啪啪”声在空荡的房间之中响起回音。 “贱婢,还敢瞪小姐!” “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我早就把你这双狗眼挖了!” 星荞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耳朵也有些听不清如玉在说什么。 但是肯定没好事。 宋婧郗作恶多端惯了,单单是瞧上一眼也能分辨出这人的状态是装的还是真的太差了。 瞧见如玉打人打狠了,她不以为然抬了抬手,示意如玉退下。 如玉冷冷的剜了星荞一眼,旋即才退下。 紧接着,不过须臾的时间,如玉便去而复返,她随之带来的还有一盆冷水。 冰凉的冷水毫无预兆的尽数泼在了星荞脸上。 “啊!” 寒意顷刻间浸透了她的身体,昏昏沉沉的感觉也瞬间褪去。 星荞猛地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宋婧郗高高在上,一边俯视着狼狈透顶的星荞,一边在手里把玩着那一把小小的银锁,一边轻蔑开口:“现在可清醒些了?” “本小姐可不管你怎么样,若是没按本小姐说的去做。” “呵呵。” 宋婧郗一边说着,一边猛地将手里的小银锁捏扁,又把它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捻了捻。 “本小姐保证,你的母亲和弟弟的下场,会比这个小锁子惨的多!” 星荞红了眼,牙齿的松动让她觉得喉咙之中满是腥甜。 她捂着嗓子低下了头,旁边的如玉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对着她的心口便踹了一脚。 星荞倒在地上,却依然不敢抬头。 她不敢抬头,不敢面对宋婧郗,也不敢和她的爪牙如玉有半点的眼神交流。 可她难得……遇到了宋落落这般温柔随和的主子。 星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害了宋落落的性命。 宋婧郗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嗤笑一声开口:“不愧是宋落落的一条好狗,宁愿不要亲妈亲弟弟的性命,也不愿意背叛她。” 话毕,宋婧郗起身,走到了星荞面前,笑眼盈盈的开口:“不用担心,这里面的药不会毒死她的。” 她捏着星荞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乖乖按本小姐说的去做,否则……” “如果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把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那孩子,生生剥了他的皮……” “不要!” 星荞眼眸猛地瞪大,很是惊恐的尖叫出声道。 “再一片一片,把他身上的肉割下来。” “求求你,不要!” “然后再把孩子的头砍下来,当着她的面,把头和肉一起煮熟了喂狗……” “啊!不要再说了!” 星荞眼中满是惊恐,抱着头不敢再看宋婧郗。 宋婧郗说的这些,她都是能够说到做到的。 星荞不敢不信,也不敢不服从! 宋婧郗勾了勾嘴角,一把抓住了星荞的头发,紧紧攥着,迫使星荞与她对视。 旋即,她将那磁盘放在了星荞手里,冷冷开口:“乖乖按本小姐说的去做。” “毕竟,本小姐也不想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星荞已经吓傻了,整个人瘫在地上。 而宋婧郗则是根本懒得搭理她,兀自离开了这里。 如玉见宋婧郗离开,走上前去把瘫着动不了的星荞扶了起来。 她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拿出了随身的手帕,把星荞脸上的血迹擦了擦:“姐妹,乖乖按小姐说的做吧。” “都是身不由己,你别怪姐姐。” 见星荞还是呆傻的模样,如玉垂了垂眉眼,又拿了新的手帕出来,把星荞头发上沾着的水擦了擦。 “快回去吧,不要违背小姐的话。” 说完以后,如玉便不在管星荞,追着宋婧郗离开了。 偌大的大殿内,星荞再次滑倒在地上,脸上不知是冷水还是血水,嘀嗒嘀嗒的滴落在华丽的地毯上。 不知过了多久,星荞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宋婧郗的府邸,回到了隔壁。 屏风后面,如玉眉眼低垂,紧了紧手中那沾了血污的帕子,旋即将其随手扔掉。 她该回去复命了,其他人的死活,不是她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能做决定的。 彼时,宋婧郗已经慵懒的躺在了美人榻上,悠哉悠哉的吃着削好切好的水果。 见如玉回来,她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事办好了?” “是。” 如玉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乖乖的走到宋婧郗脚边,给她按摩起来。 “星荞已经拿着药走了,似乎受的打击很大。” “不过奴婢相信,她绝对不敢不听小姐的话。” 宋婧郗瞥了如玉一眼,没有接茬。 在她宋婧郗的人生信条里,所有人都是她的狗。 不听话的狗,便该死。 宋落落在白雾之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来曾经刚刚醒来时,在镜面之中自己那奇丑无比的脸。 想必自己当初变成那副鬼样子,就是拜宋婧郗所赐吧? 当真是蛇蝎心肠,但凡是个没有药理常识的,定然会在毒发之时内脏腐烂而死。 若是一个爱美的姑娘,临死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一寸一寸腐烂,得多绝望? “宋婧郗……” 宋落落无意识的呢喃着宋婧郗的名字,把这个女人的相貌记在了心里。 若是有朝一日,有机会与这贱人见面,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就算有宋家四个人争着宠又怎么样?心黑就是心黑,把原主害的那么惨。 在自己醒来的一个月间,听温千萤那老女人说自己昏迷了很久很久,谁知道这贱人又怎么虐待原主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现在自己就是大齐国的宋落落,若是不知道这些往事倒也罢了。 现在知道了,可就必须得管一管! 宋焱,你不好好教女儿,那本姑娘便替你好好教你女儿,什么叫做人! 宋落落暗暗咬牙,眸子里是压抑的愤怒。 第214章 乖乖按小姐说的做 “星荞倒是个可怜的。” “她也是被宋婧郗逼得走了歪路,只是……” 宋落落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起来:“以宋婧郗那种恶劣的性格,栽到她手里的人肯定必死无疑。” “哪怕星荞当真乖乖按着宋婧郗的要求去做了,恐怕她的母亲和弟弟也凶多吉少……” 似乎是为了验证宋落落的猜想。 白雾之中的画面一转,便到了星荞这边。 她因为是宋落落身边最受宠的下人,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丫鬟房。 房中,有提前准备好的热水。 热水冒着腾腾水汽,将整个丫鬟房都笼罩在了其中。 在一片氤氲里,星荞木讷的褪去了身上沾了血污的衣裙,看了一眼瓷瓶后,把它放在了桌子旁。 而后,她踏入了木桶之中。 宋落落能透过一片氤氲,窥探她的内心。 且像宋落落预料的那般,星荞也明白宋婧郗此人的劣根性有多么恐怖。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弟弟,此时此刻定然是凶多吉少。 指不定现在已经没了半截身子在苟延残喘。 而宋婧郗说的那些残忍到星荞根本不愿,也不敢去回忆的话,她知道,迟早会实现的。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边想着,星荞一边把目光凝聚在了放在桌子上的瓷瓶上。 她的眼神空洞而呆滞。 不乖乖听话的话,宋婧郗一定会按她方才说的,甚至残忍千倍万倍的把母亲和弟弟杀死。 自己也一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若是乖乖听话……不过是延缓了母亲和弟弟的痛苦,让他们在这世上多遭遭罪。 绝对是活不成的。 星荞在桶内抱住了自己的双腿,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对不起……” 宋落落看着星荞如此纠结和痛苦的模样,心中有些钝痛。 说实话,假如换成是她的话,她也会那么选。 无论是星荞,或者宋落落。 都是有苦衷的。 星荞是个很好的姑娘,曾经给了原主不一样的温暖,也给了好似家人那般的支持。 原主宋落落最缺乏的,便是像星荞这种坚定不移的支持。 宋落落猜,如果换成是原主,恐怕知道了星荞会害她,也不会计较的。 画面一转,便是如玉再一次卑躬屈膝向宋婧郗汇报的画面。 看的宋落落是牙痒痒的紧。 “小姐料事如神,星荞不敢违抗小姐的话。” 宋婧郗露出了然的表情,笑着开口:“既然星荞这么识相,本小姐便让那一对孤儿寡母多活几天。” “星荞倒是孝心可嘉,可惜她跟错了主子,只要是跟宋落落沾边的人,无论是谁,本小姐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彼时,星荞端着一份热腾腾的小鸡炖蘑菇送来了宋落落房间。 此时此刻的宋落落正坐在案前看着兵书。 女子不该涉猎军事,这本兵书是她此次军旅生涯唯一留下的纪念品,也算是为自己的任性与自由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听到动静的她,急忙将兵书收了起来。 而见到来人是星荞,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又瞧见了星荞脸上的伤口。 宋落落身子一顿,在面前的桌子上翻了翻,捏了一个小盒子出来。 她似乎看不见那一碗热腾腾的小鸡炖蘑菇,而是起身,将小盒子送到了星荞面前。 而后,她接过餐盘随意放在一边,沾了沾药膏给星荞开始上药。 宋落落没有说话,星荞也没有动。 直到药上好了,宋落落才有些复杂的抬手,摸了摸星荞的头发。 “你受苦了。” 听着宋落落如此温柔的声音,星荞登时眼眶发红起来。 宋落落勾了勾嘴角:“昨日你便该来寻我,也不至于受这么久的苦。” “身不由己罢了,我不怨你。” 宋落落像是早就猜到了星荞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且直觉那小鸡炖蘑菇也怪怪的。 可她还是温柔的擦了擦星荞眼角已经决堤的泪水,有些无奈的开口:“怎么哭成这样?” “刚上的药膏,都被你哭花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星荞一抽一抽的哭着,努力憋着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憋不住。 她不知道,宋落落对她竟如此宽容,如此温柔。 这样显得她明知道这饭下了毒还端来给宋落落吃的人,又恶毒,又阴险。 视线越来越模糊,星荞心里的委屈像是突然崩溃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宋落落有些无奈,轻轻抱了抱星荞,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 “怪我没能力,护不住你。” “别怕,我不会怨你。” 宋落落又擦了擦星荞脸上的泪,发现根本擦不完,有些无奈的又摸了摸她的头,便准备端起那小鸡炖蘑菇汤一饮而尽。 在宋落落将汤碗送到嘴边时,星荞突然尖叫出声:“不要!” 下一秒,星荞猛地扑过来,把宋落落手里的碗打掉。 因着有地毯的保护,汤碗摔在地上并没有破,可里面的热汤却一半撒在星荞身上,一半撒在了地上。 宋落落看着星荞身上的一片狼藉,有些无奈的拿着手帕擦拭着她衣服上的污秽:“你这又是何苦?” “若是不听话,她会杀了你,我护不了你。” “乖,我要你好好活着。” “回去重新拿一碗过来吧。” 看着温柔似水,眉眼弯弯给自己处理衣服的宋落落,星荞更加痛苦起来。 “愣着做甚?” “放心吧,她不敢杀我,不过是想让我吃些苦头罢了,见不得我好。” “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你知道的。” 宋落落见星荞还是不动,便唤了另一个丫鬟过来:“刚刚本小姐碰翻了这小鸡炖蘑菇汤。” “你速速与星荞一起端份新的过来,再唤其他人来打扫。” 那丫鬟看了看星荞,又看了看宋落落。 她颔首,便带着星荞走了下去。 不过须臾,那丫鬟便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新的小鸡炖蘑菇汤。 “小姐,星荞说要换衣服,便拜托了奴婢过来给您送汤。” 宋落落垂眸,心中有些怨起了宋婧郗。 自己分明已经愿意喝她下的药,她又何苦为难星荞? 第215章 明知山有虎 而看着面前这丫鬟虽然低着头,眼睛却死死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宋落落便心里有了数。 左右也不可能直接被毒死,倒不如将计就计。 反正这冷漠又令人悲伤的宋府,她也待够了。 在那丫鬟的注视下,宋落落将热汤一饮而尽。 见宋落落喝了汤,丫鬟才乖乖点头,却没有迅速离开,而是退到了房门旁边,似乎是在监视着宋落落,担心她在自己离开以后把汤吐掉。 宋落落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丫鬟。 或许是鸡汤的香味太过浓郁,倒是让宋落落没觉得有多难受。 只是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症状。 她虽然混迹于军旅之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却对医药方面实在只认得如何医治外伤。 若是突然受了伤见了血,她倒是有办法快些敷上草药。 既然喝了汤,便知道一定有后果。 宋落落已经做好了接受这后果的准备,自然不会太在乎。 反倒是星荞如何了,让她很是在意。 为何星荞被这丫鬟带下去换衣服,换了这么久? 彼时,刚刚被丫鬟压着换了衣服的星荞已经被如玉重新带到了宋婧郗面前。 宋婧郗还在甩鞭子练功,将那可怖的鞭子一下一下摔在木桩上,使得木桩上频繁出现了或大或小的伤口。 如玉将星荞带过来以后,便示意星荞乖乖跪下。 而星荞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她知道,自己把那下药的小鸡炖蘑菇汤端到了小姐面前的事,宋婧郗自然知道。 可是,第一碗汤没被喝掉,是她把汤打掉了。 所以,如玉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把她唤来。 星荞跪在地上,手指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衣裙,冷汗已然渐渐的濡湿了后背。 她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了,宋婧郗却还在沉浸着甩鞭子练功,就像是根本没看见星荞跪在旁边似的。 如玉也很有耐心,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候着宋婧郗的吩咐。 直到太阳西斜,如玉也没有动一下。 星荞则是冷汗早已浸湿了全身的衣服,膝盖也因为跪在碎石地上已然出了血。 跪的时间太久了,便导致腿此时此刻整个都是麻的,感觉到不适的同时,尖锐碎石的尖刺感更是被无限放大。 她一直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而练了一下午长鞭的宋婧郗终于累了,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停下了甩鞭子的动作。 如玉像是做了无数次那般,她以最快的速度拿了手帕,谄媚上前为宋婧郗擦了擦被汗润湿的发脚,又将那长鞭接过,自然而然的挂在了旁边的武器架子上。 而后,她又以最快的速度抱了一把椅子过来,恭恭敬敬送到了宋婧郗脚边。 宋婧郗坐下以后,如玉又端着水果和蒲扇过来,站在宋婧郗身后开始给她扇风。 彼时宋婧郗似乎刚刚发现跪着的星荞,眼神终于舍得停留在她的身上。 “跪着做甚?” “先起来吧。” 星荞不敢违抗宋婧郗的命令,急忙从地上挣扎着往起爬。 可是因为长时间跪着,导致她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 起身时的一个踉跄,直接让她险些摔在地上。 宋婧郗看着这一幕,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如何?” “跪了一下午,可想清楚了?” 星荞看了一眼膝盖处渗出的发黑的血迹,点了点头。 “想清楚了,小姐。” 见星荞这么识时务,宋婧郗心情更好了:“那你便退下吧。” 星荞闻言,登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旋即便恭敬施了一礼准备退走。 然而,她刚刚一瘸一拐走到府邸门前时,宋婧郗忽的开口:“等一下。” 星荞闻言,不敢继续走,连忙转身恭敬的弓了身子:“小姐还有何吩咐?” 宋婧郗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这会她身上的汗也干的差不多了。 她缓缓开口:“如玉,去给本小姐准备休沐的热水,再把那东西带过来。” 如玉挥着扇子的手忽的一顿,旋即眸子垂了垂:“是。” 她放下了扇子,离开了这里。 而星荞则是一直保持着弓着身子的姿势,不敢乱动。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而已,如玉便去而复返。 “小姐,水正在准备着,东西带过来了。” 宋婧郗颔首,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如玉登时微微颔首,拿着手里的包袱朝着星荞走去。 星荞心中,忽的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如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心便跳的越来越快起来。 直到如玉走到离她几步远的位置时,一个包裹被她随意的扔在了脚下。 在黄昏的光芒下,包裹的包袱皮是褐色的,比较暗。 似乎有什么更深颜色的花纹存在其中。 星荞吞了吞口水,心脏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 作为旁观者与局外人的宋落落透过白雾,看到了这个包袱的特写镜头。 她看到这小小的包袱呈现一截弯曲的棍状物体形状。 且看到了那包袱皮下方,泛着更深颜色的存在。 宋落落几乎是本能地瞪大了眼睛,险些惊呼出声。 而画面之中,星荞也蓦地瞪大了双眼。 不因其他,因为她看到了包袱在摔到地上后,缓缓向外渗出的,像血一样的东西。 此时此刻,星荞再一次浑身上下抖如筛糠起来。 如玉退开后,宋婧郗不以为然的声音传来:“愣着做甚?” “本小姐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便赐你这个礼物。” “还不快些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宋婧郗调笑的声音传来,星荞挪动着僵硬的身子,想去够那包袱。 可膝盖的发麻以及心情的极度恐惧,令她整个人忽的失去重心,重重的再一次跪在了碎石上。 膝盖处渗出的血迹越发晕染开来,她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颤抖的肩膀,昭示着星荞此时此刻的恐惧与无助。 见她这么拖拖拉拉,如玉便适时开口:“小姐不喜欢犹豫不定之人。” 星荞吞了吞口水,努力瞪大了双眸,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她颤抖着手指,将那包袱缓缓打开。 第216章 礼物 包袱打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和全部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而宋落落在画面外,也猛地瞪大了双眼。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紧紧攥紧了双拳,以至于手心渗出血迹。 她看到了,也看清了。 那包袱之中,分明是一截断手,血液汩汩的从横截面涌了出来。 而且在血液粘稠的包裹下,似乎还有一只眼睛。 以宋落落上辈子多年的医学生经验来判断,她已经知道,这截断手的主人,是个小孩子的! 也正像宋落落所猜测的那般。 这截断手,是星荞弟弟的。 也是宋婧郗安排人,刻意把星荞的母亲押在一旁,生生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砍了一只手,又生挖了一只眼睛。 星荞已经大脑宕机,甚至话也不会说了。 她颤抖着想去摸摸包袱里那一截尚有余温的小手。 可是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竟让她看不清了。 宋婧郗嗤笑一声,缓缓开口:“如何,本小姐送的礼物,你可喜欢?” 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星荞走去。 走到星荞面前以后,像踹垃圾一般踹了踹星荞弟弟的断手,将那小小的断手踹出了包袱,摔到了星荞的衣服上。 因为动作有些大了,导致一些粘稠的血迹洒在了她的裙摆上。 这让宋婧郗十分不爽,又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星荞,又是一脚踹在了她的肩头。 星荞处于发呆的情况,被宋婧郗直接踹的摔在了地上。 连带着那裙子上的断手也摔了出去,星荞终于有了反应,连滚带爬的过去抱住了那截断手,死死不肯撒手。 宋婧郗冷冷看着星荞,缓缓开口:“本小姐在问你话,星荞。” 星荞猛地一哆嗦,颤抖的嗓音堪堪挤了出来。 “小……小姐的礼物……” “星荞很喜……喜欢。” 她每每说出一个字,便好似摧枯拉朽的腐木般痛苦。 如玉不忍多看,收回了目光。 宋婧郗却是勾了勾嘴角,不屑的开口“既然喜欢,下次本小姐再送你更好的。” “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的。” 星荞见宋婧郗这么说,魂都吓得飞了一半。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宋婧郗身前,一下一下磕着头。 她的额头磕在碎石路上,不过须臾便磕成了头破血流的模样。 哪怕狼狈至此,她也没有停下磕头的动作:“小姐,星荞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 “求求小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求你了小姐!” 宋婧郗看都没看星荞一眼,兀自回了房间里。 星荞就那么跪在那里,抱着那截断手一直磕,一直磕。 “小姐,求你了小姐!” 星荞凄厉的哭喊声痛苦而悲伤,令站在不远处的如玉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可她不敢违抗宋婧郗,便随着她一起进了房间,伺候宋婧郗休沐。 一个时辰过去,天已然完全黑了。 星荞依然像一个机器一般,不停的磕着头,凄厉的哀求着宋婧郗。 直到宋婧郗房间的光亮熄灭,她才颓然倒在了地上。 虽然早就料到了,母亲和弟弟落入了宋婧郗的手中,定然落不得好下场。 可她万万没料到,宋婧郗竟,竟是当真如此蛇蝎心肠! 她咬紧下唇,几乎咬穿了下唇的肉。 唇边有额头流下来的鲜血,也有她咬破嘴唇的鲜血。 二者杂糅在一起,囫囵滴在了碎石路上,悄然被夜色隐藏。 星荞紧了紧怀里已经没了温度的那截小手,眼泪再一次无声涌了出来。 突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是如玉。 她伺候完宋婧郗休沐,便出来寻星荞。 她知道星荞定然跪在这里,都是可怜人,都是身不由己。 所以如玉出来瞧瞧。 见星荞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啜泣的声音都极度压抑,似乎是生怕被发现了那般。 如玉缓缓上前,将包袱里的碎肉收拾好,送到了星荞怀里。 她轻声开口:“既然早知道小姐盯上了你,你早该料到这种情况,不是吗?” “你弟弟和母亲现在还活着,乖乖听话,或许他们能走的不那么痛苦。” “都是身不由己,好自为之吧。” 夜色下,星荞依然瘫在地上良久不动。 如玉蹲在一旁也没说什么,只是陪了她一会,便又离开了。 白雾之外,宋婧郗也红了眼。 她没想到,宋婧郗这个女恶魔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看那断手的大小,估计星荞的弟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她如何能做到,当着一个母亲的面,生砍她孩子一只手,又生挖一只眼的? 她真的有心吗? 且方才如玉说的话,只告诉星荞,她的弟弟和母亲还活着。 还活着,便是说明最起码还有一口气,命是吊着的。 如此痛苦的活着,真的是对的吗? 不等宋落落多思考,白雾之中,画面再次转换。 只见宋焱带着宋瑾瑜,在夜深之时才回了宋府。 似乎最近一个月以来,这一对父子总是早早的去皇宫,又临近宵禁了才回了宋府。 他们所做之事,宋落落也猜了个大概。 无外乎是关于宋府的未来,以及好好扮演“宋骆”的角色,不可穿帮,以及哄好皇帝罢了。 而事实也与宋落落所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白雾之中的画面像是猜测到了宋落落的心思,再次转换到了皇宫之中。 偌大的大殿之中,宋落落透过繁复的装饰,看到了空旷大殿之中存在的三人。 一人坐在桌案之上,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他一身明黄色衣袍,正是当今大齐国皇帝轩辕云飞。 而轩辕云飞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太监总管衣物之人,手拿浮尘,正关切的为轩辕云飞顺着气。 “陛下,那老贼正在来的路上。” “虽然有了宋家军的助力,可咱们羽翼未丰,断断不可与他硬碰硬啊!” 轩辕云飞深呼吸好几口气,有些幽怨不忿的开口:“道理朕都懂,德安,你不必多说。” “去给朕倒杯热茶。” 德安刚有动作,殿门便有了动静。 第217章 皇家秘辛 德安叹了一口气,去门前开门。 而轩辕云飞也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却见蒋礼钦身后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蒙面护卫,趾高气昂的开口:“陛下,别来无恙?” 德安开门的手一顿,旋即对蒋礼钦很是客气的开口:“太师大人,陛下还在处理政务,现在还没歇下……” 蒋礼钦压根没有理会德安的心思,直接不耐烦的一挥手,冷冷的开口:“你们那些个小伎俩,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兀自将站在门口的德安推开,又悠哉悠哉闲庭若步踏入了养心殿之中。 屏风之后,轩辕云飞批改折子的指尖已然泛白开来。 “太师大人,您的意思老奴实在愚钝,听不懂。” “大人,陛下公务繁忙,不如明日早朝时,有事了再禀报吧?” 德安巴巴的跟了过去,蒋礼钦旋即停住了脚步。 他冷冷回眸,看德安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坨毫无价值的垃圾:“一个没根的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吆五喝六?” “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看见你就心烦。” 蒋礼钦话毕,继续朝着殿内走去。 德安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在蒋礼钦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登时寸寸碎裂起来。 “大人……” 蒋礼钦似乎被德安缠的烦了,猛地停住脚步,一巴掌便对着德安的脸扇了过去。 “啪!” 尖锐的巴掌声不过须臾,便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回荡出声起来。 德安的半边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间肿了起来。 蒋礼钦眸中虚假的笑意已经不见了,他冷冷的盯着德安,一字一顿道:“德安,你作为轩辕云飞手下最红的阉人,最起码的眼色总该有吧?” “若是你继续坏老夫的好事,老夫不介意把当年的事情向天下人和盘托出。” 蒋礼钦似笑非笑的盯着德安,抬手朝着他另一半边还没肿起来的脸皮轻轻打了三下。 德安当真被他吓住了,连忙不敢多说什么。 见此,蒋礼钦嗤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养心殿深处走去。 因为蒋礼钦背过身去,他没有瞧见德安那瞬间变得怨毒又阴狠的模样。 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蒋礼钦便来到了轩辕云飞面前。 彼时,轩辕云飞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却还是捏着狼毫笔,在披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 见蒋礼钦闯进来,轩辕云飞也没有露出不悦的模样,只是略显疲惫的勾了勾嘴角,朝着桌案对面的椅子指了指。 “太师深夜造访,定然与朕有要事相商。” “只是朕实在公务繁忙,还请太师稍等片刻。” 蒋礼钦站在原地,并没有像轩辕云飞说的那般,去坐着边休息边等。 他肥胖的身子晃动着,双臂撑在了桌案上,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轩辕云飞,却是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陛下,老臣觉得,近一个多月以来,陛下与宋老将军走的实在太近了些。” “虽说宋家为开国功臣,其对大齐国轩辕家的忠心度,自然天地可鉴。” “可偌大的宋家,该服务的便是名正言顺的,大齐国之君王,陛下可知道?” 轩辕云飞捏着笔的手轻轻颤抖起来,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却还是疲惫的抬眼,看着蒋礼钦道:“朕明白的。” 蒋礼钦看着轩辕云飞这一副装模作样的死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分明生死的命脉便掌握在自己手中,却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自己的底线! 想到这里,蒋礼钦便不打算继续装了。 他直接一巴掌把桌案上全部的折子尽数扫落在地,旋即便像个大爷似的,悠哉悠哉坐在了方才轩辕云飞指过的椅子上。 “轩辕云飞,你跟老夫装傻充愣,可惜老夫不吃你这一套。” “这皇位如何来的,你心里清楚,老夫便不跟你多赘述了。” 一边说着,蒋礼钦一边以调笑的眼神看着轩辕云飞,仿佛一个在逗猴子的观众那般:“你不会真的觉得,和宋家军有了联系,就天真的以为,能封得住老夫的嘴吧?” “宋家最是忠心耿耿,若是老夫放出当年真相的冰山一角,你觉得,届时宋家,还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身边么?” 彼时,轩辕云飞额头有青筋在跳动着。 手里的狼毫笔也在极度压抑的愤怒下碎成两节。 裂开的碎屑刺入轩辕云飞的手掌,有鲜血滴落在桌案之上,染红了方才批了的那张折子。 “太师……说的极是。” “是朕疏忽了。” 蒋礼钦见轩辕云飞再次妥协,便露出了相比方才更加轻蔑的笑容。 他起身,浑身的肥肉导致那椅子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悲鸣声音。 只见蒋礼钦恢复了平日里笑眯眯的模样,缓缓走到桌案前,靠近了抬头的轩辕云飞。 他盯着轩辕云飞的眼睛,又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到底是孩子,长身子倒是快。” “尤其是这脸皮,哪怕为国事繁忙至此,却也如此水灵。” 一边说着,蒋礼钦一边把肥胖的咸猪手放在了轩辕云飞的脸上。 此时此刻的宋落落,在白雾之外整个人都懵了。 她万万没想到,大齐国的太师,居然和皇帝有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关系! 相比于这个,皇帝的皇位存在争议这一点,倒是让宋落落直接跳过了! 上辈子虽然不怎么追剧,天天只知道埋头学习,研究药理,但是同学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深宫剧,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龙椅的位置,诱惑太大了,人本身也不是一个能完全抵抗欲望的存在。 所以皇帝的皇位来的正或者不正,对她而言都是非常正常的。 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最主要的便是忧国忧民,跟后宫佳丽三千来开枝散叶,绵延皇嗣。 皇子多了去了,太子与皇位的位置便总会起争执。 于是乎,宋落落便迅速接受了大齐国面前的皇帝背后,另有隐情的设定。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轩辕云飞和蒋礼钦,居然…… 第218章 乱臣贼子 宋落落很是惊愕的捂住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画面中,蒋礼钦抚摸着轩辕云飞的脸皮,好似在抚摸一个易碎的艺术品般。 可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之中却全然没有怜悯之色,哪怕轩辕云飞眼底的乌青那般沉重,他还是自顾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而因为开了上帝视角,宋落落也看到了轩辕云飞隐藏在桌案之下,微微颤抖又青筋凸起的手。 不愧是皇家秘辛,牛波一啊…… 宋落落担心的十八禁画面并没有展示。 只是蒋礼钦在摸了摸轩辕云飞的脸以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最后似乎是欣慰的摸了摸轩辕云飞的脑袋,又说了个“乖”字,便拂袖而去。 只留轩辕云飞一人看着满地的狼籍,胃部不断的翻涌着。 “噗……” 在蒋礼钦离开养心殿以后,轩辕云飞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德安听到了动静,眼眶当即红了,赶紧过来又是递热水又是擦秽物。 “陛下,陛下!” 德安都快急得哭了,轩辕云飞则是吐的整个人开始发抖起来。 不消几个呼吸间,轩辕云飞便吐的两眼一翻,整个人昏了过去。 德安不敢声张,急吼吼便去外头寻太医去了。 具体怎么回事,宋落落也不太明白。 白雾之中的画面从轩辕云飞晕倒,德安离开,再一转便是宋焱和宋瑾瑜臭的比人欠他万儿八千还臭的脸。 父子俩回宋府的空挡,宋瑾瑜先是没忍住,开口问宋焱:“爹爹,可是宋落落的事让人捅出去了?” “今儿个为何陛下总是对我等没有好脸色?” 宋焱当了一辈子大将军,从来只有别人看他的脸色,又何时吃了如此的瘪。 虽然心里头有气,但是宋家根系盘根错节,在皇宫之中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线人。 昨夜德安悄悄寻太医的事情,宋焱已经打听到了,便清楚轩辕云飞的身子似乎不舒服。 所以,想到轩辕云飞是个病人,倒也没有多计较,只是劝宋瑾瑜看开一些,或许只是陛下身子不适。 然而,最近三日以来,似乎什么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原主宋落落喝了那有问题的小鸡蘑菇汤,身子也没有觉得太不舒服,只是变得有些嗜睡。 平日里或许睡三个时辰便睡够了,现在得睡四个时辰也不得醒。 她昏昏沉沉的睡醒时,发现近日以来给自己说媒的人似乎不来了。 星荞还站在自己身边伺候,她便问。 “星荞,怎的最近没有说媒的了?” “可是宋家出了什么事?” 经过前几日宋婧郗的敲打,星荞整个人好似衰败的茄子,如同残花败柳一般,不存在一点生气。 也就只有在宋落落身边伺候的时候,能看起来稍微不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小姐。” 星荞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是说不出的空洞:“似乎是将军平日里行事太过鲁莽,不懂变通,得罪了太多的文官。” “这也是奴婢道听途说来的,听说是太多文官参将军的本,说是将军带着大少爷平了燕北战乱,便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百姓们似乎也对此事很是津津乐道,如今宋府上下便是里外不是人的情况。” “对比起来,更像是一夜之间跌落神坛,前些日子的宋府有多么高高在上,如今便是多么狼狈,所有人都可以平白出现踩上一脚。” 听着星荞的解释,宋落落皱起了眉头。 她完全不知道朝中的风向如何,也根本没心思去关心朝中到底发展成如何,宋家又是什么模样。 她只是在苦恼。 若是没了说媒的机会,她又该如何自处。 马上宋婧郗便解了禁足,那女人心思歹毒,又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人前人畜无害,背后却是个实打实的恶魔。 现在自己的身子,似乎也喝着药,越来越使不上力气…… 宋落落皱了皱眉头,看着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星荞,心里忽的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哪怕是靠着说媒,也能以嫁人的名义离开宋府。 在抬轿子期间,凭借自己的身手,远走高飞简简单单,不过是易如反掌。 曾经的军功被夺走,宋落落都没觉得如此痛苦。 星荞算是她这有记忆以来的人生中,唯一一个在意的,真心诚意希望她能幸福起来的。 此时此刻的宋落落,已然十分的迷茫。 她不知道此局该如何破。 宋家的一切,此时此刻都让她想吐。 彼时,朝中节奏不断,谣言四起。 宋焱与宋瑾瑜但凡出现在有文臣的地方,便能听到无穷无尽的谣言。 哪怕平日里走在街道上,也有百姓们指指点点。 宋瑾瑜要面子,根本受不了这种被人唾骂又千夫所指的感觉。 他不理解,明明平了燕北的战事是好事,前些天陛下还那般热情,为何一切突然就变了? 宋焱的脸色也越来越臭,直到有一天,蒋礼钦出面,亲自在早朝之时参了宋焱一本。 大到谎报军情,小到平日里待文官态度轻蔑,足足列出来二十条罪证。 在众目睽睽之下,轩辕云飞脸色白了又白,始终下不了收回宋焱的宋家军虎符的命令。 而宋家里,宋婧郗刚刚解了禁足,却是出乎预料的变得安分了不少。 她并没有急着杀到隔壁来寻宋落落的晦气,而是如同处于禁足期一般。 宋落落也乐得清闲,直到有另一个文官在早朝上,参了宋焱“功高震主”的本。 竟是将宋焱对轩辕云飞的不敬,以及宋家军彼时的躁动不安说了出来。 宋家军作为宋焱亲自培养出来的部下,自然对宋焱与整个宋家忠心耿耿。 他们不明白,老将军对这个国家和陛下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当初在燕北击退敌人时,也是悍不畏死,从未有过分毫贪生怕死的心思。 怎的好不容易从边疆凯旋,只是过了不到两个月的安生日子,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文官便冲着宋家军将士们的各种不满,大做文章,将宋焱包装成了一个包藏祸心又城府极深的乱臣贼子。 第219章 借刀杀人 朝中无数重臣也迅速见风使舵。 先前有多么捧着宋焱,如今便有多么避如蛇蝎。 宋府彻底被轩辕云飞冷处理,明明是功臣,却落得个人人避之不及的下场。 宋家军对将军的处境感到十分不满,也慢慢的躁动起来。 可奇怪的是,哪怕轩辕云飞得了消息,也是没有动作,丝毫没有要收回宋焱虎符的意思。 而宋落落则是越来越嗜睡,整个人也变得格外恍惚。 彼时,宋婧郗已经开始在暗中打点了人手,准备把宋落落神不知鬼不觉的赶走。 她和宋钰最亲,便准备问宋钰手底下借人。 毕竟她知道宋焱最宠宋钰,给宋钰安排的护卫也是个顶个的实力派。 然而宋钰虽然并不喜欢宋落落,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赶走什么的,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妹妹。 而且宋钰还对宋婧郗提出的这种恶毒想法感到格外的讶异。 “郗郗,爹爹罚你禁闭或许只是太生气了。” “你看,爹爹虽然罚了你禁闭,却是吃喝用度哪样也没有少你的。” “乖一点吧,最近正是多事之秋,莫要给家里添麻烦。” 宋婧郗表面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略有委屈的点了点头,实则心里已经把宋钰腹诽了一百个来回。 真小气,不就是借个人处理一下那小贱人? 明明从小到大都没把那小贱人当妹妹看,现在又开始装起来了。 真虚伪! 宋婧郗有些失落的离开了以后,宋钰表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郗郗哪里不对劲,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 从小到大,宋钰便崇拜宋瑾瑜这个当大哥的,也是有什么不懂的,想不通的都会主动问宋瑾瑜。 此时,宋瑾瑜还在恼火皇帝的不作为态度,还有各个大臣如此见风使舵的嘴脸。 分明两个月前凯旋时,百姓们恨不得把自己奉为独一无二的大英雄。 可不过是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便什么也不是了! 哪怕最开始这份功名本不是属于他的,可享受了一个月有余的吹捧,宋瑾瑜已经受不了其他人的冷眼相待了! 在他心烦意乱时,宋钰来了。 他问宋瑾瑜:“大哥,我觉得郗郗变了,让我有些看不懂他。” 宋瑾瑜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烦到心力交瘁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弟弟妹妹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平日里立的人设便是面上清冷却很关心他们的模样,所以也没办法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只能深呼吸好几口气,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以后,压抑着心中的烦燥,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难听。 “郗郗到了及笄的年纪,性情大变也算正常。” “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宋钰闻言,莫名也起了火气。 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再怎么性情大变,也不能找我把宋落落送走啊。” “虽然宋落落确实不招人喜欢,但宋家这么大,也不至于养不下她一个。” 话毕,他瞪了宋瑾瑜一眼,见宋瑾瑜没有反应,气冲冲的便走了。 可宋瑾瑜听到的却是“让宋落落消失”这几个字。 宋瑾瑜没有心思去思考宋钰为何突然发疯,倒是很在意起宋落落的去留。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在宋落落离开以后,整个宋家便蒸蒸日上。 而待宋落落突然回来以后,便一切都变得不顺心起来。 郗郗既然这么讨厌宋落落,不如便帮她一把? 宋瑾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智已经被无尽的捧杀迷了眼。 他甚至把朝上那些文官对他的挖苦与阴阳怪气全都理所应当的强加在了宋落落头上。 宋瑾瑜认为,如果不是宋落落,他便不必受此无妄之灾! 白雾之外,宋落落看向宋瑾瑜的眼神渐渐变冷。 活了两辈子了,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存在。 也算是开了眼了。 半路抢了别人的功名沾沾自喜也就罢了,还如此理所应当的把一切过错推在了无辜的人身上! 这个宋瑾瑜,当真不要脸! 倒是宋落落没想到,堂堂皇帝,竟然当真被一个太师给拿捏的死死的。 白雾之中,并没有详细展示出太师和皇帝之中存在的矛盾细节。 可宋落落却觉得,轩辕云飞这皇帝当的实在窝囊至极。 再怎么说,也是天子,是万人之上的存在。 哪怕这太师手里头捏着他的小辫子,他作为皇帝,想清理一个臣子难道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么? 不方便的话,大不了在暗处动动手脚,最好是明处暗处一起施加压力,好好把那个油腻肥太师教训一下。 想到这里,宋落落皱了皱眉头。 话说,现在的大齐国,似乎蒋礼钦的势力更加无法无天了。 皇帝更像是一个摆设,只是摆在那里避免国人出现暴动。 亦或者是蒋礼钦的挡箭牌? 宋落落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甚至也不理解,为什么从古至今有那么多人觊觎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但凡和权力沾边,之后的每分每秒都会被迫沉浸在无尽的算计之中,根本没办法随心所欲。 而且提防的不单单是明面上的困难,还有背地里的小人做派。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莫名得罪了哪个臣子被惦记上,然后一个不小心便直接年纪轻轻直接去世。 如果只是为了高高在上的权力,要搭上一辈子的痛苦,实在不值当。 而且轩辕云飞要是当真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就罢了。 明明只是被蒋礼钦耍的团团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可怜虫,真不理解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宋落落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看着白雾之中的画面转换。 彼时,宋瑾瑜已经主动来找宋婧郗,表面上是给她做思想工作,实际上却是在给宋婧郗出主意。 字里行间都是在引导宋婧郗,该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宋落落送走,且还能把自己完美的摘出去。 宋婧郗最开始被宋瑾瑜的说教整的有些叛逆,在宋瑾瑜离开以后,她倒是突然反应过来了。 第220章 眼不见为净 偌大的宋府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潮涌动的一系列不安。 宋落落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而星荞的母亲和弟弟,也因为她的按时给宋落落送药而得以暂时保住性命。 可宋落落与星荞的精神状态却是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差起来。 宋落落也是,在每次睡醒了以后,总能感到体内精气的流失,以及身体传来细碎的,隐隐约约的不适感。 她感觉出来,自己的皮肤开始变样了。 可宋落落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的皮肤如何,而是开始发愁,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朝中的各种言论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文官们的折子一本接着一本,全都在谴责宋焱的功高盖主,目中无人。 宋焱本身又不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 朝堂之中,文臣瞧不起武将的粗鲁,武将又嫌弃文臣的酸气。 再加上宋焱作为大将军,几乎大半辈子都留在燕北,与朝中文官仅有的交流也几乎都是在吵架。 这便导致,宋焱没有任何的文官在为他说话。 只有秦琛黑了脸,在一个人和一群文官吵架。 每天早上的早朝,就是秦琛与众多文臣叽叽喳喳的吵,最大的文官之首蒋礼钦则是悠然自得的看热闹,时不时的给手下的文官提点几句。 直到林青山看不下去,给宋焱说了几句好话。 如此这般,便导致朝中各个势力都针锋相对起来。 晚秋的天很是寒冷,入夜以后的凉风习习,竟有了许多寒冷刺骨的意味。 宋婧郗再一次传唤了星荞,要求她今晚不可以吹灭宋落落房间的蜡烛。 否则,她便要了星荞母亲和弟弟的性命。 星荞垂眸,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的她,只能乖乖听话。 宋落落待她不薄,却也担心身边隔墙有耳。 在宋落落难得清醒的时间里,星荞偷偷告诉了她,宋婧郗要她今夜不可熄灭蜡烛的事情。 宋落落得知此事,倒也没什么心思。 毕竟宋婧郗给自己下了这么久的毒,定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想必今晚,宋府会很热闹吧。 就像宋落落所预料的那般。 星荞没有熄灭蜡烛,在迎面而来的南风吹拂下,跳动着的烛火将靠近的纱帘点燃。 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罢了,房间的一面墙便燃了起来。 按理来说,府邸走水,下人们是不可能不管不顾的。 毕竟因为无论何种的疏忽,最后受重罚的人,只有他们。 宋落落坐在床榻上,稍显冷漠的双眸映射出对面墙体缓慢燃起来的火光。 她在星荞告诉自己,宋婧郗要求她不能熄灭蜡烛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宋婧郗的计划。 无外乎是制造一场意外,让自己直接死在这场大火之中,一了百了。 宋焱今日有公事要忙,宋钰和宋瑛在学府上课,离得近的是宋瑾瑜,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哥。 隔壁又是卯足了心思准备看她笑话的宋婧郗。 宋落落垂眸,忽的熄了逃离这里的心思。 在宋府的每一个瞬间,都让她身心俱疲。 火焰迅速跳动着,黑色的浓烟散发而出,扭曲着尽数朝着房间之中灌了进去。 星荞高低放心不下宋落落。 她在被打发回房子歇息以后,又自作主张去而复返,不然总是心神不宁。 在看到宋落落的房间走水时,星荞登时心脏漏跳一拍,急忙尖叫出声道:“走水了!” “来人呀!” “走水了!” “来人呀!” 很奇怪,平日里宋府总有许多巡逻之人。 今日不知为何,星荞喊了很久,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出来灭火的样子! 星荞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她忽的悔恨起了自己当初听了宋婧郗的鬼话,为了母亲与弟弟暗害宋落落的所作所为。 明知道宋婧郗心如蛇蝎,绝对不可能放她的母亲与弟弟一条生路。 给宋婧郗办事,无意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她根本没办法! 星荞一直都是这么暗示自己的,劝诫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丫鬟,连自保都做不到,根本不可能顾得到其他人。 可是,星荞还是放心不下宋落落。 她总觉得宋落落若是今日在此香消玉殒,便全是她星荞的错。 若是曾经的宋落落,身子健康,身手敏捷,这小小的一场火,对她而言根本无所畏惧。 可如果这个时候,她毛病犯了,突然睡着了呢? 星荞越想越害怕,看着面前越来越猖狂的火势,虽然心里怕得要死,却还是端了一桶水,把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义无反顾踏入了火场之中。 燃烧木头的滋滋啦啦声音此起彼伏,房梁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压力,发出悲鸣声。 宋落落从小到大没过过哪怕一天的好日子,所以面对如此恶劣的情况,她还能做到淡淡的。 只可惜身子实在提不起力气,不然便不至于在这里生生熬着等死。 突然,有古怪的异动传来。 白雾之中的画面,使得宋落落恨得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只见宋瑾瑜身穿一袭黑衣,慵懒的看着义无反顾冲入房间的星荞。 他一跃而下,很是轻松的进入了房内。 因为蒙着面,且身上穿着的是耐热的衣服,所以房间的高热与浓烟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不适。 甚至于在这个满是火苗的房间里格外随心所欲。 他来到宋落落面前,居高临下的开口。 彼时,宋落落已经因为吸入太多浓烟,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朝着自己靠近,却不知为何,根本开心不起来。 只见宋瑾瑜蹲在摔倒的宋落落面前,很是调笑的开口:“宋落落,你不会真的以为,平定燕北战乱,全是拜你所赐吧?” “你害死了妈妈,杀人犯不配当拯救大齐国的英雄,我当虎威将军,也是实至名归!” 宋落落懒得理宋瑾瑜说的这些屁话,干脆闭上了双眼。 眼不见为净。 宋瑾瑜近日以来,受这种冷漠受的实在太多了,登时气急败坏起来。 第221章 嫉妒到发狂 宋落落此时此刻的毫不在乎,显得彼时的宋瑾瑜好像一个跳梁小丑。 这是被人吹捧一辈子的宋瑾瑜绝对无法忍受的! “宋落落!” 宋瑾瑜一个箭步冲到了宋落落面前,毫不犹豫捏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从榻上提了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宋落落体内的蝶毒再一次发作,以至于有些头昏脑胀起来。 看着宋瑾瑜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宋落落也有些迷茫。 若说他是自己的大哥,宋落落其实并不明白。 这个所谓的“大哥”,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出现的次数太少了,更多是远远的看着自己,眼神冷漠疏离,就好像她跟宋瑾瑜一点点关系都不存在似的。 宋落落对宋瑾瑜无感,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是暴怒边缘。 宋落落虽然对整个宋家失望,却也不愿意被他这个疯子害死在这里。 她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宋瑾瑜,按他希望的来做。 澄澈清明的眸子不掺杂丝毫的杂质,相比于宋婧郗的眼睛,宋落落的眼睛与生母余安冉的更是如出一辙。 看着宋落落如此澄澈的眼睛,宋瑾瑜仿佛觉得被自己掐在手心的女子并非宋落落,而是余安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视过宋落落的眼睛了。 亦或者自从宋落落出生以来,他便从未仔细看过。 宋落落看着宋瑾瑜的眼神从憎恨变得迷茫,又从呆滞变得悔恨。 最后,一切复杂的情绪凝聚成宛如暴风雨那般疯狂的嫉妒。 从始至终,宋落落只是平静又淡淡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 宋瑾瑜作为宋家长子,宋焱与余安冉在他的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他在自己出生之前,一直都享受着父亲和母亲无微不至的喜欢与照顾。 哪怕自己在出生以后,母亲难产而死,宋焱担心三个儿子太过伤心,也是把他的感情五倍十倍的回馈给了他们。 反观自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宋府纵然光鲜亮丽,纵然金碧辉煌,却没有一处是他的落脚之处。 明明都是与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却对自己弃如敝屣。 宋落落想不明白。 在两个月前,那位姑且称之为父亲的存在,强制剥离了她拼尽全力打造的身份,那位唤作“宋骆”的虎威将军。 可这个身份,这一份殊荣,不过是被宋焱的一句话,便逼得她不得不将此拱手让人,让给这个对自己恨到了骨子里,嫉妒到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的大哥。 父母的爱,宋瑾瑜一分不少。 虎威将军的殊荣,宋瑾瑜尽数拿下。 皇帝的青睐,众臣的谄媚,宋瑾瑜一一享受。 一切的一切,宋府的所有,全都是宋瑾瑜占了大头。 反观自己,孑然一身,唯一的落脚之处也经过今夜的一场大火,终将化为乌有。 宋瑾瑜在嫉妒什么? 透过一片雾蒙蒙的眼前金星,宋落落努力瞪大着眼睛,不让自己晕过去。 鼻腔的刺痛与喉咙的干哑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好似摧枯拉朽的腐木。 看着宋瑾瑜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的脸,她缓缓开口:“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强加在我的身上?” 宋瑾瑜根本不愿理会宋落落的质问,他状若癫狂的把宋落落从地上提起来,又摔到另一边去。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你害死了母亲,毁了宋家,逼得爸爸一夜白头!” “自以为是的离开也就罢了,回来还惹了这么多破事!” “如果不是你,母亲不会死!” “如果不是你,皇帝也不可能疑心我宋家!” 宋落落先天发育不良,毕竟从小到大只能睡在柴房跟乞丐一般向丫鬟讨食吃。 不过是长了脑子,自我意识觉醒才萌生出逃离这里的法子。 如今世道太乱了,若是想寻个能吃饱肚子,又有地方能安心睡着的,独独只有军营。 宋落落也没料到,打着打着竟打到了宋焱麾下。 若是让她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在那庆功宴上出面。 不,她或许会去更远的地方参军,想方设法的远离燕北。 宋瑾瑜像是疯了一般,雨点一般的拳头毫不留情砸在了宋落落纤细的躯体上。 她的身子并非脆弱不能,在军营之中,她从来都是笨鸟先飞,平日里日日天不亮便操练自己,待将士们同僚尽数歇息了,她才停止训练,倒头便睡过去。 军旅生涯之中,宋落落难得吃上了顿顿没馊的饭菜,也睡上了真正的床,她在努力,好好的让自己一点一点幸福起来。 回宋府,并非她本意。 这两个月以来,也把她从一个瘦小的泥猴养成了身材丰腴,细皮嫩肉的富家小姐。 不过是两个月而已,前后发生的差距实在太大,每每看到铜镜之中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的容貌,她都觉得恍如隔世。 可现在,宋婧郗逼迫星荞下的毒…… 她日日都在用,一方面为了保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希望她可以不那么痛苦的星荞。 另一方面,便是想通过此,将计就计,寻找离开宋府的法子。 哪怕是假死,她也无所谓。 宋瑾瑜的拳头虎虎生风,最开始打在身上还会有钝痛传来,慢慢的,宋落落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麻了许多。 虽然切实的察觉到身体四处发出悲鸣,宋落落也没办法反抗。 并非她自愿失去性命,而是浓烟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急。 再加上药效发作,她没有办法。 宋瑾瑜像是在发疯,一下一下捶打着宋落落的身体。 直到宋落落的意识在一片不甘之中渐渐涣散时,远处,忽的传来了尖叫声。 “小姐!” “小姐!” 宋落落的血液迷了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瞧见入目可及一望无际的鲜血。 “小姐!” “小姐”二字,由远及近又好像蒙在鼓里那般,丝丝入扣传入了宋落落耳中。 宋落落想睁开眼,却实在没了力气。 “你是谁,这里可是宋府,谁给你的胆子!” “放开我家小姐!” “滚开啊!” 第222章 灭火 宋瑾瑜正以绝对的上位者对宋落落实施着惨无人道的羞辱和欺凌。 他把真正的虎威将军踩在了脚下,是不是也就证明,他宋瑾瑜比那所谓的“虎威将军”还要厉害许多? 既然如此,那他顶替虎威将军的位置,岂不是还有些藏拙? “呵呵呵……” “宋落落,你也有今天!” 宋瑾瑜还想对着宋落落的头再来几拳泄愤时,突然,身侧突然被一股大力袭来,激的他腰身一痛,瞬间失了重心栽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你还好吗?” 星荞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还蘸着水的衣裙撕下一角,颤抖着手将其盖在了宋落落的口鼻上。 此时此刻,宋落落已经满脸青紫,红肿无数,四肢软绵绵的散在地上,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好似一个血人。 星荞生怕湿了的衣服害的宋落落活活憋死,她只撕了最薄的一片,轻轻盖住了宋落落的口鼻。 她唤了宋落落许久,见宋落落依然没反应,又想起造成小姐变成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星荞便咬牙切齿起来。 她恶狠狠的瞪着宋瑾瑜,死死护着宋落落,宛如一只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 “你知不知道,她是宋老将军的亲女儿!” “你把她害成这副模样,宋老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在星荞的眼中,此时此刻的宋瑾瑜浑身上下穿着黑衣,脸上还蒙了黑布。 她自然而然的觉得,眼前的宋瑾瑜是刺客。 可是,面对宋瑾瑜阴沉恐怖的眼神,星荞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从来只出现在面对宋婧郗的情况下。 “你!” 星荞蓦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道:“你是宋婧郗派来的对不对?” 一想到生死不明的母亲和弟弟,星荞的眼眶越发通红开来:“宋婧郗,你以我娘亲和胞弟的性命要挟我给小姐下毒还不够,竟还派杀手要小姐的命!” “小姐平日里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宋婧郗!你不是人!” 星荞不愿意再理会那杀手,眸光倏然变得冰冷起来:“现在小姐被你生生打得快断了气,你也任务完成了吧?” “够跟宋婧郗交差了吧?” “如果你有脑子,就别再跟上来,否则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可能放过你,定然永生永世缠着你和宋婧郗,让你们不得好死!” 星荞放了狠话,便跪在地上想把宋落落扶起来赶紧逃走。 可宋落落已经没了意识,整个人又软趴趴的躺在地上。 星荞看着似乎没了气的宋落落,眼泪夺眶而出起来。 小姐待她那般温柔,虽然只是接触了两个月而已,可小姐实在骨子里是善良的,待她那般随和,就好像自己的亲姐姐那般。 虽然主子与奴才总是有别的,可是,在星荞的眼中,早已将宋落落的一切看的格外重要。 只是,在星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宋落落的身体扶起来时。 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麻,本能地低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看去。 只见一柄短刀的刀尖被染满了鲜血,须臾之间被瞬间抽离。 紧接着,那发麻的位置便有些发紧起来,有红到发黑的东西争先恐后的从胸口前后的缺口涌了出来。 星荞此时此刻,只觉得身体的全部力气好似被身体上突然出现的洞口吸引至消失殆尽,她蓦地睁大了双眼。 她被宋落落压在身下,却清晰的看到了那黑衣人摘下了面罩。 是宋瑾瑜。 星荞看到了宋瑾瑜不为人知的一面。 疯狂,阴鸷,恐怖,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的模样。 她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着,哪怕拼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动一动手指。 星荞的眼中有震惊,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不明白,为何大少爷要来杀掉小姐。 虽然明知道宋府上下对小姐的态度并不热络,但又何至于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星荞瞪大了双眼,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了,血液堵住了她的喉咙,使得她的意识涣散起来。 宋落落软趴趴的身体,被宋瑾瑜提垃圾一般提了起来。 因为宋落落过惯了贫苦的日子,身上并没有任何首饰。 这倒是让宋瑾瑜的工作好做了许多。 他从袖口处,摸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在星荞从头至尾的位置撒了一遍。 紧接着,宋瑾瑜便丝毫没有犹豫的,提着宋落落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处。 宋落落的府邸燃着熊熊烈火,火舌无情的吞噬着全部的建筑。 曾经的一切金碧辉煌,尽数在几个呼吸间灰飞烟灭。 宋瑾瑜离开以后,府邸最后的一片没受大火荼毒的地方,也就是宋落落的寝室,也蔓延过死不瞑目的星荞的身体,熊熊燃烧起来。 直到火焰蔓延至全身的前一秒,星荞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宋瑾瑜离开的方向,不愿闭上双眸。 这场大火燃了许久,几乎点亮了宋府的半边天。 在宋落落的寝室燃了足足半个时辰以后,宋府的下人们才后知后觉的端着水,开始为这富丽堂皇的府邸开始浇水。 而宋婧郗则是扮演出一副受伤的无辜小兔的模样,甚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的脸色惨白。 加上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让人瞧了难免会觉得心疼。 宋落落府邸的这一场火,燃了足足三个时辰。 从子夜燃到天明,火势才将将控制成功,慢慢的熄了。 宋府第二豪华的府邸,一夜之间化为废墟,一切名贵又珍惜的木雕工艺品也瞬间付之一炬。 下人们寻了许久,也没能在这一片废墟之中寻到任何保留下来的东西。 甚至连插花的花瓶,也因为一夜的高温而化为齑粉。 偌大的废墟之中,包括着灰烬,残垣断壁,以及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浑身焦黑的女性尸体。 因为被炙烤了太久,身上的东西流入地板足足三寸,牢牢地粘在了地上。 这身体的身形与宋落落很像,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宋落落死了。 第223章 折返 宋落落本身并没有什么关注度,不过是宋家不受宠的孩子,如今大少爷凯旋,宋家声望水涨船高,她才得以跟着“鸡犬升天”。 “宋落落”的死,没有掀起任何的风浪。 相比于宋落落,世人似乎更关注与宋婧郗的精神状态。 听说宋婧郗瞧见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惊厥之下开始胸闷气短,痛苦不堪。 宋焱急在眼里,愁在心里,一直在寻让宋婧郗能好受一些的法子,倒也把朝廷里乱七八糟的破事抛之脑后了。 宋家上下全都在担心宋婧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宋落落”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却……无人问津。 宋焱对宋落落的死活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吩咐了下人将她埋在祖坟最边缘的位置。 至此,世界上再也没有“宋落落”的存在。 宋瑾瑜躲在暗处,将宋落落安顿在了先前早已踩过点,已经废弃了的乱葬岗之中。 乱葬岗位于京城以西,极为偏僻的地方,存在一间破旧的草屋。 听说这里是守墓人看坟的位置,只是那守墓人咽了气以后,这里便彻底荒无人烟起来。 宋瑾瑜将宋落落安顿在了这里,因为她的双手双脚皆被宋瑾瑜打断,便全然没了自理能力。 宋落落被宋瑾瑜随意的安顿在这里,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 体内的蝶毒潜伏期已过,在宋落落体内疯狂的肆虐着,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四肢尽断,再加上遍布全身的外伤,使得宋落落不可扼制的发起了高烧。 宋瑾瑜冷眼看着宋落落发出痛苦而又无助的悲鸣声,享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区区虎威将军,也不过如此! 宋瑾瑜近乎病态的享受着宋落落对自己的摇尾乞怜。 在宋落落一次又一次祈求喝水的途中,他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而宋落落,则是在没有药物治疗,以及干净环境,和充足食物养身子,她的身体迅速感染起来。 因为在浓烟中呼吸了太久,使得她现在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要被生生撕裂那般。 且因为熊熊烈火燃在不远处,导致宋落落一半的头发都被烧的成了灰烬,好似杂草一般沾在头颅之上。 半边脸颊也在烈火的炙烤之下肿起了大小不一的水泡,再加上蝶毒发作,导致的皮肤溃烂。 此时此刻的宋落落,甚至没办法被称为一个健康的人。 看着宋落落如此痛苦的模样,宋瑾瑜莫名觉得身心越发舒畅起来。 对啊!这才是宋落落该有的下场!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竟能凭借一己之力,打退燕国人,又建功立业,得到虎威将军的封号!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宋瑾瑜从小到大便享受了最顶级的教育,文武老师个个都是大齐国翘楚泰斗一般的存在。 如此优秀的自己,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落落? 明明只是女人,却如此自强,如此优秀……实在是不该! 眼看着宋落落呼吸越来越弱,宋瑾瑜大发善心,还给宋落落喂了些药材,也是不情不愿的给宋落落泼了一脸的水过去。 他要看着宋落落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咽气,现在的折磨,对她来说还不够! 不够! 近日以来,皇宫对于宋家功高震主的说法众说纷纭。 可不谋而合的,是众多文官对宋焱以下犯上的谴责。 蒋礼钦估摸着舆论发酵的差不多了,且朝廷也被弄得这么乱。 他意识到机会来了,便吩咐了手底下的奴仆,朝着北方去了。 他把大齐国如今内斗,家宅不宁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燕国人。 彼时燕国人才从燕北撤回总根据地,宋骆与宋焱的勇猛太过恐怖,令众多燕国蛮子闻之色变。 燕国大势已去,哪怕燕国大王乌卡其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撤退。 然而,一封古怪信件在族中游走。 复杂的氛围在整个燕国中跳动着。 乌卡其沉浸在千年蛰伏的努力功亏一篑时,心腹送来了一则信件。 他本无心查看,可最近族中的气氛实在不对劲,且在心腹的极力劝说下,乌卡其皱了皱眉头,开始看起了那封信件。 在信件之中,他看到大齐国如今内部矛盾频发,宋焱与宋骆作为大败燕国军队的功臣,却惨遭众多文臣的指指点点。 甚至还被冠上了包藏祸心,以下犯上,目无尊法等等的大帽子。 乌卡其看着手里的这封信件,虽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可他却依然心里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不等乌卡其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燕国的军事拄着拐杖过来了。 安图抚摸着过胸的白色胡子,装模作样的思索一番后开口:“王,这信有问题。” 乌卡其皱了皱眉头,有些无语的开口:“安图军师,这话你不说,本王也知道。” 安图闻言,微微颔首:“那尊贵的王上,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置之不理?还是趁他虚要他命?” 乌卡其沉默了。 燕国无数勇士,此时此刻已经被宋家两个大将军打得吓破了胆。 这封古怪的信件告诉他,宋家在大齐国举步维艰,且大齐国内乱不止。 若是勇士们的勇气还未彻底消散,他定要带着将士们重回燕北,拿下几个城池一雪前耻。 可大齐国兵家之书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乌卡其不愿意拿着手底下无数将士们的性命去赌。 再者说来,他一个人想打,也不足以让全部的燕国勇士折返回燕北。 燕国的统领不似大齐国的皇帝那般,可以实行皇权。 燕国注重平等,每个战令向来都是经过众多高层一同评议而出的。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燕国不会把精力耗费在无用之地,白白丢掉人力物力。 可如此的管理方式,弊端也是十分明显。 无论是何种军中命令,都必须得到了高层过半数以上的点头同意才行。 若是军令忽的有变,战场瞬息万变,总会因为信息差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 第224章 出其不意 想着族内的那五个长老,乌卡其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旁边的安图似乎察觉到了乌卡其的困惑和痛苦,他缓缓开口:“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燕北,宋家的两个将军都不在。” “在愚蠢的大齐国人眼中,我燕国人不战而败,丢光了脸面,也耗尽了钱粮,绝不可能有胆子杀回马枪。” “可是王上。” 安图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里的拐杖指了指行军队伍靠南的位置道:“粮草,我燕国不缺。” 话毕,他又忽的张开双手,大义凛然道:“我燕国的勇士们,也并非不敢面对失败的孬种。” “现在,大齐国正是得意忘形的时机,且燕北十三郡也没了宋焱的看守。” “此时此刻,大齐国内部乱成一锅粥,再加上刚刚我燕国大败,他们绝不可能料的到,我燕国会去而复返!” “现在的燕北,便是防御力最是薄弱的时机!” 听着安图的解释,乌卡其的心脏有些激动的跳动加速起来。 安图分析的没错,非常透彻。 若是现在鼓舞勇士们的战斗之心,出大齐国不意而折返回去的话,没有宋焱和宋骆守护的燕北十三郡,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 再加上燕国背后有足够的军饷,或许,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乌卡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还是觉得,此事务必要与众长老争取一番。 毕竟,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想到这里,乌卡其一咬牙,便敲了中军大帐入口处的军鼓,将五位长老集结在了这里。 他将安图总结的那些要素,以及这一份手书展示在了五位长老面前。 其中两位长老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们一个觉得,这手书的真实性难以考证,他担心是诡计多端的大齐国之人的阴谋诡计。 而另一个长老倒是认为,此举太过冒险。 来回一趟若是一无所获,将使得燕国的众多勇士沦为天下人可耻笑的跳梁小丑。 其余的三个长老虽是皱紧了眉头,却出乎预料的觉得,安图的解释不无道理。 若是手书中所说却为属实,那么此时此刻,燕北十三郡便是自从大齐国立国以来,防御最薄弱的时机。 若是扑了空,便扑了空,总比错过这如此完美的机会,以后悔终身的好。 少数服从多数,乌卡其提议折返回燕北的建议,得到了三军的采纳。 出乎意料地,燕国的众多勇士并非想象中那般一蹶不振。 他们似乎也在因为宋骆的恐吓而逃走而感到羞耻,迫不得已的想回去报仇。 如此这般,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便使得准备撤走的燕国将士朝着燕北十三郡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沿途路上,他们的士气也开始渐渐回升,似乎已经把宋骆和宋焱带给他们的恐惧抛之脑后了。 与此同时,东边也有人坐不住了。 他们收到了蒋礼钦刻意放出去的消息,也有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大齐国的国土面积庞大,风和日丽,气候宜人。 相比于姜国无穷无尽的海风,大齐国深处于内陆之中,不必担心昼与夜相差极大的温度,不会忧愁亳无规律袭来的海啸…… 内陆虽处于寒潮时期,百姓痛不欲生,可寒潮并非一直存在。 只要靠着其他的吃食与御寒的房屋,生生将寒潮熬走,便会自发生生不息起来。 大齐国的土地太过肥沃,虽然姜国向来友善温和,却也抵不住瓜分天下的巨大诱惑。 蒋礼钦安排送到姜东的信件言明,大齐国气数将尽,只需要一个外力来推动一番,顷刻间便将彻底四分五裂。 没有哪个君主可以抵挡得住瓜分天下的诱惑,哪怕是以和为主的姜国,也不例外。 淮西倒是看了书信并没有动作,那边的掌权者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彼时,大齐国朝廷中,文武大臣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出去以林青山为首的几个文臣之外,所有文官都在一一罗列着宋焱的一切恶行,简直就是四个字,罄竹难书! 林青山与众人舌战群儒,却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再加上有蒋礼钦在背后的推波助澜,轩辕云飞不得不动了。 在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轩辕云飞作为皇帝若是不作为,便会彻底失去威信。 哪怕宋家军的虎符,轩辕云飞不愿要,他也不得不要。 然而。 在轩辕云飞刚刚开口,准备将宋焱手里的兵符收回,再赐他京城某处地皮当封地时。 有红翎急使快马加鞭,丝毫没有停留径直冲入了议政大殿之中。 在场方才还吵到不可开交的众人登时瞪大了双眼。 红翎急使,寻常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出动的。 若是红翎现,便说明有了十万火急的敌情。 果不其然。 那红翎急使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浑身上下的盔甲都沾染了血迹和雾蒙蒙的灰尘。 他脸色赤红,甚至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瞪着猩红的眼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嘶哑着嗓音开口:“陛下!” “燕北十三郡出事了!” “燕国人去而复返,已经拿下了九郡,只余所有驻守于燕北的将士们殊死守护!” 红翎急使说完以后,便口吐鲜血,整个人周身痉挛的倒在了地上。 轩辕云飞也急了,当即失态起来,大喝一声:“御医何在!” “御医!” 他根本不敢相信这红翎急使说的话。 燕北十三郡若是失守……那蛮横恐怖弑杀的燕国蛮子,便会迅速霸占大齐国的咽喉兖州,而后南下,直奔京城而来…… 或许中途不过是十余日的时间罢了,那些燕国蛮子定然会把整个京城屠到街道流满鲜血为止! 轩辕云飞根本不敢细想,只能先想办法把这红翎急使的性命救一救。 御医们来的很快,迅速开始实施了急救行动。 轩辕云飞在把手碰到这个英雄身上时,却瞧见了红翎急使衣服里藏着的一个卷轴。 卷轴打开的瞬间,轩辕云飞便好似石化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225章 阴谋诡计 只见卷轴之中,言明燕国的蛮子不知为何,知道了宋家军撤退的消息,去而复返,如今燕北十三郡已然被攻下九郡。 无数燕北百姓流离失所,失守的九郡更是血流成河,痛呼哀嚎声连绵不绝,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那急报之中,字字泣血,痛不欲生,令轩辕云飞登时脸色煞白开来。 整个朝中,文臣方才还因为宋焱的个人德行问题吵的不可开交,此时急报一出,纷纷闭上嘴,讪讪退回了队伍之中。 轩辕云飞咬牙,来不及搭理这帮趋炎附势的老帮菜,赶紧唤了御医,将这位疲于奔命的红翎急使护送了下去。 此人风尘仆仆,甚至沾着干瘪在皮肤上的风沙。 说完方才的话,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救不回来了。 轩辕云飞猩红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红翎急使用性命送回来的急报。 燕北十三郡,为何这么突然会失守? 燕国蛮子从未做过假降又杀回马枪的前科,他们不该有如此智慧! 难道是有人偷偷给他们传消息? 轩辕云飞此时此刻,已经开始起了疑心。 燕北十三郡,沦陷九郡,乱了民心可如何是好? 可若是乱了民心…… 但凡燕北十三郡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众多百姓瞬间便能想起,之所以陷落,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 因为宋焱在皇城受了委屈,宋家军鸣不平,朝中动乱,所以……燕国蛮子便趁虚而入! 若是继续放任燕北蛮子不管,十三郡尽数被吞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待到十三郡被吞下,燕国蛮子便能南下直取兖州,又入京城! 届时,大齐国的亡国君主,便是他轩辕云飞…… 最后,获利者只有,蒋礼钦。 若是在国难当头,宋家军与自己离心的情况下,以及蒋礼钦手下有无数死士。 俨然是必死局。 无论是宋焱靠宋家军,亦或者蒋礼钦靠着死士,击退燕国蛮子,帝国君主之位将不再属于他轩辕云飞! 想到这里,轩辕云飞打了一个冷颤。 他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但是,他刚刚抬头,便对上了蒋礼钦似笑非笑的眉眼。 一瞬间,轩辕云飞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知道蒋老贼野心勃勃,却万万没料到,他甚至不惜毁掉全部燕北百姓的生命,来当他的垫脚石。 不行,绝对不行! 轩辕云飞深呼吸好几口气,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以后,看着安静如鸡的大殿,缓缓开口:“朕决定,派宋焱将军为主将,虎威将军为前锋,带全部宋家军夺回我大齐国燕北十三郡。” “列位爱卿,可有异议?” 众多方才吵的不可开交的文臣皆低着头,仿佛鹌鹑那般大气也不敢出。 打仗这种事,他们实在不擅长。 若说是耍耍嘴皮子,那倒将就着还行。 到了宋家军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们便当真不敢多说什么了。 在全部文官沉默的时候,蒋礼钦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不妥。” “放眼整个大齐国,如今舆论沸沸扬扬,都在明里暗里说着宋老将军功高震主的闲话。” “此次燕国蛮子去而复返,无人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没人知道,他们为何明明战败了,却重新回来,是否有人刻意授意,我等均不知。” “这燕国蛮子,无论击退或者不击退,宋焱将军已经失了民心,不再适合当三军主帅。” “难免落人口舌。” “不如陛下安排虎威将军为主帅兼先锋,恰巧试试看何为英雄出少年。” “且宋老将军年事已高,也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陛下又何苦让宋老将军如此奔波?” 听着蒋礼钦这一套又一套的说辞,轩辕云飞的脸色越来越黑。 此时此刻,他的状态完全就是里外不是人。 再一次被蒋老贼拿捏,与宋老将军离心。 如今又不得不被架在火上烤,骑虎难下。 轩辕云飞脸色难看至极,可对上蒋礼钦似笑非笑的眸子,只能咬牙开口:“蒋爱卿所说不无道理。” 在轩辕云飞刚准备附和蒋礼钦的安排时,旁边的林青山向前踏出一步。 他字字恳切,言辞珠玑。 “陛下,宋老将军一辈子都献给了大齐国,他的忠心,本不该受人怀疑。” “本该是老年享清福,却因着这一次无妄之灾,从人人敬仰的英雄,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甚至是卖国贼。” “陛下,真相并未浮出水面,舆论虽然无限浮动,可公道自在人心。” “陛下若是当真将宋老将军留在京城,岂不是坐实了他包藏祸心么?” 蒋礼钦眼眸一冷,登时朝着林青山瞪了过来。 林青山却是不闻不问,兀自开口道:“且宋老将军留驻边关半辈子,对燕北的熟悉,超过我等在场的所有人。” “若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磨灭了宋老将军此生的成就,未免太不公平。” 话毕,林青山冷冷的看了蒋礼钦一眼。 “再者说来,微臣觉得,虎威将军虽年少有为,却终究作战经验太少。” “先前喝退燕国人,也是在宋老将军的威名加持下锦上添花。” “若是宋老将军不在燕北的消息,令燕国蛮子得知,又有谁能料的到,他们不会反扑呢?” 话毕,林青山缓缓跪在了地上,以头点地,声音极致恳切:“陛下,不如派虎威将军担当三军主帅,宋老将军为挂帅,也算是上阵父子兵。” “大齐国的国运,不该拿来豪赌才是。” 林青山这一番话说的格外恳切,字字泣血。 与他一派的不少文官断断续续的一同跪了下去。 就连不少对拉帮结派避如蛇蝎的中立派,也犹豫着跪了下去。 不过须臾之间,偌大的议政大殿中便跪了几乎大半的大臣。 蒋礼钦的脸色臭如黑炭,却也懂得不可惹众怒。 他深呼吸一口气,给了身边的亲信一个颜色,便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议政大殿。 像蒋礼钦如此目无王法的,整个大齐国独他一份。 第226章 不愧是虎威将军 见蒋礼钦离开,轩辕云飞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些许。 “便依林爱卿所言,虎威将军为主帅,宋焱老将军为挂帅!” 众文臣闻言,齐齐躬身行了一礼:“陛下英明。” 此时此刻。 成为“主帅”的“虎威将军”,正坐在乱葬岗守尸房中,欣赏着宋落落变得痛苦与扭曲的样子。 虽然今天生活有些点背,但只要看到宋落落因周身的剧痛而伏低做小,他就觉得非常爽。 他用一壶泥水,及其恶劣的泼在了宋落落已经肿胀腐烂的脸上。 宋落落许久没能进食,对水也格外渴望。 她不愿向宋瑾瑜这个人间恶魔低头,却无论如何也抵不过本能。 泼在脸上的泥水,滴滴答答流在了皲裂的唇边,带来了本不属于它的甘甜。 泥水,似乎并没有那般难以下咽。 宋瑾瑜十分兴奋的欣赏着宋落落跪在地上乞讨的样子,卑劣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他知道宋落落快不行了,又不希望她死的太早。 所以总会塞一片人参进宋落落口中,吊着她的性命。 在他玩的上头时,亲信突然来了。 是一个穿了夜行衣的男人,身形矫健,走路无声。 他没有理会倒在地上挣扎的宋落落,直接凑到了宋瑾瑜耳畔耳语了几句。 闻言,宋瑾瑜登时瞪大了双眼。 他的眼神有激动,有惶恐,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宋瑾瑜当下便准备离开,又看到生不如死的宋落落,思索一番,拍了拍身边这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 “阿柒,她便交给你处理了。” “随便怎么玩,在本将军回来之前,别玩死了。” “是。” 唤作阿柒的男子朝着宋瑾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见他走远了以后,便悠哉悠哉靠在了宋落落对面的椅子上。 看着宋落落生不如死,却又倔强的不想死,他有些不理解。 如此痛苦的活着,又是何必? 周身皮肤完好无损的甚至寥寥可数,因为只用人参吊着命,又不给喝水,又没有饭吃,彼时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阿柒不得不有些佩服起了宋落落的毅力。 他作为宋瑾瑜最忠诚的部下,自然是知道宋瑾瑜和宋落落之间的秘密。 他有些感慨,觉得宋落落不愧是凭借女子之力跻身于将军之列。 如此可怖的毅力,就连自己这个专业的死士都不得不佩服。 如此恐怖的痛苦,当真是非人的折磨。 阿柒很忠心,严格按照宋瑾瑜的安排“照顾”宋落落。 他的照顾相比于宋瑾瑜,好了不少。 阿柒不是宋瑾瑜,对宋落落没有任何想要虐待的心思。 他正常每天给她喂些水,喂些随便的吃食,有些好奇她能挣扎多久。 彼时,宋瑾瑜已经风风火火回到了宋家。 得知阿柒带回来的消息属实时,他已经兴奋到不能自已了。 这是一个证明自己比宋落落强千倍万倍的好机会! 而且,也可以把宋落落曾经的荣耀替代掉! 毕竟,把燕国蛮子吓得不战而逃,和把侵略了燕北十三郡的燕国蛮子打得落花流水。 显然后者更厉害的不止一星半点! 而宋焱则是表情凝重,似乎心事重重,一直都心不在焉。 宋家人不清楚宋焱的心思,而站在白雾之外的宋落落却可以凭借白雾来窥探宋焱的心事。 老将军驰骋沙场一辈子,早已练就一身铁血丹心。 可他终究是人,虽然不屑于官场中的弯弯绕绕,却也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通过最近一些日子的观察,宋焱知道,自己动了蒋礼钦的蛋糕。 如今的蒋礼钦,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如果不是林丞相挺身而出,恐怕自己这把老骨头,会被完全软禁在京城中,而后被蒋礼钦安排的死士在不知不觉中杀死。 虽然不清楚蒋礼钦老贼究竟和陛下之间存在着何种猫腻,可现在的宋焱,根本没有心思去担心这些。 他不想抛弃一辈子的心血。 宋府坐落于京城之中,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安排了眼线。 如今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见大儿子那般跃跃欲试的样子,宋焱终究是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口。 如果有其他的可能性,宋焱也不愿面临那种困境。 宋家自大齐国立国以来,或许这次,是最大的危机。 宋焱不着痕迹的将一切重要的物品收拾起来,没有告知家里的孩子们要如何做。 因为他走了,孩子们依然会被盯着,单单凭借没了宋家军的宋家,不可能在蒋礼钦眼皮子底下能翻了天。 可…… 宋焱沉默的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他迷茫了。 去燕北,和留在京城,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他翻出余安冉嫁给他的时候,带来的一枚玉镯嫁妆,小心翼翼的摩挲着。 这玉镯通体透明,细细看去带着些细碎的白色荧光。 若是对准了月光,想必会美的仿佛月影蒙纱,又如梦似幻。 宋焱不知所措的抚摸着这触手生温的,好似白月光一般的玉镯,喃喃自语起来。 “安冉,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这一去,击退燕国之后,定然会被那蒋老贼杀驴卸磨。” “若是钰哥儿,瑛哥儿,还有郗郗留在京城,那蒋老贼定然会以他们三个作威胁我的筹码,最起码他们三个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他们,也只是能保命而已,我不知,若是我离开京城,他们三个该怎么办,我不放心他们。” “安冉,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看着白雾之中,抱着亡妻之物发出悲恸呢喃的宋焱,宋落落只觉得他虚伪至极。 宋落落呢? 原主不是他的孩子吗? 为什么在这个老毕登眼里,永远没有原主宋落落的位置?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落落鸣不平的心思,这具身体的心脏忽的有些抽痛起来。 宋落落本能地抬手按住了发酸的胸口。 只觉得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虚无的存在,在发出长长的哀叹与悲鸣,令人悲伤,又惹人无奈至极。 第227章 白月光 宋落落不知如何才能安抚这灵魂深处的痛苦,只能按住了空洞又悲伤的胸口,呢喃般开口:“你在伤心,是吗?” 像是听到了宋落落的呼唤,灵魂深处的那一抹虚无凝了凝,悲伤的旋律萦绕在心头,令宋落落也觉得难以呼吸起来。 “最起码,你还有我。” 宋落落尝试着与那抹虚无沟通,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其取得联系。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虚无缥缈,明知道是幻想的梦,触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灵魂的悸动渐渐平息,宋落落难以呼吸的感觉也缓缓松弛下来。 可刚刚仿佛瞬间被扼住命运喉管的感觉,依然令她很在意。 原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消失,对不对? 她如此伤心,是看到了曾经不堪入目的自己,还是对毫无温度的亲情彻底失望了呢? 似乎是为了回应宋落落的疑惑。 面前,白雾周遭开始散发出细细碎碎的白色光芒,几不可察,转瞬即逝。 如此不起眼又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微弱光芒,如同宋焱手中视若珍宝的白月光玉镯子中,萦绕着的细碎光点,竟有些许的异曲同工之妙。 宋落落鬼使神差的,想把手心放在白雾之上。 在意识出现在这片空间的时候,宋落落也因为好奇,触摸过这一片白雾。 可当时的触感,就像是没有东西,仿佛面前的白雾只是一个飘在眼前的图层,是不存在那般。 可是现在。 白雾周遭细碎的光点在微弱的闪烁着点点荧光,就像是在小心翼翼的邀请她一般。 宋落落的手心靠近白雾时,灵魂深处那奇妙的共鸣感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就像是灵魂深处,幻化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突然绽开了花,平平无奇却惊艳众生。 花苞绽放的一瞬间,灵魂有了一种通透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宋落落的手心继续靠近白雾,她被这种奇妙而神秘的感觉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想更深层次的去体验。 然而。 宋落落的手心在穿过白雾的平面时,一瞬间便被无尽的空虚与孤独包裹起来。 方才的共鸣感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宋落落忽的醒了过来,奇妙的感觉仿佛只是她的幻想,白雾周遭闪烁的细碎光点也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一股仿佛唤作疲惫感的空虚霸占了她的躯体,让宋落落莫名觉得疲惫起来。 她不可以累。 累的话,闭上双眼,又有谁能为原主宋落落曾经的苦难作陪? 原主不过是古代刚刚及笄的小女孩,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遭遇了不计其数的不公对待。 宋落落心疼原主,发自内心的愿意去共情她的苦难。 只是方才灵魂深处的共鸣感已经全然消失,哪怕是看到那白月光一般的玉镯子,宋落落也没有像刚刚那般伤心欲绝。 彼时,宋焱已经得出了答案。 他似乎想明白了家人的重要性,选择了同生死共患难。 可是,宋焱驰骋人情世故大半辈子,知道此时此刻不该冲动。 所以,他唤来了宋瑛。 为何不唤宋钰? 因为在宋焱眼中,宋瑛虽然是年纪最小的,却是三个兄弟中,情绪最为深沉的。 毕竟是在最需要母爱的年纪,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痛苦的过去在逼着他不得不成长。 老大虽然优秀,也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去培养,可他的心性太差了,太容易动摇了。 如今的“虎威将军”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若不是宋钰的气质太过浮躁,而宋瑛的年纪太小,宋焱是不愿让宋瑾瑜来顶替“虎威将军”的。 想到这里,宋焱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庞。 那宛如会说话的眼睛,宛如装着皓月星辰,令人移不开眼。 他心中忽的钝痛起来,爱妻余安冉的眉眼在脑海之中渐渐清晰起来。 可是,在那双眸子变换间,浮现出宋落落的模样时,宋焱却是蓦地愣住,旋即再次抚摸起了那手中的玉镯。 无论曾经多么憎恨宋落落的诞生带走了安冉。 可毕竟,宋落落已经死去,因着模样神似安冉,为了不触景生情,也为了保持理智与清醒,不意气用事而堕入深渊,宋焱不敢见宋落落,也不想见宋落落。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宋落落当成过自己妻子凝聚了爱与血肉,哪怕拼上性命也想灌输生命的延续。 他是个胆小鬼。 宋焱将玉镯子收回锦盒,心情稍稍有些郁闷起来。 他唤来了宋瑛,告诉他:“瑛儿,你可知爹爹为何唤你?” 宋瑛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身形已经挺拔如松。 脸上的稚气也全然消退,再加上小小年纪,却常年没有笑容,沉郁的气质围绕周身,竟是让他瞧着像成熟了三五岁。 “可是有人容不下我宋家?” 宋焱叹了一口气,心中一边感慨着三儿子的敏锐与聪慧,一边准备像曾经那般摸一摸宋瑛的头发。 可是,宋瑛长高了许多,这次出征回来,宋家变了太多太多。 宋焱想去摸宋瑛脑袋的手顿在半空中,最后留在了他的肩头,拍了两拍。 “是的,瑛儿。” “此次爹爹走一遭燕北,或许回不来京城了。” “爹爹本该将你们留在京城,虽不至于衣食无忧,却也不必丢了性命。” “可爹爹想了许久,还是不希望一家人分开。” “你娘亲生前,也是极宠爱你的,若是她看到你孤身一人留在京城当质子,九泉之下,指不定得偷偷抹许久的眼泪。” “若是爹爹的判断失误了,九泉之下,实在无颜面对你娘亲。” 宋瑛垂了垂眉眼,遮住了跳动情绪的双眸,缓缓开口:“爹爹,你直说我该如何做便是。” 宋焱一噎,看着眼前这个即将高过自己的小男孩,突然没由来的心中浮现出一股无力感。 自从安冉离开以后,自己这个当爹的,便是再也没有看懂过这小娃娃的心思了。 第228章 心如擂鼓 宋瑛似乎看出了宋焱的无奈,微微颔首:“爹爹的吩咐,儿子自会乖乖去做。” “不必担心。” “待到合适的时机,儿子会带着二哥和郗郗去兖州。” 宋焱心中提着的一口气似乎突然散了,有些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小儿子。 宋瑛是三兄弟里年纪最小的,本该是家里最得宠的。 只可惜老天爷没有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受了那般大的打击。 宋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和自己有些疏离的宋瑛,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宋瑛见宋焱没话说了,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爹爹若是无事,孩儿便退下了。” 宋焱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呆呆地愣了愣,旋即摆了摆手。 “无妨,你暂且退下吧。” 宋瑛颔首,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屋子因外界天黑了而显得有些沉闷。 下人点燃的蜡烛也闪烁着光影,在忽明忽灭,衬得此时此刻宋焱的心思越发凄凉起来。 “无妨……” 一夜无眠,隔天一大早,宋焱与宋瑾瑜便启程朝着燕北去了。 毕竟燕北战事刻不容缓,早到一刻,都有可能挽救无数百姓的性命。 在赶往燕北的路上,宋焱一直都心事重重。 他预感,此次离京怕是有去无回。 蒋礼钦已经盯上了宋家,不知他是在哪里准备动手。 去燕北的路上? 还是在燕北安插了死士,要玉石俱焚,使得燕国蛮子有了机会南下京城,他再找机会靠死士掰回一局,以如此惨烈又偏激的方式,做他绸缪已久之事? 宋焱皱着眉头思索着。 他虽然身在燕北,离京城极远,许多事情都知道的不甚清楚。 可如今回城,整个京城之中,蒋礼钦已经是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存在。 只要他一句话,所有人都不得不以他的期望去做,去动,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狐假虎威,难道不够吗? 一定要顶着大逆不道的帽子,去谋那个危险未知的前路吗? 宋焱不懂,也想不明白。 倒是这一趟去燕北,三军心急如焚,速度奇快。 原本需要快马加鞭五天五夜的路程,不过三天三夜,便到了兖州边界。 兖州作为先皇赐予宋家的封地,临近燕北,离最后一郡不过百里的路程。 若是燕北十三郡尽数沦陷,恐怕兖州首当其冲,会沦为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宋焱忧心忡忡的翻身下马,见兖州众百姓面如土色,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 然而,在兖州的百姓们瞧见宋焱的一瞬间,本来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眼睛腾地散发出光芒开来。 “是宋将军!” “宋将军回来了!” “咱们有救了!” “太好了!” 不知是谁嚎了这么一嗓子,整个兖州的百姓们都自发的喜极而泣起来。 他们饭也不吃了,工也不上了,泪眼汪汪的朝着宋焱围了过来。 “宋将军,你终于来了!” “燕北十三郡只剩最后两郡,危在旦夕!” “大家伙都怕啊!都等着你回来救人啊!” 为首的老大娘哭着跪在了宋焱面前,涕泪交加道:“可怜我儿,为了守护燕北,已经去了!” “还好宋将军你回来了,我儿泉下也能安息了啊!” 宋焱迷茫的心思在看到无数老妇人那般充满希冀的眼神以后,忽的坚定起来。 “大家莫怕,我回来了。” “战场瞬息万变,本将军不宜多留。” “待打退燕国蛮子,本将军定要给所有英雄都带回家!” “好啊,好。” 为首的老大娘抹着眼泪,大家都自发从兖州城门处让开了一条大路,供宋焱的宋家军前行。 宋焱骑着马飞驰而过,直奔燕北最后一郡而去。 宋瑾瑜紧跟在宋焱身后,心跳如擂鼓。 他感觉到了众多百姓对他如火如荼的目光,是爱戴,是尊重,是敬仰。 这让他十分兴奋,且此次,为他宋瑾瑜韬光养晦二十年,首次真正去到战场之中。 这一次,他定要大干特干一番,将所有燕国蛮子打得落花流水,做出比之前的“虎威将军”更胜一筹的功绩!彻底将虎威将军的名号落实在自己的头上! 宋瑾瑜骑着马在无数百姓让出的道路上飞驰而过,身后跟着乌泱泱排列整齐,训练有素的宋家军将士们。 马蹄踏踏声震耳欲聋,又有排山倒海之势,以天崩地裂的排场朝着燕北最后一郡轰然而去。 兖州百姓们眼含热泪,先前绝望的神色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希冀与安心。 宋焱回来,他们便有了主心骨。 宋老将军带着宋家军在此驻地大半辈子,早已成了此处百姓眼中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兖州不大,宋家军的速度又宛如风驰电掣。 马蹄踏踏声由远及近,靠近着兖州北城门。 途中全部的兖州百姓,都眼含热泪,注视着宋家军。 直到离开兖州,他们也流着泪,看着宋家军的将士们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时,才擦了擦眼底的泪水,收回了目光。 有了宋焱,便有了安全感。 他们想起了宋焱身后跟着的那位少年英才。 俊逸无双,又温和有礼,与宋老将军容貌八分相似,就跟年少时的宋将军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人群之中,有人讨论起来宋瑾瑜。 “老将军身后的那位,可是吓得燕国蛮子不战而逃的虎威将军?” “想必就是了,本以为虎威将军定是凶神恶煞,霸气侧漏,倒是不承想,竟长得有些斯文白净,若是褪去那一身战甲,倒也是个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白净小生。” “人不可貌相,虎威将军也是有真本事在的。” “有了宋老将军和虎威将军上阵父子兵,我的心里,总算是安了。” “燕国蛮子当真阴魂不散,我们兖州,没了宋老将军,可如何是好?” “宋老将军守护我等一辈子,他定然会凯旋归来,我等悬着的心,也算是终于可以落下。” “就是可惜了咱们的青年才俊,都是好儿郎……” 第229章 好儿郎 “好儿郎呀,好儿郎。” “他们是兖州的英雄,是大齐国的英雄,为了守护燕北,守护兖州,守护大齐国而死。” “宋老将军方才已经告诉我等,死去的英雄,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带回家妥善安置。” “大家伙都是好样的,坚守着最后一郡,等到了宋老将军回来!” “他们是英雄,是我们的骄傲!” 兖州百姓们担惊受怕了许久,如今终于有了喜色笼罩在眉梢。 待到人群散尽之时,本来凝聚着喜意的眼角又不由自主泛起了阵阵湿意。 如今的兖州,大多为些老幼妇孺。 但凡是青年才俊,早在燕国蛮子回来的时候,自告奋勇冲在了第一线。 宋将军不在,他们自信可以抵挡燕国蛮子。 可毕竟安然享乐十余年,又没有参加过系统化的训练。 且燕北第一郡的将士们没了宋焱的指挥,又瞧见燕国蛮子来势汹汹,颇有些乱了阵脚的意思。 第一郡防线无数,青砖砌的高高的城墙,绵延了百里,包裹出无限的安全感。 可燕国不知为何,此次作战完全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来,所有燕国蛮子全都是视死如归,本着一命换一命的心态,奋不顾身的向前冲。 第一郡有宋老将军留下的心腹副手李鹏,暂代护城将军一职。 面对燕国蛮子的人飞蛾扑火一般的进攻,搭云梯,李鹏冷静沉稳,当即下派将士们烧云梯,放箭。 箭雨淅淅沥沥砸下,在城墙底部染出血色的大雨,燕国蛮子的尸体砸在地上,前仆后继的燕国蛮子便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往上爬。 火势弥漫,焦糊的肉香渐渐变得浓郁起来,可不知为何,燕国蛮子们却是丝毫没有惧意,依然前仆后继的往上冲。 宋老将军得了陛下的圣旨,带走了一半的宋家军回去领赏,留在驻地的只有一半的宋家军,堪堪五万将士,再加上驻地的十万护城军,不知疲倦的烧着云梯,斩着冲上城墙的燕国蛮子,却也觉得疲于奔命。 不计其数的燕国蛮子好像源源不断没有尽头。 再向下看去,云梯的火顺着落在地上的尸体烧着了大片,第一批砸在地上的燕国蛮子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可他们的同僚却没有任何在乎他们死活,亦或者尊重死者的心思。 哪怕有的蛮子只是受了伤,没了手或脚,倒在地上还未死透,他们也不管,踩着同类的身体和尸体往上继续爬。 不知道有多少燕国蛮子是被火活活烧死,以及被自己人生生踩死的。 前仆后继的燕国蛮子,令城墙之上,无数护城军都感到了头皮发麻。 大军之后,燕国之王乌卡其看着手下的将士一个个死去,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丝毫的颓靡,反倒是格外兴奋。 燕北第一郡中,出现了叛徒! 虽然不清楚那人的真正身份,但是他给了燕国及其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宋焱,以及那个初出茅庐的虎威将军,全都不在燕北! 且如今,燕北孤立无援,那叛徒告诉自己,整个燕北十三郡全部的战力加起来不足二十万! 得到叛徒消息的时候,乌卡其正在部落与众多老帮菜长老胡乱扯皮。 老帮菜就是老帮菜,冥顽不灵,思想固化,一点都没有变通。 这重返攻城的决议商讨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结果,直到有繁花楼送来的消息。 繁花楼是大齐国第一杀手队伍,燕国对其知之甚少。 燕国只知繁花楼之中能人异士无数,他们的主子在大齐国中身居高位,其余的一概不知。 看到了盖着繁花楼印记的信,老帮菜们才半信半疑的相信了乌卡其的说辞,同意乌卡其带兵回去攻城。 燕国将士们已经反应过来,对自己不战而逃的劣迹斑斑感到无比羞耻,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去。 又知道了宋焱与虎威将军不在燕北,此时此刻的燕北只是汇聚了二十万酒囊饭袋,他们便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乌卡其在部落公开了得到的消息,有不计其数的燕国子民自告奋勇,愿意一同随着乌卡其拿下大齐国。 大齐国土地富饶,哪怕有绵绵不绝的寒潮来袭,环境依然比苦寒的燕国强了太多。 数百年来的委屈与胶着,该在此刻做个了断了。 乌卡其甚至不用刻意去鼓动大家伙的情绪,燕国上下空前的团结。 老帮菜们中,有人有些存疑,乌卡其便索性带着他们直接朝着燕北去。 乌卡其的大儿子比努为王世子,也是英勇好战的年纪,也被乌卡其带走,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繁花楼送来的信中说明,宋焱在京中情况不容乐观,极有可能半月之内折返回燕北。 乌卡其要做的,便是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燕北十三郡。 只要拿下燕北十三郡,燕国与大齐国持续了数百年的战争便就此落下帷幕。 第一郡还未攻下时,乌卡其带着所有管理层在远处山头观望着局势。 燕国此次出动五十万人,大家悍不畏死,再也没了被吓退的心思,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了一家老小,无人后退。 再加上有人成功翻上城墙,当真瞧见宋焱不在,哪怕只在城墙上待了数息便被扔了下去,他们还是把情报带了回来。 知道宋焱不在,他们更加疯狂起来。 五十万人浩浩荡荡,一波接着一波前仆后继攻城,以杀敌五百自损一万的狠劲,当真让胜利的天平朝着燕北这边倾斜。 这边第一郡城墙之上,李鹏万万没料到乌卡其竟采用如此阴毒的自毁方式,半点不给自己留退路,又置万千燕国将士的死活于不顾。 虽然惊讶异常,总觉得心中古怪,可李鹏作为宋焱最得力的心腹副手,也不是只会花拳绣腿。 他运筹帷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最大的程度保全了大齐国的将士们。 城墙下的尸体太多了,几乎快堆到了城墙之上。 燕国蛮子抓住机会,疯了一般发起进攻。 大齐国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突破了一个小口。 第230章 第一郡沦陷 是李鹏的位置出现了突破口。 他的身手仅次于宋焱,这里本来是最稳妥的地方,因他武功高强,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 可李鹏的武功再怎么高强,也经不住有人背后放冷箭。 李鹏在意识到被自己人阴了的时候,他格外震惊。 他万万没料到,宋家军之中居然有叛徒! 可不等他细想,被最信任的手下,也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周崎以刀刺穿了胸口。 李鹏惊愕不已,不明白周崎为何背叛宋家军,背叛大齐国。 可不过是须臾之间,他便感到了阵阵头晕目眩。 “周崎,你……” 李鹏握着剑的力气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他一边对抗着源源不断的燕国蛮子,一边分心防备着周崎。 “为什么?” 周崎的刀上淬了毒,李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极速流失。 有三五宋家军的同僚发现这里不对劲时,刚刚一分心,便被身边人以同样的方式刺穿了胸口。 他们的武功不如李鹏那般高强,只是因为没料到朝夕相处又并肩作战的兄弟会突然给自己胸口来一刀,大部分宋家军同僚,都不可置信起来。 李鹏只是个人,在毒药的侵蚀下,燕国的无数蛮子发觉了李鹏的攻击变得弱了起来。 他们劲往一处使,成功将李鹏击退。 但凡出现了突破口,就好似漏气的气球一般,全部发狂的燕国蛮子一个劲往一处使。 彼时,周崎的部下们已经将城楼顶端全部的异己尽数扫除,只留李鹏一个活口,其余十几个领军皆看到李鹏晕倒以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旋即红了眼眶。 “副将你先退,我等掩护你!” 周崎抱紧了李鹏被捅了十几刀的身体,迅速撤走。 有些不明所以的部下迎了过来,见将军李鹏重伤,也顾不得其他,提刀便要与燕国蛮子拼命。 周崎没有拦,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李鹏退到了燕北第二郡。 第一郡的防线被攻破的一瞬间,乌卡其便瞪大了双眼。 他兴奋到无以复加,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身边的长老们也激动到连褶皱的皮肤都泛红起来。 全部的燕国高层都没想到,没了宋焱的燕北,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 竟然如此这般不堪一击! 比努更是跃跃欲试,想亲自带兵乘胜追击,却被乌卡其拦下。 他告诉比努,多观察战局,稍安勿躁。 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其实他收回来的繁花楼密信,有两封。 一封密信,让众多燕国长老信了宋焱不在,且燕北十三郡只有二十万守城将士的消息。 而另一封密信,则是繁花楼告知了乌卡其,在攻下第一郡时,他们带回来的俘虏,会给他一个丰厚的许诺。 第一郡城墙顶端,周崎留下的心腹在装模作样杀敌退敌。 真正的宋家军将士们宁死不屈,恨不得与燕国蛮子同归于尽。 在一系列惨烈的玉石俱焚作战下,每每一个宋家军领队死去的同时,都会强行拉五十余燕国人垫背一起下黄泉。 他们在为了第二郡争取时间,以性命为代价,守护这大好的河山。 大乱斗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宋家军几乎全部的领队都战死在第一郡城墙之上。 他们用性命堆砌出无形的壁垒,为后方争取着设防的时间。 周崎的手下躲起来,观察着战局。 彼时,乌卡其也觉得繁花楼安排的时间差不多了。 他示意比努带着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吾帕,去第一郡接手将士们的战果。 比努带着吾帕踩着城墙前堆砌的焦糊尸体人梯上了城墙以后,瞧见了楼顶的惨状。 此处尸横遍野,狰狞又扭曲的尸体堆积如山,当真是人间炼狱,血流成河。 可比努却完全没有恐惧与害怕,反倒是觉得格外舒坦。 此次第一郡之战,虽然燕国损失惨重,却也成功拿下了第一郡。 勇士们的牺牲,完全死得其所,是为千千万燕国百姓谋福祉,是为数百年惨死第一郡城墙之下的燕国亡魂颂唱了安魂曲! 在一切几乎尘埃落定时,周崎的手下察觉到燕国派了人来接管此处。 他们大部分都搜刮着面前的燕国蛮子尸体,将他们的长刀找出,捅了自己几刀,营造出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闪身朝着第二郡赶去。 剩了两人,他们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生女相,因着染了血迹又穿着战甲,也算是雌雄莫辨。 他们认得比努和吾帕,便推开了面前的死人堆,朝着二人走去。 起初比努看着迎面走来的一对兄弟,还是抱着完全的敌意的。 只是身边的吾帕瞧见走来的二人将手里的武器扔掉以后,才按住了比努拔刀的手,俯身抚胸,朝着这一对兄弟行了个燕国标准的请安礼。 “燕国大将吾帕,参见燕国的英雄,大齐国的启明星。” 比努有些愕然,不知道吾帕为何会对两个大齐国人如此恭敬。 可是在看到这一对男女拿出繁花楼的玉牌自证身份以后,他放在刀柄的手也收了下去。 原来这二位,便是给燕国传递消息的贵人。 向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比努也朝着兄弟二人鬼使神差行了抚胸之礼。 兄弟二人收起繁花楼的玉牌,微微颔首,开口道:“我们两兄弟是双生子,有密法可进行心灵沟通。” “只要对方还活着,我二人便可心意相通。” 话毕,左边的男子抱了抱拳:“在下名为宋峰,这位是在下的胞弟宋宇。” “在下跟着二位回燕国根据地,我们主子需要我走一趟,亲眼见到乌卡其大人之后,告知主子安排的详细事宜。” 比努点了点头,想问问宋宇怎么办。 可是不等比努开口,宋峰直接把吾帕腰间的长刀抽出,毫不犹豫,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个呼吸间便连砍了宋宇三刀。 伤口深可见骨,皮肉一瞬间向外翻卷,看着格外骇人。 比努万万没料到宋峰居然对亲弟弟说动手就动手,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子忌惮。 第231章 接连沦陷 宋宇并未多逗留,而是朝着三人抱拳,拖着汩汩流血的身子消失在了城墙后门。 似乎肚子上被捅了个对穿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不过是多了些苍白的脸色。 比努看着渐渐远去的宋宇,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虽为乌卡其的嫡子,是未来燕国的王,却也并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此前的他,虽然没少跟在乌卡其身边参与部落斗争,以及经常在燕北打的拉锯战。 无论如何,今日的伤亡都恐怖的多。 不等他做出反应,吾帕率先恭恭敬敬朝着宋峰行了一礼。 “吾王得了贵人的指点,现已安顿好您去到吾等地盘上的居住之地。” “宋先生,请。” 彼时,乌卡其的军师安图眨了眨满是精光的眸子,宛如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城门。 虽然被不计其数的尸体堆砌在一起,但安图还是能够感觉到胜利的天平在朝着他们的燕国倾斜。 直到燕北第一郡的大门缓缓打开,燕国众多将士才忍不住齐齐欢呼出声起来。 透过白雾,宋落落皱了皱眉头。 开了上帝视角的她,已经发现这一切的手笔实在巨大。 她甚至都不用思考,便知道如此恐怖的手笔,定是蒋礼钦所做。 那什么劳什子繁花楼,指不定就是蒋礼钦暗中独大的一个绝对的杀手组织。 宋落落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对双胞胎兄弟,定然会一人龟缩在燕国,一人以重伤的模样回到燕北第二郡,亦或者以重伤的模样被“捡”回第二郡,开始用所谓的心灵感应来共享情报。 她认为,宋家军百战百胜,不可能会有半数以上的管理层同时叛变。 要么,他们被下了药。 要么,他们本来便是蒋礼钦的心腹,不过是隐藏的太深了,所以宋焱才没有察觉。 这两种可能性无论是哪个,宋落落都知道,此战大齐国必败。 在一个队伍失去主心骨与斗志之后,便会士气瞬间衰退,哪怕再怎么负隅顽抗,也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事实也像宋落落所预料的那般。 第一郡撑了三天三夜才沦陷,第二郡的沦陷速度,要更快许多,不到两日,便被燕国人成功吞并拿下。 有了宋峰宋宇的配合,以及背后周崎的推波助澜,大齐国毫无胜算。 宋焱的心腹李鹏被周崎亲手刺伤下毒,其余的心腹,则是在周崎的七窍玲珑心下,在与燕国蛮子作战时全都冲到了最前方,顷刻之间一命呜呼。 第三郡,第四郡的沦陷速度也奇快,没了宋焱的心腹,周崎都会安排自己的小队长,送真正的宋家军前仆后继的送死,自己则躲在远处装模作样的杀几个蛮子,甚至不惜捡了蛮子的刀胡乱往自己身上添伤口。 也刚巧是燕国人太多了,密密麻麻无法防御,不然他这种勾当定然会被发现的,不可能藏的这么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周崎的运气还当真就这么好。 在第五郡沦陷以后,宋家军的主力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活着还能再打的,也是数量急剧减少。 兖州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所有青壮年便自发去到第五郡,给宋家军守城添砖加瓦,同时他们也不忘催促当班的周崎迅速写求援信,喊宋老将军迅速回来燕北当职。 周崎已经被权利的快乐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在燕北十三郡中,除了重伤昏迷还吊着一口气的李鹏,他周崎就是最大的统领。 手底下有兵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权力的游戏,实在令他沉迷。 宋宇在燕国也被安顿的极好,宋峰知道的所有休息,都是周崎刻意泄露给宋峰,再经由他的口,告知宋峰,以此安排燕国人更改作战计划。 燕国的众多长老起初是不相信的,然而在屡战屡胜之中,他们也渐渐的对宋峰兄弟二人五体投地起来。 更是对冥冥之中保护他们的幕后之人感动到感激涕零。 一口气拿下燕北五郡,在全部燕国人渴望着能够乘胜追击,拿下燕北十三郡,称霸天下时。 不知为何,本来是强弩之末的宋家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血气方刚起来。 只是,奇怪的是,多出来的这些“宋家军”刀法很是凌乱,相对比于作战,更像是在“泄愤”。 是兖州的青壮年来给宋家军添砖加瓦。 为了不引起众怒,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周崎的所作所为便变得收敛了不少。 可哪怕他再怎么收敛,整个宋家军依然是难掩颓势。 第六郡又撑了三天三夜,彻底宣告被侵占。 每每有一个郡县被燕国人拿下,郡县之中便会传来震耳欲聋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与嘶吼声。 有来不及撤走的百姓,被燕国人有的俘虏,有的凌虐,只为报此战长达五十年的损失。 宋家军难得在百姓的自告奋勇下充盈起来,可燕国蛮子的长刀也并非花花架子。 难得好起来一点点的宋家军,不过是刚刚抬起头来,便被以最快的速度压了下去。 在宋家军退至第十郡的时候,兖州几乎全部能动的,尽数聚拢了过去。 燕北的战事告急,又迟迟不见宋老将军前来。 他们便再次催促了周崎,以血肉之躯希望能抵挡住恶狼一般的燕国蛮子。 因为剩余的宋家军越来越多是周崎早些策反的,更多也是最开始冲在最前方,彼时受了严重的伤势,不得不退回防线之后养身子,又按耐不住心思回了战场。 第十郡的战役,双方打的格外惨烈。 几乎八成以上的青壮年都死在了这一场第十郡的战斗之中,第十郡的顶层城墙之上,远远望去,甚至可以瞧见有淅淅沥沥的黑红色液体自高处宛如瀑布一般垂下。 哪怕如此,大齐国的男儿们也从来没有一丝一毫退走的心思。 他们用自己的热血,堆砌着兖州及燕北的全部希望。 他们坚信,此时此刻的宋焱已经收到了燕北的求救消息,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了罢了! 第232章 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要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强撑着等到宋焱的到来。 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可百姓终究是百姓。 正规的宋家军都受不了腹背受敌,遭受重创,又何况只是没上过战场的庄稼汉子? 不过是憋着一股子劲头,卯足了强撑罢了。 第十郡的一战格外惨烈,而无数百姓仅凭着一股血气强撑着时,宋焱才成功离开京城。 三天的时间一闪而过,第十一郡破,第十二郡也危在旦夕。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燕北十三郡只余最后一郡,大齐国人在十二郡时,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拼命的反抗。 而燕国蛮子也知道,拿下十二郡,距离他们进军中原,南下直取京城的野心实现,只差临门一脚。 第十二郡的战场无时不刻有刀光剑影闪烁,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利器刺入肉体的闷哼声音。 十三郡中,李鹏因被周崎背刺,且周崎在剑刃之上下了毒,以至于李鹏不过坚持了几息而已,便不省人事开来。 近几日与燕国蛮子作战以来,周崎的一切演技无懈可击,完美的展示出了何为“屡战屡败”,又“痛心疾首”。 李鹏的旧部与宋焱的心腹,因周崎的职位权限方便办事,早被弄死了全部。 要么想办法让他们当前锋,自己人站在背后捅刀子,或者趁他们不注意下毒。 等等一切所作所为,周崎以为天衣无缝,足够瞒天过海。 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周崎不知道,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将士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腿脚有些蹩,所以没能冲到第一线上去与燕国蛮子厮杀。 先前几天得知郡县接连失守,他也焦急过,痛苦过,仿徨过。 可他只是一个后勤,曾经先天营养不良发育不良,若非宋焱与李鹏救了他一命,给他安排到了炊事班当一个烧柴火的小兵,恐怕十八年前他早死了。 虽然王明是炊事班最不起眼的存在,也恰恰是因为王明的不起眼,他被周崎算漏了。 又刚巧王明是个没本事却心思细腻的人。 他发现,炊事班的人似乎换了许多,虽然粮食越来越少,可新面孔却是越来越多。 且难得休息的时候,瞧着周崎的脸,王明总觉得心里头实在难受不舒服。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寻了许久的蛛丝马迹,依然一无所获。 今日,他在十三郡负责后勤,偷偷朝着李鹏睡着的地方摸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觉得王明只是个瘸子,亦或者周崎对自己的一切安排太过自信。 王明当真有惊无险的混入了地方。 虽然有三三两两的守卫在巡逻,却似乎并没有多么上心,仿佛里头躺着危在旦夕的并非他们的顶头上司,而是不得不听从命令,去做这个让他们不爽的差事。 待到夜色出现,有换班的守卫打着哈欠与起夜时,蹲了一天的王明才偷偷溜了进去。 身材矮小的他,虽然蹩脚,动静却不大,没人发现得了他。 就这么戏剧化的,王明潜入了近半个月以来,周崎严令禁止将士们靠近的,李鹏的休息之处。 王明见李鹏的嘴唇完全干裂,且呼吸又粗又痛苦,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他小心翼翼检查着李鹏的伤口,发现散发着乌黑的血迹,且如此恐怖的刀伤,并没能得到合适的包扎与处理。 他想不通,好在此时周崎还在战场上“厮杀”,且十三郡的,周崎的人也没想到漏了个王明,便干脆没把这事当回事。 王明就这么偷偷躲在了李鹏的房间,有人靠近了他就躲在床榻上,听着脚步声远了,便摸出来想办法帮帮李鹏减轻痛苦。 因为不能弄出声响,王明的动作又慢又轻。 好在给他的时间足够多,当真让他伺候的李鹏好起来了许多。 起码高烧褪去,翻开的皮肉得到了合适的包扎,又吃了解毒药。 就是不知道李鹏将军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王明不眠不休伺候了李鹏一天一夜,又精神过度紧张。 见李鹏终于脱离了危险期,不再是那般危险的情况,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也正因为突如其来的放松,让他忽的失去了精神支撑,变得格外的疲惫。 …… 李鹏只觉得胸口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不单单是疼,更是万蚁噬心的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 他的喉咙干的快要冒烟了,多么希望能卯足力气坐起来,让万千兄弟们知道周崎的真面目。 可是他实在太虚弱了,根本无法管理自己的身体。 浑浑噩噩中,他的意识也在毒药的侵蚀下慢慢扩散起来。 直到喉咙之中涌入了一阵甘甜的味道,才让几近崩溃的李鹏恢复了不少的理智。 他是最铁血的英雄,本不该被这点区区病痛折磨的缠绵病榻。 不过是被最信任的部下捅了后心,积郁成疾,再加上中了毒,泄了气,又悔不当初。 李鹏的消沉迅速褪去,在得到了王明的救治以后,不过是修正了三个时辰,便睁开了那双锐利而摄人心魄的眸子,锋利如刀,仿佛单单是对视一眼,都觉得会撕裂自己的皮肤。 可笑周崎以为给李鹏下了毒,再派几个心腹游走在李鹏病房之外,守着他不治病也不收尸,任凭李鹏自生自灭。 他算漏了李鹏的坚毅,算漏了李鹏的善举,算漏了宋家军的坚韧不拔,也算漏了自己的狂妄自大。 他觉得把不省人事的李鹏带回来,可以借此笼络人心,名正言顺的给众人洗脑。 却是不承想,自己的高傲自大,将蒋礼钦下了二十年的一盘棋因此棋错一招,以而满盘皆输。 李鹏在醒来以后,周身的疼痛令他的理智更加清醒。 他没有出声,而是尝试着动身子。 这具身体躺了小半个月,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厉害。 哪怕如此,李鹏依然咬牙支起了身子。 睡在床下的王明虽然累坏了,警惕心却依然在。 察觉到了动作,他便一骨碌坐起来,瞧见了姑且算是死而复生的李鹏。 第233章 李鹏苏醒 “将军!” 王明见李鹏醒了,对比先前也是一副没有大碍的模样,不由得热泪盈眶起来。 可是,他还是潜意识里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李鹏,环视了周遭一眼,也瞧出了这里是十三郡的装潢,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拍了拍王明的肩头,有些感慨的开口:“是你救了本将军,本将军欠你一条命。” 王明只觉得惶恐万分,忙不迭摆了摆手。 然而李鹏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皱着眉头思索一番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第一郡还在吗?” “本将军睡了多久?” 王明闻言,一五一十的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李鹏。 得知此时此刻,全部的宋家军与几乎兖州的全部百姓都在十二郡拼死抵抗蛮子的时候,他忽的红了眼眶。 铁血铮铮一辈子,没想到被周崎给阴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直接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拿刀朝着门口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开口:“周崎……是叛徒,是本将军识人不清。” “此次燕北郡县失守,本将罪无可恕。” “王明,继续你的工作,待本将军击退燕国蛮子,自会向陛下禀铭你的所作所为,为你加官晋爵。” 王明却是不在乎这些功名利禄,慌忙快走几步把怒发冲冠的李鹏拦了下来。 “将军,十三郡如今已经被周崎所控制。” “哪怕您能离开十三郡,去了十二郡又能做什么?” “前几次的战场都是血流成河,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折大半。” “如今撑在十二郡的,加上兖州的百姓们,甚至都不足十万人。” “反观那些燕国蛮子,城墙之下的黑影密密麻麻,听说足足有五十万人。” “哪怕折损了许多,也远远比我等的数量优势多得多!” 王明拦住了李鹏,苦口婆心的开口:“十二郡的大战已然持续了两天两夜,咱们送出去京城的求援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前些日子实在没了法子,派了红翎急使走一趟京城。” “将军,你身子还未养好,再加上周崎那厮早已将全部的宋家军统领策反……现在去十二郡,也只是送死罢了。” 李鹏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对周崎的咬牙切齿,痛恨之情更是浓郁起来。 “本将军绝不可能躲在幕后,任由将士们与乡亲们去送命。” “本将军就算战死,也不可屈辱的苟且偷生!” “咳咳咳!” 李鹏的身子中毒尚久,一直没能得到合适的照顾与救治。 得亏是当将军的身强体壮,有着坚实的身子骨,恐怕在王明那般粗糙的照顾下,不可能只是睡上一夜便去了体内的毒,又恢复的可以自由行动的样子。 但是好歹是受伤了,又不是铁人。 再加上去水深火热的,没有任何一个自己人的地方,跟送死也没有区别。 所以王明想方设法的拦着李鹏不让出门,最起码再休息一天。 不承想李鹏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王明开口:“若是再拖一会,恐怕周崎更会做戏,十二郡继续沦陷。” “十三郡是我大齐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十一郡之前的百姓已然成了燕国蛮子手下的囊中之物。” “本将军无法看着燕北十三郡,被周崎一个老鼠屎给一锅端了。” 看着李鹏如此坚决的样子,王明张了张口,劝说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愣了许久,他才认命一般低下了头。 李鹏眸光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将甲胄穿好,提着剑便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李鹏不过刚刚踏出房门,不远处便有哭喊声由远及近开来。 “十二郡失守了!大家快退!” “燕国蛮子太凶残了,保留实力,快撤退!” 不过是须臾之间,嘶吼着撤退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几乎来到了面前。 十三郡之中,负责看守李鹏的周崎爪牙听到了消息,迅速朝着十三郡城门处赶去。 倒是刚巧没有发现李鹏出来了。 彼时,城门吱呀呀打开,有满身都是血迹的宋家军将士们被一个一个抬回来。 其中还有零星几个,是李鹏先前的心腹,都是大难不死,得以留了一口气被救回来的。 可是,十三郡并没有李鹏的手下了,若是李鹏没有醒来,估计他们的命运自然是凶多吉少。 周崎带队,和他的几个心腹们也是个个受了不轻的伤,速速将将士们,以及受伤的百姓们组织着回到十三郡。 血腥味在一瞬间便弥漫开来,渐渐的变得浓郁,令人头皮发麻。 放眼看去,十二郡顶层城墙的缝隙处,依然可以瞧见斑驳又粘稠的血迹自城墙顶端缓缓下流,一点一点附着在充满着沧桑感的城墙上。 李鹏远远的看着,心不由得揪痛起来。 他看着将士们,百姓们几乎全部受伤的模样,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因为燕北十三郡在自从李鹏将军重伤不治以后,便屡战屡败。 无论将士们如何努力,如何豁出性命去与燕国蛮子拼命,却也是无济于事。 燕国的蛮子们像是突然变得格外聪明,总能精准的找到他们的弱点。 再加上完全的人数压制,哪怕宋家军的将士们都是以一敌二的好手,也敌不过无穷无尽的人山人海。 李鹏看着周崎装模作样的将伤员送回了城门处,又拖着受伤的身体从失守的十二郡来回跑,眼神越来越冷。 倒是个会演的,演的如此这般逼真。 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想到。 李鹏认得宋家军的每个人,每一个兄弟的模样都被他记了个清清楚楚。 大家出生入死二十年,革命的情谊早已大过天。 在他发现如今活着的,四肢健全的管理层只剩之前与周崎交好的那些百夫长和千夫长时,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李鹏不单单是对周崎失望,更是对他们这些全部的叛徒失望! 明明是作战二十年的兄弟,竟说背叛,便背叛了! 第234章 狐狸尾巴藏不住 所有伤员被火急火燎的送回了十三郡。 燕国的将士们阴魂不散的,用着大齐国的弓弩居高临下,笑容格外猖狂,用弩箭射杀着搬运伤员的宋家军将士。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周崎对此摆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个个发放了盾牌,想方设法把伤员救回来。 伤员之中,除去宋家军的将士们,更多的是兖州的青壮年百姓,甚至还有不少年纪大了一些的老长辈。 他们或许是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做什么贡献,如今能死在保家卫国的路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可是,这些可怜的伤员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崎的设计,是蒋礼钦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设计的陷阱。 将伤员安顿在大通铺上,周崎还是如同之前那般,来了一段感慨人心又悲痛欲绝的演讲。 内容无外乎,便是燕国人如何可耻,将士们太过勇猛等等之类的废话。 就连鼓舞士气,都讲的那般心不在焉。 李鹏混迹在一群伤兵之中,冷冷的看着他唱独角戏。 因为接着十余次的失败,使得将士们的士气格外低迷。 再加上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蛮子都能精准的找到他们的弱点,来针对他们。 周崎在一干心腹的簇拥下,义愤填膺的演讲着。 “将士们,大齐国需要我等,燕国蛮子实在可恨!” “今日,又有不少兄弟战死,不单单是宋家军的兄弟,还有兖州的父老乡亲。” “十三郡,是我大齐国的最后一道防线,我等重创了燕国,可他们此次有备而来,恐怕今夜,便会发起总攻,一鼓作气拿下我等。” “为了大齐国,为了背后的家人,我等必须誓死守护十三郡!” 周崎讲的格外激动,可是受伤的人们受他鼓舞的,却只有小部分人。 他们不知为何,总感觉周崎和千夫长等人很是古怪。 虽然不清楚到底哪里奇怪……不对,他们受的伤,太刻意了。 将士们并非傻子,感觉到了周崎的猫腻,却并没有把他看成叛徒。 并肩作战太久了,整整二十年,他们早已习惯了兄弟们的作战方式,与为人处世。 可是,不知为何,近半个月以来的周将军,总是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所以,之前在十一郡之前积极配合他的将士们这一次沉默了。 倒是冒着一股子冲劲要保家卫国的兖州百姓被他说的红了眼睛。 “周将军,今夜大战,我等定然不可能退缩半步!” “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老子也要拉一个燕国蛮子垫背!” “是啊,燕国蛮子不是人!” “无论如何,都要血战到底!” 偌大的空地上,伤员无数,回应周崎的人很少,在百姓们喊了几句以后,现场便渐渐的冷了下来。 周崎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没想到今日是如此场景,便抽了抽嘴角,开口道:“大家辛苦了,不眠不休跟燕国蛮子打了三天三夜。” “先休整一番吧,后勤部之后会给大家伙送饭来的,伤口也会得到妥善的处理。” “大家务必好生休息,今夜便是我等与燕国蛮子的决战。” 沉默的将士们突然有一人开口:“周将军,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等安排药品?” “自从我们兄弟几个受了伤,一直都在靠着身子硬抗。” “现在我等的伤口已经化脓了,若是不赶紧治疗的话,恐怕晚上的大战,我会没有力气。” 周崎闻言,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却是笑着开口:“兄弟们莫要担心,药品总会跟上的。” “只不过是,最近受伤的人太多了,人手太少,且药和纱布实在数量有限。” “本将军会保护好列位的人身安全,好好休息吧。” 话毕,周崎便准备离开。 只是没想到,那人却不再吃周崎的这些借口了。 他盯着周崎,一字一顿开口:“周将军,我们已经受伤十日了,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包扎,与处理伤口。” “之前也问了周将军许多次,将军总说人手不够,药品不够。” “可是我等一直在等,也一直在观察。” “为何周将军只把药物分给百夫长,千夫长,一点都没有分给我等的意思?” 周崎听到这里,已经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他脸皮抖了抖,看了看说话的此人,皮笑肉不笑开口:“药品自然是有限的,有限的药品,该发挥出无限的用处来。” “都说擒贼先擒王,若是燕国蛮子得知本将军,或者大家的千夫长伤了身子破了性命,将士们群龙无首,当然会自乱阵脚,岂不是着了燕国人的道?” 那为受伤许久的将士并没有听周崎的这一番牵强的解释,只是幽幽的盯着周崎。 其他伤兵也幽幽的开口:“那也不至于我们一点也分不到吧?” 话毕,他将身上的甲胄脱下,掀开了衣服,露出了其中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因为自己的包扎手法并不严谨,所以伤口的处理并不干净,甚至已经化脓有了瘀血,与衣服粘连在一起。 “如果还是没有药的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晚上。” 另一个人接着道:“周将军,自从李将军遭遇燕国蛮子偷袭,你便成了我燕北的主事大将军。” “为何我等从未见过你给没有军衔的兄弟发药品?” “多少将士是半夜发烧活活烧死的,还有没办法止血,把血流干了的?” 还有其他将士开口:“周将军,李将军还没好点么?” “是啊,李将军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他情况怎么样了?” 周崎准备离开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冷冷的看了周遭一眼,缓缓开口:“本将军做事,自然有本将军的考量。” “若是诸位觉得不服气,大可以自己来当这个主事大将军。” “至于李将军的伤势,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伤的那般重,一时半会定然是醒不来的。” “大家好生休整,莫要想些有的没的。” “若是李将军醒了,便是新的主事大将军,我周崎绝无二话。” 第235章 此话当真 众多将士们见周崎这么说了,登时哑了火。 也顾不上质问他那些心里头的疑惑,只得垂下了头。 见众将士沉默了,周崎心中冷笑一声。 今夜,待燕国的将士杀过来之时,便是你们全军覆没之日。 太师的大业,绸缪二十年,终于得以在今日奠定基石! 周崎不由自主的幻想起了,大齐国在蒋礼钦的带领下变得繁荣昌盛! 民不聊生的痛苦日子,定然一去不复返! 然而,在周崎畅想未来的时候,寂静无声的大厅中响起了一道沉稳,令人安定的声音。 在伤员背后,李鹏缓缓开口:“有了王明的照顾,本将军感觉身子好多了。” “将士们,十三郡如今只剩这最后一郡,我等定要死守此处,半点退路都不曾有!”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周崎转过去的身子蓦地僵在了原地。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剑尖掺了毒,虽不至于当即要了李鹏的命,但也不可能会让李鹏醒来的这么快! 王明又是谁? 周崎猛地转身,便与李鹏冰冷如刀的眸子来了个对视。 他没由来觉得内心深处传来一阵战栗,又看到李鹏身后的王明,一股怒气猛然从他的心底汹涌开来。 定是那些个饭桶没把人看住,被这个小垃圾混了进去,给李鹏送了解药! 这倒是周崎误会了看守的爪牙。 王明没有偷到解药,此时此刻李鹏之所以能醒着,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完全是李鹏的实力太过强悍,寻常的毒物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重伤昏迷,也只是李鹏的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所以才淡了气息。 周崎没有直接杀了李鹏,主要是为了防止手下的众多宋家军起疑心。 若是李鹏在,那他便是第一顺位管理者。 可若是李鹏死去,宋家军的将士们定然会票选出新的将军。 没想到李鹏本来快死了,今日又突然出现如此变数! 众多受伤的宋家军将士们听到来人的声音很是熟悉,登时错愕的回头看去。 瞧见李鹏好端端站在他们身后,登时有些红了眼眶。 “将军,你可算好起来了!” “兄弟们最近的日子里都在提心吊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燕国蛮子缠斗!” “没了将军,我们实在是心里发慌!” “太好了,李将军醒了,咱们有希望了!” 李鹏全程只是第一眼冷冷的看了周崎一眼,就没有继续看他。 在跟将士们报了平安以后,才一步一步朝着周崎走过去。 周崎此时此刻,还在赌。 这里留着的管理者几乎都是他的爪牙,李鹏说的话,不一定会让大家都相信。 再者说来,若是现在离开,反倒是证实了他的心里有鬼。 此时此刻,周崎已经下定决心,必须死缠烂打不承认。 毕竟当时看着李鹏受伤的目击者,早已在第五郡之前便被自己设计死去。 现场剩下的不过是些小喽啰,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他不信李鹏能给他强行安罪名! 然而,李鹏来到周崎面前以后,并没有在众将士面前揭露第一郡大战时周崎的所作所为。 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周崎,你说只要本将军醒了,便将主事大将军之位还给本将军。” “此话可还做数?” 李鹏身高将近八尺,高出周崎一个脑袋。 如今气势十足,又居高临下看着他,倒是让周崎莫名有些紧张。 他倒是没料到,李鹏居然主动选择隐瞒。 既然如此,那他也乐见其成。 于是乎,他露出标准假笑:“李将军,你可终于醒了。” “方才周崎所说,自然是做数的。” “将军身子可还有恙,需不需要继续休养一番?” 李鹏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不必。” “周将军似乎伤的不轻,还是快些退下收拾伤口去吧。” 周崎还想听听看李鹏如何处理,却被其他受了轻伤的将士一并带了下去。 李鹏不愧为宋老将军的第一心腹,其处事方式实在厉害的紧。 为了防止将士们得知周崎叛变而军心大乱,他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之前的事情。 他一方面选择隐瞒,是为了安定军心。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可以破釜沉舟。 燕北没有任何的容错,今夜便是最后的决战。 周崎作为叛徒,以及手下的全部都是叛徒,该活捉处置,不可逞一时之快而将他诛杀。 李鹏更需要的是,周崎为何选择背叛,以及他背后的组织。 能在宋家军潜伏这么久的,李鹏在心中默默的有了些计较,却始终不敢断定此次作战,为那人的手笔。 李鹏还在安抚众多将士们的心思,以及了解此时大齐国的战况,暂时没有时间管周崎如何。 本来打算忙完了再处理周崎和那些小叛徒,倒是不承想,周崎竟带人当了逃兵。 李鹏对此也是意料之中,当下最重要的是守住十三郡,并非其他。 他招呼了炊事班,给将士们吃顿好的,又将药尽数发了下去。 今夜,有决战,将士们必须全力以赴。 他一方面,派人将整个十三郡从头到尾搜了一遍,确保没有了周崎的党羽,一方面送了信鸽出去,寻宋老将军。 还好现在天色尚早,鸽子不至于飞不起来。 将这两件事做好以后,他便将心思尽数放在了给将士们处理伤口,以及应对那数以三十万燕国人的法子。 在自己遭遇周崎的背刺时,他李鹏粗略的瞧见过燕国人带来的规模,约莫五十万人。 而第一郡之中,宋家军不过十万驻军,再加上有本来的守军,以及百姓们自发组成的大头兵,大约为二十万人。 理论上来说,二十万人在易守难攻的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对付燕国蛮子,不该有那么大的伤亡。 几乎是一瞬间,李鹏便知道,周崎无论是不是那人的爪牙,定然与燕国蛮子有勾结。 且他背后的那位,似乎也是做出叛国之举,实在令人寒心。 不过对此,李鹏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并未多想。 第236章 游刃有余 哪怕他一直驻军燕北,也听说了那位大名鼎鼎太师的所作所为。 宋老将军也不止一次的与他提过,蒋礼钦这老贼如何狼子野心。 只是李鹏万万没料到,蒋老贼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不惜背叛大齐国,跟燕国与虎谋皮。 如此这般,无意于自寻死路。 他不会真以为,他手底下的杀手能把燕国的蛮子们赶尽杀绝吧? 李鹏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头,期待着援兵的到来。 若是按将士们所说,求援信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朝着京城送去。 陛下与老将军应当收到了才是。 哪怕中途被人劫下,三日之前派出红翎急使,不出五日,老将军也该是去而复返了。 想到这里,李鹏再一次动员了将士们。 在十二郡开战之时,红翎急使便快马加鞭出发了。 红翎急使自燕北回京,最快两天,最慢三天,将士们在第十二郡撑了这么久,若是他的算计无错,那么此时的将军,该动身了才是。 只需再等五日,将军便该到了。 届时,将军定然带着援军,驰援燕北。 如此这般,李鹏便告诉将士们,必须死守燕北,最差也要守住五日。 只要撑住五日,宋老将军便会带兵驰援。 先前,寻常将士们并没有多么服气周崎,不过是因为他在李鹏手下算是露面最多的。 可现在李鹏出面,倒是让他们多了不少的安全感。 再加上李鹏说的如此笃定,不过是撑五天而已,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不要这条命,也必须撑到将军赶来! 毕竟,十三郡若是沦陷,兖州的百姓定然会面临恐怖如斯的地狱。 紧接着,京城危矣,大齐国危矣! 在场的宋家军将士,个个都是铁血的真汉子,知道没有退路,便也浑然不怕死了。 彼时。 周崎已经带着众多心腹离开了第十三郡,偷偷的绕过看守,摸到了第十郡的位置。 通过宋宇宋峰的心灵感应,他知道比努和乌卡其在第十郡。 于是乎,他这个敌国叛军,便不请自来。 乌卡其向来觉得大齐国一句话说的很对,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得知周崎的身份暴露以后,他并没有过多的不满,只是派人带了周崎等人去治疗身子。 其实,今日是乌卡其自从成为燕国之王以来的,最开心的日子。 持续了数百年的地盘争夺大战,终于可以在他继位的时候,得以完成列祖列宗的夙愿! 想到这里,乌卡其越发兴奋起来。 大齐国虽然现在穷的要死,国库更是空空如也,就连皇帝也勒紧了腰带。 但是乌卡其就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毕竟燕国在北方,寒潮最是严重,使得本就少得可怜的主食,经过了接着五年的寒灾以后,更是几乎颗粒无收。 燕国人们的吃食来自打猎,可寒潮太过恐怖,不知多少野味生生冻死,也躲得越来越深。 所以,燕国部落们的百姓生活实在太难了,必须想办法占领肥沃的土地,让百姓们活下来。 之前打仗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今打仗,是为了活下去。 所以燕国的百姓们空前团结,在第一郡大战首战告捷之后,部落又来了五万的劳动力,虽然全都被送到前方当了炮灰垫脚石,可他们的死,也奠定了燕国胜利的基础! 只要按照贵人所安排的,今夜发起最终决战,把燕北第十三郡拿下的话,此次大战之后,燕国便大获全胜了!可以拿下大齐国了! 一想到祖祖辈辈的期望被自己成功做到,乌卡其就兴奋的不得了。 直到周崎带人来了第十郡,他的笑容才凝固在了脸上。 周崎劝他见好就收,今夜的大战不可继续发起,哪怕多韬光养晦一些,也不可冒险激进。 毕竟李鹏醒了,以他的能力,凭借八万守城将士,将十三郡拼死守住,也并非难事。 反正燕北十二郡都成了燕国的囊中之物,倒不如好生休整一番,从长计议。 可乌卡其却不愿意了,安图思来想去,也是觉得突然放弃,实在可惜的紧。 燕国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如此纯粹的胜利了,将士们如今正是士气大盛的时候。 本就敲定了今夜休整结束,便发起对大齐国的总攻,军令如山,如果突然不打了,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周崎见乌卡其如此固执,甚至连军师安图都如此目光短浅,不由得在心中数落起了燕国人的蠢笨,烂泥扶不上墙。 他寻到了宋宇,准备与乌卡其请辞,回去和蒋礼钦复命。 却是没料到,一连拿下十二郡的乌卡其此时此刻已经膨胀的快要爆炸,已经没把周崎继续放在眼里了。 似乎是知道周崎没用了,他们带走宋宇的时候,燕国人也根本没有拦的意思。 离开了燕北的地界,周崎这才切实的体会到了何为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乎,他没有半点逗留,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飞鸽传书准备传给蒋礼钦,自己则带人消失在了原地。 彼时,李鹏已经把将士们浮动的内心彻底安抚完毕。 哪怕接连失去了十二个郡县,将士们有些心情低落,也都在李鹏的鼓舞下重新振奋起来。 燕国这边,也在有条不紊的按原计划进行着。 子夜之时,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抹火光照亮了燕北的半边天。 厮杀声在此刻好似排山倒海一般,震慑了天空。 兖州的百姓们哪怕躲在家中,也能够清晰的听到自燕北十三郡传来的喊声与杀声。 此时此刻的兖州,几乎一水的全是老人小孩,以及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和身子并不硬朗的妇人。 他们听着那喊打喊杀的声音,久久不得入眠。 三天三夜都时间一闪而逝,十三郡那边的喊杀声时强时弱,却从来没有断过。 而打的不可开交的乌卡其则是有些毛了。 他万万没料到,李鹏居然这么厉害,把苟延残喘的宋家军重新组织的像模像样,以八万对三十万,还能游刃有余!毫不露怯! 第237章 十三郡之战 十三郡的战局格外焦灼,双方有来有回打的格外凶狠。 燕国不舍得此次难得的胜利,几乎是倾巢出动。 而大齐国这边,没了周崎和宋峰宋宇背地里和敌国通气,再加上李鹏带兵有方,哪怕双方实力很是悬殊,也是撑过了这三天三夜。 为了拿下十三郡,燕国的人们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似的,而宋家军个个都猩红着双眼,有着一股想拿下十三郡,就得踩着他们的尸体过去的悲壮感。 可哪怕大齐国的将士们如何英勇善战,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八万对三十万,还是勉强了许多。 李鹏本就受了伤中了毒,现在完全是靠死死憋着一口气在和燕国蛮子周旋。 他们已经撑了三天三夜,只要再坚持两天,老将军便会带兵驰援! 因此,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宋家军的将士们也团结一心,没有任何的叫苦不迭。 而乌卡其也没了十三郡的内应,没了宋峰宋宇通传消息,哪怕再怎么想吞下十三郡,也是难如登天。 伴随着战线拉的越来越长,乌卡其觉得拖的太久了,唯恐夜长梦多,便直接吩咐下去,第一个打入十三郡城墙的勇士,每人赏银一千两。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燕国蛮子一听一千两银子,也个个跟疯狗似的发起了进攻。 宋家军在李鹏的眼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脚踩着同伴的尸体,身上沾染着同伴的鲜血。 哪怕胸口火辣辣的,似乎有沙子在其中旋转,疼得他只能感觉到满满的血腥味,却也没有半点退缩。 直到燕国蛮子终于突破防线,剩余的四万宋家军与燕国蛮子短兵相接时,他才闭了闭猩红又满是血丝的双眼。 李鹏的心中满是愧疚。 他在自责自己识人不清,自责自己醒来太晚,白白害的那么多弟兄丢了性命。 最气的,还是守不住十三郡,守不住燕北,保护不了兖州的百姓们。 他大喝一声,眼角滴落出一滴猩红,提刀便跟靠近的无数燕北蛮子砸了过去。 彼时,宋焱心中不安的感觉也是越发强烈起来。 他已经经过了兖州大开的南北城门,直奔十三郡而去。 身后的十万宋家军,以及稍稍落后的朝廷拨来的二十万将士也在赶来的路上。 出了兖州北城门,远远的便能瞧见十三郡染红了半边天的血光。 彼时,正是刮着西北风,将十三郡往北每个郡县的血腥气夹杂着萧瑟不动声色吹到了在场的每个宋家军身前。 “快!” 宋焱眼眸猩红,赶紧夹紧了马肚子,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燕北十三郡冲去。 王明早已接了命令,他断了一条腿,在前线与燕国蛮子厮杀不过是送死,便被李鹏安排到炊事班给将士们做些果腹的吃食。 前线将破,他作为一个厨师,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悲壮感。 难道天要亡我大齐国? 他准备再看一眼,最后一眼大齐国的大好河山,便去前线找那些燕国蛮子拼命。 却是不承想,单单是这一眼,便瞧见了兖州腾然飘散到半空之中的烟尘。 灰尘浮动着,整个城楼似乎也有了淡淡的振动之感。 若不是背后的十三郡,将士们喊打喊杀的声音实在震耳欲聋,他定然能听出这由远及近的马蹄踏踏声。 烟尘浮动着,依稀之间可以瞧见被灰尘蒙住的旗帜。 王明揉了揉眼睛,忽的瞪大了双眼。 他认出来了!那是宋家军的旗帜! 几乎是一瞬间,王明干涩的眼眶便泛红开来,忍不住热泪盈眶着,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城门。 宋焱带兵从兖州北门赶到十三郡南门,区区相隔不足十里地,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便近在咫尺。 瞧着城门开了,宋焱强压下心头浮动的那一抹心慌,带兵以破竹之势,冲入了城门之中。 彼时,李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太多的血已经糊住了他的双眼,堵住了他的双耳。 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的景色,只是紧紧咬着牙,哪怕满嘴都是血,也不敢松懈分毫。 燕国蛮子的长刀一下一下砍在他的躯体上,本来历尽沧桑的甲胄经过这毫无章法的劈砍,出现了零零碎碎的伤痕,也露出了他黝黑的皮肤,和绽开的血肉。 李鹏好像一个不知何为痛觉的机器人,拼尽全力挥舞着手中长剑,可面对眼前一望无际的红色人影,他渐渐的看不清了。 他明明觉得,只要撑一会,再撑一会,将军定会过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可李鹏感觉,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平日里觉得轻飘飘的长剑,彼时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杀!” “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远处,有朦胧的喊杀声传来。 因为听力受损,李鹏听不清楚突然出现的声音。 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声音莫名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长剑再也握不住,被一个冲过来的燕国蛮子震飞之后,他闭上了双眼。 他李鹏识人不清,害了燕北十三郡,害了兖州无数百姓,也害了大齐国。 他万死难辞其咎…… 宋焱嘶吼一声,长剑挥舞着,凭借恐怖的实力与内功,区区一刀便把围攻了李鹏十余个的燕国蛮子尽数斩成两截。 十几个燕国蛮子瞬间被腰斩,鲜血溅射而出,染在了被刺到遍体鳞伤的李鹏身上,以及后面前仆后继的燕国蛮子身上。 前面的燕国蛮子被宋焱腰斩之后,虽然有血液溅射而出,也使得身后的燕国蛮子瞧清楚了宋焱的模样。 二十年被宋焱支配的恐惧几乎是在他们瞧见宋焱的一瞬间,便霸占了在场所有燕国蛮子的心头。 “是宋焱!” “宋焱回来了!” “快跑啊!” 本来见十三郡中的守军是强弩之末,已经渐渐的没了招架的力气,燕国蛮子们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不要命一般上前冲。 似乎是胜券在握,便没了恐惧。 可是,在他们看到宋焱的一瞬间,方才的兴奋与胜券在握早已灰飞烟灭! 第238章 战死 “宋焱回燕北了!快跑!” “啊!” 宋焱眼眸猩红,心里实在担心李鹏的伤势,却根本没时间去管他。 眼前每个燕国蛮子,都是伤害自己心腹的凶手! 他一定要让这群蛮子付出代价! 宋焱暴怒之下,在无数燕国将士人群之中三进三出,几百燕国蛮子便尽数被利刃腰斩而死。 恐惧与惊恐被永远凝聚在他们脸上,单单是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斩头,自然是鲜血淋漓,恐怖如斯,一刀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宋焱之所以如此令燕国蛮子谈之色变,一方面是他的铁血手段,从不心软,一方面是他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另一方面,便是但凡与宋焱交手的燕国勇士,每个都是一息之间,见血封喉而死。 可,现在的宋焱觉得,一刀了解了这些畜牲的性命,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所以,这一次,宋焱毫不犹豫选择了腰斩。 腰斩一刀下去,将燕国蛮子的身子斩成两段,虽会有无数鲜血喷洒,倒也不至于让这些畜牲像被斩头那般当场死去。 被腰斩的他们,会感受着巨大的恐惧,眼睁睁血液流干而死。 若是身子骨好一些,或许能活一柱香的时间。 这,是宋焱给他们的报应。 宋瑾瑜跟在宋焱身后,只觉得心惊胆战,惶恐不已。 先前还想着第一次上战场,定要好好发光发热一番,将先前宋落落的“虎威将军”名号彻底压下去。 可是,宋瑾瑜毕竟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将士们一个个死不瞑目,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宋瑾瑜一直都知道战场可怕,却从没想过战场如此恐怖。 放眼望去,全都是被血液沾染的,没了气身子发硬的尸体。 其余的十万余宋家军将士们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自然见惯了这种场面。 只是没见过将军如此发火动怒的模样,觉得有些心中发怵。 但更多的,是对燕国蛮子的憎恨。 一想到燕国蛮子如此阴狠,如此狡猾,竟敢诈降! 在场的每个宋家军将士们都觉得怒不可遏,疯狂的对燕国蛮子展开了进攻。 自从宋焱带兵来驰援,到燕国大势被破,将士们军心打乱,落荒而逃,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罢了。 本来后来居上的燕国蛮子是不信宋焱赶来的,毕竟经过了军师的测算,宋焱赶来帮忙,最起码也要再等五天。 可今天不过第三天罢了,本想着再磨一日,明日定能稳稳拿下十三郡。 却是不承想,今日才第三天,宋焱便来了! 燕国蛮子来的时候,以及趁着宋焱不在的时候有多么疯狂,有多么兴奋,现在见宋焱来了,就有多么惶恐,多么害怕!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战局彻底逆转。 因为宋焱的出现,燕国将士们军心大乱,尤其是亲眼看到宋焱一刀腰斩十余名勇士的模样的幸运儿,更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夸大其词的讲。 他们说,宋焱好似赤脸的魔鬼,一把长剑像是在索他们的命一般,一刀便能把二十个勇士生生砍成两半。 现在,十三郡的城墙之上,已经爬满了只剩半截身子,生不如死的勇士。 一听这个,燕国的将士们更怕了,纷纷朝后跑去。 第十郡之中,比努和乌卡其都听到了动静。 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他们的耳中实在是悦耳动听。 此时此刻,父子俩还在探讨着在拿下第十三郡以后,该如何玩弄兖州的女子小孩。 “听闻大齐国是人杰地灵的宝地,风水最是养人。” “这里的姑娘妇人那叫一个水灵,嫩到几乎掐的出水。” “咱们燕国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皮肤粗的和沙子有的一拼。” “今日一举拿下十三郡,入夜咱们便可去兖州城中大肆搜刮一番,把所有女人抓在一起!” 听着乌卡其所说,比努不由得双眼放光起来。 “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三岁女童,全都放在一起,让将士们好好发泄一下压力!” 旁边的安图更是激动到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眉飞色舞道:“只抓女童可不行,男童也一并抓来。” “让他们的老子绑在旁边,亲眼看着咱们玩死他们的老娘和子女!” “再当着他们的面,将三岁以下的小娃娃做个大锅炖,咱们吃肉,他们喝汤!” 比努登时作恍然大悟状:“不愧是我燕国的军师大人,果然办法就是多啊!” “哈哈哈哈!” 三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旁边的吾帕也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王上,我们也有份吗?” 乌卡其似乎心情很是不错,不以为然摆了摆手:“放心,咱们剩下的三十万勇士,人人有份!” “只要拿下十三郡,南下每个郡县,都让勇士们好好爽一把!” 吾帕舔了舔嘴唇,眼角溢出来讥诮的光芒。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是乎,他当即跪在地上,双眼放光道:“王上,在下恳请带兵,今日便将十三郡大破,入夜便将兖州最水灵的大姑娘送到王上面前!” 乌卡其看着吾帕那猴急的样子,又看了看十三郡的方向,似乎喊打喊杀的声音弱了不少。 于是乎,他挥了挥手:“知道你小子忍不住。” “比努,你带吾帕勇士,今日太阳落山前拿下十三郡,有没有信心!” “有!” 比努已经迫不及待享受方才父王与军师大人杜撰的人间仙境,甲胄都没来得及整理好便疾速朝着十三郡冲了过去。 他们两个本以为是去渔翁得利,却不知宋焱回来,他们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燕北十三郡之中,每个郡县相隔十里,又全都圈了护城河,为的便是有十三层阻碍,能够层层削弱敌人的步伐,为后方争取时间。 现在倒是弄巧成拙,让比努与吾帕没有带着蹭功劳的勇士们正面对上四散而逃的燕国逃兵。 彼时,将来攻打的全部燕国蛮子能杀的都杀了以后,宋焱才浑身颤抖着跪在了李鹏面前。 他看着李鹏曾经精壮的身子如今满是血窟窿,不由心如刀绞起来。 第239章 悲痛欲绝 “鹏兄,怪我来的太迟了!” “你若是多撑一柱香的时间该有多好,都怪我走的太慢啊!” 李鹏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身上的温度也渐渐的变得冰冷起来。 “鹏兄!” 李鹏身中数刀,最严重的一刀捅穿了一个血窟窿,看着格外骇人。 周遭的将士们纷纷沉默,低头红了眼眶。 其他奄奄一息的,以及受了伤的,也都不忍再看。 燕北宋家军终于在燕国蛮子手下得了胜,终止了连败,可整个十三郡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他们死了太多的兄弟手足,都是并肩作战二十年的兄弟,要么就是刚刚参军年纪小的,跟亲人没有区别。 亲眼看着亲人在燕国蛮子手下惨死,又死不瞑目,他们实在是心如刀绞。 彼时,周崎已经带人绕过兖州,朝着蒋礼钦先前安排的地方赶去。 十三郡之中,王明察觉出了众人心情的低落,鼓舞着炊事班的兄弟们,将宋焱带来的粮草好生做了一番。 大家伙最近几乎断粮,都是吃着干饼子就凉水,随便对付两口便赶紧上阵杀敌。 现在得了空闲,王明便自作主张,开始做起了肉羹,备了好酒,准备让将士们好好庆祝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以及为死去的兄弟们践行。 此时此刻,比努带着两万燕国勇士来到了第十二郡。 他透过十二郡的城墙,已经闻到了肉羹与美酒的味道。 虽然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倒也没说什么。 他没听到欢天喜地的声音,只单单闻到了酒肉的味道,便断定第十三郡被成功拿下。 这会,占领十三郡的勇士们已经开始庆祝燕国的胜利了! 比努也想凑凑热闹,心里虽然觉得勇士们自己庆祝不喊他有些不够意思,但又想到勇士们一鼓作气拿下燕北的十三个郡县,定然乐不可支,便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在脑海中脑补出众多勇士载歌载舞的模样,比努已经迫不及待去一趟十三郡了。 他吩咐吾帕带人,离开了十二郡的南边城门,直奔十三郡的北城门而去。 这会,宋焱已经将李鹏身上的伤口处理一番,将他身上的血污擦了干净。 之所以没有处理伤口,是因为作为将军,身上的伤口代表着荣誉。 宋焱眼眶泛红,用马革裹住了李鹏的尸体,与众将士皆一言不发。 至于其他身子完好的宋家军将士们,则是负责清点着大家的人数,也开始清理战场。 这么一清点,倒是发现了几个燕国受伤的蛮子,一并绑了准备当成俘虏。 宋家军死伤格外惨重,宋焱留下的驻军十万,如今留下的也不足两万人。 且这两万人也几乎重伤不治,一半以上完全是只剩一口气,实在无力回天。 彼时,宋焱悲伤之时,有小兵来报。 说是北城门有了动静,似乎是燕国人去而复返。 宋焱几乎是一瞬间,便将长剑握在了手中,直奔城墙而去。 登高望远,宋焱站在城墙顶端,当即瞧见了护城河边缘,朝着十三郡挥手的比努。 宋焱在燕北作战二十年,自然是见过这个唤作比努的小王子。 他是乌卡其的心头肉,算得上是乌卡其用全部心血,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燕国下一任大王。 此时此刻,显然比努并不知道自己带兵驰援燕北十三郡的事。 或许他还以为是十三郡被燕北蛮子拿下,巴巴的凑过来想渔翁得利拿功劳。 旁边的将士朝着绷着脸的宋焱行了一礼:“将军,是否搭剑射死他们?” “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卑职定然不会放过这两万人的任何一个!” 宋焱额头青筋抖动着,他的眼底有浓郁而汹涌的风暴在酝酿。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好似漩涡一般的风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他缓缓开口,声音虽然很轻,却掷地有声。 “开城门。” 旁边的将士闻言,登时蓦然抬头:“将军?” 本来此人是准备劝一劝宋焱,莫要意气用事。 可是,陪了宋焱大半辈子,他自然能察觉出宋焱的愤怒。 所以,他便缩了缩脖子,没有多言其他。 而是迅速下了城楼,逼着几个没死透的燕国俘虏去开城门。 隔了护城河,比努远远的瞧不太真切,只能瞧见城门开了,似乎他的勇士们还在朝着他挥手。 比努一个激动,便甩了甩马儿的缰绳,朝着城门口跑去。 吾帕作为燕国大将军,久经沙场,直觉很准。 他在来的路上也是和比努一样,料定了十三郡已经被燕国拿下,所以从第十郡来第十三郡的时候,路上的诡异的安静,并没有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看着格外安静,安静到甚至有些反常的十三郡城楼,吾帕的心里头一直在止不住的打鼓。 他本打算劝着比努等一会,先观察一下。 却是没料到,这位王子大人竟跟他连招呼也没有打,直接策马朝着城门口跑去。 他忧心忡忡的刚准备追上去,本能地抬头朝着城墙上看了一眼。 在看到宋焱身形的一瞬间,吾帕心脏登时“咯噔”一下。 “王子,回来!” 他自从成为了燕国的大将军,与宋焱交手以来,二十年有余,他次次都是宋焱的手下败将。 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并非朋友,而是敌人这句话,有时候并没有错。 吾帕格外了解宋焱,哪怕是宋焱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所以,哪怕隔了一道护城河,又隔了高高的城墙,吾帕能看到城墙之上的人只是个小黑点,却还是让他觉得窒息。 他登时明白,宋焱回来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吾帕便知道,十三郡攻不下来了,之前派来硬拿十三郡的十万勇士,或许也尽数惨死。 亦或者弃甲而逃! 吾帕来不及思考,只能夹紧了马肚子,速速朝着比努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宋焱冷冷的看着护城河边上那群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燕国蛮子,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第240章 单挑 “放箭。” 宋焱面无表情,嘴唇翕动着吩咐了这两个字。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十三郡城楼之上,便一眨眼排排站满了将弓拉满的宋家军。 “嗖!” “嗖!” “嗖!” 尖锐的箭头以破空之势,宛如倾盆大雨洋洋洒洒朝着两万燕国蛮子射来。 燕国蛮子体量过大,又毫无防备,宋焱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当即有一半的燕国蛮子倒了下去。 其他的蛮子们见身边的同伴倒下,登时蓦地睁大了双眼,惊恐的尖叫着,四处逃窜起来。 因为是美滋滋来捡漏的,他们并没有带盾牌,哪怕骑着马想逃走,马儿的速度也比不过弓箭。 “嗖嗖!” 第二轮弓箭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便重新搭好爆射而出,呼啦啦朝着剩余的一万燕国蛮子刺去。 因为他们被吓破了胆,逃跑的时候是四散而逃,有不少弓箭射偏了,有的射中了马腿,有的射中了他们的头盔,有的则是射中了他们的半边身子。 一万燕国蛮子幸存者又没了大半,剩下的三千蛮子早已吓到魂飞魄散,要么惊恐的尖叫着,要么尿了裤子,要么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宋焱居高临下,以上位者的姿态冷冷的俯视着两万燕国蛮子在痛苦和无尽的恐惧中尽数死去,眼底冰冷的光芒更甚。 “将军!人抓到了!” 他缓缓转身,便瞧见了五位宋家军将士把比努和吾帕五花大绑,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比努和吾帕被不知道哪位将士的臭袜子堵着嘴,这便使得他们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音。 得亏是这位将士机智,不然比努和吾帕定然闹得人心烦脑子疼。 宋焱只是冷冷的看了这二人一眼,便摆了摆手:“关到地牢去吧。” “呜呜呜!” 比努疯狂扭动着身体,哪怕嘴巴被臭袜子塞的满满当当,也堵不住他想问候爹娘的心思。 吾帕则是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宋焱。 他的武功格外高强,区区一只臭袜子,根本堵不住他燕国大将军的嘴。 吾帕盯着宋焱远去的背影,一用力便把臭袜子吐了老远。 “宋焱,你们大齐国人,无耻,卑鄙。” “竟然暗算我燕国勇士。” “宋焱,我本以为你是大齐国中为数不多的正人君子,哪怕本大爷败在你手里二十年,本大爷虽气愤,嫉妒,却从未不服!” “宋焱,你暗算本大爷和王子,还有我燕国勇士,本大爷这辈子看不起你!” 吾帕的大齐国话语说的并不流畅,或许是因为他是燕国人的原因,这一番话说的不单单是结结巴巴,更是口音格外古怪。 宋焱并非第一次与吾帕对峙,见吾帕开口,他便停住了脚步。 宋焱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停住,就莫名其妙的立在了原地。 吾帕见宋焱不动了,登时脸红脖子粗起来:“宋焱,你暗算本大爷,本大爷不服!” “你有种便堂堂正正赢了本大爷,偷袭暗算,根本不算本事!” “本大爷要跟你单挑!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宋焱定住的身形折返回来,走到了吾帕面前。 其实按着吾帕的三个宋家军将士是可以直接一手刀将这蛮子拍晕的。 可是他们在燕北守了二十年,也是认得这位燕国大将军的。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此人便是燕国境内实力最为强劲的存在。 听说之前的二十年,这厮总在暗暗与大将军较劲。 大将军也不知对这厮是何态度,他们摸不清,也看不出宋焱此时此刻的心情,便没有管吾帕。 见大将军走来,押着吾帕的三个将士便松手,朝着一边退去。 另外两个押着比努的宋家军将士也极有眼色,直接把像是一直在死鱼打挺的比努拖到了一边。 宋焱将李鹏的佩剑拔出,又随意从地上的一具燕国尸体上拿了一把长刀,朝着吾帕扔了过去。 “既然你不服,本将军便把你打服为止。” 吾帕作为燕国大将军,武功是到位的。 哪怕被捆成了粽子,面前就是长刀,他直接铺地上顾涌了两下,用牙咬着刀柄,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给松了绑。 只见吾帕手拿长刀,眸光锐利如鹰隼,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城墙对面的宋焱。 宋焱长身独立,李鹏的佩剑被他拿在手中,有瑟瑟西风吹来,将长剑吹得颤抖起来,发出了阵阵嗡鸣声音。 宋焱将长剑拿起,放在手心中轻轻抚摸了一下剑刃,眼神也不由自主变得沉寂起来。 可是细细看去,还能瞧见那一潭死水般的眸子中,飘过一抹释然。 他知道,李鹏的魂魄还未离开。 他不曾亲眼见到燕国蛮子滚出大齐国的国土,是不愿离开转生的。 宋焱摸了摸李鹏佩剑那微微颤抖的剑身,旋即将剑尖对准了虎视眈眈的吾帕。 “鹏兄,从现在开始,本将军便用你的佩剑,把踏入大齐国国土的每一个燕国蛮子都杀掉。” “你在天有灵,看着本将军了了你的心愿,便乖乖去投胎,你的家人,本将军自然会好生照顾!” 宋焱话毕,长剑嗡鸣声音更甚。 而吾帕与宋焱二人也同时眸光一厉,朝着对方刺了过去。 短兵相接的声音响起,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众多宋家军将士们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自发站了一圈,又把比努按在了旁边,看着两国的大将军大战的模样。 二人打的有来有回,实力似乎不相上下。 或许是剑气与刀气掺杂了内力的缘故,恐怖的杀意几乎渗入了在场每一位观众的身子之中。 比努已经不挣扎了,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吾帕,被袜子堵住的嘴巴里也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发光,似乎是在为吾帕加油。 金属碰撞的声音越发频繁密集起来,围观的众人甚至觉得有一股无形的飓风,盘旋在城楼顶端。 恐怖的劲风下,似乎整座城楼都摇摇欲坠起来。 “轰隆隆!” 突然,中心位置处,出现了一道裂缝,眨眼间便疯狂扩散开来。 第241章 废物大哥 只见一片灰尘从下而上漂浮起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十三郡顶楼的隔断被宋焱与吾帕生生以内力震碎。 烟尘之中又是一片刀光剑影,只听到短兵交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可有烟尘阻挡众人的视线,竟让人一时辨别不出迷雾之中是谁先得头筹。 直到烟尘缓缓平息下来,依稀可见的两道身影才同时隔出老远,站定在了一旁。 “宋焱,大爷我还是不服!” “这破城墙太逊了,还没过几招便撑不住了,换个地方咱们接着过招!” 吾帕一口血沫吐在地上,混不吝一般开口。 宋焱没有过多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们去空地。” 话毕,宋焱施展轻功,直接朝着郡中的位置赶去。 吾帕倒也没有投机取巧的意思,紧紧盯着宋焱的去向,同样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其他的宋家军将士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一些不知所云。 还有不少担心吾帕逃走想追过去的。 被方才负责传话的那位将士给拦了下来。 “李鹏将军惨死,大将军心中定然有郁结之气。” “不如靠着吾帕那蛮子,让大将军好好发泄一下。” 被绑在角落的比努一听,登时目呲欲裂起来,再次疯狂挣扎起来。 不过这里是大齐国的领土,是大齐国燕北区域的第十三郡,可没有任何人惯着他。 负责看守他的两个将士见没有热闹可看,直接拖着这位燕国未来的王去了地牢。 宋瑾瑜此时此刻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见众人已经一窝蜂的散了,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如果不是身边有一块长砖松动,砸在了他的脚边,恐怕他还得跟一尊雕塑似的愣在原地许久。 他看了看周遭,见每个将士的表情都有些沉郁,更多的是悲伤。 他们全都在忙着整理战场,以及在一群堆成山的尸体……不,有的甚至说尸体都有些牵强了,他看着面目全非的存在有些胃部翻涌。 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些战死的宋家军将士们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此时此刻看着他们不堪入目的尸首只觉得有些想吐。 旋即,宋瑾瑜便觉得自己为何心里不舒服了。 他以“虎威将军”的名号来燕北,为的就是给自己正名。 现在什么都没做,燕国蛮子自己就被爹爹给吓得落荒而逃。 而且燕国的王子和大将军也是两个没脑子的蠢货,当领导的好好躲在后面让其他蛮子冲锋陷阵,等打的十拿九稳了再出来捡现成的得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现在好了,被活捉也就罢了,现在还害的自己没了光明正大发光发热飞机会! 燕国蛮子真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废物! 宋瑾瑜冷哼一声,但他也不愿意做这些肮脏的清理战场的工作,便悄咪咪沿着墙角权衡利弊起来。 现在燕国的主力军已经被父亲亲自打走,估摸着十万人都当了逃兵。 虽然不太清楚双方的情况,宋瑾瑜猜测,估计这燕国也是黔驴技穷,之前是仗着父亲不在想偷家,现在瞧着父亲回来了便夹着尾巴逃了。 任何燕国王子还带着大将军深入十二郡中,显然是父亲来了的消息他们不知道,亦或者十二郡的燕国蛮子已经跑光了,这才导致蠢货王子大大咧咧来了等着被活捉。 如此情况下,倒是说明最起码十二郡内没了燕国驻军。 大胆一些,或许十一郡也没了燕国驻军。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带兵,将十二郡与十一郡先拿回来。 等燕国的王反应过来,恐怕这两郡就不好拿回来了。 再者说来,父亲现在也没心思管十二郡,十一郡的事…… 不对。 宋瑾瑜忽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此次作战,他分明是主事大将军,父亲不过是个挂帅而已。 所以按理来说,宋家军的将士们是不必非得得到父亲的允许才出动的。 哪怕宋家军的将士们不动,还有朝廷另外派来的十万援军来着? 反正只要带五万将士,把空了的十二郡和十一郡拿下,非但没有危险,听着也怪好听的。 合计了一番,宋瑾瑜越想越觉得合适,便以主事大将军的名号开始调度军队。 毕竟有皇帝的口谕,且“虎威将军”的名号在宋家军之中还算响亮,倒也让宋瑾瑜不必非得等到援军赶来,便不费吹灰之力把十二郡和十一郡给拿下了。 宋落落透过白雾,看着宋瑾瑜这骚操作,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 真是个冠冕堂皇的废物,又想要功名还不愿意动,怕危险还来战场做甚? 真是丢军人的脸。 宋落落不屑于拥有这位血缘关系的大哥。 这种大哥,有了还不如没有。 在原主的回忆片段中,对这位大哥的印象永远都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 本以为是个有本事的,不过是性子冷漠了一些。 倒是没料到是个这么有纯度的废物。 宋落落不愿继续看这倒胃口的存在,白雾似乎心有所感,便转换了画面,将画面浮现出宋焱与吾帕打斗的场景里。 二位打的有来有回,似乎是因为换了新的地方,手脚也更放的开了。 宋焱和吾帕都是一国之中实力最为高强的存在,无论是兵器的对决还是拳拳到肉的狠戾,都是丝毫不带犹豫的。 看着他们两个打架,宋落落莫名觉得身子有些发热。 虽然这便宜爹不是个好东西,好歹是个爱国的。 也算是个讲义气的。 似乎他宋焱是个外冷内热的,除了对原主宋落落以外,对所有人都挺好。 虽然实力强劲,哪怕是透过白雾,也能发现其一招一式之中凛冽的杀意。 可这还是让宋落落无法对他改观。 无论如何,宋焱也是个失败的父亲。 不配为人父。 不过不算她爹,倒是无所谓,只是为原主感到不值。 不闻不问的爹,不管不顾的大哥,可怜原主以前还盼着得到他们两个的关心和认可。 啧啧,直到被宋婧郗害的差点丢了命,人家两个也不理一下。 第242章 走火入魔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落落心中的奚落之意,她觉得灵魂深处突然闪烁起来。 有古怪的悲伤之意在翻涌。 这种共鸣的感觉令宋落落登时红了眼眶。 好家伙,原主这是不高兴了? 情绪共存倒是让宋落落明白了原主的痛苦…… 也罢也罢,不过是个缺爱的娃娃,不与她一般见识。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便不想了。 宋落落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宋焱与吾帕的打斗中,不再于心中腹诽宋家人。 灵魂的共鸣依然存在,只是不如方才那般强烈。 白雾之中,宋落落仔细观察着宋焱与吾帕的出招方式与出招的速度。 情不自禁的便跟着动手,挥舞起来自己的手臂,效仿着宋焱的动作开始出招。 体内发热的东西似乎在此刻躁动起来,宋落落突然有了一股想三天三夜打拳的冲动,突然有了一把子力气想好好大干一场。 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好事,不过毕竟是做梦,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宋落落寻思着,便模仿宋焱的动作开始出招。 一招一式虽然看起来简单粗暴,可若是仔细研究一番,也能发现其中暗藏玄机。 白雾与宋落落心有所感,适当放慢了镜头之中宋焱的动作,以便于宋落落更清晰准确的使出宋焱的招式。 因为宋焱有内力,所以拳风周遭有着模糊的光影,连带着手中长剑也发出阵阵嗡鸣声音。 宋落落仔仔细细的研究着宋焱的动作,效仿着开始练功。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想如此,只是跟着内心的感觉来走。 反正是做梦,顺便学个武也问题不大。 宋落落思考着,觉得学一下也没坏处,越发认真起来。 与此同时,她觉得体内一股热流在身体的四肢百骸流窜着,像是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似的。 又跟着宋焱的动作打了一套拳,宋落落便觉得鼻尖一热,一摸竟然流了鼻血。 宋落落一愣,抬手又擦了擦。 清晰的血迹在手上浮现。 这让她很是错愕。 不对劲,做梦不会受伤来着吧? 宋落落有些不可置信的又抹了抹鼻子,果然血液没了。 一眨眼的功夫,手上的血迹也跟着没了。 这倒是让宋落落有些脑子发懵。 虽然不知道梦里打拳流鼻血的事酸好事还是坏事,最起码流了鼻血,身体好受多了。 只是,她跟着宋焱继续打拳,又觉得头重脚轻起来。 这让宋落落很是不理解。 咋滴梦里头还能不舒服,怎么个事? 与此同时,山洞之中。 南寒溪已经急疯了。 他不知所措的给宋落落进行着基础的物理降温,更是把固本培元的草药不要钱似的想方设法往宋落落的嘴里头灌。 明明墨子轩来过一趟,说是等三天,宋落落的烧定然会退,还会醒来告诉他一个秘辛之事。 虽然墨子轩这厮平日里行事古怪,也不讨人喜欢,但是却从来没有大放厥词过。 且他救了自己的命,南寒溪难得对他印象好了一些,现在瞧着宋落落病危,已经咬牙切齿起来。 眼看着天又黑了,山洞之中存储的食物也吃的差不多了。 南寒溪咬紧牙关,开始权衡利弊起来。 若是继续坐吃山空,不等到落落醒来,自己二人便先饿死了。 可现在天黑了,落落的体温似乎又高了许多,他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一刻也不敢把眼神挪开。 南寒溪有些无助起来,他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宋落落现在发着高热,虚弱的又瘦了不少,整个人轻飘飘的,脸上飘着诡异的红,气息也急促而古怪,他真是担心的不行。 眼看着高热越来越严重,南寒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将棉布洗了洗,蘸了凉水准备放在宋落落额头上时,他瞧了一眼,登时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宋落落开始流鼻血了,鼻血浓稠且颜色发黑,且一直汩汩流出,这让南寒溪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只能扯着布头开始给宋落落擦鼻血。 只是不知为何,鼻血越擦越多也便罢了,宋落落的气息也是越来越紊乱,体温也越发高了起来。 南寒溪不解,急忙施展内力探查起来宋落落的身体情况。 先前只知道宋落落经脉尽数发堵,不似习武之人,可毕竟有傍身的实力,经脉是否通畅似乎便不重要了。 可是对比起来先前,现在宋落落的经脉明显扩大了一圈,而且发红放烫,似乎是在努力冲破那一层桎梏。 这一份敢拼的勇气倒是值得嘉奖,可惜勇气没用对地方。 南寒溪虽然不清楚宋落落的身体为什么突然这样了,可他也不可能看着不管。 毕竟宋落落努力错方向了,经脉冲反了,可不就堵的更厉害了? 再加上现在宋落落的样子,实在和走火入魔前期十分相似,这让南寒溪更加不解起来。 她经脉尽堵,绝无可能有习武之才。 可如此恐怖的经脉逆流之景,倒活像是一位大能走火入魔的样子。 恐怕就算自己走火入魔了,也不会像宋落落这般吓人。 虽然不明白宋落落这个没有一丁点内力的人何德何能会走火入魔,南寒溪还是把宋落落从垫子上扶了起来,卯足了力气开始为宋落落的经脉流动进行引导。 伴随着南寒溪的疏通,宋落落的鼻血渐渐止住了。 先前投喂的固本培元药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在宋落落即将坠入深渊之时,帮着南寒溪帮了她一把。 南寒溪在为宋落落疏通经络,而幻境之中的宋落落则是突然觉得压力一轻,似乎有一种整个人都飘了的感觉。 下一秒,宋落落身子骨的四肢百骸同时一热,有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宋落落没觉得不舒服,反倒是觉得更轻松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情壮志。 宋落落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心思甩了出去。 只是一抬头,看到宋焱的时候,她忽的愣在了原地。 她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旁边的吾帕,直接惊呆了。 第243章 参悟 不知是不是白雾的原因,宋落落瞧见宋焱与吾帕的身上,似乎浮现出了发着淡光的,类似血管的东西。 可宋落落学医多年,这发光的东西瞧着也不太像血管。 而且也从未见过什么血管是金色和紫色的。 宋落落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手里学宋焱的动作。 伴随着她注意力的集中,她甚至能够透过白雾,参悟出宋焱一招一式背后,那金色的血管中流淌的一股不可言说,又妙不可言的“气”。 宋落落见多识广,接受能力也很强。 不过是须臾之间,她便猜测到了那金色的存在根本不是血管,而是人体中虚无缥缈的经脉。 也就是常人所说武者的任督二脉。 宋落落看着宋焱体内“气”的流转,越看越觉得妙不可言,不由得学着宋焱游走气息的方式,开始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 下一秒,宋落落只觉得身子格外通透,刚才有的一股沉闷的郁结之气忽的松散开来。 仿佛一个湿乎乎的海绵突然被抽干了水分,化为了齑粉,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的宋落落只觉得神清气爽,似乎更加耳清目明起来。 她依然紧紧的瞧着宋焱的出招方式与经脉流转,有样学样的复刻着。 一边模仿,宋落落心中一边感慨。 难怪方才会有难受的感觉,原来是模仿大师的方式错了。 抄作业都抄不明白,这自然是一万个不行! 可宋焱的经脉游走实在是太复杂了,宋落落盯着盯着,不由得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紧接着,鼻尖又是一热,几滴鼻血再次滴了下来。 相比于上一次流鼻血的感觉,倒是感觉脑子很是空灵,不像是方才那般沉闷,就是感觉怪重的。 彼时,三天期限已经到了。 眼看着时间来到子时,在南寒溪的不懈努力下,宋落落体内经脉逆流且走火入魔的痛苦被强行扼制。 南寒溪也因为透支了身子,逼迫自己给宋落落梳理经脉,以至于刚刚解决了宋落落的走火入魔难题,便整个人脱了力,直接倒在了地上。 倒是有真气在宋落落身侧流转,宋落落不至于突然摔在地上。 南寒溪倒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掏空,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想到宋落落此时此刻只是没了生命危险,可烧依然没有退,情况依然很紧急,这让南寒溪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可他实在没了力气,方才强硬用气,已经透支了全部的力气。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活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有些发黑起来。 不,不能晕。 若是晕过去了,谁来照顾落落? 南寒溪一狠心,直接咬破了舌尖,如此刺痛短暂的刺激了他的大脑,使得南寒溪有了些许的清醒。 他不敢松懈,慌忙用力,意欲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渐渐靠了过来。 不爽的感觉包裹到自己面前时,南寒溪突然松了一口气。 平日里有多讨厌墨子轩这厮,现在就对他的不请自来有多么感到庆幸。 墨子轩看着南寒溪如此狼狈的模样,面具之下的嘴角缓缓勾起。 “堂堂淮安王世子,几日不见,竟落魄狼狈至如此模样。” “若是让世人瞧了去,不知会不会笑掉大牙。” 南寒溪冷哼一声,白了墨子轩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寻本世子的开心。” “方才落落突然经脉逆流,又有走火入魔之相,本世子便强撑着为她疏通经脉。” “现在她还发着烧,你不是说三天三夜她会醒来么?瞧瞧她怎么了。” 墨子轩闻言,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随手从袖口摸了一个瓷瓶出来,把里面的药丸送到了南寒溪的口中,便走到了宋落落身边,检查起了她的情况。 墨子轩刚刚坐在宋落落身边,便看宋落落的鼻血流了出来。 此时,墨子轩也顾不得其他了,慌忙催动体内真气,丝丝入扣般进入宋落落的身体,一边检查她的身体,一边护住了她的心脉。 奇怪的是,宋落落的身体温度是正常的,就是脖子以上普遍有高热的症状。 通过南寒溪的调理,宋落落的身子倒是有了些劲头,只是依然瘦瘦的,仿佛一掐便断了, 现在的宋落落依然身上一丝不挂,墨子轩则目不斜视,甚至用真气将宋落落身上的,那姑且算是“被子”的东西裹在了宋落落身上。 她的身体没事,但是头有些事。 墨子轩有些紧张,抬手将手指放在了宋落落头部的十处穴位,开始小心翼翼的输送真气。 “噗!” 墨子轩只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气忽的狠狠摔了他一下,胸口传来钝痛,墨子轩被弹飞了足足两个身位。 而宋落落也因为这庞大的反作用力震的趴在地上滚了一圈,与此同时,鼻血扑簌簌落了下来。 墨子轩被撞开以后,面具也戴不住了,掉在地上。 他也没心思管,刚劲霸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眸中满是不解与探究之色。 他明明算过宋落落的命格,虽然被一片迷雾所遮挡,可未来的走向却依然清晰可见。 可是现在,他只要接触宋落落,便能瞧见她周身笼罩着浓浓的白雾,尤其是在真气的互动之下,墨子轩发现宋落落的身子上,那些细细密密的白雾缓缓凝结起来,变成宛如发丝十分之一的细丝渐渐缠绕起来。 墨子轩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宋落落便整个人被那细细密密的白色丝线包裹在其中。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上前,想抽丝剥茧一般,将宋落落救出来。 可这丝线似乎只是真气幻化而成,肉眼不可见,自然也无法触碰。 这些丝线渐渐变得浓密起来,将宋落落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免受外界的一切感 干扰。 彼时,南寒溪吃了墨子轩送来的药丸,身子也有了些许力气,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 可是瞧着宋落落的模样,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第244章 茧衣 为什么感觉,落落怪怪的?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倒在一边,若隐若现的能瞧见她的周身似乎多了一层厚厚的,又好像空空如也的一层白丝。 这些白色丝线越来越厚的盘踞在宋落落周身,将她与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 而她本人,也在那层层叠叠的丝线中,渐渐捋直了身子,被墨子轩裹在身上的“被子”也被丝线所排斥,落在了地上。 白色丝线游走在宋落落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慢慢的将她吞噬起来。 方才还依稀可见的丝线,此时此刻已经结了一层薄薄茧衣。 南寒溪还以为宋落落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登时心下一惊,便准备上前把宋落落救回来。 只是他刚刚一动,便被墨子轩拉住。 “莫要冲动。” 墨子轩声音有些嘶哑,南寒溪虽然心急,却也明白墨子轩虽然讨人厌,但是从不在大事上寻开心。 “发生什么事了?” “落落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现在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远处,宋落落身上的一层白色茧衣还在渐渐加厚,从半透明,渐渐的变得不再透明起来。 南寒溪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宋落落,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是被墨子轩拦着,他过不去,便把疑惑抛给了墨子轩。 “咳咳……” 墨子轩面具摔在不远处,露出来面具之下与南寒溪九分相似的眉眼。 可明眼可见,墨子轩的脸色很是苍白,嘴角也渐渐渗出了血迹。 见墨子轩受伤,南寒溪更懵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这伤不像旧伤,难道是被落落打的?” 南寒溪分明记得,这厮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怎么给了自己药丸以后,和落落刚打了一个照面,便虚弱成这副模样? 墨子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宋落落周身厚约一寸的茧衣已经在这时间之中成功做成,他勾了勾嘴角。 “无事。” “她或许,是得到了不得了的机缘。” “弟弟,哥哥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着急。” “那素色茧衣已然形成,以你我的功力,是不可能破开的。” “而且你沉下心思,好生感知一番。” “自然能发现其中的玄机所在。” 南寒溪见墨子轩这么说,旋即深呼吸好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瞧见宋落落发着高烧还流了鼻血,便关心则乱,自乱阵脚。 现在有了墨子轩兜底,也高低没了其他的办法,他只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南寒溪的呼吸渐渐平稳以后,他按照墨子轩的指示,去小心翼翼的用神识探查了宋落落身上那厚约一寸的茧衣。 几乎是在神识接触的一瞬间,他便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这茧衣,竟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真气气流自发汇聚而成。 若是随意瞧上一眼,并不能发现其中的玄机所在。 可若是稍稍用神识花心思探查一番,便能察觉出……茧衣的恐怖之处。 首先,这茧衣,是放眼整个天下,除去天灵地宝以外,灵气最充裕的存在。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凭空出现,浓郁到几乎凝实的灵气严丝合缝的包裹在其中。 在真气编织的丝线交汇下,没有半点破绽可言。 而茧衣之中的宋落落,单单用神识,是发现不了的,只能探知到一片虚无。 若说非要感觉出什么东西,便是一团灵气,越发感知,越发觉得其妙不可言。 可发现这一切的前提下,似乎是得了茧衣的认可。 南寒溪有一种错觉,就是这凭空出现的茧衣不愿让他发现什么,他是什么都无法感知到的。 南寒溪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眉毛,起身朝着宋落落走去。 此刻,茧衣已成,宋落落被其包裹在其中。 茧衣的材质作为真气编织的丝线,还是有些若隐若现的。 可是好在有一寸之余,倒是将宋落落整个人能完美包裹在其中,不至于让人瞧了身子。 南寒溪得到了茧衣的认可,便瞧见了若隐若现的宋落落。 她此时俏脸通红,脸色似乎比方才好看了些许。 且身子好不容易退了的烧,此时似乎被墨子轩打破了桎梏,而温度重新变得均衡起来。 以至于茧衣之中,能瞧见宋落落微微泛着粉色的身躯。 茧衣之中,宋落落因难受而轻睫微颤,实在惹人怜惜而又心疼。 鬼使神差的,南寒溪抬手,朝着宋落落的脸颊抚摸而去。 茧衣之上,有素色的流光在萦绕着,却也没有推开南寒溪。 南寒溪只觉得手指触碰到一阵清凉柔软的存在,紧接着,温暖的感觉便自他的掌心进入了他的身体。 这一股丝丝入扣的温暖将他身上的疲惫之感一扫而空,甚至让他有了些许精神抖擞的感觉。 掌心之下,是宋落落泛红且娇羞的脸颊,透过被压缩的茧衣,触感很是温和。 通过触碰,南寒溪感知到了宋落落平静的心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 且因为触碰了这茧衣,南寒溪觉得此物似乎不简单,只不过碰了一下,便感觉整个身子得到了洗礼。 南寒溪明白,茧衣似乎是宋落落体内埋藏的眸中宝物,在主动维护自己的主人。 无论如何,有这茧衣护着宋落落,南寒溪也放心下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准备问问墨子轩怎么回事。 只是南寒溪一转眼,便找不到墨子轩的身影了。 刚刚墨子轩在的位置,倒是凭空出现了一篮子吃食。 南寒溪一愣,本能地跑出了山洞,想找寻墨子轩的踪迹。 只是夜色漫漫,寂寥惹人,半点都找不到墨子轩的踪迹。 于是乎,他只好作罢,承了墨子轩的情。 虽然想问问墨子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好,落落现在没了危险,慢慢守着她便是。 无论多久,他都愿意等。 透过茧衣,南寒溪看着昏迷的宋落落,无意识柔了眉眼。 此时此刻,墨子轩已经来到了卧龙山之中。 他坐在一颗参天古树上,望着云彩飘过,重新变得皎洁的月光,有些怅然。 不知那埋藏在深处的执念苏醒,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245章 地牢 茧衣之中,宋落落依然处于这玄妙的状态中,仿佛宋焱体内游走的经脉流转仿佛世上独一无二的艺术瑰宝似的。 她观察着,模仿着,企图从这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读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出来。 而有了墨子轩和南寒溪的帮助,宋落落的经脉不再被堵,也在她认真的研究中,那曾经不知被谁封印的桎梏,悄无声息冲破开来。 宋落落只觉得在无形的桎梏被冲破的瞬间,便觉得身子顷刻间变得通透起来。 仿佛自己变成了潺潺的小溪,涓涓细流一般的力量在体内满满的充斥着。 又好似变成了一片汪洋,那浩瀚而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己整个被囊括在其中。 伴随着参悟,她也能够察觉到自己体内经脉的存在,以及经脉内唤作“气”的存在。 山洞之中,有着茧衣的包裹,宋落落的身子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对劲。 南寒溪守在宋落落身旁,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面色依然发红,想来烧还没有退。 或许是余毒未清干净吧? “唉。” 南寒溪随意煮了些吃食,对付了两口,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但凡有了些精神便守着宋落落。 宋落落的意思还在白雾之中,钻研着那玄妙的感觉。 她只觉得时间似乎过的很慢,又好像突然一眨眼而已。 具体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经脉与宋焱无异,而画面之中,宋焱的招式,她也可以毫无压力的释放出来。 也不知道威力差了多少,总之有个七八分吧? 白雾也像是通灵了一般,在宋落落成功参悟以后,便飘动了一圈,以螺旋的姿态转动着画面。 紧接着,白雾消失不见,方才的画面也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现在说是画面,似乎不太合适。 更贴切的,不如说是镜面。 镜面之中,宋落落瞧见吾帕的实力与宋焱相差无几,可终究是宋焱老谋深算,成功以点破面,压制了吾帕。 吾帕被宋焱最后一击狠狠地嵌入地面之中,偌大的空地也跟着抖了三抖。 他嘴角溢出鲜血,却没有丝毫喘息,从地上爬起来以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宋焱也如影随形,拿着李鹏的长剑直捣黄龙,一息之间便将剑尖抵在了吾帕的喉咙之上。 长剑嗡鸣,寒光闪烁,只消一刻,吾帕脖颈处便有鲜红的血珠滴溜溜渗透了出来。 “宋焱,本大爷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宋焱看着梗着脖子的吾帕,眼神中闪过一抹挣扎与痛苦。 “就算本大爷不是你的对手,我燕国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燕国威武!为王上而死,为燕国而死,吾帕身死神不灭!” 李鹏死的很惨,几乎一半以上的身子都被捅了对穿。 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好肉,罪魁祸首便是这些自以为是,又心胸狭隘的燕国蛮子。 吾帕丝毫没有察觉到宋焱眼底的恨意渐渐归拢,他死到临头,还在慷慨激昂的嘶吼着:“燕国万岁!” 手中长剑的嗡鸣声音更甚,宋焱眼眸一冷,长剑一送,紧接着吾帕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铮……” 有一抹微风袭来,宋焱脸颊上沾着的血液被吹得滴落在了同样染了血液的长剑上。 在风声中,长剑的嗡鸣声音渐渐平息。 伴随着“咕噜噜”的声音停止,宋焱动了动身子,将吾帕的项上人头随意拿起,又把长剑收起,朝着地牢而去。 宋落落很清晰的看到了宋焱眼底的痛苦,可对于这个毫无亲切感的男人而言,宋落落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宋焱固然是一个好将军,好上司,却在原主宋落落眼里,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 此时此刻,燕北十三郡的地牢之中。 漆黑幽暗的环境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与铁锈的味道。 痛苦的哀嚎声在地牢之中回荡着,令人头皮发麻。 阴风阵阵,竟使得此时的环境仿佛进入寒冬腊月,惹人不寒而栗。 比努被两个宋家军将士扭送来到地牢的时候,嘴里的污言秽语就没有断过。 他不会说大齐国语言,而这里的将士们以及看守也只能听懂三言两语的燕国话,所以也没所谓。 不过是能通过比努狰狞的表情能够判断出他此时此刻定然非常愤怒。 “大齐国人不是自诩礼仪之邦吗?” “竟然敢对本小王如此粗鲁!实在欺人太甚!” “两国之间不杀俘虏,你们竟敢对本小王大不敬!该当何罪!” 或许是刚刚宋焱与吾帕打起来的时候,把比努嘴里的臭袜子给震掉了,以至于这家伙嘴巴一得了空闲,便嘚啵嘚啵说个没完没了。 旁边的看守被闹得心烦,又脱了一只袜子强塞在了比努嘴里。 “呜呜呜!” 比努被两个大汉压制着,哪怕气的汗毛倒竖,怒发冲冠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两位将士塞了袜子,对着屁股来了一脚,踹进了地牢之中单独关押。 因为比努的双手被反绑,被一脚踹进地牢房间的时候,几乎是脸着地,想撑着缓冲一下也不行。 得亏是塞了一团袜子,指不定比努骂个没完没了,摔地上的时候会把舌头给咬断了。 可哪怕有袜子塞着,恶狠狠的摔了一跤,也让比努疼得眼冒金星。 他在地上缓了许久,又顾涌了半天,想从地上爬起来也无济于事。 倒是能用点力气滚到墙角,借着墙面坐起来。 在被押送到地牢的时候,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士兵竟敢对他拳打脚踢! 若是父王拿下这十三郡,他定要这两个士兵跪着给自己舔鞋,再把他们两个的脸皮拨下来,逼着他们吃掉! 喜欢踹人是不是?挑了他们的脚筋,扔到狼窝里,享受他们的求饶! 比努恨恨的想着,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饿。 “咕噜噜……” 比努此时此刻,肚子空空如也,再加上等着庆功宴,就没怎么吃东西。 早知道方才出发的时候,就该听劝,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 第246章 如何是好 比努有些难受的垂下了脑袋,突然觉得好累,好委屈。 为什么父王还没有派人来救他? 在比努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昏昏欲睡,又累又饿时。 “吱呀。” 地牢的大门被打开。 宋焱提着吾帕的项上人头,站在了比努面前。 比努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本能地挑了挑眼皮。 因为宋焱是逆着光站在比努面前的,这便导致比努没认出眼前人的身份。 只是单纯觉得这人怪的不行又烦,便不管不顾的准备继续靠着墙歇会。 “咚。” 吾帕的人头被宋焱扔垃圾一般,直接朝着比努扔了过去。 比努被莫名砸了一下,也一下来了火气。 本来就又累又饿又困又冷,好不容易想休息一会,还被眼前的蠢货欺负,他怒从心起,哪怕嘴里塞了袜子,也不影响他准备输出。 可是刚刚睁开眼,与吾帕那死不瞑目,瞪大到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睛时,比努蓦地睁大了双眼。 “呜呜呜!” 他本来不耐烦和生气的情绪登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惊恐。 更多的是茫然。 他有些害怕的朝着墙角缩了缩,不再敢与吾帕的眼睛对视。 宋焱却是蹲下身子,冷笑一声,看着缩成一团的比努勾了勾嘴角:“燕国王子,也不过如此。” “胆小如鼠,真是给你们燕国丢人。” 宋焱在燕北守护大齐国大半辈子,一直和燕国蛮子打交道,自然而然的便学会了一些燕国语言。 虽然没有刻意系统性的学习过,但是日常使用,是足够的。 他向比努说的这句话,是用燕国语言说的。 所以下一秒,在比努反应过来以后,登时“呜呜”出声起来。 似乎是在为自己被扣上“胆小”之名而愤怒与狡辩。 宋焱冷冷的看着比努嘴里塞的东西,一圈直接打在了比努的面门上。 比努虽然在燕国算是强壮的存在,也经常被乌卡其带着参与边疆的战争,可也从来没有面对面与宋焱对峙过。 燕国最厉害的勇士吾帕都不是宋焱的对手,区区比努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他? “咚!” 一眨眼的时间,比努便被宋焱一圈砸在了地牢的另一面墙壁上,又被恐怖的反作用力震的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 嘴里的袜子也被吐在旁边,连带着几颗牙齿与血迹,通通吐在了旁边。 比努嘴里不再发出“呜呜”声音,而是妙语连珠一般,吐出各种燕国的污言秽语。 宋焱刚刚起身,比努便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猛地抖了抖身子,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另一处墙角缩了过去。 宋焱几步上前,掐着比努的脖子便把他从地上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 比努只觉得眼前一花,伴随着晕眩感和窒息感,胡乱挣扎起来。 “宋焱,你搞偷袭,不是男人!” “大齐国表里不一,无耻!” “你松开本小王,不然父王拿下十三郡,定要将全部的大齐国刁民大卸八块,剥皮抽筋!” 宋焱看向比努的眼神越来越冷。 在大齐国的地盘,还有胆子如此嚣张。 他本来只是打算吓一下这小王子,套出一些有用的话,逼迫乌卡其在和谈中让利更多。 可现在看来,这小王子如此不识好歹。 该给他点颜色瞧瞧才是。 想到这里,宋焱冷哼一声,攥着比努的脖子,直接带着他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地牢深处,关着的是燕国派来的探子,以及抓住的,正在审问的士兵。 他们一个一个被链条倒挂,或捆绑,遭受着各种不堪入目,令人窒息的惩罚。 痛呼声与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比努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仓骨。” 宋焱开口。 下一秒,便有一个浑身骨瘦如柴,面相阴沉狠戾的男子放下手里满是倒刺的夹子,停止了对一个燕国探子的折磨,走到宋焱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将军。” 宋焱把比努随意一丢,扔到了仓骨身边:“这是燕国的小王子。” “教教他咱们这里的规矩。” 看着仓骨眼底的兴奋,宋焱皱了皱眉头:“别弄死。” 仓骨发出阴恻恻的怪笑,缓缓开口:“仓骨定然不负将军所托。” 仓骨本就长得阴森,现在发出怪笑,更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比努当场吓哭了,也顾不上被摔疼的屁股,疯了一般朝着宋焱顾涌了过去。 “宋焱,本小王不该那么狂妄!” “送……送我回去!我保证不会再对大齐国大放厥词!” 宋焱一脚把爬过来的比努踢开,不管他如何惊恐的哀求,或者幽怨的怒骂,直接离开了地牢。 虽然知道燕国蛮子的劣根性,可大齐国内忧外患,因着寒潮已经摇摇欲坠,撑不起与燕国的斗争。 若是…… 若是贸然开战,恐怕空有其表的大齐国,会彻底崩盘。 所以抓了比努,宋焱是打算用来威胁乌卡其的。 可若是如此,将比努还给燕国,纵然可以获得短暂的喘息机会。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放虎归山,自取灭亡吗? 比努成了大齐国的俘虏,便会对大齐国充满仇视。 他活着,成了燕国未来的王,自然会像毒蛇似的,死死盯着大齐国。 届时比努上位,他宋焱是否还有与燕国一战的能力? 可如果杀了比努,或者囚禁比努。 乌卡其一旦狗急跳墙,大齐国根本不可能受得了他的反扑? 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宋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缅怀起来众多死去的心腹。 若是大家还在,或许还能其乐融融的探讨该如何。 想起李鹏死去的惨状,宋焱敛了眉眼。 没想到蒋老贼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竟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可笑自己一直养了狼崽子,回京一趟,差点被端了老巢。 可惜了,这些活生生的将士们,本不该承受如此痛苦。 在宋焱黯然神伤时,王明藏在不远处探了探脑袋。 他在斟酌,该不该把李鹏生前的交代告诉宋焱将军。 在他犹豫间,宋焱已经朝着他看了过来。 第247章 邀功 王明低着头,稍稍做了一下思想斗争,便出来走到了宋焱面前。 他身材矮小,站在宋焱身边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在这萧瑟悲怆的环境下,倒是显得格外令人窒息。 “将军。” “李将军他……是在第一郡大战时,被周崎给偷袭了。” “后来撤退以后,他安排李将军手下的心腹,在大战中全都成了马前卒,死伤惨重。” 王明断断续续的,把周崎近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列举出来。 他只是一个炊事兵,知道的消息比较片面。 宋焱就这么静静的听着王明的叙述,周遭的气息越来越冷。 怪他识人不清,怪他太过轻敌。 宋焱万万没料到,蒋礼钦那老贼竟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可笑他还以为远在燕北,虽然京城之中各方势力角逐斗争鞭长莫及,也算是能稍稍偏安一隅。 毕竟他是当将军的,对勾心斗角和磨嘴皮子的事情,实在是嫌弃牙酸。 何况大齐国的文臣与武将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他宋焱作为武将之首,与蒋礼钦自然也是不愿多接触。 王明陆陆续续将这半个月以来周崎的恶劣行径解释了一遍,又将李鹏得了他的照顾醒来,如何给将士们安排。 还有如何誓死守护十二郡的事情…… 宋焱听得心里格外发堵,也在心里完全把蒋礼钦这老贼划为了此生宿敌。 老贼,本将军日后若是有了机会,定要让你给我宋家军的无数将士偿命! 十三郡之中,气氛一派压抑,将士们都沉默着在清理战场,毕竟是并肩作战二十年的战友,与亲兄弟也没有区别。 他们收拾着手足的残肢断臂,心里对燕国蛮子的恨意也渐渐浓郁起来。 宋瑾瑜也不费吹灰之力,靠着“虎威将军”的名号,以及虎符,带着两万大齐国将士拿下了第十一郡。 说是拿下,倒不如说是霸占。 燕国的蛮子们在十三郡见到宋焱回来以后,已经吓破了胆,再加上十一郡和十二郡距离十三郡比较近,第十郡又隔的远,没有消息。 这便导致第十一郡与十二郡的燕国蛮子早已落荒而逃。 简而言之,这两个被宋瑾瑜收服的郡县,是一座空城。 虽然如此,这对宋瑾瑜而言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无论如何,他把十一郡和十二郡重新夺回来的事实,也是不可否认的。 由于第十郡离得远,宋瑾瑜便没有贸然激进。 也是因为有西北风吹来,能让他们在风中听到细微的声音。 是燕国蛮子狂欢的声音。 宋瑾瑜不敢轻举妄动,将驻军安顿好以后,便策马回了第十三郡。 而此时,乌卡其还在与安图把酒言欢。 他吃着第十郡的存粮,喝了一口大齐国的酒,有些嫌弃的一把子刷了碗。 “他奶奶的,这酒怎么喝的跟水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大齐国的一群软蛋,跟女人似的,喝的这些白水,真是搞笑!” 安图也对此深表同感,尝了尝第十郡的肉干,啧啧出声:“莫说这半点没有滋味的酒水。” “就连这肉也干干巴巴的,没有滋味。” “大齐国人成天就喝这种白水酒,吃这种没味道的肉么?” 乌卡其和安图把所有吃食都鄙视了一个遍,嘴里却是没停。 将士们也喝的开心,抱着酒坛子在喝。 直到安图意犹未尽的放下酒坛子,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起来:“小王子怎的还没有消息?” “嗝……” “莫不是遇上了些麻烦?” 乌卡其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有吾帕跟着,怎么可能有麻烦?” 他咽下了嘴里的肉,随便把身边的一个燕国蛮子拽到了自己身边:“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王子可有消息?” 被点名的蛮子当即放下手里的酒肉,恭恭敬敬开口:“尊敬的王,小王子已经离开两个时辰了,按时间来说,该拿下十三郡了。” 乌卡其闻言,手里的酒肉也不香了。 毕竟拿下十三郡,就可以大肆拿下兖州,直取京城。 乌卡其越想越兴奋,登时双眼放光起来,一拍桌子开口:“勇士们,咱们去十三郡,再接着吃好喝好!” “顺便再去兖州抓几个水灵灵的大齐国婆娘来陪咱们喝酒吃肉!” 听着乌卡其所说,在场众多燕国蛮子登时激动起来。 酒和肉登时不香了,兖州水灵灵白嫩嫩的姑娘,他们已经惦记了十几年了! 现在终于得了机会能好好品尝一番,当然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想到这里,众多燕国蛮子便迅速收拾好东西,雄赳赳气昂昂的集合起来。 而安图也不在喝酒吃肉,醉醺醺的站在乌卡其身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我燕国当真是得狼神庇佑,得以完成这几十年的夙愿,成功拿下大齐国这块风水宝地!” “从此刻开始,王,你便是万千燕国百姓的再生父母啊!” 听着安图一口一个彩虹屁,乌卡其登时乐得合不拢嘴起来。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咱们去十三郡,今夜定要好生作乐一番,爽利到天明!” 安图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笑眼盈盈的朝着乌卡其迎了过去。 “王上威武!” “王上英明!” 如此这般,乌卡其便带着五万醉醺醺的燕国蛮子朝着第十一郡赶去。 此时此刻,天边已然开始擦黑。 宋瑾瑜骑马回了第十三郡以后,发现这里的众人情绪都格外失落。 倒是他有些没办法共情。 毕竟对他来说,战死的宋家军将士们与他素昧平生,若说心里多难受,自然是没有的。 或许也只是同是大齐国子民的心生怜悯吧。 他没有跟其他正在僵着脸给同伴处理身体的将士们,而是直奔城墙上的将军大帐之中。 他得把自己拿下第十一郡和第十二郡的好消息告诉爹爹,让爹爹开心开心才是。 果不其然,上来以后,宋瑾瑜便看到了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的宋焱。 他顿了顿,抱拳上前。 “将军,末将已收回第十一郡,第十二郡。” 第248章 不可小觑 在宋瑾瑜回第十三郡述职邀功的时候。 第十一郡的驻军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站在城墙顶端,看着乌泱泱一大堆摇头晃脑的燕国蛮子走来,登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因为城门是关闭的,再加上天还没有全黑。 负责守城的宋庄眼神极好,当即认出了被众多蛮子所簇拥,仿若鹤立鸡群的乌卡其。 他认得那是燕国的王,当即一抬手,示意周遭所有将士们噤声。 宋家军的将士们留在此处的驻军不过一万人,剩余的一万还在十二郡留着。 目测城下的燕国蛮子有五万人,虽然他们的状态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但其战斗力也依然不可小觑。 虎威将军刚刚离开,宋庄知道,现在去请命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乌泱泱一群燕国蛮子已经快到护城河边上,他以最快的速度分析起了现在的情况。 这些燕国蛮子的状态之所以如此松弛,大概率是笃定十三郡已经被拿下,这是摇头晃脑大摇大摆的准备去十三郡吃喝玩乐,庆祝胜利。 或许是先前在十三郡与宋将军对上的燕国蛮子们胆小如鼠,早就夹着尾巴抱头鼠窜,连大本营都不要直接跑了。 所以,第十郡的蛮子们根本不知道十三郡现在有宋将军镇守。 宋庄看着越来越近的乌卡其,眼眸一转,便准备阴一下这个老不死的。 他先是吩咐了身边的小兵,赶紧去给十二郡和十三郡报信,而后吩咐其他人赶紧准备火箭。 宋庄眼神好使,瞧出来这些燕国蛮子穿的甲胄歪歪扭扭,还有不少抱着酒在喝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火箭点着一人,剩下的五万一群,定然会眨眼之间被火势吞没。 而乌卡其…… 宋庄盯着乌卡其,虽然很想现在偷偷的朝着这垃圾射一发暗箭,可担心打草惊蛇,终究是压下了这一股冲动。 他看着乌卡其和安图在众多蛮子的簇拥下跨过护城河,又朝着十一郡北门走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了这一会时间用来缓冲,一万驻军也成功准备好了火箭,只等宋庄一声令下。 宋庄紧紧的盯着五万蛮子,见他们来到城墙下,有一个蛮子摇摇晃晃,说着让听不懂的燕国鸟语时,宋庄便知道,时机已到。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藏在了山川背后,光线也越来越昏暗起来。 在城墙下叫门的蛮子开始破口大骂的一瞬间,宋庄率先起身,点燃手中火箭,大喝一声:“放!” 下一秒,燃着火焰的箭矢便不计其数以破空之势朝着城墙下的五万蛮子射了过去。 乌卡其虽然喝了酒,却毕竟是燕国的王,该有的警觉性一点都没有少。 几乎是被宋庄用火箭锁定的一瞬间,他便心有所感,有些错愕的抬头。 这种突如其来的杀气,若是换成平时,乌卡其定然能一瞬间做出反应,以最大的程度来规避风险。 可是,今日喝了酒,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于是乎,就见一蹙火箭以排山倒海之势,直直朝着他的面门飞快扎来。 携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几乎要把他当场在此钉死。 紧接着,便是满天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的火箭垂直往下。 乌卡其不愧是燕国的王,反应奇快,几乎是本能地把身子侧开。 可因为喝了酒,他的速度自然不可能快过箭矢。 火箭刺中了他的左肩,火辣辣的疼痛使得他瞬间酒醒,登时嘶吼一声:“撤!” “有变故,快撤!” 而安图作为军师,不像乌卡其那般反应迅速。 几乎是乌卡其左肩中箭的一瞬间,一根火箭便刺中了他的面门,安图当场毙命。 火箭箭头处的火油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往下,再加上安图喝了酒,顷刻间便将安图整个人都点燃了开来。 乌卡其顾不得其他人,一边大喊着撤退,一边疯狂向后退去。 然而五万燕国蛮子的反应速度虽然比安图强一些,却终究不像乌卡其那么快。 他们本就喝了酒,迷迷糊糊间便有一半的蛮子被射中,整个人便一瞬间燃成了火人。 “啊!” “好烫!” “快跑啊!” 顷刻间,整个护城河便乱了。 充斥着燕国蛮子凄厉又痛苦的尖叫声,嘶吼声。 整个队伍彻底乱了,又因为极度的惶恐下,燕国蛮子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燃着衣角的人,避免不了被火舌吞噬。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五万人有多么具有压迫感,此时就有多么狼狈不堪。 乌卡其已经酒醒,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朝着边缘靠去。 可城墙之上,宋庄不会给他们每一个燕国蛮子留活路,登时安排手下的宋家军将士发起第二轮火箭进攻。 第二波火箭落下,将其他侥幸逃走的蛮子成功刺伤点燃,一片混乱。 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焦糊的味道也隐隐自下而上发出。 宋庄等人站在高墙之上,俯视着五万燕国蛮子无头苍蝇一般痛苦的乱窜,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些该死的蛮子,烧死他们真是太便宜了! 区区五万蛮子,活活烧死也不足以弥补宋家军将士们遭遇背叛的无妄之灾。 有的将士比较机灵,再加上情况格外不容乐观,便猜测出是宋家军内部除了叛徒,与燕国蛮子勾结,害死了无数无辜的将士。 这些蛮子,死的不冤! 宋庄红了眼,在城墙之上嘶吼着继续下着命令,安排了第三波火箭。 此时,乌卡其被左肩的火箭点燃了半边身子,头发眉毛全都顶着火星子。 他倒是能屈能伸,跑的动作格外娴熟,倒像是熟能生巧似的。 逃到队伍边缘,求生的本能让他跳进了护城河中。 伴随着第一声“扑通”声响起,周遭边缘燃成火人的蛮子们也学着乌卡其,下饺子似的争先恐后往护城河跳去。 其余内圈还活着的,有口气的蛮子们,也有样学样直奔护城河而去。 宋庄咬牙,当即吩咐五千将士随他下城楼,去护城河把蛮子见一个杀一个! 第249章 潜在的危险 乌卡其第一个跳进护城河,灭了身上的火。 可火势太大,他半边身子已经烧成了焦黑色,就连头发也烧成焦炭黏在头皮上,身上也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 他很是狼狈的朝着第十郡岸边的位置游去。 因着太阳落下,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燕北。 倒是让乌卡其有了足够的掩护,得以狼狈逃回第十郡之中。 其余的五万蛮子就不像乌卡其运气这么好了。 他们大半的人毫无防备的被火箭射杀,顷刻间便燃成了火人,被活生生烧成了人碳。 而剩下的,要么躲过了致命的箭伤,却也烧了至少半个身子。 太多蛮子在有了反应以后赶紧跑到护城河想扑灭身上的火,可人太多了,再加上整个现场奇乱无比。 他们亲眼瞧见军师安图一命呜呼,而王上也是左臂受伤,顷刻间燃了半边身子,生死未卜。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王上死去咽气,可那种情况下,显然是凶多吉少。 于是乎,幸存的燕国蛮子们越发焦躁起来,不服从指挥,如同无头苍蝇那般四处乱窜。 因为毫无章法,宋庄又带人下来的速度奇快,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便把大多数扎入护城河的蛮子们给活捉了。 至于其他的漏网之鱼,也难成大器。 宋庄把将士们抓回来的燕国蛮子一个一个看了过去,又在城墙下把尸体大致检查了一番。 他找到了安图的尸体,却没找到乌卡其的。 而且俘虏之中,虽然也有不少毁容破相的,却也没有一个是乌卡其。 这让宋庄不由得黑了脸。 狡猾的老狐狸,居然这都能被他跑掉! 不过…… 宋庄皱了皱眉头,旋即眉头舒展开来。 那老狐狸中了自己一箭,想必定然伤得不轻。 想到那把箭没入乌卡其左肩的场景,宋庄就觉得可惜。 他憎恨乌卡其这老贼反应太快,也有些自责,早知道不放火箭了,该在箭头上浸毒来着。 无论如何,也能去了个祸害。 看了看完全黑下去的天色,以及半点没有光线的护城河,宋庄抬手扬了扬火把。 “兄弟们,莫要继续逗留,先回城去吧。” 护城河旁边,一个还在打捞蛮子的小兵有些疑惑的开口:“可是大人,水下还有动静,就这么把这些蛮子给放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宋庄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些落水的燕国蛮子大多被烧毁了半边身子,又吓破了胆,哪怕活下来也难成大器。” “受了伤,在战场上便没了战斗力,不足为惧。” “现已天黑,有的蛮子藏在水中,他在暗,我等在明。” “若是有几个亡命之徒偷袭我等,也是得不偿失。” 捞人的小兵愣了愣,旋即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蛮子的王乌卡其没有抓到。 指不定现在就藏在护城河之中,万一下一个捞上来的就是乌卡其呢? 小兵越想越觉得亏大发了,可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乖乖遵守。 于是乎,小兵有些迟疑的开口:“大人,我负责的区域似乎还有两个蛮子,把这两个捞上来再回去可以吗?” 听到小兵这么说其他捞尸体的宋家军将士们也齐齐把目光朝着宋庄看去。 他们都知道,乌卡其就在护城河之中,定然没有跑远。 若是就这么放过了乌卡其,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宋庄与他们并肩作战二十年,自然也清楚将士们的心中所想。 他又何尝不想把护城河捞个底朝天,发誓把乌卡其这老狐狸给捞上来。 可是,以他近二十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乌卡其大概率已经溜走了,此时此刻的护城河之中,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为了保障将士们的人身安全,宋庄敛眉,沉睡开口道:“不可。” “现在立刻退开护城河三丈远,回城,向宋将军打报告!” 众多捞人的将士们闻言,不由得哑了火。 不过好歹都是宋家军的将士,虽然心里有点不甘心,却也还是听话,没有拂了宋庄面子的意思。 最开始发问的那小兵却是咬了咬牙。 马上就可以在捞一个上岸,万一这个就是乌卡其呢? 想到这里,这小兵心一横,打算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正在捞的捞上来。 像这个小兵一样抱着侥幸心理的大有人在。 果不其然,有数十道利刃划破喉咙的沙沙声响起。 宋庄几乎是一瞬间目呲欲裂开来。 “是谁不服从指挥?” “点火!” 将士们闻言,齐齐将火把举高,照亮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却见护城河旁边,有许多黑影一闪而过,重新没入了护城河之中。 而有不少宋家军将士目呲欲裂,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球突出,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们不理解,也想不通。 为什么这些蛮子有本事突然发起突袭? 甚至在一息之间顺着打捞的家伙,一刀封了喉,又迅速没入了护城中……: 按理来说,燕国蛮子不该有如此聪慧的头脑才是! 宋庄也登时红了眼,大喝一声:“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快救人?” 周遭呆若木鸡的将士们闻言,登时有了反应,急急忙忙把捂着脖子的众人从护城河边上拖了过来。 宋庄慌忙上前,看清楚手下将士们的惨状以后,登时红了眼眶。 “可恶的燕国蛮子,老子和你们势不两立!” 被拖回来见血封喉的将士们约莫一百来个,个个都是被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喉咙。 下手之人煞是心狠手辣,斩脖子只斩了一半。 这一百余宋家军的将士们,都是活生生被自己脖子的血给憋死的,生前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宋庄红着眼睛,知道这百来个将士们以及不可能活下去。 现在还能出气多进气少,全在靠着身子硬撑。 将伤员迅速搬回城墙下,远离了危险,众多宋家军将士们皆沉默起来。 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有几个倒在地上的,脖子断了一半的将士颤抖着开口:“杀……” “杀了我……” 第250章 求你给个痛快 “求……” “给我个痛快……” 好似枯萎的朽木在风中发出凄厉的声音,实在听得令人钻心的难受。 宋庄面前,躺着的正是那个最先发出疑问,不愿立刻撤走的小兵。 此时,小兵的脖子被豁出了一半的大口子,鲜血汩汩的,好似泉水般涌出。 他在求着宋庄给他一个痛快的时候,嗓子上的血液有泡泡咕噜噜浮起。 小兵的脸色渐渐变得发紫,嘴唇却变得没了血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苍白与脆弱。 宋庄红着眼眶,紧了紧手里的长剑。 躺在地上的小兵见此,眸光闪过一抹释然与感激:“多谢……” 宋庄手起刀落,便把小兵断了一半的脖子成功斩断。 其余的将士们也与宋庄相差无几,猩红着双眼,紧紧咬着腮帮子,为自己亲如手足的战友送了最后一程,让他们在世间少一些痛苦。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可多留一息,便是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宋庄的心脏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挤压的喘不上气。 他颤抖着朝着地上蹲了下去。 将掉在一旁的小兵的头颅小心翼翼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那断掉的脖子上。 他扯下来自己的衣襟,将小兵人首分离的尸体恢复了原样。 整个十一郡城墙之下,一片寂静,只有将士们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自发扯开布料,给曾经的手足固定脖子的沙沙声。 宋庄沉默着,将自己亲自送走的那位小兵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而后,他轻轻扶住了他的脑袋,朝着城楼走去。 “小平,你是宋家军的英雄,大齐国的百姓绝不会忘记你的功勋与付出。” “你的身子,定会完好无损的回到家乡去。” “放心去吧,你远在城南的老娘,我宋庄定会把她当亲娘孝顺。” “你是好样的,安心去吧。” 宋庄背着宋平,颤抖着身子,将宋平背回了城楼之中。 其他的宋家军将士也如此,小心翼翼护着手足已经发冷的躯壳与头颅,誓要守护他们走完最后一程。 整个十一郡,安静到落针可闻。 此处杀敌行动,死去的只有那一百零九个兄弟,个个被自己人亲自斩断了脖子,现在已经被宋庄安排了人手统一缝住了脖子上的伤口,用马革裹住了身子,也标注了名字。 彼时,十三郡之中,宋焱先是知道宋瑾瑜拿下了第十一郡和第十二郡,紧接着又得知了十一郡遭到了五万蛮子包围的消息,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宋瑾瑜。 可毕竟在中军大帐之中,宋瑾瑜作为主事大将军,他作为挂帅,且毕竟是亲爹面对最疼爱的大儿子,指责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宋瑾瑜也没料到自己前脚刚走,该死的燕国蛮子就苍蝇似的围过来了,真是倒了大霉。 早知道他就把宋庄派过来给自己邀功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宋瑾瑜躲着众人的视线,悄悄摸了摸鼻子。 而宋焱则是发愁的揉了揉眉心,将王明唤了过来。 “十三郡留五千将士留守,他们便交给你守着。” “其余的将士们,随本将军驰援十一郡。” 王明很是受宠若惊,他万万没料到,自己一个外姓破格被录用的瘸子,有朝一日居然能成为五千宋家军将士的顶头上司。 哪怕他是瘸子,得了宋焱的信任,也是挺直了身板,郑重应下了宋焱的安排。 宋焱微微颔首,看向宋瑾瑜那心虚的样子,突然又觉得有些头疼。 五万蛮子,十一郡只有一万守军,且没有主事大将军守着,一个时辰还好,若是拖的久了,恐怕损失惨重。 念及此处,宋焱不再耽误时间,迅速翻身上马,直奔第十一郡而去。 第十二郡的将士们本意是分了一半守军来驰援十一郡。 可是,在得知那一百零九个手足以那种惨烈的方式离开世间,不由得把满腔悲意化作了对燕国蛮子最纯粹的仇恨。 他们讲那一百零九具手足的遗体好生小心的运到了第十二郡,便准备去唤第十三郡的人来接手。 十二郡的将士们刚刚出城,便迎面撞上了急吼吼来驰援的宋焱。 宋焱得知了十一郡的情况,又得知了这些将士如此惨烈的死法,越发心生郁结起来。 若非他宋焱一蹶不振,宋家军的将士们,便不该如此痛苦。 他当即安排一千随行的将士,叮嘱他们将寻回的将士们的遗体好生处理,整理一下将士们的花名册,再去与王明对一对名单。 确定哪些是逃兵,哪壮烈牺牲,再上心送回烈士陵园中。 一千随行将士个个垂着脑袋,气氛很是低迷。 面上是痛苦与纠结的模样,也是把燕国的蛮子们恨透了。 宋焱没有问宋瑾瑜罪的意思,而是去了第十一郡。 他找到了宋庄,知道了他在这一战中杰出的贡献,也知道乌卡其的一臂受伤,半边身子的皮肤被毁,是宋庄所赐,倒是对宋庄的所作所为真心实意的褒奖了一番。 紧接着,便当着数万宋家军将士的面,提拔了宋庄为小将军。 清点了伤员的名单以后,宋焱便将带来的七万有余的将士中,寻了一万精锐,趁着夜色悄悄朝着第十郡的南门包围而去。 乌卡其那狡猾的老狐狸,定然摸黑逃回了第十郡之中。 想必此时正狼狈不堪又气愤不已的朝着手下的将士们撒气,又憋了什么一肚子坏水,密谋着找个时机来十一郡报仇雪恨。 宋焱作为在燕北待了二十年的老将军,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堪比自己老家。 其余的一万精锐,也是身手极好的存在。 宋焱料定了乌卡其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定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忙着处理伤兵,不会连夜摸过来。 可宋焱已经痛定思痛,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这一万将士已经换了乔装,紧跟着宋焱的脚步,摸黑翻越城墙的盲区,潜入了第十郡的城墙之内。 此时的乌卡其,正如宋焱的猜测那般,正在气急败坏的一边咒骂,一边愤怒的摔东西。 第251章 暴怒的乌卡其 只见乌卡其的头发和眉毛都被烧的蜷缩成了一团,半边脸也毁了容,遍布狰狞的伤疤和水泡。 身上的烧伤也是格外狰狞,他的身边跪了一排燕国蛮子。 他们很是惶恐,还有几个姬妾也怕的流眼泪。 乌卡其像是疯了似的,把入目所及之处的所有东西全都砸了。 他一边砸,一边赤红着眼睛,恶狠狠低吼出声:“凭什么!” “大齐国的人们阴险狡诈,令人不齿!” “竟然偷偷打下了第十一郡和第十二郡!” “你们也是一群废物!” 乌卡其一边骂,一边把最近的一个燕国蛮子从地上攥着领子提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连燕国随便一个中毒的人也打不过,还被反杀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提着领子的蛮子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脖子好似鹌鹑一般,怕的不得了。 乌卡其见此,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把此人从手边扔了出去。 “十万!” “十万勇士,再加上王子带去的,对上一万守军,还个个都是受伤不成气候的,居然节节败退,还退了两座城池,小王子也下落不明!” “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 乌卡其一边吼着,一边无能狂怒起来,朝着最近的一名姬妾抬脚踹了过去。 “废物,都是废物!” “咚!” 乌卡其这一脚下了狠手,一脚下去便把那风韵犹存的姬妾踹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起来,连着滚了三圈才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登时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那姬妾也是个忍得住的,挨了这么重的一脚,连滚带爬的爬到了乌卡其身边,抱住了他的小腿。 只见那姬妾泪眼婆娑的开口,眉眼尽是温柔之意。 “大王,妾身看您身上的伤实在狰狞可怖。” “大王,若是您实在气不过,只要打骂妾身能消气,便是值得的。” “只是妾身实在担心大王的伤势,求求大王稍安勿躁,让妾身给大王清理一下伤口吧。” 旁边几个姬妾有些敌意的瞪了那女子一眼,也是跪在地上,朝着乌卡其爬了过去。 “是啊大王,妾身看着您的伤,实在伤心不已,恨不得这伤长在妾身的身上。” “大王,若是实在生气,也求大王注重身体,先处理了伤口,无论对妾身打骂如何,也是可以的呀!” 几个姬妾跪在乌卡其身边,一个一个梨花带雨的哭泣了起来,还有几个抱着他的小腿,几乎是要哭的背过气去。 乌卡其方才砸了不少东西,气虽然消了一些,可心里还是不得劲的紧。 他看着抱着自己小腿中,最紧的那个女人,又看了看手边燃着的油灯。 他冷笑一声,将其他姬妾一脚踢开,也不嫌油灯烫,把热油与灯芯全都浇在了那个姬妾的脸上和身上。 剧烈的疼痛使得那姬妾顾不得抱着乌卡其的小腿博好感,发出一声格外惨烈的尖叫以后,便在地上打滚起来。 “啊啊啊!” 灯油滚烫,滴落在姬妾的脸上时,当即浮现出参差不齐的水泡,单单是看上一眼,都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热油往下,经过的皮肤泛着阵阵白烟,又散着黑边,焦糊的味道淡淡的散发在周遭。 也有血迹,争先恐后的从那姬妾的皮肤下冒了出来。 乌卡其冷眼看着在地上发出凄厉哀嚎声的姬妾,又将另一个油灯整个朝着她扔了过去。 有了灯油的助力,那油灯砸过去的一瞬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姬妾整个人包裹在了火焰之中。 “啊!” “大王!妾身好痛啊!” 乌卡其冷冷的看着地上扭曲着身体,格外狼狈的姬妾,缓缓开口。 “既然爱妃愿意替本王分担痛苦,情缘此伤长在爱妃的身上。” “那么,本王便遂了爱妃的意。” 可怜这姬妾被烧着了半边身子,疼到几乎昏厥过去,还跪在地上,朝着乌卡其磕了个头。 “多谢大王赏赐。” “妾身……妾身可以与大王分担相同的痛苦,是……” “是妾身的福气……” 那姬妾话音落下,直接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周遭的几个姬妾登时抖如筛糠起来,却依然扬起笑脸,讨好似的朝着乌卡其凑了过去。 她们小心翼翼的重新爬回了乌卡其身边,开始为他清理着身上的伤口。 最开始讨好乌卡其的那个姬妾对着墙角瑟缩的那个侍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以后,继续攀附了过去。 似乎是那个姬妾的惨叫声令乌卡其觉得有些满意,面上的怒容淡去许多。 倒是脸上的伤疤因为方才的动怒,皲裂了许多,倒是显得有些狰狞了。 被暗暗瞪了一眼的侍女在角落抖了抖身子,却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伤药,低眉顺眼的给乌卡其送了过去。 姬妾们接过伤药,开始为乌卡其擦拭身体。 她们本就身着清凉又单薄,乌卡其又正在火气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而已,他便扒了两个姬妾的衣服,将没有发泄的怒火全都转移在了这两个身不着寸缕的姬妾上。 周遭的大臣元老们全都低着头,面上虽然仍有惊惧之色,却没有惊讶之情,似乎对眼前的此情此景早已熟悉透彻。 而侍女们也自顾自低下了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很快,城墙之上便弥漫起了浓郁的暧昧气息。 方才送伤药的那个侍女在看着乌卡其时,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旋即便直接收敛,令人瞧不出丝毫的不对劲。 然而,就在乌卡其享受着如此天伦之乐时。 第十郡的南门城门处突然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有几个勇士面色格外惊恐的闯入城墙之上,几乎是尖叫出声道:“王上!大事不好!” “宋,宋焱回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在此处歇息的勇士们尽数被人抹了脖子,人首分离,死状格外凄惨!” “宋焱抓了属下,让……让属下给王上传一句话。” “他说,定会将卑鄙无耻的蛮子驱赶出镜,杀之而后快!” 第252章 乌卡其的诡计 “什么?” 乌卡其也顾不上在跟几个娇艳欲滴的姬妾不知天地为何物,直接将她们踹开。 也不管另外的姬妾在为她处理伤口,乌卡其直接冲到报信的那个勇士前,目呲欲裂的抬腿踹了过去。 那勇士被踹的当场吐了血,却还是惊恐的翻了身子,声色俱厉的开口:“王上,宋焱回来了,咱们撤吧!” “大齐国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放你娘的屁!” 乌卡其愤怒的把地上的勇士提了起来,瞪着狰狞的眉眼开口:“本王终于得到了燕北郡县,拿下了整整十二个郡!” “距离拿下燕北十三郡,不过只差最后一个十三郡,你要本王如何撤退!” 乌卡其双眸猩红,掐着这勇士的脖子,大踏步朝着第十郡的城墙之上走去。 他刚刚停住脚步,便把勇士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提着他的领子逼迫那勇士可第十郡北门城墙,已经污浊的护城河。 原来燕北前十个郡县的护城河的河水是互通的。 半个月前,听从了贵人的安排,乌卡其直接让二十万的燕国勇士不要命的去堆,趁着宋焱不在,所以要尽快拿下第一郡。 不计其数的勇士尸体堆积在地上,蔓延到护城河中,无人管理。 虽然天气有些寒冷,却并不妨碍河水因为燕国勇士的尸体而变得污浊。 也有几个勇士,觉得护城河变得污秽不太合适,便准备打捞里面的同伴尸体。 可是乌卡其却觉得,无论如何,不管是城墙下堆砌的白骨,残破不堪的尸体,亦或者混浊的护城河河水,全都代表着燕国大战大齐国数年以来的唯一一次胜利。 乌卡其早已决定,要让燕北十三郡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最好是化作人间炼狱,待他坐上大齐国国王的宝座以后,便要让整个燕北十三郡,连带着周遭的兖州,一并弄成死城。 他要让全部的国家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燕国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能好相与的! 本来,一切未来美好的蓝图已经初具雏形,只要最后来个临门一脚,便可以平了这辈子都夙愿! 现在若是退缩了,功亏一篑,乌卡其不甘心! 他狠狠地把那传话勇士的头颅按在了城墙上,指着那城墙上越发浑浊的护城河河水,开口道:“那是什么?” “是我燕国二十万勇士的鲜血!” “现在若是退缩的话,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那勇士的半边脸已经因为乌卡其的暴力而沾了沙砾,被磨破的伤口也有血珠渗透出来。 “王……王上,宋焱回来了……” “从长计议吧,王上……” 看着手里这勇士执迷不悟的模样,乌卡其不由得越发愤怒起来。 他自然知道,宋焱回来了,此处战役便只有败北的份! 可他不甘心啊! 尤其是被手下这么说,倒是显得他格外无能愚蠢似的! 突然,乌卡其的脑海之中,闪过了安图的脸。 他嘴角一抽提起腰间长刀,毫不犹豫刺入了手里勇士的心脏之中。 安图的死,还有小王子的不知所踪,定然是宋焱那老匹夫的所作所为! 他决不能夹着尾巴咽下这口恶气! 周遭的勇士们也萌生出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可是,看着同僚就那么惨死在乌卡其的长刀之下,不由得心中一颤,彻底断了开口的念头。 他们很是惜命,所以最是懂得察言观色。 果不其然,乌卡其在把眼神看到他们的身上时,便有一个机灵的凑了过去。 乌卡其看着巴巴的凑过来的此人,心里不甘的屈辱感稍稍减弱一些。 “你随本王,现在去前面几郡召集人手。” “我燕国还有三十万驻军,不至于连宋焱手下的十万宋家军都吓得不敢动。” 先一步走出队伍的勇士登时心中一松,其余的勇士虽然低着头,却是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总感觉,乌卡其要拿他们当炮灰。 果不其然,乌卡其环视了在场的其余勇士一眼,缓缓开口:“你们几个,便召集郡里的一万守军,好好守住第十郡。” 听着乌卡其的所作所为,在场的众多蛮子皆脸色难看起来。 乌卡其自己也意识到了,此番作为有些不合适,便轻咳两声开口:“两日之后,本王便会带着三十万将士返回第十郡,助众勇士一臂之力!” “若是三日之后,第十郡守下来,待到此站告捷,本王便赏所有人白银三千两!” “迷间的女子,一人领三个,好生快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燕国的“迷间”,便是燕国之中最大的,类似大齐国青楼的地方。 不过大齐国的青楼是培养貌美如花的女子琴棋书画,为的是捞达官显贵的银子。 而燕国的“迷间”,则是直属于燕国王室的迷魂所。 整个燕国中,但凡一户人家诞下女婴便会记录在册,待到女婴三岁的时候,被送到迷间进行培训与改造。 迷间的女子只进不出,却个个都是珠圆玉润,美不胜收的存在。 比如乌卡其的王妃,姬妾,亦或者身边通房的侍女,也都是出自迷间,每个都有每个的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所以,第十郡的蛮子们听到了如此诱人的条件,登时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又是给钱,又是给女人,他们但凡有些野心的,都受不了如此致命的诱惑! 要知道打仗一场,杀了十个大齐国士兵,有了功勋才有赏钱十两。 现在只要守住第十郡两天,便可拿下近乎三十年才能拿下的银钱,以及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随便挑…… “谨遵王上之命!” 人群之中,已经有蛮子忍不住诱惑,迅速跪在了地上,开始给乌卡其表忠心。 乌卡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勾了勾嘴角:“你很好,叫什么名字?” 那率先跪下的蛮子双眼放光的开口:“回王上,卑职唤作皮沙。” “皮沙,你是好样的。” “本王很是看好你,你可得好好守住这第十郡。” 第253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比努带着吾帕去了第十一郡,想必现在吾帕已经凶多吉少。” “两天以后,只要事情尘埃落定,本王看你果敢勇猛,很适合顶替吾帕,成为我燕国新的大将军!” 皮沙闻言,心中最后的一点忐忑不安也消散殆尽。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两天以后成为燕国大将军的威风凛凛,已经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热血沸腾杀个七进七出。 “卑职定不辱没王上的信任!” 周遭的勇士有不少听见皮沙得到的好处也红了眼,对自己方才一瞬间的犹豫格外懊恼起来。 确实是富贵险中求,若是方才站出队伍的,是他该有多好! 于是乎,大部分留守的蛮子们都打消了心中的那一些忐忑与不安。 还有小部分的蛮子心里总感觉不对劲,只是低着头装鹌鹑。 他们就是被宋焱吓破了胆子的那一批。 听闻到宋焱回来的消息以后,便已经萌生了退意。 此时此刻,无论是如何的诱惑,哪怕是乌卡其将燕国王上的位置送给他们,他们也万万没有办法克服对宋焱的恐惧。 彼时,他们已经在心中悄悄盘算着逃走的事宜。 乌卡其也明白,刚刚给他杀了的那个士兵的意思。 宋焱已经带人潜入了第十郡之中,现在的第十郡很危险,多逗留一刻,便是对自己这苟延残喘的性命不重视。 所以,他倒是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带着最开始和他表忠心的那位唤作衣渡的勇士,朝着第九郡的方向赶去。 衣渡的脑子比较活络,自然把乌卡其脑子里盘算的小九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知道乌卡其现在需要的是贴身的保镖,与随叫随到的佣人。 只有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让乌卡其不会半路把他抛弃。 就是不知这剩下的三十万驻军,乌卡其会如何安排? 在走到九郡以后,乌卡其一个示意,第九郡的南边城门便缓缓打开起来。 直到进了第九郡,衣渡才有些迷糊了。 他本以为像乌卡其那般自私自利的存在,定然不可能管剩下三十万勇士的死活。 毕竟三十万驻军守在燕北的十个郡县之中,宋焱哪怕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朝一夕便将十个郡县尽数收回。 所以,衣渡的猜测是自己跟在乌卡其身边,负责他的衣食起居,可以安然无虞的回到燕国。 待回了燕国,亦或者燕国边界时,或许他会对自己出手。 那么,届时自己先下手为强便是。 倒是不承想,他衣渡竟是低估了乌卡其的善良。 然而,衣渡其实猜的是对的。 乌卡其在得知宋焱的消息以后,便已经萌生出来逃走的心思。 方才那近在咫尺的火箭迎面袭来的时候,他已经吓破了胆。 只要现在闭上双眼,便能瞧见那离面门只差一寸的火箭箭头。 但凡他反应慢了半拍,此时此刻,他已经去到黄泉之下面对狼神了。 所以,乌卡其变得格外惜命。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这十个郡县之中,三十万的燕国勇士,便是他的后路。 乌卡其的确是有想过在离开第十郡以后,便直接离开,走的要多远有点远。 可是,他突然在想。 第十郡之中,也有不少的士兵对宋焱的恐惧深入骨髓,他们必定在暗处偷偷观察他的去向。 若是偷偷离开,虽然有机会保命,可是却终究存在风险。 纸终究包不住火,但凡自己的行踪被发现,第十郡留守的十万勇士便会顷刻间原地信心崩塌,信仰破碎。 大概率还会趁机反水,自愿成为宋焱的俘虏。 毕竟他们知道,当宋焱的俘虏可以活下来,老实的什么都交代了,甚至有可能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因此,乌卡其改变了直接溜走的心思。 他不单单要做第九郡的戏,还得做第八郡,第七郡乃至第一郡每个郡的戏。 只有让勇士们死心塌地的守着郡县,用人命挡住杀人如麻的宋焱,才能为他乌卡其能够逃命来争取时间。 第九郡之前的郡县之中,三十万勇士无一人知道宋焱的到来。 只是得知了王上过来视察工作,一路朝着第一郡去了。 或许是为了监督他们,让他们哪怕取得功绩,也不可随意懈怠吧? 乌卡其的计谋很是成功,在从第九郡来到第一郡的路上,他还在享受自己是燕国王上的权力。 每个郡县都有他带来的姬妾,哪怕身上有伤,手下的士兵们也不敢多问。 乌卡其一路来到了第二郡,并没有回第一郡,直接在第二郡开始悠然自得的养伤。 他要养好身子,养精蓄锐,不着痕迹的准备溜走的工作。 且带来的姬妾也个个格外懂事,让他得到了久违的快乐。 彼时,乌卡其在享受极乐之时,皮沙就没这么舒服了。 他作为第十郡被乌卡其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带着郡县中的一万燕国蛮子,对上了潜入了第十郡的宋焱所带的一万精锐。 双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皮沙也是豁出命了,卯足了劲和宋家军的精锐对上。 他们没想到,守城这么困难。 更么想到,几乎高耸入云的城墙,根本防不住宋焱。 可是,为了那向自己招手的三千两白银,以及迷间之中花一般的美娇娘,每一个留守在第十郡的燕国蛮子全都杀红了眼。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双方一万对一万,都是豁出了性命,打的格外难舍难分。 宋焱也身先士卒,他武功高强,很快便让二十几个蛮子见了血。 第十郡的战火格外热烈,第十三郡却有些安静的令人发慌。 宋瑾瑜有些郁闷的在郡中不知所云的走来走去。 倒也不是他不想要功勋。 主要是潜入敌人内部,区区一万人……对方的实力还不清不楚,去了和送死没有区别。 所以宋瑾瑜也懒得去了,等着找机会捡个漏得了,才不要冲锋陷阵,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 可是,大家伙都走了,让他很是无聊。 于是乎,宋瑾瑜便来了地牢寻起了新鲜。 第25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十三郡的地牢是燕北中最大的。 且此处关押了二十年以来抓到的所有燕国蛮子。 此时此刻,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尖叫声覆盖了整个地牢,使得此处本就阴冷的氛围变得越发令人头皮发麻。 宋瑾瑜皱了皱眉头,觉得好没意思,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小石头砸到了小腿。 他皱着眉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了昏暗的角落,有一对充满怨恨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 宋瑾瑜觉得莫名其妙,准备离开时,那阴沉眸子所在的位置传来了声音。 “我是燕国王子。” “快把我放了,否则我父王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宋瑾瑜真觉得无聊,见这人用大齐国语言磕磕巴巴的说着大放厥词的屁,登时有了兴趣。 本来也是觉得无聊,现在难得有了乐子,不如逗上一逗。 宋瑾瑜走到地牢尽头,看着身上格外狼狈的男子,也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宋瑾瑜很久以前就是宋焱最看中的孩子,博古通今的知识学了不少。 他倒是懂一些燕国语言,饶有兴趣的在铁窗后用燕国语调笑着开口:“怎么,堂堂燕国王子,居然落得成了我大齐国的阶下囚?” “你父王已经逃了,你乖乖把燕国王庭的位置交代出来,本将军自然可以保你不死。” 比努听着宋瑾瑜如此挑衅的话语,登时气的瞪大了双眼。 他猛地抓住了眼前的铁窗,恶狠狠瞪着宋瑾瑜道:“我父王是燕国最勇猛的战,绝对不可能逃走!” “燕北十三郡,我燕国已经拿下十二郡,只差这最后一郡,我燕国便可拿下燕北,直京城,成为大齐国的主人!” 宋瑾瑜冷笑一声,用燕国语言开口:“拿下十二郡?” “现在你父王在十郡城墙下,已经被本将军烧成了残废,五万蛮子无一生还!” “而且你父王派来的将军……” 宋瑾瑜状似无意的看了看比努身旁那颗圆滚滚的,血迹已经干涸的人头,忍住了肚子里的不适感,缓缓开口:“他是叫吾帕是不是?” “你们燕国最厉害的,武功最高强的将军,已经成了我父亲的手下败将,现在人头都在你身边。” “你父王先前派你来十三郡,自然不知道我父亲来了。” “若是他知道我父亲来了,还把你们燕国武功最强的将军杀了,他还会冒着生命危险,管你这个可能被我大齐国屈打成招的王子么?” 宋瑾瑜所说皆为事实。 比努本来是觉得十拿九稳,定然可以借着乌卡其的大名吓一下这个浮躁的将军,忽悠的他把自己放出去。 可现在看来,宋瑾瑜所说不无道理。 没有人比比努更明白,父王多么对宋焱将军又恨又怕。 曾经有胆子敢一直在第一郡外叫嚣,一方面是对大齐国的人杰地灵很是觊觎,另一方面,便是心里以为吾帕实力强悍,单打独斗宋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宋焱回来,吾帕一死,再加上第十郡已然沦陷…… 想到这里,比努脸色不由得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怀疑宋瑾瑜的话,自然而然的料到了乌卡其的所作所为。 知子莫若父,当儿子的,也能稍稍懂一些父亲的心思。 比努知道,若是第十郡已经被宋焱拿下,那么父王定然会放弃他,企图回到燕国东山再起。 一个儿子的命,无足轻重,且燕国王庭之中,他的姬妾数不胜数,且他还年轻,想要一个新的儿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越想,比努的脸色就越发苍白且难看。 以亲爹那贪生怕死,好高骛远的性子,或许在得到了宋焱回来,第十郡沦陷的消息以后,就已经计划着跑路了。 指不定现在已经逃了! 比努咬紧牙关,狠狠攥紧了双拳,才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发抖的冲动。 他不能在宋瑾瑜面前露怯。 否则,他的尊严便再也捡不起来了。 宋瑾瑜就这么抱着胸,看着比努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他也能通过比努的反应判断出他的心路历程。 看着燕国的小王子被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说的破了防,突然觉得没了意思,还不如上楼找其他士兵喝酒。 想到这里,宋瑾瑜起身便准备离开。 而比努见宋瑾瑜要离开,当即嘴比脑子快,开口道:“等一下!” 宋瑾瑜疑惑的回头,又瞧见了比努一副格外纠结的模样。 比努心想,既然亲爹已经把他当成了弃子,那他为自己活下去而努力,或许不算背叛狼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想到这里,比努疯狂跳动的心才渐渐沉寂了下来。 他缓缓抬头,平静的看向了宋瑾瑜,眸中方才的慌乱惶恐已经消失不见。 “你说,你是将军的儿子?” “宋焱是你父亲么?” 宋瑾瑜皱了皱眉头:“关你什么事?” 比努抿唇,接着道:“我跟着我父王出征,大多是为了开阔眼界,还有想办法蹭军功。” “因为亲爹太过优秀,倒显得咱们当儿子的格外普通,所以,咱们都在找机会,想办法证明自己是独一无二,也是与众不同的。” “我是王子,而你是将军之子,我想,我们的心思应该大差不差。” “我更愿意相信,你此次从大齐国的京城千里迢迢来到燕北苦寒之地,是为了立功。” 宋瑾瑜没想到这个王子居然这么敏锐,骤然被戳破了心思还有些恼羞成怒。 而比努却是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抬起了自己的手,在宋瑾瑜眼前晃了晃。 “我能看到你的手,相比于我的,是干净的,没有伤口的,就连茧子也很少。” “既然你是将军的儿子,却有一双算是精致的手,而且你的脸也很白净,不像其他将士那般黑黢黢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立功,我有让你立功的办法,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 见宋瑾瑜眉眼之间有了意动的模样,比努紧接着开口:“只要你能保我不死,我便把办法告诉你。” 第255章 办法 宋瑾瑜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比努,似乎还在考虑比努的话。 他的确是想通过此次的大战,让自己的名气盖过宋落落的“虎威将军”。 可是,他见到了战争的残酷,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血流成河。 虽然曾经的他有着凌云壮志,誓要保家卫国,为了守护家人抛头颅洒热血。 可如今,豪气云天的美梦滤镜破碎了,在宋瑾瑜看到真正战场的残酷有多么血腥以后,他已经在内心打起了退堂鼓。 至于宋落落比他优秀这种事,宋瑾瑜自然不会承认。 他只会觉得曾经的宋落落拿下“虎威将军”的名号,不过是单单运气好罢了。 什么虎威将军用气势吓退了燕国蛮子,实在是无稽之谈。 他分明瞧见了第十二郡的燕国逃兵,在看到父亲的脸以后,便弃甲而逃的模样。 宋落落能吓退燕国蛮子,并非她自己多么厉害,不过是燕国蛮子害怕父亲,而宋落落刚好站在父亲身边,沾了父亲的光罢了。 所以,宋瑾瑜对“虎威将军”的名号,突然也没有那么执着了,甚至觉得那些推崇虎威将军的人都是没脑子的蠢货,皇帝也是,在京城足不出户脑子进了水,才会对宋落落这种蹭军功的混子予以封号。 因此,宋瑾瑜已经断了在燕北拿军功的心思,那么危险的战场,他以后可再也不来了。 拿命去拼荣华富贵,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随时一命呜呼…… 有军功有荣耀又怎么样?死了以后一了百了,什么也没了,又是何苦? 比努知道,若是自己被乌卡其抛弃,又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那么大齐国定然会把他同其他燕国的俘虏那般各种虐待。 地牢暗无天日,潮湿可怕,同胞凄惨的叫声每分每秒的刺激着比努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痛苦不堪。 他不愿继续受苦,守着那莫须有的忠诚。 似乎是看出了宋瑾瑜对立功的心思存了犹豫的心思,比努这辈子都没有脑子转的那么快过,急吼吼说道。 “为何你对立功没有想法?是因为太危险了吗?” “你觉得机缘和危险相伴,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我是王子,你的想法我曾经也有过,我明白你。” 比努心思电转,循循善诱一般开口:“不如这样,我告诉你几处我爹逃回燕国的路线。” “他只要知道你父亲杀了吾帕的消息,必然会落荒而逃。”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余的三十万勇士的死活,他定然不会再管!” “他需要那三十万勇士为他拖延逃跑的时间,或许身边只会带三五个伺候他,或者保护他的人。” “届时,你用我给你的路线,去对他围追堵截,要面临的只是乌卡其和身边的随从,不是那万万千凶神恶煞的燕国勇士。” 比努见宋瑾瑜若有所思的听着,继续循循善诱般开口:“我爹他贪生怕死,带回燕国路上的人绝对不会超过百人,因为超过百人,目标太大,速度慢了会影响他逃走和活命。” “只要你到时候带一千或者两千的精锐去堵他,有两千将士护你性命,以十抵一,你定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堵住了乌卡其的路,把他能够活捉回燕北,偌大的军功自然让你成为大齐国最为受人敬仰的存在!” 宋瑾瑜已经开始动心了。 确实,比努是乌卡其的儿子,了解他的行事作风。 只要按照计划推演,活捉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他以后就是真正的虎威将军,且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宋瑾瑜越想越觉得可行,心中不由得心跳如擂鼓起来。 可是,内心无论如何兴奋激动,面上却是不显。 比努趁机添了一把火:“我在地牢,听到了你们此次的行军安排。” “听说宋焱只是此次行动的挂职大将军,而你宋瑾瑜,才是主事大将军。” “你们作为支援,来燕北时,只剩最后一个十三郡被留守的宋家军苦苦守护。” “你刚才说在十郡烧毁了乌卡其的半边身子,我便猜测出,夺回第十一郡和第十二郡的功劳,定然有你一份。” “有宋焱在,整个燕北被他夺回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他虽然是你的父亲,可毕竟此次行动只是个挂职的大将军。” “你作为主事大将军,军功却连挂职将军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又让其他人如何看你?” 见宋瑾瑜心里的怒火稍稍被自己挑起来一些,比努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诱导了起来。 “倒不如,让宋焱这个挂职将军为你这个主事大将军做事。” “让宋焱在燕北十三郡围剿燕国的勇士,而你,带两千精锐去追杀逃走的乌卡其。” “如此这般,活捉燕国国王的你,军功定然大过夺回燕北的宋焱。” “放眼整个大齐国,谁不会对你的英勇智慧拍手叫好?” 听完了比努的计划,宋瑾瑜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起来。 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合理而天衣无缝,让他找不出任何不合适且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脑海之中,把比努的所说复盘了无数遍,越是推演越觉得可行。 可是为了营造出他没有那么肤浅的人设,宋瑾瑜紧紧抿住了嘴,强忍着上扬嘴角的冲动,看着比努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但我怎么相信你?” “若是你给出的路线是错的,害我白跑一趟怎么办?” “而且万一路途遥远,你和乌卡其合谋想害我性命,把我骗出燕北,又如何是好?” 比努一愣,完全没想到宋瑾瑜会是这种反应。 他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宋瑾瑜半晌,才开口:“从燕北回燕国的路有上千里,路线繁多冗杂。” “我确实没办法保证你一定能找到乌卡其,但是,最起码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不是吗?” “你若是担心安全问题,大可在离的燕北远了回来便是,无论如何,也比无功而返的强啊。” “而且……我没见过你,乌卡其定然也对你没印象。” “没有价值之人,他是不屑于去抓的。” 第256章 贪生怕死之辈 宋瑾瑜本来还在犹豫,一听比努说他是没价值的人,当即沉了眉眼。 他冷冷的瞪着比努,丝毫没觉得自己已经中了比努的激将法。 “谁告诉你,本将军是无价值之人?” 比努闻言,登时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连忙摆了摆手。 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他手上的铁链都被搞得飒飒作响。 “将军误会了。” “只是在乌卡其眼中,没见过的生面孔,只会让他无视,或许除了宋焱将军,其他所有人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从刚刚的谈判到现在,比努已经不把乌卡其唤作父王,也可以侧面看出来比努对他这个便宜爹有多么失望。 然而宋瑾瑜自然懒得管这些。 他依然阴沉着脸,表情很臭的开口:“你方才所说,可谓不无道理。” “你准备告诉我几条路?” “若是你指了百八十条出来,本将军可是会头疼的紧。” 见宋瑾瑜松口,比努登时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却是以最快的速度殷切的开口:“将军,从燕北回燕国的路,乌卡其会走的只可能是其中的三条!” “这三条路线,我十分熟悉,与乌卡其走过无数遍。” “不如将军带我离开地牢,再准备纸笔,我直接将这三条路画出来。” “而后,将军便拿着三张图纸,去寻军师参谋,在哪一条路去追击更有可能抓到乌卡其。” 宋瑾瑜看着比努殷切的眸光,以及讨好的眼神,不由觉得心里的虚荣达到了满足。 莫名一股舒爽的感觉在体内翻滚。 “好啊。” “不过你画了图,本将军还会把你送回来,免得你搞花样。” 先前听到宋瑾瑜同意的话以后,比努便登时双眼放光起来。 他甚至根本不在乎宋瑾瑜说的后半句话。 毕竟无论如何,这地方太过潮湿阴暗,他作为燕国王子,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天大的委屈。 所以,在宋瑾瑜松口的一瞬间,比努便讨好一般的开口:“将军所说便是什么,我定然按将军的吩咐办事。” “现在主意也出了,可否请将军行个方便,将我送出这地牢?” “瞧这潮湿阴暗的环境,还有同胞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我实在听得夜夜不得安寝啊!” 宋瑾瑜冷眼看着比努献殷勤,心中翻了个白眼。 本以为燕国蛮子个个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最起码是个脑子一根筋的。 倒是没料到,堂堂燕国王子,虽然落魄成了阶下囚,却如此没有骨气,软骨头似的,只是为了住的舒服一些,便出卖自己亲爹,跟卖国贼又有何异? 不过好歹是多亏了比努贪生怕死,贪图享乐,否则自己还当真没机会立功。 且十三郡的驻军看管格外严格,比努又是个蠢的,想必就算安排个单独的房间给他,他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宋瑾瑜便吩咐了随行一个将士。 毕竟宋瑾瑜是主事大将军,他的命令在军中自然无人不服气。 所以,比努的房间便安排好了,不过也只是环境比地牢好一些,稍稍舒适了些许。 比努被带到新住处时,探头探脑的观察了一下旁边的环境。 只见这十三郡中,环境很是简朴,给他安排的地方也是个看管相比地牢,松散许多的。 不过以比努的身手,想悄无声息逃走也是不可能的。 比努在房间坐下,在来的路上思索许久,也歇了逃跑的心思。 暂且不说他逃走以后何去何从,单单是他作为燕国王子,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在地牢呆了几天,已经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所以,潜移默化中,比努已经决定安心顺其自然了。 在宋瑾瑜将文房四宝准备好以后,单独进入了比努的房间。 比努心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乌卡其因为自己而被抓到,他是王子,而乌卡其是王。 听说大齐国的当权者很是黑白分明,自己如今应该算是以有罪之身戴罪立功,但凡乌卡其落网,他被俘虏的日子或许也能好过一些。 想到这里,比努提笔,蘸了墨水,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彼时,第十郡之中,大战格外惨烈。 宋焱带着一万宋家军的精英悄无声息翻墙进入了第十郡之中,借着夜色已经暗杀了无数的燕国蛮子。 乌卡其速度很快,刚刚离开第十郡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宋焱便带人冲破了城墙,开始与城内的蛮子对峙起来。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皮沙就是为了乌卡其临走之前的一句“大将军”的承诺,实力本就不俗的他,硬是发挥了无上的潜能,成功以一当十,堪堪守住了半边第十郡。 一天一夜过去,南半边的第十郡以及被宋焱尽数拿下,双方死伤都很严重,所以宋焱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察觉出了这些北半边负责留守的蛮子们是当真豁出了性命,可他也没有办法。 主要有战争,便定然会有死亡。 只是在明知道手下的将士们前仆后继是飞蛾扑火的情况下,还不得不发起进攻,硬着头皮打,这让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然而,作为一军主帅的他,心中虽然心疼,却也明事理,哪怕再怎么心如刀绞,进攻的命令也从未撤回。 且为了尽快夺回第十郡,宋焱没有丝毫贪生怕死的意思,每次大战都冲在了最前面。 城墙之上,皮沙咳嗽几下,呕出了一口血。 他誓死守护第十郡,凭借一股子冲劲,硬生生的是守住了。 但是,毕竟王上前两日说了,等两天,他会来支援。 只要再撑过今晚,便可以等到黎明的曙光! 其余守城的蛮子们也坚信乌卡其,他们的王会来拯救他们,所以并没有丝毫气馁,反倒是士气空前绝后的凝实。 若是活下来,便会拥有万贯家财,美人入怀。 他们舍不得死! 哪怕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宋家军当垫背的! 是夜,第十郡之中,喊打喊杀声振聋发聩,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于城中,久久消散不去。 第257章 负隅顽抗 战火连绵,血流成河。 一夜过去,双方死伤越发惨重。 北半城中,皮沙生生挨了宋焱一刀,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赤红着双眸,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九郡以北的方向。 已经天亮了,皮沙相信,他们的王很快就会带着三十万救兵,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北半城之中,剩余的三千蛮子个个受了重伤,完全凭借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自己不咽气。 他们全都咬着牙,红着眼睛战斗着,期盼着乌卡其的到来,以及那三千两的白银,和美不胜收的娇娘子。 只是,以皮沙为首的三千蛮子,定然是要失望,且含恨而终了。 此时此刻的乌卡其,被五个娇妻美妾簇拥着轮番伺候。 而乌卡其的房间外面,第二郡的郡县中心位置,是一派恐怖如斯,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只见六个皮肤白皙,柔弱可人的美人,被随意的扔在地上,仿佛六块破碎的抹布一般。 她们纷纷一丝不挂,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寸皮肤富有原先的光泽,要么泛着青紫,要么被鲜血所覆盖。 六个姬妾周遭,围绕了一圈笑得煞是餍足的蛮子们。 这些蛮子个个光着膀子,一轮一轮将六个如花似玉的姬妾当成掌中之物蹂躏,玩弄,仿佛这六个姬妾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与没有痛感的摆设一般。 郡县中心的位置,以这六个姬妾为参考,向外千米,挤满了跃跃欲试的,浑身不着寸缕的蛮子们。 他们一个一个全都露出贪婪的表情,恨不得将那六个姬妾一个一个全都吃干抹净。 被蛮子们包围的,已经失去知觉,美眸失焦,甚至没了求生欲望的姬妾们,渐渐的在众多蛮子的疯狂索取下断了气。 然而这些魔鬼却并没有因此放过她们的意思。 哪怕她们的身体不再柔软,温度也渐渐发冷,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沉浸的狂欢。 在场的全部蛮子,每一个都心满意足的把六名没了气的姬妾翻来覆去的折腾,直到近些年以来的欲望得到了全部的释放,他们才四散而去。 可怜那六个姬妾,凝固的鲜血遍布全身,身上的每一处血肉都被蹂躏的不成人形。 烈阳升空,腥臭的气息与血腥味杂糅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六位姬妾美眸空洞,是一种死不瞑目的绝望。 吃饱喝足的蛮子们满载而归,没有一人愿意去处理郡县中心处的那六具甚至不算人形的尸体,他们嫌脏。 待到天快黑了,各种夹杂的臭味让蛮子们熏的头疼,才有人不情不愿的将她们破碎的尸体随意丢了出去。 至于这六个姬妾,为何会被乌卡其下放出去,给手下的将士们当成泄欲的工具。 不过是乌卡其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从第九郡回来第二郡的路上,每个郡县都留着十余名姬妾,为的就是方便乌卡其随时来到任何一个郡县,不至于独守空房。 随行的姬妾都是乌卡其的女人,在帐内夜夜笙歌,虽然其余的蛮子们心里嫉妒的紧,也格外不是滋味。 可是,毕竟乌卡其是他们的王上,狼神在上,作为王,理应享用部落最美丽,最妖娆的女人。 燕国人对狼神的崇尚是近乎病态的,所以对于乌卡其如此的专横,哪怕心中有些不舒服,却也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 第九郡的十二个姬妾,在与乌卡其云雨一夜以后,便全部被打发到了勇士们手中。 起初,勇士们还有些惶恐,没有胆子去碰那些娇艳欲滴的美人。 直到乌卡其再次下令,他们才如狼似虎的,把那十二个可怜的姬妾吃干抹净。 乌卡其之所以在离开第十郡以后,在第九郡呆了一夜,就是为了稳固人心。 他选择在天亮时,把姬妾们送给手下的勇士们,就是期盼着这些没用的姬妾可以争点气,狠狠地吊住这些勇士们的注意力。 虽然第十郡的大战声仔细听,也可以听清,不过是风中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乌卡其不主动解释,第九郡的蛮子们只会觉得,是十三郡的宋家军负隅顽抗,在做着无用的垂死挣扎。 他们根本不知道宋焱来了,以及第十郡的南半城已经沦陷的消息。 且有乌卡其亲自上眼药,第九郡留守的两万蛮子,便沉沦在欲望的裙摆下醉生梦死起来。 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么做不妥,可好歹顾忌着乌卡其还在,所以哪怕有机会玩弄姬妾们,也是收了力度,不敢太过分。 乌卡其自然懒得管这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第八郡。 从第八郡到第二郡时,天又黑了,途中每每经过一个郡县,乌卡其都会把最心爱的姬妾好好疼爱一番,而后将在这个郡县留着的三五个姬妾送给勇士们玩乐。 第八郡消息更加闭塞,此处驻守了五万蛮子。 因为人数众多,乌卡其担心一个时辰不到,姬妾们就撑不住了,这怎么可以? 他一定要实现资源最大化,拖出来足够的时间才行。 所以,从第八郡到第二郡,每个郡县只分三到五个姬妾出去,往往被分出去的姬妾,也是被勇士们之中的领导者共享。 在他们玩腻了以后,才派发下去。 他们还在顾忌着乌卡其,所以不敢太过分,可是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就像乌卡其所预料的那般,一部分的姬妾勾起了全部勇士的欲望,但凡他离开以后,勇士们便对留下的姬妾虎视眈眈起来。 在第二郡中,乌卡其怀抱着瑟瑟发抖,又对自己卖力讨好的五个姬妾,眯了眯双眼。 或许今夜,或者明日,第十郡便会失守,宋焱回来的消息,便不再是秘密。 他在考虑着,什么时候动身会显得没有那么古怪。 怀里的姬妾们已经吓破了胆,生怕自己也会和外面的姐妹们落下一样的下场,还在卖力的迎合着乌卡其。 乌卡其很快便败下阵来,再一次沉浸在了温柔乡之中。 第258章 成了弃子 第十郡之中,还在负隅顽抗的燕国蛮子,只剩五百人。 其中,为首的便是被宋焱砍断一只手一只脚的皮沙。 彼时,皮沙双眼充血,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了几下,咳了一地的血。 旁边的蛮子们,情况也要么重伤,要么缺胳膊少腿。 此时此刻,他们的气氛格外低迷,几乎沉重的令人喘不上气来。 皮沙死死地盯着第九郡的方向。 他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乌卡其居然欺骗了他们! 宋焱和宋家军士兵喊打喊杀的声音还在场外格外震耳欲聋,一寸一寸震慑着他们的自信心。 皮沙依稀能看到,第九郡上空,有依稀可见的光明。 第九郡有人在,却没有来帮忙。 喊打喊杀的声音太过巨大,以至于他根本听不到随风而来的欢声笑语。 皮沙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第九郡的方向。 王上,不会骗他们的,对吧? 这种话,皮沙自己也不信。 面对宋焱时,他已经恐惧深入骨髓。 若不是憋着一口气,卯足了劲等着乌卡其带来救兵,却万万没料到,他们如此拼命,只是被人当了枪使。 仅剩的五百人中,气氛渐渐低迷,一股绝望的气息徘徊在众人头顶,久久挥散不去。 第十郡中,乌卡其的住处里,八个姬妾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哭的梨花带雨。 她们不相信,王上明明说过,他的心里是有她们的。 为何,为何等了这么久,王上还没有出现? 八个姬妾有的默默抹眼泪,有的已经盘算起来该怎么逃走。 毕竟留在这里只是等死。 可终究意见不统一,内部矛盾变得激烈起来。 六个姬妾是恋爱脑,坚信乌卡其不可能抛下她们不管。 其余的两个姬妾虽然是对头,可在生死大事的情况下,还是破天荒的达成了合作意向。 所以双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想逃走的两个姬妾便带着侍女直接逃了出去。 她们刚刚逃走,已经气疯了的剩余五百幸存者已经踹开了房门,手中拿着长刀,猩红着双眼,朝着五个姬妾砍了过去。 为首的便是皮沙。 他对乌卡其恨之入骨,可现在,他已然没了活下去的法子,愤怒与仇恨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急切的需要一个载体来分担他的痛苦。 于是乎,他便带人闯入了乌卡其的房间,准备拉他的女人陪葬。 剩余的勇士们看着如花似玉的六个姬妾惊恐的抱在一起,甚至身上还能嗅到淡淡的芬芳。 皮沙身旁的蛮子当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恐怖笑容。 他拉住了想要把六个大卸八块的皮沙,开口道:“将军,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刀砍死实在太可惜了。” “而且,也太便宜乌卡其那畜牲了。” “如此美丽动人的女人,不该只为乌卡其服务,将军,你觉得呢?” 皮沙听着同僚的话,充斥着阴狠之色的眸子一闪。 他收起长刀,细细打量了那六个抱在一起的姬妾,旋即勾起了嘴角,笑容越发疯狂起来。 “乌卡其,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你的女人,便让老子带着兄弟们,好好品尝一下!” 皮沙话毕,直接朝着最近的姬妾扑了过去。 哪怕他断了一只手一条腿,压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啊!” “不要!” 那姬妾顷刻间被皮沙扒了衣服,屈辱的在五百勇士面前被皮沙强行侵犯。 “皮沙,王上那么信任你,已经许诺了你大将军的位置!” “你胆敢玷污王上的女人,他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 皮沙完全没有怜惜,对身下的女人报复似的侵犯着。 不过几个呼吸间,身下的姬妾便翻了白眼,剧烈的疼痛让她渐渐失去了意识,体内的生机也在迅速流失。 皮沙好似一个癫狂的疯子,将这两天的全部愤怒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贱人,就凭你,也配跟老子大呼小叫?” “乌卡其算个屁,他利用了我们,迟早黄泉相见!” “老子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其余的五百名受伤的幸存者也呼啦啦朝着另外五个瑟瑟发抖的姬妾扑了过去。 “你们不能……” “啊!” 她们规劝和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喉咙,本就薄如蝉翼的衣服当下被粗糙霸气的蛮子们扯了个稀巴烂。 在场的五百个蛮子,已经对乌卡其恨之入骨,对这无名姬妾,完全释放着纯粹的恨意。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而已,六名姬妾尽数断了气,本来娇嫩的皮肤也变得狰狞可怖,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血腥气与腥臭的暧昧味道在房间之中久久凝聚不散。 皮沙见兄弟们已经发泄完毕,冷笑着拿出长刀,将面前咽气的姬妾大卸八块,而后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房门被宋焱带头的宋家军破开。 长剑切割皮肤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这里边占满了鲜血。 浓郁的血腥味,甚至盖住了方才的混乱。 宋焱看着被折磨的甚至看不出那是六个女人的肉块,对蛮子的厌恶之情更是达到了顶峰。 “把这里清理干净,安排将士们好生休息。” “休整一日以后,势必以雷霆速度,拿下第九郡。” “是!” 此时,从第十郡溜走的两个姬妾和两个侍女还饿着肚子,朝着第九郡赶了过去。 她们本想去求援,亦或者讨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冻死。 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摸黑来到第九郡南边城门下的时候,她们看到了让她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恐怖场景。 只见三个破碎的,浑身上下每一处好肉的女尸被当成垃圾一般,被扔在城门口。 莉莎咬牙,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她牙齿疯狂打着战,推了旁边的侍女一下。 “小贱人,赶紧过去看看那是谁!” 莉莎身边,同是乌卡其最为宠爱的巴珊也有样学样,把旁边的侍女推了过去。 戴望舒看着那三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恐惧瞬间占据了整个身体。 可是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乖乖听命走了过去。 第259章 戴望舒 旁边的侍女唤作小叶,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刚刚靠近那三具不成人形的女尸,已经吓得倒在了地上。 巴珊见她的侍女这么没用,三步并作两步便上前,朝着小叶的脸啪啪打了起来。 “没用的废物!” “老娘就不该把你这个废物带出来!” 莉莎和巴珊同为乌卡其最宠爱的女人,在方方面面总会攀比一番。 不光是争夺乌卡其的宠爱,就连样貌,身边的侍女,吃食,穿的纱衣,样样都要比个高低才行。 现在,莉莎的侍女,似乎唤作望奴? 那小贱人居然比自己的小叶淡定那么多,最起码没被吓到腿软! 巴珊觉得自己输给了莉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用指甲在小叶的脸色划了无数道血痕出来。 “呜呜呜……” 小叶本就怕的不行,现在脸上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一股难言的委屈顷刻间涌上心头,登时哭出了声。 巴珊顿觉烦燥,抓住小叶的头发,对着她的脸便赏了好几个耳光。 “哭什么哭?” “胆子这么小,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发丧?” “你亲妈死了怎么不见你哭这么伤心?死没良心的!” “要是把危险招来了,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巴珊尖锐的指甲戳破了小叶的皮肤,使得本来瘦削蜡黄的小脸登时肿胀发红起来。 小叶本就害怕巴珊,所以当真吓得没了声音,啜泣都不敢动了。 戴望舒垂了垂眉眼,强压下心中的不忿。 她本是燕北中人,十年前寒灾太过汹涌,父母膝下五个孩子,她是大姐,后面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十年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只知道父母为了弟弟活下去,把她和三个妹妹都卖给了人贩子。 因为她年纪大了些,没办法卖给其他大户人家当闺女,好在长的还算标志,几经周折被卖到了燕国,成了一个姑且算是燕国贵族家中的洒扫婢女。 在那里干了三年,虽然不至于吃饱喝足,好歹不用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供着弟弟。 所以,戴望舒因为干活勤快,眉眼周正,被那家的小姐看中,提拔成了贴身丫鬟。 后来,乌卡其作为燕王上,以充实后宫为由,强行征集全部燕国之中有些姿色的姑娘去伺候她。 她原先侍奉的主子唤作梦琦,是个温柔的姑娘,因为母家富裕,便带了三个丫鬟当做了入王庭的陪嫁。 她戴望舒在那时,被梦琦赐名望奴,带在了身边。 因为梦琦不争不抢的性子,倒是在王庭之中过了两年安生日子。 那时的燕国王庭中,乌卡其的美艳姬妾已经扩充到了一百名,只多不少。 而一百个争奇斗艳的姬妾之中,容貌最为出众的二人,便是眼前的莉莎和巴珊。 她们两个各种争风吃醋,而乌卡其也很是享受两个绝美女子为他明里暗里争夺的过程。 本来戴望舒跟着梦琦,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就罢了。 偏偏乌卡其临幸了梦琦一次,梦琦不知是争气,还是不争气,竟是怀了身子。 乌卡其的王后,在生下来比努以后,便撒手人寰。 王后还活着的时候,是一个手段杀伐,威严十足的女人。 乌卡其的后宫虽然乌烟瘴气,却是在王后的管理下也算井井有条。 莉莎和巴珊在王后眼皮子底下,大气也不敢出,斗争也只是浮于水面之下。 戴望舒记得,王后为了巩固她在乌卡其后宫之中的绝对权力,下了死命令,在她腹中胎儿还未诞下之时,任何妃子不可怀有身孕。 众多姬妾畏惧王后的威严,便次次在乌卡其临幸以后,主动去讨一碗避子汤。 而王后的雷厉风行,也把莉莎和巴珊这两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女人得罪了个彻底。 她们三个互相看不顺眼,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莉莎和巴珊虽然讨厌对方,却也为了扳倒王后,联手害的王后难产,生下比努以后便撒手人寰。 王后死去,乌卡其沉寂了许久,莉莎和巴珊在避嫌了一段时日以后,便蹦哒起来。 她们把乌卡其哄的团团转,很快变成了偌大后宫之中唯二的宠妃,一时风头无两。 她们为了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便暗暗较劲,也迫使所有姬妾不可在她们之前怀有身子。 可戴望舒的主子,梦琦是个不争不抢的。 因为行事人淡如菊,又不愿参与各种纷争,对王庭之中的一切走向都不甚关心。 也就是乌卡其一时兴起,传唤了她,梦琦便继续过起了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 梦琦很是木讷,在面对男女之情时又是格外生疏。 哪怕眉眼如画,与其他用尽浑身解数勾引和迎合乌卡其的实在无法相比。 所以,乌卡其只临幸了梦琦一次,便对她很是失望,再也没有主动翻牌子。 且梦琦太过平淡,太过渺小,也算是乌卡其的一众姬妾中最不受宠的,所以她逃过了莉莎和巴珊的联手发难。 燕国王庭里,伺候主子的下人也是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 所以梦琦的日子,过的实在是不富裕,说是寒碜也不为过。 戴望舒不止一次的想为梦琦讨公道,可是那么温柔如水的女子,如何舍得自己的心腹去主动招惹祸端? 梦琦在自己的偏安一隅,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戴望舒也与另外的两个陪嫁丫头想方设法的给梦琦寻好吃食。 直到,梦琦开始害喜,她当即白了脸。 莉莎和巴珊消息格外灵通,得知梦琦有了身孕,很快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逼死了梦琦。 戴望舒和另外两个丫头也被统一管理,在她们二人的暗箱操作下,被发配去了类似大齐国辛者库的地方。 莉莎倒是对梦琦这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感到十分好奇,也对她一次就可怀上身子的能力感到憧憬。 所以,莉莎又操作了一番,把戴望舒调到了自己身边。 她探知了消息,这个唤作望奴的小贱人总是跑前跑后的为梦琦寻吃的。 指不定梦琦那贱人怀孕,跟这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第260章 明哲保身 如此这般,莉莎便将戴望舒强制安在身边,又派了人盯着她。 戴望舒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明白为什么莉莎会把自己栓在身边。 可惜自己的主子梦琦,不知不觉的便死了,甚至连乌卡其这个始作俑者,也半点没有慰问。 哪怕是最基本的关心也不曾送到。 戴望舒从辛者库被提拔到莉莎身边,虽然不至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被泡烂,但也不见得日子过得有多舒服。 她已经看破了男人的冷血薄情,像乌卡其一样的男子恐怕比比皆是。 回想自己的父亲,为了弟弟可以将三个女儿主动卖给了人贩子,再看乌卡其,空有万人之上的权力,却享受后宫无数姬妾对他的争风吃醋。 不,不单单是享受,更是沉溺其中,甚至觉得以此为荣。 莉莎和巴珊为了这个男人,争到不死不休,背地里因乌卡其而死的姬妾也数不胜数。 且戴望舒知道,乌卡其将女人看作依附自己的物品,可以随时丢弃。 她先前,为梦琦寻找吃食的时候,亲眼瞧见了一个姬妾因为惹了乌卡其不悦没有及时伏低做小,那姬妾便被乌卡其随意打发给了手底下的勇士。 哪怕错在乌卡其,他不想认错,错的便是别人。 成了莉莎的贴身丫鬟,戴望舒能见到乌卡其的次数便与日俱增起来。 莉莎也在暗地里盯着戴望舒,找机会把她杀之后快。 但是,明显戴望舒很洁身自好。 作为姬妾的侍女,若是上前侍奉,有的是机会献媚,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乌卡其的临幸与宠爱,而后就此一飞冲天。 莉莎刻意安排了几次莉莎单独伺候乌卡其的机会,暗中观察戴望舒。 她认为,梦琦那样呆板无趣的女人,绝不可能得到乌卡其的欢心。 三个贴身丫鬟,也只有这个唤作“望奴”的小贱人稍微拿的出手。 在自己府邸之中,指不定多么行没皮没脸之事。 莉莎如此这般,本意是看看戴望舒在背人的地方多么下贱,再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可是戴望舒对乌卡其从未有过额外的接触。 她似乎为了避免和乌卡其有过多接触,在斟茶倒水的时候,一直都低着头,看都不愿多看乌卡其一眼。 乌卡其本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强迫女人的,毕竟他在万人之上的位置,只要勾一勾手指,多的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姬妾主动贴过来。 通过莉莎三番两次的安排,乌卡其也发现了莉莎通过望奴在试探,或者利用自己。 因此,莉莎因为戴望舒被罚,甚至挨了打。 若非莉莎机灵,及时认了错,也有着一身哄人的本事,才使得乌卡其消了气,没有把她直接扔给手下的勇士们。 戴望舒对自己明哲保身的心思,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合适。 明知道和乌卡其扯上关系会变得不幸,她自然不愿意去靠近面临危险的可能。 大不了再回辛者库罢了,这辈子能寿终正寝,无病无灾的死去,便是戴望舒的追求。 自然天不如人意。 她被莉莎盯上了,自然不可能如意。 莉莎在哄好了乌卡其以后,把一切不甘和委屈迁怒在了戴望舒身上。 她没有把戴望舒遣送回辛者库,而是更加坚定了把她带在身边极尽羞辱的心思。 莉莎房屋之中,一切的脏活累活都被戴望舒包圆,每次乌卡其来的时候,莉莎都会像示威一般,把戴望舒安排在房间看着他们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所以戴望舒对乌卡其真的很反胃,对莉莎和巴珊这种为了讨好乌卡其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做法更是深恶痛绝。 为了好好的活着,偶尔乌卡其想对她下手的时候,她总会想各种办法。 无论是生病或者受伤,败了乌卡其的兴,她便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渐渐的,乌卡其便对戴望舒没了心思,莉莎也在一如既往的对她进行磋磨。 日子虽然苦哈哈,却也不是没法忍受。 此次出征,乌卡其带了一百个姬妾,每个姬妾按受宠程度有资格提带侍女的事。 莉莎和巴珊为了彰显特殊,证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闹了许久要带两个侍女。 然而乌卡其却没有同意,所以她们才只把戴望舒和小叶带了出来。 之所以带她们两个,无外乎是可以随意撒气,半点不用担心后续的事情。 戴望舒和小叶都是无父无母的,前面的主子没了的,莉莎和巴珊巴不得把她们两个欺负死。 平日里,戴望舒话很少,莉莎的安排总会沉默着去做好,整个人对莉莎而言就是一个无聊的闷葫芦,偶尔打打骂骂也没意思。 而小叶则是比较懦弱,总会在巴珊的压迫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后换来一阵毒打。 现在,戴望舒站在那三具不成人形的女尸面前,听着身后小叶凄厉却又隐忍的哭喊声,心里的烦燥达到了极点。 一个莫名危险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衍生而出。 第十郡已经沦陷,宋焱绝不可能放过在他的地盘挑衅又蹦哒的乌卡其。 听说比努已经被俘虏,戴望舒猜测,以乌卡其狡猾又阴险的为人,宋焱应该会给比努留活口,而后用比努来威胁乌卡其在国邦之事做出退让。 只可惜宋焱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 乌卡其从来不是有良心的种。 莫说比努是他和王后唯一的孩子,也是他乌卡其唯一的孩子。 只要不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乌卡其是不可能妥协任何事的。 乌卡其极端冷漠,无比自私,戴望舒早已看透。 她也不太理解莉莎和巴珊这两个蠢货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没良心的,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牲争风吃醋。 值得吗? 戴望舒站定在三具女尸身前,尽可能屏蔽心中对那两个蠢货的烦燥。 现在还不是时候。 身下的三个女人,身上的痕迹让戴望舒觉得格外熟悉。 那种肮脏又反胃的感觉,戴望舒看得出来,这是三个被乌卡其当成了取悦手下的道具。 第261章 极度的惶恐 她检查了三个女人身上的伤口,看着她们似曾相识的眉眼,戴望舒心中了然。 她低着眉眼,朝着莉莎道:“夫人,她们已经没了气,是安妮夫人,梨花夫人,还有七喜夫人。” 巴珊听到了戴望舒的话,有些不可置信的停下了对小叶单方面的殴打。 她惊呼一声,想上前看一看这三个姑且算是同僚的女人为何会如此凄惨。 可在夜幕之下,她依稀看到的,那三人身上恐怖的伤痕,让她赶到了害怕。 莉莎站的离巴珊还要近一些,美艳的俏脸登时闪过一抹惊惧之色,顿显我见犹怜。 她和巴珊对这三位夫人还算熟悉。 若是把乌卡其的后宫划分成三六九等的话,她和巴珊是最顶尖的二位。 而这三位夫人,则是第三等的存在。 一股不可扼制的恐惧瞬间在二位姬妾的心中蔓延,好似一片沉重到令人喘不上气的乌云,使得整个氛围变得格外沉重。 小叶本就胆子小,根本不敢多想其他,甚至连哭的勇气也不敢有,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再出声。 她们似乎已经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第十郡已破,无论是落在那些勇士的手里,亦或者大齐国宋家军的手里,她们的下场,似乎并不会比地上残破的女尸好多少。 相比于莉莎三人的惊惧不安,戴望舒倒是显得很是冷静。 她已经料到了乌卡其那垃圾定然会为了逃跑,不惜把所有女人当作筹码,为自己谋得逃走的时间。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第八郡,第七郡,乃至第二郡的城墙外,也会有比这三具女尸还要惨烈的存在。 戴望舒的猜测并无问题。 在莉莎和巴珊四人来到第八郡城墙下的时候,看到了五具就连手脚也被折断的同僚。 她们的死状比先前的三位还要惨烈更甚。 莉莎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而小叶则是小脸越发惨白。 她们四个靠在宫闱门口,靠近南边城门的位置,甚至能够听到城墙内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以及被无数欢呼声粗喘声淹没的,绝望的哭喊声和求救声。 在朝着第一郡摸黑前进的路上,莉莎的心越来越沉,巴珊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她们都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乌卡其已经抛弃了她们。 又经过了三个郡县,被玩弄的同僚状况更加惨烈。 莉莎和巴珊在极度的惊惧下,料想到了未来的自己。 她们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乌卡其真的抛弃了她们。 可,没有了乌卡其,她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莉莎和巴珊只会向乌卡其献媚,极尽的讨好他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包括饰品,包括黄金。 离开了乌卡其,她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在摸黑来到第三郡的时候,城墙之内的欢呼声格外震耳欲聋。 她们听到了城墙内,勇士们不可置信的惊喜叫声,以及同为姬妾,同伴痛苦的求救声。 或许,她们的王上刚刚离开第三郡不久,这里的姬妾也刚刚被他安排给了手下的勇士。 天边吐出一抹鱼肚白,城墙之内,欢愉的声音盖过了那求饶声,逼迫着那声音变成了悲恸又绝望的哭喊。 戴望舒看出了另外三人的魂不守舍,担心她们三个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便压低了声音,示意她们三个保持安静。 城门内,是男人们的狂欢,城门之外,是侥幸逃脱者的恐惧与庆幸。 戴望舒将他们就藏在了一个视觉死角,不至于在天亮的时候,被南面的第三郡或者城门以上的勇士发现。 她知道,若是在这里暴露了行踪,她们四个都会和那些被当成垃圾或者破布的女人一样,惨不忍睹。 另外三个女人也不知所云,只知道乖乖听戴望舒的话躲起来。 因为她们已经没了主心骨,一整夜的奔波,以及接二连三的惊恐,已经让莉莎三人六神无主。 饥饿,和恐惧,随着朝阳的缓慢升起,让她们变得越发不寒而栗起来。 戴望舒四人挤在了角落,尽可能的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在烈阳升空,周遭的温度达到最热的时候,城墙内越发疯狂的欢愉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靠近,城门缓缓打开。 有六个姬妾被随意的丢了出来,好似破碎的垃圾。 有一个姬妾被丢的正好落在了莉莎面前,她甚至能看到那个姬妾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眼睛,眼神空洞,好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像是没有看她,却将她顷刻间拽入了十八层地狱。 胃部的空旷与眼前视觉的强烈冲击,以及紧紧绷着的一根弦,让莉莎的恐惧瞬间崩盘。 戴望舒眼疾手快,发现了她状态的不对劲,当即上前对着莉莎的脖子安排了一个手刀。 戴望舒在莉莎的府邸之中,虽然是有贴身丫鬟的名头,却是做着粗使丫头的活。 常年的劳作,令戴望舒的力气慢慢变大,虽然不懂武功,巨大的蛮力打在了莉莎这娇滴滴的温室花朵上,倒也误打误撞把她给强行弄晕了。 亦或者莉莎本身也格外恐惧,晕过去对她也好,不至于时时刻刻沉浸在无边的恐惧中担惊受怕。 小叶已经吓破了胆,被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尸贴脸,不用戴望舒动手,便吓晕了过去。 巴珊则是吓傻了,愣愣的看了看面前的女尸,又看了看刚刚动手的戴望舒,张了张嘴,识趣的别开了眼。 巴珊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知道以现在的情况,若是再像先前那般随意对待小叶或者望奴,她定然活不下去。 巴珊不愿意步同为姐妹们的后尘,识趣的闭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第三郡的勇士发现她们的存在。 哪怕不知道离开燕北以后该何去何从,也绝对不能在燕北境内暴露行踪,否则必死无疑。 巴珊咬唇,强迫自己闭了眼,开始休息。 戴望舒见她如此审时度势,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本以为只是被乌卡其调教到失去自我意识的花瓶,没想到还算有点脑子。 第262章 审时度势 戴望舒带着三个女人藏身的位置很是隐蔽,也恰巧头顶有一个棚子,不至于被生生晒得脱了水。 马上入冬,寒风有些刺骨,太阳也并没有很烈,可毕竟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再加上姬妾和侍女的服饰是为了服务乌卡其而存在的,格外清凉。 寒热交替之间,对娇养在象牙塔以内的王妃而言,与噩梦无异。 莉莎被打晕了,这会或许因为恐惧,呓语不断,脸上也弥漫出诡异的潮红。 好歹是晕过去了,不至于一直煎熬着受酷刑。 小叶也吓晕了,状态也没有很好。 戴望舒靠在墙边假寐,在为晚上的赶路而保存体力。 巴珊是四人之中最煎熬的。 她感受着寒热交替,心中不忿又委屈,盘算着未来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想了许久,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巴珊唯一可以明确的,便是她绝对不想死在这里,落得面目全非的下场。 太丑了,也太惨了。 戴望舒在假寐途中,也在思考着该如何是好。 现在在第三郡,或许乌卡其刚走不久。 不知道乌卡其现在在第一郡,还是第二郡。 一路走来有太多姬妾死相凄惨面目全非,之前也不是没有私下把姬妾当成玩物供给手下的勇士玩乐。 可并没有这么大规模,一月有余的时间里,最多只会分出来两个。 一路走来,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姬妾被当成了奖赏,赏给了勇士。 而另外一半,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或许因为消息闭塞,还傻傻的在房间等待着乌卡其回来。 勇士们也不是个个都蠢,第十郡两天两夜被宋焱拿下,不知第九郡经过一夜,有没有沦陷? 彼时,前一夜,第九郡之中,负责守城的勇士正在面临巨大的压力。 他们在看到宋焱的一瞬间便像是见了鬼似的,最大的守城将军还在乌卡其房内调戏姬妾。 说是调戏,不如说是苟合。 这个姬妾因为不太受乌卡其的宠爱,又孤单寂寞冷,便跟守城将军勾搭在了一起。 在二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时,宋焱直接破了城,以雷霆之势将第九郡拿下。 第九郡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宋焱端了一窝。 拿下了第十郡以后,休整一天,连夜破了第九郡。 明月高悬期间,宋焱手下的宋家军将士一个个勇猛如虎,以一当十,很快趁着夜色拿下第九郡。 第八郡也如法炮制,在子时的时候破了南城门,丑时便被一举拿下。 一鼓作气之下,宋焱带人破了第七郡的城门,临近后半夜,有起夜的小兵敲了警钟,便使得第七郡中的守军相比于之前两个郡县,意外的团结。 拿下第七郡花了宋焱很大的力气,好歹是在隔天中午之前成功拿下。 然而这小兵敲响的警钟,给第六郡之前的的六个郡县提高了警惕心。 因为不清楚第七郡出了什么事,所以第六郡的守城将军有些不明所以。 他刚刚还趴在娇艳欲滴的姬妾身上,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就听到了警钟,登时身子一抖,随手便不管她的苦苦哀求,将那姬妾赏给了身边的管事人。 王上离开之前,将这个姬妾赏给了他们几个管事的玩乐,齐木拉了拉裤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曾经属于乌卡其的房间。 此时,天色尚早,第六郡留守的五万勇士全都有些不明所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七郡在燕北十三郡之中,是属于中间的位置。 他们全都以为近三天以来偶尔听到的喊打喊杀声音,是第十三郡残存的宋家军将士在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 只要再等几天,燕北十三郡便会纳入伟大的燕国名下,而且大齐国的大好河山,也会因此指日可待。 所以大部分的勇士都觉得第七郡敲响的示警长钟是误触,搞了一场大乌龙出来,若是王上知道了,定要好生责罚一番。 他们几乎都是持看热闹的态度,等着第七郡的负责人吃瘪,承受王上的怒火。 第六郡的蛮子们完全没想到宋焱已经杀过来的可能性,所以根本一点不带怕的。 齐木整理着衣服出现在众人视野面前的时候,蛮子们发现了将军面色的餍足,纷纷吹起了口哨,怂恿着齐木说出方才与王的姬妾温存时的快乐。 齐木享受着众勇士的吹捧,虚荣心得到了无限的满足,跟大家聊天打屁了许久,才突然想起来要处理第七郡响起警钟的事。 五万蛮子对姬妾的荤话说了许久,足足一个多时辰。 待聊到午时,他们饿了以后,才突然想起正事。 因为第七郡与第六郡的位置并没有很远,若是整个郡县安静下来的话,也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 齐木压下被人捧到弯起的嘴角,示意众人先吃饭,吃饱喝足了以后再处理警钟的事情。 于是乎,又是一场蛮子的狂欢。 还有一口气的姬妾被他们薅起来,供他们玩乐,看着姬妾为了迎合他们而跳舞,玩乐的声音渐渐丰富起来。 玩了一个时辰以后,他们才不情不愿的在齐木的安排下陷入了安静。 寂静的空气之中,听不到任何第七郡传来不对劲的声音。 齐木总觉得怪怪的,便安排了随意一个蛮子去第七郡看看怎么回事。 而后,他便继续和众蛮子载歌载舞起来。 被派出去的那位蛮子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却也不能违抗军令。 只是听着城门内欢呼雀跃的声音,心里还是觉得不平衡。 寻思着第七郡位于十三郡最中心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事有危险。 若是真有什么事,应该是第十二郡敲响警钟吧? 肯定是不小心碰到了,不然也不太合理。 这蛮子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 本来就看着大家伙其乐融融心痒难耐,现在有了完美的心里建设,便装模作样的溜达了一圈,回到第六郡继续起了这场狂欢。 第263章 拿下第六郡 宋焱带兵在第七郡得到了喘息,迅速休整队伍,在天边刚刚擦黑时,便带头潜入了第六郡之中。 彼时,第六郡中,无数蛮子还在进行着狂欢,完全不知道索命的长剑已经锁定了他们的咽喉。 乌卡其的姬妾们各有各的美不胜收。 以至于众多燕国蛮子沉迷在这美艳温柔乡之中,全然无法自拔。 宋焱以铁血手段,又凭借雷霆之势,疾速拿下了第六郡,又剑指第五郡。 此时,天边擦黑的同时,宋瑾瑜拿着比努画好的三条路线送到了宋焱安排留守在这里的心腹。 那心腹唤作宋寅,收了这路线图以后,便随着宋瑾瑜来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宋寅进行了一系列推演,又把众多宋家军的决策者集合在一起,在沙盘上开了个会。 虽然与燕国的斗争持续了几十年,可是对于燕国的地势地貌,他们不得而知。 现在有了比努的地图,虽然不太清楚他是否可信,但大致的方向上,存在的标志性建筑,宋寅等人还是可以区别出来的。 一群决策者围绕着沙盘进行了一系列演练,最终敲定下来,这三条路线,的确是乌卡其大有概率选择逃走的可能。 宋瑾瑜也盯着沙盘看了许久,他十余年的学习并非虚度光阴。 他知道,若是想成功抓住乌卡其,就一定要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在他的角度,然后判断该走哪一条路才风险最低。 五位决策者与宋瑾瑜一同讨论了一个时辰,才定下来分派谁去哪个路线。 宋瑾瑜按着直觉,选择了靠西方的路线,邀请了宋寅做他的副手一同进行追击。 对此,宋寅并没有觉得不妥,便允了宋瑾瑜的安排。 宋瑾瑜觉得,姜国作为大齐国的友好国,也在国际地位处于中立状态。 若是乌卡其走东方的路,或许姜国会保他一命,但并不会对他进行庇佑。 换句话来说,姜国本身靠着渔业,便自给自足,寒潮也并没有对姜国的国力造成困扰。 而反观辽西以西的辽阳国,对比于姜国,便显得格外落魄狼狈。 寒潮带来的西北风,侵蚀了燕国,也让辽阳国的居民苦不堪言,百姓痛不欲生。 虽然辽阳国地大物博,在五国之中最是辽阔,却也地广人稀,缺乏劳动力。 再加上寒潮的原因,地方无论是打猎还是耕种,全都差强人意。 所以辽阳国只能靠着出口贸易来维持国民的正常运转,不过也是依然国情不太好。 假如乌卡其走辽西的位置,那边地势繁复冗杂,逃走的难度虽然大,但是被追击的可能性便成了反比。 所以,宋瑾瑜觉得,以乌卡其那样阴险又胆小的性格,或许更愿意铤而走险,以最大的危险博得最大的利益。 再加上辽阳国中,国王膝下皇子许多。 如今辽阳国的老国王已经在寒潮的摧残下渐渐油尽灯枯,他膝下的七个皇子,甚至五个皇女也参与到了这一场浩大的夺嫡斗争之中。 宋瑾瑜认为,乌卡其只要随意给十二个辽阳国国王膝下的子女卖一个好,那人便定然会相比于姜国,更愿意守护他的安全。 于是乎,宋瑾瑜与宋寅迅速传令下去,安排了一千精兵,准备后半夜的时候再出发去往比努画出的西方的逃跑路线。 彼时,天色渐暗,戴望舒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入夜以后,看守和巡逻的士兵起初还装模作样的在走动,但戴望舒观察了半个时辰以后,便发现他们不乏是偷奸耍滑的,装模作样的在巡逻,其实不少的都在装模作样,一边喝酒,一边摇头晃脑。 虽然以现在的情况,偷偷离开是不必担心被发现的。 可戴望舒知道,自己想离开这里,远离乌卡其这没良心的垃圾,只能小心谨慎起来。 第二郡不像第一郡,有严密的城墙阻挡,要离开势必提供身份的证明。 现在的她,与黑户无二,想要活下去,不被大齐国人俘虏,也不被燕国勇士凌辱,就不能走第一郡的城门大关,必须在第二郡附近游走,寻找出口。 直到明月高悬,有一朵云彩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戴望舒才将身边的三人唤醒。 并非她圣母,愿意拖着这三个拖油瓶打乱自己的逃跑计划。 只是有了她们三个,莉莎和巴珊容貌出众,若是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她们两个自然面临着最大的危险,随时会被群起而攻之。 在最坏的情况下,戴望舒便不得不靠着莉莎和巴珊来拖一些时间,好让自己成功逃出生天,享受自由。 至于小叶,高低是个同命相连的可怜人,就是胆子太小了,若是不够聪明总是坏事,戴望舒不介意把她一起舍弃。 被戴望舒第一个叫起来的是巴珊。 巴珊本来就因为又饿又累又渴,且担惊受怕,根本没有睡好。 一整天躲在这个犄角旮旯,委屈的想掉眼泪,却又不敢哭。 伤心也是消耗体力的,这让她虽然是躺了一白天,也面容憔悴,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她依然没有想好自己该何去何从,可毕竟眼下,她没有任何出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望奴有些逃走的想法,不如先跟着她离开以后,再为以后做打算。 巴珊很会察言观色,也知道审时度势。 被戴望舒叫醒,见她去摇晃旁边的莉莎,巴珊便主动去叫了叫旁边的小叶。 莉莎脖子很疼,晕了一天虽然做了不少噩梦,倒是被戴望舒堵住了嘴巴,没有发出声响。 同僚死不瞑目的眼神依然在她的脑海之中徘徊,闭眼是她七窍流血的样子,睁眼又是一望无际,没有边界的恐怖。 被戴望舒叫醒,莉莎浑身不舒服,毕竟歪着脖子躺了一天,再加上噩梦连连,自然心情不爽。 只是抱怨的话还没说的出口,便与面前那噩梦之中瞪圆到几乎凸出的眼球来了个对视,当即就要尖叫出声。 戴望舒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动作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264章 歪打正着 刚巧,有一个蛮子走到城墙处,迷迷糊糊的脱了裤子开始解手。 腥臭的味道就这么刚刚好落在了莉莎的头上,她似乎根本无法忍受如此奇耻大辱,再一次昏了过去。 戴望舒很是嫌弃的看着浑身狼狈的莉莎,看了巴珊一眼,冷冷开口:“你负责带着她。” 巴珊本能地就想把莉莎交给小叶,可是在戴望舒想要杀人的眼神中,她缩了缩脖子,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才捏着鼻子拖住了莉莎。 戴望舒冷哼一声,身子缓缓弓成豹子的形状,宛如潜伏在暗夜之中的恶狼。 她要去怀东,去姜国谋生。 以她对乌卡其那阴险狡诈又惜命的了解,他大概率会去辽西钻空子。 于是乎,戴望舒绕过第三郡的城墙,一点一点朝着第二郡东侧的位置走去。 而众人关注动向的本人,乌卡其还在抱着女人沉沦着。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他才披了衣服,带着衣渡朝着第二郡的偏门走去。 他带了衣渡,还有另外二十个信得过的心腹,趁着夜色最黑时,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离开了偏门。 乌卡其本意是想去怀东,起码路上舒服一些。 虽然西边的地方崎岖又空旷,但凡进入了辽西的地界,想必定然有机会甩开所有的尾巴,而后逃出生天。 奈何西边虽然安全,但是太苦了。 迎着西北风又漫无目的的走,乌卡其不愿如此狼狈,便准备先去怀东碰碰运气。 自然,给辽西送去的求援信也已经写好被秘密加急送了出去。 深夜子时,宋瑾瑜带兵直奔辽西而去。 他总以为乌卡其已经偷偷溜走,一定要以雷霆速度活捉他,才能拿下此次来燕北驰援最大的功勋。 而另外两队,按原计划出发,寻找着疑似逃走的踪迹。 从十三郡到第二郡的路程遥远,再加上有重重关隘阻拦。 宋瑾瑜成功离开第二郡,来到辽西边界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依稀的脚印让他精神抖擞,迅速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而戴望舒这边,情况并没有以她想象中的进行。 因为拖着三个或许可以用来保命的拖油瓶,她的速度不得不落下许多。 尤其是莉莎和巴珊,娇滴滴的没有力气,走了不过几步远便气喘吁吁,几乎昏厥。 就是因为她们两个太慢了,以至于刚巧被乌卡其带人,误打误撞给撞上了。 在碰上这一小群人的时候,戴望舒心里暗道不好。 毕竟夜里可见度太低了,而且还不得不提高警惕,以十二分的小心来朝着前方前进。 使得乌卡其带着三十人的小队走到近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感觉带着一行人躲了起来。 然而并不是所有队友都有脑子。 刚巧巴珊因为拖着莉莎已经不堪重负,一腔怨怼几乎要形成实质。 她不打算再管莉莎,便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 “诶呦!” 莉莎被砸在地上,尖锐有棱角的碎石刺入她的皮肤,惹得她登时尖叫出声起来。 戴望舒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想杀了莉莎灭口。 然而,乌卡其的人在一里地以外的地方,已经听到了动静。 戴望舒来不及了! 她暗暗咬牙,恶狠狠的瞪了巴珊一眼。 巴珊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她也没想到,莉莎随随便便一摔就醒了啊! 明明这一路走来,那么颠簸的路,她睡得跟死猪一样…… 可是现在甩锅也来不及了。 戴望舒心思电转,将地上一把碎石紧紧捏在了手心之中。 无论如何,她也不要落入任何男人手中。 无论来人是什么身份,她一定誓死不从,若是运气不好当真被拿下,她也不要再过之前窝囊至极的日子。 衣渡渐渐靠近,他视力极好,一下就认出了倒在了地上的莉莎。 “莉莎王妃,怎么是你?” 衣渡惊奇之下,虽然有心把地上的莉莎扶起来,可毕竟身后不远处便是乌卡其,他担心引火烧身,让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砍了,所以衣渡没动,迅速折返回去汇报了情况。 得知莉莎从第十郡逃出来的乌卡其,眼底闪过一抹阴霾,旋即在一息之间尽数隐藏。 他太明白莉莎有多么娇贵,多么善妒了。 有莉莎的地方,定然巴珊也在。 至于这两个温室里的花朵是怎么突出重围,亦或者遭遇了如何恐怖的折磨还留着一口气,想追随自己…… 乌卡其冷笑起来。 换作平时,他会非常欣赏莉莎和巴珊的各种争风吃醋。 燕国最是美艳的两个女子在为了他乌卡其争风吃醋,这是多么令人精神振奋之事。 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逃亡路上,莉莎和巴珊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几乎是一瞬间,乌卡其便起了把她们两个杀掉的心思,以绝后患。 若是直接提着刀过去,自然不合适。 万一那两个蠢货受了惊吓大喊大叫,然后把不该来的人给招惹过来怎么办? 乌卡其勾了勾嘴角,露出了平日里面对姬妾时格外温柔洒脱的笑容。 相比于曾经,现在的乌卡其更加温柔,也在昼夜温差如此大的,人生地不熟的燕北中,显得格外温暖。 “哦,我的王妃。” “你怎么伤成这样?” 乌卡其端着温和的笑容,准备把莉莎从地上扶起来,先把这蠢货哄着靠过来,再悄悄弄死。 “巴珊没有和你一起吗?” 莉莎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逆着月光,被皎洁的光芒勾勒出伟岸身形的男人,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乌卡其本想装模作样的把莉莎给扶起来。 可是,刚刚走到三步远的位置时,乌卡其便闻到了一股腥臭至极的味道。 他差点没破功,狠狠皱了皱眉头,眼底的嫌恶几乎凝为实质。 不过,乌卡其的破功也只在一瞬间罢了,他只是动作有些迟缓,却还是把地上的莉莎扶了起来。 莉莎逆着光,自然看不到乌卡其一变再变的表情。 可躲在暗处的戴望舒和巴珊,却看得格外分明。 第265章 追兵 巴珊心里登时一咯噔,总觉得眼前的王上,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戴望舒则是深呼吸一口气。 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逃走还能让这晦气东西迎面撞上。 乌卡其已经把莉莎扶了起来,而莉莎也因为一天一夜的奔波,还有漂泊不定的恐惧,早已泪眼婆娑起来,期期艾艾的便要朝着乌卡其的胸口靠了过去。 乌卡其却是不着痕迹的朝着旁边躲了一下。 莉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一整天的胆战心惊让她在看到乌卡其的一瞬间便登时卸下了防备,眼泪也好似开闸的洪水般顷刻间倾泄起来。 “呜呜王上,妾身,妾身好害怕!” 乌卡其闻言,挑了挑眉毛:“什么事让爱妃如此害怕?” 莉莎开口,刚准备把第十郡沦陷,第九郡第八郡等郡县城门口出现姐妹们残破尸体的事告诉乌卡其。 戴望舒却是生怕莉莎说错话,从暗处走出来以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王上,皮沙在您离开第十郡以后,便在众多勇士的恭维下狂妄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奴婢伺候主子刚准备歇息,那皮沙竟胆大包天,要强行侮辱主子!” “奴婢护主心切,打晕了皮沙将军!” “主子受了惊吓,晕了过去,奴婢六神无主,便想把主子带着离开第十郡,来寻王上庇佑!” “王上,皮沙当真胆大包天,竟敢觊觎主子,求王上定要好好责罚他!” 戴望舒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乌卡其恭恭敬敬拜了一拜。 躲在暗处的巴珊也反应了过来,直接哭着跑到了戴望舒旁边跪了下去,旋即哭着开口:“王上,皮沙欺人太甚,若非妾身拼死抵抗,恐怕早已……” “王上,望奴打晕了皮沙,妾身唯恐在第十郡被人人嫉恨惦记,妾身便做主,带着她准备投奔王上!” “我们一路赶来,生怕皮沙那畜牲醒了不会放过我们……” 巴珊一边说着,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抱住了乌卡其的腿:“王上,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莉莎再怎么蠢,在巴珊联合望奴一起做戏的前提下,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 她们两个之所以没提路上发现女尸,也没有提要逃走的消息,就是担心王上一个暴怒,让她们四个在这里全部玩完! 于是乎,莉莎深呼吸好几口气,哭着开口:“王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莉莎和巴珊好歹是乌卡其最宠爱的女人,现在她们两个难得没有吵架,而是一起柔柔弱弱的求着他做主,倒是让乌卡其找回了当王的快感。 虽然偷偷溜走这种事实在不太光彩,也配不上他这个当王的所作所为。 可是人活一世,当然要为自己而活。 既然明知道结局是失败的,又何苦紧紧抓着不放? 乌卡其勾了勾嘴角,安抚了莉莎和巴珊一番,便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队之中。 他自然没看见偷偷跟过来的,脸色特别差的小叶。 跟在乌卡其身边以后,戴望舒恪尽职守,当着所有人眼中胆小怕事,又唯唯诺诺的小丫鬟。 虽然是亡命之徒的身份,莉莎与巴珊还是没办法统一战线,暗中情不自禁偷偷较劲起来。 因为她们两个的闹腾,是围绕着乌卡其所安排的,这倒让乌卡其这一段逃亡的旅程显得挺有趣。 也正是她们两个动不动出幺蛾子,使得这五十人的小队在前往怀东的速度,便比原计划慢了些许。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距离赶到怀东边界的位置不到一半的位置时,莉莎和巴珊再一次吵的不可开交起来。 或许是因为跟着乌卡其,吃不饱又睡不好,偏偏赶着白天休息晚上前进,这让她们两个娇滴滴的王妃根本无法忍受。 可是又实在害怕乌卡其撇下她们不管,所以这股子火气只能一点一点在心口压抑着。 只要存在负面情绪,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口,迟早会出现崩坏的现象。 所以,莉莎和巴珊在乌卡其面前,两个人吵了起来。 寂静的夜晚里,宁静的周遭衬托着二人吵架的声音格外清晰。 衣渡以及乌卡其身后的士兵,都觉得如此这般十分不妥,却是碍于乌卡其的面子,实在没办法出言提醒。 乌卡其乐得看乐子,便减缓了前进的脚步。 他太喜欢看到美丽的女人为了他而争论不休了! 如此这般,最是能够言简意赅的展现出他的魅力有多么无可匹敌! 而正是这一拖再拖,第十三郡派出来负责排查东方路线,追击乌卡其的千人小队到了。 宋家军的一千精锐对他们五十人形成了包围圈,为了突围,衣渡用尽了浑身解数,且折损了四十人,另外十人或多或少受了伤。 戴望舒脑子比较好使,在双方交火最激烈的时候,专往旁边的位置躲。 虽然她根本打不过宋家军,打不过并不代表不能躲。 再加上她本就做了许多粗活,身子还算灵敏,还当真没被乱剑砍伤。 途中,巴珊瞧见了戴望舒在剑刃之间躲来躲去的泥鳅样子,也寻思着想要模仿一下。 为了讨好乌卡其,她学了舞蹈,身子的确灵活,水蛇腰扭动间也躲了不少的致命伤。 只是她的运气有些背。 刚巧面对着几个宋家军士兵的夹击。 在看到宋家军士兵朝着她砍来的长剑,且她根本没办法躲时。 在极度的恐惧催化下,她的潜力突然爆发。 只见巴珊尖叫一声,便把发愣的小叶一把抓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可怜小叶还在发呆,被宋家军的可怕吓得不知所措,就这么在迷迷糊糊中被巴珊抓来当了人肉盾牌,糊里糊涂的没了性命。 巴珊虽然害怕,可紧张的她并没有扔掉小叶死不瞑目的身体。 为了活下去,她竟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力气,把小叶抱在了自己面前,一直跟着乌卡其逃跑着。 若是有冷剑即将刺到她的身体,巴珊便拿小叶去扛刀。 第266章 人心难测 戴望舒并没有心思理会战场的瞬息万变,她在找机会。 只要乌卡其的手下成功突围,她便悄悄一个人逃走。 现在夜色正黑,非常合适偷偷跑路。 正好有宋家军的士兵在,若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女丢了,大概率乌卡其不会在意。 假如运气不太好,乌卡其当真在意了的话,估计也很快会忘掉。 毕竟她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面对宋家军的围追堵截,手无寸铁,自然逃不过被砍死或者抓走当俘虏的下场。 死便死了,就是当俘虏,大概率会让乌卡其心生警惕。 好歹是乌卡其最宠爱王妃手下的贴身丫鬟。 想到这里戴望舒躲剑的身子登时一顿。 尖锐的疼痛感登时在她的后背袭来,令她忽的白了脸。 她不知为何,突然心有所感,朝着乌卡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对上了一道狐疑的,甚至是阴冷的视线时,戴望舒登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彻骨的寒意。 若是…… 若是她真的突围偷偷溜走了,恐怕以乌卡其多疑的性子,她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去怀东的路上。 而且,刚刚乌卡其的眼神,分明好似一条充满了剧毒的毒蛇。 但凡她有一点逾矩的举动,乌卡其定然会找到机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而若是她当真侥幸躲过了双方势力的追杀,恐怕也必须毁掉容貌,自废四肢其二,与曾经的望奴完全不一样,才有机会以自己“戴望舒”的身份活下去。 戴望舒咬牙,后背登时渗出了涔涔冷汗。 冷汗丝丝入扣的刺激着后背刚刚被砍到翻卷的皮肉,刺痛的神经在无时不刻警醒着戴望舒。 不可以! 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反应过来的戴望舒,实在后怕的紧! 还好,还好她反应过来了! 莉莎在袭击突起时,一直跟着乌卡其,现在也在乌卡其身边尽可能不掉队,根本不知道电光火石之间,竟是发生了如此可怖的事情。 望奴的做法虽然有些可疑,但是并没有趁乱逃走,乌卡其觉得她不过是害怕了,在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一般。 于是乎,对戴望舒的怀疑只是被乌卡其暂时告一段落。 经过一个时辰的拼杀,乌卡其带着的五十精锐没了四十人,留下的十人或多或少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乌卡其的前胸也受了伤,淅淅沥沥流着血。 一行十三人趁着夜色,直奔辽西地界而去。 既然知道宋家军在怀东埋了人手,乌卡其定然不可能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去博那个似乎更顺遂的未来。 他们十三人一边逃跑,一边费尽心力,将逃走的痕迹抹除,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洞之中。 在极端的痛苦折磨下,有一个重伤的随行勇士没能抗过去,刚刚歇了下来,便咽了气。 乌卡其垂了眉眼,提起长刀,面不改色的朝着那还尚有余温的身体砍了过去。 莉莎已经吓懵了,巴珊也煞白着脸,大气也不敢出。 戴望舒安静的靠在角落,想靠着休息回复一下体力。 后背的丝丝痛感令她精神有些发虚。 不过看到了死去那人的下场,戴望舒又强打起了精神。 乌卡其逃跑用的干粮,大部分都在一匹马上装备着。 昨夜宋家军将士的突袭,惊慌失措下,那驮着干粮的马早已不知所踪。 现在他们十二人,身上留下的吃食并不多,若是省着点吃,恐怕撑上三天都十分够呛。 戴望舒抹了抹自己怀里,平日里有习惯揣着着一张发硬的饼。 在王庭里,梦琦主子倒台,她被打发到辛者库的时候,便常常吃不饱肚子。 后来跟在了莉莎身边,也难逃填不饱肚子的痛苦。 所以,她有了屯粮食的习惯,总会在身上藏些吃食,不至于在被磋磨着干活时饿得整个人昏厥过去。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发硬的饼,闭上了双眼,想方设法屏蔽了五感。 乌卡其的做法,令她意外,却也没那么意外。 怀东城郊,周遭并无食物可寻。 且即将入冬,猎物也已经提早进入了休眠。 再加上随行的干粮少得可怜…… 甜腻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乌卡其为了吃的舒心一些,还生了火。 莉莎和巴珊本来是不敢面对这般可怖的场景的。 其余几个随行的勇士,包括衣渡,倒是表情淡淡,似乎对此并未存在反感。 伴随着篝火的燃起,洞内的温度渐渐爬升。 油脂滋滋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山洞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肉香味便霸占了整个山洞。 衣渡以及剩余的七个勇士盘坐在篝火旁,毫无心理负担的对着曾经的同僚大快朵颐起来。 莉莎和巴珊本来还很是抵触。 可是,她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干粮,饿了这么久的她们,已经头晕眼花,双眼发黑。 加上接二连三的恐惧,她们已经饿得快出现幻觉了。 现在鼻翼周遭萦绕着的都是肉的香味。 生理的期盼和心理的挣扎,显然是前者胜利了。 她们两个看了对方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也围绕在了篝火旁边。 戴望舒将脸埋在了双膝之间,埋头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洞内其他人的情况。 她也很饿,也很痛苦。 可是,戴望舒不愿意为了一时的欲望,成为人畜不分的垃圾。 她不愿成为蚕食同类的魔鬼。 …… 吃了肉的其余十一人,隔天的精神状态显然好了许多。 尤其是乌卡其,相比于刚刚逃到山洞的狼狈与虚弱,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罢了,竟是显得格外有精神。 哪怕胸口的伤口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也结了痂,似乎没了大碍。 戴望舒则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晚,脸色很是苍白。 白天不适合赶路,乌卡其便安排身边人去附近找吃的。 山上能吃的东西廖廖,大家都是空手而归。 戴望舒也趁着机会,进到了山里寻了寻东西。 她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些野果,和一些治疗伤痛的草药。 虽然不至于让她能够让她填饱肚子,起码是解了燃眉之急。 第267章 不得不选 她在山涧游荡了一会,找到了小溪,稍稍洗了一把脸。 没有抓到小鱼,便搜集了一些水草,准备回去借着篝火烤熟了填填肚子。 刚准备离开,戴望舒觉得自己的水草可能轮不到自己吃,便在这里寻了个阳光烈的地方。 她不敢生火,烟柱会暴露行踪,无论是对乌卡其还是对她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苟着。 将水草晒在石头上,戴望舒瞧着溪水还算清澈,便喝了一些。 又找了找旁边有没有能储水的东西。 可惜,戴望舒并没有找到储水的物品,便在周遭寻了一圈,将晒干的水草揣进了怀里,回到了山洞之中。 一行十二人,只有戴望舒的脸色白的吓人。 乌卡其自然没有给戴望舒处理伤口的意思。 在他眼里,巴不得戴望舒死在眼皮子底下。 毕竟,戴望舒死了,他们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本钱。 戴望舒察觉到了众人古怪的眼神,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发誓绝对要笑到最后。 十二人沿途朝着辽西前进。 辽西的地界位于山坳之中,地形崎岖不平,夜里前进,一不留神便会一脚踩空,甚至当场一命呜呼。 所以乌卡其安排了三个勇士负责开路,其他的人则是轮流负责在前面带路。 莉莎和巴珊起初不愿意当这个带路的人,她们不敢死。 也害怕那一望无际的黑。 习惯了乌卡其庇佑的金丝雀,无论如何都没有独立探索的勇气。 现在的乌卡其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可能愿意去管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姬妾的死活? 戴望舒乖乖听从安排,在前面带路。 她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莉莎和巴珊则是跟在她的身后,颤颤巍巍的走着。 她们二人之所以松口,愿意带路,是因为乌卡其给了她们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安安分分的按顺序开路。 第二个选择,是出卖身体,供给另外八个兄弟发泄欲望。 第三个选择,便是当成两脚羊,他们若是饿了,便可以随意割下她们身上的血肉填饱肚子,而后保护他乌卡其的人身安全。 莉莎和巴珊本来还打算撒个娇,好在这件事情上可以放她们一马。 可是这一次的乌卡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口,这便使得她们心中忐忑不安,选择了跟着戴望舒来开路。 她们两个本就恐惧不安,夜间行走为了不暴露行踪,不得不只凭借微弱的月光前进。 若是打了火把,方圆百里以外一睁眼便能瞧见人,所以不得不睁大双眼,保证自己不会一脚踩空。 虽然戴望舒在前面带路,莉莎和巴珊不至于一跤摔到沟里死无全尸。 可是,耐不住她们两个一直发抖啊。 在路过一个比较窄一些的路口时,她们两个不知道是谁没踩稳脚下的路,本来两个人紧紧拉着对方的手是为了求一份安全感。 可不知是谁先失去了重心,便使得二人齐刷刷身子一歪,朝着旁边摔了下去。 “啊!” “啊!” 凄厉的两道尖叫声,在寂静的暗夜之中格外刺耳。 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们因为这两声尖叫的惊吓,纷纷逃离了树枝。 莉莎和巴珊运气好,只是一脚踩空,摔在了旁边的坑里,有尖锐的树枝刺破了她们如水一般的肌肤。 也有灰尘扒上了她们的衣服,使得她们本就狼狈不堪的模样越发滑稽起来。 “呜呜呜……” 二人一起摔进了沟里,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只是摔了一跤,虽然摔得屁股很疼,可是最起码还活着。 她们两个害怕到极点,也不嫌弃对方的狼狈,就这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女人哭泣的声音在幽静的夜晚,以及空旷的山林中渐渐飘远,淡淡的回声衬托着如此的氛围越发恐怖,令人头皮发麻。 戴望舒听着有些渗人,不由得本能停住了脚步。 乌卡其不相信鬼神一说,只觉得两个曾经最宠爱的姬妾煞是烦人。 他拔出长刀,刀身反射着皎洁的月光,迸射出刺眼又惊心动魄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两个安静。” “若是再发出声音,老子杀了你们,给兄弟们添粮。” 被刀指着的莉莎和巴珊吓得当即停了哭泣。 看着乌卡其冷漠的眼神,以及近在咫尺的刀尖,莉莎和巴珊眼角有泪水落下。 似乎是做出了决定,也或许是她们两个想通了。 只见她们两个乖巧的从地上爬起来,径直走到了队伍后方。 戴望舒依然负责开路,后方跟着的人不再是莉莎和巴珊,而是另外两个男子。 戴望舒摸了摸怀里晒干的水草,悄悄在自己的嘴里送了一片。 连续的精神高度集中,令她有些头晕眼花,体力不支。 可是,为了撑过这带路的一个时辰不一脚踩空死于非命,她必须打起精神来。 刚刚被莉莎和巴珊打断了专注的精神,现在必须好好调整一下才行。 直到戴望舒到了时辰换下来,她只觉得度秒如年。 戴望舒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后背的伤口再次开裂,丝丝入扣的疼痛,以及带路的担惊受怕而导致后背渗出的汗水,血汗融合在一起,一点点刺激着她的后背。 持续的痛苦令她越发虚弱起来。 好在天边有鱼肚白浮现,夜色结束,到了可以休息的时间。 戴望舒跟着队伍,只觉得体力渐渐不支,几乎要混过去。 乌卡其看着天亮了,便带人准备去附近的山洞休息一番。 待休息够了,试试看附近能不能找到吃的,再等到天黑了动身。 戴望舒跟着队伍进了山洞以后,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睡的并不安稳,潮湿寒冷的山洞让她的伤口格外难受。 脏污的衣服贴在伤口处,让戴望舒有些生不如死。 只是,戴望舒的醒来并非因为后背上越来越严重的伤口。 而是耳边那此起彼伏,越来越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和求饶声中,戴望舒抬了抬疲惫的眉眼。 虽然料到了发生的事,亲眼所见还是让她沉默。 第268章 天不亡我大燕国 山洞之中,凭借着洞外矗立于长空之中的艳阳高照,她能够清晰的看到洞内及其混乱的一幕。 只见八个作为乌卡其护卫的勇士,正像牲畜一般,将莉莎和巴珊压在身下,肆无忌惮的进行着他们的狂欢,履行着他们的快乐。 尤其是衣渡,对待莉莎和巴珊最是疯狂,青紫的痕迹与她们本来白皙紧致,现在又渗出鲜血的皮肤,无一不再昭示着她们的痛苦。 戴望舒只是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下来跑去河边好好洗洗。 亦或者干脆这辈子瞎了算了。 准备自戳双眼底戴望舒身子一顿,她不愿自己这双眼睛看到的最后的风景是如此令人作呕的场景,使得她断了当瞎子的心思。 胃里空空如也,可是她的胃部还是传来了强烈的痉挛感。 她捂着嘴,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逃出了山洞。 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远去,戴望舒才惨白着一张脸,朝着周遭漫无目的的寻找起了吃食。 戴望舒离开以后,一个正骑在莉莎身上的蛮子开口:“衣渡,王上不在,为何不干脆把望奴那小娘皮扒了,兄弟们一起享受一番?” 衣渡咬了一口巴珊腰间的嫩肉,一个血口子便出现在了她本来嫩白的水蛇腰上。 “呜呜呜……” 巴珊疼得已经哭出了声,想尖叫却因为嗓子被另一个蛮子堵住了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她又瘦又柴,一副快死了的倒霉样子。” “死了指不定还能给兄弟们加加餐。” “要是玩的话,当然是这两个美人更让人欲罢不能啊!” “小骚蹄子,不愧是王上最宠爱的,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旁边的蛮子们听着衣渡的话,身下的动作越发疯狂起来。 “呜呜……” 莉莎和巴珊的痛呼声被全然堵在了喉咙处,身体也好似破布玩偶一般,被八个蛮子毫不怜惜的摆出各种羞耻又痛苦的姿势,又必须露出笑脸来讨好和逢迎他们。 泪水不知流了多少,可她们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要么沦为这八个禽兽的玩物,要么成为被圈养的两脚羊…… 她们不想死,只能这么选。 莉莎满脸绝望与痛苦,而巴珊则是眉眼呆滞,隐隐带着一丝不甘。 早知道,她就不该跳出来。 哪怕被大齐国人俘虏,亦或者被城墙上的燕国勇士弄死,也好过如此痛苦又屈辱的活着。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若是没有管莉莎,任她在第三郡自生自灭,是不是就会好一些? 会不会根本碰不到王上,也遇不到追杀而来的宋家军,而是安然无虞的跟着望奴,流浪到怀东,好好的活着? 虽然,虽然她没有傍身的本事。 凭借这一身美艳的容貌,以及讨好男人的本事,哪怕去了怀东的青楼,也是花魁一般的存在。 左右逢源又如何? 总好过现在不是? 巴珊想着想着,莫名恨起了莉莎。 她恨莉莎,如果不是为了救莉莎,她或许根本不用受如此恐怖的凌辱! 如果不是因为和莉莎争风吃醋,她绝对不会活得好似傀儡,一辈子活在嫉妒和斗争中,片刻不得安宁! 莉莎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难姐难妹已经把她恨了个透彻。 莉莎此时此刻的想法,虽然与巴珊大差不差,觉得屈辱,觉得不该在第二郡毫无防备的扑进乌卡其的怀抱。 可是,身边是斗了一整个青春的巴珊。 曾经她总以为巴珊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明里暗里都在想方设法的把她比下去。 可是如今,看着巴珊和自己同样,成为了这些魔鬼的身下傀儡,莉莎还是觉得有些病态的开心的。 最起码,她巴珊并没有比自己过的好,不是吗? 彼时,乌卡其站在山林某处,翻看着信鸽送来的信件。 原来是先前派人送给辽阳国的信有了回音。 辽阳国的三皇子给自己回了信,说愿意驰援燕国。 但是他有条件,也有要求。 只要燕国愿意贡献五千头牛羊,以及黄金万两,他便做主,离开辽阳国权力的漩涡中心,带着他的所属部队来接应乌卡其。 而后,再保证乌卡其的人身安全,将他好好的送回燕国王庭。 乌卡其死死皱着眉头,看着信件中嚣张跋扈到令人发指的每个字。 不过是辽阳国的一个小畜生,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如此嚣张? 乌卡其冷冷的盯着手里的信,忽的笑出了声。 在把自己安然送回燕国以后,辽阳国的三皇子还想把牛羊和黄金带走? 去了自己的地盘上,这小杂种便等死吧! 莫说他乌卡其不尊重和重视国际友谊。 现在的乌卡其孑然一身,一百个姬妾全都当成了拖住大齐国宋家军的筹码,唯一的儿子也生死不知,大概率被大齐国俘虏。 他如今,空有一个燕国国王的名号,离了那五十万燕国勇士大军,他只是一个有些孤僻冷傲的空壳子罢了! 此时此刻在辽西的他,威胁甚至比不上这里随便一个潜伏起来的猛兽! 既然辽阳国的这位三皇子上赶着想承受他的怨气和怒火,乌卡其自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当下,只有这个蠢货回了信,无论要用物资博得合作条件,还是当真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得先保住了性命才是! 想到这里,乌卡其捏了旁边的一片树叶沾着携带的特质墨水,在信上同意了这昭然若揭的“不平等条约”,甚至还主动追加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才将鸽子送了出去。 只要走出辽西地界,去到辽阳国的边界蒲城,便可以在那蠢货三皇子的庇护下高枕无忧,偏安一隅! 想到这里,乌卡其不由得有些心跳如擂鼓起来。 现在的位置,是辽西的边缘地带。 不出五日,只要不被大齐国人发现,他们便能平安去到蒲城边界! 若是晚上稍稍加快一些进度,赶着三天之内去到蒲城,也并非痴人说梦! 念及此处,乌卡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天不亡我大燕国! 第269章 无妄之灾 在乌卡其被自己的机智所沾沾自喜时。 戴望舒寻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随意对付着吃了一些,实在没了能去的地方,便解开了衣服,趴在石头上让太阳晒了晒伤口。 本想着晒一晒能舒服些,没想到竟是越发痒了起来。 戴望舒无奈,只得回了山洞。 山洞里,衣渡等人早已宣泄完毕,洞内鼾声震天,甚至于站在洞口都能听到鼾声带来的回音。 戴望舒心里舒了一口气。 好歹是撞不上那辣眼睛的场景,不至于晚上做噩梦。 她寻了个角落蜷缩着身子,眯着眼睛休息起来。 远处,莉莎因为极度疲累,甚至没有心思管下身的极度酸楚与痛苦,当场昏了过去。 巴珊却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衣渡和莉莎,她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那般。 都是这两个贱人,害的自己受此蹉跎! 巴珊紧了紧手里的碎石头,锋利的棱角划破了她的手心。 她眸光闪烁,旋即闭上了双眼。 现在还不能杀了莉莎这贱人,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满足这八个畜牲的欲望,恐怕不等熬到离开辽西境地,不出一夜,她便会被活活玩死。 再说衣渡。 巴珊的眼睛冷了几分。 若非此人带头,剩下的七个草包怎敢对她如此无礼? 既然敢做,便要做好随时赴死的代价! 乌卡其人逢喜事精神爽,待到天快黑了,才悠哉悠哉回到了山洞之中。 他甚至破天荒的给在场的十一个人分别带了些吃食,催促在场众人加速朝着西方前进。 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辽西,去往蒲城! 否则,难免夜长梦多! 隔天,赶了一夜的众人没了力气,昏昏沉沉趁着天亮休息了一会。 只是在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兄弟已经死于非命。 不知道他临走前是多么的痛苦,只能瞧见他满是狰狞的伤口在脖子上,且清楚的能够看到,那脖子上的伤口多且杂乱。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多话,就连乌卡其对此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自然不会在意人是怎么死的,被谁杀了的。 刚好干粮快没了,既然是上天的馈赠,自然得好生品尝一番。 剩余的十人吃的香,只有戴望舒一个人缩在角落没有动静。 靠着前些天晒干的水草,戴望舒得以捡了一条命。 去到辽阳国的路,比想象中走的更累,更磨人。 好在连着两天,都有同伴突然死去,不至于众人活活饿死。 乌卡其也有些焦躁起来。 若是速度不能再提一些,他总觉得危险! 彼时,宋瑾瑜已经带人杀出了辽西边界。 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荒凉山头,宋瑾瑜不得不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按理来说,像乌卡其那般阴险狡诈的小人,就该铤而走险才是。 倒是宋瑾瑜运气不太好。 他走的太急了,生怕赶不上乌卡其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辽西边界而去。 乌卡其一行人先是在怀东碰了钉子,而后只敢在深夜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速度便因此差了许多。 这便使得宋瑾瑜刚刚好和乌卡其错开。 宋瑾瑜皱着眉头,看了看远处荒凉的山头,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此次出动,纯粹是宋瑾瑜个人的意思。 毕竟是主事大将军,带走一千士兵的实力还是有的。 只是…… 来了辽西边界,继续往西去,便是辽阳国地界了。 辽阳国素来固守一派,与大齐国并非友好国,虽然觊觎大齐国的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却也并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对辽阳国而言,解决内忧,才是立国的根本。 看来一国之主膝下的孩子太多,也并非什么普天同庆的好事。 若是兄弟姐妹一条心,那自然是欣欣向荣。 可若是但凡一人离了心,其余的手足便会拔刀相向,曾经最亲近的人,一眨眼间便成了彼此最痛恨的存在。 宋瑾瑜感慨一番,想起自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不由得有些欣慰起来。 除了宋落落那个扫把星,另外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虽然平日里闹腾了一些,倒也还算轻省。 宋瑾瑜身边,宋寅抱拳,迟疑一番开口:“虎威将军,咱们已经追杀到边界地带。” “若是继续往边界去,恐怕容易引发骚乱。” “甚至导致辽阳国对大齐国宣战。” 宋瑾瑜看着远处萧瑟的景象,心里的不甘渐渐凝聚起来。 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相信乌卡其没有来这里的事实。 于是乎,宋瑾瑜大手一挥,直接安排麾下的将士们一字排开,在边界周围排除可疑痕迹。 他本人则是跟宋寅站在一起,看着千里之外几乎缩小到几乎看不清的那个黑点,缓缓开口:“那里,是不是辽阳国的边界驿站,蒲城驿站?” 宋寅抱了抱拳,解释道:“每个国家的边界驿站都有着绝对规定,非本国族人带队不得超过百人,否则便试做对本国的挑衅。” “大将军,若是怀疑乌卡其已经藏匿到蒲城,卑职觉得可能性很低。” 一边说着,宋寅一边解释了起来。 “我等从燕北快马加鞭,一路赶来此处,途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乌卡其的踪迹。” “再加上此处一片荒凉,乌卡其若是当真想从这里逃走,如此宽阔的视野,他如何有胆子强行穿过?” 听着宋寅头头是道的解释,宋瑾瑜的心凉了半截。 而让宋瑾瑜心凉了的消息,还有一千将士在周遭巡逻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踪迹的消息。 如此这般,便更加证明了乌卡其并非走了西方逃跑路线的这条路。 宋瑾瑜沉默了,良久才回想起来挥手,把旁边负责汇报情况的士兵挥退。 辛辛苦苦从京城来燕北,他本意是为了给“虎威将军”的名号正名。 可是,真正见到了战场的残酷,他便有了惧意,恨不得转身就离开战场,再也不回来。 可千里迢迢费尽心机来了燕北,当真无功而返倒也罢了。 现在不眠不休带着兄弟们追了这么久,却扑了空。 他当如何自处? 第270章 蒲城 放眼整个大齐国,像他这么窝囊的主事大将军,恐怕抓不出来一个。 若说此次空手而回,败兴而归,宋瑾瑜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面子的。 他定定的看着远在交界线的蒲城驿站,心中的不甘之意更甚。 “宋寅将军,本将军有预感,乌卡其一定藏在此处某个地方。” “本将军现在便要带一百兄弟走一趟蒲城驿站,看看乌卡其那厮是不是藏在那里!” 宋寅欲言又止,嘴巴张开愣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兄弟们兵分三路追杀乌卡其的事,自然心中各有考量。 且他们向来兄弟情深,每每在遇到分区作战时,总会带着通信的信鸽。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任何鸽子前来报喜。 东边的兄弟倒是前两天传来了信,说是遇到了乌卡其带着五十精锐,本来形成了包围之势,不承想乌卡其太过狡猾,竟让他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成功突围。 之后,便没能再找到这厮的踪迹。 如此这般,便可以猜测得出,乌卡其除了在东边的线路遇到了己方堵人外,没有被任何一方兄弟成功捉拿乌卡其。 换言之,或许东边兄弟们不小心打草惊蛇了,让乌卡其心生警惕,指不定蛰伏在了哪一处,准备从长计议。 这些,宋寅不打算和宋瑾瑜汇报。 并非他刻意谎报军情,只是宋瑾瑜此次作战,表现的太过急功近利。 若是得知东边的兄弟有了消息,怕不是现在就能扔下在场的一千个弟兄,一个人直奔怀东而去。 而宋寅看着宋瑾瑜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好拂了他的锐气。 好歹有皇帝亲赐的“虎威将军”名号,又是宋老将军的亲儿子。 其真正的能耐,他无从得知,却也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之前宋落落参与的战争,宋寅位于后方,并没有亲自瞧见唤作“宋骆”的宋落落。 所以,对于面前这个狐假虎威的虎威将军,并没有任何怀疑。 宋寅沉吟许久后,颔首道:“大将军有吩咐,卑职自然竭尽所能去办。” “只是大将军一人孤身犯险,深入辽阳国边疆境内,暗处的危险防不胜防,数不胜数,卑职不放心。” “不如卑职率一百弟兄去蒲城落脚,打探乌卡其的消息。” “大将军在此,与剩余的九百弟兄安营扎寨,暗中观察周遭的环境,确保乌卡其不会悄悄溜走。” 宋瑾瑜本来因为宋寅的一番关心而感到格外感动。 可是,他总感觉乌卡其就在附近,若是能在蒲城成功捉拿乌卡其,亦或者亲自弄死,军功俸禄自然少不了。 可若是让宋寅半路摘桃子,他的辛辛苦苦,岂不是亲自给人缝了嫁衣? 念及此处,本来扬起笑容的宋瑾瑜登时露出了春风和煦一般的职业假笑。 “宋寅将军心系本将军,本将军甚是欣慰。” “只是,我宋瑾瑜的命是命,你宋寅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宋寅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瑾瑜打断:“本将军知道,你家里有个六十岁老母,静等着你伺候,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早日成家。” “宋寅,今年你已经二十有五,却还是形单影只。” “若是去了蒲城驿站,当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本将军如何向你那老母亲交代?” 宋瑾瑜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掏心掏肺。 可宋寅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便继续周旋起来。 宋瑾瑜也是个关键时刻有脑子的,登时眼珠一转,将身上的腰牌取了下来。 “若是宋寅将军担心本将军在蒲城驿站吃亏,自然更是不可能。” “本将军有陛下亲赐的虎威将军腰牌,若是蒲城驿站见了这块牌子,还敢找本将军的不痛快,本将军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宋寅哪怕心里觉得再怎么不对劲,可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挑不出错误来,也只能乖乖应下宋瑾瑜带人去蒲城驿站的事情。 这边,宋瑾瑜在张罗着挑一百扛得住事的宋家军去走一趟蒲城。 而被惦记着的乌卡其这边,情况却是有些不容乐观。 他们因为接连三天没能吃一口正常东西,虽然吃了两脚羊的肉,精神状态稍稍好了些许,可成为两脚羊之前,那些兄弟多多少少是生了病的。 带猪瘟的猪尚且不敢吃,何况带了病的两脚羊。 剩余的五个汉子里,其中两个已经因为腹痛难忍,痛不欲生下自我了结。 看着送在了嘴边的两脚羊,其余的幸存者是无论如何不敢吃了。 莉莎已经被几个蛮子玩的精神恍惚,整个人丝毫不负曾经的精致妖娆。 此时此刻的她,身形佝偻,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事业线也因为刻意的含胸驼背变得不再明艳动人。 再加上她干草一般的头发,粗糙至极的皮肤,和曾经娇滴滴的王妃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巴珊则是全程木木的,仿佛丢了魂似的,没什么反应。 蓬乱的头发下,却是她压抑的狡黠与算计。 戴望舒一路走来,怀里的水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也有些头晕眼花,有些撑不住了。 她之所以还咬牙跟着乌卡其,就是怕自己半路晕了过去,乌卡其为了确保她真的死透了,直接把她大卸八块。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戴望舒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死,否则之前的全部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所以,她现在没有倒下,却是全靠着一腔一往无前的意志力在强撑着。 随行的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像孤魂野鬼,也是让其他蛮子没了兴趣,歪打正着的让三个可怜女人得了一些喘息的时机。 又走了一夜,休息至入夜,看着夕阳落下的方位,乌卡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便是蒲城驿站。 只要进了蒲城驿站,便可以高枕无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到了蒲城,想方设法哄的三皇子开心,便能找机会重整旗鼓,卸磨杀驴! 第271章 发现痕迹 宋瑾瑜带着一百个兄弟朝着蒲城去了,宋寅拗不过他,只能选择乖乖按他说的来。 他带着其余的九百宋家军在边防安营扎寨,静候宋瑾瑜的消息。 彼时,宋瑾瑜已经在蒲城落了脚。 他并没有一上来就打听乌卡其的下落,而是深思熟虑一番,解掉了身上的甲胄,装成了路过此处的商队,借此机会和众多游客攀谈起来。 “唉,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今年的科考又是没有希望了,只能出来寻寻活下去的路子。” “小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 “商贾地位最末,你本是拿笔杆子的,如何能舍得下脸面,来边疆做生意?” 宋瑾瑜生了一副好面庞,再加上并未在燕北呆了多久,京城之中的生活很是优渥,倒是让他看起来活像一个富家公子哥。 若不是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衫,恐怕在场所有人都要觉得宋瑾瑜是哪家的官宦子弟。 宋瑾瑜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登时露出了格外悲伤的表情:“这一路上走的不太平,一趟来回银子没赚多少,货倒是被劫的劫,抢的抢……” “这世道,可不是要逼死我们普通人?” 宋瑾瑜的话,让在场众多人都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经过宋瑾瑜的卖惨,也算是另类的成功和蒲城驿站的众人搞好了关系。 倒是宋瑾瑜打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附近出现五大三粗的汉子。 对此,宋瑾瑜并没有气馁,而是卯足了劲,想办法继续套起了近乎,寻起了类似乌卡其的痕迹。 而乌卡其这边。 他带着剩下的人也历经千辛万苦,成功来到了辽西境地的边界处。 因为是夜间行进,倒也让他们没被发现,成功摸到了地方。 只是看着边界出现的灯火通明,以及远远传来的压迫感,便让他们心慌不已。 因为离了太远,并不能看清楚,只是依稀看着人头攒动,也让乌卡其的心头蒙上了一层莫名的惊慌。 又看了看身后几个尾巴的状态极差,乌卡其也歇了留守一夜,从长计议的想法。 他手里有辽阳国三皇子盖了戳的信件,只要去了蒲城,便可以得到妥善的安置。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知道再拖下去,定然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乌卡其念及此处,打起精神示意众人隐匿身形,待到入夜才可向前。 毕竟从辽西边界到蒲城的距离不算远,还路途遥远,并没有多少遮挡物。 如今边防附近有人驻扎,若是不趁着他们睡着了,月黑风高前进,恐怕便没了活下去的机会。 莉莎和巴珊如今已经瘦的脱了相,完全没有了先前弱不禁风又亭亭玉立的模样。 乌卡其有些嫌弃这两个姬妾碍手碍脚,虽然的确在路上想过对她们两个下手,可毕竟是最疼爱的姬妾,他总是下不准决心来。 现在,眼看着救命的地方在不远处,晚上需要拼尽全力冲过去。 他看向莉莎和巴珊的眼神便变得冰冷起来。 莉莎缩在角落,还是原先表情空洞的模样。 而巴珊却比较灵敏,察觉到了乌卡其的杀意,当即跪在了地上,以最悲伤的语气说道:“王上,妾身与莉莎对王上忠心耿耿,求求王上不要抛弃我们!” 莉莎听到了动静,木讷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反应。 下一秒,她也面露惊恐,忙不迭跪在了地上,祈求着乌卡其能给她留一条生路。 她们两个不算蠢笨如猪,求饶的声音压的很低,不至于在寂静的戈壁滩引起太大的骚动。 乌卡其冷冷抿唇,与巴珊僵持了一会,便歇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好歹跟了自己这么久,也算是个有脑子的。 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 哪怕她们两个不干净了,以后当个粗使丫头,时时刻刻伺候着也是不错的。 戴望舒躲在暗处,观察着面前上演的一出大戏,心中冷笑不止。 她早就猜到了乌卡其这极端自私自利的人,定然会找机会杀掉莉莎和巴珊。 不过这些日子往前赶路,戴望舒瞧见了乌卡其几次想动手,似乎又因为心软而断了心思,如此这般倒是让戴望舒对乌卡其起了些惊讶的心思。 本以为莉莎和巴珊不过是乌卡其手里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却是不承想,乌卡其这畜牲居然也有舍不得的时候。 戴望舒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虽然后来跟了梦琦,过了一段时间的消停安生日子,却也不过几年,便跟了莉莎。 经过太久的磋磨,她完全可以凭借第六感来辨别那些是否善意的视线。 她现在藏身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巴珊侧着的眉眼中,蕴含着滔天的怨怼与不忿,甚至还有着隐隐的杀意。 戴望舒知道,巴珊快要忍不住了。 不过是缺一把火而已。 她勾了勾嘴角,心情莫名变得舒畅了许多。 有时候,看着狗咬狗,也是一个十分愉悦的过程。 乌卡其带着剩下的几人,瞧着驻扎地附近的帐篷熄了灯,才迅速朝着前方前进。 因为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再加上为了活命,在场所有人都死死憋着一口气,卯足了劲朝着前面赶去。 不过两个时辰,便成功赶到了蒲城驿站处。 对于这一段路的顺利,乌卡其虽然感到惊讶和不可置信,却也没有理由想那么多。 他以最快的速度,按照三皇子给他的指引,用密语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便让这负责人成功将他们一行人安排的住了店。 虽然店内的环境有些差强人意,可是相比起来乌卡其一行人近日以来的一系列奔波生活比起来,还是令他们喜极而泣。 负责人把乌卡其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剩下的人则是男人一间房,女人一间房。 毕竟他们一行人的状态太差了,个个都虚弱不已,仿佛逃难的难民,没有半点攻击性。 于是乎,把这些人安顿好以后,负责人也没想那么多。 毕竟先前有着三皇子的吩咐,照顾一些流民,不过是顺水人情。 第272章 无法拒绝 乌卡其先是美美的洗了个澡,又大吃特吃了一番,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的格外安稳,毕竟到了别国的地盘,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下一秒便会没命。 天色亮起,宋寅睡的并不安稳,九百宋家军也有些疲惫。 带出来的干粮不多,他们是急行军,最多在此驻扎七天,便得赶紧返城才行。 否则的话,先不说干粮带没带够,单单是辽阳国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动向,发现是大齐国的士兵在此驻扎,甚至还虎视眈眈的。 恐怕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和睦相处。 昨日宋瑾瑜离开这里的时候,虽然一意孤行,安排了大家伙在这里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又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抓到乌卡其露出的狐狸尾巴。 可现实情况是,带来的干粮数量有多少,宋瑾瑜也没有清点的心思,一股脑便朝着蒲城去了。 宋寅清点了一番,才发现干粮不够这个致命的问题。 为了告诉宋瑾瑜这个消息,也担心自己贸然出现在蒲城打乱了这位将军的计划惹得一身骚,宋寅选择用信鸽。 只是,当宋寅离开营帐,准备给宋瑾瑜传信的时候,他发现了戈壁滩下出现了古怪的痕迹。 宋寅警惕心十足,当即暂停了放信鸽告知宋瑾瑜要尽快回来的安排,集结了九百宋家军,朝着痕迹所在的地方检查起来。 夜里,戈壁滩附近的风沙很大,又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按理来说痕迹应该被风化的不存在了才对。 倒是这一帮带出来的宋家军,个个都是追查敌人的一把好手,哪怕痕迹变得繁复冗杂,不好辨认,花了些时间和心思以后,他们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些痕迹似乎是被一个小团体连夜前进所走出来的。 虽然做不到人数的精确性,但可以确定,人数并不多,似乎并没有超过十个人。 得到了侦察兵的汇报以后,宋寅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怀东送来的信鸽说,他们和乌卡其打了照面,目测他带着的人也就五六十人。 当时围剿,乌卡其带人突围,只杀出去十几个人,剩下了四十具尸首,一个一个都检查了身子,全是有本事的,有武功傍身。 正因为武功高强,才能让宋家军的将士们对上时讨不了便宜,一场血战死伤惨重。 乌卡其带着十几人跑了,而这今天早上才出现的一些痕迹,经过分析知道十个人。 宋寅觉得这不是巧合,或许昨夜偷偷离开的一行人中,乌卡其就在其中。 他几乎是一瞬间,便猜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乌卡其带人在怀东出师未捷,便朝着相反方向逃跑。 或许是运气好,并没有碰到走中间线路的宋家军将士,一路上他们十几人也生生熬过来,前进的速度便慢了不少。 而宋瑾瑜带着将士们,前些日子是快马加鞭赶来辽西边界的,刚巧就这么错过了。 宋寅越想越觉得方才的分析有道理,当即赶紧写了信,送了信鸽朝着蒲城的方向飞去。 无论这猜测是否当真为事实,总要求证一番才是。 宋寅不好带着将士们去蒲城,不然容易引起国际纠纷。 又担心平白惹来太大的动静,把乌卡其给吓跑了。 或者通知的慢了,乌卡其已经溜走了赶不及了。 思来想去,便只有飞鸽传书能赶紧把消息传过去。 也幸好现在天亮着,能靠着飞鸽传书传话。 若是天黑了,鸽子便不愿意飞了,这种情况下可就实在难办了。 而后,宋寅安排九百宋家军进入备战状态,时刻注意着蒲城那边出现任何状况。 彼时,宋瑾瑜刚刚从房间睡醒,他睡的并不踏实。 总觉得跑了这一趟,没把乌卡其抓了,完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面子里子都没了。 也与此同时心里把比努恨了个通透,已经下定决心,回到了燕北十三郡,定要把他亲自吊起来打个八百来回! 在信鸽飞到自己面前时,宋瑾瑜还有些发懵。 认出来是宋寅送来的信件,便打了个哈欠,拆开了信盒子研究起来。 宋寅在心中写的格外简单扼要,只是说明了突然出现了不足十人的,去往蒲城的痕迹。 以及带的干粮最多只能撑七天的消息,暗示宋瑾瑜早些返城。 然而,看到了乌卡其的消息以后,宋瑾瑜便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打了鸡血,便迅速穿好衣服出门打听消息去了,甚至压根没看见宋寅接下来的嘱托。 那就是乌卡其已经在蒲城,进了辽阳国的地盘,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急功近利,平白招来祸事。 宋瑾瑜凭借着昨天打造的可怜书生从商被劫的人设,成功博得了驿站中大多数人的同情。 再加上他面容白净,却状态实在憔悴,身边跟着的一百个类似家丁的存在,也看着憨厚老实,面相不错,也让众人没什么警惕心。 宋瑾瑜打听了一圈,终于打听出了昨夜当真有新的人入住驿站的事情,一行七人个个都狼狈的紧,活像沿街行乞的叫花子。 宋瑾瑜觉得这七个人里定然有乌卡其,便询问了那人,这七个像叫花子的人是不是人高马大,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过也是,毕竟逃亡了这么久,被寻常群众都能认成叫花子,曾经的霸气当然不复存在。 彼时,乌卡其还处于睡梦之中,他难得能够睡一个好觉,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一箭被人盯上了。 他本来睡得好好的,是被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强行唤醒的。 只觉得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好似水蛇一般溜到了他的怀里,一只小手在他的胸口处游走,一下一下点着火。 乌卡其本来不打算理会这个打扰他休息的女人,奈何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好闻,又似曾相识,他没忍住便醒了。 眼前的女人虽然面容有些疲倦,却似乎经过了一系列打理,本来干枯的头发变得顺滑,受伤的肌肤也变得水嫩光滑了许多。 再配上柔成春水的眉眼,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第273章 甘拜下风 女人柔情似水的靠在了乌卡其的胸口,继续肆无忌惮的点着火。 “王上,莉莎好爱你。” “求求王上,别不要莉莎好不好?” 莉莎被蒲城驿站的工作人员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后,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吃饭,不是睡觉,而是赶紧洗个热水澡,又求了工作人员要了花瓣,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是狰狞不已,可是在经过接连数日的蹉跎下,也不少结了疤。 因为身体瘦了不少,被其他蛮子折磨的次数便少了许多,更多情况下是在发呆和痛苦中徘徊。 莉莎并非一个有主见的女人,不过是仗着一副好皮囊,以及乌卡其的宠爱,才得以在燕国王庭作威作福。 她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早已把乌卡其看作了此生的依靠。 知道自己被其他勇士侮辱,她并没有因此憎恨乌卡其,只是怪自己没本事,拿捏不住乌卡其的心。 更怕的是乌卡其嫌弃她被别的男人污了身子,便不要她了。 在各种浑浑噩噩中,昨夜乌卡其对她动了杀心,也让莉莎越发痛苦起来。 哪怕乌卡其要杀她,她依然没办法离开乌卡其生活,所以收拾好自己,确保身体的状态变得完美以后,才摸到了乌卡其的房间之中。 看着眼前酣睡着,没有任何防备的男人,莉莎完全忘了先前的不愉快,无法自拔的投入了乌卡其的怀抱之中。 “王上,莉莎的心中,从始至终只有王上,也只会有王上。” “莉莎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追随王上,不清白的事,莉莎身不由己。” “不求王上同先前那般宠爱莉莎,只求王上莫要丢下莉莎……” 莉莎越说越觉得伤心,因为接连几日的吃不好也睡不好,脸上的肉已经没了,本就大而灵动的眼睛此时此刻越发惹人怜惜起来。 莫说现在还噙着眼泪,可是激发了乌卡其的征服欲。 被乌卡其重新揽入怀中的莉莎喜极而泣,面对乌卡其近乎粗鲁的对待,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只要有了乌卡其的宠爱,她便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为了更加卖力的迎合他,讨好他,莉莎反客为主,把乌卡其压在了身下。 她忘情的配合着乌卡其,乌卡其也被莉莎的主动而感到惊喜。 他们两个全然不知,门口此时悄悄的进来了一个人影。 在莉莎面色绯红的伏在乌卡其身前,痴迷着看着他的享受时。 突然,心口处突然有了发紧的感觉。 她身子一僵,本能地朝着胸口疼痛的位置摸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只觉得触摸到了一手温热而粘腻的东西,手心也有些发黑,却让人看不真切。 “爱妃为何不动了?” 乌卡其见莉莎停了动作,沉浸的快乐被打断,有些不悦的开口。 然而,莉莎根本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一般,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乌卡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完全没了那方面的心思。 他凭借本能反应,身体灵活的一扭,便看到了眼眸阴沉,满是杀意的巴珊。 她手里的尖刀刀口格外锋利,轻而易举的刺入了乌卡其左肩那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上。 旧伤未愈,又增新伤,乌卡其登时惨叫出声,蒲扇那么大的巴掌直接朝着巴珊扇了过去。 尖刀似乎被乌卡其左肩处的骨头卡住了,巴珊力气小,根本拔不出来,登时结结实实挨了乌卡其的一巴掌。 旁边房间里,吃饱喝足的衣渡带着另外两个蛮子听到了乌卡其的尖叫声,登时顾不上穿好衣服,迅速冲了过来。 见乌卡其肩膀受伤,淋漓的血液啪嗒嗒流下。 而巴珊痛苦的伏着身子,在吐着血。 衣渡当即反应过来,带着另外两个兄弟直接把巴珊从地上拖起来,以一种极度屈辱的姿势把她架在了乌卡其面前。 “王上,这贱人胆敢刺杀王上,实在罪无可恕!” “要杀要剐,卑职只听王上一句,定然没有异议!” 巴珊只觉得死到临头,明白自己定然会生不如死,也担心乌卡其让她遭遇如何恐怖的折磨,便咬牙切齿的开口。 “乌卡其,老娘跟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垃圾,你的女人居然随随便便扔给手下当工具,你简直不是人!” 乌卡其因为肩头的伤口失血过多,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对于巴珊这种不懂事的贱人,他自然不可能有半点好脸色。 几步上前,乌卡其又恶狠狠对着巴珊的脸来了一巴掌。 巴珊吐了一口血沫,连带着五颗牙齿吐了出来。 她不怕死,却怕乌卡其的折磨。 巴珊一口气骂了无数句,却见乌卡其对她的辱骂不甚在意。 哪怕死也想寻个垫背的,巴珊便像是癫狂一般,大吼出声道:“望奴!” “你滚出来!” “躲起来想干什么?” 藏在乌卡其床底的戴望舒眼神一凛,恨不得直接用手里的刀抹了巴珊的脖子。 她先于莉莎一步,来到了乌卡其的房中。 当时的乌卡其处于睡梦之中,防备几乎为零。 她戴望舒刚准备提刀刺入乌卡其胸口的时候,便察觉到了鬼鬼祟祟进门的莉莎。 为了不暴露身份影响计划,戴望舒只能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迅速躲了起来。 在乌卡其旁边能躲的地方只有床下,她刚刚躲进去,便看到了莉莎自甘下贱,缠着乌卡其的狐媚子模样,只觉得一阵作呕。 本想着等乌卡其重新睡过去再动手,一劳永逸直接逃走,却不承想又来了个搅局的巴珊。 藏在床下的戴望舒看的真切,知道巴珊也是冲着杀乌卡其去的。 不过是莉莎突然翻身想玩什么花样,把本来瞄准乌卡其心脏的刀尖被迫刺入了她的心脏。 从乌卡其的贱内变成了他的替死鬼。 不过以莉莎的智商,还有蠢不自知的心态,实在是死了也活该,戴望舒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第274章 混战 察觉到房内众人的视线已经聚集在了床下,戴望舒恨不得在心中把巴珊这个蠢货千刀万剐! 乌卡其此时,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一般。 本来睡得好好的,近些日子以来好容易睡这一次好觉,却莫名被莉莎勾起了欲望。 刚准备好好发泄一下最近的痛楚,女人在兴起的时候突然停下,扫兴也就罢了。 曾经喜爱的姬妾,现在还对自己冷眼相向。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竟敢如此狂妄自大! 甚至床下还不知何时藏了一个! 乌卡其冷掉一声,朝着压制巴珊的那两个蛮子说道:“巴珊性格野蛮,你们两个好好替本王照顾一下。” “至于你。” 乌卡其想到方才的凶险,登时把不爽的眼神定格在了衣渡身上。 衣渡彼时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望奴当真趁着他们睡着了没注意,偷偷溜到了乌卡其房内,想着谋害王上。 那他们几个当保镖的可是真的难辞其咎! 衣渡登时白了脸,赔笑一般朝着乌卡其行了一礼。 “王上,都怪卑职渎职,事后王上无论如何惩罚卑职,卑职绝无二话。” 话毕,衣渡才离开巴珊,朝着床下走去。 有另外两个兄弟看着巴珊,衣渡并不担心巴珊这个蠢女人能有本事挣脱束缚,又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且现在巴珊已经身不着寸缕,在这种情况下被戳穿,等待她的定然只是生不如死。 于是乎,衣渡很放心把巴珊交给两个兄弟,直接提着刀护着胸口,朝着床下走去。 床幔之下,戴望舒紧紧屏住了呼吸。 在这种必死的局面下,若是想利益最大化,她必须找准时机才行! 巴珊现在被两个男人压着,不时地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在两个蛮子轮番毫不心慈手软的各种羞辱下,巴珊动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哪怕手里的武器被收缴,且双手双脚都被强行压制。 她依然疯狂的挣扎着,恶狠狠张开嘴巴,朝着杵到自己面前,其中一个蛮子的污秽东西咬了下去。 几乎是一瞬间,那命根子生生被咬断的蛮子当即发出了及其惨烈的呼喊声。 他一巴掌毫不犹豫对着巴珊扇了过去,巴珊也因为这男子毫不收力的一巴掌而顷刻间七窍流血起来。 “贱人!” 这边的骚乱,让衣渡本能地想回头,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而因为动静太大,也闹得并不好看,乌卡其也沉着脸冷冷的瞧了过去。 藏在床下面的戴望舒当即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直接跃身。 她挑准了时机,以一种刁钻的方式将手里的一把匕首朝着衣渡扔了过去,而她整个人则是好似暗夜之中蛰伏许久的母豹子。 一旦寻找着面前所有人出现的破绽,哪怕戴望舒明知道此次行动必死无疑,她还是以势如破竹的气势,直奔乌卡其的面门而去。 她能准备的武器少得可怜,丢出去的那把匕首,是为了打乱衣渡的注意力。 毕竟乌卡其的三个保镖,一个是衣渡,被那个蛮子的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又因为突然出现的匕首吓了一跳,定然反应会迟缓。 另外两个蛮子保镖,一个断了命根子短时间丧失了攻击力,另一个也必须用些心思,压制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巴珊。 现在,乌卡其身边仅剩的三个保镖通通没功夫管他,所以,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戴望舒拿着最后的匕首,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与乌卡其同归于尽。 她匕首的刀尖对准了乌卡其的脖子,恶狠狠刺了过去。 而乌卡其显然并非一个贪生怕死,外强中干之辈。 他之所以能够坐稳燕国王庭中,王上的位置……自然是脑子反应快,身子反应更快。 哪怕他的注意力被巴珊和另一个蠢货分走了许多,也并没有对床下藏起来的戴望舒放松警惕。 几乎是戴望舒冲出来的一瞬间,乌卡其便有了防备的反应。 “铮!” 乌卡其当机立断,抽出了腰间长刀,挡住了戴望舒刺过来的匕首。 两者相撞间,刺耳又令人牙疼的金属碰撞声,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心神一震。 乌卡其在逃亡来蒲城的路上,吃了不少的两脚羊。 哪怕风餐露宿,昼夜颠倒,身形格外憔悴,也丝毫不影响他能拿捏戴望舒。 毕竟戴望舒在逃亡的日子里,要么靠喝水,要么靠吃水草,在来了蒲城以后,并没有好好休息,便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要乌卡其的命。 再加上乌卡其在临睡之前就饱餐了一顿,也稍稍睡了一会,本就比戴望舒强悍几倍的身体得到了不少的缓冲,拿捏戴望舒不过是易如反掌一事。 所以,戴望舒刺来的匕首,以及那目呲欲裂的表情在乌卡其看来,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他很轻易地便把戴望舒压制,心中的愤怒也达到了极点。 乌卡其有些后悔,没有把这些有可能存在异心的家伙全部封了穴位,或者直接砍断手脚,保证此生此世不会背叛。 无论是戴望舒,还是巴珊,都让乌卡其觉得自己的尊严和当王的自信遭到了严重的侮辱。 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到极点,哀嚎声不断的那保镖,又看了看衣渡。 衣渡当即会意,知道王上是嫌这家伙太吵了。 于是乎,衣渡横在胸前的长刀挡了匕首,便调转方向,在那没了命根子的蛮子后心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伴随着血肉被切割的声音响起,刺耳又惹人厌烦的痛呼声旋即停止。 房间之中,只有巴珊痛不欲生的尖叫声,和另一个男子猖狂的狂笑声。 衣渡知道没了危险,便扔了长刀,一边脱衣服,一边朝着巴珊走去。 而被乌卡其挑了手筋脚筋的戴望舒也绝望的萌生了死意。 若是让她以现在仿佛人偶一般的模样,跟在乌卡其这垃圾旁边,她生不如死。 而且,乌卡其如此心胸狭隘之人,绝对不会轻易让她死去。 定会时时刻刻要她生不如死。 第275章 活捉 戴望舒喉头一甜,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 面对乌卡其狂野不带丝毫怜惜的俯身上前,她哪怕手脚都不能用,也不愿妥协分毫。 乌卡其既然如此心狠手辣,便别怪她下手太狠! 戴望舒起初,断了手脚乖乖配合乌卡其的上下其手,装出一副惊恐害怕的模样,实在满足了乌卡其的自尊心和征服欲。 而在乌卡其降低警惕的时候,戴望舒眼神一厉,张口便咬住了乌卡其的耳朵。 戴望舒的牙齿并不尖锐,死死地咬住了乌卡其的耳朵,仿佛饥饿良久的猎物见到了食物,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乌卡其暴怒,发狂似的抽打着戴望舒,恨不得把戴望舒砍死。 可戴望舒咬的特别紧。 哪怕他用长刀捅穿了戴望舒的身体好几下,戴望舒也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贱人!” 房内一片惊疑不定时,宋瑾瑜成功靠着昨日装出来的人设,打听出了乌卡其的住址。 毕竟逃亡了这么久,又吃不好睡不好,连夜赶路。 本来五大三粗强壮如熊的汉子,难免会憔悴不似曾经那般。 想到这里,宋瑾瑜便几乎断定,此时此刻在房中之人正是乌卡其。 蒲城虽然是辽阳国边界处,可辽阳国对建筑的要求却是很高的。 无外乎其他,主要是辽阳国的风沙太大了,若是潦草的安排了豆腐渣工程,只怕不出十天半个月的,刚刚盖好的新房子便被风沙给掀飞了。 于是乎,辽阳国中,每个本地人都十分在乎建筑的稳定性,与坚固性。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辽阳国那么穷,边界更穷的蒲城却如此管理的井井有条,还常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正因为对建筑的极度苛刻,所以哪怕宋瑾瑜带人围住了乌卡其的房间,准备来一招瓮中捉鳖,也根本听不见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动静。 只是依稀听到了像是女人哭喊的声音,使得宋瑾瑜对乌卡其的憎恨是更上一层楼。 宋瑾瑜最恨的,便是燕国的蛮子们不把女人当人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把追随自己的女人看作附属品,随意当成筹码来交换的一切行径,都让他格外心中作呕。 于是乎,本来打算静观其变的宋瑾瑜听到了房间之中传出来又一个惊呼声以后,便毫不犹豫一脚把房门踹开。 若是换成平时的蒲城,以宋瑾瑜的三脚猫功夫,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把房间的门给生生踹开。 不过是衣渡带人来的时候来的太急了,没把房门关好罢了。 所以,宋瑾瑜当真轻轻松松把门给踹开了。 他刚刚进门,便被眼前的一派毁三观的景象震的愣在了原地。 只见两个蛮子正在把一个满脸绝望的女人压在身下,肆无忌惮的对她进行着各种非人的侮辱。 似乎那女人的双手双脚断了,没办法做出任何抵抗,发出的痛呼声实在是令所有人心痛不已。 而床榻旁边,是一个身不着寸缕的女人。 其身体上伤痕累累,满是被虐待的痕迹,彼时胸口的鲜血还在缓缓涌出,只是那明显已经僵硬的身子,便知此女无力回天。 宋瑾瑜不过是稍稍一分析,便认出来了乌卡其。 虽然现在的乌卡其十分的狼狈,没了一只耳朵,浑身上下瘦的不成样子,曾经的魁梧霸气全然不见。 可那阴狠的眼神和周身冷漠无情的气质,还是让宋瑾瑜认出了他。 只见戴望舒死死咬着乌卡其的耳朵,哪怕身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也毫不犹豫的咬着他的耳朵不愿松口。 乌卡其剧痛之下,便挣扎着把自己的耳朵挣扎没了。 现在的乌卡其,面容狰狞,右半边的脸颊全然被鲜血染红。 而左边肩头的伤口也是因为戴望舒的突然袭击,而使得旧伤再一次迸裂开来。 有鲜血从乌卡其的左肩汹涌而出,不过几息之间,乌卡其的脸色便重新变回了昨夜惨白如纸的模样。 他浑身是血,气势又锋利如刀,满是杀气,仿佛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宋瑾瑜虽然心里发怵,却好歹没有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毕竟活捉乌卡其,代表着的是此次燕北之旅,为“虎威将军”证明的事。 于是乎,宋瑾瑜毫不犹豫下起了命令,有了几分将相之材的气势。 “兄弟们,拿下乌卡其,控制现场,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然而。 在宋瑾瑜安排带来的一百弟兄刚刚制服了在场众人时。 突然,蒲城驿站陷入了巨大的骚动之中。 因为没有关门,宋瑾瑜便能够清晰的听到外面传出的动静。 “三皇子殿下,您今日莅临,实在让我这小小驿站蓬荜生辉……” “殿下,您的客人,小的全都安顿好了,在二楼的客房中歇着呢。” “三皇子殿下舟车劳顿一路,定然是辛苦极了,不如先停下来身子歇歇脚,休息一番?” 此时已经是卯时以末,蒲城驿站的负责人虽然知道三皇子并非愿意自讨苦吃之人,虽然心里不太愿意面对这个活阎王,却也不敢不管,只能化身一个小跟班,哈巴狗似的追在三皇子的身后。 辽阳国的三皇子,面容俊俏,似的辽阳国的风沙太大,阳光火热,三皇子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他面容张扬,也不管身后掌柜的好说歹说,直奔二楼客房而来,轻车熟路走到了乌卡其房间门口处。 看到了宋瑾瑜,三皇子战天箫似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旋即笑着朝着宋瑾瑜拱了拱手,用大齐国语言开口。 “在下战天箫,总是听闻家中父亲提起虎威将军的霸气侧漏,今日倒是三生有幸,得以寻了机会见虎威将军一面。” “虎威将军不枉为大齐国陛下亲封的治国人才,单单是瞧上一眼,本皇子便觉得将军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啊!” 宋瑾瑜本来还想速速拉着活捉的几个人赶紧拖回大齐国,好落实自己板上钉钉的军功,再好生各种炫耀一番。 碰上了三皇子这个拦路虎,他本来有些不爽。 倒是没想到,战天箫如此会说话。 第276章 三皇子 虽然明知道战天箫定然是在恭维自己,捧杀自己,宋瑾瑜还是可耻的心里升起了不少的优越感。 面对战天箫的不请自来,宋瑾瑜想速战速决的心思登时无法继续下去,只能不卑不亢的朝着他拱了拱手。 “尊敬的辽阳国三皇子殿下,您万安。” “在下唤作宋瑾瑜,奉吾皇之命,千里迢迢来此,捉拿这畜牲。” “三皇子殿下瞧着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这畜牲我等追了小半个月,如今时间也不早了。” “不如三皇子殿下给我等行个方便,若是日后三皇子殿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等帮忙的,我等定然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宋瑾瑜似乎对于战天箫一下子认出来他的身份这件事,一点感觉都没有。 思来想去,毕竟辽阳国是他战天箫的地盘,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以及进来陌生人的底细全都两眼一抹黑,也不可能是辽阳国的三皇子了。 战天箫面对宋瑾瑜对打太极,却是笑眼盈盈的朝着宋瑾瑜走去,与此同时还从他的衣服之中,摸出来了一个小信。 他一点也没有避嫌的心思,直接走到最近的椅子坐下,将这一封信摆在了桌子上,示意宋瑾瑜查看。 宋瑾瑜虽然心里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在战天箫身旁的凳子上坐下,看了看这小信。 小信之中的内容,倒是言简意赅,并没有说任何的废话。 大概意思便是乌卡其在信中,要求战天箫以辽阳国三皇子的身份护他周全,再送他回到燕国之中,重振燕国王庭。 若是成功得了救助,回到燕国重新成为王上,那么会送给战天箫想要的所有东西,无论是黄金还是牛羊,都不在话下。 看着这小信的内容,宋瑾瑜又看了看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只觉得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让他隔应的不得了。 这个可恶的战天箫,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趁着这个成功活捉乌卡其的节骨眼过来? 宋瑾瑜心中腹诽万千,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他以为战天箫是个拦路虎,便收起了锋芒,露出和善的模样开口:“三皇子殿下希望怎么样?” 战天箫并没有突然出现打乱所有人计划的尴尬,而是笑眼盈盈的自说自话道:“希望如何?” “自然是希望虎威将军可以留下乌卡其,毕竟他和本皇子是有交易跟合作在的。” “如果因为将军的存在,导致本皇子失去了如此可口又珍贵的援助,本皇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宋瑾瑜好歹在京城圈子里头没有少跟同龄的娃娃们聊天打屁,拉虎皮找乐子。 于是乎,他两眼一闭,重新睁开以后,便是噙满了一睁眼的泪水。 “不瞒三皇子殿下,乌卡其这厮对我大齐国荼毒不浅,他手上,沾满了我大齐国不计其数百姓的淋漓鲜血。” “今日,本将军得以成功活捉这畜牲,也是辛苦了一路上牺牲客死他乡的将士们。” “现在,我们的牺牲已经造成,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成功活捉了这垃圾。” “若是皇子殿下定要我等无功而返,我等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战天箫见宋瑾瑜态度如此强硬,一副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样子,似乎本来就是一个好说话的存在,摆了摆手道:“本皇子定然不会主动为难你们。” “屋子里六个人,本皇子只要乌卡其一个。” “剩下的五个人,要杀要剐,或者带走怎么样,本皇子自然不会管。” “乌卡其与本皇子有协议,只要他乖乖履行了协议,在协议进行期间,本皇子是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对他造成伤害的。” “现在,本皇子从阳城千里迢迢的感到蒲城,为的就是保障乌卡其的安全,保障我们交易的安全。” 宋瑾瑜见战天箫如此油盐不进,心里也打起了鼓。 毕竟蒲城是在战天箫的地盘里面,如果真的因为乌卡其这个垃圾而爆发了冲突,他宋瑾瑜这一次带到蒲城的人,只有一百个,以一百对上不知实力的辽阳国士兵,显然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且看着战天箫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模样,宋瑾瑜知道,对方绝不可能让路,甚至更有可能是为了乌卡其允诺他的物资,直接在这里与他们大打出手。 若是当真想带走乌卡其,除非能够给出比乌卡其给他的,更加优渥的条件。 宋瑾瑜咽了一口口水,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对此,战天箫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虎威将军,大齐国素来都是礼仪之邦,本皇子相信大齐国的所有人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虽然抓捕乌卡其,耗费了你们大量成本,贸然让你们就此离开也实在不合适。” “不如本皇子便做主,允许你们在本皇子的队伍中安排人手,盯着乌卡其。” “只要本皇子将乌卡其平安送回燕国,拿到了合该拥有的物资,自然不会再拦着大齐国的人对乌卡其做不得不做的事。” 对于战天箫的提议,宋瑾瑜是有些意动的。 反正现在的燕国,最起码在此次燕北十三郡的大战之中折损了将近五十万士兵。 且乌卡其的全部心腹,几乎都在此次大战中没了性命。 若是但凡还有心腹,也不至于逃亡到辽阳国,求这里的三皇子保他的狗命。 宋瑾瑜此时此刻心思电转,以最快的速度衡量着事情的利与弊。 显然,按照三皇子战天箫所说,长远来看,对大齐国是利大于弊的。 虽然放走了乌卡其是放虎归山,可是,在战天箫的压制下,乌卡其回到了燕国,就必须大出血一次。 本就国力受损的燕国没了乌卡其许诺给战天箫的东西以后,定然越发摇摇欲坠,乌卡其再想对燕北十三郡卷土重来,最少也得韬光养晦三十年。 且多一方势力拿捏乌卡其,宋瑾瑜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 可为了保险起见,宋瑾瑜决定与宋寅商量一下。 第277章 谈好合作 刚准备把鸽子放飞的时候,宋瑾瑜又觉得自己作为主事大将军,该有一锤定音的霸气。 于是乎,他思来想去,还是把鸽子收回了笼子里。 现在,他和一百弟兄在战天箫地盘在先,本就先天处于不利状态。 战天箫能好声好气讲道理谈合作,已经算是给了大齐国皇帝的面子,没有直接动手把乌卡其劫下来。 且除了乌卡其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可以带走的,想必被当成乌卡其最后依靠的人,定然也有不少机密。 若是乌卡其被抓,亦或者死在半路上,燕国有了消息定然会有动乱。 届时,若是推出一个比乌卡其更阴险更猥琐的新王出来,岂不是作孽? 有战天箫压着乌卡其,而乌卡其当燕国的王,起码王子比努被俘虏,他当王的时间里物资给了辽阳国,元气大伤,威望就算大不如前,也是百足大虫死而不僵。 多多少少会内乱起来。 如此这般,苟延残喘的大齐国也能多了许多休养生息的机会。 念及此处,宋瑾瑜登时觉得乌卡其并不是必须抓回去的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合适,便直接去寻了战天箫。 战天箫勾了勾嘴角,面容很是高深莫测,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宋瑾瑜的妥协,甚至安排蒲城驿站的老板给宋瑾瑜一行人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吃食,才将众人送走。 宋瑾瑜去了一趟蒲城,不过两日便满载而归。 他红光满面,若是有尾巴的话,恐怕会当场翘起来。 宋寅对宋瑾瑜自作主张一事倒是没什么想法。 毕竟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他虽然作为宋家军确实是该忠心耿耿。 那也没必要拂主事大将军的面子不是? 在宋瑾瑜的强烈要求下,宋寅放了三只鸽子送出了同样的信件。 无外乎是找到了乌卡其,将他的同党几乎尽数活捉。 又在信件末尾好好曲线夸了夸自己的有勇有谋,也带上了宋寅。 对此,宋寅自然没有二话。 至于为什么是送了三只。 一只给中线追击的兄弟们,一只给怀东的兄弟们。 还有一只,便是送到宋焱手中。 至于为什么没有安排第四只送回京城。 主要是燕北离京城太远了,宋瑾瑜就算再怎么期盼着靠自己得到轩辕云飞的赞赏,鸽子也属实飞不了那么远。 所以,宋瑾瑜只能厌厌的应下。 在宋瑾瑜沉浸在凭借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甚至有可能拜将封侯的奖励时,几乎笑得嘴都歪了。 于是乎,离开燕北的时候有多么急促,回家的速度就有多么风驰电掣。 只是,宋瑾瑜靠着一腔热血能不要命的回燕北,其他人便有些遭不住了。 宋家军的将士们虽然饿了肚子,倒是勉强能跟的上进度。 可怜被宋瑾瑜抓回来的俘虏。 无论是戴望舒,巴珊,衣渡,亦或者另外两个乌卡其的贴身保镖,全都脸色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秒便一命呜呼了似的。 尤其是戴望舒和那个断了命根子的保镖,一路上的颠簸让他们全都虚弱到发起了高热,眼看着就要原地暴毙。 得了宋寅的汇报,宋瑾瑜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晦气。 这些可恶的燕国蛮子,平日里身体那么好,怎么临到被俘虏的时候,就弱的跟鸡似的! 宋瑾瑜是怀着一肚子气去查看他们的伤势的。 本来还以为他们纯粹是装出来的。 可是,在真的见到了伤势时,宋瑾瑜闭嘴了。 那个没了命根子的,下半身已经溃烂了一半,周身都散发出一股令人望而却步的恶臭。 他本人也因为高热而通体浮现出病态的红色,一副病怏怏即将断气的样子。 若不是宋寅用行军的药品勉强给他吊住了一口气,指不定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于是乎,看了这人状态的宋瑾瑜只得哑了火。 无论如何,此行活捉的每一个俘虏,都是极有价值的存在。 或许他们每个人,都会知道一些燕国的秘密。 作为乌卡其心腹的存在,若是成功撬开了他们的嘴,对大齐国,以及宋瑾瑜的仕途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所以,为了俘虏的人身安全,宋瑾瑜只得放慢了速度。 在他瞧了戴望舒的状态时,莫名觉得心里格外堵的发慌。 戴望舒明显不是燕国人,每个燕国男女都有着粗壮的骨架,以及黝黑的皮肤。 就算是像莉莎和巴珊那样,是乌卡其的姬妾,养的比寻常燕国女人白嫩,日积月累在燕国多风多沙的环境下,高低会遭遇一些影响,无外乎皮肤变得粗糙,亦或者鼻孔会相较于大齐国百姓,大了一圈。 戴望舒身形娇小,被乌卡其生生挑断了手筋与脚筋,显得她整个人格外虚弱。 再加上她本就生的眉眼好看,不似寻常京城里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反倒是一派素淡,一眼瞧过去,还带了一丝不可亵渎的风雅。 且如此憔悴与凄凉的模样,更是使得戴望舒有了一股子令人心疼的病美人模样。 先前在蒲城,宋瑾瑜并没有心思去管俘获的人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成功证明了比宋落落强的喜悦。 戴望舒等人,都是安排手下直接拖回边防营地的。 现在被俘虏的伤病害的影响了行程,宋瑾瑜才第一次正眼瞧了俘虏。 只一眼,宋瑾瑜便被眉头紧锁,面上泛着不正常潮红的戴望舒拨动了心弦。 他宋瑾瑜在京城之中,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对他暗送秋波的京城贵女只多不少。 只是京城的贵女个个都是自带一股香风,花团锦簇下倒是多了一些艳俗。 不似这躺在板车上奄奄一息的戴望舒…… 宋瑾瑜不敢继续多看,只觉得耳尖莫名有些发烫。 他担心如此美好的姑娘在这一趟颠簸之中香消玉殒,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直白,便问了身边的宋寅。 “她是乌卡其的姬妾吗?” “你可知她唤作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第278章 她是谁 宋寅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恭敬的回复了宋瑾瑜的疑问:“回将军。” “俘虏一共五人,三男两女。” “他们被送到营地的时候,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 “许是前些日子的夺命逃亡,他们来了营地,便全都不省人事了。” “所以这五人的身份,卑职并不清楚。” “还是大将军待回到燕北之后,再好生盘问吧。” 其实,宋瑾瑜在把话问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 他自己也知道俘虏们的状态实在差的可以,从被抓以来便一直昏迷着。 不过是刚刚突然心念一动,嘴皮子不受控制罢了。 宋瑾瑜轻咳两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想开口继续前进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强硬的将眼神转到了相反的地方。 而后,状似无意的开口:“无妨,咱们的速度确实是太快了。” “是本将军的不是,没有考虑到俘虏的生命安全。” “正好天快黑了,宋寅,你便让将士们原地安营扎寨,好生歇息一晚,待明日再继续赶路吧。” 话毕,宋瑾瑜便自顾自离开了。 宋寅对宋瑾瑜的反常有些摸不着头脑,倒也乐得轻松。 毕竟任务完成了,此次大战大捷,凯旋是早晚的事。 能赶着稍稍休息一会,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入夜,宋家军的将士们效率奇高,不过半个时辰便全部扎好了帐篷。 宋瑾瑜寻思着避嫌,吃饭也没有往戴望舒身边凑,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了一下所有俘虏的病情。 听宋寅说其他人状态还行,那断了命根子的有可能撑不到回燕北,还有戴望舒的伤也很严重。 已经喂了退烧药下去,若是今夜撑不过去,或许便就这么去了。 听完了宋寅的汇报,宋瑾瑜心里登时有些不舒服起来。 像戴望舒那般美好柔弱的女子,定然是被乌卡其这畜牲强行掳回了燕国当了暖床丫鬟。 可怜她命途多舛,乌卡其就算逃命也带着她,拿她当挡箭牌。 宋瑾瑜记得,自己在闯入乌卡其房间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乌卡其身下压着一个断手断脚的女子,看不清脸。 而另一个皮肤稍黑一些的,也是断了手脚,不过姿势是有些扭曲的,被两个蛮子肆意侮辱。 宋瑾瑜离的门口近,自然看清了巴珊的脸。 所以知道,戴望舒的手筋脚筋是被乌卡其挑断的。 且她胸口多出来的几个血窟窿,伤痕的大小也是能和乌卡其的长刀作出对应的。 于是乎,宋瑾瑜便直接脑补出来了一场大戏。 无外乎乌卡其和她们二人的爱恨情仇。 不过对于巴珊,宋瑾瑜无感,只觉得她定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才会被乌卡其命手下生生打断了双手双脚。 倒是戴望舒…… 和宋寅聊天的宋瑾瑜,不由自主的思绪飘远起来。 像她这么美好的存在,绝对是被乌卡其威逼利诱的。 既然不是燕国人,又长着燕国人的容貌,便是自己人。 大齐国人出门在外,自然要互帮互助! 刚刚宋寅说,她今夜若是挺不过去,便就这么没了对吧? 当同乡的,给她加油助威,或者问问遗言什么的,是不是也无可厚非? 宋瑾瑜就这么自欺欺人的想着,越想越觉得合适的不得了。 所以直接打发了宋寅去办事,自己去寻戴望舒去了。 戴望舒五人都是带回来的俘虏,为了防止他们密谋逃走,所以五个人是分开关押的。 宋瑾瑜也很有心机的悄悄做了手脚,让戴望舒的帐篷距离自己的帐篷,不过几步之遥。 宋寅对此自然不会有任何想法,只是一心想着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不至于第二天累的脱水。 宋瑾瑜漫不经心的在自己的帐篷附近散步着。 散着散着便一闪身,晃进了戴望舒的帐篷之中。 方才人多眼杂,他对戴望舒的美眸只是惊鸿一瞥,便动了心弦。 现在,宋瑾瑜有了机会和戴望舒单独相处,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她来。 他观察着戴望舒的伤势,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心如刀绞,不过几个呼吸间。 宋瑾瑜看着戴望舒被生生挑断了手筋脚筋的地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股名为心疼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心房。 手腕与脚腕上那般狰狞的伤口,让宋瑾瑜竟是生出了无数的不忍。 再看戴望舒胸口上的几个血窟窿,现在还滴滴的冒着血。 本来白皙的肌肤,因为乌卡其的破坏,已经皮肉翻卷,甚至因为没有得到合适的治疗,全军赶路的情况下,伤口已经发炎。 宋瑾瑜实在心疼,瞧着戴望舒紧紧皱着的眉头,和痛苦的模样,也忘了男女大防,直接手比脑子快,开始给她处理起了身上的伤口。 手筋与脚筋已经断了,全然没了复原的可能性。 宋瑾瑜莫名红了眼眶,开始一点点处理起了戴望舒身上的伤口。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褪去了戴望舒身上的衣衫,瞧见了破碎的衣衫下遍布了新的,还有旧的那狰狞的,叠加在一起的伤口,宋瑾瑜沉默了。 他先入为主的觉得,乌卡其带在身边的女人定是姬妾,所以把戴望舒看作了乌卡其的女人。 没想到乌卡其非但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还对他的女人如此不怜香惜玉,实在是畜牲不如! 此行本来兴高采烈的宋瑾瑜,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像乌卡其如此恶心的人渣,连自己的女人都下得了如此狠手,就该直接杀了才是,一了百了。 如此废物,活在世上也是白白造孽。 宋瑾瑜抿紧了嘴,开始给戴望舒清理起了伤口。 她的伤口实在太严重了,以至于让宋瑾瑜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而这宋瑾瑜红着眼睛,一点一点给戴望舒处理伤口的时候。 身体的剧痛,使得戴望舒的意识有了些许清明。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她看到了面前耸动的人影。 戴望舒以为身上之人是乌卡其,登时挣扎起来。 第279章 姑娘莫怕 只是戴望舒断了手筋脚筋,挣扎也只是软绵绵的扭了扭身子。 再加上嗓子的干涸,倒是让她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猫似的。 宋瑾瑜心念一动,不知不觉便化作了一滩春水。 “姑娘,莫要害怕。” “本将军是大齐国的虎威将军,看你身上伤痕累累,定是被乌卡其蹉跎至此。” “看你也不像燕国人,可愿意和本将军说说你的身世?” 戴望舒惊恐的环视了周遭一眼,想和眼前男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当即哑了火。 她本以为会死在乌卡其的虐待下,甚至根本不会死,会在无穷无尽的凌虐中苟延残喘。 刚刚是把宋瑾瑜认错成乌卡其了,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现在看清楚了宋瑾瑜的眉眼,瞧着倒是个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的,不像什么阴邪之辈。 不过,虽然心里对宋瑾瑜的排斥感下去了,戴望舒还是对他有着防备。 她闭上眼睛理了理思绪。 看样子,自己已经是俘虏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身大齐国百姓的骨相,以及身上伤痕累累的模样,让眼前这个虎威将军动了恻隐之心。 戴望舒从小就明白,如果自己处于弱势的一方,就要想方设法的利用自己的柔弱,或者眼泪,以此来博取对面的同情心,以降低那人的警惕,以及达到自己的目的。 姑且不说眼前这个男子是不是真的为大齐国的虎威将军。 单单是看着他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模样,戴望舒便心里对他信了三分。 起码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比乌卡其强。 再者说来…… 戴望舒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早早的被卖出去当奴才,给弟弟凑彩礼。 最基本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看着宋瑾瑜俊朗的眉眼深处蕴含着淡淡的心疼,以及溢于言表的关心,戴望舒便知道此人对自己有了怜惜。 利用好男人的怜惜之情,可以让现在的戴望舒舒服许多。 或许可以得到身体的治疗,和一个好一些的养伤环境。 几乎是一息之间的时间,戴望舒便通过宋瑾瑜的穿着打扮一瞬间分析出了他的条件,以及他能带给自己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戴望舒当即眉眼一酸,眼圈一红,眼角的泪水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姑娘,一瞬间便变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瞬间就把宋瑾瑜的心给直接拿捏住了。 戴望舒低垂着眉眼,卷翘的睫毛在帐篷内烛火的照耀下,在眼睑处留下一抹阴影。 因为流了泪,她的鼻尖微红,颇有一股梨花带雨的氛围。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随着眼前女人的哭泣,而被莫名紧紧的攥住,令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戴望舒没有看宋瑾瑜,似乎是被他的唐突吓到了,却还是低低的开口:“回将军,奴婢是跟在乌卡其宠妾身边的奴才。” “乌卡其从燕北逃走途中,将每个郡县留着的姬妾都毫不犹豫赏给了守城的士兵,只为给他可以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奴婢的主子唤作莉莎,是乌卡其最宠爱的姬妾。” “在赶来蒲城的途中,乌卡其的心腹受了伤,他便毫不犹豫的将投奔他的两个姬妾送了出去。” “乌卡其的另一个姬妾,唤作巴珊。” “奴婢昏厥前,看到莉莎被巴珊所杀,乌卡其以为是奴婢挑唆,便准备杀了奴婢……” 一边说着,戴望舒的眼泪便越发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啦啦流了下来,把宋瑾瑜看得那叫一个心疼。 宋瑾瑜在京城作威作福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女子在自己面前哭的如此凄惨,如此可怜,如此……惹人怜爱。 他有些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慰起来。 “姑娘莫哭,现在本将军把你们救出来了,便定然不会让你们再被乌卡其迫害。”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婢,可愿意告诉本将军你的名字?” “不要害怕,本将军会给你做主!” 戴望舒垂着眉眼,虽然没办法看清楚宋瑾瑜脸色的表情,可听着这怜惜的语气,戴望舒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重获自由的机会! 戴望舒隐藏在睫毛下的美眸一转,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紧接着缓缓抬眸,露出了一双哭到发红发肿的眼睛。 此时此刻,戴望舒眼眸含泪,满腔皆是被人欺负了的委屈。 若说方才醒来的时候是一只炸毛的老虎,现在的她眉眼低垂,眼尾泛红,便活活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奴婢……唤作望奴。” “将军唤奴婢望奴便好。” 宋瑾瑜对上了戴望舒满是水汽的眼睛,只觉得心脏漏跳一拍。 听着“望奴”二字,他登时皱起了眉头。 “你定然不是唤作望奴,你有自己的名字,对不对?” “不要害怕,有本将军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你好好说,唤什么名字?” 戴望舒瑟缩一下,旋即期期艾艾开口,声音宛如蚊子叫似的:“回将军,奴婢唤作戴望舒。” 虽然戴望舒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听不见,宋瑾瑜还是听清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将“戴望舒”三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几声,旋即轻笑起来。 “戴望舒,很好听的名字。” 宋瑾瑜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快。 且在唤戴望舒的名字时,他尾音上扬,莫名带了一股子蛊惑的意味,倒是让戴望舒心头像是飘过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挠的她有些心痒痒。 “嗯。” 她低低应了声,不再敢看宋瑾瑜的眼睛。 宋瑾瑜似乎知道了戴望舒的名字心情极好,很是爽朗的大笑几声,便开始为她处理起了身上的伤口。 戴望舒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青紫交错下,是大大小小的新伤与旧伤,实在是单单看上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方才她没有醒来时,宋瑾瑜便已经在给她处理伤口。 所以戴望舒醒来时,对上宋瑾瑜,也跟坦诚相待相差无几。 第280章 闹红了脸 晚风夹杂着丝丝凉意,一股淡淡的凉风穿过帐篷口,吹到了戴望舒的床前。 皮肤上传来的丝丝凉感,让她后知后觉自己身上不着寸缕,正光溜溜的躺在宋瑾瑜面前。 戴望舒虽然懂人情世故,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可自从被家人卖出来为奴为婢,一直都是干着粗使丫头的工作,虽然后来梦琦倒了,她被莉莎带走…… 也是一直被安排在角落看着乌卡其和她们共赴云雨。 直到此次燕北大战,她被莉莎带出来也是被欺负的份,全都是干的脏活累活,从未与男人有过多接触。 就算是最近日子里逃亡的时候,她也一直浑浑噩噩,却也从来没有被人碰过身子。 再加上看到了那些蛮子对待莉莎和巴珊的粗鲁,便有了生理性的嫌弃。 在到了蒲城以后,虽然确实是动了暗杀乌卡其的心思,被他从床底下揪出来的时候,也只是被划破了衣服,刺伤了身子…… 现在的戴望舒,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如何能受得了一丝不挂的躺在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宋瑾瑜面前? 戴望舒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只觉得又羞又恼,想打人却根本没办法用手脚。 虽然感觉到了被冒犯的不爽,可是毕竟人在屋檐下,她只能心中暗暗磨牙,没办法跟宋瑾瑜说什么不好的话。 她眼眸一转,只能曲线救国。 “将军,夜里的风怪冷的,可不可以劳烦将军给奴婢盖个衣服?” 彼时的宋瑾瑜正在因为戴望舒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而沾沾自喜,还在兴高采烈的给戴望舒处理着伤口。 此时此刻,对戴望舒身上伤口的心疼,也全都转变成了涓涓细流一般的情感,渐渐的霸占了他的心思。 只是,身下的人儿突然开口说冷,宋瑾瑜才蓦地有了反应。 方才戴望舒还未醒来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已经气若游丝只差一口气了。 宋瑾瑜被她的气质吸引,不由自主开始给她收拾伤口,只是希望能让她好受一些,便莫名处理伤口的路上,慢慢的把戴望舒身上缠着的跟破布无二的衣服给解了。 这就导致不知不觉间,他把她给看光了! 反应过来的宋瑾瑜登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 “姑娘,多……” “多有得罪!” 本来给戴望舒处理伤口也是一时兴起。 莫名其妙便不知不觉成了这样,宋瑾瑜自己也是反应过来惊的不轻。 他不知所措下,只得一把掀了自己的外衣,慌乱的盖在了戴望舒的身上,而后迅速走到了角落背对着她离开了帐篷。 戴望舒看着身上突然出现的斗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虎威将军,怎么感觉呆呆的? 她的手筋脚筋已经被乌卡其给挑断了,现在根本动不了。 这斗篷扔的有些歪了,不过盖住了半边身子。 帐篷口处传来的习习凉风让戴望舒有些发冷,便尝试着扭了扭身子,试图把斗篷往身上挪一挪。 却是不承想,方才还挂了一半在身上的斗篷因为她身子的扭动,整个都落到了地上。 看着滑落在地的斗篷,戴望舒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或许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躺在床上的废人了。 听着宋瑾瑜走到了帐篷口的脚步声远去,戴望舒以为宋瑾瑜已经走了。 不过就算他没走,戴望舒也不可能去求着宋瑾瑜给她盖斗篷。 戴望舒此生此世最渴望的便是自由。 如今,在追求自由的路上被斩断了翅膀,她甚至连自怨自艾的资格都没有。 戴望舒咬了咬牙,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尺距离的斗篷,突然就有些倔强起来。 只是手筋和脚筋断了,又不是胳膊和腿都断了。 手脚不能用,胳膊和腿不可能用不了吧! 想到这里,戴望舒咬紧牙关,拼命的操纵起了自己的四肢。 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只觉得身体仿佛根本不是她的一般,方才的努力非但没能让她找回身体的使用权,更是让她感觉到了四肢百骸传来的密密麻麻的,仿若针扎一般的痛苦。 戴望舒不愿意就此认输。 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莉莎,远离了乌卡其的阴影,她决不能就此成为废人! 只见戴望舒憋出来吃奶的力气,强迫身体动了动。 察觉出身子反应的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因为重心不稳,从床上摔了下去。 “咚。” 她摔在地上的声音不小。 又因为没办法操纵双手双脚,常人摔倒的时候会本能地用手肘或膝盖撑地,避免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破损。 而戴望舒摔在地上,就是这么直挺挺的摔了,下巴磕在地上的瞬间,她只觉得胸骨和下颌同时一麻。 下一秒,她便眼前一黑,登时没了意识。 宋瑾瑜并没有离开,只是守在了帐篷门口,有些懊恼自己所作所为的唐突。 刚刚因为戴望舒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热血上头,便害的整个脑子都有些短路。 现在宋瑾瑜出了帐篷,才反应过来更不合适的地方。 方才的斗篷,他扔的随意,本意只是想让戴望舒接着斗篷遮着身子,待他出来以后换一身衣服。 可是宋瑾瑜没反应过来,戴望舒没办法动,也没有衣服能穿。 感觉自己蠢毙了的宋瑾瑜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懊恼该怎么找个正当理由再进去照顾戴望舒时。 他听到了帐篷之中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隐隐的戴望舒闷哼的声音。 宋瑾瑜心头猛地一跳,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冲进了帐篷之中。 在看到戴望舒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因为这一摔,而撕裂疯狂冒血的模样时,宋瑾瑜只觉得脑袋空空如也。 在他重新找回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把光着身子的戴望舒从地上抱回了床上。 看着戴望舒身上的伤痕累累,宋瑾瑜抿了抿嘴,在她嘴里塞了一片人参,便开始重新给她处理起了伤口。 第281章 顺其自然 戴望舒的受伤情况很严重,用着人参片吊住了一口气,才不至于当场没了性命。 宋瑾瑜有些懊恼,想把斗篷给她重新披在身上,可是瞧着她满是伤口的身子,这斗篷是无论如何不敢往上盖了。 这一整夜,宋瑾瑜都在戴望舒身边寸步不离的处理着她的新伤和旧伤。 一开始不过是心生怜悯,想让她稍稍好过一些,不至于受太大的折磨。 可是瞧着戴望舒身上的伤,宋瑾瑜实在是心疼的不得了,连着照顾了一夜也没觉得辛苦,只是觉得戴望舒太可怜了,可怜到他恨不得帮戴望舒承受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痛苦。 不过,替戴望舒受苦的事也只是宋瑾瑜想想而已。 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戴望舒一夜,可她的伤势越重了,连着身上也发起了高热。 再加上隔壁帐篷里,断了命根子的那个蛮子也伤势加重起来,宋瑾瑜无奈,便直接安顿一千个弟兄暂时在此休整一番。 休整的同时,也能让戴望舒多休息休息,不至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惨死。 宋瑾瑜带着一千个弟兄在回燕北的半路,驻扎了三天三夜。 这些日子里,那个断了命根子的蛮子没撑住,两天便死了。 而戴望舒的情况……或许是因为她运气好,或者是宋瑾瑜的照顾太细致入微,倒是生生的把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 只见戴望舒脸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在床上躺着有气无力的看着宋瑾瑜给她准备的热粥,莫名觉得心里发酸。 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照顾她。 看着宋瑾瑜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又忙前忙后的样子,戴望舒心里只觉得感动。 不知不觉间,高高竖起的围墙在此时此刻崩塌开来。 宋瑾瑜的照顾十分体贴,在一千个宋家军将士的眼里是有些惊悚的。 尤其是宋寅,他心思比较细腻,在发现宋瑾瑜对带回来的俘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时,便已经心里打起了鼓。 本以为是错觉,可是在观察了几天以后,宋寅发现,宋瑾瑜自己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他对俘虏的上心。 可是在他这个局外人眼里,宋瑾瑜就像一个媳妇被欺负了,急急忙忙给媳妇撑腰的男人。 宋寅在宋瑾瑜不在的时候观察了戴望舒。 她伤的很重,经过驻扎这几天,从其他几个俘虏口中的消息可以判断出,这个唤作望奴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年纪轻轻便被卖成了奴隶,在达官显贵的手心之中谋求活路。 倒是那断手断脚的伤,若是换作其他人,或许是会崩溃的吧? 宋寅摇了摇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主事大将军的个人问题轮不到他管,也不该他处理。 于是乎,宋寅将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写了书信,旋即安排鸽子朝着燕北十三郡送了过去。 他一个属下管不了,还是把事实复述给宋焱,再从长计议吧。 在宋瑾瑜还在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戴望舒时。 此时此刻的宋焱,已经成功将燕北的十三个郡县尽数收回。 且将藏匿在郡县里的所有蛮子都找了出来。 有的直接杀了,有的成功俘虏,被关在了地牢进行审问。 放眼整个燕北十三郡,或许也只有比努这个燕国人过的稍微滋润了一些。 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三十万燕国蛮子,尽数全军覆没。 宋焱在收到宋焱的飞鸽传书时,还在组织兖州的百姓们要好好重新建设家园,恢复曾经的男耕女织。 他把此次战胜燕国的消息告诉了兖州的百姓,且三十万燕国蛮子全军覆没,多了不敢保证,最少十年内,燕国翻不起风浪。 像近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将必不可能再次出现。 有了宋焱的保证,兖州的百姓们个个都喜极而泣起来。 他们一方面开心最少有了十年的安稳生活,一方面又心疼起了自己战死沙场的孩子们。 先前宋焱不在燕北,只有李将军坐镇,燕国蛮子不把人命当回事,直接毫不犹豫的,用人命堆出了破城的手段。 又经历一阵血雨腥风,导致燕北十三郡破了足足十二郡。 为了守住最后的屏障,兖州的百姓们也自发出力,只要是能抗动锄头的,哪怕是老头子也有上战场的。 甚至又不少妇人也很是积极的报名参军,为了守护这一处偏安一隅。 而一家子里有奶娃娃的妇女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公爹一起上了战场没有回来。 因此,现在兖州还活着的百姓,也多是些老弱病残孕。 他们看着宋焱站在面前,心里一片酸涩。 在宋焱说完以后,群众先是一片喝彩,又接着泣不成声开来。 就在他们沉浸在悲恸之中时,宋寅的飞鸽传书来找了宋焱。 他看着信中说明的事情,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宋焱从小便对宋瑾瑜寄予厚望,只是自从那小子知道虎威将军的皮下人是宋落落,便变得古怪了起来。 似乎在冥冥之中,一直在和宋落落较劲。 也正是因为和宋落落明里暗里的比,就让他做出了很多没脑子又犯蠢的事。 先是面对乌卡其的进攻时手足无措,甚至作为主事大将军,只想着保全自己。 再是十三郡出了事,他一系列不成熟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一个合格的将军。 看着手里的信,得知宋瑾瑜又对一个俘虏献殷勤,宋焱的心思不可谓不精彩。 宋焱此时此刻,知道了宋瑾瑜看上了俘虏,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旋即安排手下带来了笔墨。 宋寅不知该如何做,便顺其自然吧。 在信里,通过宋寅的描述,他不难猜测望奴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 虽然以常人的眼光来评判,望奴的命途多舛着实可怜。 可也正是因为望奴的可怜,才注定了她的不简单。 倒是没想到被捅了六个血洞的女人还能苟延残喘,宋焱有些敬佩她的顽强与不服输。 可也只是仅限于她的不愿低头,仅此而已。 第282章 出事了 宋焱去信,要宋寅顺其自然。 宋寅便当真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再观察宋瑾瑜和戴望舒的一举一动。 在接到信的时候,戴望舒便退了烧醒了过来,只是身上的伤还是让她整个人都憔悴的很。 靠着这一副病怏怏的弱不禁风的模样,又是在宋瑾瑜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宋瑾瑜就这么被戴望舒不知不觉的拿捏了。 他时不时的来戴望舒身边献殷勤,又因为看光了她的身子,竟已经高调到跟在场的一千个宋家军将士宣布,要在回到京城以后娶她为妻,为她正名的消息。 对此,宋寅只觉得牙疼。 他如何能料到,不过是五天没管将军,将军和这俘虏便发展成了如此干柴烈火的关系。 得知宋瑾瑜要在戴望舒伤好以后迎娶她时,宋寅整个人都麻了。 他已经提笔写好了信,准备赶紧给老将军飞鸽传书。 只是刚写好信,又想起来宋焱吩咐的顺其自然,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正是宋寅犹豫的这一段时间里,宋瑾瑜已经和戴望舒在中军大帐里坦诚相见,进行了小情侣变成夫妻的,最重要的一步。 得,这下也没有纠结的心思了。 高低是老将军的亲儿子,这烂摊子他一个当手下的也实在管不起。 宋瑾瑜能如此按耐不住,在军营歇息途中便和戴望舒如此,自然少不了戴望舒的“推波助澜”。 她告诉宋瑾瑜,自己的家人不是家人,现在只有宋瑾瑜一人,她能依靠的,未来的指望也只有宋瑾瑜。 她没有娘家人,又拿出那一套惺惺作态的姿势,以退为进的告诉宋瑾瑜自己有多么期待和他在一起,以及在一起之后,一切幸福美满的细节生活。 而且在字里行间,已经把宋瑾瑜捧成了天下第一厉害的男人,是雄性中的雄性,是她戴望舒此生此世最崇拜的存在。 宋瑾瑜曾经确实是天之骄子,或许曾经在没有得知宋落落成为虎威将军的消息之前,对戴望舒说的这些话是通通免疫了的。 曾经的他,只会觉得这些话太过虚伪轻浮,不可相信。 但是现在,宋瑾瑜的自信心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宋落落这个让他一直视作无物存在的一瞬间反超,而变得分崩离析,脆不可言。 在他最摇摆不定的时候,对自己的骄傲不置可否,又唯恐自己的自尊彻底被击碎时。 戴望舒的崇拜与吹捧,就像是给一个在沙漠中过度失水的人送出了一汪甘甜的泉水一般,顷刻间腐蚀了宋瑾瑜的意志力。 再加上宋瑾瑜本就对戴望舒有些怜爱之心,且戴望舒画的超级无敌大饼实在是惹人震撼的紧。 宋瑾瑜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还有理智,顺着戴望舒的节奏便成全了二人的好事。 也正因为宋瑾瑜的“猴急”,倒是让戴望舒本就孱弱的身子骨又几乎散了架,一千将士们的行程再一次被拖累,将士们虽然乐得多休息,却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怨言。 而将士们的死活,宋瑾瑜根本不关心。 他忙着和戴望舒腻歪,过二人世界。 初尝人事,又是对自己绝对体贴和伏低做小的女子,宋瑾瑜只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雄风在此刻完美的被具象化,使得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自信起来。 他甚至更加坚定的认为宋落落根本什么都不是,把蛮子大军吓退了又如何? 他宋瑾瑜可是把乌卡其本尊逼得逃亡小半个月,最后不得不成了辽阳国的三皇子幕僚和附庸,以巨大的代价,包括国力资源,包括心爱的姬妾,以及最后的心腹。 相比起来,她宋落落只是让将士们避免了损失,而他宋瑾瑜则是功在千秋,谈笑间便逼得燕国元气大伤,十年之内必须韬光养晦,半点翻身的可能性都没有。 宋瑾瑜沉浸在自我满足的世界中不愿醒来,又在戴望舒的一声声吹捧中迷失了自我。 若非宋寅恪守本分,顶着巨大的压力催促着宋瑾瑜回到燕北,恐怕一千个将士们还得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暂时驻扎地呆十天半个月。 …… 因为要顾及戴望舒的伤势,整个宋瑾瑜带的队伍走的极慢。 而另外怀东和中线的宋家军们,已经折返回了燕北中,静候宋瑾瑜的佳音。 只是等啊等,等了好几天,在一个将军沉不住气准备亲自走一趟,看看宋瑾瑜他们是不是受了伤,或者半路出了状况时。 宋瑾瑜终于带着大部队姗姗来迟的回到了燕北。 宋焱带着城中的将士们在城门口看着宋瑾瑜,只见宋瑾瑜一片红光满面,在见到宋焱的第一面,便直接单膝下跪,义正言辞的开口:“父亲,孩儿想给望舒一个家。” “求父亲成全孩儿。” 宋焱看着宋瑾瑜格外坚定的眼神,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活像生吞一只苍蝇,难受的紧。 宋瑾瑜身边,其余的将军也是脸色各异,古怪的表情比比皆是。 宋瑾瑜跪在地上,眸光坚定的看着宋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宋瑾瑜也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而是大有一副宋焱不同意,他便跪着不起来的态势。 还是旁边的戴望舒看着气氛有些不对,在巴珊的搀扶下跪在了宋瑾瑜身边,朝着宋焱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 至于为什么巴珊作为堂堂妃子,倒反天罡来伺候戴望舒这个奴婢,也自然是少不了宋瑾瑜的手笔。 巴珊就是被宋瑾瑜威逼利诱,不得不低三下四的为曾经瞧不起的奴才为奴为婢,现在心里想杀了戴望舒的冲动都有。 可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俘虏,但凡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服管教,便会被盯着她的士兵一刀抹了脖子。 所以,巴珊只能忍着屈辱,将戴望舒扶到了宋瑾瑜身边,也跟着有样学样的跪了下去。 戴望舒自从和宋瑾瑜有了单独接触,跟他相处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对大齐国的语言也没有了半点不熟悉。 她刚刚跪下,便朝着宋焱俯下了身子,毕恭毕敬行了规规矩矩的一礼:“宋将军大名,小女如雷贯耳。” 第283章 极品白莲花 “奴在大齐国还未被卖去燕国之前,便时时听起爹爹娘亲提到宋将军的光辉事迹。” “奴从小便钦佩将军,大齐国能拥有像宋将军,以及宋家军这般勇猛的将士,实在是国之幸事。” “哪怕奴人在燕国,也坚信有宋将军在,每一个被迫背井离乡的大齐国百姓,都有希望,有可能等到回家的那一天!” 话毕,戴望舒也不顾周遭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掩面啜泣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周遭围观的将士们本来是黑着脸的,毕竟宋瑾瑜作为主事大将军,被一个女人绊住了脚步,带着所有的将士们一起等,如此所作所为,实在难当大丈夫的做派。 让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和一个哭哭啼啼小娘们,还是一个浑身挂彩的小娘们对上,实在是牙酸的要紧。 再者说来,再怎么大的怨气,经由戴望舒这么拐弯抹角的夸了一通,如何还能说出怼她的话? 众将士对上戴望舒,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肚子不爽的怨怼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去,难受的一批。 宋焱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皱着眉头盯着戴望舒许久。 第一郡城门口围着的众多将士们全都沉默不语,唯独有边境变得越来越呼啸的西北风。 宋瑾瑜看着身边跪着的戴望舒身子开始发抖,心里也跟着吃痛起来。 再看父亲和众多士兵无动于衷的模样,宋瑾瑜心下有些不爽,却也明知道犯了众怒,只能摆出来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开口。 “兄弟们,并非本将军故意在路上拖延时间。” “主要是俘虏们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若是连夜急行,恐怕他们小命难保!” 一边说着,宋瑾瑜以一种及其凄凉的眸光看着宋焱,好似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一般。 “再者说来,舒儿的身子,大家伙也瞧见了。” “乌卡其不是人,竟将舒儿虐待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将士们,本将军实在对乌卡其的卑鄙无耻痛心疾首,也实在是心疼舒儿受了那么多苦。” “若是大家伙觉得我回来的晚了,耽误了军中的事,便只罚我一人好了。” 一边说着,宋瑾瑜一边朝着宋焱行了一礼,道:“父亲,舒儿是受害者,她身子不好,你若怪,便怪我吧,不要怪她。” “舒儿吃的苦很多了,希望父亲能不要为难她。” 宋焱还没回话,戴望舒先坐不住了。 她可怜巴巴的碰了碰宋瑾瑜的衣角,低着头话还没说出口,眼泪率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将军,是望奴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总是麻烦将军。” “将军,你是打退乌卡其的大功臣,决不能跪在这里。” “快起来,回军营去吧,望奴皮子贱,做了错事便自己当着。” 话毕,戴望舒朝着宋焱盈盈拜了拜,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只是那娇滴滴的模样,还没干什么便碰到了伤口,双眼一黑晕在了巴珊身上。 宋瑾瑜见戴望舒晕了,也顾不上跪着讨宋焱的原谅了,急急忙忙把她抱了起来,迅速想朝着第一郡城池里自己的帐篷去。 只是在临走前,还露出了一副格外悲愤的表情,朝着宋焱道:“父亲,舒儿已经知错了,你又何必一直揪着他不放?” “孩儿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便是父亲,可现在父亲竟然为难一个初次见面的病人!” “父亲,我对你很失望!” 话毕,宋瑾瑜便自顾自离开了。 他的速度很快,俨然一副全身心都在戴望舒身上牵挂着那般。 好像戴望舒但凡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都能当下舍命陪她下地狱似的。 在场的全部将士们全都沉默不语,脸色青白交加,莫名觉得羞耻。 宋焱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宋寅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没想到听着老将军的安排,顺其自然走着走着,这宋瑾瑜便成了如此这般模样,活脱脱一副戴望舒走狗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察觉到现场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宋寅不得不赔笑着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而后开始将此次带回来的人质一个一个在宋焱面前清点起来。 宋寅指了指跪在地上一脸不忿的巴珊,而后说道:“将军,此人唤作巴珊,是乌卡其曾经最是宠爱的姬妾,半月前是不会说大齐国话语的,是在虎威将军的安排下,为了更加方便的伺候戴望舒小姐,才上赶着学会了一些大齐国语言。” 宋寅告诉宋焱,在地牢中宋瑾瑜是如何和燕国王子,也就是乌卡其的儿子比努扯上了关系,又威逼利诱着比努花了三张路线图出来。 而宋瑾瑜的急功近利,倒是被宋寅巧妙的避了过去,只是说宋瑾瑜担心天下百姓不能过上安顿的生活,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活捉乌卡其。 他说了乌卡其逃亡近半个月,身边的人手从最开始的一百个,缩减到了十个,又调查出了他们早已有了同类相残的前科。 所以,他们都是该千刀万剐的畜牲,干的丧心病狂的事情属实是罄竹难书。 若是戴望舒和这些人比起来,倒是稍稍善良了一些。 通过众人的口供,不难推测出戴望舒从始至终都是在明哲保身,并未主动伤人。 乌卡其的身边只剩四个女人,巴珊的侍女被她逼得挡刀而死,莉莎被巴珊杀死,只剩戴望舒与巴珊二人。 且除了巴珊,还有莉莎也是乌卡其心爱的女人,可这两个女人却不知为何反目成仇。 他们几个在赶到乌卡其房间的时候,就瞧见了莉莎死相凄惨,而巴珊正在被乌卡其剩余两个手下肆意凌辱的模样。 紧接着,宋寅又说起了在蒲城的经过。 包括他们如何一群人爱恨情仇,一个个女人迫不及待杀了乌卡其,其他的男人也因此糟了不少的罪孽。 换言之,乌卡其实在作孽多端,以至于曾经对他一心一意的女子都对他挥刀相向。 第284章 辣眼睛 莉莎已死,能从嘴巴里撬出其他有用消息的,便只是巴珊了。 所以,将巴珊送到宋焱手下跟前时,宋寅再三强调了一番。 毕竟巴珊是土生土长的燕国人,对大齐国的语言经过宋瑾瑜半个月的恶劣要求,也只是勉强到了听懂话的地步。 若是想让她乖乖的把知道的全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还得慢慢来。 毕竟巴珊被两个蛮子毁了身子,溃烂的下半身如今还在化脓发炎,想必后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正常走路。 再者说来,她引以为傲的娇躯也彻底变成了伤痕累累的模样,不可能复原。 作为曾经乌卡其宠在手心里的绕指柔,现在却又被乌卡其亲手扔给手下,被当面欺辱的去了半条命,唤作常人,恐怕早就被仇恨和不甘霸占身子,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巴珊还比较平静,可保不准她心里憋着什么坏水,所以宋寅让弟兄们把巴珊关到了单独的地牢之中。 宋寅提起巴珊,不由得想起被她咬断命根子,在回燕北十三郡的途中一命呜呼的事。 他一边如实汇报的同时,一边暗暗咋舌。 没想到巴珊看着这么娇小柔弱,动起手发了狠,也是怪吓人的。 衣渡作为乌卡其最亲近的手下,被宋寅重点看护,安排了好几个守着的人盯着,而后问话。 彼时,从蒲城带回来的燕国俘虏已经安排好了去处。 倒是戴望舒这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 只见戴望舒俏脸惨白,有气无力的拉着宋瑾瑜的手,而后开口:“将军,奴有错,无论受了什么罪,也全是罪有应得。” “将军,莫要为了奴流泪,奴不值得你如此作践身体。” 宋瑾瑜已经布满了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戴望舒,而后一字一顿的开口道:“舒儿,你之前答应了本将军什么?” 戴望舒一愣,旋即重新低下了头。 宋瑾瑜抓住了她的手,将那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脸颊旁,很是忘情的蹭了蹭。 “舒儿,你分明答应了我,不能再自称你自己是望奴,或者奴婢。” “你是戴望舒,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不是什么任人践踏的下等人。” “你是我宋瑾瑜在意的人,也是我宋瑾瑜愿意发誓,此生此世只愿娶你为妻的人!” “舒儿,答应我,不要再妄自菲薄,好吗?” 宋瑾瑜蹭着戴望舒的手,眉头轻轻的皱着,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合适的模样,甚至还越发痴迷起来。 戴望舒抿了抿唇角,分析着方才宋瑾瑜所说的话。 从她被卖到了燕国的一瞬间,她便不会再推心置腹的信任任何人。 何况是满嘴跑火车,只用下半边身子考虑问题的男人。 此时此刻,虽然宋瑾瑜说的比那唱戏的唱的要好听无数,可戴望舒却是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愿意信。 若是她曾经不信爹爹,她的生活或许不过如此曲折繁复,最起码不可能被生生断了手脚,一辈子都离不开旁人的伺候。 戴望舒认为,爹爹作为自己最亲近的男人,该做个表率才是。 也不该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了。 虽然心里对宋瑾瑜喜新厌旧的未来笃笃,可戴望舒还是露出一副开心的模样。 宋瑾瑜只见戴望舒本来愁眉苦脸的,苦大仇深的模样,在听到自己表白的话以后,竟是忽的笑了起来。 戴望舒一直都是病怏怏没精神的样子,现在陡然间笑了,便是让宋瑾瑜觉得,仿佛燕北十三郡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了。 且在宋瑾瑜的幻想中,此时此刻笑靥如花的戴望舒,身后已经一片春暖花开。 他不自觉红了脸,越发痴迷的蹭起了戴望舒的手心。 “舒儿,你真的很好,也很漂亮。” “看到你难受,我会不开心。” “所以算我求你,好好在乎自己的感受,可以吗?” 帐中的宋瑾瑜和戴望舒就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中你侬我侬起来,丝毫不顾及旁边守门侍卫的死活。 而被迫看完这一系列狗血……不是,狗屎一样的便宜大哥风流记的宋落落,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不是面前的屏幕是悬浮在半空之中,而且还只是飘着一层薄膜,没办法破坏,她早就忍不住把这东西给砸了。 原主这蠢不自知的便宜大哥和戴望舒这一朵绝世白莲花,实在是一对天仙配,搭把锁直接锁死的那种。 虽然宋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看着自己亲儿子在自个眼皮子底下整这死出,还管不了一点,宋落落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了这个老头。 人到老年,儿女没有膝下承欢,老婆早早的去了,唯一一个即将成亲的,取得还是这么个玩意。 不过这也无所谓,谁让这老头作恶多端,连亲生女儿都不闻不问,活该老年了受此折磨。 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什么好同情的! 宋落落怕自己因为宋瑾瑜太蠢,而导致对宋焱产生同情心,便赶紧把自己代入了原主的视角,这才压下了对宋焱无辜受迫害的同情。 宋焱暂时不管。 就是这些郡县里的将士们,也一个一个太惨了些。 被并肩作战的兄弟从背后捅了刀子,家园差点失守,拼死拼活的守着城池,又惨死了不知道多少的兄弟手足。 最后临了,却是一切战功都被宋瑾瑜这个蠢货抓了几个俘虏回来,便尽数摘了桃子。 这也就罢了,还因为宋瑾瑜这个蠢货比他们所有人都高了好几级,他是主事大将军,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兵一卒,只能被迫欣赏蠢主子和死装的绿茶表秀恩爱。 真是惨不忍睹。 宋落落嘴角抽动着,强忍着掀了面前屏幕的冲动,忍着恶心看完了宋瑾瑜和戴望舒的你侬我侬,终于看到了事情的后续发展。 在宋瑾瑜和戴望舒在燕北谈情说爱的期间,王明得到了宋焱的赏识,从寂寂无名的后厨帮手,成了炊事班的班长。 而宋婧郗,也被原主的三哥成功带到了燕北。 第285章 乐见其成 宋瑛把宋婧郗连哄带骗带到了燕北,待他们一行人去往兖州的途中,宋婧郗没少抱怨路上的艰辛。 包括一直晃荡的马车,还有越来越干燥寒冷的天气,都让宋婧郗这个娇娇小姐怨声载道,不爽到了极点。 不过到了兖州以后,倒是被周遭夹道欢迎的百姓们给震了一震。 毕竟在京城,虽然大小姐们大多数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有些出门的心思,也是为了不抛头露面,私下里办办茶会。 若是皇帝在宫里安排了宴会,她们便会提前订好马车,一路在马车里头座好了晃晃荡荡的去京城。 何时见过如此被百姓吹捧的重大场面? 宋婧郗被众多百姓以格外殷切的眼神目送到了兖州的宋府,还是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京城虽然环境好一些,可是常人见了她都是普普通通的反应,京中不少贵女因为她泼辣阴险的性子,也鲜少有愿意和她深入交流的。 也就是因为宋焱作为大齐国镇国将军一般的存在,才在表面功夫上对她恭恭敬敬,倒是经常敬而远之。 于是乎,生平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何为“众星捧月”的感觉以后,宋婧郗有些飘了。 她从兖州南城门坐着马车到了自家门口时,都是被百姓们热泪盈眶的围着的,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经由这么一闹,倒是让宋婧郗从京城被宋瑛连哄带骗来兖州的怒气散了大半。 而至于宋钰,似乎对边关的生活有些向往? 宋婧郗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大老远的跑出来,总之她很生气,哪怕被百姓热烈欢迎了,她还是觉得生气。 于是乎,刚刚进了院子,便直接进了房间自个呆着去了。 也并非宋婧郗想摆架子。 主要是这里在燕北后方,离燕国太近了。 她小时候就是在宋焱和燕国打仗的时候接回来的。 很久以前,大齐国因寒潮爆发一轮饥荒,百姓人家饿死了不少孩子。 她当时只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她只知道自己是被亲爹亲娘哭着送出去,和另外一家的人儿换了闺女,又说是为了填饱肚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宋婧郗虽然懂事早,能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怖事实,可终究是孩子,记忆模糊了不少。 宋婧郗只记得自己为了不被吃掉,便不管不顾的逃走了。 她在疲于奔命的时候,是被一个蒙着脸的人给救了的。 那人手下还簇拥着二十几个和她一样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娃娃。 在把他们几个娃娃收留以后,他们每日负责的事情就是乞讨。 那蒙脸男人不知过了多久,便从手下挑出来十个娃娃,每个娃娃都像她似的,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饿得断了气,但是眼睛都很漂亮,漂亮到不该出现在乞丐的身上。 紧接着,她们十个便被那个蒙脸的男人打晕扔进了马车。 在马车一路颠簸中,因为车厢被锁着,她们几个实在害怕,一路上都在哭。 还以为那人不要她们了,但是马车停了以后,便有另一个蒙脸的人接了她们。 只是,这个蒙脸的,负责接应她们的是一个女人。 她比先前的男人温柔一些,起码会给她们勉强填饱肚子的咸菜窝窝,不至于晚上都能直接饿醒。 那个稍微温柔一点的女人告诉她们,她们有着很重要的任务,既然他们已经给了她们第二次生命,她们便必须为他们卖命。 换言之,就是她们十个的命被蒙面的人们拿捏的死死地,必须乖乖的听话,若是不听话,他们便随时取了自己的性命。 宋婧郗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再加上那个蒙面的女人并不像先前的男人那般不近人情。 所以,离的家乡太远了的宋婧郗也没有害怕多久,便习惯了背井离乡乞讨的生活。 直到边疆出事,百姓们个个宛如惊弓之鸟,似乎是北边有敌人来犯,百姓们惊恐不已,这里的城池便乱套了。 宋婧郗只知道当时周遭随时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喊声,她们十个也因为百姓的动乱而被冲散。 太多人了,个子太高了,顷刻间那人山人海便将自己给淹没了。 紧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便是在军营之中。 听说因为有妖言惑众之辈,在燕北周遭散播谣言,导致城内发生了巨大的动乱,以至于有无数百姓被生生踩死。 本来去边关守城的宋家军们为了百姓人身安全,便参与到了此次救援活动之中。 也正是因为宋家军将士们的救助,才避免了更多百姓的无辜惨死。 宋婧郗作为被救下来的孩子,也是幸存者之一,宋焱刚刚失去了妻子,本来是对孩子无感的。 只是听了手下的将士们解释,说有一个女孩子受了很重的伤,命不久矣。 大家都以为宋婧郗撑不过去的时候,她撑过来了,好像一株不会被寒风轻易催折的小草一般。 也正因为宋婧郗的浓烈求生欲,让宋焱得到了些许重视。 可这也并不足以让宋焱多么关注宋婧郗,甚至到了为收养宋婧郗不顾一切的态度。 背后的弯弯绕绕宋婧郗不清楚,只是在她一个人落单的时候,被蒙面的女人单独谈了话,告诉了她一些话,让她重复给三军将士们。 时隔太远,宋婧郗已经忘了她当时被要求说的话。 只知道因为这些话,军营出现了很大的变动,她一个小孩子不懂,只是之后,便被宋焱温柔的带到了身边。 紧接着,从未感受到爱意的宋婧郗便对宋焱渐渐的产生了占有欲,潜移默化的把他当成了父亲一般存在的亲人。 宋焱收养宋婧郗,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事。 他们两个乐见其成,都是缺爱的,可不就看对了眼。 一个没了心爱的女人,遇到了一个眉眼与她七分相似的小姑娘,自然顿起怜爱之心。 一个从小便没有安全感,能够成为被保护的人,自然乐见其成。 第286章 近乡情怯 宋婧郗回到兖州,便莫名有些近乡情怯,更多的则是心里发虚。 宋家驻地在兖州,自从她被接回来成为宋家五小姐,总觉得有种不真切的幸福感。 当时的她只有五岁,什么样的人间炼狱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没有经历过。 最开始的宋婧郗以为,光鲜亮丽的宋家人对她定然是有所图谋,才会对她那么好,给她穿漂亮的衣服,吃好吃的食物。 所以她最开始也并不敢和宋家人推心置腹。 直到在宋家留下的一个月整,那蒙面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告诉她,在十年以后会有一个机会,需要她来回报主上。 若是她敢反抗,坏了主上的大计,她便会降下天罚,让宋婧郗生不如死。 宋婧郗对兖州有了阴影,本想着哭着闹着离开了兖州到了京城能远离恐怖的天罚,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她需要面对的还是突然来了。 在初到兖州落脚的一个月时间里,宋婧郗从第一天被百姓夹道欢迎后,便一直闭门不出。 她回忆着当时的盛况,肉眼可见的的地方,都是兖州一个一个充满希冀的眼神。 他们所有人的容貌都看起来很是陌生,又格外的似曾相识。 如玉摸不清宋婧郗的心思,自从她跟了宋婧郗,只知道绝对不能忤逆她的想法,必须好好的听话,还有绝对机灵,不然免不了一阵打。 以如玉对宋婧郗的了解,以她这般失落的样子,大概率是在憋什么坏水。 所以,宋婧郗回了兖州一个月闭门不出,如玉就这么跟着惴惴不安了整整一个月。 相比于宋婧郗的低气压,其他人倒是舒服的紧。 宋瑾瑜有了戴望舒这个柔弱的美人,对虎威将军的虚名也不在乎了,甚至连军中将士们不满和疑惑的眼神也通通不放在眼里,没脑子都是在兖州的府邸之中,在房间里和戴望舒各种腻歪。 宋钰则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过来没安分几天,便已经交了一水儿的狐朋狗友,不出三天便和他们打得火热,开始四处拈花惹草起来。 兖州虽然边缘化,但是也有少数的官宦子弟被“流放”至此,所以宋钰一点都不孤独。 兖州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哪怕在京城犯了如何行不端的事,来了兖州便能彻底放飞自我。 不过也是不能干的太过分,稍稍收敛一点点罢了。 宋瑛沉默着,回到了记忆里并不喜欢的地方,甚至有些排斥,他的表情一直都很低沉。 毕竟就是在这里,最爱他的母亲因为生宋落落而死,他也因此恨上了宋落落,转而把一切对曾经未出世妹妹的喜爱之情,尽数以补偿的方式安排在了宋婧郗的头上。 虽然宋婧郗很好,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很好,来到阔别十年的兖州,还是让他难免触景生情。 尤其是房内的陈列布置也跟当年一般,宋瑛越发心里发堵起来。 宋焱在得知宋瑛将哥哥妹妹平平安安的带到了兖州时,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蒋老贼没有丧心病狂到为难瑛儿他们的行踪。 只是,反应过来的宋焱表情有些僵硬。 或许,瑛儿等人的离开,才是蒋老贼最期望看到的。 毕竟宋家对他蒋礼钦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他们宋家人全都坚定的拥护皇帝,也是朝中有着绝对实力的存在,另一个便是秦琛将军。 不过他们两个将军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很少,虽然多多少少对对方有些惺惺相惜的心思,倒是被世道所逼,甚至在一起喝酒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他和秦琛都是坚定的保皇派,是皇帝最忠实的手下。 蒋老贼费尽心机的让他宋焱留在燕北,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把秦琛送走,不过是为了更加稳妥的架空皇帝罢了。 可笑皇帝本人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仿佛一个没脾气的软柿子,任由他蒋礼钦那个老东西捏圆搓扁。 想到这里,宋焱手里提笔的动作一顿,手下的汇报文书因为他的这么一顿,而淋上了一滴浓浓的墨点,将他先前写的文书给污的不能用了。 宋焱有些头疼的放下了手中狼毫笔,不知这燕北的军情如何汇报才合适。 他唤来了王明,也就是那个在周崎的背叛下,少数目睹全程得知真相,又听了李鹏遗言的那个小小的炊事兵。 他将之前询问王明的话仔仔细细的又问了一遍,判断着他人不在燕北,宋家军出现的大篓子。 宋焱留了王明,聊了整整一夜。 通过这一番彻夜长谈,宋焱明显的变得憔悴了许多。 在东方吐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宋焱才放了王明,让他好生休息。 王明是招兵买马时自愿参军的,只是实力并不突出,又在前期当前锋的时候断了腿,便退到了炊事班。 本来也是炮灰的存在,倒是运气不错活了下来。 对王明,宋焱莫名的就是很信任。 或许是自己最得意且最喜爱的手下李鹏在最无助,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了王明陪着,才觉得格外有亲切感吧。 宋焱皱着眉头,分析着王明告诉他的,关于燕北十三郡接连破除十二郡,以及李鹏壮烈牺牲的消息。 他发现,包括周崎所在,每一个已经逃走的将领,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世,孤儿。 反应过来的宋焱登时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孤儿? 也是。 蒋老贼养了不知道多少孤儿,逼迫他们为自己卖命。 宋焱捏紧了手里的狼毫笔,额头青筋暴起。 此时此刻,他无比悔恨,不该如此轻易地定下了百夫长千夫长的名额,将那么多宋家儿郎推入了龙潭虎穴。 宋焱的眼睛已经充血,对李鹏和其他被背刺而死的所有将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与痛苦。 他实在难受,便把宋寅唤了过来,拿着酒坛朝着南山的位置走去。 南山位于燕北十三郡的西南边,是所有死去边关将士安息的地方。 能找回来尸首的,便立碑。 找不回来的,便立衣冠冢。 什么都没有的,便去无字碑。 第287章 久久回不过神 宋焱将宋寅带到了南山,而后与他席地而坐,就着最烈的烧刀子,为在场的无数兄弟手足开始践行。 死去的弟兄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怪他二十年前错把豺狼虎豹当成手足兄弟。 漫山遍野空空荡荡,萧索的风带着些许凌厉,让宋焱脸颊有了淡淡的刺痛感。 宋焱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刺痛的地方,入手所去是一片濡湿。 他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寅坐在旁边,无声的倒了一杯烧刀子,旋即倒在了面前的地上。 紧接着,又满上了杯中酒,旋即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灼烧感将体内的寒意尽数驱逐而出,胃里虽然滚烫,心却是寒凉无比。 太阳渐渐西斜,衬得整个南山越发凄凉起来。 宋焱沉默的又倒了一杯烧刀子,一饮而尽。 “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 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泪从不轻弹。 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宋焱起身,走到了李鹏的坟前,燃起了一堆火,将纸钱一点一点送入了火堆之中。 宋寅也是心中格外沉重,一言不发的归拢着其他的纸钱。 二人遥望着漫山空旷,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临近这一次哀悼结束,宋寅才把好似老了十岁的宋焱搀扶着回到了帐中。 “将军,您识人不清,也是无奈罢了。” 宋寅张了张嘴,想安慰一下宋焱,却是无从说起。 宋焱苦涩的抬了抬眼皮,露出了他满是血丝的眸子。 “宋寅,说说回来的路上,你们和那逆子在做什么。” “不过五天的路程,硬是拖了大半个月。” 宋寅叹了一口气,将宋瑾瑜和戴望舒在离开蒲城不久后便看对眼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了宋焱。 蒲城之中,关于战天箫的条件,宋瑾瑜大致与宋寅说了说,所以现在宋寅也准备给宋焱说说。 宋焱静静的听完了关于蒲城发生的一切,包括乌卡其如何对待姬妾,如何被姬妾暗杀,又如何在戴望舒的步步相逼下孤立无援。 宋焱垂了眉眼,知道戴望舒那女人的城府极深,宋瑾瑜那蠢货自诩天骄,竟然连她的面具都不愿看过。 若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戴望舒实在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不过是借着受伤,强硬的博得宋瑾瑜那逆子的欢心罢了。 从燕北逃走,直到去了边疆,一直都在沉着气,韬光养晦,寻找机会。 也不知此女心机深沉到何种地步,竟能隐忍到这般。 宋焱皱了皱眉头,示意宋寅继续说。 在军中,戴望舒自从得了宋瑾瑜的关心,便时不时靠着他的照顾寻方便。 似乎有一种拖延时间的感觉。 宋焱不愿意在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上浪费时间,也不认为区区一个断了手脚,与废人无异的弱女子能掀得起来何种风浪。 哪怕曾经再怎么心狠手辣,善于隐忍,现在到了宋家,虽然宋瑾瑜是个蠢的,瑛儿和郗郗却是脑子灵光的很。 一介女流,不足为惧。 宋焱摆了摆手,对于戴望舒的生平解释有些兴致缺缺。 宋寅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宋焱如此疲惫的模样,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燕北十三郡中,宋焱对戴望舒不甚在意,倒是其他的将士们对戴望舒的出现,带了一些参差不齐的意见。 有的宋家军将士认为,戴望舒本身便是大齐国百姓的身份,不过是身不由己,被卖到了燕国。 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聪慧才逃出了龙潭虎穴,被乌卡其挑断手筋脚筋,实在可怜。 行军路上得了宋瑾瑜大将军的庇佑,若是稍稍金贵一些,耽误了几日行程,也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其拖延回城的动机并非不可原谅。 终究是个可怜人,不必与她一个女人计较。 而另一半将士们则是认为军令如山,不可随意寻理由打破。 若是人人都效仿宋瑾瑜,日后一旦有出去的差事,其他将士也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拖着延误军令,岂不是撺掇着人犯错? 两派将士明里暗里较着劲,罪魁祸首倒是在兖州宋府舒舒服服的。 戴望舒在宋瑾瑜的照顾下,可谓是在那一处偏安一隅活得格外自在。 宋瑾瑜已经全身心的被戴望舒拿下,刚刚把她领进门以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一头扎入温柔乡,欲仙欲死起来。 宋焱倒是打算着,有宋瑛和宋婧郗在,不可能让戴望舒掀起来什么风浪。 他忙着处理军中吵吵嚷嚷不停歇的将士们,以及还未修缮好的城墙,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开心神去管宋瑾瑜。 而被宋焱寄予厚望的宋瑛在进了宋府以后,便闭门不出,也不知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而宋婧郗则是不知为何,刁蛮的性子并没有显出来,也让如玉很是战战兢兢。 其实不过是宋婧郗隔了十年回来故土,有些心里慌张,担心那蒙面的女人得了消息突然出现,要她去做一些她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最起码现在,宋婧郗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并不想亲手打破这份宁静。 宋瑾瑜在房中与戴望舒快活了一个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家,朝着燕北郡县走去。 因为戴望舒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宋瑾瑜作为主事大将军,连着一个月不在军营之中实在不合适的紧,便催促着宋瑾瑜回去。 现在的宋瑾瑜已经满心满眼都被戴望舒所占领,对他而言,戴望舒的话跟圣旨一样,甚至比轩辕云飞的圣旨还要有用的多。 于是乎,宋瑾瑜算是被半推半就着来了军中。 彼时,经过一个月的发酵,军中的将士们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戴望舒损毁军纪,主事大将军被美色误事导致延误军报,军法处置合情合理。 另一派依然觉得戴望舒作为一个漂泊在外的大齐国女性百姓,该给她多一些包容才是。 毕竟她在燕国过的实在太差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家乡的人,合该放她一马。 再者说来,戴望舒受的伤确实严重的紧,惹人同情。 第288章 失望 宋焱的出现,让将士们全都噤声,齐刷刷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那眼神之中满是探究之意,隐含着淡淡的不满。 可首先宋瑾瑜是宋焱嫡子,又是皇帝亲自册封的虎威将军。 大多数曾经见识过宋落落“虎威将军”神威模样的将士们,绝大多数被留守在了燕北,在周崎等人和乌卡其的设计下腹背受敌,被背刺而死。 而剩下的,对当年的虎威将军不过远远瞧了一眼,并无太多印象了。 一方面见识到真正虎威将军的士兵都死的死伤的伤,另一方面距离上一次虎威将军发威,有些久远了。 这一次,将士们大多能近距离接触那被吹捧到神乎其神的“虎威将军”,发现这得了皇帝亲封的“虎威将军”,似乎也不过如此。 虽然他们不太愿意相信宋焱老将军是一个愿意在战场上为自己的儿女建功立业的人,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将士们分成两派的矛盾,都是结合在一起,通过戴望舒的事情引申而出的。 而他们前所未有的达成一致观点,便是这个虎威将军,当真是太逊了。 在郡县失守的时候,这“虎威将军”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场罢了,之后便离得战场远远的,依然是他们的宋老将军带队,杀了那么多恬不知耻的燕国蛮子。 而面对燕国王子…… 也就是宋瑾瑜比比努稍微有脑子一些,不至于被比努一个燕国蛮子耍的团团转。 可那细微的语言动作等等,也实在轻浮的紧,并无稳重霸气的意思。 这所谓的“虎威将军”,和堂堂“虎威”二字,着实扯不上关系。 将士们无一例外,都有些瞧不起宋瑾瑜,不过是因为他明面上作为此次驰援燕北的战队之中,统领大权的主事大将军罢了。 宋瑾瑜是个心大的,对周遭将士们的注目礼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舒服和被冒犯。 只是觉得那是将士们对他崇拜的眼神! 毕竟,他宋瑾瑜可是千里迢迢跑到了辽西边界,把乌卡其身边剩下的所有亲信都给活捉回来燕北。 人在燕北,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定有机会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等一个月。 一方面是想好好贴身照顾戴望舒,让她的身子恢复的好一些,快一些。 另一方面则是想装傻推卸责任,希望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士们能把他和戴望舒的过错全都忘了,然后紧接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经由宋瑾瑜的一切努力,还有宋家库房中珍藏的珍贵药材搭配使用,戴望舒的身体在一个月之内,养的非常好。 一个月之前,还是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模样。 被宋瑾瑜养了一个月,虽然还是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路办事,但是最轻松的走路还是能勉强完成的。 就是走路的速度不快,还得有人搀扶着。 再加上戴望舒脸色苍白,越发有了传说中“我见犹怜”的气势。 她身边有宋瑾瑜心疼她没人照顾,而从主房指使过来的丫鬟,专门伺候她的生活起居,端茶倒水和洗衣叠被的活计,也尽数安排给这三人去做。 今日,宋瑾瑜去了军中,戴望舒实在百无聊赖,在偌大的宋府之中游荡了一圈,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宋婧郗的院子里。 宋婧郗作为宋府唯一最受宠的小公主,无论在兖州,还是在京城,一切的配置都是格外温馨贵重又优雅。 以至于误闯进来的戴望舒好似不小心踏进了仙境似的。 只因宋婧郗的院落中,环境实在优美的紧。 今日,也是巧了。 宋婧郗觉得来了兖州已经躲了一个月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便有了一些侥幸心理。 万一,上头的那位忘了呢? 万一,时间够了这么久,他们认不出自己了呢? 宋婧郗胡思乱想着,腰间挂着长鞭,寻思着来自己院子里呼吸一下时隔一个月没敢闻闻的新鲜空气。 只是刚刚踏出自己的房门,便是瞧见一个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裙,柔弱到几乎风一吹便能倒地的陌生女人在许多丫鬟的簇拥下,要摘自己院里的绿菊! 刁蛮公主宋婧郗这怎么可能忍得了? 她的所有物,从来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若是被人碰了,便得想方设法让那人付出代价! 现在的宋婧郗,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不着急的摸到了那一根长鞭,表情闪过了一丝不满的阴鸷。 而戴望舒,则是被绿色的菊花吸引了视线。 她只听说过黄色的,或者白色的菊花,还从未见过绿色的,难免觉得稀奇,下意识朝着一朵绿菊抓了过去。 在戴望舒的手刚刚好折下来一支绿菊的时候,宋婧郗的长鞭瞬息而至,顷刻间便打在了戴望舒抓绿菊的那只手上。 戴望舒的手本就因为断了筋而软趴趴的。 一个月以前,她的手脚都没有半点感觉,只是偶尔想动的时候能明确感知到手脚的存在,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操控。 倒是在宋瑾瑜发疯一般的投喂下,戴望舒的手脚有了感觉。 有了感觉,也就意味着有了痛觉。 宋婧郗一鞭子甩过来的速度奇快,甚至于肉眼也不可见。 一个丫鬟被鞭子的锋利带到,一瞬间胳膊上的皮肤便被划了几道大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往前涌。 她们惊恐万分,但碍于宋婧郗的面子,根本不敢跑走,条件反射的便跪在了地上。 戴望舒的手背挨了宋婧郗一鞭子,登时便被连带起了一片皮肤,血淋淋的手重新无力的垂了下去,将地上掉下来的那朵绿菊的花瓣,逐渐被浓郁的红色所沾染。 因为那丫鬟被鞭子波及,本能反应缩回了手。 戴望舒没了旁边丫鬟的搀扶,脚腕一麻,便整个人摇摇欲坠宛如破碎的蝴蝶那般,直接摔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 大齐国。 京城南郊一处乱葬岗之中。 守墓人的那一间茅草屋在凌厉的寒风下被吹到七零八落的样子,格外狼狈。 第289章 迫不得已 而相比于茅草屋,屋里的女人更加狼狈。 她的半边身子,因为烈火的炙烤,而变得狰狞。 接连不知多久的饥饿与疲惫,让她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有一个铁链子,把女人的脖子绑在了一处,禁锢着她的自由。 整个茅草屋之中,散发着浓浓的死气,正是宋瑾瑜安顿宋落落的那一处守尸房。 彼时,守尸房之中,唯一的床铺被阿柒坐着,而宋落落因为脖子上挂着类似“狗链”的存在,不得不以跪趴着的姿势及其屈辱的在原地伏着休息。 原主宋落落的状态很差,但是相比于两个月前,宋瑾瑜那残忍至极的折磨下,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面貌还是强了许多。 阿柒对宋落落本人并无任何恶意,不过是因为对宋瑾瑜的绝对忠诚,而“爱屋及乌”,按照吩咐磋磨宋落落罢了。 临走前,主子安排他对宋落落极尽侮辱,阿柒便绞尽脑汁,想了个绑狗链的法子。 把宋落落这个活生生的人逼得跟狗一样,应该够侮辱了吧? 不过当狗的,就算是农村里面的看门狗,也有自己的小窝,或者睡觉的地方。 所以阿柒倒是有点讲究,给宋落落圈了一个地方出来,笼出了一垛子干草,让宋落落在这里躺着。 似乎是宋落落很听话,亦或者是阿柒没有太理解宋瑾瑜临走前的吩咐。 宋落落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的地方,有烧掉的,有撞破的,唯独没有脱下来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一场大火毁了宋落落的容貌,哪怕她的身材再怎么火辣惹眼,阿柒也对她没有兴趣。 总之,宋落落虽然看起来格外凄惨,倒是在阿柒像养狗一样的照顾下,身体状况虽然差了些,倒也没有继续恶化。 阿柒现在坐在了守尸房唯一的一张床上,很是无聊的拖着自己的脸,一下子看了看漫山遍野的坟墓和白骨,一下子又看了看被铁链拘着,因为长度不够只能蜷着身子,跪在地上吃东西的宋落落。 秉承着不玩死的原则,阿柒总感觉宋落落太脆弱了,指不定一不小心就死了,然后会被主子呵斥责罚,倒也只是把宋落落当狗养着,没有做什么“虐狗”的事。 换言之,宋落落身上并无新的伤口,反而在阿柒养狗的“伺候”下,精神气回转了不少。 又因为宋落落时时刻刻一副要死的模样,且体内有蝶毒作祟,她的外表还是看起来很是骇人的。 所以为了吊住宋落落的性命,撑到主子回来,阿柒也没少往宋落落的嘴巴里塞人参片。 也多亏了人参片,慢慢的遏制住了宋落落体内的蝶毒给压制了下去,不至于让她的肠胃从内而外的溃烂致死。 只不过终究是体内有毒,体验不在身子里面,倒是体验在脸上了。 且阿柒给宋落落安排到“窝”,也就是那稻草垛子上,还有许多蚂蚁。 宋落落的脸被折腾的亲娘来了也认不出来,那狰狞腐烂又化脓的皮肤,当真是狗看了都摇头。 阿柒喜欢漂亮的人,漂亮的狗,是一个绝对的颜值主义者。 宋落落越来越丑的模样,让他觉得越来越莫名其妙。 直到宋落落的脸第不知道多少次起了肿泡,看着宋落落这倒胃口的样子,阿柒实在忍不住了。 已经两个月了,主子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而且京城里面的弟兄们也是一个一个能联系上,没有一个能指望的! 不是说很快就回来的吗? 咋一去不复返了,就让自己和这个丑东西呆着? 主子也太凶残了吧! 阿柒完全无法忍受日日夜夜和宋落落这个丑到令人作呕的丑鬼呆在一起,再加上等了宋瑾瑜的消息太久,他等不了了,便开始寻思给宋瑾瑜送信。 如此这般,阿柒安排了自己的手下去跑一趟燕北,跟宋瑾瑜请示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等啊等啊,还是没能等到宋瑾瑜的下一步指示。 倒是等到了皇宫之中似乎出了大变动,蒋太师不知又做了什么,阿柒断了京中的消息,完全和那边无法搭线。 阿柒眼皮一跳,沉住气又等了三天,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全身。 他本来也是不愿意面对宋落落这个丑鬼,便检查了一下那个铁链,朝着京城打探消息去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一进城门的时候,发现了许多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新面孔。 或许是京城外围流窜的流民更多了,导致京城的外围看起来有些乱。 内里倒是还好。 阿柒趁着夜色,悄咪咪朝着自家主子安排的根据地赶去,就发现地方早已人去楼空,他竟是半点痕迹也没找到。 保险起见,阿柒只能迅速退走。 只不过他刚刚退开那根据地,后一秒便被一条尾巴跟上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阿柒很小心,却一不小心还是露出了些许马脚。 而被阿柒派出去的送信的人,去了燕北以后,深谙死士该有的隐蔽性,悄悄的藏起来找宋瑾瑜的下落,请求指示。 燕北刚刚打了胜仗,百姓们张灯结彩,兖州宋府被众百姓捧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风口上搞事。 所以宋焱没有在宋府安排太多护卫。 阿柒派出的这位武功还算高强,很轻易便躲过了护卫的巡视,来到了宋瑾瑜的住处。 只不过主子似乎沉溺在了温柔乡之中流连忘返,难以自拔,成日一直闭门不出,导致他这个想送信的根本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了宋瑾瑜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似乎还遇到了很差的事,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送信之人明白主子动怒,被牵连会有如何恐怖的后果,所以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送信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继续藏在了兖州宋府,继续蹲守着合适把信送出去的时机。 只不过后来的宋府实在鸡飞狗跳,乱的令人发指,主子宋瑾瑜的脸色也一日差过一日,所以送信之人便迫不得已在此多逗留了几日。 第290章 布局 京城这边变数突生。 因为宋瑛悄悄的带着宋家的人在蒋礼钦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京城,待蒋礼钦有了反应,发现京城的宋家只剩最后的空壳子以后,说是暴跳如雷也不为过。 毕竟蒋礼钦想方设法把宋焱从燕北调回京城,再策反大齐国在燕北发起动乱,目的就是为了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的架空宋焱在京城之中的势力。 最好的结果便是京城宋家的剩余人士全都被他蒋礼钦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出不了半点差错。 可是,蒋礼钦在宋焱连夜带着宋瑾瑜离开了京城以后,便派了人手一整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着宋家。 可是哪怕监视的没有任何纰漏,还是被人跑了! 蒋礼钦完全不知道宋瑛和宋钰,还有宋婧郗怎么离开的京城! 分明是在眼皮子底下,他如何一点都不清楚! 其实归根结底,在蒋礼钦触及不到的地方,是墨子轩的初步布局。 墨子轩虽然在墨之国,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以及痛不欲生的童年,却也锻造出了他异于常人的冷静,与谨慎无比的个性。 他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便一直在扮猪吃虎,韬光养晦。 墨子轩暗中培养的第一批手下,帮他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跟宋瑛搭上线,再把宋家人平安送出京城。 他心思缜密,想在蒋礼钦已经一手遮天的情况下强行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难度很大,却并非不可能做到。 哪怕宋府的看管再怎么严格,他都可以通过精密的演算,推测出蒋礼钦安排的人手换班的时间,以及视野存在范围。 哪怕没有视角盲区,没有看管更迭的时间真空期,墨子轩也可以通过制造一系列合理的意外,来让整件事情合理化。 可是若想达成此事,便需要有引,来成事。 墨子轩憎恶京城全部的官僚,包括宋焱。 哪怕墨子轩知道宋焱的战绩,知道他为了守护大齐国而镇守边关数十年如一日的坚韧不拔,也和他没有关系。 若是宋焱没有守住大齐国,大齐国在母亲偷偷前往大齐国之前,那大齐国便破了,母亲也不会与轩辕修与那狗皇帝相遇相知相爱,再把他生出来弃而不养,枉为人伦,不忠不义不孝。 墨子轩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帮助宋焱来跟蒋礼钦对着干,他不希望有任何好处让其他人平白无故的捡到。 在他的期望之中,是大齐国的京城乃至每一寸大齐国国土上,都存在着无穷无尽的争斗。 争斗无休无止,元气便会不复存在。 为了将大齐国京城这一趟水绞乱到天翻地覆,他主动给蒋礼钦透露出了宋瑾瑜手下根据地的蛛丝马迹。 至于为何不直接下一剂猛药,看着宋瑾瑜和蒋礼钦狗咬狗,墨子轩的想法是,更愿意温水煮青蛙,在潜移默化中将大齐国这个令人作呕的国度彻底从内而外的毁掉。 而为了让布局天衣无缝,墨子轩不止一次的进行了天道推演。 得益于他得天独厚的推演天赋,倒是当真让他窥探出了那迷雾之下的一道天机。 顺着天机,循循善诱便可编排出与某一件事相对的时间轴,以此时间点为中心,有不计其数的选择发散,不过是被天道的白雾所遮掩,常人不可探视分毫。 墨子轩的天赋,让他可以看到自发现结点出发,之后五个以内的天机影像。 虽然并不是完全清晰可见,但是每一件事情冥冥之中都会存在或多或少藕断丝连的联系。 所以,在墨子轩强大的推演能力下,他当真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齐国京城,远程安排手下的所有弟兄,成功布下了一局,胜天半子。 他派人在宋瑾瑜和蒋礼钦在斗的水深火热时,派了远在燕北境中的埋伏者,教唆周崎的一个手下去撩拨周崎的逆反心理。 又给为蒋礼钦办事,听他的吩咐向燕国送信的繁花楼探子身边放了“催化剂”,也就是指引他们在漫漫长路中,去到燕国王庭的最快路途。 一切都在墨子轩的计算之中。 经过他的一手推进,燕北战事提前爆发,宋焱麾下藏匿的,被蒋礼钦藏了二十年的手下变得冲动,激化了一切的矛盾,造成了双方更多的伤亡。 而京城,他又安排潜伏者在京城各处,一方面向所有质疑宋焱之人递上一切宋焱古怪的痕迹,又向力挺宋焱的所有人送出宋焱绝无问题的证据。 且在暗中,他也没少悄悄的派人在蒋礼钦身边找乞丐造谣生事,总之是让整个京城乱的不得了。 在墨子轩的安排下,京城大乱,燕北大乱,一切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为了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他帮着蒋礼钦逼迫宋焱离开京城,又帮着宋焱完成离开京城的布局。 而后,又提前安排蛛丝马迹,让蒋礼钦的手下发现宋瑾瑜手下的根据地,又故意让一些漏网之鱼得以幸存,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合力对付蒋礼钦。 阿柒便是墨子轩算计之中的一环。 墨子轩拥有天眼推演的天赋,大齐国京城之中的事,哪怕他并未身临其境,也可通过演算,亦或者其他事件的影射来进行初步判断。 所以,阿柒在发现根据地被抄以后,当即想方设法的联系同僚。 其余的同僚大多数死于非命,剩下的几个同僚又成功在经历了一些“小挫折”以后,迅速壮大自身,和蒋礼钦开始狗咬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却也一分不差的按照千里之外的墨子轩所想。 看到大齐国的京城如愿以偿乱起来,是墨子轩最乐意见到的事。 而京城之中,蒋礼钦作为只手遮天的存在,实在是能力巨大,也警惕性很强。 他很快就发现了所有事情出现的不合理性,察觉到了隐藏在暗处的,致命的危险。 蒋礼钦实在怕死的紧,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也是天生的强悍。 所以为了保住狗命,在一切不顺利发生以后,便怂了。 第291章 天意 是的没错,蒋礼钦怂了。 被远在墨之国,远程制造混乱的墨子轩搞怕搞怂了。 因为在成功将宋焱逼出京城以后,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出乎预料起来。 一方面是手下们被不知名的霉运笼罩,所有事都很难办成。 且半路上总会出现不合理,没办法解释却勉强能解释的通的情况。 有墨子轩手下潜伏者的推波助澜,蒋礼钦本来一家独大的情况,先前独断专行,却是莫名触到了不少官员的逆鳞。 无外乎是曾经拿下的手下中的把柄,包括妻儿或子孙突然暴毙,导致手下反水。 又包括计划本该天衣无缝,却在最是不起眼的环节出了差错,又偏偏跟结局脱不了干系,最后得到的一切与先前的预想所背道而驰。 对家也找到了机会,可以明里暗里的上奏弹劾他,又或者给他的手下使绊子。 在宋焱离开京城以后,蒋礼钦便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不太顺了。 他只觉得是把宋焱逼走的过程太顺利了,所以手下其他的事情才会变得有些难办。 最难搞的宋焱已经板上钉钉可以搞定,其他的事情就无可厚非了,最起码蒋礼钦是这么想的。 而蒋礼钦的对家,无论是秦琛或者林青山,也突然变得运气顺了起来。 他们成功找到了许多关于蒋礼钦老贼行为不耻的例子,虽然都是无关痛痒的存在,但耐不住数量多。 量变引起质变,倒是让蒋礼钦这老贼难得的变得收敛了一点。 因此,被压迫太久了的京城官僚,也算是成功扬眉吐气了一回。 京城之中,被墨子轩一手推起来的矛盾热潮所荼毒,乱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可调和起来,哪怕上了不同的贼船,立场不同却各自占理的人们,也变得越来越张扬。 阿柒发现根据地被毁,同僚死生不知以后,蒋礼钦也刚巧有了明哲保身的心思。 彼时,燕北十三郡刚刚破了十二郡,在墨子轩的助力下,宋焱也提前了一些时辰,成功到了只差最后一击便彻底破防的第十三郡。 待郡县被宋焱重新拿回的消息送回蒋礼钦手中时,蒋礼钦的第一反应并非愤怒,而是恐惧。 他早已聚集了足够的粮草,算准了今年冬天格外难熬,百姓定然死伤无数。 蒋礼钦计划过,只要出动繁花楼,燕国那些蠢货定然会按照他的想法来不要命的攻城。 因为宋焱不在,所以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在朝中打压宋焱,成功将他逼走,便能让他蒋礼钦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只是某些事出现的太过突然。 也有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稍稍提前了一些,却也无伤大雅。 在手下成功找到宋瑾瑜的根据地以后,他还以为自己稳了。 没想到突然就被人扯了遮羞布,不得不低调起来。 在最有可能完成心中所愿时,不得不停下来。 在自己的手下第十二次失败而归时,蒋礼钦如同惊弓之鸟,迅速将先前准备的粮草藏了起来。 紧接着,将征集的将士们就地解散,毕竟气运不顺的情况下,哪怕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也难免触动天威。 为了低调不惹事,蒋礼钦停了几乎所有的动作。 囤积的粮食可以藏,打造的兵器也可以藏。 只是好不容易练得兵却不得不遣散了,他实在舍不得。 他不过犹豫了一天,便有了繁花楼的消息,说宋焱已经抵达燕北十三郡,成功将被拿下的十二郡拿下七郡。 也正因为此封繁花楼的密信,蒋礼钦一咬牙,遣散了练得私兵。 因为彻底变得低调,京城中无人再能挑出蒋礼钦的毛病,倒是让他安生了不少日子。 也是刚刚好蒋礼钦安分下来了,阿柒的队伍壮大了。 双方缠斗起来,又是斗了个两败俱伤。 阿柒和众人对宋瑾瑜十分忠诚,牢记他的使命,便是让宋落落不好过。 所以总会抽时间迅速去一趟乱葬岗,保证宋落落不死。 可终究也有他忘了的时候。 原主宋落落便是在这段时间内,生命力迅速流失,若非心里有一股恶气咽不下去,恐怕早就死了。 宋落落咬牙撑着不愿死去,阿柒却是觉得麻烦的不得了。 一方面主子那边没有来消息,一方面蒋礼钦老狗太特么阴损,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为了给宋家军争口气,也决不能轻易反悔。 蒋礼钦也是有脾气的,哪怕知道最近时运不济,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手下被宋瑾瑜的人搓圆揉扁。 于是乎,又是斗了个不可开交你死我活。 阿柒迟迟等不到边关的消息,便起了不管宋落落的念头。 他自顾不暇,直接把宋落落扔到了牙行。 因为京城太乱了,这便导致原主宋落落在昏迷期间经过了不少倒手。 无外乎是京城的女人卖不出去,往别的城卖。 卖出去以后虽然身材好,但是一直昏迷,又是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花楼不想收宋落落这种病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咽气了。 如此这般,倒是不知道原主宋落落有这一个好身材,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因为有好身材,哪怕毁了脸,关了灯也并非下不去手,或许有些达官贵人就好这口呢? 转手倒卖宋落落此人的所有人贩子都是这么想的,都觉得自己以极低的成本收了宋落落这个丑鬼尤物,绝对是稳赚不赔。 可是也因为宋落落毁了脸又中了毒,身体情况差的令人头皮发麻,京城之外,没有一个花楼愿意收她。 在大齐国各个城池州县转手了不知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人贩子贴了多少钱。 总之原主宋落落经由两个月的时间,成功被卖了一圈,重新被卖回了京城的牙行。 彼时,原主宋落落的灵魂气息已经稀薄到了随时随地消失的地步。 因为灵魂即将离体,作为灵体状态的原主,倒是在断气灵魂获得自由的同时,有了造化窥探到了一丝天意。 第292章 开天眼 正因如此,原主宋落落的灵魂在淡去的同时,向天道许愿,不愿意咽下这一口恶气。 原主宋落落在燕北边疆凭借自己的努力,从一个瘦弱到几乎看不出是女子的小豆丁,一步一步成为了令燕国蛮子闻风丧胆的虎威将军。 她靠自己的果敢狠戾,守护了军中的将士们,也守护了后方千千万的百姓们。 原主宋落落拥有功德,却从出生至最后一刻的咽气时,都在遭遇不公平的对待。 天道对于原主的遭遇也是深表同情,尤其是看向宋落落的身体,因为长久没有得到良好的救治,被火焰焚烧起泡流血的半边身子都开始溃烂发炎。 且因为身子骨实在遭遇了太多的折磨,不曾得到合适的照顾,经常食不果腹,又衣不蔽体。 天道怜悯,便将原主宋落落的肉身做主,稍稍修复了一番,不至于让她被身体的痛苦活活拖死。 原主格外虔诚,祈求天道赐予自己可以报仇的机会,所以天道给了她两个选择。 其一,便是带着这具身体的记忆重活一辈子。 其二,便是向另一个纬度的灵魂求助,天道可以满足原主对帮助她的那个灵魂的一个要求。 原主宋落落思虑良久,最后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毕竟……第一个选择相比起来,不过是多了记忆而已,在自己注定会成为整个宋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的情况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逆天改命。 倒不如向其他纬度的灵魂求助,或许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原主宋落落有些在意,关于自己每每受伤只能硬抗的过往。 亦或者她因为灵魂出窍,回忆起了灵魂刚刚凝结,肉身初次诞生的时候。 原主在母亲余安冉的体内时,感知到了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倾注了慢慢爱意之人,便舍不得死去了。 她刚刚灵魂出窍,肉身受损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记忆也变得杂糅零碎起来。 天道察觉到原主宋落落的强烈祈愿,便将原主振动的灵魂重新放入她的身体之中,维持着那一具破了半边的,肉体的存活。 而在原主宋落落彻底昏迷,陷入沉睡的期间,她的状态实在差的可以。 若不是有着淡淡的呼吸,恐怕人贩子早就把她给扔到乱葬岗了! 因为抱着身材好,关了灯对那些权贵纨绔而言都是大差不差的,所以人贩子们对宋落落这个倒手卖来卖去的摇钱树,还是给予了极大的期许。 再加上她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是身体的情况似乎在一点点变好。 可惜京城的权贵们对一个只剩一口气的丑鬼没有任何兴趣。 哪怕是关了灯,也完全没有想掏银子的欲望。 因此,这一次的人贩子生气的不得了,把原主宋落落的肉身直接扔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倒是有了这一份清净,以及天道赠予宋落落的那一份祈愿,让她的灵魂陷入沉睡,进行自我修复。 肉体也成功在天道的加持下,从死气沉沉到生机勃勃转变起来。 白雾散去的屏幕里,宋落落看到了原主为何而死,又死的如何凄惨的模样,若说心里不难受,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原主宋落落实在可怜,生平没有哪怕一个瞬间是得到了完整的幸福。 若说唯一的好运,或许就是死去以后,还能通过天道的祈愿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至于她为什么在温千萤把她买回来之前沉睡了两个月,或许就是在冥冥之中,原主的身体和灵魂在悄无声息的自我修复吧。 宋落落只觉得唏嘘不已,觉得原主的经历实在是惨不忍睹,几乎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正在宋落落为原主的遭遇打抱不平,以及伤心欲绝时。 宋落落只觉得在一处虚无之中,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住,让她有些难以呼吸起来。 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窒息感,与悲伤的情绪在一瞬间游走了她的四肢百骸,以及每一个毛孔。 如此痛苦的感觉,令她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宋落落有些呆滞的抬手摸了摸脸颊,只觉得一片潮湿。 或许是原主沉睡的灵魂,在对她的遭遇感到深深地共情吧? 宋落落看不到原主沉睡以后发生的事,只能做出来猜测。 天道因为对原主心生怜悯,为她重塑肉身,修养灵魂,以帮助原主拥有功德无量的存在,可以消散怨气,毫无顾及的进行下一次轮回。 而天道给予原主的第二个选项说,可以在另一个纬度的灵魂求助,还可以得到女主的许愿。 或许自己这个医学博士,便是原主的祈愿吧。 最起码在受尽苦楚与欺辱的每个夜晚,不会孤苦伶仃的在干草垛子上缩成一团,静静的等待顺其自然。 也不会在身子被毁了一半时,只能放下一辈子的骄傲,去求一口饭,去摇尾乞怜般活着。 最起码,懂医术,虽然不会让她活得多么潇洒,最起码不会遭受太多无妄之灾。 宋落落叹了一口气,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之上。 既然自己作为原主的祈愿,是被天道召唤来这个世界,帮助原主宋落落完成遗愿,复仇,那倒也是无可厚非了。 原主自强不息的一切经历,无论哪一件事都是可以单拎出来,在后世令万人敬仰的。 她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若是自己的存在,能让这位女中豪杰消除灵魂之中沾染的怨气,在这个破时代因为活着而胆战心惊,倒也没那么令人生气了! 宋落落思索一番,决定继续研究一下这个时代的背景,还有原主死去之前每一个国家的动向。 通过宋落落的分析,原主大概率是对家人的存在有些怨恨在的,而且毕竟是这个时代千古存一的女将军,或许是有没有击退燕国,把燕国蛮子彻底打服,让大齐国央央百姓不能获得安居乐业生活的夙愿吧? 宋落落思虑一番,便瞧见眼前的屏幕画面变换起来。 第293章 镜中之人 她仿佛拥有了大齐国这个国界以上的天眼。 透过屏幕,她能够发现大齐国地界中,全部的地皮模样,以及与原主宋落落有关的,又或者有牵扯之人的身份解释。 她看到了蒋礼钦,作为大齐国太师手握重权,手下的繁花楼为大齐国最大的情报组织兼杀手组织,实力深不可测。 而轩辕修与作为一国之君,身边的德安公公和繁花楼曾经的楼主似乎关系密切,毕竟作为前江湖实力名列前茅的存在,有德安的坐镇,也使得繁花楼能够做事格外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宋落落的查阅权限似乎不太够,并没有办法查出德安的生平,只能大致的知道一些,是德安和繁花楼背后的蒋礼钦某些观念不合亦或者其他,才就此隐退。 至于德安的真实身份,蒋礼钦是否知晓,或许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蒋礼钦手中捏着轩辕修与的把柄,便通过这个把柄,将轩辕修与一步一步培养成了一个傀儡,一个为他蒋礼钦所随意支配指点的傀儡。 繁花楼的据点,遍布大齐国每一个郡县,且其中的势力完全渗透而下,若非大齐国的皇帝姓轩辕,宋落落甚至要觉得蒋礼钦才是真正的土皇帝。 再看南寒溪的存在,作为轩辕修与剩下的,唯一一个兄弟的子嗣,他的势力似乎处于中立状态,也是在冥冥之中渗透了大齐国。 虽然不如蒋礼钦的繁花楼那般影响恐怖,可若是豁出去与蒋礼钦对峙,也未必会血本无归。 若是与京中林青山,秦琛等人的势力强强联合,把蒋礼钦从背后皇帝的位置上拉下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于是乎,便透过屏幕可以分析出他们几个之间的对立关系。 轩辕修与的王朝之上,三个派系一边是蒋礼钦,一边是林青山和秦琛,还有不少的中立派。 因为宋落落目前的查阅权限并不够,也没办法分析出详细的情况。 虽然没办法明确的知道三个派系的分支里所有人的名字和立场,也起码知道是“三足鼎立”的时期,甚至于蒋礼钦的势力要稍稍强大一些。 可是京中关系错综复杂,有些人的底色是杂糅在一起的,令人无法看穿。 宋落落对这些朝中的局势并不感兴趣,因为她现在有些愤怒。 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生而不养的畜牲! 既然生下来了,就该好好养着才是! 宋焱就算是个再怎么受众位百姓爱戴的大将军,也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宋落落看着宋焱作为中立派,其势力范围几乎全都分布在兖州周遭,京城的势力权重几乎少到看不见。 宋瑾瑜则是随时有策反的风险,宋落落分析不出来,只是有一种他阴险狡诈的感觉。 因为兖州之中,蒋礼钦的势力范围依然恐怖。 双方势力并非相对的存在,而是两者之间各有杂糅,实在混乱的紧。 令宋落落惊讶的是宋钰和宋瑛。 因为通过了这屏幕的影射,宋落落几乎差不多把原主宋家人的性格分析的差不多了。 宋瑾瑜就是一个贪心的蠢货,不必多说。 宋钰则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倒是宋瑛,一直都是话不多的模样,最开始看到了有关宋瑛的戏份,宋落落还以为他有一些自闭的症状。 却是没想到宋瑛这个人的势力分布还怪怪的。 平日里倒是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居然是个隐藏的大佬。 倒是这宋婧郗,不仅心思恶毒,还心黑手黑。 通过上帝视角,宋落落已经洞察出宋婧郗的底层身份。 他是蒋礼钦在二十多年前便设计安排在宋焱身边的,类似“卧底”的存在。 如此刁蛮任性的性格,倒是被宋焱给惯出来的。 宋落落看着各种势力的分析,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宋落落只觉得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刺痛,却见眼前的屏幕边缘渐渐变得虚化起来。 屏幕中的画面渐渐消失,又慢慢的显现出来宋落落现在的模样。 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面镜子似的。 宋落落有些呆滞。 她倒是除了照照水面以外,也没办法近距离看看自己的脸了。 现在面前摆了一张明晃晃的大镜子,刚好可以看看自己的模样。 只见镜中之人唇红齿白,眉眼倾城。 亭亭玉立,隐隐存在一种令人心甘情愿为之折服的气势。 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脏兮兮的,皱皱巴巴的,却是分毫也没有让她的美貌被曲折半分。 宋落落看着眼前的自己,发现脸上的痕迹少了许多,通过自己锲而不舍的草药调理,皮肤也变得格外光滑起来。 自然,容貌也变得漂亮了许多。 虽然和上辈子的样子有些出入,倒也不泛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镜中的美人在她沉浸式欣赏的途中,竟不知不觉令周遭的边框消失不见开来。 只见镜子里的“宋落落”显化出身形,走到了宋落落面前,以一种及其优雅的姿势,朝着她施施然行了一礼。 “落落姑娘,你便是天道为了消除我的怨念,而请来帮助我的,另一个纬度的灵魂么?” 宋落落有些愕然,旋即过了一秒便反应过来眼前的此人是什么身份。 她发现这女人的脸上还存在一小片模糊的污渍,与屏幕之中看到的那一场火灾中原主被烧毁的半边脸所重合。 先前屏幕之中闪现过来原主的一切不公的待遇都宛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之中闪现。 宋落落心脏忽的一疼,眼眶也不由自主有些泛起了酸涩。 她走上前去,想试着触碰眼前的女子,却发现此人似乎近在眼前,却根本无法触碰。 “宋落落”勾了勾嘴角,笑着缓缓摇了摇头:“现在的我是灵魂的状态,你没办法碰到的。”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与你抢夺身体的使用权。” “今日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希望能为你解惑,定是对你没有半分敌意。” “也是想将前半生的功德渡给你,助你往后生涯中的一臂之力。” 第294章 夙愿 宋落落看着女人小心翼翼解释的模样,急忙摆了摆手:“我相信你不可能害我。” “你这是?”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原主弯了弯眉眼,开口道:“你是天道请来的,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 “我的神志在被宋瑾瑜囚禁又倒卖的日子里,被磋磨了太久,损伤太大,根基都有消散的趋势了。” “所以我在你来的时间中,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因为我的力量太弱了。” “现在时机成熟,我希望拜托你帮我办一些事。” 宋落落莫名觉得心头发酸,也大概猜到了原主的期望,又看着她面露希冀的模样,不由得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吧。” 原主颔首后,说出的心愿与宋落落所猜测的大差不差。 一方面便是关于宋家人,她希望宋落落可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是血亲,如此这般待她,原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另一方面便是关于边防一事。 原主自出生以来,拥有了自我意识以后,得到的评价清一色都是“多余”,以及“累赘”的话。 她虽然想方设法的不把这些伤人心的话放在心上,也尽可能的不去惦记,可小孩子有些话听多了,自己便有些信了。 直到宋落落偷偷找了机会离开宋家,去到了部队之中。 虽然女扮男装实在是很辛苦,可也让她真正意义上寻到了人生的存在价值。 相比于宋家的一片泥泞,边防才是她愿意发光发热的地方。 原主在离开之前,清楚的记得有自己和宋焱的配合,将整个燕国蛮子大军都打到了落花流水的地步。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一片大好的趋势,竟是不知不觉间产生了颓势。 原主宋落落在被宋焱逼迫着禁足在家中以后,便零星鲜少听得到外界的消息。 之后便被宋婧郗与宋瑾瑜轮番设计,险些丢掉了小命。 为了活着,原主宋落落不得不乖乖按照宋婧郗的期望,吃了毒药。 因为体内的蝶毒作祟,原主曾经所修炼而出的武功迅速衰退,本就是靠勤能补拙所强行安排的根基,也因为被禁足与毒药的肆虐,使得原主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在顷刻之间付之一炬。 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宋瑾瑜的武力压制时,原主宋落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原主后知后觉,她还是太过在乎那所谓的血亲关系。 也是对她的兄弟姐妹有了太多的期望。 期望太多,便是免不了失望。 原主宋落落也万万没料到,她从小到大最是敬佩的,父亲最是感到骄傲的,便是实力强悍,又能力出众的大哥。 小时候的原主也经常会远远的看着宋瑾瑜,以期盼又崇拜的眼神一直看着,以变成宋瑾瑜那般优秀的模样为人生目标。 却是不承想,自己期望的偶像,竟然被一个区区“虎威将军”的虚名,激的撕掉了辗转于脸上二十年的面具。 扯掉了这一批遮羞布,原主宋落落也彻底对大哥失望。 再加上后来宋瑾瑜老是针对原主,便直接逼得原主断了对这个“大哥”的亲人臆想。 在宋瑾瑜对她动手的那一瞬间以来,原主对他的偶像滤镜也彻底破碎了。 至于宋婧郗,她对原主的欺辱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罄竹难书。 莫说是原主本人,就算是其他但凡三观正常的,代入原主的视角,也很难对宋婧郗这蛇蝎心肠之人有任何好感。 原主起初并不清楚宋婧郗为何对她有那般凌厉的敌意,直到化作冤魂,满身功德却也因为这一簇怨气而不得超生。 说起宋婧郗,原主宋落落的表情都变得阴鸷了几分。 是啊,毕竟原先不过是无冤无仇的存在。 若非要评价出一个所以然出来,显然宋婧郗对上原主,是要理亏一些的。 可若说原主宋落落讨厌宋婧郗到了发疯的程度,对宋焱这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亲宋焱,则是到了厌恶到不愿意多谈一个字的地步。 在原主的视角中,宋焱从未对她做出过任何父亲该有的承诺。 温暖的衣服,睡觉的房间,他从来没有过问过。 就是因为宋焱作为宋家的主心骨,带头对原主宋落落的无视,才让宋婧郗肆无忌惮的对她各种欺负,也纵容了宋瑾瑜对她的各种剥削。 原主认为,自己遭遇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是拜宋焱所赐。 一切的不公,都是在他的默许下“合理”运行的。 而宋落落也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一个父亲,竟然连亲生女儿都能狠的下心去无视,去亲手将她推向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 若非宋落落有原主被余安冉生出来难产的记忆,宋落落甚至要觉得原主根本不是宋焱的亲生女儿了。 倒是说到这里,更奇怪了。 毕竟宋婧郗当真不是宋焱的亲生女儿,却是自从被他从战场捡回来后,便疼爱有加,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实在不公到了极点。 宋落落观察着原主诉说时的状态。 她看得出来,原主对宋焱的怨气是最重的。 恐怕绊着她,令她无法超生的罪魁祸首,也就是她这个作为大齐国镇国将军一般存在的父亲。 以宏观意义来看,宋焱是一个合格的男人,出色的将军,是所有百姓提起他的名字,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的存在。 可哪怕评价再怎么优秀,也是外人啊。 所以原主宋落落才放不下。 她自然可以化身怨鬼,直接索了宋焱那老登的性命。 可那老登肩负的使命实在太过厚重。 正因原主走了一遭军旅,才切身的体会到宋焱对于大齐国的众多百姓与将士们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作为一个国家的主心骨,人民群众的精神支柱,若是原主冒着不可投胎的冲动将宋焱强行带走,届时造的孽,便是不可估量的。 若是宋焱去了,大齐国不出十年,定然大乱。 紧接着,会有不计其数的塞外国家都对大齐国这一片风水宝地跃跃欲试。 第295章 事半功倍 将士们和百姓们因为失去了主心骨而彻底大乱。 带走宋焱,固然能逞一时之快。 可带来的后果,原主承担不起,也无法承担。 若是她没有生前的一段军旅生涯,自然不可能会畏手畏脚,难得有了机会能好好报仇,自然是要先解了自己的怨气,剩下的代价之后再说。 可原主有。 军旅生涯,告诉了她宋焱的重要性。 如此这般,她不得不动摇了带走宋焱的决心。 也正因为如此,原主宋落落无法报仇,又担心天下大乱,造下滔天罪孽,便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一方面可以自我缓慢进行灵魂修复,另一方面,也可以沉下心来好好思索解决对策。 可是沉寂了这么久,并无半点进展。 所以,原主便祈求宋落落能够为她完成心愿。 至于宋钰和宋瑛,虽然原主对这二人并无太大的恨意,可宋婧郗的任性胡闹,也是被他们所允许,甚至大肆表扬的。 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原谅这些道貌岸然的宋家人,就算再怎么有丰功伟绩,也不可能弥补原主一辈子的痛苦! 宋落落听完了原主未完成的夙愿,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 原主也是个可怜的,格局倒是蛮大的。 最起码是存在理智的。 宋落落方才瞧了一眼天眼中大齐国的势力分布图。 若是原主一个忍不住,直接把宋焱带走,恐怕整个大齐国便会产生巨大的变动。 邻国惧怕宋焱,自然会想方设法盯紧了他的所作所为。 但凡知道宋焱光荣退役,定然会变成鬣狗,紧追着大齐国不死不休。 至于边防的动乱,原主作为根正苗红的子弟兵,咽气之前放不下倒是预料之中。 虽然这两个夙愿想要完成的话,难度实在大的一批。 不过好歹是活了两辈子,宋落落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不过是稍稍犹豫了几息罢了,便同意了,愿意为原主达成未完成的夙愿。 走一步看一步,帮原主,也是帮她自己。 好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活得舒舒服服的,最好是天天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再数银子数到手软。 且自己也算是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搬来的救兵,想来是完不成任务,不可能回的去的,倒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应该也不会有坏处。 原主见宋落落点头,登时激动的泪眼朦胧起来。 可是,在她双眼放光的想要给宋落落送上一个甜美的怀抱时,她突然定格在了原地,又轻咳两声,似乎在掩饰尴尬。 她挠了挠头发,旋即走到了宋落落身旁。 下一秒,只见整个空间的温度都变得古怪起来。 方才适宜的温度一去不复返,倒是变得时冷时热起来。 就连地面都剧烈晃动起来。 宋落落有些双眼发晕,即将摔倒的时候,倒是有一支细细的手腕将她圈在了怀中。 瞧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蛋,宋落落也顾不上刚才几乎算得上是天崩地裂的灾难,而是情不自禁的开始盯起了原主。 原主碰到了宋落落,空间的坍塌与扭曲也成功停了下来。 就像是方才一瞬间的空间错乱,不过是宋落落的错觉罢了。 宋落落也有些惊愕,有些讶异的看向原主。 似乎是看出了宋落落的疑惑,原主便解释了起来。 这个地方是精神世界,若是说的通俗易懂一些,便是灵魂的港湾,随意停靠的一处站台。 都是本家,但凡宋落落有了想回来的心思,只要在闭上眼睛之前想一想这里的存在,便可以在睡着以后出现在找个地方。 至于方才为何这个地方会展露出几乎塌方的信号,不过是两股相同的能量在这一片空间之中出现的太过突然,这便是导致世界几乎塌方的主要原因。 宋落落听了个大概,便也兴致缺缺起来。 原主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便面色一转,说起了格外重要的事情。 她告诉宋落落,自己的灵魂在消散之前,她懂了许多的武功与本事。 虽然死去的方式实在痛苦又令人惋惜不已,但是那些本事都是原主在曾经的生活之中摸爬滚打才得以学会的。 再怎么经历挫折,这些都是不可能忘掉的。 所以,原主意欲将一切传给宋落落。 无论是曾经的武功,还是对于战场的警觉。 伴随着整个意识世界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宋落落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渐渐的变得充盈起来。 有一种知识以入室抢劫的方式入侵大脑的感觉,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话说回来,被迫傲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这种感觉也并非太差。 宋落落屏息凝神,想办法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这一份记忆之中。 她一边通过冥想的方式分析记忆之中的存在,一边梳理着在这个独立的精神世界中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无论如何,宋落落觉得自己是沾了些便宜的,她并没有吃亏。 闭上眼睛之后,宋落落便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 几乎是白驹过隙,一眨眼的时间过去,便将一切的知识吸收殆尽。 原主察觉到宋落落的状态处于格外充盈的情况,不由得有些开心起来。 自己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交给了这位“救兵”,她也察觉到了此人的优秀。 能够遇到如此优秀的灵魂,原主并不后悔。 得到了全部的理论知识以后,原主便开始亲自上手上脚,教导起了宋落落武功。 因为先前,在观察宋焱与吾帕单挑的时候见过各种各样的招式,她也不是一个闲的住的,便随意照猫画虎练了练。 因为看不懂其中的玄机与奥秘,有许多关键的地方练习错误,便导致筋脉逆流,险些走火入魔。 若非南寒溪寸步不离的守着昏迷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为她疏通经脉,恐怕在睡梦之中,宋落落便会因为经脉逆流而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虽然经过了南寒溪外界的修正,许多漏洞得以填平。 可终究是自己研究的,差了些意思。 现在有了原主的帮助,倒是事半功倍起来。 第296章 逼出毒素 有了原主的指点,宋落落只觉得自己体内,自靠近肚脐眼的位置,有一股发热的感觉。 原主告诉宋落落,那个位置唤作丹田。 通过那个唤作丹田的地方,有一股温热的感觉,以电流传感的触觉,酥酥麻麻传遍了全身。 头顶处也有些许电流,仿佛灵魂深处被完全拿捏。 下一秒,四肢百骸的温热感同时爆发,宛如火山口突然喷涌出岩浆那般,给人一种舒爽到极致的感觉。 一股奇怪的粘腻感遍布全身,就好似许久没有洗澡似的。 可是宋落落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也没发现任何的脏东西。 她有些不解起来,而原主却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便解释了起来。 “曾经被宋焱带回宋府,又不得不吃了宋婧郗送来的毒药,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之后武功因为蝶毒而被封在体内,经脉也尽数不再流通。” “我的身体太差了,又被宋瑾瑜算计,被阿柒卖了无数来回。” “长久的颠沛流离,伤了身子的根本,好在有天道相助,身子虽自我修复好了,可也将曾经的武功全部散尽。” 一边说着,原主一边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帮你重新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体里面的脏东西已经被排出体外了。” “毒素想必也因此被逼出了许多。” “估计现在你的身体已经被污垢包裹了,就是不知道你身边陪着的那位会不会帮你处理一下。” 宋落落闻言,有些困惑的挑了挑眉毛:“你不知道被卖之后的事了吗?” 原主摇了摇头:“自从被卖了无数次,重新到京城牙行以后,我便咽了气。” “有天道庇佑,我得了机会可以休养生息,却也是蜷缩在你的意识深处,借助你强大的精神力来慢慢恢复。” “现在你因为发高烧,体内两种毒素横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恐怕一个不小心,便会一命呜呼。” “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救了你,让你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体内的两种毒耗死。” “也因为你身子受损,精神力的屏障出现了松动,我才有了机会,可以出现在你的面前。” 原主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先前出现在宋落落面前的那块类似镜子的屏幕放在了她的身边,解释起来:“此物唤作天眼,能够洞悉你去到过的,所有地方发生的事情,包括你想知道的势力分布。” “若是需要用到天眼,闭上眼睛呼唤我,我便会在你的意识之中生成一方小世界。” “只要你帮我完成夙愿,天眼与那小世界的归属权便是你的了。” 宋落落微微颔首,本身对这个天眼和小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过是路见不平,受不了一群大男人带着外人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罢了。 宋落落摆了摆手:“无妨,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天道召唤我来了这个世界,我自然会帮你。” 原主闻言,笑眼盈盈道:“天道慷慨,若是完成它的期望,你定然少不了馈赠。” 一边说着,原主一边将宋落落意识态的身体检查了一番。 “我方才感知了一下,你的身体里,毒素已经全清了,哪怕有些不起眼的脏东西,也无伤大雅。” “在外界一直守着你的那男人刚刚将你身上的污渍已经清洗干净,现在可还有不舒服的感觉?” 宋落落闻言,稍稍感知了一下。 确实,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没了,只觉得格外的轻松,甚至于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轻松起来。 宋落落弯了弯眉眼,却见原主牵住了她的手,道:“他对你格外上心,我很开心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寻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此这般,我也能心中少一些愧疚。” “毕竟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你会在你所原生的纬度过上更加贴合心意的生活。” 宋落落惊讶原主似乎又恢复了不少元气,居然可以触碰她的意识态身体。 不过听到原主提起她曾经生活的世界,倒是有些模糊了。 上辈子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比现在强了多少。 几乎都是在碌碌无为中渡过。 哪怕是成了寻常人家艳羡的医学博士,甚至是得到了多少应届生求而不得的研究所,有编制的工作,可她还是觉得枯燥无味。 上辈子听人们都说编制就像一座监狱,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却因为种种原因出不去。 宋落落一点都不想回忆曾经社畜的生活。 昼夜颠倒,忙的没了人形,感觉活得像一台机器,生活一眼望得到边。 相比起现在的生活,虽然现在穷了一些,也窝囊了一些。 好歹自由了许多。 再加上自己最初时是天崩开局,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不知不觉便一命呜呼了,处处提防着那恶毒的老女人要自己的小命。 好在是通过那次老爷的寿宴,才得了机会离开王府。 从现在开始,她宋落落在大齐国便是自由身,无论是躺平摆烂,还是发奋图强赚银子,这生活也是比上辈子有趣多了。 不过在想好该躺平还是赚钱之前,还是得帮原主完成夙愿才行。 原主看着宋落落的表情变化,也知道她对如今的生活十分满意。 毕竟这身子是原主的身子,自然契合度大过宋落落这个外来者。 所以只要不刻意封闭五感,是会不知不觉间察觉到外界的变化的。 原主宋落落已经感觉到外界的南寒溪已经抱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擦拭,好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再加上活了小半辈子,一直都是在用力的活着,何时受到过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由得觉得格外不自在。 于是乎,原主慌忙封闭了五感,打断了宋落落的思考,道:“现在我曾经带给你的累赘,也就是那些毒素,和堵塞的经脉,我已经尽数处理干净了。” “你的男人等了你很久,他很想你。” “要去见他吗?” 第297章 我要习武 见原主这么说,宋落落收回了思绪,稍稍想了想,道:“你知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原主摇了摇头:“我沉睡在你的精神力之中,这里便是天道赠予我的小世界。” “我若是想拥有自己的意识,必须呆在小世界里才可以。” “我不清楚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有何不一样,而且我现在说白了,也只是一个灵魂状态的意识体,并不能准确的感知时间。” 闻言,宋落落点了点头:“若是我现在离开了,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得到你?” 原主弯了弯眉眼:“我休养了些时日,恢复的力量已经去除了你体内残留的杂质。” “残留的力量,可以让你在这里,使我依附你而存在。” “若是你离开的话,我残留的力量不足以我下一次可以成功凝聚自我意识,所以我无法向你保证,这次你离开之后,下一次可以看到我。” “可你不用担心,我的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此次离开,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会相见。” 宋落落闻言,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曾经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有些寒冷,不经意间会觉得沉重,使不上力气。 再加上这具身体一直得不到良好的食物补充,所以身子一直很差。 她还以为虚弱是因为吃不到好的补充营养,没想到是因为毒素和曾经伤了根本的原因。 宋落落眨了眨眼,盘算起来。 现在的大齐国并不太平,若想接近宋家,完成这姐妹的夙愿,自然得有点本事才行。 刚刚她也告诉自己了,因为被磋磨太久伤了根本,天道赐予了重生的机会,却也让她付出了武功的代价。 现在的自己,实力应该也就比寻常妇人稍稍高一些。 若是只靠拳脚功夫,不许使用工具,或者她连村头的老太太也打不过。 打铁还需自身硬不是? 宋落落一边想着,一边打量起来面前原主的身子。 或许是因为恢复了元气,亦或者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她得以依附。 原主的状态相比于最开始现身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好了许多。 最起码不是最开始那一副活像女鬼的凄惨模样。 有一些生气在了。 且仔细看去,虽然原主虚弱的状态溢于言表,可隐匿在虚弱之后的巾帼不让须眉之色,却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 好歹也是实力超群,凭借一己之力把整个蛮子大军吓到落荒而逃的“虎威将军”,当将军的,实力定然不会差,对不对? 念及此处,宋落落便下定了决心。 得抱一抱原主的大腿才行! 现在不能走,得先抱大腿! 否则自己只是一个柔柔弱弱到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姑娘,也就手上有点本事,靠懂些人体和穴位的知识,用绣花针能有点自保能力。 可若是放在战场上,她那点三脚猫的暗杀功夫,可根本够看的! 宋落落想明白了,直接反手把原主的手握紧在手心里,郑重其事开口:“我不走!” 原主宋落落依附宋落落的意识体而存在,虽然不能完全意会她心思的心路历程,可洞悉个八九不离十,还是游刃有余的。 于是乎,原主勾了勾嘴角:“你当真不走?” “不走!” “想我教你武功?” “是!” 宋落落信誓旦旦握紧了原主的手,道:“你把本事教给我,我才能赶紧给你报仇呀!” 原主弯了弯眉眼:“你想让我教武功自然可以。” “可你若是没有练出个名堂的话,一时半会可就不能走了。” 宋落落雄赳赳气昂昂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练不出来就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心力和时间?” 原主倒是很耐心:“不愧是天道选中的灵魂,自强不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宋落落摇了摇头:“不必。” 原主颔首:“那你也放心让你的男人在外面一直等你吗?” 宋落落眼神越发坚定:“自然。” 南寒溪若是真心爱护自己,定然会心疼的陪护在自己身边。 可若是因为其他事情,将昏迷不醒的自己舍弃在山洞中自生自灭,说明此人并非可以托付终身的存在。 不过陪了自己这么久,也没有任何怨言令她很是感激。 也有感到幸福。 可若是中途离开,这些感情宋落落自然会收敛起来,转化为恩情,感谢南寒溪照顾了她。 等完成原主的夙愿之后,再找他报答一下,便可以安心寻个清净地方,好好想想是躺平还是搞银子了。 原主见宋落落眼底的光芒反复良久,趋于稳定以后,才点了点头:“很好。” 话毕,原主松开了宋落落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眼前尽是白雾的地方瞬间转变了场景。 只见方才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雾色模样,眨眼间便幻化成了塑胶跑道围着假草坪的模样。 宋落落眼前一花,看着面前的场景变换还有些呆滞不知所措。 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没想到再睁开眼来,还看到了烈起来的阳光。 一低头,她发现自己穿上了当年刚考上医药大学时,进行为期一个月军训的那个粗麻布军训服。 原主看着宋落落的装扮,摸着下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全体都有!” “立正!” 彼时,原主那病怏怏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且她身上也不知何时,自动穿上了一身迷彩服,如水一般的长发也变成了干练的一刀切,煞是英姿飒爽。 宋落落上辈子的肌肉记忆还在,条件反射的便站直了身体,中指不由自主的贴在了裤缝上,就连前胸也本能地挺了起来,脚后跟并拢的同时,也向外张开了六十度。 一瞬间宋落落便站好了这个姿势,她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准确来说,现在的宋落落整个人都是懵圈的。 她根本没有料到,原主居然能复刻上辈子军训的场景,上来就跟之前的教官一样让站军姿! 第298章 复刻军训 原主在双手背在身后,以同样是军姿的姿势站在宋落落面前。 小世界里的太阳很烈,没多久便有汗水涔涔的从二人额角处冲刷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宋落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酥麻到几乎感觉不是自己的情况下,原主才开口:“原地踏步走!” 宋落落抬起右手和左腿的一瞬间,仿佛四肢炸裂一般,发麻的神经好似频闪的黑白电视,刺激的宋落落猛地双眼发黑起来。 上辈子就是军训的标兵,就算现在重来一次,她也绝不会轻易认输! 原主的姿势却没有任何破绽,在严格按照宋落落记忆之中,上辈子军训的流程来操练她,也一起操练自己。 原主之所以能复刻宋落落记忆之中的大学操场,以及军训之中的一些小细节,是因为她依附宋落落的意识体而存在。 宋落落关于上辈子的一些记忆,她在冥冥之中窥视到一些。 绝大多数都是关于医药的各种理论知识,原主认不出后世的文字,也听不懂那些医学有关的专业术语。 唯独对宋落落进入医药大学时,那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记忆十分感兴趣。 她本就是自立自强的个性,为了活出一份属于自己的精彩,才会选择女扮男装参军。 如今通过宋落落的记忆,窥视到了另一个纬度的军人一角,自然是额外激动与兴奋。 在另一个纬度的世界里,原主宋落落看到了一群在他们的世界里唤作清澈又愚蠢的状态,经过一个月的军训改造,而变得精神气了许多。 尤其是那些教官,精神奕奕又压迫感十足的模样,令原主宋落落十分欣赏。 她认为,如此这般霸气,又铁骨铮铮的模样,才该是为将之人该有的风采。 所以,她也要通过宋落落要求教她练武功的方式,来学习一下另一个纬度中,军人该有的基本功,军姿。 她们两个在小世界中,顶着烈日站军姿,互相谁也不服谁。 后果便是二人全都浑身发软,口干舌燥,若非本身就是意识体形态,恐怕还真能昏过去。 直到小世界的阳光落下,原主在和宋落落绕着那塑胶跑道跑了五圈以后,才一挥手,将场景转换成了原先雾蒙蒙的模样。 宋落落与她双双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了粗气。 原主本就因为力量不充足,又经过了一整天高强度的军姿训练,现在已经有些意识不稳了。 宋落落也好不到哪里去,俨然一副随时撅过去的模样。 原主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平缓了自己动荡的状态:“没想到你们那个世界里,军人的基本功这么厉害。” “这可比我当时扎马步还累的多。” 宋落落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道:“我来之前的世界崇尚科学,军姿为一切军事动作之母,作为我们那个世界的军人,站好军姿才是一切基础中的基础,也是一切开始的基石。”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军姿的基础上进行的,根基打不好,后续的动作也会很难看,甚至还会损伤身体。” “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孩子们接受的教育是需要进行高考,也就是和现在的科举差不多,向学府考试。” “大多数孩子在高中之前,在承受学习之苦的时候,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考上大学就好了。” “且在考上大学之前的每一个假期,总会有需要去完成学业上的任务,只有高考完的时间,是可以全身心去玩的。” “所以大学的军训,可以帮助每一个大学生收拢玩耍游戏的心态,也因为军训,能让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学生潜移默化中获得凝聚力。” 宋落落在意识里的小世界和原主科普着上辈子的军训由来。 原主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毕竟是有关那个更高层次的纬度,她也感到十分好奇。 在两个意识体边闲聊边养精蓄锐,准备进行第二次特训时。 山洞之中。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莫名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活像了煮熟的虾子,着实吓得不轻。 三天前,宋落落的身体突然被淤泥包裹,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便脏成了泥人。 南寒溪惊愕之余,还是等淤泥凝固以后,才抱着宋落落进行了洗漱。 他作为习武之人,自然认得那淤泥出现意味着什么。 为了确保安全,在帮宋落落洗干净身体以后,南寒溪还用内力探查了宋落落的身体。 他发现,无论是经脉的疏通,还是毒素的疏通,都在淤泥的出现以后,都已经迎刃而解。 南寒溪在山洞之中,自从宋落落晕倒之后,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宋落落三个月。 期间他时不时的观察宋落落的情况,生怕她身体出什么事情,便醒不过来了。 之前墨子轩告诉他,落落在三日之内便会醒来,如今已然三个月过去了,若非宋落落的面色从苍白变得红润,还经常会肚子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都要以为落落醒不过来了! 再加上前几天的淤泥出现,让南寒溪坚定了宋落落必然会醒来的信念,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不是落落的状态越来越好,他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墨子轩这厮! 墨子轩拥有窥探天意的天赋,自然能透过他人的命途演化而推算出宋落落的安危。 可是自从宋落落昏迷三日之后,他便发现,但凡是与宋落落有关的存在,他窥视到的信息都是瞬息万变的。 就好像有一层古怪的布,将宋落落的命运完全笼罩起来。 而盖住宋落落命运的那人还刻意将布留出一丝缝隙,像是刻意留出来让他进行窥视,而后告知南寒溪,宋落落如今的处境并不危险似的。 冥冥之中,墨子轩只觉得有一种被监视和任人摆布的感觉,且他根本无法反抗,就好像他是那存在手下毫不起眼的一子而已。 这让墨子轩最开始很是不爽,渐渐的便反应过来,那冥冥之中的存在并非其他,而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第299章 九十个日夜 不知何时,世界意志竟主动干涉了眼前这女子的生活与人生轨迹,倒是难得。 也正因如此,墨子轩倒是没有任何不爽了。 再怎么说也是世界意志,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 这种事也不方便和南寒溪解释,于是乎便顺其自然。 在南寒溪阴沉着脸质问自己的时候,墨子轩的反应一直都是温温的笑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算是让南寒溪难受的不得了,却也是无可奈何。 之前瞧着宋落落已经打通任督二脉,就连武功也像是一夜之间有了突破,墨子轩便觉得奇怪的紧。 现在看着宋落落整个人变得热气腾腾,活像煮熟的虾子,便把她在天道意志中经历的事情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毕竟和天道有关,并非他可以插手解决的。 彼时南寒溪还在看着浑身冒热气,像熟了一般的宋落落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她病情加重了,急得恍若热锅上不知所措的蚂蚁。 瞧见墨子轩来了,当下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质问起来。 “你明明说过,落落三日便可醒来!” “本世子等了落落三个月了,她一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此时此刻,南寒溪已经没了主心骨。 他没日没夜的照顾着宋落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每次睁开眼的时候都在期盼着宋落落的眼睛可以睁开。 这三个月以来,九十个日夜之中,南寒溪一直在期盼着,期盼着能够重新看一看宋落落的那一双美眸。 他想跟宋落落说一句对不起,他不该在宋落落辛辛苦苦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对她那般冷淡。 也不该在王府的日子里,明明答应她的事情而失约。 南寒溪并非故意毁约,不过是被贼人所害,险些没了性命。 可是在南寒溪眼中,这些都是没能完成给宋落落承诺的借口! 彼时,他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起来,本来清冷又俊逸的眉眼中,此时此刻蕴藏在其中的,满满的都是挣扎,悔恨,与痛苦。 墨子轩一愣,没想到宋落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自己这个好弟弟眼里有了如此不可或缺的地位。 他双手抬起,决定不和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南寒溪一般计较,而是尽可能放轻了语气解释起来。 “不必担心,你瞧她的状态,不是在一点一点好起来吗?” “之前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排出来了,现在她的身体十分健康。” “而且你若是稍稍观察一下,也可以看出她体内有内力流转的痕迹。” “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动静,也证明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好起来。” 南寒溪红着眼瞪了墨子轩一眼,旋即推了他一下,急急忙忙跑到了宋落落身边去。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宋落落便遇到什么危险。 若是没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在宋落落面前,他会十分痛苦! 来到宋落落身边以后,南寒溪深呼吸好几口气,看着紧紧皱着眉头,且模样实在狼狈的宋落落,开始给她检查起了身体。 与墨子轩所说的相差无几。 正是体内余毒已经清理干净,就连外伤也因为此次昏迷愈合起来。 三天前的淤泥干涸,再破裂,好似一只脏兮兮的蛋壳破开,露出了里面嫩白好似煮熟的鸡蛋那般水嫩光滑又精致的皮肤。 南寒溪光顾着关心宋落落的伤势,并没有怎么在意她的皮肤状态。 若是他有这个心思,稍稍观察一番,不难发现宋落落酡红的脸颊,现在已经全然变得光滑没有任何瑕疵。 而且就连曾经第一眼瞧见的,略有狰狞的,恐怖的伤疤与痕迹,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南寒溪用内功不厌其烦的检查了宋落落的身体,确保宋落落现在的状态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以后,才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墨子轩走到南寒溪身边,蹲着看了看宋落落如今的状态。 他因为有着窥视天意的本事,所以能隐隐约约瞧出来每个人的命格。 虽然不可能猜的完全准确,可也七七八八不在话下。 他发现,眼前宋落落的命格,和曾经的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仔细感知,甚至可以察觉到她体内散发而出的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容置疑的功德金光。 他与宋落落接触过,从未见过她身上何时出现了如此光环。 要么这功德金光,是天道给她带来的机缘。 要么便是她的身份,存在古怪。 曾经在遇到宋落落的时候,墨子轩只觉得这个女人很有趣,不似其他大小姐娇娇弱弱,也不像其他丫鬟似的唯唯诺诺。 她分明只是淮安王府一个随时随地会丢了性命的,甚至还没通房的通房丫鬟,竟是做到了两头骗,本以为是必死的局,倒是次次能化险为夷。 且之前名义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钱庄,她也表现出来安全不属于一个普通的通房丫鬟该有的冷静。 似乎当时钱庄的一系列动乱,全都是被她一个人所挑起,最后却是完全被她的机智化解,为她的需要而服务。 墨子轩那会只觉得宋落落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关于她的命格也是稍稍窥视了一眼。 平平无奇的姑娘,他所分析得出的她的过去,是一个寻常贫苦人家的小姑娘,被爹妈卖到牙行磋磨,因为长得丑,所以没有雇主愿意买她。 又因为身材好,牙行的不愿意低价把她卖出去,还以为要赔钱了,便非打即骂。 直到温千萤派人去买了她回来隔应南寒溪,才让她得以逃出龙潭虎穴。 对墨子轩而言,宋落落这凄惨的过去是千篇一律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 因为他见惯了太多的凄惨,在大齐国即将朝不保夕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寻常百姓的女儿都是过着与宋落落相差无二的生活,若说惨,惨的千篇一律,倒也显得没有那么独特了。 普通到难以存留任何印象。 第300章 天道意志 可是今日看来,宋落落的命格,他却是看不透了。 哪怕是透过天道意志刻意泄露出来的一丝缝隙来窥视,也发现不了丝毫曾经的过往。 他只能依稀看到漫天飞舞的尘埃,以及隐约传来的血腥味,和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这三者相差太大,令人丝毫没办法联系在一起。 可再想窥视,却是得到了一股柔和又神秘的屏障。 是天道意志在阻拦墨子轩继续探讨宋落落曾经的经历。 反应过来的墨子轩便知道,从最开始,天道意志便是有意在护着宋落落。 如今宋落落来到这山洞,借着毒发的契机所去到意识小世界中获得天道所给予的机缘,不过是天道意志从最开始便安排的一场局罢了,目的便是为了让宋落落好好的接受这些安排。 或许,曾经的假象是宋落落人生经历中的一小段缩影,真真假假,又假假真真,才能将他蒙混过去。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与天道更加亲和之人自然不可能只有自己。 墨子轩相信,像自己这般拥有窥视天意本事之人,定然数不胜数。 所以想到这里,墨子轩便明白了天道意志的良苦用心。 他得到了天道意志的认可,故而让自己能够窥探天选之子宋落落身上存在的那一丝气运,即功德金光加身。 天道的意思,是希望自己护着她,在完成意志所安排的任务之前,是不可公开的。 墨子轩悟性极高,在触碰到那一方柔和又神秘的屏障力量之后,便识趣的退了下来,还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他对天道,是尊崇的。 哪怕他墨子轩从未信过命运,相信人定胜天,也绝不会与天道意志作对。 如今天道意志选择将他作为天选之人的助力之人,自然要乖乖服从安排才是。 彼时,南寒溪已经接受了宋落落突然身体泛红的事实,准备把宋落落的身体抱到水池好好清洗一番身子,好让宋落落能好受一些。 只是瞧着墨子轩平日里只是来一趟就走,现在已经站在宋落落身边像木头似的杵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不免有些恼了。 墨子轩留在这里,他如何帮助落落清理身子? 在南寒溪忍无可忍,准备把墨子轩强行请出去的时候,墨子轩才回过神来,拦住了想扑过来的南寒溪。 “莫冲动。” “信我,宋落落现在的情况不宜碰水。” “你知道我的能力,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从现在开始,宋落落身体泛红的情况经常会出现,可你绝对不能干预分毫。” “只需要准时给她喂些吃食便是。” 南寒溪咬牙,显然是不信墨子轩的一番说辞。 墨子轩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劝住这个一根筋的好弟弟。 彼时,墨子轩在惆怅不已的同时,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下一秒,一个身披七色霞衣的女子乘坐于云雾之间,面容的模样瞧不真切,只是透过那一层笼罩在她身上的白雾可以看出,此女子的模样定是美到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容不下丝毫的玷污。 高高在上,圣洁无暇,使人不敢与其直视。 墨子轩只是惊愕了一瞬,在察觉到这股包裹在身边的温和之力以后,便反应过来面前之人的身份。 他低下头来,俯身单膝下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只是墨子轩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只能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一片白雾簇拥中,那身穿七色霞衣的女子款款朝着自己走来。 似有大山的巍峨气势,又似有江河湖泊绵绵不绝的生命之力。 如此浩瀚又庞大的气势,顷刻间使得墨子轩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那女子盈盈抬手一挥,着一股澎湃的气势便尽数消失殆尽,反倒是鸟语花香的轻松感包裹了墨子轩。 墨子轩只觉得自己一直无法突破的内力桎梏,仿佛眨眼间便出现了一抹缝隙。 那缝隙从重心之处一之间,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有蛛网一般的缝隙从中心位置向边缘处扩散开来。 紧接着,那封印内力的桎梏便以粉末状碎裂了。 眨眼间,此处雾蒙蒙的世界中,有源源不断的灵气疯狂倒灌入墨子轩的身体。 他只觉得自己的丹田被虹吸一般强势汇入的灵气涨的险些撑到爆开,却是在到达下一个桎梏时,趋于稳定。 又是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桎梏破碎,灵力倒灌。 如此这般的过了持续了三次以后,墨子轩明显察觉到自己如今的武功境界已经爬升了三个台阶,越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再放任灵气倒灌冲破第四层桎梏,便连忙调整了气息,将再一次涌入体内的灵气引入四肢百骸,巩固着经脉的游走与存在。 而在灵气游走期间,他强压下渴望强大的欲望,屏蔽了五感对灵气的感知,这才勉强停止了体内灵气的增长,以及境界的迅速爬升。 待成功将境界稳定之后,墨子轩有些后怕起来。 按理来说,习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贪功冒进。 以他的本事,这三阶境界,若是想强行短时间之内突破,也并非无计可施。 只不过来到这个境界以后,因为急功近利,这连升三节的实力便会虚浮许多,没有经过夯实的内功,是经不住时间的推敲的。 所以每一位习武之人,宁愿多一天压抑体内的内力,不冲击下一步桎梏,也不愿体验短时间的强大,而给自己的武功生涯留下隐患,甚至断送自己大半辈子的努力。 墨子轩有些担心自己的境界控制不住的连升了,会对未来的习武生涯存在不可察觉到隐患,所以拒绝了如此诱人的灵气诱惑。 而他面前那位身着七色霞衣的女子见墨子轩竟能操纵自己的欲望,及时斩断与小世界灵气的连接,起初有些惊讶,紧接着她便有些对此人有了欣赏之意。 不愧是怀揣着天道碎片又最早觉醒的存在,当真心性坚毅,谨慎又非胆怯,着实是一个可塑之才。 很好,当年的她,并未看错人。 第301章 机缘 披着七色霞衣的女子身子未动,一股空灵的声音缓缓传入了墨子轩的脑海之中。 “孩子,若汝想完成心中的意愿,需得找到其余六个与汝一般,同样拥有天道碎片的孩子。” “在此之前,吾希望汝可潜心跟着落落这孩子,待她醒来时,吾会告知汝所做之事。” “落落夙愿所成,吾便会指引你,寻到下一个拥有天道碎片的孩子。” 墨子轩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压迫感十足,却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危险的恐惧感,反倒是觉得格外温暖,宛如弱柳扶风般柔情,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墨子轩又切实的察觉到,面前女子所说的话,是多么的不容置疑。 于是乎,墨子轩没有丝毫犹豫,低头表起了忠心。 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周遭充沛浓郁的灵气尽数散去,而旁边的南寒溪则是站在他面前,正在摇晃他的肩膀。 “墨子轩,你傻了吗?” “怎么跟你说话你没反应?” “嘿!” 墨子轩向后退了一步,没有理会南寒溪难得的聒噪,而是走到了宋落落面前,将一粒墨之国独有的补气丸送入了宋落落口中。 却见宋落落吞了那补气丸,方才还凌乱没有任何章法的呼吸登时变得平缓起来。 南寒溪自然认出来墨子轩手中那补气丸的来历,沉默了一瞬开口:“多谢。” 墨子轩摇了摇头,示意南寒溪出去洞穴一趟。 二人出去商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重新回来的时候,南寒溪眼底的焦虑已然消失不见。 相对的,他似乎放松了不少。 只见南寒溪用寻来的棉布蘸着温水,开始给宋落落擦拭起了泛红的皮肤,眼底在闪过一抹心疼以后,便是满满的幸福。 刚刚墨子轩告诉他,宋落落已经得了天道的眷顾,本该昏迷三日便醒来的命格已经彻底改变。 如今以他墨子轩的本事,根本无法查探出宋落落未来的命格走向。 不过墨子轩告诉南寒溪,宋落落的此番改变,是机缘而非祸事。 南寒溪之所以如此开心,一方面是知道宋落落没有危险。 另一方面,则是莫名觉得十分优越。 毕竟宋落落是他南寒溪自从认识墨子轩以来,唯一一个让他看不透的人。 如此这般,也让南寒溪有了不少的成就感。 自己心爱的女子,不会被墨子轩这厮看透又拿捏,好啊好! 南寒溪拖着腮,静静的看着沉睡之中状态越来越平静的宋落落,在欣喜之后,眼神渐渐的变得担忧了起来。 他已经跟落落在山洞逗留了四个月有余。 这四个月的时间之中,京城的势力大洗牌,淮安王府成了每一个京中人士能随意拉踩的对象。 且因为秦煜琮不自觉的助攻,如今全京城上下,都知道了自己的死讯。 因为被秦煜琮带回去的尸体因为被恶狼咬破,损伤太大,尤其是脸部被恶狼啃咬无数,没有半点好的皮肤,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虽然把尸体带回来的秦煜琮一口咬定此人并非南寒溪,可是这具残破尸体身上的穿着,正是南寒溪本人的故衣。 且身上,还搜出了南寒溪随身携带的玉佩。 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可秦煜琮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却一口咬定不是。 而且秦煜琮回来京城的时候,身子亏的厉害,浑身上下遍布伤口,状态也是差到只差一口气。 那虚弱到极致的身子养了四个月,到现在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任谁瞧见此时此刻的秦煜琮,或许只会觉得他是被病痛折磨无数次的病秧子,绝不可能和半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小秦将军联系在一起。 秦琛唯一的儿子秦煜琮受了如此重的内伤兼外伤,本该硬朗的身子骨也一夜之间佝偻了不少。 曾经不过是几缕华发,现在已经是一夜白头的地步。 秦琛作为大齐国中镇国将军一般的存在,唯一的儿子受了重伤,心里受损,在将疲态在朝堂之上现出一次以后,轩辕云飞作为皇帝,不忍开国元勋一般的秦将军如此痛苦。 于是乎,朝堂之上,不见了两位秦家的将军。 武将之中为首的秦家闭门不出,其余的武将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 再加上因为淮安王世子虽然表面上是生死未卜,可实际上京城所有能有点人脉的,都知道南寒溪凶多吉少,如今被仵作验了整整四个月的尸体,已经暗中表现出来太多的信息。 不少大臣猜测,淮安王世子死状如此凄惨,定是做了何种败坏良心之事,譬如淮安王生辰宴会时,那一场不可谓不浩大的暗杀盛宴。 那一场暗杀,使得大多大臣皆受了伤,他们全都觉得南寒溪是背后策划一切之人,不过是目的没有达到,知道暗杀皇帝的罪名足以生不如死,所以畏罪潜逃。 在逃跑的路上,被恶狼所安排了后果。 少部分与南寒溪接触过的大臣觉得他平日里待人虽不是格外和善,却也是个独立自主,善恶分明的。 断然不可能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之事。 再者说来,若他当真有了刺杀众大臣的心思,又何苦一定要等在淮安王府动手? 如此这般,他们淮安王府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他心思深沉的大臣则是觉得,南寒溪狼子野心,定是觊觎那一把至高无上的椅子。 且南寒溪与南允丰父子不和一事,几乎全部的京城人士都心知肚明。 但凡生辰宴上,他的暗杀成功,将会一石二鸟。 太子年纪尚小,且众所周知那孩子并不聪慧,所以难当重任。 若是轩辕云飞当真因此而死,南寒溪不单单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众生艳羡的位置,甚至还能顺便把与自己不和的淮安王理所应当的除掉。 不可谓心机不深沉。 不过是老天垂帘,驳回南寒溪如此恶毒又阴险的算计罢了。 一时之间,京城众大臣众说纷纭,局势却越发复杂起来。 第302章 丞相请辞 又因为林清灵对南寒溪一往情深,林青山知道自从女儿被抓到卧龙山以后,精神状态一直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虽然见过南寒溪,也觉得众多大臣推测他狼子野心,以及其他百姓杜撰出他觊觎皇位一事纯属空穴来风。 可是他实在没办法舌战群儒,秦琛因为秦煜琮已经倒下,被一步一步的压力折磨的不得不闭门不出。 朝堂之上,完全就是蒋礼钦那老贼的天下。 所有蒋礼钦的幕僚,那些走狗现在逮谁咬谁,这是难得抓到了南寒溪狼子野心的证据。 哪怕这证据子虚乌有,哪怕最开始皇帝隐瞒了那一具尸体的存在。 哪怕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突然暴露在大众眼前,哪怕秦煜琮否认尸体是世子身份。 他们好似一群贪得无厌,不存在独立思考能力的,令人作呕的鬣狗,联合起来无差别攻击所有为南寒溪说好话的人。 朝堂之上,但凡是为南寒溪说好话的,说那尸体脸部全毁,并不能因为他穿着南寒溪的衣服,拿着南寒溪的玉佩,身形与他相似便断定那人是淮安王世子的身份。 又将平日里南寒溪虽冷漠却清廉,善恶分明的性格拿出来说事。 虽然说的有鼻子有眼,却也架不住蒋礼钦手下那帮走狗太过团结,实在能颠倒是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甚至于胡乱攀咬,一口咬定只要给南寒溪说话的大臣,就是包庇南寒溪什么的。 一时间整个朝堂鸡飞狗跳,而唯一能和蒋礼钦对抗的林青山也唯恐南寒溪遇害的消息被林清灵得知,成日里心不在焉,更加助长了蒋老贼的嚣张气焰。 可惜千防万防,防不住人心。 世界上不存在不透风的墙,纸也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林清灵在得知了一点风声的时候,几乎把整个丞相府给掀翻了。 她几乎是以癫狂的模样,要求着要见南寒溪。 就是那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林清灵甚至闹着上吊,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她的寒溪哥哥! 林青山生怕林清灵会因为这一件事又想不开而走极端,他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如此可怕的刺激。 为了安抚林清灵,林青山无所不用其极,好说歹说的哄着林清灵,生怕她做出后悔一辈子的傻事出来。 只是林清灵也是个倔的,林青山不让她看寒溪哥哥,她偏要去看。 林青山作为丞相,公务缠身,再加上蒋礼钦的处处施压,难免有偶尔疏忽的时候。 就是因为这一次疏忽,林清灵逃出了丞相府,因为模样太过疯癫,惹得无数百姓避之不及。 毕竟当时的林清灵实在污秽不堪,披头散发的模样与城外的难民如出一辙。 众百姓还以为难免偷偷进城,不少人报了官。 而林清灵的目的便是如此。 只要她去了大理寺,便可以偷偷去看一眼她的寒溪哥哥。 若是那人当真是寒溪哥哥,她活着也没了意思,定要在黄泉路上陪一陪寒溪哥哥。 可那人若不是寒溪哥哥,她林清灵再怎么人微言轻,哪怕要豁出去一条性命,她也一定要为寒溪哥哥证明清白,否则她定会痛不欲生。 在人还未被扭到大理寺的时候,林青山便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了大理寺,把自己的女儿接回了府中。 为了防止林清灵再次做出傻事,林青山直接与皇帝请辞,意欲金盆洗手,主动脱下那一顶戴了一辈子的乌纱帽。 无外乎其他。 只是单纯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去自寻死路。 知女莫若父,他自然明白林清灵心中的所想。 那一具尸体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但凡趟了这趟浑水,定然不可能独善其身。 林青山本意并非要和蒋礼钦斗个你死我活,他只是想好好的守着自己的女儿,让她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平安无灾的进行生老病死。 只是蒋礼钦从未放过他,他是丞相,为了手下的幕僚,为了女儿,他不得不斗。 可现在,林青山实在是疲惫不堪,只希望女儿能活着。 女儿能够好好的活着,便是最大的慰籍。 就算南寒溪是被人暗算的,他也顾不上了。 轩辕云飞自然也猜测到了真相。 他作为皇帝,观察力不可谓明察秋毫。 在看到秦煜琮带回来的那一具尸体时,轩辕云飞确实第一反应那人是南寒溪。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轩辕云飞选择了隐瞒。 只是,后来尸体一事暴露,他也跟着发现了诸多不合寻常道理的地方。 首先,若南寒溪当真像民间所说,对这个位置这般在意,绝不可能在京城中从未插手政事。 再者说来,与南允丰不合归不合,平日里的各个场合之中,对待父亲该有的尊重,他都给齐了淮安王。 生辰宴时,他本人的确不在王府,可这也不能代表幕后主使便是他南寒溪。 德安眼力超群,自然能够察觉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分明发现蒋礼钦的伤口与其他大臣的模样大相径庭。 倒像是为了撇清关系,故意把伤口弄得那般血淋淋。 可是,他的位置距离看台很远,刺客离他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将蒋礼钦伤的那般重。 所以,南寒溪是无辜的。 轩辕云飞不知道南寒溪到底是死是活,可是哪怕他知道蒋礼钦在布局,他作为皇帝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半分力挽狂澜的本事。 宋家举家离开京城,秦家闭门不出,林家自身难保,甚至于被逼的主动辞官。 其余的文臣惯是会拜高踩低,又见风使舵的。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之上竟遍布了蒋礼钦的手下。 轩辕云飞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这是一种被架空的感觉,让轩辕云飞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上都萌生出了旁人看不清摸不着的细线。 而细线那一端,是蒋礼钦那老贼。 似乎一步一步,都在按蒋礼钦那老贼的预想来走。 轩辕云飞不想如此认输,驳回了林青山的请辞要求,只是准了他的假期。 第303章 归心似箭 林青山是抱着辞官的心思来了皇宫,面见轩辕云飞的时候,本以为皇帝会直接允了他的要求。 倒是不承想,这皇帝竟然愿意留着丞相的位置,没有直接把后路堵死。 若是换成其他的情况,林青山自然会热泪盈眶,旋即感恩戴德一番。 不过现在的林清灵状态很差,林青山几乎把丞相府之中所有的下人都聚在了林清灵房间之中,为的就是防止林清灵再做傻事。 可毕竟上一次林清灵逃走,便是下人看管不利。林青山本质上依然格外担心林清灵,可以算得上是归心似箭。 所以也顾不得礼节什么的,叩谢轩辕云飞之后,便马不停蹄回家去了。 彼时林清灵正在房间之中发了疯一般将面前所及之物通通摔在了地上。 林清灵身边,跪着一水儿的丫鬟嬷嬷,就连府邸门口负责防护和巡逻的侍卫们也全然噤声,半点大气也不敢出。 “就差一点点!” “啊啊啊!” 林清灵为了顺利的能够混进大理寺之中,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市井泼妇的模样。 现在她被抓回家,故意抹在身上和脸上的污泥已经干裂,随着她的发疯,扑簌簌落在了丞相府中的地上。 原先被林青山安排到林清灵身边,伺候她洗漱的丫鬟被盛怒的林清灵挠花了脸,那脸皮下密密麻麻的血丝里,还隐藏着污泥。 如此看来,她们两个破相是一定的。 “滚开!滚开啊!” “我要找我的寒溪哥哥!” “呜呜呜……” 林清灵一边发疯似的踢打着跪在离自己最近的丫鬟,一边哭喊着要冲出府邸。 林青山急急忙忙从皇宫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家里鸡飞狗跳的模样。 “老爷……” 侍卫们纷纷低下头行礼,丫鬟和嬷嬷们也没忍住哭了起来。 林清灵是万金之躯,绝不是他们几个低贱皮子能随意触碰的。 哪怕林清灵把她们踹的出了血,也得担心林清灵的脚有没有踹痛,自己的血有没有弄脏人家的衣裙和鞋袜。 好在小姐为了以流民的身份混入大理寺,穿着的衣服是粗布麻衣。 更好在丞相大人是众多官老爷里,少数明事理的。 林青山看着众多下人如此委屈又惶恐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且退下。 侍卫们则是被安排回原来的位置,将府邸每一处门都看紧,以免林清灵突然离开,再次跑走。 而其余的丫鬟嬷嬷,在退走时林青山还安慰了她们几句,尤其是伺候林清灵洗澡的那几个破相的,更是得到了一片金叶子的赏赐。 众人悉数退下,林青山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林清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几近央求般开口:“爹爹,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让我看看寒溪哥哥吧!”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爹爹,你小时候明明教过我,要对救命恩人好。” “寒溪哥哥现在生死未卜,大理寺居然有大胆刁民,冒充寒溪哥哥,诈骗众人寒溪哥哥已死,实在是包藏祸心!” “爹爹……” 林青山心痛无比,看着林清灵这般癫狂的模样,仿佛心头肉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似的。 “求你了爹爹。” 他看着宝贝女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害怕她一激动,身体就垮了。 林青山看了看太阳已然西斜的天空,努力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苦涩。 “乖。” “好灵儿,爹爹会带你去看寒溪哥哥。” “灵儿不要闹了好不好,爹爹看了很伤心。” “当真?” 林清灵见自家老爹终于松口,起初忽的瞪大了双眼,曾经天真烂漫彼时已经满是惆怅的痛苦的美眸中,忽的迸发出强烈的光彩来。 察觉到林清灵的愉悦,林青山觉得心中越发苦涩起来。 “当真。” “爹爹什么时候和灵儿说话不算数过?” 林清灵闻言,登时喜极而泣起来。 流淌的眼泪润湿了脸上刻意呼上去的泥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开来。 林青山抬手,将林清灵脸上的脏污用帕子擦了擦,旋即柔声道:“灵儿,自从得了世子的消息,你便茶饭不思,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那具被拘在大理寺的尸体,爹爹并不清楚那是不是当真为世子,毕竟脸被毁了,看不出身份。” “爹爹觉得,那不是世子,毕竟世子在临出发前,曾见过爹爹一面。” “当时他穿的衣服,与那人虽然相似,可袖口处的花纹却并不相同。” 林清灵闻言,美眸越发瞪大开来。 林青山勾了勾嘴角,有些苦涩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灵儿,爹爹知道你喜欢世子,若是去了大理寺,定然能认出那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可是灵儿,你要知道朝堂的事,并非存在绝对。” “距离你寒溪哥哥的尸体被带回来有三月有余,仵作却迟迟没有放出确切的消息。” “灵儿,爹爹相信你是聪明的,你能明白爹爹的意思吗?” 看着林清灵瞪大的双眸中浮现出茫然的神色,林青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招呼了门口的奶妈进来。 “远荷,你来。” “灵儿从小便是你带大的,本相也知道,你心疼这个傻姑娘。” “她现在情况不太好,你且带着她下去好生洗漱一番。” “有些耐心,莫要与她置气。” 门口处,依然跪着的老妇擦了擦眼角,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她佝偻着身子,腿脚虽有些不方便,却也能看出来身子骨还是硬朗的。 远荷走到林清灵旁边,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又老泪纵横般开口:“好孩子,你受苦了,奶娘好心疼啊!” 林青山转过身,兀自离开了林清灵的房间。 而林清灵似乎还有些不太理解林青山方才所说,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出神。 回到书房的林青山刚刚合上房门,暗处便有一道身影,仿若从房间的死角处凭空出现一般。 第304章 启明星 此人身高九尺,他刚刚现身在此处时,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变得格外沉闷开来。 林青山一愣,整个人有些发懵,差一点就喊人了。 只不过他好歹是一国之相,该有的沉稳与城府是不少的。 自己的书房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他决不能开口激怒对方。 首先,府邸暗处大概率有此人的同伙,不然他不可能如此这般嚣张。 其次,此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丞相府之中,自然实力超群,亦或者府中出现叛徒。 他若是自乱阵脚,只会越发自取灭亡。 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向前踏出两步,旋即以一种独特的行礼方式,朝着他行了一礼。 与寻常问安礼不同,他的主动示弱,越发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林丞相,别来无恙。”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沉寂于洞穴良久的,潮湿又腐坏的枯木。 林青山在借着微弱的月光瞧清楚此人将面罩拉下以后,露出的一小片纹身之后,忽的怔了怔身子。 下一秒,林青山便全然放松下来,将眼前问安的男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齐亲卫,一别多年,老夫竟是有些不敢认你了。” 唤作齐亲卫的大汉起身,其恐怖的气场敛去许多,林青山也觉得身子一松。 “你们终于沉不住气了啊。” “老夫还以为,大齐国当真撑不下去了。” “你们自然知道,那蒋老贼如何狐假虎威,曾经人而非彼时人,老夫也不认得他了啊!” “齐穆羽,是不是老夫的女儿不拿命闹这么一遭,你们还要继续对大齐国不闻不问?” 林青山素来以沉着冷静而闻名,他情绪失控的模样,除了在知道林清灵失踪或者出事之外的消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看着眼前的齐穆羽,竟是让这个平日里有些固执的小老头有些委屈的带起了哭腔,甚至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齐穆羽抿紧了唇线,并未多言其他。 林青山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失态了,便走到书房的暗格处,拿出了一份有些发旧的金色书卷出来。 因着房间没有开灯,只觉得那一捆书卷精致异常,平白有一股威严霸气之感,令人有些不敢直视。 “先皇西去前,安排心腹给老夫送来了这遗诏。” “若是大齐国君主昏庸无能,亦或者奸臣当道,待齐字羽林军寻来时,可将此诏托付于齐字领头身份之人拿取。” “届时,以信物为证,护我大齐。” “齐穆羽对着那一卷通体金黄的书卷跪了下去,却并没有接过的意思。” “林丞相,如今大齐国太乱了,当朝皇帝并非无道,却是懦弱不成器。” “此遗诏现在并非问世时机,还请林丞相继续好生保管。” “卑职来寻丞相时,便已经将一些苍蝇斩草除根,只是为了丞相人身安全,近日以来还是独善其身,莫要出门的好。” 见齐穆羽这么说,林青山没有任何犹豫,急急忙忙将手里的金色书卷小心翼翼放回了暗格之中。 而后,他有些不解的开口:“你既然今日并非来要这先皇遗诏,又是为何来寻老夫?” 齐穆羽将胸口处藏着的一个小盒子送到了林青山怀中,而后开口。 “钦天监为规避太师锋芒,平日里常常装疯卖傻,才免去了蒋礼钦的怀疑。” “他夜观天象,得知大齐国颓势如山倒,也通过秘术分析出大齐国动乱在即,推演了无数次结果,无一次成功,便嘱咐我等隐藏身份。” “三个月之前,黎明往东,现出两颗启明星,伴随着鸿蒙紫气,携带了汩汩生机,才让他有了无数希望。” “启明星相伴而生,却被暗流影响岌岌可危,昨日才稳固下来,使得大齐国颓靡的国运有了些许松动的趋势。” “此物为钦天监暗中所送,明日他会来一趟丞相府,为丞相府周遭布下天罗地网,守护这里的希望。” 林青山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 本以为大齐国会在蒋礼钦这老贼的算计下彻底土崩瓦解,却是不承想,柳暗花明,如今竟是有了些许转危为安的希望! 无论这希望如何渺茫,林青山都觉得信心满满起来。 齐穆羽继续开口:“钦天监算出,你家女儿与我大齐国的希望之人有些瓜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明日来了府中,需要单独面见小姐。” “林丞相,为了以防万一,钦天监会封印小姐的记忆,或许会让小姐短时间内像另一个人。” 林青山摆了摆手,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和先皇遗诏同样的暗格之中后,长舒了一口气。 “无妨。” “老夫本就挂心灵儿,若是有了胡老头的安排,倒是心里也有数,不必成日里担惊受怕了。” 胡老头便是钦天监胡七星,正因胡七星探知天机无数,福缘冥冥之中被削去无数,一生本该多子多福,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只是膝下十二子,个个体弱多病,不过十岁便孱弱无比,不出十二岁,定然夭折。 直到其夫人诞下第十三个女子,没了性命,胡七星才变成了有些痴傻的模样,平日里总是疯疯癫癫,令人避之不及。 或许是因为胡七星的疯癫,以及夫人的偿命,其第十三个女儿虽然体质虚弱,从小到大病痛不断,却也是次次有惊无险,在熬过了十二岁的那一场生死大劫,去了半条命之后,竟是虚虚的活了下来。 哪怕捡回来一条命,那女子也是不得见生人,不得见风,否则便会浑身上下奇痒难耐,生不如死。 胡老头似乎为此越发疯癫开来。 他德高望重,因会观天象,又能窥探天意,在蒋礼钦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时,便总想将其拉拢。 刚巧十三女出生,痴傻的胡七星,才躲过了蒋礼钦的威逼利诱。 此时此刻,大齐国曾经风光无两的钦天监胡七星,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家院落的地上,哪怕身上被弄得灰扑扑的,也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第305章 沈鹤宁 胡七星身后,是一个鹅蛋脸,眉眼娇俏,肌肤白皙如雪,打眼瞧过去很是瘦弱的女子。 她一把簪子松松垮垮挽了一个头花,如瀑一般的青丝凌乱的散落着。 女子虽打扮的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却是一蹦一跳的蹲在胡七星身边,有些无奈的席地而坐,全然看不出她像是一个缠绵病榻的女子。 “爹爹,又在看星星吗?” 四仰八叉的胡七星冷哼一声,一个挺身从地上坐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给旁边的女子赏了一记脑瓜崩。 “你这皮娃子,好声好气让你在家待着,又跑出来做甚?” 沈鹤宁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揉了揉被弹了脑瓜崩的地方,道:“爹爹平日里总是告诫宁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宁儿平日里总是没机会走出房间,也就只有天黑了偶尔出来呆一会。” “宁儿很小心的,都已经瞧见附近没人了!” 胡七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旋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或许当真是因为窥视天意太多,导致子孙福薄。 连着十二个孩子尽数夭折,妻子抑郁成疾,若非怀了鹤宁,怕是临死也不得安生。 因为是钦天监,也会推演些许天意,蒋礼钦便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把他干的大逆不道之事捅出去。 若非装疯卖傻,恐怕胡家满门都会陆续死于非命。 再加上他胡七星惹怒了天道,十二个儿子接连死去,为了让第十三个姑娘活下来,只能随了母姓,对外说是体弱多病,险些夭折。 鹤宁的命格,胡七星有些看不透,只是隐约觉得与国运息息相关。 然而大齐国前不久的国运已经炽盛而衰,说是强弩之末也不为过。 可三个月之前,竟生出袅袅白烟,遮蔽了那尽是死路的大齐国未来走向。 一同随着那白烟所被遮蔽的,还有淮安王世子,墨之国那个被常人唤作前朝余孽的,还有另外一个远在极北之处,难以追踪其痕迹。 为求自保,以及躲避蒋礼钦老贼的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将鹤宁保护起来。 此处宅邸在先皇还在之时,便允了自己立下阵法,只要不出阵,便可安然无虞。 当今最稳妥的法子,便是乖乖躲起来,静观其变。 可是…… 蒋礼钦老贼手下的能人异士众多,且单单一个繁花楼便能召集天下能人。 胡七星不敢继续探查天机,唯恐惹得天道震怒,所以算了一卦,知道家里是安全的,也知道自己一直都被蒋礼钦盯得死死地。 他一把老骨头,若是死了便也死了,只是妻子临咽气前,那般凄苦的拉紧了他的手,告诉他务必要守护他们的女儿长大成人。 如今大齐国大乱,胡七星不敢继续测算天意为胡家规避风险,唯恐招来祸事,可又冥冥之中知道如今的京城几乎绝大多数都被蒋礼钦所控制。 这般草木皆兵的情况,着实不适合现身人前。 于是乎,为了守护沈鹤宁的人身安全,趁着她还没有死去时,保护她平安长大。 胡七星活到这个岁数,唯二没有完成心愿的,其一便是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让她好好躺在家里装病,避去莫须有的灾厄,结果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个拎不清的。 其二便是太上皇生前的嘱托。 太上皇轩辕修与做了黄粱一梦,他说梦到了大齐国百年之后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的模样。 他依稀之中,察觉到整个大齐国将因他的后代而衰落,便请了胡七星测算天机。 迷雾重重之下,未来之事实在难以摸索,奈何老皇帝一心为民,胡七星赌上了半生功力,强行拨开那一层迷雾,只看到手足相残之间,有一片血雨腥风。 因此,轩辕修与担心大齐国因子孙的斗争而导致百姓受苦受难,便连夜派心腹齐字亲卫军首领拿着传国玉玺,秘密篆刻了一尊假的出来。 假的传国玉玺,被轩辕修与所保管,而真的,则是密封在一个木盒子之中,交由齐字亲卫军首领,交给胡七星。 而他为了保险起见,起草了两份诏书,一份交由齐字亲卫军秘密送由丞相保管,另一份则是自己藏了起来,无人知道在哪。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传国玉玺只有他这个皇帝接触过,旁人无从得知。 如此这般,也算是让百年以后的大齐国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换言之,也就是让胡七星保管着传国玉玺,是为以后大齐国爆发内乱时,拿着传国玉玺和那一份遗诏,来整顿血雨腥风,满是动乱的大齐国。 胡七星起初并不知道当初齐穆羽送来的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太上皇要求他好生保管。 作为钦天监,最是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一颗七窍玲珑心之下,再结合先前预测而出的百年之后大齐国王室手足相残的血雨腥风,便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他并未挑明,也因为胡七星的机智识时务,所有人都不知道,传国玉玺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以假乱真。 蒋礼钦嗅觉灵敏,哪怕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也苦苦找不出任何证据,只能作罢。 从那以后,胡七星便从未再见过齐穆羽。 只是不承想,天机的动乱对比曾经的测算,来得还要快一些。 整个天象都变得扑朔迷离,破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悲壮苍凉之感。 在胡七星心中犯起来嘀咕的同时,相隔五十年,他再一次与齐穆羽相见。 五十年前,大齐国昌盛无比,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明安。 他作为钦天监,正是壮年,满腔抱负,而齐穆羽作为亲卫军中最为优秀的兵,成为了齐字亲卫军的首领。 当时所见,齐穆羽意气风发,颇有一股少年英雄的豪迈。 时隔了五十年,大齐国千疮百孔,百姓苦不堪言,他胡七星成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傻老头子,而齐穆羽则是变得冷冽杀伐了许多。 第306章 繁花楼 若非那面皮上齐字亲卫亲卫军独有的纹身,胡七星怕是要老眼昏花,认不出他齐穆羽的身份了。 五十年前的木盒子物归原主,胡七星以为有大事发生,所以心里慌张的不得了。 直到月上枝头,被乌云遮蔽,使得整座院子漆黑下来,他也不敢懈怠分毫。 那木盒中存放之物若是问世,定然会引起整个大齐国的轩然大波。 胡七星也大概猜出来其中存放的东西是什么,也什么都不敢说。 曾经因为装疯卖傻逃过去的一劫,似乎也找上门来。 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的…… 所以在齐穆羽来寻他之前,胡七星是十分惶恐的。 他怕自己守护不了这一方木盒。 胡七星不怕死,却是怕失了木盒,负了太上皇的信任,负了妻子的托付,负了宁儿。 还好赶在变数突生之前,齐穆羽来了。 木盒离手以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胡七星只觉得自己的脊背越发寒冷起来。 一切的一切,往大了说是为了整个大齐国,往小了说却是为了完成妻子的遗愿。 鹤宁还这么小,今年不过刚刚及笄的年纪,他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 可怜的孩子,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方寸一般的天地之中,人世间的险恶那般恐怖,让他这个老来得子的疯癫老头可如何是好? 万一,万一今日便有探子,盯着家里怎么办? 那人若是瞧见了鹤宁身子无碍一事,又该怎么办? 刚巧乌云将皎月全然遮蔽,整个院落都陷入了一股沉闷的黑暗之中。 突然,胡七星心中不好的预感顿起,方才想教训她的心思也瞬间荡然无存。 他急忙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翻身起来,把沈鹤宁朝着房间的方向大力推了一把。 “噗。” 夜色阑珊,微凉的晚风携带着丝丝血腥气味,顷刻之间便占满了胡七星的整个院落。 沈鹤宁被一股大力猛地推进了房间之中,她对危险有着一股天然的敏感。 知道有坏人来了,她登时有些慌了。 胡七星咬牙,看着乌云遮蔽皎月,心中暗暗骂起了老天的不公。 他本就因为曾经窥视天意一事功力大损。 现在月光收敛,他的实力更是十不存一。 难道天要亡我? 不行,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迈进棺材的死老头子,死便死了! 鹤宁还未及笄,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他还没来得及看着宁儿长大,看着她嫁人生子…… 虽然心有不甘,却是实属无奈。 此时此刻,胡七星格外庆幸,齐穆羽早一步将那木盒拿走,不至于给那乱臣贼子作嫁衣! 胡七星的五脏六腑尽数移位,他这一把老骨头本就快要散架的地步,如今挨了暗处的贼子一刀,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血气霸占了他的整个口腔。 那暗夜之中的贼子手中一把快刀舞的飞起,对付胡七星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不过是手到擒来。 可是为了那个东西的下落,他不能杀了胡七星。 而胡七星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他装疯卖傻了几十年,现在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 “爹爹!” 沈鹤宁被胡七星拼着仅剩的力气反锁在房中,无论她如何哭喊,胡七星也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爹爹!你怎么了!” “宁儿害怕,宁儿不该不听爹爹的话的!” “爹爹,你不要吓宁儿好不好?” 胡七星嘴角溢出鲜血,已然存了赴死之心。 他凝聚体内全部的内力,凭空一点。 下一秒,胡七星咬破舌尖血蘸在了食指处。 那食指经过的地方,鲜血泛红,透露着丝丝诡异,以及摄人心魄的妖邪。 这一道血符被他凭空而画,猛然漂浮在半空中,忽的扩大开来。 那贼子吃瘪,因着大意轻敌,中了胡七星的断肠秘术,一瞬间腹腔内的所有器官化作血水,整个人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无数血沫从四肢百骸争先恐后的涌出。 贼子之后,又有一道劲风袭来。 胡七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单手结印扣在身后房门之前,紧接着便要自戕。 新来的刺客明显比上一个更加心狠手辣。 他手起刀落,只见几抹寒光闪烁,胡七星的四肢倒飞而去。 似乎是防止胡七星在下巴藏毒,让他们的线索被断,他大手狠狠一捏,胡七星便被卸了下巴。 胡七星晕了过去,还剩一些气若游丝,那人将他安排给了身后的手下。 而后,他看着倒在地上血沫涌出,几乎要化掉,用祈求的眼神盯着他的同僚,冷冽阴狠的眼底闪过一道嘲讽之色。 似乎在鄙视同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们把人带回去交差,我来善后。” 剩余的几个黑衣人从暗中闪烁着将奄奄一息的胡七星架走,被斩飞的双手双腿则是一并搬离了此处。 切断胡七星四肢的男子见同僚离开,才从袖口处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 他冷眼看着面前那一具迅速胀大的身体,似乎他还活着,为了不这么死去还在拼尽全力的呼吸着。 男人不以为然的将瓷瓶中的粉末洒在了同僚身上。 下一秒,“滋滋滋”的声音从被胡七星打败的男人身上发出。 “啊啊!” “风!溪!” “你不得好死!” “啊!” 瓷瓶中的粉末恐怖如斯,不过是几个呼吸间而已,便把在地上还在苟延残喘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腐蚀殆尽。 若非地上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以及周遭渗入地砖的血迹,恐怕无人会相信,此地前不久还躺着一个一息尚存不愿赴死的男人。 “繁花楼不需要废物。” “死在化尸散下,也是便宜你了。” 男人将瓷瓶收好的同时,遮住月光的乌云悄然散了开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地砖上渗透的血水似乎开始蒸发。 房间之中,沈鹤宁近乎凄厉的哭喊声持续着,将男人吵的心烦。 见皎月还未露出全貌,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一刀卯足了力气,恶狠狠朝着面前的木门砍了过去。 第307章 好人叔叔,跟我来 木门应声而碎的场景并未展现,而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男人一刀劈砍而出,凌厉的剑气并未穿透屏障,却也多多少少在木门上留下了痕迹。 虽然没能一击击溃屏障,可他也瞧出了屏障的脆弱。 在男人还准备挥砍出第二刀的时候,月光已然突破云雾,展现出格外皎洁的月光。 在淅淅沥沥的月光照耀下,木门前的屏障自行加固,沈鹤宁在门内的哭喊声也完全被木门所隔绝。 男人只觉得有些不妙,虽实在心有不甘,却是无奈下不得不朝着同僚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男人离开,沈鹤宁在门内近乎疯狂般捶着门,一边道歉一边哭泣,祈求着再看她的父亲一眼。 彼时的齐穆羽已经将装着传国玉玺的木盒成功交给林青山保管。 之所以选择将传国玉玺交给林青山,首先,便是他足够忠诚。 如今放眼整个大齐国的朝堂之上,蒋礼钦的幕僚无数,就算是曾经站在中立位置的大臣们,也有了隐隐约约的动摇之势。 选择林青山,最是保险。 再加上林清灵受了惊吓,整个朝堂中人都知道林青山最是疼爱女儿,现在女儿有了性命之危,他为了保护女儿,竟是连头顶的乌纱帽都可以舍弃。 一国之相的位置,自然比不过他心尖尖上的女儿。 于是乎,如今林青山经由殿前一闹,算是让蒋礼钦降低了对他的警惕。 将传国玉玺保存在林青山这里,也是无奈之举。 齐穆羽自然是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奈何现在大齐国岌岌可危。 可用的人才屈指可数。 胡七星虽然装疯卖傻了大半辈子,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他预感蒋老贼已经对胡七星起了疑心,所以才马不停蹄的将传国玉玺转移。 转移成功以后,便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胡七星,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 只是来到地方以后,胡七星的府邸格外安静。 月光平日里该是皎洁无暇,圣洁美好的。 可是不知为何,落下的月光在胡七星家中,竟是散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死寂之感。 齐穆羽直觉氛围不对劲,眼神一凝,登时瞧见了房门前还未被繁花楼处理干净的血迹。 他迅速跑到了自己人手藏匿的位置。 果然看到了一把还未消失殆尽的黑色粉末。 这是繁花楼惯有的作风。 蒋礼钦那老贼残忍至极,但凡安排繁花楼出动,任务目标周遭之人死去,定会使用化尸散来毁尸灭迹。 他们齐字亲卫军这些年来,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压繁花楼的嚣张气焰,却是一直打拉锯战,旋即无功而返…… 此时此刻,齐穆羽心口钝痛,只觉得头痛欲裂起来。 损失一位同僚,令他心如刀绞。 而胡七星的惨死,则是让他觉得格外自责。 同僚被化尸散所腐蚀的粉末尚未消失殆尽,证明那些繁花楼的畜牲不过撤走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罢了。 若是…… 若是他在路上快一些,在快一些,定然可以规避这些意外的悲剧。 他眸光猩红,一步一步格外沉重的走到了胡七星府邸门前。 齐穆羽甚至不知道,胡七星究竟是死是活。 在他呆滞不知所措时,身后的房门传来异响。 沈鹤宁拼尽全力拍打着木门,因常年不见阳光而过分白皙的手掌也因为高强度的运动而被撕扯着血肉,将猩红的血液附着在门框之上。 她下了狠心,死命拍打着面前紧关的木门。 似乎是被繁花楼掳走的胡七星心疼自己的女儿,减弱了对木门的封印。 亦或者在繁花楼的摧残下,胡七星豁出去最后的力气为沈鹤宁所建立的庇护所,也没了力气维持。 总之,伴随着木门处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下一秒,在噼里啪啦的噪音中心处,沈鹤宁几乎哭瞎了一双眼,血肉模糊的双手终于推开了面前的门。 她没见过齐穆羽,只是齐穆羽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漆黑的夜行服,与方才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对爹爹图谋不轨的坏人穿的一样。 沈鹤宁当即判断出眼前愣在原地的齐穆羽是坏人,便冲上去对他拼尽全力打了起来。 “坏人!你们把我爹爹抓到哪里去了!” “我爹爹身体不好,你们抓我,不要抓他!” 沈鹤宁不过还未及笄的年纪,又生的娇小,对上人高马大的齐穆羽,竟是丝毫没有害怕。 一大一小反差大的可以,却也有着别样一股子和谐之感。 齐穆羽任由沈鹤宁对他发泄着怒火,毕竟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爹爹在眼前被坏人掳走,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寻常儿女瞧见此情此景,若非吓得当场破了胆子,便是尿了裤子。 只能说沈鹤宁不愧是胡老先生的女儿,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还是霸气侧漏,冷静果敢。 任由沈鹤宁发泄一通,齐穆羽才抬手,制止了她的胡闹。 经由这一段时间的冷静,他猜测出胡七星在蒋礼钦手中,虽然要不得好,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毕竟蒋礼钦那老贼想要的,是胡七星手里的东西。 而那东西,蒋礼钦不知道是传国玉玺,只是生性多疑的性格让他起了歹心。 他蒋礼钦但凡对胡七星有所怀疑,那么他便能留着一口气,被逼问着那东西的下落。 繁花楼的人不知多少,且现在齐字亲卫军的将士们全都散在世界各地做任务,身边能够紧急调派的手足不过堪堪十人。 十人对上繁花楼,无意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毕竟胡七星已经被抓走,那么现在,就得好好善后了。 齐穆羽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昏厥过去的沈鹤宁点了哑穴,下了定身之咒。 于是乎,不过一瞬间而已,整座胡七星府邸的偌大院落中,女孩子尖锐而又刺耳的打骂声戛然而止。 只是沈鹤宁显然是不服气的,被齐穆羽制服,也根本没有低头的意思,而是死死地瞪着他,几乎要讲他拆吃入腹。 第308章 终于忍不住了吗 齐穆羽思索一番,将事情大概与沈鹤宁解释了一番。 最开始沈鹤宁是不信的,直到齐穆羽摘下面罩,露出了他脸皮上的刺青,才稍稍取得了小姑娘的信任。 齐穆羽告诉她,莫要继续吵闹,若是将方才那伙子坏人重新引回来,便是得不偿失了。 且齐穆羽向沈鹤宁拍了胸脯保证,那就是胡七星绝不会死。 至于不死的代价如何沉重,他并没有挑明。 沈鹤宁起初是不愿意信任齐穆羽的。 可是爹爹曾经交代过他,若是脸上有刺青的人见到她,定是他遇到了危险。 只要有任何的想法,任何的需求,只要找脸上带着刺青的人,她的愿望便会实现。 脸上有爹爹描述的刺青,便证明此人不坏,是可以信任的。 可想到这里,知道父亲还活着的沈鹤宁,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毕竟自己在被父亲塞进房间的时候,她看的分明。 那些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见了父亲的第一眼便拔了刀。 若非爹爹护着自己,恐怕那长长的刀伤便结结实实的落在自己身上了。 说是不怕,自然是不可能的。 沈鹤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小到大一直在这四方小院子里活着,何时见识过如此恐怖而又危险的情况? 可她实在心疼爹爹,心疼作为钦天监的胡七星。 沈鹤宁从小便天资聪颖,洞察力丰富。 她也有些孩子该有的叛逆,比如说爹爹不让她做什么,她便偏偏想要做什么。 只不过她的不听话,在胡七星眼里是自寻死路的模样,他将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如何能看着她眼睁睁送死? 且胡七星毕竟不是慈母,与沈鹤宁的交流难免会有些僵硬且不合适。 沈鹤宁明白父亲所说的厉害关系,却也时时抱着侥幸心理。 近日以来,胡七星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她不可踏出家门半步。 可今夜分明月色朦胧,美不胜收,繁星满天,浪漫至极。 如此美景,若是不瞧上一眼,着实可惜。 所以,今天的沈鹤宁才没有听话,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出来看星星。 这也是为什么胡七星如此愤怒却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毕竟是亲闺女,妻子的遗愿便是让他把宁儿照顾长大。 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办法。 却是不巧,今日繁花楼的人按耐不住动手了。 沈鹤宁被胡七星保护的很好,在她清澈的眸中,世界是非黑即白的。 黑衣人伤害了爹爹,他们便是坏人。 眼前的叔叔对自己好,便是好人。 一转眼便把方才对齐穆羽又打又骂的事情抛之脑后。 她拍了拍齐穆羽身上沾着的灰尘,深呼吸好几口气以后,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胡家现在只剩她一个姑娘,她必须坚强才行。 “叔叔,爹爹曾经告诉过宁儿。” “若是遇到了脸上带着刺青的叔叔,要完全信任他,因为那样的叔叔是好人。” “好人叔叔,曾经爹爹告诫过宁儿,若是你出现了见到宁儿,便得带叔叔去找爹爹曾经留下的东西。” “跟我来吧,好人叔叔。” 话毕,沈鹤宁也没看齐穆羽,自顾自朝着房间之中走去。 沈鹤宁作为胡家唯一活下来的外姓女子,将十二个早夭哥哥的智力尽数遗传在了脑海之中。 她的模仿能力很强,学习东西的速度也十分迅速。 小时候的沈鹤宁更是一身反骨,偷偷看到了胡七星窥视天意的全过程。 从那以后,她时不时的便以那手法操作一番,意图窥视爹爹看到的东西。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今日她情急之下,迫切的想知道爹爹的安危与否。 她看的分明。 爹爹被一群黑衣人斩断手脚,囚禁在了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看到爹爹被坏人斩断的手脚被安放在爹爹身边,奇怪的是爹爹的手脚并没有出现任何坏死的情况,鲜血也被成功止住。 眨眼之间,一波又一波的,穿着黑衣服的坏人逼问他什么东西,直到门口忽的出现了一道格外庞大的黑影。 那人似乎是个很胖的男人,令周遭众多黑衣坏人都格外毕恭毕敬。 只是,在沈鹤宁想仔细一些,好好瞧瞧这胖男人的样子时,她有些头晕了,眼前一黑便险些摔倒。 小姑娘心思谨慎,还是不愿在初次见面的齐穆羽面前展露出脆弱。 所以她一直咬牙,强忍着自己的身子不适,遵循着爹爹的吩咐,带这位好人叔叔去找爹爹曾经留下的东西。 齐穆羽自然发现了沈鹤宁的异样,不过他不愿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他也是第一次与这位胡家小姐面对面,没想到几乎被囚禁着长大的姑娘,如此这般坚强。 沈鹤宁带着齐穆羽一直走,走到一处古怪的法门面前。 若说这是法门,却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有些腐化的木门。 可是,若是懂武功的人用神识探知此门,却会发现此门表面大有乾坤。 沈鹤宁记得胡七星的嘱托,毫不犹豫咬破指尖,将法门开启。 紧接着,一道扭曲的虚空气门便浮现在了半空之中。 她率先踏入气门中,齐穆羽也跟了进去。 一瞬间,气门周遭的空气剧烈抖动起来,扭曲的力场碰撞又消散间,二人同时消失在了木门之前。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般。 远在秦将军府中闭门不出许久的秦琛忽的心有所感,朝着以北的位置瞧了一眼。 蒋礼钦那老贼,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出手了么? 秦琛眼神闪动着光芒,锐利而危险。 不过是一个呼吸而已,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便被他凭空轻而易举的收回。 一瞬间罢了,便从一个对猎物虎视眈眈的捕食者瞬间转变为面容枯槁,身形憔悴的小老头。 他冲了汤药,端进了秦煜琮房中。 彼时秦煜琮还在房中大发着脾气。 所有房间的陈列尽数被扫落在地上,飞溅的碎片撒在地上,惊的丫鬟哭喊声连连。 第309章 做戏 秦琛自然觉得,南寒溪的尸体出现的蹊跷。 只不过为了防止出现无法控制的变数,以及扰乱自己出洞的毒蛇的计划。 所以,秦琛正好借着发疯的秦煜琮来规避众人的视线,顺杆藏了起来。 蒋礼钦的手伸的实在太长了,让他不得不好生提防。 可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彻底断了身边人的贼胆。 虽然秦琛确实心疼儿子,可是为了整个大齐国,只能暂时牺牲一下。 彼时秦煜琮已经又抱着旁边的花瓶,一下子砸在了地上,碎片再一次飞溅起来。 秦琛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们,有些无可奈何。 他将这些丫鬟婢子挥退,又唤来府医,给情况有些失控的秦煜琮把脉,配药。 情况越发严重了,似乎有了演变为癔症的趋向。 秦琛心疼儿子,也叮嘱了下人务必好生喂药。 在秦煜琮接连打翻了八次药碗以后,才将那丫鬟生生气走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 秦煜琮咆哮着继续发疯,将屋子里的所有陈设砸的稀巴烂。 而秦琛走出他的房间时,整个脊背都佝偻起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彼时。 大理寺之中。 南允丰因为上一次生辰宴会之中,众多大臣被刺杀,且刺客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之事,被软禁在此。 大理寺地牢之中,他被单独关押着,任何吃食都要经由狱卒的手。 曾经打点的人尽数策反,本该是白面馒头的伙食,一直过来的都是咸菜窝窝头。 就这还算是吃的好一些,总比前几次送过来发烂发硬的饭菜强。 负责给南允丰送饭的狱卒是固定的,其中送晚饭的那个,总是笑眯眯的。 这个狱卒,自然也是蒋礼钦安排的人脉,沉浸在大理寺之中,洞察底层的眼睛。 那人因为管了南允丰的晚饭,便顺便管了他的睡眠。 狱卒得了蒋礼钦的命令,便是趁着此次机会,将南允丰完完全全安排成太师府的幕僚。 只要南允丰愿意为太师府办事,再签字画押,那么蒋礼钦便可以寻其他的替罪羊,来把南允丰赎出去。 南允丰曾经有一个名字,是轩辕允丰。 作为拥有天龙之子血脉的存在,他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亲手折断自己的脊梁,去向蒋礼钦摇尾乞怜。 他先前奉命南下之时,在岭南便见识到了蒋礼钦下作的一切所作所为。 如此蛇蝎心肠,又心机深沉睚眦必报之类,绝不可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岭南之行,一切都弥漫在沉默之中。 在平平无奇的沉默之下,岭南的众多百姓似乎只是被墨之国的动荡所波及,而导致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然而经由他南允丰与秦煜琮的一番彻查,秦煜琮不知有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他南允丰却是发现了的。 那就是杀害无数岭南百姓的幕后黑手,并非墨之国中人。 追根溯源之下,一切的证据都隐隐的指向了京城的那位宅心仁厚,慈悲为怀的太师。 作为收养难民之子,平日里和蔼待人的太师,虽然朝中乃一方权臣,跺一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上三抖。 集好评与铁血手腕为一声的太师,在百姓眼里却是活菩萨在世。 百姓们太单纯了,不光是岭南的百姓,整个大齐国的百姓都是如此。 他们全都被蒋礼钦潜心定制的“仁义”面具所骗。 在这只面具下,遮盖着的是他贪婪,虚伪,又目中无人的丑陋。 南允丰查到了太多的证据,却能在岭南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次两次或许是自己的工作有了失误,可次次都如此,南允丰不是傻子。 他知道自己的队伍中又叛徒,甚至不止一个。 这些叛徒隐姓埋名,以最老实温柔的模样接近在场的所有人,只是为了充当蒋礼钦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甚至只是南允丰的猜想。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蒋礼钦的人。 南允丰之所以能够猜到这一切与蒋礼钦有关,便是线索消失的太过突然,而且冥冥之中,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一切与蒋礼钦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先前皇帝安排南允丰在岭南带兵平息动乱,给了一整年的时间。 南允丰之所以提前回京,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放出去,就是为了试探蒋礼钦的态度。 他在赌,若是自己压着消息,蒋礼钦究竟会不会有动作。 显然,他不愧是有着轩辕家的血脉。 洞察的能力实属强悍。 不单单可以透过岭南动乱的现象看本质,知道那挑起纷争的墨之国中人是为蒋礼钦的白手套,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查案之人的判断。 他也终于意识到,蒋礼钦比想象之中更加棘手,也更加狡猾,更加阴险。 岭南动乱一事,蒋礼钦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在京城之中,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存在感,潜移默化之中布下棋局。 通过繁花楼充当中间人的存在,挑唆墨子轩与轩辕云飞起冲突,又让南寒溪不得不抛弃先前淡泊名利的面具,不得不被卷入这一场“绑架丞相之女”的漩涡之中。 武大能够精准的在指定的地方将林清灵带走,也能好巧不巧的逃脱了被宋落落割喉放血而死的后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蒋礼钦在人后操控而得。 毕竟,那庙会便是蒋礼钦一手操办起来…… 不,是繁花楼操办起来的。 虽然繁花楼办事格外考究,却也不可能强的过爷爷手下的强兵,齐字亲卫军。 齐字亲卫军好似京城之中无处不在的天眼,但凡京城之中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他们便是第一个知晓的。 所以哪怕蒋礼钦如何小心翼翼,都不可能躲得过齐字亲卫军的窥探。 齐字亲卫军中,共一千零一位大将,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实力不俗的同时,也机智聪颖,忠心耿耿。 他们被太上皇轩辕修与培养而出,起初只是为了太上皇能够肆无忌惮的玩耍,后来便成了大齐国安邦的中流砥柱。 第310章 他们根本不配为主 齐字亲卫军在太上皇的嘱托下,不受命于任何人,任何组织。 他们只做为大齐国好的事。 只要能让大齐国好起来,他们便只是影子,毫不起眼的与市井每一处角落所融合。 一千零一员亲卫军猛将,有组织且有纪律的散落于大齐国各个地方,甚至还安排了绝对忠诚的手下,潜入了四面八方的国家之中。 神不知,鬼不觉。 南允丰也是得了齐字亲卫军的帮助,才在一切千丝万缕又杂乱无章的线索中,知道大齐国乱起来的根本原因,在于蒋礼钦。 虽然他是一个幻想躺平,当一辈子闲散王爷的,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哪怕一切的猜测并无实据,无法坐实太师的罪证,在蒋礼钦迫不及待提前了他的计划时,南允丰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自从回来京城,他便察觉出来,自己短短离开了不过半年时日,似乎一切都变了。 朝中同僚绝大多数都明里暗里的被蒋老贼所收下,亦或者不得不收下。 在一处满是敌情的地方中,唯有装傻充愣才能逃过一劫。 所以南允丰自岭南回来京城以后,时不时的露出闲散的模样,就是为了麻痹蒋礼钦,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得以放下戒心。 毕竟南允丰自从察觉出繁花楼背后之人为蒋礼钦以后,便觉得坐立难安了。 之所以举办生辰宴,一方面是为了在众大臣眼中立下纯良的印象,更是为了迫使蒋礼钦率先动手。 只要被打乱了计划,无论如何冷静自持之人,绝对会出现差错。 但凡蒋礼钦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他南允丰都可以当场抓住机会顺杆往上爬,把蒋礼钦拉下马,让大齐国不至于毁在内乱和被迫而起的外患之下。 可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在墨之国异军突起的那一位小皇子。 南允丰在岭南时,得了齐字亲卫军的光,探知了少部分墨之国的机密。 便是墨之国的一位皇子不受国王宠爱,惹得国王愤怒而嫌弃,若非血亲羁绊存在,恐怕墨之国的国王早就将这位墨姓小皇子活活掐死。 那小皇子在墨之国的生活可谓是水深火热,没有一日处于安宁之中。 他逆来顺受,向来都是一副任人欺辱的样子,惹得其他伺候的太监和嬷嬷没少变本加厉的安排。 只是不知,中途发生了何事。 或许只有墨之国王庭之中的旧人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墨姓的小皇子格外隐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墨之国中,他是禁忌的存在,民间提起会被官兵抓获,而在皇城之中,提起那位小皇子,便会当场毙命,死的不知不觉,无影无踪。 也正因如此,那小皇子的消息断了。 与此同时,大齐国出现了一个八面玲珑的,似乎是一位商人。 此人平日里向来以面具示人,虽从未展露过容颜,可是那面具之下,单瞧上一眼只觉得美不胜收,细细观察便能沦陷其中,仿佛一瞬间全部的心思都被洞穿。 那位大人出现的格外突然,实力当真不俗,若是与蒋礼钦那老贼对上,似乎还颇有几分胜算。 只是那位大人似乎对大齐国的皇位并不感兴趣,只是偏安一隅的呆着做买卖。 哪怕强如齐字亲卫军,也查不出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是何种身份。 南允丰与他们想的一样,猜测这位凭空出现的大人是墨之国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小皇子。 不过终究拿不出证据罢了。 南允丰回来京城,只是为了近距离留在蒋礼钦身边,防止老家被偷。 血脉之中的优越感,让他完全无法容忍天下易主之事。 却是不承想,本该在装傻充愣中运筹帷幄的他,竟是被两个神仙打架给波及了。 他表面上看起来,就是生辰宴中唯二的幸存者,也是难以定性为幸运或者不幸的存在。 然而内里,南允丰很慌。 他知道,自己的傻装不住了。 蒋礼钦也察觉出来所有人的不对劲。 因为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所进行。 但就是因为进行的太顺利了。 自从南允丰从岭南凯旋而归,从暗中推波助澜,让那位的手下拐走林青山女儿以后,一切都变得格外顺利。 就好像他蒋礼钦突然成为天道宠儿一般,当真心想事成。 虽然那次刺杀因大意险些阴沟里翻船,倒是命大躲过一劫。 如此这般,却也能拿捏淮安王了。 能够拥有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把淮安王拿捏在手中,实在是蒋礼钦曾经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的事。 他的目的,他的野心,不单单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更是天下人绝对的服从,手下人绝对的乖顺。 而在大齐国,轩辕家是开国皇帝,百姓们愚昧无知,认定了皇帝无论如何,都该姓轩辕的姓氏。 无论这皇帝如何蠢不自知,又自命清高,只要姓了轩辕,再蠢再笨,他们也会无脑拥护他。 蒋礼钦觉得不公平。 轩辕修与在他眼里,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孩子,心智极度不成熟。 而轩辕瑾,当真是多愁善感,半点没有帝王该有的果敢霸气,不过是几句逆耳之言,便自戕而死。 当真是丢轩辕家族的脸。 轩辕云飞更是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就算是觊觎皇位,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扛不住事的,迟早熬走他便是了。 可轩辕云飞却是以最不体面,也是最蠢,最后患无穷的办法,以阉攒手段拿下了皇位。 拿下了若是能有些骨气,他蒋礼钦也不至于如此恨铁不成钢。 明明骨子里就是一个立不起来的软货,不过是冠了一个轩辕的姓氏罢了,他又强在哪里? 看看大齐国的百姓们,多么凄惨?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他们过了一辈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普通又自信的轩辕姓人! 再反观自己?多么优秀。 不过是有太师之位,却是拯救苍生,人人对己感恩戴德。 皇帝又如何?不也是被他蒋礼钦拿捏在手心里随心所欲? 第311章 太师的阴谋 因此,蒋礼钦沉寂已久的野心终于在见识到轩辕瑾和轩辕云飞的窝囊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重新叫嚣起来。 再加上权力的滋味,着实令人着迷。 宋家已经举家远离京城,没有牵制他们的法子,便想方设法去给他们下绊子! 不过是去了千里之外的兖州,莫不是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了拿捏的法子? 繁花楼来报,说是辽阳国三皇子与那乌卡其斗的正欢。 如此狗咬狗的场景,蒋礼钦自然喜闻乐见。 可是他却并不愿意瞧着宋焱在兖州看外人的笑话。 呵呵,得添一把火才行。 若是让宋焱知道京城也乱了起来,又有心思在背地里搞幺蛾子,那是万万不可的。 早在三个月寒潮加剧之前,线已经全然埋好。 看来是时候安排一场动乱了。 没有这场史无前例的动乱,百姓们如何对自己感恩戴德? 没有他蒋礼钦将百姓们拯救于水火之中,百姓们又怎么可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想到这里,蒋礼钦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抹堪称怪诞又令人感到分外毛骨悚然的笑容。 近半年以来,皇后温婉便严防死守各个妃嫔,想方设法的四处打压。 现在温千萤被逼的走投无路去了皇宫之中,倒是让这贱人放松了不少警惕。 手下的孩子们,曾经从秀女一点一点苟活承受那所谓的圣恩时,也是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露出马脚,她们全都唯唯诺诺,半点不敢惹是生非。 想必轩辕云飞自己都不知道,后宫有一半的女子,都是他蒋礼钦培养出来的。 统一培养了十余年,为的便是在这个关键时期,好杀父留子。 愚昧无知的大齐国百姓,不是个个都只让轩辕家的人当那个皇帝么? 温千萤那个蠢货,不过是赏了她几颗迫使母猪生子的猛药稍稍稀释了一番的药,冠了一个“凤翎丸的美称,再给这蠢货吃点甜头,便能随意拿捏。 呵呵,南允丰啊南允丰。 你新娶的这一房小妾,可比以前的发妻蠢得多。 南允丰倒是也蠢。 改姓了也遮不住骨子里泛着的愚蠢至极。 或许是轩辕瑾这个怂货的种就有问题,才让两个孩子如此无知和无能。 他这个一国太师,自然得好好拨乱反正一番。 三个已在腹中成型的南胎,啧啧啧…… 温婉,你如何强势,母家如何霸道,绝不可能斗得过老夫! 老夫拿捏大齐国财政大权,才是名副其实的众望所归! 蒋礼钦望着皇宫的方向,透过厚厚的墙壁,眼底迸射出美妙的光芒。 只要能撬开胡七星那老不死的臭嘴,便一切都大功告成了! …… 此前。 宋落落在天道小世界中与原主共同进步,学习着武功的基本功。 天道一方面是为了弥补原主宋落落,一方面也是不愿看到天下生灵涂炭的模样。 她察觉到有人要搞破坏,已经起了游说各个国家发起动乱的心思。 为了让一切变得有些许转圜的余地。 天道将小世界之中的时间延缓了千倍,就是为了让宋落落在这里能以最短的时间来夯实武功的基础,早日学成武功,携带着天道气运,好好拯救即将到来的变数。 彼时,洞穴里的南寒溪也寸步不离的守着宋落落。 他察觉出宋落落的状态,以及越发平稳的呼吸。 南寒溪时常为宋落落检查身体,自然知道宋落落的实力在不断的上升。 有时候一觉睡醒,他都能发现宋落落的境界在冥冥之中突破了更多的桎梏。 因为宋落落的丹田被一层白雾所笼罩,他无法透过丹田得知宋落落的真实实力。 可是她血液之中流淌着越来越凝实的内力,南寒溪知道,她在梦中,当真如果墨子轩那厮所说,遇到了可遇而不可求的资源。 南寒溪为了不让宋落落醒来的时候,瞧到自己狼狈不堪又憔悴的样子,也为了让宋落落一睁眼看到的是玉树临风的自己。 以及不愿意与宋落落差太多,他要想方设法配得上她。 南寒溪除去外出觅食的时间,一直都守在宋落落身边,巩固着自己的内力。 墨子轩对天道存在感知,再加上境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能察觉出,天道的注意力就放在这里,也就是宋落落的身上。 墨子轩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天道要选宋落落,不过在天道面前刷好感的机会,他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于是乎,墨子轩来到山洞的频率便高了起来。 南寒溪自然懒得理他。 毕竟墨子轩来的时候,也会带着食物过来,省去了他外出觅食的时间。 南寒溪相信,自己陪着落落的时间久一点,她的心便会更加偏向自己一些。 潜移默化之中,南寒溪已经察觉出,宋落落身上的秘密,他不愿拖累落落,只能马不停蹄的追赶她的脚步,不让她为难。 单单是看着落落,南寒溪都觉得格外幸福。 天气已然转秋即将入冬,洞内的温度也慢慢的冷了下来。 好在有墨子轩的远程资助,有了柴火,简单的避风港,不至于让这里显得太过荒凉。 今年的寒潮,似乎更加严重起来。 去年腊月时,才飘起来第一场雪,汹涌澎湃的一场大雪,不知一夜之间令多少的百姓一命呜呼。 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厚实的雪路蔓延在整个大齐国之中,衬托出阵阵悲壮的美感。 打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而那一片白茫茫之下,不知又掩盖了多少的白骨。 今年相比去年,似乎越发冷了起来。 明明才十月出头,便让人止不住的出门打摆子。 山洞之中的篝火一直在源源不断的安排着柴火,一方面有墨子轩的帮助,一方面南寒溪也舍不得冻着宋落落。 毕竟她还是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洞内,他可以疏通了一个隐秘的排烟口,能让烟悄悄被散开,转变成白色的烟柱,几乎让人瞧不出来任何端倪。 第312章 寒潮加剧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 在南寒溪将山洞之中的保暖措施刚刚做到位的时候。 让山洞之中温暖如春,不可能会被寒风侵蚀分毫的时候。 下雪了。 十月还未过半,飘散而下的雪花格外反常,也让大齐国各个地区的百姓惊恐到不能自已起来。 大多数迁徙的难民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着头,哪怕把头磕破了,鲜血如注一般落下,而后结成绯色的小花,点缀在吃人的雪地之上,他们也没有半分的犹豫。 雪,本该是一场浪漫,一场新的开始。 都说瑞雪兆丰年,寒冬腊月的一场大雪,带来的是整个国家中,每一个百姓的沾沾自喜。 可是现在,大齐国的这一场雪来的仓促,来得突然,来得格外令人心头难安。 去年的这个时候,天气冷归冷,却也没有任何下雪的预兆。 可是无论如何,雪会吃人的。 成群结队的难民齐齐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着脑袋,祈求着不要再把雪下大了。 可是显然,厄运专挑苦命人。 大齐国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持续了整整五天五夜。 茫茫的大雪不眠不休的散落而下,半人那么深的大雪压垮了不知多少的茅草屋,又一夜之间令多少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五天五夜,半人那么深的大雪,也不知有多少的难民,生生冻死在路上。 大齐国的寒潮加剧了。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大雪,从燕北开始下,在城墙之上眺望,沉沉的乌云一眼望不到头,没有丝毫的希望。 燕北十三郡的城墙被雪埋了三分之一,好在有宋焱坐镇,哪怕雪下的大了,整个燕北也十分有秩序的进行着。 兖州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烈风刮脸的痛楚,也因为曾经的大齐国第一波寒潮降临的地方,便是燕北。 追根溯源,三辈以前的老人便告诫了子孙,当寒潮降临之时应当如何自保。 且他们因为寒潮经历了太多次,以至于对寒潮几乎降临出现的现象,也懂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兖州的百姓们在察觉出寒潮提前到来时,不敢有半分的不敬与懈怠。 可是毕竟才十月份而已,从古至今,十月份就没有下雪的道理。 兖州的百姓们听劝,根本不敢作妖。 经历过寒潮的他们,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可置信,也从来没有狂到不做御寒准备。 寒潮来得突然,也是刚刚好他们的防寒措施即将竣工。 还好因为担心小命不保,防寒的工作没有任何一个兖州百姓偷奸耍滑。 厚重的乌云不过是半日的时间,便笼罩了整个燕北,黑压压的朝着南边继续前进着。 乌云之下,不知又是多了多少的冤魂与白骨。 寒潮降临之前,便有邻近的不少郡县的百姓,起了迁居的心思。 可是大齐国的人们个个都重感情。 在他们的眼里,兖州无论再怎么好,再怎么舒服,自己的家在哪里,根就在那里。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所以迁居的百姓和犹豫不决,不愿动身的百姓数量,是五五开的。 迁居至兖州的百姓,相当于是背井离乡了。 有因为先前与燕国的一场大战,宋家军之中出现内鬼,导致兖州的青壮年几乎尽数壮烈牺牲而死。 兖州之中的百姓大多为老幼妇孺,长到最大的孩子,也堪堪不过十岁。 对于其他郡县远道而来的投奔者,每一个兖州百姓都格外欢迎。 宋家军是,宋焱也是。 他肩负着整个兖州之中百姓们的人身安全,可青壮早已死在了先前的斗争之中。 一个郡县若是没了劳动力,是不可能运转的起来的。 他因为此事,已然苦恼了许久。 现在听说其他郡县的百姓想迁移来燕北,心中是一百个乐意。 正愁没有劳动力,这不送上门了? 为了聊表诚意,宋焱还召集了众多宋家军将士们,为了欢迎其他郡县的百姓远道而来,还建了不少的瓦房。 之所以不安排土坯房和茅草房,是因为燕北的气候并不温暖。 土坯房与茅草房的稳定性与承受能力着实有些差强人意,可宋焱也做不到看着每个兖州的子民被生生冻死。 将军府不差银钱,他们也不嫌弃石头打造的灰砖。 哪怕建好的房子表面上看起来并不美观,不过好用便是了。 只要不被狂风吹倒,不被暴雪压塌,便是好房子。 一千套灰砖石房子,在众多宋家军齐心协力的努力下,很快拔地而起。 迁徙来得难民们也是察觉到兖州的温暖,喜极而泣起来。 难民,是不详的,是无家可归的,是被人瞧不起的。 毕竟在大齐国中的百姓们,但凡是好好生活的,都会有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曾经的难民,是该溜子,是不努力工作的表现,没有任何百姓同情,也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现在的难民,虽有诸多不可控因素,却也是无家可归,穷到荷包比脸皮还要干净的多。 但凡是一个正常一些的城镇,是万万不敢收留这些难民的。 一方面担心难民暴起,扰乱城镇之中相安无事岁月静好的环境。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难民们不干净。 包括成日里脏兮兮没有洗澡的模样,还有隐患的病。 难民是和疾病挂钩的,大齐国经济萧条,各个百姓只有自扫门前雪的资本。 若是与难民接触了,自家人惹了病,是根本没有银钱治病的,草药贵的像在吃金子,穷苦人家的命不值钱,生了病便只能生生熬着等死。 所以百姓们就算再怎么同情难民,心疼同胞,他们也没有办法。 哪怕知道他们迟早也有一日,会变成难民的样子,沿街乞讨,仿若老鼠过街人人避之不及。 他们也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去伸出援手。 自保都做不到,何谈同情? 这也是为什么,众多临近的郡县,百姓们都知道宋焱将军爱民如子,又待人谦逊,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将军。 可离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带着全部家当,便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难民。 他们不敢赌。 第313章 偷梁换柱 不少周边百姓赶在寒潮降临之前,来到了兖州。 他们被燕北一家亲的温暖氛围所感动,几乎是在燕北的城门口处便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已。 作为难民,他们本想着,来到燕北寻个避风港,最起码不至于生生饿死冻死了,尸体还要担心被随意扔在户外,亦或者同前几年那般,饿极了的人们发疯似的哄抢着同类的尸体。 这还不算丧心病狂的,更可怕的是,有粮的,在饥荒的时代,与土皇帝相差无几。 不知道有多少的父母为了一口饭,将女儿送给了那人随意凌辱。 女儿被凌虐致死以后,又眼睁睁看着其尸骨被众多饿红了眼的乡亲们大快朵颐。 最黑暗的那几年,他们根本不敢想。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是充满理智,又完全没有感情的存在。 所以见识过人性最恐怖,最扭曲的存在,自其余城市远道而来的难民们万万没料到,自己在燕北,竟是能成为正常人的存在。 他们声泪俱下的同时,又痛哭流涕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给亲朋好友报信。 说是燕北热烈欢迎远道而来的各位朋友。 送信的人满载着希望而去,不承想中途却是遇上了一伙古怪的队伍。 这队伍正是蒋礼钦名下的繁花楼。 繁花楼作为大齐国中最是发达的情报组织兼杀手组织,对于整个国家出现任何变动时,都会最先嗅出来不对劲的味道。 他们在察觉到宋焱在动员燕北十三郡的将士们开工一夜建房的动作以后,便开始留意起了燕北。 他们奉蒋礼钦之命,定要将自己所负责的区域搅乱的七荤八素才行。 他们跟随着从燕北出来的送信人,本来打算直接杀了他们,再换自己的人戴着人皮面具,混到他们的家乡之中。 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他们带着的信件。 便是以字迹模仿的才子模仿出信件的笔记,在以防万一的情况下,将燕北立于里外不是人之地。 是的没错,他们密谋着来一次偷梁换柱,安排自己的人去找难民的聚集地,送出宋焱虐待难民的消息,又想方设法找机会说宋焱已经囚禁了无数难民。 但凡是与那些被囚禁之人存在亲属关系的,必须将全部的粮食无偿赠予燕北十三郡,否则关押的所有难民都必死无疑,甚至要把他们发卖到燕国去为奴为仆! 只是很快,这一提案便被否决。 原来是有的繁花楼成员认为,扮演难民实在太难了,他们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身上甚至没有二两肉。 他们的成员虽不至于吃到膀大腰圆的地步,却也看不出任何饿肚子的痕迹。 甚至也能瞧出来伙食不差,好歹有些功夫在身上。 这股子杀伐之气,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了的,也是无论如何没办法装出无辜受苦的难民模样的。 于是乎,繁花楼负责燕北区域的众成员集思广益,最后决定假扮成宋焱手下宋家军的模样,穿着宋家军的铠甲去恐吓送信的难民。 然后,再将其中送信的几个人杀掉,手法最好极尽残忍,表情越浮夸,越凶神恶煞为上上策。 如此这般,其余的送信之人定是不可能将城内同胞得到妥善安置的消息传出去,也会自发的去抹黑宋焱。 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那么,罪名便已经成立了。 送信之人只要被他们以宋家军的名义杀几个,他们自然会脑补出合理的一切。 比如说,宋焱带宋家军在兖州地界盖房,盖的并非正常居民的房子,而是牢房。 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实则心黑无比,卯足了劲发国难财,不把大齐国的百姓当人看。 繁花楼众人一寻思,如此搞这么一出,的确十分合适。 先不说这天气越来越冷,难民们本就吃不饱穿不暖,在收到信件的同时,瞧到家人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自然是下定决心与宋焱不死不休。 就算真有难民深受皇帝荼毒,认为宋焱是拯救大齐国的英雄,不愿意相信,大不了弟兄们几个再出面一趟,给他们松一松皮子。 这么倒腾下来,必然可以让宋焱的口碑一落千丈,让大齐国的百姓们对他弃如敝履。 燕北与往南的百姓们因为此事而变得对立,双方因为各自的误会存在而针锋相对,若是大人可以给燕国那边再添一把火。 那么,燕北十三郡可就热闹起来了! 说干就干。 繁花楼的成员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回城去,想方设法顺了几件宋家军的服制出来。 只是甲胄此物着实贵重,大齐国太穷了,每一个士兵只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甲胄,自然十分藏的宝贝。 因此,繁花楼的成员们没能偷到甲胄,却是灵机一动,直接偷偷的去了第一郡之外的边界处。 他们曾经得到过消息,知道燕国的蛮子们会把死去的勇士和燕国宋家军们的尸体清理到一路往北的一处荒地之中。 说是荒地,也是因为尸体扔了太多,早早的成了乱葬岗。 繁花楼的成员们直接摸到了燕北以北,将近燕国国土边界的乱葬岗,随意扒了几个宋家军士兵的衣服。 虽然沾了血迹有些生锈,但是根本阻挡不出穿上甲胄之后,无法压抑而出的霸气。 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效果,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三套似乎不太够,他们直接扒了五套离开。 有的被血液浸染眼中,根本一片乌黑,还有些臭了,显然是不能再穿。 他们的运气不太好,前三件甲胄很轻松的便找了出来,毁损的不太严重,也没有沾染过多的血腥味。 剩余的甲胄,却是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出合适的了。 因为找合适的甲胄,他们一直在辛辛苦苦的搬运尸体,让身上也沾了不少令人作呕的气味。 不单单如此,更是因为一整天的一无所获,浪费了两天的时间。 来到燕北十三郡,偷偷潜入偷甲胄失败,又远道来了乱葬岗,扒拉了一天一夜的尸体。 第314章 有苦说不出 繁花楼的众多成员只觉得有苦在心口难开,却也明白此事不可耽误,哪怕只有三件甲胄能够使用,便慌忙朝着原先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因为他们走的时候急吼吼,回来的时候也是争分夺秒。 虽然熬了一碗翻尸体,精神头倒也没有变得太差。 追到送信人员的小队时,天边才刚刚擦黑。 甲胄的出现,使得此次行动的成功概率陡然飙升。 繁花楼的成员们都对杀害送信难民的做法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最后还是选了三个面相最为凶残的,套了还沾着血迹的宋家军甲胄,不由分说朝着最近的三个送信人提刀砍了过去。 可怜难民们本就因为风餐露宿而瘦骨嶙峋。 他们哪怕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格外敏感,身体的迟钝也让他们注定了危险无法规避的结局。 送信的难民们,是千里迢迢去往燕北投靠宋焱的难民所有家属中,最是体力完好的。 若是体力不支的,怕是走上一个来回,人死路上了也不一定。 所以负责送信的群体,大多为青壮年。 可哪怕是青壮年,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饿了肚子,也是猛不起来了。 由于长期缺乏营养,缺少足够的睡眠,哪怕是青壮年,也反应力差了许多。 一个送信的青壮因躲闪不及时,当即被繁花楼的成员用刀给心口来了个对穿。 而另外两个被砍的青壮倒是躲的快,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却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他们纷纷没了一只手,眼看着宋家军的将士们还要砍他们的腿,登时惨叫连连起来。 为首的繁花楼成员见威慑效果达到,当即桀桀桀的笑了起来。 他长臂一捞,轻轻松松的便把一个无辜的难民提着领子抓在了自己面前。 “他奶奶的,你们一群垃圾,也配来燕北摇尾乞怜?” “回去告诉你们的亲戚朋友,去了燕北的人,便是我们宋将军的人。” “你们若是不带一千斤粮食,一千件棉服送来燕北,那么你们便等着给你们的亲戚朋友收尸吧!” 话毕,为首那人提刀,将此人双臂尽数齐肘斩断。 “滚吧,看在你们还要送信穿消息的份上,老子便饶了你们这条贱命。” 说完这些以后,狐假虎威的繁花楼三人才朝着倒在地上被血泊包围的难民吐了一口口水,扬长而去。 送信的人群中,直到宋家军的士兵离开,也没有半点声音,任何的动作。 直到宋家军的士兵们背影消失在了地平线彼端,人群之中才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好似炮弹一番冲了出去,抱住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身体已然发硬的尸体旁。 还有一个同样是黑黑瘦瘦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到了那被斩断双手的男子旁,哭着给他捂着肘部涌出的血。 她担心自己捂着哥哥胳膊的力气太大,会让哥哥难受,她不敢用力,倒是让那男人胳膊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起来。 “呜呜呜,哥哥,你走了我怎么办?” “哥哥,你别死好不好?” 直到这黑黑瘦瘦的孩子哭出了声,才能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的声音尖细稚嫩,竟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剃了头,因为剃的不好,有些发癞。 身上穿着松松垮垮完全不适合的,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任是谁瞧了,也不可能看得出她是个小女孩子。 先她一步冲出人群的男孩已经沉默的将倒在地上发硬的男性尸体收拾了一番,不至于让他死的太过不体面。 他不像正在哭的那个小姑娘,虽然没有号啕大哭,眼睛却是红的。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杨家七个孩子,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了。” “还请乡亲们今夜等等我们,我和姐姐把哥哥埋了,便追上你们。” 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都没有吭声。 良久,才有一个送信的难民开口:“刚刚宋家军才找到了咱们砍了人。” “他们的意思便是要咱们赶紧回去报信,跟家族的人凑粮凑布。” “若是留在这里,那些宋家军的疯子还没有走远,杀红了眼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 难民们胆子并不小,却也是怕死的。 正因为经历过无数次即将死亡的恐惧,所以他们根本不敢赌。 留在这里,他们根本不敢保证下一秒死的会不会是他们。 虽然杨家的七个孩子个个都可怜,但是,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曾经的杨家大人作为知府,虽然两袖清风,黑白分明,从未贪污百姓的一厘一毫。 可那又怎么样? 再怎么清正廉明,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 城里每一个当官的都有余粮拿出来让大家伙垫吧垫吧肚子,唯独偌大一个杨家空空如也,拿出来的粮食还是糙米。 知府那么大的官,半点粮食都不舍得出,实在不像话。 其他官老爷比他大方,所以杨家活该被查抄,被送往更偏远寒冷的地方去流放。 虽然流放的命令还没下来,知府大人倒了,杨家倒了,妻子和小妾被大家伙合理废物利用一番,也算是为大家伙做贡献了不是? 他的妻子倒是够烈,第二天便悬梁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倒是那妾室,不愧是从良的烟花女,脸皮厚的可以,那样还有脸活下来。 不知廉耻。 倒是这妾也并非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好歹是在这饥荒的三年里,把杨知府留下的七个种好好照顾着,三年饥荒下来,大家伙的孩子都死光了,也就杨家还活了五个。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达官贵人的孩子能活,他们的孩子便要送给他人填饱肚子,还得感恩戴德? 所有的难民越想,越觉得杨家落到如今的下场,是为咎由自取。 他们无法接受曾经的高官在落魄以后,依然强过他们。 先前是杨家老大老二在,他们不敢说什么。 现在老二死了,老大断了两条手,就剩一个男娃一个女娃,又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面对杨家仅剩的三个血脉,他们再也没了忍耐。 第315章 刁民 于是乎,有个送信的难民便皱着眉头开口:“这自然是不行。” “杨家娃子,你也别怪乡亲们不愿意帮你们。” “瞧瞧这天气,越来越冷,保不准今年寒潮便要提前来了。” “再看看这一地的血,那些宋家军全都是黑心烂肺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若是今夜留在这里,大家伙会不会冻到生病暂且不说,光是那些贼眉鼠眼的宋家军,也够大家伙喝一壶的了!” 万事开头难,大家伙本来是觉得有些脸皮薄,拉不下面子来说这种话。 现在有人开了这个头,似乎顺着说下去倒是显得没这么不近人情了。 当下便有其他人跟着帮腔。 “对啊,杨家娃子。” “乡亲们出来回家走一遭,带的干粮也不多。” “现在天还亮着,当真现在歇下了,可是要少赶半天的路程。” “一天便是一天的口粮,耽误了可变数太多了。” “不是大家伙不愿意陪着你过夜,主要是大家都有苦说不出啊!” 那小男娃虽然看起来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却是乌黑发亮,好似两颗璀璨的墨色宝石。 小孩子的眼睛本该是充满了天真烂漫,现在的他,眼神却不存在分毫天真。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满是冰冷。 这一趟来燕北投奔宋焱将军,是为了寻求避难所。 大家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有人自然也心里有抱怨。 只不过因为宋焱的热情,让他们这不平衡的心思是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来。 现在终于逮住了机会,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一套一套的讲起了大道理。 杨莫离瘦小的身子站定在原地,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难民。 虽然知道杨莫离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可是他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仿佛对视一眼,都能从他的眼底映射出内心的罪恶一般。 为首那人被杨莫离盯着看的格外心头发慌,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 可是就算心虚,也不能输了阵仗。 只见那人一梗脖子,开始耍起了无赖:“你这孩子,说两句说不得了是不是?” “你让大家伙留下来陪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哥哥,要是耽误了路程,晚一日回去,大家伙便多一分危险!” “大家伙走得匆忙,干粮拿的不多,难道你要把差的干粮补齐吗?” 那人看着杨莫离不说话,越来越觉得自己占理,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个分贝:“就算看出花来,我们也不可能留下陪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哥哥!” “本就是要死的人了,还浪费大家伙的时间!” 被砍断了双手,又让杨小沫抱着一直哭的杨莫筱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 刚刚赶路的途中,他因为一直赶路,实在累的发慌。 再加上从宜州徒步走来燕北,大家伙带的粮食都不多,带着娘和几个弟弟妹妹,他作为唯一一个当家做主的,自然是主动将吃食让了出来。 好歹是一个青壮年,胃口本就大,身子强壮一些,消耗的能量便多了许多。 从宜州走到燕北,好吃好喝的在五脏庙安排了一些,倒是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 可能就是因为吃太饱了才没了警觉心,让那伙贼人钻了空子。 “李叔,我还活的好好的,请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唤作李叔的男人便是率先带头拒绝留下的难民头头。 见杨莫筱醒来,他登时一咯噔,整个人好似突然卡住了一般,良久才憋红了一张憔悴的脸。 “老子也就是关心你们,好心让你们夜里找个地方歇歇脚。” “受了这么重的伤,基本也活不下来,哼!” “自求多福吧!” 李叔冷哼一声,直接抬脚就走。 其他的难民也不想瞎掺和这档子事,纷纷低着头离开了。 杨莫筱却是不愿放过李叔。 他在杨小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冷冷开口:“李叔留步。” 那李叔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下的动作倒腾的更快了。 见此,杨莫筱没有犹豫,双腿恍若踩了云,轻飘飘来到了李叔身后,结结实实给他的背来了一脚。 “啊!” 李叔惨叫一声,整个人便向前扑倒过去。 而他的包袱皮却被杨莫筱攥在了手里。 杨莫筱将包袱皮里五块干的发硬的饼子拿了三块出来,把剩余的一把子摔在了李叔脸上。 “曾经我父亲为你平反母家冤假错案,你曾指着青天白日发誓,定要一生一世追随我杨家。” “如今百姓生活苦楚,自扫门前雪便是烧了高香。” “可你这厮,竟然如此挑唆乡里乡亲,看着我们兄弟横死荒野。” “你李家欠了我杨家五条命,这三张饼子,便是利息。” “日后再见之时,我杨莫筱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李叔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被杨莫筱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后腰上,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可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再加上也打不过杨莫筱,哪怕他没了一双手,自己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所以李叔只是憋着气将包袱背了起来,而后落荒而逃了。 众多难民也生怕杨家这尊大神一动怒,发疯了给他们所有人一人来一脚,忙不迭的便跑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现场便只剩他们四个人了。 准确来说,是三个。 因为老二现在已经死透了,身上的血也扑簌簌的从后背的伤口里流了个干净。 而把李叔一群人打走的杨莫筱这会也有些撑不住了,两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杨小沫哭着又把杨莫筱抱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来。 她自从记事以来,见识了大齐国的正常与腐败。 正常的时候,大家人人都尊敬的称呼父亲为知府大人。 可饥荒起来的时候,这些趋炎附势的百姓便像是一条条惹人作呕的鬣狗。 宜州那么大,官员不计其数,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只有自己家一贫如洗,真心实意的为他们办事。 没想到饥荒来了,那些刁民率先反的,是杨家。 第316章 实在不值 那些欺软怕硬的废物们,料准了爹爹爱民如子,便发了狠的打压爹爹,什么样的脏水都卯足了劲往他身上泼。 其他的官员却是从来没有惯着他们,但凡有难民闹事,便打断双腿双脚挂在府邸门前三天三夜,直到人断了气才打包扔到了乱葬岗。 整个宜州的官,全都是官官相护,恶心至极。 方才那李叔,他的女儿便是被县令的儿子强硬掳走,回了县令府后,因为那女孩宁死不屈,县令的儿子失了面子,便叫了其他的同僚,一起轮番欺负那姑娘。 都是女人,杨小沫就算还未及笄,人伦的事还是懂一些的。 那李家姑娘被欺辱的半边身子染满了血,宜州所有官都官官相护,李叔因为状告无门,脾气火爆,被县令带人几乎抄了家,一夜之间老娘死了,兄弟姐妹和孩子也各死了一个,刚刚好一家五口尽数咽气。 若非爹爹为他们做主,力排众议罢免了那县令,恐怕他李叔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明明是救命恩人,却也能在“雪中送炭”的情况下,给家人递刀子。 为了如此穷凶极恶之辈,爹爹搭上了性命,杨小沫觉得十分不值得。 哪怕那李家姑娘的下场再怎么凄惨,他们李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着实狼心狗肺。 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上赶着落井下石! 杨小沫越想越觉得委屈,也觉得爹爹的命为了这些难民不值得。 大哥哥的胳膊,二哥哥的性命,竟是让所有难民没有一个愿意出手帮的。 实在心寒! 杨莫筱因为受了重伤,又用了力气,这会胳膊再一次流血起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开来,整个人也没了力气。 “小沫,小离,你们的大嫂二嫂还在宜州,好歹住在一间有顶的屋子里,不至于生生冻死。” “三妹和娘亲在燕北,你们愿意回去,便回去吧。” “宋焱将军,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别管哥哥了,你们要好好活着。” 杨莫筱话毕,头一歪便不省人事起来。 杨小沫哭了起来,哭的格外无助。 旁边的杨莫离抿着嘴唇,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旋即撕成了条状。 他绑住了杨莫筱流血的两条胳膊,又把刚刚被自称宋家军的那三人斩断的手臂捡了回来。 杨家三女儿的身子从出生起便不太好。 似乎是因为杨母在生育她的时候刚巧寒潮加剧,导致伤了身子,以至于三女儿的身子从出生下来便格外孱弱。 杨家七个兄弟姐妹虽并非一母同胞,却是格外相亲相爱。 杨莫离是小妾的小儿子,却是格外关心自己的三姐。 所以从小便自学了医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三姐的病情好转,不再是病怏怏的模样。 杨莫离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医书,说是残肢断臂在被斩断的第一时间里重新贴合在一起,是有机会可以恢复的。 现在的他,也是有些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的。 杨小沫看着弟弟坚持,便摸了一把眼泪,给弟弟打起了下手。 他们找了几棵树枝,用衣服绑住了杨莫筱的两条胳膊。 因为大臂被扎了止血带,血慢慢的当真止住了,虽然断手的情况不算很好,最起码大哥的脸色没有那么差了。 杨莫离将他背起来,又示意杨小沫将二哥哥背着,开口道:“五姐姐,我觉得那伙贼人不是宋家军。” “他们表现的太刻意了。” 杨莫离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虽然心智比其他同龄人成熟的更快一些,终究也是个小孩子。 第一次遇到哥哥被杀死在眼前的场景,还是会害怕的。 现在两个哥哥一死一伤,昏迷不醒,五姐姐也没了主心骨,他是一个小男子汉,便合该担起主心骨的位置。 杨小沫见七弟这么说,哭泣的动作顿了顿。 “嗯。” 她也察觉出来了。 那些人出现的太过突然,身上的甲胄带着许多血气,看起来也有些陈旧。 何况当时在燕北,见到的所有宋家军将士们,个个都忙着干活,甲胄没有穿在身上,何必出城一趟故意穿着,不怕有心人发现了大做文章吗? 在宜州的时候,因为宜州离京城并不远,不过隔了三个省份,兖州与京城的动乱,他们宜州也能多多少少听说一些。 无外乎是关于宋焱将军大逆不道,企图自立门户的风言风语。 杨小沫从小便崇拜宋焱,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合该保家卫国,舍生忘死才是。 若非她是女儿身,早就像四哥哥一样,一起当兵去了。 当兵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是格外光荣的。 为保护家人,保护国家而死,何尝不算死得其所? 且宋将军她见到了,那般正气凛然之人,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阉攒事情。 所以,她也猜到了,是有人想打着宋家军的名号,来摸黑宋焱将军,以此来激化燕北与京城的矛盾。 对于京城势力的盘根错节,爹爹生前与他们提过一嘴,那便是知道的越多越没有好处。 尤其是杨家,算整个宜州中屈指可数的几个清正廉明官家里,得罪同僚最多的。 若是连京城的官僚也得罪了,那么杨家便没有活路了。 于是乎,杨家便在宜州如履薄冰,对京城的一切派系之争敬而远之。 所以杨家的七个子女,对于其中势力的弯弯绕绕知之甚少,他们只知道宋焱将军在边关出生入死,是真正的铁血战士。 整个大齐国不计其数的难民,皇帝都没想过主动为他们安家,而宋焱将军却愿意在燕北为他们这些难民提供住所。 无论是谁,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站哪边。 所以杨莫离背着昏迷的杨大哥,杨小沫背着死去的二哥,朝着燕北折返而去。 回去的路自然不能走,想必路线已经被坏人盯着了。 所以只能绕一下远路,走山里。 好在现在离开燕北没有走多远,不然以他们两个小身板的力气,当真不一定能撑着回去报信。 很快夜幕降临,他们两个运气好,找到了一处山洞当避风港。 第317章 双双毁容 山洞之中,杨莫离刚把背上昏厥的大哥放地上,天便黑了。 杨小沫环视了周遭一眼,感觉环境还算干燥,温度也不似外面那么凉了,不由得心里放松了一些。 只是看着天边发黑的夜幕,不由得心脏再一次提了起来。 这是完全陌生的一处山坳,虽然明知道现在的山洞已经经过了一系列检查,确保是安全的。 可是,万一有大虫突然过来……亦或者假扮宋家军的那伙人寻了过来,可如何是好? 所以他们姐弟二人便自发分了一人出来站岗,观察周遭的环境,另一个人则是生了一小堆火取暖,照顾一下大哥,再休息一番。 折腾到天亮以后,他们便重新背着大哥二哥直奔燕北去了。 他们得尽快回到燕北,告知宋焱将军,有人背地里败坏他的名声,恐怕马上便会有人对他欺负难民一事要做文章了。 彼时,从燕北出发,去到宜州的众多送信的难民运气并不好。 他们走着走着,待天黑了便原地歇了脚。 隔天醒来的时候,随身的干粮还在,包袱却是全都不见了。 想必是大晚上的,在外头睡觉遭了贼。 有几个难民睡眠浅,又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包袱,倒是运气好幸免于难,干粮不至于骤然消失。 李叔为首的一干难民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把这些偷鸡摸狗的垃圾杀之而后快。 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说是大家伙耽误了回家的路,让宋焱将军心生不悦,所以才遭遇此番飞来横祸。 大家伙登时沉默了,跳脚的混话不敢再说,倒是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 当务之急,还是抓紧回宜州,把燕北的事情大肆传播出去。 那般佛口蛇心,心思歹毒之人,定要让世人瞧清楚他的真面目! 断然不可让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傻呵呵的去给送人头了! …… 皇城之中。 温婉看着肚子大起来的温千萤,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去煮参汤。 温千萤则是大着肚子跪在地上,脸色格外苍白。 瞧着似乎有了六个月的身子,加上她瘦,孩子汲取营养,便是让温千萤的四肢格外的纤细,倒是显得那肚子越发大了,给人一种格外不协调的感觉。 至于温千萤的脸色,着实很差。 琼玉膏几乎毁了她的脸,当初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在停止使用以后,渐渐的变成了类似鸡皮肤的样子,又带着蜘蛛网一般的裂痕覆在脸上。 平日里爱美的时候,若是用铅粉遮一下,再用点口脂,倒也是美娇娘一个。 可是现在温千萤的皮肤却是像老树皮一般,不单单粗糙,更是掉皮掉屑。 哪怕是用铅粉拼了命的拍,只要她脸皮一动,扑好的铅粉便扑簌簌往下掉。 而温婉因为浑身上下都敷了厚厚的琼玉膏,虽然不像温千萤那般在脸上下了大功夫,可她浑身上下但凡是抹过琼玉膏的地方,全都有了和温千萤一样的症状。 温千萤若是戴着面纱,姑且可以示人,而她温婉却是浑身上下的皮肤全都变得麻麻赖赖。 这让温婉如何忍得了? 她安排母家搜罗全天下的名医给自己开药,又将剩下的琼玉膏送了出去下了死命令。 若是分析不出来其中的原料,就要他们一个一个都去陪葬。 虽然全部的原料当真找不出来,分析出三五味倒并非难事。 再加上各路医生各显神通,大家伙全是难兄难弟,卯足了劲想办法给皇后娘娘治理皮肤。 要不说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还当真让他们找到了修复皮肤的法子。 需要温婉按着药房去抓药,煮出来以后每日都泡两个时辰的药浴。 一个月的药浴泡下来,温婉的皮肤的确不似先前那般麻麻赖赖。 就是有个不好的地方。 这药浴的成分里加了一味黄连。 泡了一个月的黄连,让温婉整个人的怨气格外重,但凡路过一个地方,都会留下苦苦的味道。 再加上皮肤也在一日复一日的药浴,实则为“腌制”中,她整个人都黄了。 于是乎,温婉的心情一日赛过一日的暴躁,动不动便拿着温千萤撒气。 如果不是温千萤,她不用毁容,她不用泡药浴,也不用顶着却黄的身子一出门便各种铅粉往身上涂。 但凡是露出来的皮肤,都变得黄灿灿的,丑死了! 可皇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各式各样的名贵药材。 温婉不需要宫里的嫔妃生孩子,所以名贵药材的作用,是让全部妃子三缄其口,绝口不敢提生子一事。 她需要温千萤的孩子帮衬自己的太子,那么温千萤必须得把孩子生出来。 一定要把这孩子完完全全掌握在手中,才能让她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不单单这孩子会亲自在温婉的照顾下生出来,还会完完全全的在温婉的安排下长大,成为太子轩辕礼彦最得力,最衷心的马前卒。 三个月之前,温婉把温千萤打的狠了便见了红。 不单单是她见了红,就连温千萤也见了红。 温婉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不过非常不稳定。 孩子刚刚一个月,已经有了落胎的迹象。 为了这个孩子,温婉使尽浑身解数,不知灌了多少名贵的药材,才堪堪将这一胎保住。 直到撑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她才敢泡带着黄连的药浴。 其他的医生建议温婉先把皇子生出来以后,再考虑泡药浴一事。 可是,温婉觉得自己实在太丑了。 她美美看到自己的皮肤,都会认为自己像一只赖皮猴子,但凡在宫中瞧见自己的脸,她便会当场破防,将那东西砸了。 于是乎,她的寝宫之中,所有的铜镜皆在一日之内被砸碎。 而其他伺候的宫女便天可怜见了。 但凡一个不小心,把温婉伺候的不舒服了,便只能被生生溺死。 自己的皮肤,还有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是拿下大齐国江山,成为万人之上的多一份筹码。 温婉哪个都无法舍弃,故而在胎像刚刚稳定,便迫不及待开始泡药浴。 第318章 动了胎气 药浴有一味黄连存在,为凉血解毒之效,若想迅速恢复皮肤的光泽,就必须用黄连。 可温婉也担心腹中孩子被黄连伤到,所以她在药浴中勒令大夫加入了保胎温气血的药材。 跑完药浴以后,人参和灵芝也是毫无节制的服用。 药性相反的药物本不该随意滥用。 可众多大夫为了活命,不得不顺着温婉的意思来。 按理来说,如此胡乱使用中药,定然会导致身子亏损,就算有人参和灵芝来固本培元,也不可能没有损伤。 好在经过轮番把脉,皇后娘娘的胎像和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脾气越发暴躁起来。 于是乎服用的药物便多了一味降火的。 总之现在的温婉也就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能在保住孩子的同时让她的皮肤恢复光泽,她便要不计一切代价的去做。 怀胎三个月,并非当真胎像稳固就能高枕无忧。 可是温婉在看到了温千萤老树皮一般还脱落皮屑的脸,她害怕了。 若是为了一个孩子,让自己变成了温千萤的样子,她绝不可能接受。 一方面是爱美之心,一方面又是恐惧温千萤的今天是她的明天,所以温婉便成了药罐子。 至于那日将温千萤打的见了红,也是温婉故意出气来着。 反正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药材,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但凡温千萤有滑胎的迹象,直接灌进去便是。 灌药无用,那便扎针。 这一个月以来,自从温婉泡了黄连药浴,戾气越发浓郁起来。 所以温千萤被罚的时候,总有一个大夫和一个女医守着。 而温千萤的肚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 都是强行保胎而存在着的。 为了强行保住温千萤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温婉召集了无数女医,时时刻刻守在景仁宫之中。 在温婉眼中,温千萤的存在,只是她肚子里的未来世子。 这未来的淮安王世子,是彦儿和腹中未出世孩子的一大助力。 无外乎其他。 自然是南寒溪死去的消息已然在京城之中不胫而走。 哪怕大理寺一直没有放出消息,说那具被小秦将军带回来的尸首为南寒溪,可大家一直留意着观察。 自从那日淮安王生辰宴会之后,南寒溪便像是消失了一般,半点踪迹和消息也没有。 有心人自然动用关系,想掘地三尺将南寒溪找出来。 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南寒溪的消息,一方势力找不到,便安排十方。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南寒溪的大家,自然而然的认定南寒溪已经死了,大理寺之所以不放出消息,是因为皇帝要平息舆论,淡化众人的视野。 毕竟淮安王如今也在狱中,而淮安王妃则是深入宫中没了消息。 淮安王府若非有张三与鹤一张罗着,恐怕早就散了。 城外的不少流民也得了消息,都虎视眈眈的顶着王府,等着张三和鹤一离开,他们便一哄而上,将王府所有吃的搜刮干净。 鹤一与张三在王府中也是坐立难安。 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墨子轩便给鹤一报了信。 知道南寒溪藏起来,且躲得好好的以后,鹤一揪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他是跟随南寒溪的死士,对他忠心耿耿,且作为暗卫,不必经常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而张三不一样。 如今的张三管理着王府上上下下全部的事宜,倒是提离开的下人们蛮多的,将工钱结了,他们走了便是。 至于其他被扣了卖身契的,想走也不敢走。 为了应付各方势力投来的眼线,墨子轩只跟鹤一通了气,并没有告诉张三关于南寒溪的消息。 无外乎其他,主要是担心多说多错,祸从口出。 张三要面对太多人,也在太多势力的虎视眈眈下,但凡他得知真相,演不出合适的效果,那些势力的背后之人定然会对藏起来的南寒溪群起而攻之。 所以张三什么都不知道,好似一头老黄牛,殚精竭虑的管理着整个王府。 他冥冥之中总觉得南寒溪还活着,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张三也不这么认为。 无论如何,他都要守住王府,等候世子回来。 …… 皇宫之中,女医们再一次忙碌起来。 因为温婉的惩罚过了火,温千萤再一次动了胎气。 相比于前几次的混乱,这一次显然更加严重。 女医急得满头大汗,因为曾经她们对温千萤的诊断都错了。 温千萤腹中怀了双生子,她们在皇后的吩咐下针灸其腹部强行保胎,致使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 而双生子的脉搏似乎因为温千萤作为母体太过虚弱,格外微乎其微。 这才导致了所有女医都没有察觉出她怀的是双生子。 景仁宫弥漫着浓郁的血气,为了吊住双生子的性命,也不让温千萤死去,女医们用尽了浑身解数。 彼时的温千萤好似一座培养皿,她的存在只是为了那一对双生子而服务。 或许是平日里保胎针没日没夜的扎,再加上灵芝和人参各种各样固本培元的药物砸下去,五个月的双生子发育的不错,在疯狂吞噬着温千萤的身体。 若非有皇后提供的名贵药材,温千萤作为母体,早已断了气。 现在女医们忙的焦头烂额,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双生子的胎位扶正,止住了大出血,才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施了正胎位的保胎针,才开始给温千萤进行抢救。 躺在榻上,仿若鱼肉的温千萤无意识睁大了眼睛,泪水无声滑落而下。 老树一般的脸皮耷拉在脸上,因为极度的虚弱泛起诡异的苍白。 她的眼球凸出,压抑着浓郁而沉重的悔恨。 她悔,好后悔。 若是早知今日,她绝不会踏入皇宫之中半步。 为腹中的孩子谋前程固然重要,哪怕是投靠太师,也好过成为皇后的幕僚。 作为温家旁支,一直接受的教育便是依附主家,为主家赴汤蹈火。 而主家也会与旁支相辅相成。 本以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却不想赔上了一辈子。 第319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可就算后悔又如何? 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再也没了其他退路。 想活下去,便只能依附温婉而活,必须为她所用。 温千萤缓缓闭上双眼,将眸中满满的绝望之色掩盖下去。 她摸了摸自己过分凸起的小腹,因为刚刚进行了抢救,彼时肚子上的血丝与青筋还清晰可见。 过度的,甚至是强制的保胎手段,让温千萤觉得肚子里怀着的仿佛是两只寄生虫般。 在知道腹中怀着两个孩子时,她没有半点喜悦,只觉得痛苦与反胃。 本以为是一飞冲天的筹码,不承想是生生拖垮自己的枷锁。 景仁宫中,温婉得了女医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温千萤怀着双生子。 难怪月份不到六个月,还那么大的肚子。 一个女医年纪稍小一些,见不得血腥的场景。 她看出来温千萤腹中孩子成长速度过快,不知是不是经常进补人参和灵芝的原因,按照常理来说,双生子腹部的确该比寻常足月产妇的肚子大一些。 但是现在温千萤的肚子,大的有些惊悚了。 这还只是六个月而已,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足月的话,肚皮会不会直接撑爆。 女医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女医拽了拽袖口。 看样子是在示意她莫要瞎说话,做出糊涂事。 而温婉端坐于雅座之上,自然瞧见了两个女医私下的动作。 她缓缓抬眸,盯着那女医道:“你二人可有什么话想与本宫说?” 年纪小的女医跪在地上,头跟着磕了下去“皇后娘娘,南夫人腹中双生子的情况已经稳固,只是……” 察觉到温婉的视线,女医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出来:“只是什么?” 女医头埋的更低,道:“回皇后娘娘,只是南夫人腹中双生子太健康了,如今不过六个月,便发育如此迅速。” “若是继续如此,恐怕南夫人不单单要早产,还会有性命之忧。” 温婉不以为然的把玩着手里的头发,勾了勾嘴角:“无妨。” “若是生不出来,你们想办法开刀,剖腹取子便是。” “若是温千萤生产之日,本宫没有瞧见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本宫便要你们为两个未出世的偿命。” 女医闻言,俏脸忽的惨白开来。 她一想到临产期开膛破肚的场景便恐惧不已。 温婉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而房内的温千萤并不知道,未来自己要面临的是何种酷刑。 …… 燕国。 乌卡其在战天箫的护送之下,成功回到了王庭之中。 只是所有的青壮年都在上一波大战中惨死于燕北十三郡之中,彼时其尸首该是已经尘封于乱葬岗之中。 战天箫来了燕国,还带着大约两万有余的亲兵,乌卡其根本不敢造次。 他思来想去,若是赖掉这比曾经应允的报酬,那么整个燕国便是彻底被掏空了。 没有银子,没有子民,也没有财富,没有食物。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整个燕国的子民也只能靠着猎杀养的牛羊来果腹。 若是当真将最后的积蓄赠予战天箫,恐怕摇摇欲坠的燕国便是五国中第一个城破的国家。 为了让燕国苟延残喘一番,乌卡其对战天箫可谓是极尽殷切。 从十三郡离开的逃兵四处流窜,无人回到燕国。 这倒是让乌卡其有了颠倒是非的借口。 他回到燕国以后,在王庭开了一场大会。 他在所有燕国的子民面前,将大齐国塑造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 宋焱便是魔鬼的化身,在他带领数万燕国勇士拿下燕北十二郡以后,宋焱突然回城。 那宋焱似乎会妖术,他一出现,天空便被乌云笼罩,不计其数的燕国勇士瞬间同时暴毙。 与大齐国士兵短兵交接的燕国勇士但凡一个失误,便会被一群卑鄙无耻的大齐国士兵围攻,尸身几乎被剁碎。 整个燕北十三郡,溢满了燕国勇士的鲜血。 乌卡其情到深处,编的谎话竟是连自己都信了。 他是大齐国士兵多么阴险狡诈,将燕国勇士大多活捉,扒光了身子将浑身上下的皮肉划伤,倒吊于城门之上,以抓获的全部燕国俘虏为筹码,逼迫乌卡其将比努交出去。 比努心系整个燕国,心疼所有为燕国奋斗的勇士,欣然只身犯险,情愿当作质子,承受大齐国无数的羞辱,只求大齐国能放燕国勇士们一条生路。 大将军吾帕唯恐王子的生命安全有恙,自告奋勇随着王子深入敌军阵营之中。 却是不承想,那宋焱出尔反尔,在王子比努进入营地以后,非但没有将俘虏的勇士释放,更是将比努与吾帕活捉起来。 吾帕为保护王子,受了万箭穿心之苦,而王子比努则是被绑在盾牌之上,以他为肉盾,逼迫下一个郡县的燕国勇士不得不退。 燕国勇士个个忠义无双,为了王子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却是被那宋焱钻了空子,尽数全军覆没。 而他乌卡其,则是被最后存活的燕国勇士求着离开,只愿燕国重整旗鼓,韬光养晦,待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为死去的勇士,以及受辱的王子报仇雪恨。 听完了乌卡其绘声绘色的讲述,在场的众多燕国百姓皆义愤填膺起来。 他们此时此刻,对宋焱的滔天恨意,甚至盖过了平日里闻之色变的程度。 乌卡其这一场演讲,将所有燕国百姓蒙在鼓里。 他把自己和燕国的全部勇士包装成了一个完美受害者。 至于比努的后果如何,救不救,怎么救,却是只字不提。 他又告诉众多燕国百姓,说将士们为了掩护他撤退,个个浴血奋战而死,可那宋焱却是冷心冷血至极,将卑鄙无耻发挥到了无可匹敌的境地。 他带着无数人马追杀自己,将乌卡其生生逼到了辽西的境地。 若非辽阳国三皇子战天箫仗义相救,恐怕他也回不来了,整个燕国也将彻底被宋焱的卑鄙无耻所瓦解。 众多燕国百姓闻言,个个群情激愤,破口大骂起来。 第320章 多绮露 “都说大齐国有句古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宋焱如此卑鄙下流,实在令人作呕!” “难道那宋焱这般恶劣,大齐国皇帝就乐意不管不顾吗?” “王子怎么样了?他的大义,我们大家伙都记住了!” “呜呜呜,我的儿啊!”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燕国百姓都哭喊起来。 乌卡其见目的达到,也成功将百姓们的悲愤转化为对宋焱的声讨,便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说法合适,不被百姓揭穿,便还有的玩。 安抚好百姓,接下来便该安抚战天箫了。 台下,战天箫表情带着些调笑,只觉得这燕国之王也是个能说会道的。 如此这般出神入化的颠倒黑白技术,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将众多百姓安抚好以后,乌卡其便张罗了王庭管事,制作了及其豪华的一顿大餐。 还把刚刚培养出来的燕国美人挑了十二个,一起服侍战天箫。 战天箫武功高强,慧眼如炬,自然发现了面前酒水中存在些许问题。 不过只是有些催情效果罢了,倒也无伤大雅。 虽然大概猜到了乌卡其心中的小九九,但他就是没有戳破的心思。 他很好奇,乌卡其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让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被敷衍。 酒过三巡之后,宴会的氛围被推到了顶点。 战天箫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自然对面前的十二个美女司空见惯。 不过好歹是燕国美女,不过是皮肤黑了些糙了些,倒也有些异域风情。 精致的乐音弥漫在宴会之中,十二个美人簇拥在一起,浓郁的花香散去,一个女子在十二位美人中脱颖而出。 却见其他美人身穿的纱衣仿若自发闪着光芒,将簇拥的那女子衬托的越发妩媚起来。 中心处的女子身子曼妙,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她身上穿着金色纱衣,胸口与肚脐处佩戴的红宝石令她的魅惑更加浑然天成。 音乐的鼓点渐渐变得高亢起来,十二个美人甘愿成为女子的陪衬,金纱浮动间,女子敷面的纱巾有些许动摇,露出其圆润光滑的下颌线。 女子的气质体态不若战天箫曾经见过的女子。 战天箫见过柔美的,娇俏的,妩媚的,小鸟依人的,也见过霸气外露的。 独独没有见过眼前这朝气蓬勃,却又将娇憨与媚态完美的杂糅在一起的女子。 且她的体态十分完美,凹凸有致的同时还附带着一种隐晦的力量感,令人很难不升起一股将她征服的冲动。 在战天箫的兴趣陡然升起的瞬间,宴会大厅之中的音乐似乎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他只觉得那身着金纱的女子忽远忽近,让战天箫突然有了一种把她箍进怀里的感觉。 下一秒,那女子挥舞手中金纱,薄如蝉翼的纱衣轻飘飘掠过战天箫的脸庞,触摸着他的唇角。 这蜻蜓点水一般的挑逗,好似小猫一般,抓的他心痒难耐。 哪怕意识深处知道这是乌卡其的奸计,可哪位英雄又能抵得过美人关呢? 战天箫顺从着自己的欲望,将那不安分的金纱女子一把揽入怀中。 美人入怀,战天箫看到了一道微微上挑的眉眼,锋芒顿显却不失俏丽芳华。 他稍一用力,便把女子直接抱起,大踏步朝着内室走去。 至于剩下的十二个美人,也亦步亦趋跟着进了房间之中。 乌卡其见战天箫中了美人计,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一次下了血本,可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内饰之中,烛火摇曳了整晚,隐忍的惊呼声仿若被棉布包裹,惹人心痒难耐。 待到天明时分,战天箫才看清楚了身侧女子的眉眼。 浓郁的睫毛在天边溢出的一抹晨光下影射出一截阴影,却盖不住她引人入胜的美貌。 似有若无的潮红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没有展现出丝毫的违和感,倒是格外娇媚。 他没有理会身边的女子,兀自起身,在同样伺候的十二个美女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 走出内室之后,果不其然,是笑容满面的乌卡其。 “三皇子殿下,昨夜可还玩的尽兴?” 战天箫难得心情愉悦,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 他自然知道这女子是乌卡其设置的缓兵之计,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且自己也是实在大意,竟是不知不觉间还是中了药,如今只能见招拆招,将计就计。 战天箫摆了摆手,道:“多谢王上的美意,本皇子便领了这份情,待本皇子返回辽阳国,定会向父皇为燕国美言几句。” “王上如此这般诚意满满,日后若是燕国有难,本皇子自是不会推辞。” 毕竟双方都是一国中具有影响力的人物,自然都是说话留一线。 乌卡其见战天箫态度还算不错,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许多。 于是乎,他便亲自带人,捧着战天箫去燕国四处游玩起来。 至于内室之中,装作酣睡的女子倒是忽的睁开双眸,哪里还有方才毫无防备的酣睡模样。 服侍战天箫的那十二个美人见女子醒来,纷纷簇拥上去。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多绮露摇了摇头,镇定自若的吩咐她们取来了衣裳,穿戴整齐以后,没有丝毫留恋的走出了内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吩咐身边人道。 “为我梳妆。” “是。” 多绮露为乌卡其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整个燕国中,最是娇艳美丽,独具特色的女子。 她生活在草原之上,拥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可她的美貌令她绝不可能随心而动。 在她成人礼时,父王便告诉她,若是有朝一日,燕国有了大难,便需要她牺牲身体,来保全整个燕国。 多绮露虽心中不屑,面上却是满口答应。 乌卡其拿捏着母亲的性命,她不得不从。 她在阿妈身边长大,知道她是被乌卡其强迫的。 多绮露幻想过无数次手刃乌卡其的场景,却迟迟没有机会。 于是乎,她敛去心思,以淡泊名利的状态,一点一点瓦解乌卡其的防备心。 第321章 格拉草原 如今看来,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乌卡其选择将自己献了出去。 看来,乌卡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这位辽阳国三皇子,或许该好好利用一番。 难得老天爷赏饭吃,她定要抓住机会,潜移默化的让乌卡其付出代价。 多绮露的母亲是乌卡其从大齐国绑架而来。 母亲因生的貌美,在盛世自为辉煌快乐。 而在乱世,便是红颜祸水。 在饥荒的年代,她的母亲因为模样俊俏,又无依无靠,不知是多少男人垂涎欲滴的对象。 在一声声狐媚子的讥讽下,母亲的母家舍弃了她,将她换给了一方势力的暖床丫头,得到了一袋粟米。 那官员并非穷凶极恶之辈,母亲承了他的宠,倒是好受了许多。 直到官员变动,那官员被连累下马,恰逢燕国作乱。 乌卡其听闻大齐国的官家老爷豢养的小妾最是柔美,别有一番滋味,短短三天,不知多少美娇娘惨死于他的毒手。 为了好好活下去,不被乌卡其凌辱,母亲不惜划烂自己的脸皮,那一道狰狞的伤疤,成了一道保护符。 乌卡其的确因此嫌弃了母亲许久,却还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母亲本想在被凌辱之时与乌卡其同归于尽,可是乌卡其武功高强,又岂是母亲一个弱女子能抵抗得了的。 乌卡其将她吊在了水牢处,向所有被圈养的女人示威预警。 若是谁敢不听他的话,下场便是如母亲这般。 母亲存了死志,可乌卡其却想方设法吊了她的性命。 直到乌卡其转移了注意力,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在水牢中,母亲在众多被拐来的姐妹齐心协力下诞下多绮露。 在将多绮露从水牢偷偷养大的途中,是所有被关押的女子省下了口粮,将多绮露养大。 说多绮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不为过。 她的母亲想死了一了百了,却架不住众多姐妹的痛苦。 她希望多绮露可以帮助这里的女子报仇雪恨。 若是有了机会,也请多绮露让她们的灵魂能够魂归故里,不至于永世不得超生。 被关押在燕国水牢中的女子来自各个国家,大齐国,辽阳国,墨之国,大齐国,姜国…… 她们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教会了多绮露明事理懂善恶,她也渐渐长开。 明艳的五官,秀丽的外表,令水牢之中的女子莫名燃起了希望。 多绮露记住了乌卡其的名字,在乌卡其又一次来水牢时,凭借冷静的态度,出众的模样,成功讨得了乌卡其的欢心。 偷偷在水牢生孩子,是乌卡其所不允许的。 乌卡其实在觉得多绮露机灵又漂亮,燕国需要这样的人才兜底。 可他找不出多绮露的生母。 水牢之中每个女人都是被他如同畜牲一般肆意对待的,不过是手底下的勇士们没有胆子进来罢了。 水牢之中每个女人都经历了折磨,可没有任何一人承认她是多绮露的生母。 不过多绮露虽然得不到乌卡其全部的信任,可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如此讨他欢心。 慢慢的,乌卡其便把水牢一事忘了。 多绮露在乌卡其的安排下,得以成为如今燕国第一美人,甚至也有了自己的手下。 这十二个贴身伺候她的美人,便是乌卡其派来监视她的。 乌卡其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在乌卡其的认知里,越美丽的女人越危险,可征服美丽的女人,又会让他产生莫大的满足感。 多绮露诞生于来自五湖四海的女人的期望。 离开水牢这地狱一般的地方,她们不敢奢望。 只求死去的身体在多绮露的帮助下离开燕国,灵魂可以获得自由。 多绮露明面上是乌卡其最宠爱的女儿,甚至说她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可多绮露明白,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筹码。 有用便留着,无用便随时舍弃。 救了乌卡其的战天箫,不单单是乌卡其的机会,更是她多绮露的机会。 只见多绮露将口脂在唇间一点,双颊还未淡去的潮红与那抹艳丽相得益彰。 铜镜之中,倒映出一张明艳动人的俏脸,眸中却没有半点温情。 “备马,本公主要去一趟格拉草原。” 身边侍女低着头,根本没有动的意思:“公主殿下,王上的安排是您在此乖乖等候三皇子回来。” “还请公主殿下莫要为难奴婢。” 多绮露起身,冷冷的看着那侍女。 她身高高出侍女半个脑袋,再加上侍女低着头,倒是显得多绮露的气场越发咄咄逼人起来。 “本公主的要求,也是你一个低贱仆人能随意反抗的?” “啪!” 多绮露毫不客气,赏了这侍女一巴掌:“还不滚去备马。” 侍女嘴角溢出鲜血,却没有动的意思。 多绮露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厉色,抬脚便朝着侍女的小腹踹了过去。 那侍女没有反抗,却是抬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多绮露。 多绮露全然不理会那侍女森然的注视,兀自走出王庭,随意牵了一匹马,直奔格拉草原而去。 此时此刻。 格拉草原。 战天箫在乌卡其的安排下,乘坐燕国最俊俏的马匹在草原上肆意驰骋。 他们在狂奔的途中,腰间长弓拉满,射着瞧见的一切飞禽走兽。 战天箫在辽阳国从未见识过如此宽广的草原,肆意驰骋的快感令他着迷,不知不觉见二人便追着一只野狍子来到了草原深处。 太阳西斜,羽箭射出的同时,狍子倒地,这让战天箫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可是下一秒,暗处有幽绿色的眸子渐渐靠近。 伴随着草原的轻微振动,狼群瞬息之间由远及近。 战天箫心下一震,本能地朝着乌卡其看去。 他以为这是乌卡其给他设下的陷阱,想让他在草原深处喂狼,以方便赖去救他回燕国的报酬。 可是战天箫回头,瞧见的却是乌卡其惊慌更甚的模样,甚至先他一步射出羽箭,直奔那头狼的喉管位置而去。 只见那头狼一扭身子,箭尖一瞬间刺入了它的肩头。 “嗷呜!” 伴随着头狼的哞叫响起,身后密密麻麻的狼群登时以包围之势,朝着二人靠近而来。 第322章 美人心计 战天箫心下暗道不好,一刻不停的用箭矢送恶狼归西。 可是他和乌卡其出来走这一遭,携带的箭矢数量不多。 方才边策马奔腾,便捕杀猎物,已经将箭矢用去了大半。 现在遇上了狼群,哪怕当真做到神射手的本事,一支箭杀死一只恶狼,也无法挡得住如此庞大的狼群攻击。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了。 乌卡其也没想到狼群会毫无征兆的出现。 本来他打算引几只过来,让战天箫重伤便够了。 如此这般,便能顺理成章的救了救命恩人的性命……那些谈好的报酬也可在卖惨的前提下少出一些。 又如何料的到狼群突然出现? 要命的是箭筒中的羽箭带的不多,难道天要亡我? 当最后一支羽箭射死一头恶狼时,激怒了狼群。 二人赤手空拳如何对的过狼群,不过三下五除二便纷纷挂了彩。 与此同时,多绮露策马而来,三箭齐发,便要了意欲撕咬战天箫脖颈的恶狼。 她眸光冷厉,须臾之间又是三箭齐发。 狼群并非蠢笨的存在,见人类有帮手赶来,纷纷低吼着撤退开来。 “父王,你怎么样?” 多绮露翻身下马,迅速跑来乌卡其身旁为他检查起了伤势。 乌卡其伤的很重,半边肩膀都被生生咬下,此时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状态。 而战天箫虽然身上也鲜血淋漓,却是会躲的,避开了要害,如今不过是有些虚弱罢了。 多绮露将乌卡其送上马背后,蹲在战天箫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伤口。 而后,交代一番便把乌卡其带离此处。 他们两个深入格拉草原,乌卡其失血过多,需要尽快抢救,而多绮露却是一人过来的。 所以只能先救乌卡其。 多绮露离开以后,战天箫便对她英姿飒爽的模样开始念念不忘起来。 战天箫从未见过如此集智慧,温婉,乖巧,娇憨,张扬与妩媚为一体的女子,不由得看向多绮露的眼神有些痴迷起来。 待到天色全黑,偌大的草原穿透着刺骨的寒风时,战天箫才心中起了不安的感觉。 他伤了腿,马儿也被恶狼咬死,入夜的草原血腥气息更甚。 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战天箫有些神经质起来,觉得恶狼们会去而复返。 在他担惊受怕的时间里,多绮露顶着被乌卡其打肿的脸朝着草原狂奔着。 在乌卡其得救时,刚刚有了意识,那侍女便把多绮露不服从管教私自离开的事情告诉了乌卡其。 乌卡其唯恐多绮露的自作主张毁掉了他的苦心经营,怒从心起便用另一侧尚且完好的胳膊抡圆了巴掌,朝着多绮露的半边脸扇了过去。 多绮露跪在地上,只觉得一阵耳鸣空响,喉咙也浮上一丝腥甜。 因为乌卡其的这一巴掌,他的另一侧肩膀伤口开裂,不由得眼前一黑。 看准了机会,多绮露便策马直奔草原而去。 一切正在按她的计划进行。 通过秘术将狼群提前吸引过来,逼得他们两个没有退路。 现在天色已晚,想必战天箫已经心防脆弱到了极致。 只要她顶着红肿的脸不顾阻拦来找他,定然拿下战天箫。 多绮露的计划很成功。 她折返回来的时候,战天箫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他哪怕知道是陷阱,中了美人心计,还是忍不住与多绮露情投意合起来。 在草原深处,二人互诉衷肠,暗生情意。 仿若干柴烈火,不知天地为何物。 多绮露适当的示弱,也满足了战天箫的自信心。 她还刻意进修过拿捏男人的心理与手段,一夜过去以后,战天箫便沉醉美人在怀,收起了全部的锋芒。 热恋之中的小情侣像是蜜里调油般,二人便理所应当的在燕国王庭住了下来。 战天箫没了索要报酬的心思,倒是起了迎娶多绮露为皇妃的心思。 如此这般,身份转换间,倒是让乌卡其成功喘了一口气。 …… 辽阳国中。 辽阳国王病危,时不时的咳血,令整个辽阳国都变得人人自危起来。 众所周知,辽阳国王膝下十二个子女,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觊觎着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大皇女与三皇女算是十二子中,浮现于众人眼前较少的存在。 其他的皇子皇女,都像是孔雀似的,但凡在政绩上作出任何突出的贡献,便恨不得用大喇叭昭告天下。 自然,如此高调的处事风格也让辽阳国中的大臣自发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另外三个皇女,一派支持其余的皇子。 在他们的眼中,女人不可称王,可心中又对各个皇子存在褒贬不一的评价。 相比于皇子派中人人勾心斗角的状态,皇女一派倒是和谐了不少。 听闻三皇子远赴燕国,甚至还被燕国的狐媚子迷的七荤八素,众皇子皇女皆笑出了声。 “倒是不承想,三哥竟是这么个眼皮子浅的。” “既然不愿意回来,就在燕国多留一些时日吧!” 其他皇子皇女难得联手,颇有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气质。 毕竟少了一个危险的竞争对手,自然是自己距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不是? 他们封锁了国王病危的消息,致力于表面祥和,背地内斗的过程。 大皇女战天柒与三皇女战天柔并不关心这些。 她们时刻伺候在老国王榻前,期望着奇迹出现。 战天柒擅长用蛊,而战天柔擅长用毒。 她们两姐妹可以说是十二个兄弟姐妹中实力最强的。 毕竟物理攻击各个持平,她们还会化学攻击。 老国王最是疼爱她们两个,因为她们二人模样酷似早早仙逝的王妃。 这一对姐妹花酷似双胞胎,平日里如影随形,也不像其他皇子皇女互相勾心斗角,倒是让她们两个孤立了其他十人。 见老国王病危,两姐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用了蛊毒,用毒虫的生命力与国王的进行交换,以此来延长老国王的性命。 只是希望越来越渺茫,因为长久的生命置换,使他的脸色枯槁起来。 第323章 防患于未然 战天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翻遍了辽阳国全部的古籍书,也没能找到让老国王活下来的法子。 她和战天柔相拥而泣时。 突然,一个女子携带着浑身异香,凭空出现在了她们二人面前。 这女人脸上戴着繁花面具,面具之下依稀能看到独特性十足的刺青。 “沐青,打探的如何了?” 沐青是她们两姐妹高价聘请来的“信息官”。 听闻此人为大齐国最大的情报组织,繁花楼的二把手。 两姐妹算是病急乱投医,为了让治好老国王的病,重金聘请各个国家的情报组织搜集神医的信息。 沐青想起蒋礼钦的吩咐,有些愧疚的朝着她们单膝下跪道。 “回二位主子,国王陛下的病来的实在汹涌,在下已经在大齐国放出了消息,重金求医。” “可是每一个大夫在听闻老国王的病症模样以后,便纷纷打了退堂鼓。” “说是学艺不精,没办法治,走这一遭也是白走。” 战天柔闻言,本就发红的眸子越发湿润起来。 她和姐姐问遍天下名医,只求让父王体面又安详的离开。 却是不承想,无论付出如何的代价,都没办法让父王重新睁开双眸。 昨日姜国和墨之国的信使赶来,也说了爱莫能助的话。 所以她们两姐妹才把希望寄托在大齐国。 毕竟大齐国人杰地灵,地大物博,神医无数,文化神秘。 能够治疗疑难杂症的能人数不胜数,本以为能有一些希望,却是不承想,今日沐青的到来,却是让她们两姐妹的希望彻底破裂开来。 若是继续用蛊虫为老国王续命,虽然大约能撑到来年开春的时节。 可是父王越来越灰白的脸色,也让两姐妹有些怀疑人生起来。 如此用强硬的手段延续父王的生命,为他夺取一丝虚无缥缈的生机,合适吗? 战天柔铺在床边已然哭的不能自已。 战天柒直立的腰身在得知沐青带来的噩耗以后,便骤然塌了下去。 她的眼底黯淡无光,似乎有些想放弃了。 然而沐青却是抱了抱拳,接着开口。 “虽然我大齐国没有神医,不过楼主大人却是有幸收编了一位占卜大能。” “那人博古通今,知晓各地人文地理,可窥视过去,可预测未来。” “那位大人不便出面,却是在楼中掐指一算,算到了往西位置,两颗星辰熠熠生辉的孝心,其东方存在启明星,可解当前困境。” “只不过解困境之法在往东星象,存在血光之灾。” “血光之中,为一线生机,辽阳也将因此机缘一日千里。” 见战天柒有些发懵的看着自己,沐青转了转眼珠子,用大白话解释起来。 “便是我大齐国的占星师测算出辽阳国国王途径此次大难,彰显出二位姑娘孝心可嘉。” “辽阳国往东,在经历一场血光之灾之后,便会出现拯救国王陛下的存在。” 听着沐青的解释,战天柒的眼睛忽的发亮起来。 “沐青,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辽阳国往东出现血光之灾,便能在灾厄中诞生救父王性命的希望,以后我辽阳国也会因此而蒸蒸日上吗?” 沐青颔首:“正是。” 战天柒得到了沐青的肯定,登时喜极而泣起来。 她将国王床边已经哭晕过去的战天柔叫醒,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两姐妹紧紧抱在一起,心中已然下了决定。 辽阳国往东,便是大齐国的辽西境地。 大的血光之灾,除却挑起战争之外,别无他法。 若是打破与大齐国和平共处的状态,能够换得父王生还的希望,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两姐妹一拍即合,在重金答谢过沐青之后,便结伴安排起了发动战争的准备工作。 沐青恭恭敬敬退出辽阳国王庭以后,面具下的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没想到楼主吩咐的任务这么简单便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剩余同僚的本事了。 沐青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彼时,姜国之中。 突如其来的诡异寒潮,使得边缘江面有些结了冰花。 气候的提前反常,使得鱼群进行了大迁徙,几乎全都潜入了深水区。 姜国的众多百姓本来凭借渔获自给自足,靠着捕捞的东西与其他国家以物换物。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气温骤降,百姓们并没有作任何准备。 若非曾经的屯粮还在,恐怕整个姜国都要混乱起来。 姜国国王右眼皮近日以来一直在跳,心慌之下便加强了在国库巡逻的士兵力量。 这一场降温来的太过突然。 百姓们几乎只有平日里存的少部分口粮,才十月而已,鱼群便沉溺而下,没有给大家伙留活路。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国国王虽然可以安排手下深入江中捕鱼,却也担心出现差错。 保险起见,他准备开放国库,跟所有的姜国百姓同甘苦共患难,撑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如今百姓还未饿肚子,国内秩序依然存在。 为了防止日后他们饿肚子饿急了闹事,只能加强国库的防护,来防患于未然。 众多百姓因为粮食问题有些恐慌,却是在国王的迅速反应下有了不少安全感。 在一个平常的午后,江边闪烁着一小片白光。 紧接着,便是成片成片的波光粼粼逐渐靠了岸。 待这波光粼粼上岸了,百姓们才得以近距离瞧见,那突如其来的闪亮之物并非其他,而是沉底的鱼儿们齐刷刷翻起来的肚皮。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将不计其数的,肥美鲜嫩的鱼儿们冲刷上岸。 虽然此情此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可白送上门不用出海便可获得的丰厚渔获,大家伙如何忍得住? 很快,江边便聚集了无数的百姓,将被冲上岸的鱼儿纳入囊中。 因为鱼儿上岸时只是翻了肚皮,并未死去,所以百姓们便不觉有他,毫无防备的带回家饱餐一顿。 吃了鱼,一日无事,二日无事,三日无事…… 百姓们对于鱼群自动上岸的现象格外感激涕零,在希望渺茫时大江送来的食物,是神袛在保佑他们! 第324章 算计 只是,百姓靠着主动靠岸的渔获填饱肚子的第五日,便陆陆续续的开始上吐下泻,脸色青白起来。 大家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或许是没有把渔获清理干净罢了。 却是不承想,第二日将渔获烹饪足了火候,上吐下泻的症状更甚,居然还有脱水而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 百姓们只觉得邪门,也确实不敢再吃渔获,而是暂时拿国库发放的救济粮填饱肚子。 隔天,但凡是吃过上岸渔获的姜国百姓,便纷纷脸色惨白,一个一个接连断了气。 面色青白,嘴唇乌黑,一瞧便知道这是中毒了。 姜国国王震怒,彻查一切,却发现根本无从考证。 而是夜,所有官兵忙着维护姜国秩序,避免群众斗殴,以及对众百姓进行抢救工作,姜国的国库看管空虚。 在众人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一点火光而刺破了心绪。 火光乍燃,一眨眼间便红透了半边天。 “走水了!” “快来人啊!” 国库中存放的多为干粮,提前晒干的渔获,以及从各个国家以渔获置换而来的食物。 火苗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息之间窜出无数。 哪怕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大多数食物也在这一场大火中被迫付之一炬。 这场火来的突然来的蹊跷,却断了整个姜国百姓的活路。 国王震怒,大查特查一番,才终于在粮仓找到了蛛丝马迹。 是一个碎裂的玉牌。 经过核对一番,才发现这玉牌为大齐国镇边将军府的信物。 姜国国王连夜组织大臣,讨论此事该如何做。 暗处的繁花楼三当家祈福开怀一笑,自言自语起来:“搞定。” 只需要再多添几把火…… 比如在江边再安排些线索,将毒粉洒在显眼的位置,引导他们把这一切归结到怀东将军府上便是。 怀东将军府的镇守将军,只是负责驻守边关。 参与的战争不多,因为姜国和大齐国是友好国,本着互不干扰的心思,如此相敬如宾。 镇守怀东的聂将军并不知道,自己安置好的御下信物被盗走。 彼时,他还倚靠着窗边,一边引着酒暖身子,一边盘算起来手下带米面粮食去姜国置换的渔获何时送到。 祈福早已提前蹲点,将聂将军派出的使者玉牌来了一招偷梁换柱。 他将假的玉牌放回原位,真的进行毁损,以顺其自然的模样安顿在了出事地点,国库。 彼时聂将军派出以物换物的使者本是得到了姜国国王的热情招待。 不过他们来了半个月,姜国有些受难,所以便走的晚了些。 在睡梦之中,他们二人便纷纷被下了药昏迷过去。 祈福将假玉牌收回,又将毒药塞在了另一人怀里。 紧接着,姜国官差便要带走二人。 祈福躲的很快,仿佛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似的。 姜国官差见这两位使者睡的沉,直接把二人抬到了牢中,扒光了衣服搜身。 彼时姜国大殿之上,国王因为国库被烧江边浮鱼有毒的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 他此时得到的,在现场所勘察到的证据,独独只有那一半碎了的玉牌。 想通过这玉牌认清来人的身份不难,难的是让来人自己承认身份。 毕竟玉牌的纹样花路是不一样的,若是那两个大齐国使者不愿交代,抵死不承认的话,他聂无极便实在没了法子。 大殿之中,姜国文武百官还在激烈的争吵的。 一方面他们认为烧掉国库后发现的碎裂玉牌,一看便知道那是大齐国的手艺。 大齐国烧了国库的粮仓,便是要存了心要把姜国的百姓全都生生饿死! 若非那诡异的江边,骤然间鱼群栖息的位置下沉,也是被大齐国某人所害? 另一方面的大臣们却是觉得大齐国与姜国是友好国,且经常进行货品交易。 姜国不适合种粮食,却适合抓捕渔获。 为了得到双赢的局面,以及未来姜国必不可少的粮食,此次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粮仓已然被毁,江边浮鱼不可食用……不如尽早收购粮食,齐心协力帮助众多百姓渡过今年的灾难。 在大臣们吵的不可开交时。 负责勘察江面的侍卫恭恭敬敬进入殿中:“报告陛下!” “卑职蹲守了江边许久,发现了这药粉。” “陛下圣明,求陛下为无端死去的姜国子民报仇!” 那侍卫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有些脏污的药粉抬过了头顶,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顿道。 国王皱了皱眉头,刚想发话,便又有侍卫恭恭敬敬踏入大殿之中,呈上了从大齐国二位使者搜出来的东西。 一个完好无损的玉牌,以及一个已经瘪了的布袋。 布袋打开,赫然能够瞧见其中存在的,与第一个侍卫送来的药粉如出一辙的东西。 姜国国王压抑着心中怒火,示意那第二个侍卫将东西呈上来。 身边的大太监颔首行礼,接过玉牌与药粉袋子。 国王拿出那在国库找到的,碎了一半的玉牌对比一番。 不能说毫无关系,完全是一模一样。 哪怕只有半边玉牌,通过材质与花纹的对比,都能察觉出这两种分明是同样的玉牌。 再看那药粉,单单是肉眼一瞧,也觉得毫无差别,不过是第一份有些脏污罢了。 他没有安排御医来的心思。 只见姜国国王脸色发黑,他吩咐手下抓来两只鸡,又安排这两只鸡吃第一个侍卫送来的药粉拌好的糠,另外一只鸡则是吃第二个侍卫搜来的布袋中倒出来的药粉搅拌的糠。 两只鸡很快被抓到了大殿之上,不明所以的啄食着准备好的药糠。 很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两只吃了药糠的鸡便纷纷抽搐着身子上吐下泻,很快便没了精气神断了气。 如此这般铁证如山,群臣皆怒,完全没有再为大齐国说好话的心思。 众大臣如此同仇敌忾,让姜国国王也动了心思。 “将那两个贼人押入大牢,好生盘问!” “镇关将军,速速出列备战!” 第325章 紫气东来 此次江鱼漂浮,导致绝大多数姜国百姓中毒而死之事,以及姜国国库被烧毁大半,以大齐国聂将军派出的两个使者被关在牢狱之中屈打成招而结束。 那两个使者本就是寻思来换个吃食,如何是那七七四十九种酷刑的对手? 祈福暗中买通狱卒,定要将各种酷刑施加于二人身上,只留一口气便可。 狱卒见钱眼开,哪怕两个使者对他们杜撰的“事实”供认不讳,也没能迎来一刻的放松。 彼时,在怀东的聂将军刚刚收到自姜国传来的包裹。 他正美滋滋吃着酒,以为是那两个下属担心他等的久了送来的渔获,想拿来当下酒菜。 而他打开那沉甸甸的木盒子,看到了血淋淋的二十根手指头以后,登时昏厥过去。 姜国与怀东宣战,两个使者以俘虏的身份,在牢狱之中备受恐怖而阴狠的刑罚。 墨之国。 繁花楼本就与墨子轩有合作。 作为天道宠儿,墨子轩自然透过天眼,窥视到了蒋礼钦的狼子野心。 他暗中派出信件,安排墨之国亲信顺从蒋礼钦的搅和,同样加剧了墨之国和大齐国的矛盾。 如此这般配合蒋礼钦,一方面为墨子轩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另一方面则是天道演算如此。 大齐国本就气数已尽,若非南寒溪与宋落落的存在,气运加持,恐怕早就国破家亡了。 …… 伴随着十月底的一场大雪毫无征兆的突袭,五个国家纷纷难于幸免。 雪灾的突如其来,一夜之间冻死了无数的百姓。 其余四国曾经对大齐国礼待有加,如今撕破了脸面。 再加上四个国家的当权者全都收到了神秘的指示。 那便是求存之道,位于五国中心之处。 正是如此,大齐国在雪灾最为严峻的时节中,开始了捉襟见肘的抵御外敌。 蒋礼钦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过短短两个月,便把每个周遭国家得罪了个遍。 也逼得轩辕云飞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十月底突然降临的大雪,不知有多少难民生生冻死。 各个郡县送来的折子好似雨点一般沉重的打击着轩辕云飞,让他很是心力交瘁。 而四处边境传来大战的败讯,更是让残酷的现实越发雪上加霜。 轩辕云飞病倒了,太子轩辕礼彦便成为皇太子,开时监国。 不过轩辕礼彦天生蠢笨生性顽劣,若非皇后温婉操持,怕是大齐国不足一月便彻底散了。 宝莲为轩辕礼彦的伴读书童,小娇娃出落的越发水灵,便靠着她,蒋礼钦自然而然的明里辅佐轩辕礼彦,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好一个作威作福,拿了鸡毛当令箭。 有宝莲在,一日不停的在轩辕礼彦耳边重复蒋礼钦的好,以及温婉的坏,他本就小孩子心性,对旁人不设防范。 三言两语间,轩辕礼彦便慢慢的开始亲近了蒋礼钦。 皇后温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由得看着蒋礼钦越发不顺眼起来。 她给温家送出书信,定要在暗处挫一挫蒋老贼的神气。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温家的确把繁花楼的事办砸了许多,可蒋礼钦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三瓜两枣。 因此温婉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便开始找温婉加倍的动手泄愤。 在温婉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般,生怕大齐国的江山改姓为蒋时,只见大齐国持续两月的沉闷云层忽的尽数散开。 有久而不见的阳光散逸而下。 东方一道紫气蓬勃燃起,仿若神袛亲临,京城之中的积雪迅速融化,绝望的寒冷悉数褪去,变得渐渐温暖起来。 厚重的乌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七色如光的祥云,在大齐国天空上方,展现出瑞祥之象。 那些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百姓本以为时日无多,安心等死。 却是在东方天空的祥瑞出现以后,不知为何有了力气。 分明前一秒还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地步,现在却是感觉肚子没有饥饿的感觉,就连寒冷也感觉不到了。 他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快出现幻觉,纷纷遵循本能走出了避寒的避难所。 在看到祥瑞出现,紫气东来的场景后,不由得热泪盈眶起来,齐齐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 温千萤吃着水果,看着天边异象,心生不解。 突然。 “啊!” 景仁宫之中,有女人凄厉而尖锐的声音传出。 温千萤好端端跪在地上伺候温婉吃洗净的水果,小腹突然一阵绞痛传来。 却见她的裙摆在一个呼吸间被鲜血浸染,温千萤也没了意识,好似一具尸体般昏了过去。 景仁宫之中,无数女医惊慌失措间,将气若游丝的温千萤抬下了堂。 鲜血汩汩涌出,温千萤的生命也在迅速流失。 人参与灵芝不要钱的砸下去,吊住了她的性命。 而温婉嫌弃沾了血的衣裙,换了衣服才赶来产房之中。 得知温千萤九死一生,孩子大概率生不下来以后,温千萤便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 剖腹取子。 女医们实在没有胆量做这种有损阴德之事。 可是在温婉用发间金钗戳穿了最近一个女医的脖子以后,在场的女医全都吓得魂不守舍起来。 今日若是不剖腹取子,死的便是她们。 而温婉则是笑着将那染血的金钗随意丢在地上,女医的尸体软软的滑了下来。 她勾了勾嘴角道:“谁能成功剖腹取子,本宫便赏她万两黄金,万匹锦布,保女医的家人衣食无忧。” “若是你们不愿,呵呵。” 话毕,温婉踹了一脚倒在身边的女医。 女医狰狞的表情转到众女医面前,在极端恐惧的威逼利诱下,她们开始准备热水,做起了剖腹取子的安排。 第一胎女儿很是健康,出生的一刹那,便明眸皓齿,笑眼盈盈看着温婉。 在女婴被放入温婉怀中,发出第一声哭喊时,刚巧天边的那一道紫气瞬间澎湃起来,仿若将整个大齐国笼罩其中。 偌大的大齐国境地内,两尺高的积雪眨眼间迅速消融,甚至有植被抽出绿芽,大齐国俨然一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模样。 第326章 冰雪消融 大齐国的所有百姓一瞬间便失去了身体里的死气,剧烈的饥饿感与寒冷的感觉已然消失不见。 他们察觉到了周遭环境的温暖,不由得喜极而泣起来。 看着东边的那一团紫气,便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那边一下一下磕起了头。 燕北的将士们早已习惯了寒冷的天气,哪怕寒潮降临,他们也并非觉得熬不过去,不过是比平日里稍稍不适一些而已。 兖州在一个月前,避难所便被将士们成功盖起,提前赶来兖州避难的难民们虽不至于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好歹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活活冻死。 杨小沫和杨莫离背着杨大哥回来兖州,与后娘碰头,断肢因为刚刚砍断便迅速接上,哪怕回到兖州绕了远路,出了很多血,也算是能重新接回去。 可惜这一双手不能再干粗活重活,使得杨大哥有些郁郁寡欢。 杨二哥则是在被带回兖州后,被宋焱好好安葬在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他们听到杨莫离条理清晰的解释,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知道宋家军遭遇了算计。 杨二哥身上的刀口也能循出一些蛛丝马迹,如此刀法并非宋家军所擅长的。 宋焱与繁花楼打过交道,看着杨二哥背上的伤口,便第一时间怀疑了是繁花楼干的好事。 可是并没有证据,他心中暗暗记了蒋礼钦老贼一笔,待到日后定要讨回来。 至于杨家,宋焱表示十分同情,也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可能帮助了他们。 至于其他报信的人,大概率死在了路上。 这一场大雪来的突然,来的气势汹汹,身形单薄又没有避风港的难民自然撑不下去。 难民聚集的地方本就是一处破落村子,若是找到有带房顶的,都算是烧了高香。 突然降临的大雪,难民们大概率活不下来。 杨大哥一方面因为不能再劳作的双手,一方面又知道体弱多病的妻子定然撑不过这场大雪,整个人都变得颓靡起来。 而杨家的后娘因为给孩子们省口粮,身子很是孱弱。 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怕在兖州有了属于自己的避难所,身子终究是扛不住。 再加上巨大的温差来的突然,她很快便病死了。 杨小沫对这个后娘最开始是不接受的,不过是弟弟莫离乖巧。 经历天灾人祸,她也明白了后娘的好。 不承想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刚刚看明白后娘的温柔,便已然天人两隔。 在她咽气的时候,杨小沫哭了一夜,杨莫离却是相比于曾经的冷静与成熟,又更多了的冷漠和忧郁的气质。 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见识了寒冷之下最纯粹黑暗的人心,所以对母亲死去的事实早已有所预料。 他沉默了一夜,隔日便主动报名参了军。 他不知为何,突然能够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虚影。 似乎是一些身材魁梧,满面络腮胡的大汉攻破燕北,整个十三郡生灵涂炭的模样。 宋焱将军被奸人下毒,燕北出了叛徒,导致兖州避难所一片腥风血雨。 杨莫离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错觉,可他总觉得心里发慌。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护自己仅剩的亲人。 他一声不响的去寻了宋焱,请求让宋焱同意他入伍的申请。 宋焱看在这孩子少年老成,虽身形瘦削却目光如炬,倒是勉强放心,带在了身边照顾。 燕国需要休养生息,近几年大约不会有动作。 带个不错的孩子出来,也算是打发时间。 宋焱就这么开始手把手教起了杨莫离功夫。 刚刚开始不久,便被整个燕北积雪突然融化而惊呆了。 这一场积雪融化来的太过突然,而燕北之上的天空阴霾太多,大家竟一时之间根本看不见那往东而去的紫气。 直到积雪融化了半日时间,他们才瞧见了紫气东来的祥瑞场景。 所有人都虔诚的拜了拜,认为天象如此,便是仙人显灵。 …… 燕国中,多绮露将战天箫的心完全拿捏,再怎么寒冷与恶劣的环境,都无法阻拦他们的郎情妾意。 在战天箫沉溺于情爱之中时,乌卡其也迅速整理对策,绞尽脑汁的想着重新振兴燕国的法子。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本就穷途末路的燕国百姓更是没了法子。 直到曾经的贵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熟悉的玉牌,终于让乌卡其看到了希望。 辽阳国中,战天柔跟随姐姐战天柒暗地里招兵买马,因为辽阳国国土面积很大,消息流通的并没有很迅速。 她们两个又十分小心翼翼的在做,所以军队的规模成长的并不快。 他们又大张旗鼓的将繁花楼的天象预示告知众人,得知大齐国的境内积雪一夕之间尽数融化以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们直奔边城而去,意欲好生瞧瞧那积雪瞬息融化的奇观。 在很快赶来边塞,试探性踏入大齐国国土之中时,才得知大齐国有祥瑞出现,乃事事属实。 至于那繁花楼当家所说,治愈父王顽疾的契机,大约就与那耀眼的紫气东来有关吧? 既如此,两姐妹越发刻意避着其他兄弟姐妹,加快了招兵买马的速度。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们两个的动作,终是让其他皇子皇女瞧了去。 沐青也找了机会,将大齐国出现祥瑞一事,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告知了辽阳国的其他皇子皇女。 她告诉众人,现在的大齐国温暖如春,百姓起死回生,恐怖的寒潮已然消失不见,一切都是拜那祥瑞所赐。 若是谁能得到天降祥瑞,必定可以统一五国,成为万人之上的君主,享受无数百姓的虔诚吹捧。 她还告诉其他的皇子皇女,若是不相信,大可随她走一遭辽西。 皇子皇女们自是不愿相信沐青的一面之词,有的没当回事,有的却勾起了埋着的野心。 不过是瞧上一眼,若是属实,也算是距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 若是不属实,倒也没什么损失。 瞧一瞧也无妨。 第327章 姜国人都是疯狗 他们一行人半信半疑的跟着沐青来到辽西,实在是被震撼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晚了几天赶来,并没有瞧见异象与祥瑞。 只是看到明明是为同一片天空,辽阳国之上便为乌云密布,瞧过去也是一片乌泱泱。 在踏入辽西境地以后,才察觉到温暖如春的热气滋养着全身,在辽阳国所不可见的蓝天白云,竟是就那么水灵灵的出现在大齐国上空。 甚至于荒凉无比的戈壁都冒出些许绿意,有了几分生机勃勃之象。 如此这般异象,说是神迹也不为过! 这些皇子皇女们本就是唯利是图的。 之前只觉得沐青在与他们说笑,现在亲眼看见了大齐国神袛一般的改变,纷纷起了心思。 似乎辽阳国的国王之位,并不重要! 若是能够将偌大的大齐国拿下,统一五国,届时将那令气候四季如春的祥瑞凌驾于身下,使得势力接管的每一处皆变得生机勃勃。 如此这般,才是真真切切得到了万人敬仰! 皇子皇女们难得达成共识,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扩大势力,拿下大齐国。 …… 姜国因为百姓被怀东聂将军的手下毒死无数,又有铁证证明姜国国库为聂将军手下之人所毁。 全军上下同仇敌忾。 就算是突然降临的大雪,也没能阻止这一场盛怒之下的拼杀。 血流成河之际,聂将军只觉得心力交瘁,双拳难敌四手。 怀东作为东部边界,姜国与大齐国向来交好。 从未出现过任何摩擦,所以怀东可以算是自给自足了。 寒潮降临,怀东的存粮本就不多。 姜国人一口咬定他们的百姓被他所害,好似疯狗一般进攻边界,可谓是让聂将军手足无措,半点没了主心骨。 再加上写去的求援折子送到朝中,竟也是有去无回,聂将军只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不日便会死在姜国人无比愤怒的乱刀之下。 若非他的女儿聂晓怜足智多谋,组织了怀东的各个豪绅各家出了救济粮,恐怕怀东这时早已破了。 彼时聂晓怜还在游说着怀东的豪绅。 “那些姜国人仿若中了写一般,不要命的杀害着我们的同胞。” “他们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解释,以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方式攻打着边界。” “若是继续放任不管,唇亡齿寒,边界一破,姜国的那些疯子定然最先将在座各位的家眷杀个精光,再往西屠戮所有的百姓。” “还请列位叔叔伯伯能慷慨解囊,助我怀东撑过这一场持久战。” “晓怜上过战场,知道姜国的粮食不多。” “只要耗到他们没了粮食,我等便能相安无事。” 房间之中,众多豪绅皆是心里泛起了嘀咕。 若是让他们平白拿出来救命的粮食,实在是比割他们的肉还要难受。 如果不是靠着这么多粮食,他们也不可能个个吃的肥头大耳,还能压榨那么多平头百姓。 虽然不愿意,可聂晓怜是个难缠的。 这小泼妇因为之前他们不愿出粮食,直接拽着他们瞧了瞧战场。 她说的确实是没毛病。 那些姜国人个个跟疯子一样,单单是看了一眼恐怖的战场,便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豪绅吓得好几天不敢睡觉。 现在虽然实在不愿出血捐粮食,可是那些姜国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也相信聂晓怜,怀东的确没了粮食,且他们消息灵通,知道大齐国摇摇欲坠,四处都在打仗,国库的粮食都少得可怜。 其他地区的不知道,最起码岭南的同僚全都被强硬的抄了家。 想好好的活着,怎么这么难? 在场的众多地主皱紧了眉头,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最后才深呼吸一口气,如丧考妣般同意了捐粮食的要求。 若是不捐又怎么办? 难道像岭南的同僚那般,被逼急了的百姓抄家? 或者等着姜国拿下边界,再把他们一个一个吊起来打吗? 聂晓怜见这些地主松口,如此识时务,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告诉地主们,将士们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若非将士们只是防守,靠着之前的粮食填肚子,恐怕城早就破了。 姜国的国王亲自带兵,完全拒绝了任何和谈的要求,摆明了要与怀东不死不休。 说是交出父亲便撤退,可聂晓怜根本不信那群疯子。 只怕是父亲刚刚打开城门,那些如狼似虎的疯子便会踏平整个将军府。 地主们愿意配合,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若是他们依然拎不清的话,她不介意再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何为生死战场。 在地主们牵了赠予粮食的契约以后,聂晓怜当即笑眼盈盈起来。 “各位叔叔伯伯们做了好事,日后定会有福报的。” “晓怜便在此,代表整个怀东和整个大齐国的百姓,感谢各位叔叔伯伯的慷慨解囊了。” 看着聂晓怜娇艳如花的笑容,众多地主心里却是像吃了黄连那么苦。 可毕竟没了办法,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出血保个平安,还能博个好名声。 只是聂晓怜刚刚将契约收好,房间外便传来了百姓们欢呼的声音。 “天呐,雪消了!” “也不冷了!” “我怎么不饿了?我,突然好舒服啊!” “我娘突然活了!老天爷啊!” 外界的骚乱愈演愈烈,房内的众人个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竟是生出来不少热意。 脱去身上厚重的棉衣,往门外一瞧,才发现半人高的积雪居然一眨眼间消融了,地上的水渍也迅速渗入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一簇簇绿苗。 其它百姓们本来面色灰败,快要饿死的惨样也浑然不再,甚至个个变得红光满面起来。 地主们惊呆了,聂晓怜却是愣住了。 此情此景,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之前她组织所有地主聚集于此,就是想复刻梦中的场景。 似乎把地主们聚在一起,怀东的百姓们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呢? 没想到如此神奇又令人不敢相信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跟自己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第328章 做善事积德 聂晓怜怔愣的瞧着冰雪瞬间消融的场景,有些呆滞。 其他的地主们却是不可置信的纷纷扒在了栏杆上,恨不得把脖子伸到最长探出去,瞧个真切。 他们也以为是幻觉。 毕竟半人高的雪,怎么可能突然消融了呢? 地主们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地面抽出绿芽,枯木逢春的场景。 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也个个都是人精。 虽然眼前的场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好在这奇景出现在签订协议之后。 自家手里的粮食的确很多,也可以靠着这些粮食大赚一笔国难财。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送出去一部分求平安,便不会反悔。 现在平安求到了,好名声也求到了。 地主们反应过来以后,将身上的棉服又脱下一件,很是红光满面的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上。 聂晓怜虽然震惊于眼前的此情此景与睡梦中的完全重合,却也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在众地主折返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露出了最温柔解意的笑容。 “还得是各位叔叔伯伯们心怀慈悲,这么多的粮食,说捐便捐了!” “如此这般善举,拯救了咱们怀东全部老百姓的性命,也是守护了大齐国的国土安宁啊!” “那紫气东来的祥瑞之象,想必是神明都被叔叔伯伯们心系整个大齐国而感动所现。” 聂晓怜一边弓着身子,一边笑眯眯的给在场全部的地主都戴了高帽子。 又有谁不愿意听奉承的好话呢? 众多地主们最开始送出粮食的肉疼已经消失不见,如今取而代之的,是被捧着的飘飘然。 毕竟只是用了少部分的粮食,换了好名声的同时,还得到了他们地主最缺乏的人心。 做善事了,还积了德。 他们离开聚集地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聂晓怜则是将契约安排给了下属,示意他们去准备筹集粮食,运往边关。 她自己则是走出房间,有些恍惚的来到阳光普照的大地上,望着温柔又暖和的天空。 彼时,喜极而泣躺在地上哭泣不断的百姓们也不愿意起来。 他们的饥饿感和寒冷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又哭又笑的同时,齐刷刷朝着天现异象的位置磕起头来。 姜国国王察觉出怀东的情况变换突然,直接毫不犹豫的鸣金收兵,准备稍稍休整一番。 他也不敢相信大齐国突然消融了的冰雪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是亲眼所见,也要好好打探一番才行。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至于墨之国,则是在墨子轩的安排下进退有度,把岭南的边关守将逗到气不打一处来。 双方好似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他朝着天现异象的位置勾了勾嘴角。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她带来的,便是大齐国唯一的生机。 原来天道故意遮盖她的锋芒,便是为了让她在天道的羽翼下成长,将无数被水深火热所折磨的百姓所拯救。 …… 京城。 轩辕云飞相比于几个月前,身形甚至有了些许佝偻。 明明是大好年华,却已然两鬓斑白,宛如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那般。 德安站在一旁为轩辕云飞研墨,心疼的眼泪一串一串的流着。 他当年在武林中走投无路,得了先皇的庇佑,才得以于宫中站稳脚跟,一把老骨头活到现在。 轩辕云飞算是他看着从一个小豆丁长大的,虽然为了皇位做了傻事,却也是实属无奈。 他既然受了先皇的吩咐,要照顾陛下,便绝不可能不管他。 只不过德安是真的心疼轩辕云飞。 自从那日淮安王生辰宴过去,整个京城便乱了起来。 那蒋老贼凭借拿捏了陛下的把柄,以前还只是仅限于暗箱操作,现在却是毫不避讳的光明正大操作起来。 朝中曾经但凡是与蒋老贼有所过节的,要么重病不得踏出家门一步,要么消失在人前不知所踪。 他明里暗里都无法动手的,无论是秦琛将军,还是宋焱将军,亦或者林青山丞相。 他们一个一个都被蒋老贼活生生逼得没了活路,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求平安。 宋焱倒是还好,去了兖州,天高皇帝远,蒋老贼就算再怎么有钱有势,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宋焱的封地去。 秦琛与林青山便惨了。 小秦将军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听闻已经卧床不起,连带着秦琛将军也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而林青山丞相则是为了女儿,几乎是耗尽了心力。 他的女儿每日疯疯癫癫,一心求死。 林青山最疼这个宝贝疙瘩,疼林清灵像是疼眼珠子似的。 以前便舍不得林清灵干一点点活计,现在看着林清灵一日一日憔悴下去,实在是比钝刀子剜心口的肉还要疼啊! 听闻林清灵如今也是瘦的没了人形,活像街边的疯婆子…… 德安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唏嘘不已。 轩辕云飞批阅着四面八方送来的折子,只觉得内心无比空洞。 他很是悔不当初,却实在没了办法。 世上从无后悔药,而他又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可被蒋礼钦那老贼生生拿捏了这么久,他好生疲倦。 察觉到德安的情绪一日盖过一日的悲伤,轩辕云飞起了放德安出宫的心思。 并非流放,而是送他自由。 皇宫这四四方方的天,自己从小到大看了一辈子。 自懂事以来,父皇便将德安送在了自己身边。 德安如今也老了,若是一辈子被他连累的蹉跎于宫中,让他日后九泉之下与父皇和德安相见,又如何心安? 轩辕云飞停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刚准备开口遣送德安离开一事。 只是他还未开口,宫门口便有不少太监宫女哭喊的声音传来。 这哭叫的声音乍一听有些令人心慌,可仔细分析一般,便能察觉出他们的哭泣是喜极而泣,夹杂着无数的复杂之感。 门外越来越乱,宫中听不真切,轩辕云飞便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第329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德安擦了擦眼泪,放下磨墨的家伙事,净了手便扶着轩辕云飞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越发靠近殿门口,便越能听清楚宫女与太监们此起彼伏的哭声。 透过门扉,却见有浩瀚紫气凝聚于城东南方向之上。 紫气缭绕之间,竟逐渐显化出一女子的模样,却是转瞬即逝。 先前银装素裹的世界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欣向荣。 轩辕云飞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惊的瞪大了双眼。 他看到宫中早已凋零的树木花朵变得生机盎然,一切萌动的生气似乎是那紫气东来之地,以中心发散的方式逸散而出。 他完完全全的察觉出来,宫里的温度,不冷了。 而远处的山峰,也从白色幻化为生机盎然的绿色。 周遭的太监宫女们哭的泣不成声,轩辕云飞也被现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震的有些头皮发麻。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自从大齐国遭遇寒潮以来,温度每况愈下,多年前寒潮稍稍收敛了些,不承想一夜之间温度骤降,不计其数的百姓生生冻死。 自从寒潮出现,大齐国便从未出现过如此温暖的空气! 他不自主的弯了膝盖,朝着那抹紫气所在的位置跪去。 德安却是眼疾手快。 虽然他也在泪流满面,却还是拉住了兀自模仿其他下人下跪的轩辕云飞。 轩辕云飞则是拍开了德安扶着他的手。 他虽为大齐国皇帝,是真龙天子,可一切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被蒋礼钦那老贼所寸寸瓦解。 如今大齐国的落魄,一方面为他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另一方面便是蒋礼钦这老贼心术不正,视人命如草芥,但凡能够拿捏权力,便能不顾一切代价。 轩辕云飞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哪怕膝盖渗出血丝也不在乎。 他朝着东南方向连着磕了三个头,才泪流满面的起身。 祥瑞降世,便是天不亡我大齐国! 大齐国遭遇寒潮数年,过的活的实在窝囊可怜。 不知多少百姓,被寒潮逼到易子而食,抢着吃观音土。 甚至一夜之间的降温,也会让无数的百姓发起高烧。 因为是寒潮,大夫的医药资源十分有限。 哪怕下定了决心要救人,可感染的速度,自然盖的过治疗的速度。 轩辕云飞哪怕没有亲眼所见,看到京城外越来越多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百姓,还是心中阵痛无比。 他很想救这些百姓,让他们好好的活着,可该死的寒潮一波一波的来。 大齐国早已千疮百孔,入不敷出。 也怪他轩辕云飞御下无方,治国无能。 若是蒋礼钦那老贼当真心中存有子民,他甚至不介意将皇位拱手相让。 可他太了解蒋礼钦了。 轩辕云飞明白,但凡蒋礼钦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大齐国的百姓们,必然活的越发辛苦。 他自继位以来,忍气吞声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被蒋礼钦那老贼牵着鼻子走。 一方面是他对皇位过于贪婪…… 一方面,却是明白,蒋礼钦绝非良主。 他不得不顺着蒋礼钦的一切所作所为。 可是现在。 轩辕云飞看到了希望。 那斑斓的紫气,孕育着生的希望,让他突然觉得压在心中的巨石陡然消失。 似乎在好多年前,父皇还好好的活着时,他听到了父皇与钦天监的谈话。 那钦天监告诉父皇,大齐国虽面临寒潮困难重重,可希望便位于东方。 祥瑞降世之时,便是大齐国起死回生之契。 父皇似乎对钦天监的解释深信不疑,可当时自己年纪还小,不太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可现在回想起来,轩辕云飞才意识到东方的紫气浩瀚,为大齐国重整旗鼓的希望。 也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大不了,这个皇位他不要了。 曾经的错误,他愿意去赎。 可蒋礼钦那狗贼的真面目,必须要从长计议,好生演算一番。 那老贼警惕心十足,若是不能做好一棒子打死的准备,怕是以他的阴险狡诈,东山再起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德安看着跪在地上木讷的流着眼泪的轩辕云飞,眼神从混浊渐渐变得清明,心里的巨石忽的空了。 他当年应了先皇的吩咐,誓要守护轩辕云飞,寸步不离。 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被小主所害,他德安却什么也不能做,让他实在心焦的很。 若非立了承诺,又实在疼爱轩辕云飞,恐怕他早已消失在宫中,与他永不相见。 可一辈子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德安不愿活的像过街老鼠。 他希望有朝一日,陛下能够看开心魔,真正成长。 德安等了今日许久,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跪在轩辕云飞身后,虔诚而镇重的开口:“老奴此生,谨遵陛下之命。” …… 繁花楼中。 蒋礼钦坐在胡七星面前,欣赏着手下折磨他的样子。 那交叠在一起的狰狞伤疤,每一条都是蒋礼钦罪恶的证明。 他看着胡七星抵死不开口的样子实在没了耐心,于是狞笑着拿起匕首,将胡七星的皮肤切下一小片,又撒上滚烫的烧酒,将刀尖刺入了他的下巴。 “胡七星,本太师知道你把传国玉玺藏起来了。” “你这个大逆不道,作奸犯科的老匹夫,胆敢私藏玉玺,造假国宝。” “识相的便迅速交代玉玺的位置,不然别怪老夫手中的刀刃无眼。” 彼时,胡七星的双手双脚已经被蒋礼钦刻意重新接上。 可仅限于大臂与大腿。 他的小腿与小臂全都被斩去,倒挂在他的面前。 至于接好的每一节骨头中都被刻意参杂了沙子,无时不刻的摧残着胡七星。 他们甚至给他灌了让痛觉超级加倍的药,让胡七星享受这地狱一般的折磨。 胡七星被烧酒一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揪在了一起。 可若是将大齐国送入这人渣手中,毁的是一个国家的千秋万代。 胡七星咬紧牙关,死死不愿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嗤笑道:“蒋老贼,你就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 “有种杀了老夫。” 第330章 不如一了百了 “我呸!” 胡七星明白,自己的愤怒只会让蒋老贼心情舒畅,而且自己对疼痛的反应越敏感,这个老变态就越兴奋。 哪怕刚刚被泼到身上的烧酒疼得他咬碎了后槽牙。 呸了这么一下,碎掉的烂牙便连接着血沫喷了蒋礼钦一脸。 蒋礼钦前一秒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现在被胡七星这个废人如此侮辱,只觉得尊严受到了践踏。 他很想直接杀了胡七星,可是蒋礼钦明白,传国玉玺的下落,只有这个贱人知道! 他现在分明疼得快不行了,还在这里嘴硬? 不就是抱着激怒自己的心思,好送他提前上路? 蒋礼钦悠然自得的将身边手下递来的热棉布接过,把他的脸擦了擦,又走到胡七星面前,拿着脏了的棉布一下一下拍打在胡七星脸上,仿若在调戏一只丧家之犬。 “胡七星,你放心。” “只要你不说出来那东西的下落,老夫是绝不可能让你死的。” “你一日不说出来,老夫便一日想方设法吊着你的性命。” “想死?” “未免太便宜了你!” 蒋礼钦见胡七星没有反应,以为胡七星不在乎生死,便狞笑着开口,眼底闪过恶毒的光芒:“你那宝贝女儿,唤作沈鹤宁,是也不是?” 胡七星乍然听到蒋礼钦用那般恶心的语气说出女儿的名字,登时露出了一些破绽。 他抖了抖身子,虽然动作细微,却是让蒋礼钦知道,胡七星心中还是在乎沈鹤宁的。 蒋礼钦对胡七星的反应十分满意,道:“别以为你用修为给她上了保命符,本太师便拿她没有办法。” “那小姑娘身边的齐穆羽的确实力不俗,再加上她有你的保命符,我等自然拿她没有主意。” “不过,胡七星。” “若是本太师拿你一只手去找那小贱蹄子,她不肯跟着本太师走,本太师便把你活剐了!” “你觉得她会不会乖乖过来?” 胡七星登时目呲欲裂起来。 由于蒋礼钦离他站的近,也没反应过来胡七星会突然发起袭击。 只见胡七星好似发狠的豺狼虎豹般,死死地咬住了蒋礼钦的半边脸。 伴随着蒋礼钦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响起,周遭的下属才发觉主子受伤了! 他们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想把胡七星杀了,好救下蒋礼钦。 蒋礼钦也料到了这群蠢货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动手杀了胡七星,在惨叫之余的同时,还嚎了一嗓子:“人不能杀!” “快想办法把老夫救出来!” 蒋礼钦挣扎着,皮肤被胡七星用着发狠的力气撕咬着。 其他手下也没了主意。 既然不能杀胡七星,便只能让胡七星疼,疼的话害怕了,便会松开嘴巴。 只是不承想,烧红的刀子浇了烈酒,凌迟的刀子划在胡七星身子,焦糊的味道争先恐后窜入了大家的鼻孔。 胡七星的半边身子被砍的焦了,白烟袅袅而起,剧烈的疼痛没能让他松口,却是让他更加发了狠,用力挣扎起来。 伴随着胡七星的挣扎,他紧咬着蒋礼钦脸皮的力气也借着越发庞大。 “啊!” 在蒋礼钦惊恐又愤怒的声音中,胡七星生生咬住蒋礼钦的脸皮,大片撕了下来。 蒋礼钦的半边脸彼时已经被鲜血浸染,有个龙眼大的血窟窿,正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出血迹。 蒋礼钦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将飞速流失的血液和烂掉的脸皮补好。 只是不计其数的鲜血都争先恐后穿过他的指缝,顺着他肥硕的身子,染污了他的长跑,也让这牢中的土地品尝到了当权者的味道。 那味道,想必也是苦又难吃吧? 毕竟蒋礼钦老贼干的黑心事那么多! “你,你敢咬老夫?” 蒋礼钦红着眼睛嘶吼着大夫迅速赶来,一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胡七星。 胡七星则是嘴角叼着一处沾了血的肉块,因为血太多了,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蒋礼钦的血。 只能瞧见胡七星那一张憔悴的老脸上,满满的都是报仇的快感。 “哈哈哈蒋礼钦,你能有今天,倒是步步为营,蛇蝎心肠!” “老子今日如此,实在是见义勇为,替天行道!” “想必有朝一日去到那九泉之下,阎王殿下定会给老夫的功德录在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啊哈哈哈!” 胡七星仰天长笑着,把嘴边的血块吐在地上,仿佛吃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如此状若癫狂的模样,让在场众人全都有些退缩。 蒋礼钦则是面色阴冷的扫视了周遭一眼,一巴掌扇在了最近一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蒋礼钦卯足了力气,那挨巴掌的人也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打。 那人身形一踉跄,便摔在了地上。 其他下属吓得战战兢兢,慌忙分工合作起来。 有的为蒋礼钦整理伤口,有的赶紧把被胡七星吐在地上的那块肉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好。 蒋礼钦被胡七星气的不轻,直接将胡七星的断手示意下属带走。 “老匹夫,本太师这就把你的断手送到你最疼爱的女儿面前,让她好好选一选!” “若是跟老夫走,老夫便保你不死!” “她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便倾巢而出,把她绑到你面前,亲眼看着女儿被老夫的手下们肆意对待!” 蒋礼钦话毕,直接离开了牢房。 乌泱泱一群人也跟着离开了阴暗潮湿的牢房,使得本就狭小的牢房终于显得稍稍透气了一些。 胡七星咬牙,他没了四肢,又被吊在半空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蒋礼钦扬长而去。 他死死盯着蒋礼钦离开的地方,眼眸通红。 宁儿,你万万不可心软啊! 齐穆羽,老夫先前便托付于你,定要好好照顾宁儿。 你若是个男人,便定要好好护着宁儿! 胡七星低下头,眼眶莫名湿润起来。 他不愿连累女儿遭殃,虽信任齐穆羽信守承诺,却担心蒋老贼阴招层出不穷。 近乎枯竭的身子,发出衰败的信号。 不如一了百了…… 第331章 注定家破人亡 在胡七星散了心口团着的一口气时,突然整个牢房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他身上濒死的痛苦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没了四肢,也有源源不断的生机从莫须有的地方,支持者他的身体恢复曾经的活力。 胡七星灰败的眸光一闪,旋即整个人忽的颤抖起来。 他朝着往东的方向看去,混浊的眼睛渐渐的变得清明起来。 两行清泪缓缓落下,紧接着如注一般倾泄起来。 终于,终于出现了! 那拯救苍生的天意,终于降临了! 曾经胡七星作为大齐国钦天监,卜卦占星无所不能。 只不过窥探到了天机折损了福泽,注定家破人亡。 为了满足妻子遗愿,他散尽功力,却还是冥冥之中察觉到了那隐匿于无尽虚无中的一丝生机。 那飘渺而不可捕捉的生机,实在微不可查。 他以寿命为代价,推演了无数次,却也从来没有推演出阖家欢喜的结局。 为了守护大齐国,他在稚气未脱的年纪踏入朝中,唯轩辕修与马首是瞻。 而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到生机,也是在得了先皇的准许,才渐渐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没想到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今日竟当真做到了。 大齐国有救了,自己的苦没有白白受了,千千万百姓也终于可以捱过这一望无际的黑暗,迎来黎明的曙光! 胡七星彻底放心了。 哪怕有天道意志的温柔包裹,可他方才已经将胸口的气自处。 散去的气已经不可复回,胡七星虽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可他不愿继续留在这冗杂的世间。 世道太乱了,实在太乱。 蒋礼钦那老贼不知道,自己给女儿,的确是用尽了功力,打了一道护身符。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博古通今,与察觉天意,窥视未来的天赋,也随着那护身符一并打入了宁儿的体内。 齐穆羽也是大齐国未来的希望,这口气散去之前,他瞧了瞧齐穆羽相关的天意。 不过是将死之人,如何的反噬也不重要了。 他看到齐穆羽与宁儿相敬如宾又岁月静好的模样,这才完全放了心,得以撒手人寰。 胡七星将自己打入沈鹤宁体内的一切天赋,本是刻意盖住了。 那夜蒋礼钦派来的人实在来得急,他没能做出万全的准备。 匆匆几息之间,只得打下九重禁制。 懂得太多,看的太杂,并非全然是好事。 胡七星撤去了沈鹤宁身上的三道禁制,凝结了身上残余的天道意志,幻化为一段记忆,飘飘然朝着沈鹤宁而去。 他的身子迅速腐烂,皮肉本就遭遇了不计其数的凌辱与折磨,现在的它们完成了任务与使命,得以安息。 血肉一点点融化,露出皮下泛着淡金色的骨架。 在天道意志的包裹下,淡金色的骨架散发出来更加耀眼的金光。 匆匆离开牢房的蒋礼钦察觉出周遭环境的变化。 以为是错觉,他开始并没有在意。 地牢距离地面的位置还有一段,他并不清楚外界的百姓已经如何欢呼雀跃,如何喜极而泣。 他还在盘算着该如何惩罚今日不懂事的孩子们。 待来到房间之中时,繁花楼本部配备的大夫已经严阵以待。 瞧着蒋礼钦被众人簇拥着前来,率先露出了笑眯眯点头哈腰的模样。 在蒋礼钦冷冷的眼神下,那大夫迅速用提前备好的热水与棉布,开始处理蒋礼钦身上的伤口。 其余的手下则一动不敢动,齐刷刷跪在了地上,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这么说倒也没错。 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为保护蒋礼钦。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蒋礼钦的一块脸皮被生生咬掉,已然是犯了渎职之罪。 众多手下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跪着听候蒋礼钦发落。 那大夫也屏住了呼吸,以最快的速度给蒋礼钦收拾着脸上的伤口。 因为唯恐弄疼了他而手法,那大夫越发紧张起来,处理伤口的速度格外缓慢。 蒋礼钦越来越觉得不耐烦,大喝一声后,吓得大夫手一歪,这重新接脸皮便缝的有些错位了。 本来被咬掉以后,过度失血便会变小,不过是时间过去不多,尚有存活的可能。 不然这空了一块的脸皮,大夫属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着蒋礼钦随时都会发难得样子,大夫吓得越发颤抖起来。 他想活着,自然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触蒋礼钦的霉头。 哪怕是脸皮缝歪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再加上蒋礼钦本就嫌弃他动作迟钝,大夫不敢懈怠,只能加速继续缝合伤口,想方设法降低这空洞会带来的不良影响。 在脸皮的血洞即将缝合成功时。 外界忽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蒋礼钦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而下一秒,几个手下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开口:“楼主!” “雪化了!” 蒋礼钦不以为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过是化雪罢了,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自己下去领罚。” 几个手下却没有退下,而是结结巴巴道:“楼主,非也。” “是整个大齐国的雪,全都化了!” “而且所有奄奄一息的刁民,也全都活了过来!” 蒋礼钦忽的睁开双眼:“什么?”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便要好好惩罚这两个不懂事的手下。 可脸皮的缝合还未结束,他突然的动作,带着本就狰狞的血洞被动撕裂出更大的血孔。 大夫已经吓得呆住了,蒋礼钦动作却是迅速,不等大夫开口,巴掌便糊到了他的脸上。 “真是废物。” “处理个伤口都如此笨手笨脚,老夫要你何用?” 大夫跪在地上磕着头,蒋礼钦却是不理会他,将信将疑的朝着门外看去。 的确,温度比方才更高了。 身上的大氅似乎成了甜蜜的负担,压的让他实在发热。 平日里出汗倒还好,只是现在烂了脸,那被咬掉一块肉的地方便疼痛不已。 再加上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夫,加重了脸上的伤势。 直接让蒋礼钦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第332章 喜怒无常 他怒上心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大夫。 彼时大夫已经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楼主的脸经由自己的手毁掉,完蛋了! 蒋礼钦已经在心中给大夫下了死刑,朝着门口瞧去。 却见外面的世界已然变成了一片春暖花开的模样。 分明在踏入地牢之前,那足足齐腰的雪几乎让马车寸步难行。 可出来地牢一会,竟是整个世界大变样了! 外界艳阳高照,连凛冽而刺骨的冷风也跟着变得分外柔和。 放眼望去,入目所见的全部百姓皆欢呼雀跃着在地上打滚起来,甚至已经有了一片郁郁葱葱之色。 蒋礼钦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暗道不好,慌忙回过头大喝一声:“快回地牢!” 看见了外界环境反常又神奇的一幕,蒋礼钦便忽的反应过来。 定是胡七星那贱人在背后搞鬼! 眼前欣欣向荣又生机勃勃的场景,间接粉碎了蒋礼钦的大计。 百姓们有了吃的,也不怕冷了,那他还如何靠着战乱来站稳脚跟,名正言顺的继承大齐国? “可恶!” 一瞬间蒋礼钦便怒发冲冠了,根本顾不上半边脸的火辣辣,直奔地牢而去。 周遭的手下也不敢耽误时间,生怕再触了蒋礼钦的霉头。 这边蒋礼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地牢,准备拿胡七星兴师问罪。 只是他急急忙忙杀回来地牢的时候,看到的刚好是胡七星骨肉分离,骨头转化为金粉的模样。 尤其是胡七星咽气的样子,竟是面带笑容的。 这让蒋礼钦越发坚信,外界的一切变数皆因胡七星而起。 胡七星肉身在他面前化为金粉消失,先前斩下的手脚也消失不见。 竟是连威胁他女儿的法子也没了! 蒋礼钦气极,却是在极度的愤怒中越发冷静起来。 只见他眼底闪过阴鸷的光芒,示意手下将沈鹤宁的资料拿出来。 天下唯一知道真正传国玉玺所在何处的胡七星已经死去,那么和胡七星有关的人便只剩沈鹤宁了。 胡七星坏他好事,父债女偿,那他便必须让沈鹤宁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蒋礼钦低低的笑了起来。 就算是胡七星用性命转变了大齐国的必死之境,又如何? 现在的大齐国放眼望去,满满的全是生机盎然。 寒潮并未结束,蒋礼钦手下能人无数,自然能够预测出今年全天下的寒潮将断崖式猛烈增长。 大齐国作为唯一一处世外桃源,甚至都不用自己刻意去跟别国制造矛盾。 但凡在其他国家受灾时,透露一下大齐国如今生机勃勃的情况,天下不可能不乱的! 念及此处,蒋礼钦方才的愤怒登时烟消云散起来。 胡七星啊胡七星。 你千算万算,拯救大齐国的百姓又如何? 大齐国气数已尽,再怎么力挽狂澜,也不可能把将死的存在救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胡七星的机关算尽,还是给自己铺了路,蒋礼钦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身后的手下颤抖着,实在恐惧他的喜怒无常,依然大气也不敢出。 而蒋礼钦却是心情大好,看着胡七星散落在地上的残余肉体,他大手一挥,示意他们讲其收起来,放进琉璃罐中。 现在开始,他要让胡七星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一步一步瓦解整个大齐国。 再让胡七星好好瞧瞧,他是如何给自己铺路的! 自然,沈鹤宁也必须当着他的面,好好羞辱一番! 既然胡七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那他便大发慈悲,给沈鹤宁留个全尸吧! …… 在蒋礼钦的吩咐下,胡七星的身体被收入琉璃罐之中,也有一部分大能悄悄朝着沈鹤宁所在的位置而去。 彼时,沈鹤宁已经被齐穆羽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此处位于一处山峰之上,自峰顶处向下眺望,便能看到山脚下人来人往。 面前是闹市,背后却有着一处偏安一隅。 也算是给了沈鹤宁一个缓解心神的好去处。 齐穆羽看着蹲坐在地上发呆,神色晦暗不明的沈鹤宁,心中百味杂陈。 他算是在暗处随着她一起长大。 哪怕相差十余岁,也是被这小姑娘的朝气所感染。 胡七星被蒋礼钦监视,不得不事事小心行事。 沈鹤宁这小姑娘从小没了娘亲,又不得不蜗居在昏暗的房间中缠绵病榻,哪怕身子好了些许,也必须深居简出。 本该活泼好动的姑娘,一次次压抑着自己的天性。 唯一一次任性,便葬送了自己的父亲。 她该有多伤心? 齐穆羽被从小培养在先皇身边,直至先皇撒手人寰时,才得了如此重要的任务。 为了大齐国的未来,完成先皇的遗愿,他带着齐字亲卫军的全部手下散落各地,打探消息。 而他便观察着京城的各种走向,虽然不至于摸得清清楚楚,却也对蒋礼钦的一举一动有了八分把握。 对蒋礼钦,齐穆羽十分厌恶,甚至有着生理上的排斥。 他不敢想象,若是当真以这老贼的计划而行,大齐国将腐败成何种恐怖的模样。 齐穆羽早已下定决心,定要亲自手刃蒋礼钦。 可正因为没有情感的共鸣,导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哄沈鹤宁这小姑娘。 看着她瘦削又单薄的身子缩成一团蹲在那里,出神的望着原先胡府所在的位置,齐穆羽只觉得心如刀绞,却分毫没有办法,只能去屋子里准备吃食。 好歹让她吃些东西,能有些力气。 沈鹤宁痴痴的望着京城的位置,心中无限的悔恨。 她恨自己不该任性,恨自己不该不听爹爹的话。 位于山巅以上,她不止一次有过一跃而下的冲动。 太痛苦了。 可是又想到爹爹为了让她活下来,用尽毕生所学,而留了护身符…… 她如何舍得死去? 沈鹤宁不知不觉间,眼泪再一次落下。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可前几次熟悉的刺痛感没有传来。 之前本该因为呼啸的寒风,刺的她眼泪冻僵在脸上才对。 为何还能察觉到淡淡的暖意? 第333章 苏醒 模糊的视线让沈鹤宁无法看清眼前,她擦拭泪水时,却觉得身子越发暖和起来。 先前的那一股疲惫不堪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力量。 沈鹤宁揉眼睛的同时,眼前忽的发暗起来。 下一秒,她的视线清晰起来。 他看到父亲和蔼可亲的看着她,笑眼盈盈的朝着她走来。 沈鹤宁一时竟忘了呼吸,眼泪再一次汹涌而下。 “爹爹,都是宁儿的错!” “宁儿不该不听话的,爹爹,你回来好不好!” 眼前的“胡七星”但笑不语,虚无的手掌摸了摸沈鹤宁的脑袋:“傻姑娘,爹爹何时真的怪过你?” “人的命数自有天定,爹爹活了大半辈子,也觉得够本了,莫要伤心。” “宁儿你如此痛苦,爹爹又如何毫无负担的离开?” 沈鹤宁虽然在几个月前亲爹被黑衣人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爹爹的下场。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特别快。 她的眼泪仿若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没办法控制。 她一把朝着胡七星扑了过去,想再碰一碰胡七星的身体,可是却碰到了一片虚无,使得眼前的幻影晃了晃,有了加速消散的趋势。 见此,沈鹤宁越发泪流满面起来:“爹爹,孩儿再也不闹了,你回来好不好?” 胡七星嘴角溢出温柔的笑容,摇了摇头:“不用自责,宁儿。” “爹爹的命,爹爹自己早就知道了。”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到来,所以爹爹早有准备。” 话毕,胡七星的幻影将一切力量凝聚于指尖,朝着沈鹤宁的眉心处轻轻一点。 温热的触感自额头四散开来,沈鹤宁似乎觉得自己的身子更加轻盈起来,可她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去关心自己的身体。 因为她发现胡七星的幻影快消失了。 “爹爹,你别走……” 胡七星收回手指,道:“爹爹要你装病,只是为了护住宁儿的安全。” “爹爹没本事,在身死道消前,已将九成功力与心法凝聚于你心间。” “为了护着你,下了九道禁制,现在爹爹抹去其三,剩下的六道,需要你和齐穆羽一同去解开。” “宁儿,齐穆羽生性正直,是个可托付之人,爹爹已经告诉他,定要好好护着你。” “待九道禁制尽数解开,你便能再一次遇到爹爹,做到真正的博古通今。” “爹爹功德圆满,无法继续逗留,你最后记住一件事。” “与你有天道共鸣之人,你们需忠心侍奉一主。” “至于你的主子,很快她便要与你见面了。” 话毕,胡七星的虚影完全消失在了沈鹤宁眼前。 沈鹤宁几步上前,想留下消失的胡七星,可却觉得身子重心一空,跌入了一处厚实的怀抱之中。 她有些茫然的抬头,模糊的视线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齐穆羽,眉眼之间尽是关切:“你这是做甚?” “若是先生知道你如此,你让他如何安心?” 沈鹤宁愣愣的看着齐穆羽,又回忆起脑海中爹爹说过的话。 他说将自己托付给了齐穆羽。 沈鹤宁嘴角一瘪,扑在了齐穆羽的怀里便大哭特哭起来。 她依然无法接受父亲已经离开的事实。 虽然爹爹要她不自责,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而齐穆羽,看着怀里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尽管第一次与异性亲密接触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还是僵硬的抬手,一下一下哄小孩一般,轻拍起了沈鹤宁的后背。 方才他想给沈鹤宁做些吃食,只是突然觉得身边环境暖和起来。 看到冰雪消融,以及绿芽抽出的场景,齐穆羽有些惊愕。 紧接着便得到了胡老先生的托付。 可怜天下父母心,胡老临终之前,依然在费尽心机的为她铺路。 不过…… 既然宁儿有要去做的事,去服从的人,自己寸步不离跟着便是。 只要那人能给大齐国带来希望,他不介意号召全部的齐字亲卫军一起向那人效忠。 此时此刻。 京城东南处,卧龙山中。 洞穴里的宋落落轻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携带了无数生机与璀璨的灵气在她身前萦绕与翻转。 不计其数的生机自她体内迸发而出,灵气的爆发,也促成了那“天降祥瑞”,“紫气东来”之相。 只见宋落落美眸之中,有流光溢彩闪过,摄人心魄,仿若天上的谪仙。 洞中半年的沉睡中,她与原主宋落落在天道意志的指引下,于小世界之中进行了一系列修炼,包括武功,包括各种奇门遁甲。 临行前,原主陷入了沉睡,天道意志也给她进行了指引。 大齐国若想挺过接下来的暴动,必须在宋落落的带领下,平息四面围城的战乱。 至于破境的关键,在于辽西。 她得到了天道意志的点化,获得了一片版图模样的意象。 天道意志告诉宋落落,若她可以平息大齐国面临的战乱,重振整个国家,使得大齐国一派欣欣向荣,便可让宋落落回到原先的世界。 若宋落落能够将破损的版图修补成功,天下大同,那么天道意志便可在送她回家的基础上,实现她的任何愿望。 在消失之前,天道意志告知宋落落,她的手下很快到来,定然唯她马首是瞻,助她一臂之力。 宋落落刚刚在沉睡中醒来,有些不适应操控自己真正的躯体。 南寒溪本就掰着手指头数着宋落落昏迷的日子。 现在宋落落终于有了反应,南寒溪自然察觉到了。 他瞬间化作一阵风,直接来到宋落落面前,关切的,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宋落落温暖的手:“落落,你终于醒了。” “可有哪里不舒服?” 宋落落意识与肉体稍微花费了些时间进行嵌合,待完全能够操控身体之后,才觉得整个身体都格外发麻。 她挣扎着起身,南寒溪却快她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看着南寒溪关切的眼神,以及患得患失的模样,宋落落只觉得恍如隔世。 仿佛与南寒溪的上一次见面,远在千年之前一般。 第334章 不许再丢下本世子 宋落落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在小世界中修炼了太长的时间,虽然通过意念可以感知南寒溪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可南寒溪渐渐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是让宋落落难免心头化作一滩春水。 她缓缓抬手,抚摸着南寒溪的脸颊。 曾经高高在上,矜贵又喜怒无常的世子爷,俨然褪去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 且细腻光滑的皮肤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长势格外随意的胡茬,以及满满的憔悴,以至于眼底圈着一层乌青。 脸颊传到手心的温度有些发凉,让宋落落没由来的有些心疼起来。 这半年以来,南寒溪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每日都在期盼着自己可以醒来。 在照顾自己的同时,还会修炼武功,精进自己的实力。 这个傻男人自认为是本身的实力不够强,这才导致在宋落落昏迷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 宋落落捏了捏南寒溪有些粗糙发黑的脸颊,笑了起来。 这真实的触感,让宋落落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了小世界,回到了山坳之中。 她笑得时候,明艳的眉眼有了弧度,仿佛天下的花朵皆会为她而失色一般。 宋落落的笑容,明媚如阳光,娇艳如盛放的花朵,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南寒溪看着宋落落笑了,以及脸上传来被捏的感觉,才切实的反应过来,宋落落是当真醒来。 他眼眶忽的有些发酸起来,不自觉用脸颊蹭了蹭宋落落的手心。 未打理的胡茬有些粗糙,刺在手心却是别样的触感。 宋落落本能地觉得有些发痒,便想把手拿开。 南寒溪似乎察觉到了宋落落的意图,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头轻蹙间,垂眸吻了她的手心。 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忘与抛弃的大型犬一般,南寒溪靠的宋落落更近,眼底的情意浓郁到几乎化不开。 可他担心自己的炽热会灼伤宋落落,不敢跨越雷池,只是双手有些颤抖的紧了紧宋落落的手臂,让那柔软而温暖的手心贴近了自己。 他不安了太久太久,仿佛只有手心传递到脸颊的温度,才能让南寒溪准确的察觉到宋落落真正醒来的事实。 “落落……” 南寒溪深呼吸一口气,将脑袋情不自禁朝着宋落落靠近一些,却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只是一个劲蹭着宋落落覆在自己脸上的柔荑。 “落落……我好想你。” 宋落落察觉到南寒溪颤抖,悲伤,兴奋却忐忑的心思,刚准备抱抱他,好好安慰一番。 只是手心传来的酥麻与温润感,宋落落才发现,南寒溪的眼尾早已红的不成样子。 “你如何忍心,将本世子丢在这洞中这么久。” 话毕,南寒溪抬眸,浓密的睫毛带着略微的颤抖,眼眶萦绕着细碎的光芒,却遮不住他星眸中控诉,委屈,又小心翼翼的心情。 宋落落对上南寒溪如此复杂的眸光,下意识心脏漏跳一拍,另一只手已经不假思索贴了过去。 哪怕南寒溪的皮肤不再像从前般光滑白皙,粗糙的胡子也遮住了他那浑然天成的帅气。 可这样的南寒溪,让宋落落有些无法自拔起来。 她捧着南寒溪的脸,将掌心沾染的湿润抹开,额头抵在了南寒溪的额头上,道:“等我这么久,辛苦你了。”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王爷。” “落落也不会再让你等我。” 南寒溪双手有些颤抖着抱住了宋落落盈盈一握的腰身。 宋落落能察觉到,环住自己的那一双臂膀在轻轻颤抖着,似乎在惧怕什么。 不知是怕自己的醒来对他来说是梦,还是怕长久以来的思念太过沉重,吓坏了自己。 他声音也有些颤抖:“落落,你好狠的心。” 宋落落没有多说其他,直接用实际行动堵住了南寒溪的唇。 二人本就额头抵着额头,鼻息交融于一起。 隔了千年的心悦,此时此刻正跪坐在自己面前,字字句句在控诉着自己对他的狠心,却是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低位的祈求。 宋落落吻着南寒溪,只觉得他的唇凉凉的,紧接着便发热起来。 宋落落稍稍用力,便把南寒溪整个人推在地上。 南寒溪起初有些发愣,宋落落的主动,让他错愕与不解。 可紧接着,便是难以言说的狂喜。 他担心自己的热情会吓到宋落落,只能隐忍着抿着唇,克制着呼之欲出的冲动。 宋落落却不管,兀自抱紧了南寒溪,居高临下轻松卸去了南寒溪的盔甲。 南寒溪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二人缱绻间,绵长细碎的吻逐渐让山洞之中的温度攀升了一截。 南寒溪一动身子,便将占据主导地位的宋落落送入身下。 这么久的等待,让南寒溪害怕,彷徨,不知所措,这一吻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仿佛他在激烈的宣泄着什么。 湿咸的味道传来,南寒溪动作重新变得轻柔,小心翼翼起来,仿佛在通过这个吻来诉说对宋落落良久的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这等待无数时间的吻才让二人恋恋不舍的结束。 彼时南寒溪的眸子已经全然红了,方才还是一只被遗弃的大狗,现在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不再颤抖着克制,而是将宋落落一把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他用了力气,却又担心勒疼宋落落,如此矛盾的心理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并无半分违和感。 南寒溪抱紧了宋落落,将脑袋埋入了宋落落的颈间,卸下了全部的防备,闷声道:“你既然亲了本世子,本世子便认定你了。” “宋落落,你不许再丢下本世子。” 宋落落有些无奈,从未见过南寒溪如此孩子气的模样,觉得有些心痒痒。 没想到南寒溪作为世子,在脆弱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居然是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看着很好欺负……不过她才不会欺负他。 宋落落回抱着南寒溪,轻声开口:“王爷,不必担心。” “以后落落绝不会丢下你。” 第335章 神之子 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静静的抱了一会,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存。 这时,墨子轩不请自来。 他在看到天边出现的异象之后,便猜测出宋落落醒了。 她不单单是醒了,还定是得到了天道的机缘造化。 小情侣刚刚进入热恋期,便不得不分开,只能面对面却不能有任何交流。 正因如此,墨子轩才没有直接进入洞中,而是站在山洞外面,慵懒的靠着,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得到天道意志的点拨,他的实力与日俱增。 且他也窥视出,同样拥有天道碎片的同僚,也将渐渐崭露头角,为宋落落所用,完成天道意志的祈愿。 墨子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朝着洞内走去。 这么久的时间,该是让他们两个的情绪发泄足够了。 踏入山洞之后,看到的便是宋落落穿戴整齐,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处,而南寒溪则是在篝火旁边忙活,将三只雪兔烤的滋滋冒油。 三人席地而坐,一人抱着一只雪兔,边吃边向宋落落说起了她昏迷期间大齐国发生的事情。 且关于宋落落的苏醒,带来天地异象的模样,让大齐国奄奄一息的百姓重获新生,也提前使得大齐国结束寒潮。 只是周遭四个国家的寒潮却越发加剧,想必很快便会爆发第一批大混战。 哪怕大齐国的所有百姓都恢复了精神气,可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其余四个国家的百姓都饿极了,在极度的饥饿与眼红嫉妒下,是会不计一切代价的。 再加上宋落落苏醒之前的时间里,大齐国各个边关都有或多或少的失守。 那些外来人在自己家乡遭遇完全的寒潮后,遇到大齐国温暖如春的氛围,断然不可能轻易离开。 有了欲望便会使得人们为此趋之若鹜。 且大家都对天地异象的出现保持敬畏之心。 刚巧淮安王妃在异象出现的时刻诞下双生子,皇后凭借此“气运之子”,成功笼络了人心。 蒋礼钦难得费尽心机所策反的大臣们,因为大家都对神迹或多或少的心有余悸,毕竟神子的降临诞生,使得千里冰封瞬间消融,无数饿殍生机勃勃。 这一切的一切是无法用循规蹈矩的法子解释的,于是乎便只能归根结底为神迹。 蒋礼钦的运筹帷幄,在神迹出现,伴随着皇后刻意放出神之子诞生的言论,不少大臣本就摇摆不定的性子,越发忐忑起来。 甚至不少蒋礼钦的幕僚因为“神之子”的噱头畏首畏尾,哪怕蒋礼钦如何愤怒,也无法在这个特殊时期做出任何应对措施。 在众多百姓眼中,他救治无数孤儿,是有着菩萨心肠一般的人,且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刚刚出现的天地异象,祥瑞降世,再加上神之子的言论为皇后所言。 皇后乃一国之母,寻常百姓对待皇帝与皇后的态度,便是对待最亲近的神明。 圣旨不可忤逆,皇后一句“神之子”,也是金口玉言。 大家本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幸福而感到分外激动,而温婉也拿捏了人性,在他们狂喜之后的不解中作出了解答。 她的身份,再加上异象的出现,京城之中的百姓们也当真觉得那代表祥瑞的紫气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便不自觉信了温婉所说。 神明眷顾大齐国,悲悯众生,分出一抹神魂赐福于淮安王妃,诞下神之子,拯救万千大齐国子民于水火之中。 最开始的确有少数人不信这个说法,可耐不住相信的人更多。 如此神化的解释,也能让无数百姓更有归属感,不会因为气候突变而变得焦躁不安。 反应过来的蒋礼钦想跟这天降祥瑞搭边,也是慢了一步,被温婉所捷足先登。 因此蒋礼钦又在太师府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与天降祥瑞的异象搭上关系,无异于走了收拢民心的捷径。 他倒是没想到,温婉这区区一介妇人,倒是个聪明的。 于是乎,蒋礼钦越想越觉得亏,便安排手下加快了找寻沈鹤宁的进度。 毕竟与传国玉玺唯一的线索只剩沈鹤宁了。 只要找到沈鹤宁,靠着传国玉玺在手,他鼓动手下在各个国家游说一番,激起他们全部的贪念。 如此这般,大齐国陷入战乱,便是他蒋礼钦大展身手的时机。 就算是那什么劳什子“神之子”,也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面对天下大乱,他能如何? 莫不是为了一方安宁,抬手间把动乱的人给抹杀? 若是当真有敌军成片死亡,大齐国的百姓自然对大齐国更加有归属感,也会对“神之子”存在更多敬畏。 可若是大齐国的战士,被误伤呢? 就算是有神明的祝福加持,大齐国胜了,愚昧无知的百姓还是没有自己的主见。 只要自己找机会撒下谣言,他们自然会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届时质疑“神之子”的能力,温婉那贱妇自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蒋礼钦眸光变得阴鸷,当即吩咐身边人走一趟,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提前埋伏在四国的细作放出大齐国土地得到神明眷顾,寒潮消失,生机盎然的消息。 且在边境的手下,也会夸大事实,让所有另外四国的人们都坚信,天下位于寒潮之中,唯独大齐国是世外桃源,是活下去的资本。 因为沉睡在小世界中习武太久,到了忘我的境地。 宋落落临走前,天道意志也给了她融会贯通的小神通。 她透过天道意志的点拨,预感到了蒋礼钦这颗老鼠屎的存在,会让无数无辜的,只求保命的百姓变成疯子。 大齐国也会从灾害中的世外桃源变为人间炼狱,成为所有当权者争先恐后争夺的宝地。 宋落落看到了蒋礼钦的结局,虽然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确可以在经历一大波战乱之后,他的出现稳定了民心,也能了了他拿下大齐国,成为万人之上,是一国之君的存在。 可他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周遭国家的贪心。 第336章 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能料到蒋礼钦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未来,倒也证明那老贼不过空有人气,实则不过为扯虎皮罢了。 不足为惧。 倒是那温千萤,被关进皇宫受了不知多少凌辱,竟然还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温婉那蛇蝎毒妇当筹码。 不知该说她蠢笨如猪,还是傻的可怜。 既然温千萤愿意赌上全部身家,宋落落不介意再送她一程。 她朝着墨子轩挑了挑眉毛,墨子轩便明白宋落落想明白皇宫之中发生的细节,便将弯弯绕绕讲了起来。 从天降祥瑞的异象出现,到现在墨子轩进入洞中,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天也暗了下来。 温婉已经以雷霆速度,将祥瑞与温千萤的孩子绑定在一起,甚至以“神之子”的名义,要在皇家驻地修建一座神庙,感恩神袛给万千大齐国百姓重新过活的资本。 对此,宋落落倒是觉得意料之中。 虽然她没有直接接触过温婉,但是温千萤作为温家旁支,也算是能管中窥豹,探得温婉性格的部分。 想必也是个野心勃勃,蛇蝎心肠的女子。 不过显然温婉比温千萤脑子好使多了,知道拿她当枪使。 不像温千萤那么蠢,颠颠的上门,上赶着把自己给卖了。 天地异象之事,全天下都得知了消息。 想必再过不久,其他国家的当权者在经过蒋礼钦老贼的煽风点火下,定会想方设法将这所谓的“神之子”掳走,带回自己国家好吃好喝供着,保佑一方平安。 宋落落刚刚醒来,还未与体内的天道之力完成全部的融合。 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迫不及待的展现与天地异象有关,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的确放眼望去,漫天遍野的冰雪消融,郁郁葱葱的草地抽出萌芽,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神之子”的头衔,也会给所有身边人带来光荣,连带着被神化。 利用好“神之子”的名号,确实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无数民心。 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温千萤的孩子姑且是否无辜,暂时不论。 宋落落知道天地之所以出现异象,不过是天道意志赐予自己祝福的途中,自己的肉身承受不住那般纯粹而温暖有力的能量,不得不逸散出部分,才得以将肉身保存下来,又让身体处于巅峰的完美状态。 逸散出来的天道祈福,造成天地异象频发,这才让温婉钻了空子。 她与温千萤同属温家,温千萤的一切便可心安理得的强取豪夺。 至于风险,毕竟是温千萤的孩子。 荣光时,温婉可以靠着那孩子捏造而出的头衔博取民心,若是出了岔子,便可将所有的不稳定因素全权甩给温千萤。 毕竟神之子是温千萤生的,孩子的生父又是这大齐国唯一的王爷,同样拥有皇室血脉。 若是得了有心人的挑拨,怕是大齐国的百姓们自会涌起谣言,甚至在“神之子”成长以后,推举其成为新的皇子,以保佑大齐国百姓福泽万年。 如此这般,温婉的目的便歪了。 她之所以将温千萤软禁于宫中,自然是为了曾经的琼玉膏。 琼玉膏毁了她的身体,是宋落落的杰作,而她却将全部的怨气和愤怒加在了温千萤身上。 想必温婉绝对会保证温千萤活着,以此来制衡拥有“神之子”头衔的这个婴儿。 她作为一国之母,想要的无非是权力与财富。 通过墨子轩的讲述,以及天眼的探查,宋落落也知道,轩辕云飞后宫只有温婉膝下的一个太子,轩辕礼彦。 其他的孩子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就不可能生下来。 近日以来,京城变幻莫测,蒋老贼手段雷厉风行,逼得温婉寸步难行。 她在自己毁容的情况下为轩辕礼彦谋前程,为自己谋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便必须保证轩辕云飞的孩子,只有轩辕礼彦。 现在温婉的孩子大约六个月了,大可寻个由头,逼迫那“神之子”对自己的孩子自愿追随太子,进行祈福。 而她不知道的是,蒋礼钦更加阴险狡诈,安排的手下早已蛰伏于宫中,神不知鬼不觉怀了轩辕云飞的种。 最大的三个月,最小的也一月有余了。 只要其中一个是男胎,蒋礼钦的大计便成了大半。 而温婉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蒋礼钦也在嘲笑她的愚蠢。 四国很快便会得知大齐国“神之子”之事,自然会加剧边疆的矛盾。 有“神之子”当挡箭牌,宋落落也能在洞中好好调息一番。 毕竟逸散了部分天道祈福,导致体内蹲在的力量有些紊乱。 温婉的所作所为,倒也是为宋落落拖了一些休整的时间。 不然天下大乱,宋落落便不得不在平息动乱的同时压制体内能量的躁动,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既然如此,便助那女人一臂之力。” 南寒溪听着墨子轩说出皇宫中的走向,也看出来宋落落心情如何。 他自然愿意全力支持宋落落。 墨子轩颔首。 他本来也打算这么做。 最坏的结局他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并不在乎过程是否加快了多少。 墨子轩离去以后,南寒溪才来到宋落落身边。 他握着宋落落的手,眸光清澈。 “落落,本世子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得到了机缘。” “你能得到机缘我很开心,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边说着,南寒溪一边将宋落落的手抬起,按在了自己滚烫的胸口上。 炙热的温度几乎有些烫手,宋落落本能地抖了抖。 南寒溪却更加抓紧了她的手:“如果遇到困难,本世子非常愿意帮落落解决。” “既然你已经说过,不会再让我等你,本世子便跟着你。” 宋落落看得出来,南寒溪之所以说这些话,不单单是在表忠心,更是在侧面的对自己表达着他的喜欢。 手心触碰之处,是南寒溪有力而强劲的鼓鼓心跳。 眼前,是他充满希冀渴求,却能看到更多是忐忑的心情。 宋落落眼眸往下,轻轻颔首。 第337章 情根深种 南寒溪浓浓的情意,宋落落心有察觉。 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宋落落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如此忐忑不安。 她抬手,摸了摸南寒溪的脑袋。 发现因为长时间的不搭理,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便端了一盆热水,准备给南寒溪梳洗一番。 南寒溪耳尖有些发红,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你刚醒,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 宋落落摸了摸肚子。 的确,很久很久这具身体都没有吃像样的饭了。 这会听南寒溪这么一说,哪怕刚吃了些东西,肚子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见南寒溪取了皂荚去洗澡,宋落落便出去山洞觅食去了。 天色已晚,周遭光线变得昏暗起来,却是丝毫不影响宋落落的视线。 她很快便发现了一株野果树,开始摘起了果子。 再往前刚巧有一只傻狍子,似乎也对卧龙山突然从雪山变成生机勃勃的样子,感到惊讶。 宋落落三下五除二便直接打了一只狍子,提着果子回了洞里。 彼时南寒溪刚刚洗完身上的污秽,还换了一件新的衣服。 或许是时间不够,他的发尾还有些濡湿。 宋落落眉眼弯弯,将狍子和果子收在一旁,拿了棉布给南寒溪一点一点擦拭着发梢的水渍。 南寒溪在无人所知的角落,悄悄又红了耳根。 宋落落的动作格外轻柔,且素手时不时会因为触碰长发,而摸到他的脊背。 正是这种无意识的撩拨,才让南寒溪越发心动到无以复加起来。 宋落落为南寒溪处理着头发,心中却是寻思着关于宋家的事。 原主宋落落在陷入沉睡之前,她答应了她,定要回去为她报仇。 虽然都是至亲,却一个赛一个的冷血。 尤其是宋瑾瑜和宋婧郗,二人实在可恶。 不过透过天眼,宋落落能察觉到,燕北的百姓们如今在宋焱的指挥下偏安一隅,生活美满。 他哪怕并非一个好父亲,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将军。 再加上暂居燕国的辽阳国三皇子战天箫,还有那个对乌卡其有着纯粹恨意的多绮露,会在不久后掀起动乱。 燕北的偏安一隅将在此次动乱之中完全功亏一篑。 宋落落虽不愿看到无辜百姓的死去,可她却并非圣母。 冤有头债有主,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与她无关。 她只能尽可能做到问心无愧。 她虽得到了天道祈福,也只是天道为了平衡这个世界,不得不让自己来进行修补。 只要躲去未来生灵涂炭的结局,便够了。 一想到燕北的尸横遍野,与原主的大哥有关,宋落落便掩饰不住眼底的冷意。 她收起那抹阴鸷,可背对宋落落的南寒溪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落落,发生什么事了?” 宋落落利落的给南寒溪梳好了一个发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方才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她拿出一片锋利的石子,坐在了南寒溪面前,凑近着开始为他刮起了胡子。 曾经那般风光霁月,俊美无双的淮安王世子,怎的在洞中呆了半年,竟出落的和个野人似的? 宋落落一边给南寒溪处理着他下颚上的胡子,一边弯了眉眼。 二人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进,南寒溪身子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牵肠挂肚的女子现在正娇俏着坐在自己眼前,眸光之中没了方才的凌厉,而是满满的笑意。 到了现在,南寒溪察觉着下颚处时不时传来的酥麻感,以及女子入怀的温软,他才终于相信宋落落醒来的事实。 二人近在咫尺,宋落落眼睛的注意力都放在南寒溪的胡子上。 她没有剃胡子的经验,却也享受这独属于二人的温暖时光。 就这么静静的给这狗男人刮刮胡子,一起在篝火旁边依偎在一起,倒也是稳稳的幸福。 担心弄疼南寒溪,所以宋落落的动作格外轻柔。 彼时的南寒溪,则是看着宋落落的脸颊,稍稍有些出神开来。 眼前的女子皮肤吹弹可破,早已没了初次见面时的参差不齐。 仿佛从来没有毁过容的模样。 单单是这光滑白皙仿若羊脂玉的肌肤,宋落落走在路上,其他人定然认不出她就是半年前在京城臭名昭着独占一口的世子爷通房丫鬟。 细腻似白瓷的肌肤,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此时宋落落的眉眼低垂,卷翘的睫毛好似颤动着翅膀的蝴蝶,垂下的阴影间偶然可见她那璀璨比肩星辰的美眸。 一只琼鼻精致小巧,没有半点瑕疵。 红唇不点而朱,摄人心魄又美艳如谪仙降临。 以南寒溪的角度,刚巧可以看到宋落落鬓边垂下的几缕青丝,衬得她天鹅一般优美的脖颈多了几分真实的美感。 他情不自禁的便抬手,将她鬓边垂下的发丝拨到了耳后,恰巧触碰到了宋落落莹润的耳垂。 南寒溪的胡子被清理干净的同时,宋落落抬眸,笑眼盈盈开口:“这下可帅多了。” 宋落落本来便拥有着一对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如今有了天道意志的加持,肌肤胜雪。 现在忽的笑了起来,连带着眉眼也变得意外生动起来,本来光线昏暗的洞穴,似乎因为宋落落的笑容而整个变得明媚起来。 南寒溪看的有些痴了。 竟是不知她何时,变得如此娇艳欲滴。 她的笑容绽放,竟让天下娇花都不自主的自惭形秽。 这一吻来的猝不及防,却又格外水到渠成。 宋落落面对收拾完全,满眼情意的俊俏世子爷,不由回忆起他在洞内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模样。 她抬手,随手将锋利的石子扔在一边,加深了这个吻的缱绻。 洞内的温度逐渐攀升,南寒溪却是在情到深处将宋落落推开。 他爱怜的摸着宋落落的脑袋,吻了吻她的额头。 宋落落将头埋在了南寒溪胸膛之上,他知道南寒溪在给自己时间,希望有意义的第一次,可以更加正式的对待。 宋落落察觉着南寒溪有力不断跳动的心脏,蹭了蹭他的胸口,准备将自己的计划,以及小世界的事情告知南寒溪。 第338章 心疼 宋落落知道,南寒溪是在遇到自己以后,二人才渐渐有了感情。 今日之所以能够情投意合,自然是平日里点点滴滴的相处。 对于南寒溪中意的人,宋落落十分笃定,是自己,来自未来的自己,也是对他不离不弃的自己。 所以宋落落对自己很是自信,也相信南寒溪不会背叛自己。 她拉着南寒溪,端坐于篝火旁边,准备将一切的一切和盘托出。 南寒溪看出来宋落落的认真,便点头,作出认真听话的模样。 对于南寒溪的反应,宋落落很满意。 她告诉南寒溪,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宋落落被她的亲人联合害死。 曾经的宋落落便是曾经扬名整个大齐国的虎威将军。 她凭借自己不懈的努力,与一腔孤勇,在边疆的战场上将无数燕国蛮人打的落花流水。 南寒溪听到宋落落的讲述,起初是有些不愿相信的。 旋即他回忆了曾经与宋落落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对于上位者,并非像其他下人那般恐惧上位者,没有分毫的谄媚与讨好。 若说有,也只是权宜之计,要么为了活命,要么为了钱财,要么为了更好的生活。 宋落落的审时度势,十分炉火纯青,甚至于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泰然自若的处理问题。 这也是南寒溪为何对她如此青睐的原因。 他看着宋落落说起自己的身世,那一双明亮堪比皓月星辰的光芒,不由心跳有些加速起来。 可伴随着心跳加速,接下来的便是恐慌。 他早已察觉到宋落落的优秀,唯恐跟不上她的脚步。 如今宋落落的实力,他已经无法察觉,显然她睡了一觉起来,武功已经高过了自己。 南寒溪得知宋落落来自另一个世界,恐慌她突然离开的同时,又越发心疼起了宋落落。 虽然宋落落并没有提起她在之前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可南寒溪却认为,宋落落定是受了委屈,不知遭遇了如何恐怖的事情,才会突然死去,灵魂漂泊无数,而俯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 突然醒来在陌生的年代,所有人都是一副新面孔,还被温千萤架着性命,不得不委身于自己,用尽浑身解数讨好自己,只为能够好好的活着。 南寒溪这才反应过来,宋落落自从出现在自己身边以来,从未贪图过任何东西。 无人不爱银子,宋落落需要银子,也不过是为了离开王府之后,能有银子傍身,不至于露宿街头罢了。 再者说来,曾经的自己,对宋落落并不好。 南寒溪甚至不敢想象,宋落落这么坚强乐观的姑娘,在面对无数压力与迫害时,是经历了何种的斗争,这是他无从得知的。 温千萤那女人十分残暴,动辄对下人打骂。 哪怕是对她忠心耿耿,从小到大伺候着的嬷嬷,但凡触了她眉头,温千萤那女人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对那嬷嬷施以极刑。 尤其是那绵里藏针…… 南寒溪垂了眸子,一边听着宋落落讲述在小世界之中,如何得到了世界意志的指点,如何以上帝视角看到了大齐国的历史,又如何与原来的宋落落一起努力练功变强 他一边很是心疼的抚摸着宋落落曾经被温千萤扎针的位置。 哪怕经过天道意志的赐福,以及洗筋伐髓,宋落落的肌肤状态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肌肤细腻如光,不存在任何瑕疵。 南寒溪牵着宋落落莹润又粉嫩的手,不自觉揉捏起了她的胳膊。 受了绵针的荼毒,她得多疼啊。 而且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也不知那女人究竟做了多少欺负宋落落的事。 想到这里,南寒溪便对温千萤的恨意更甚,也责怪起了自己,为何不能早早认清楚自己的心意,为了一个过去的女人,对宋落落摇摆不定。 他恨温千萤的残暴,更恨心意摇摆不定的自己。 经过最近的相处,南寒溪已经完全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内心之中,早已被宋落落所填满。 在山洞中,看着宋落落浑身是血的模样,南寒溪真的十分恐惧。 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宋落落了。 这样的害怕,与曾经那位的不一样。 现在面对宋落落的感情更加克制,更加隐忍,更加深沉,也更加浓郁与纯粹。 宋落落讲述着自己在小世界中经历的各项训练,不由得将思绪拉回了在小世界的回忆之中。 虽然在小世界里,有世界意志的帮助,她和原主宋落落的训练几乎是没有停歇过。 在体力与体内的灵气耗尽之后,小世界的灵气便会瞬间填充身体。 类似于拳头蘸碘伏,边打边消毒的感觉。 虽然体力和灵力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从枯竭恢复成巅峰状态,可经历各项训练辛苦实在是没有半点水分。 宋落落说着说着,便勾起了嘴角。 这一份回忆十分充实,也让她变得更加坚强,心性也越发坚定起来。 待宋落落收回这悸动的情感以后,才发现南寒溪摩挲着自己的手臂,眼尾发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他如此心疼自己,宋落落心头越发温暖起来。 来到这异乡之中,只觉得每走一步都格外辛苦。 步步为营,一步走错便是面临着生命危险。 若是当时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象到现在竟是有了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还拥有了天道意志的赐福,无法推脱的使命。 宋落落反握着南寒溪的手,一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了王爷?” 南寒溪朝着宋落落身边凑了凑,心疼的抱住了宋落落。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我以前太不是东西了,害的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落落,我以前不懂事,才干了那么多糊涂事。” “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宋落落反抱着南寒溪,一下一下给他拍着背,心头的温暖也逸散起来,渐渐的充盈了自己的心房。 “说的什么傻话?” “哪有人说自己不是东西的?” 第339章 兴致缺缺 南寒溪红着眼眶,抱着宋落落不撒手。 宋落落无奈的同时,也只能任由南寒溪抱着自己撒娇。 没想到世子爷还有这么一面。 待南寒溪将手松开以后,宋落落轻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巧笑倩兮般开口:“王爷做的已经够多了,落落很开心。” 她依偎在南寒溪怀中,讲起了有关原主宋落落的事。 宋落落需要告诉南寒溪,之后她要去做的,不得不做的事情。 原主的便宜哥和那个假妹妹,实在可恨。 宋婧郗心思狠辣,内里歹毒,心胸狭隘,又极度自卑。 为了稳住在宋府的地位,如此苛待宋落落,也是有迹可循。 但有迹可循,也绝对掩盖不了她的不要脸。 至于宋瑾瑜,这完全就是一个人面兽心,表里不一的畜牲。 竟然能因为单纯的嫉妒,就对亲妹妹下如此死手。 宋落落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刚刚醒来时,浑身上下格外酸痛的感觉。 而且当时在水中的倒影,哪怕因为体内的蝶毒导致面目可憎,却也依然可以看出那翻卷的皮肉之前,遭遇了多么恐怖的伤痛。 宋瑾瑜作为宋焱的长子,对亲妹妹作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当真死不足惜。 南寒溪听着宋落落讲述曾经的宋落落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眸光也渐渐冷了下来。 曾经虎威将军的名号,他哪怕再怎么闲云野鹤,倒是也听说过那人的名号。 只不过在他对虎威将军本人的实力感到欣赏,刻意上朝想拜会一下这位护国英雄,却是上朝以后,觉得大失所望。 在南寒溪眼中,当时去领虎威将军赐号圣旨的男子,实在跟铁血丹心的英雄沾不得半点关系。 还以为当时的朝廷已经乱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 实在是兴致缺缺,南寒溪便直接离了朝。 而秦煜琮当时也瞧见了虎威将军,他作为当朝大将军的独子,最是崇拜实力高强之人。 本想与得了虎威将军名号的宋瑾瑜探讨一番。 只是单单一个照面,秦煜琮便发现了宋瑾瑜的实力。 低的还不如自己秦家军的小兵。 如此这般,便兴致缺缺起来。 宋瑾瑜自以为顶替宋落落的名号成为虎威将军一事可谓天衣无缝,却是不承想,大家但凡懂些武功的,都能察觉出他的名号里,水分有多大。 就连蒋礼钦也看的清清楚楚。 之所以宋瑾瑜能相安无事的一直顶着虎威将军的头衔办事,都是大家有本事的早就不约而同的选择视而不见了。 毕竟宋焱大将军,实力强大,手下的宋家军勇猛无比,得罪宋焱可没好处。 也就能唬一下满口酸气的言官,还有刚刚登基不久,什么也不懂的轩辕云飞了。 蒋礼钦倒是对此也有了误会。 他看出了宋瑾瑜是冒牌货,对于满朝文武的奉承,只以为宋焱凭借一己之力,使得满朝文武和他长了同一张嘴。 因此才对宋焱的防备和陷害提上了日程。 蒋礼钦误以为朝中多了宋焱的不少心腹,这才起了放逐宋焱的心思。 在他眼中,宋焱在京城,会对他的大计带来不可挽回的变数。 这也是宋瑾瑜运气好,刚好被一层接着一层的误会包裹,心安理得的霸占了宋落落的虎威将军这么久。 南寒溪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耻。 如此心胸狭隘,残暴无德之人,实在是丢男人的脸。 若宋瑾瑜是自己的大哥,他也会毫不犹豫手刃亲哥,替天行道的。 不过再怎么愤慨,南寒溪也没有打断宋落落的讲话。 他已然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只要宋落落要去做的事,他都会拼尽全力,以一切手段来为宋落落铺路。 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会松开宋落落的手。 宋落落讲完了关于原主的事,也表达了有朝一日要去燕北,为曾经的宋落落讨回公道,手刃仇人的事,让原来的她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南寒溪没有丝毫反对,还主动表示,但凡需要他的尽管开口。 宋落落笑了,又告诉南寒溪,天道意志给了她天眼的能力。 能够在自己所拥有的范围内看到过去与未来。 她告诉南寒溪,不日整个大齐国便会陷入混战。 哪怕有了天道意志赐予人民的生机勃勃,大齐国已经成了空壳子。 百姓们的饱腹感只是一时的,整个国家没有半点存粮,只不过死去的植物重新活了过来。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情况下,大齐国还是处于绝对的被动状态。 哪怕现在的伤兵恢复健康,他们还是凡夫俗子,依然会受伤,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依然会饿肚子。 没有粮草,武器也并不占任何先机,此战定然胶着许久,大齐国补给跟不上,定然落败。 若是顺其自然,天下便会在大乱之时,被蒋礼钦所接手。 百姓们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可隐患接踵而至。 寒潮加剧,出去大齐国以外的所有地方,都冷到了逼人去死的地步。 大齐国中其他国家的百姓眼中是世外桃源,是唯一可以活下来的地方。 偌大的大齐国,会经历相较于不久之后的混战,更加恐怖与血腥的混战。 所有人都觊觎这块风水宝地,蒋礼钦实力有限,被碎尸万段后悬挂在城墙三天三夜。 每一个占据城池的人,都会以蒋礼钦的尸体来彰显实力,如此这般,蒋礼钦死了也不得安生。 无数的战争,会毁掉一切和平,所有的灵气都将在无尽又源源不断的怨气恒生,死气不断的世界中毁于一旦。 生灵涂炭,灾害与人祸持续不断。 这是天道所不愿看到的。 若是世界变成一切怨念的集合体,天道将被污染,成为其他世界排外的存在。 作为整个虚空里的异类,她会被毁灭。 一方面原主宋落落功德加身,有了召唤自己满足夙愿的机会。 一方面天道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走向不堪入目的结局,所以不得不散落天道碎片,来辅佐天选之人,矫正这世界消极的走向,平息未来愈演愈烈的痛苦。 第340章 再见秦煜琮 南寒溪听着宋落落的讲述,眼前便不自主闪过了整个世界都血流成河,无数天灾人祸的模样。 不由得后背被冷汗浸湿起来。 他知道蒋礼钦是皇宫里的老鼠屎。 却是不知道,竟是这么一个搅屎棍,害了整个大齐国,整个天下。 对于宋落落要做的事,南寒溪依然是一百个支持,只希望宋落落可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宋落落见南寒溪如此支持,心里的石头也放下来。 蒋礼钦作为人心所向,做了不计其数的损阴德之事。 表面上却是忧国忧民,心系大齐的好好先生。 现在有了天降祥瑞,靠着“神之子”的噱头,温婉抓住机会,笼络了无数民心。 既然他们两个狗咬狗,宋落落自然乐意看戏。 正好温婉的存在,也能分散蒋礼钦的注意力,给自己更多的布局与喘息的时间。 过不了多久,温婉便会在巩固实力的情况下,队宣布南寒溪的死讯,另立新的“神之子”为淮安王新世子。 宋落落要在那个时候,打碎这女人的阴谋诡计,再好好会一会那搅屎棍蒋礼钦。 听着宋落落的安排,南寒溪没有丝毫的反抗之意。 反正大齐国的环境刚刚恢复,四国就算当真打起来了,边疆不可能没有一点点存粮。 就算是吃树叶,也能撑很久。 只要别打进来怎么都好说。 就算打进来了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知道定然会有大混战,南寒溪倒越发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老婆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盼星星盼月亮的醒过来,当然要好好腻歪一下。 不过他自然不会在宋落落刚醒来的时间里碰她。 难得认清自己的心意,当然要努力配得上她,举办天下最盛大的婚礼,告诉众人他获得了如何精致的宝藏。 宋落落不知道南寒溪心里的小九九,倒是想起来现在京城之中,蕴含了太多复杂的势力。 尤其是南寒溪的人,必须报个平安才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她想嘱咐南寒溪一番,南寒溪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落落,你在洞中好生调息。” “我走一趟京城。” 宋落落弯了眉眼。 对于南寒溪如此机灵,一点就通的模样,她实在欢喜。 天黑了也的确方便办事,她便笑着点了点头,席地而坐闭上了双眸开始调息。 南寒溪吻了吻宋落落的额头,运转轻功便离开了卧龙山。 在卧龙山的这个山洞里,他日日夜夜期盼着宋落落醒来,从未在乎过时间的长短。 倒是把墨子轩做的事忘了一干二净。 他想起秦煜琮那家伙,定是对林清灵念念不忘,那般缠着自己。 好歹是个正直的,听墨子轩说,他在将伪造的尸体带回去以后,因为林清灵的失控,便整个人消沉了许多。 对此,南寒溪觉得他怪可怜的。 既然明知道喜欢,最开始便不该那般对林清灵冷淡。 若是曾经待她多多温柔一些,又何至于如此辛苦? 去往秦家将军府的路上,南寒溪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还好落落人美心善,他的运气也好到爆鹏。 不然跟落落擦肩而过,他可要抱憾终身了。 南寒溪脚底生风,很快来到了秦家将军府。 因为秦煜琮和秦琛的主动避客,以及秦煜琮主动表现出来的颓废暴虐,蒋礼钦手下的丫鬟已经将秦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蒋礼钦便直接撤去了对秦家将军府的窥视,只留了几个眼线有一搭没一搭的盯着。 在蒋礼钦眼中,落魄颓靡,又自暴自弃的秦煜琮,早已不配入他的眼。 之所以还安排眼线,不过是不放心秦琛这个老东西罢了。 倒是说起来,的确也不足为惧。 正因为蒋礼钦的松懈,南寒溪很轻易便来到了秦煜琮府中。 他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的府里,看到了好似雕塑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秦煜琮。 他突然对眼前的男人感到了陌生。 似乎只是几个月不见,秦煜琮曾经的影子分毫不见。 看到南寒溪出现,秦煜琮只是抬了抬眼。 旋即便直接垂了眸子。 “你还没死啊。” 南寒溪汗颜,走上前去,不知道秦煜琮倒地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刚刚靠近,秦煜琮便一拳飞出。 二人顷刻间打的难舍难分,院外的秦琛有所察觉,当即布了隔音大阵。 在看到紫气东来的异象之后,秦琛便猜测南寒溪该出现了。 没想到出现的这么快。 南寒溪和秦煜琮互相过着招,谁也不让着谁。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秦煜琮满是死气,可是细细感知,便能看出他雄浑的内力。 他的厌世暴虐,全都是演出来蒙蔽蒋礼钦的。 一方面躲避蒋礼钦的窥视,一方面躲起来安心修炼。 骗几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丫鬟,对秦煜琮而言,有手就行。 打了好一会,双方才齐齐停了招式。 对于对面的实力增长,二人皆有些惊讶。 率先开口的是秦煜琮。 “南寒溪,你这大半年死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了给你打掩护,在这憋了多久,连去看一眼灵儿都不行!” “可怜的灵儿为了你成日成日以泪洗面,你哪来的脸,让灵儿那般伤心!” 南寒溪抱胸撇了撇嘴:“莫要再把本世子与你心上人连在一起。” “既然喜欢,想方设法去追求便是。” “躲起来搞这么多东西,她也不懂你的心意。” 见南寒溪脸色如此红润,精神还格外神采奕奕,同为男人的秦煜琮当下便知道,南寒溪定是抱得美人归了。 又觉得林清灵如此对他念念不忘实在不值得,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 打够了,南寒溪才不以为然道:“总之林清灵那边你自己去解决,本世子可不希望她继续缠着本世子,我的落落要是因为她不高兴了,别怪本世子翻脸。” 话毕,南寒溪又交代了他们稍安勿躁,直接退走没了踪影。 秦煜琮抽动着眉眼,牙酸的紧。 却是看着南寒溪的背影,又笑了起来。 好歹是活着回来了,他也要做自己的事了。 第341章 墙倒众人推 南寒溪离开秦家以后,便朝着丞相府去了。 他去丞相府,自然不是见林清灵。 而是见林青山。 好歹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伯父,前些日子没来报平安,纯粹是为了守着落落。 现在落落平安,倒能放心了。 来了丞相府,看到了林清灵又一次因为自己而闹自杀。 原来是整个府邸的下人大多被林清灵的胡搅蛮缠而逼得引咎辞职,只剩一些卖身契还在林青山手中的奴婢没有离开,剩下的便是忠诚的仆人。 蒋礼钦瞧不上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林清灵,干脆也没怎么在这边安排人手。 林青山本就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他瞧见女儿如此乖张极端,手下的奴婢们渐渐没了耐心,便在照顾林清灵的方方面面懈怠了不少。 林青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唯恐这些白眼狼不管女儿的死活消极怠工,便只能打发了去其他人家。 现在的丞相府中,曾经要多辉煌,此刻便有多冷清。 宫中无数同僚,以前是仰仗林青山的丞相职位,还动不动上门来走动。 如今有了个时不时发狂的林清灵,林青山自己又请求辞去丞相一职。 若不是皇帝把丞相的位置还空着,其他的大臣恐怕早就把林青山挤兑的留不在京城了。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自古便是如此。 红火的时候推一把,落魄的时候踩一脚。 林青山不清楚南寒溪假死为了什么,可是先皇的遗嘱,以及背后的大计,他不可违背之,另其毁于一旦。 看着女儿日渐消瘦,当父亲的如何心里有滋味? 偌大的丞相府,已然人走茶凉。 南寒溪来时,便看见了冷冷清清的丞相府里,只剩几个嬷嬷婢子,苦口婆心的劝着林清灵。 而林青山,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哭喊着要去找寒溪哥哥的林清灵,脊柱似乎又弯了几个度。 在嬷嬷婢子们好不容易安抚好林清灵之后,林青山才让她们退下,自己守在了门口。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断不能如此看着她自暴自弃。 南寒溪看着林青山如此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如鲠在喉,有无数想说的话,也不知以什么身份开口。 看到了与先前同样俊逸潇洒的南寒溪突然出现在面前,林青山愣了愣,旋即勾了勾嘴角,垂下眉眼:“来了啊。” 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开始着格外平淡的寒暄。 南寒溪看着已显老态的林青山,多余的话说不出口。 林青山则是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世子平安,老夫便放心了。” “去做你的事吧。” 林青山刚下了逐客令,旋即门后传来巨响声。 却见林清灵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寒溪哥哥!” “呜呜呜寒溪哥哥,灵儿好想你。” “灵儿还以为你已经……” 林清灵一边哭着往南寒溪怀里扑,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寂静的夜里,她的哭喊声格外刺耳,南寒溪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便一闪身,拽着林青山和林清灵一起进了屋子里。 他在房间之中,站在了林清灵三步开外的位置,满满的距离感。 而林清灵已经腿软了,看着风光霁月,俊美无双的南寒溪,只知道边流泪,边呢喃着南寒溪的名字。 林青山知道南寒溪的顾虑,上前拍着林清灵的背,缓缓开口:“灵儿对你用情至深,自从知道你可能死在了野狼口中,便夜夜茶饭不思。” “唉,世子,还请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莫要待灵儿过分苛刻。” “她只是被老夫惯坏了,本质并不坏。” “你好好开导一下灵儿,老夫便退下了。” 话毕,似乎唯恐南寒溪拒绝一般,林青山迅速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关好了门。 南寒溪看着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清灵,也有些头疼。 他从未想过要与她扯上任何关系,而且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如何待她温柔,以至于让林清灵如此作践自己。 彼时林清灵看到南寒溪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有些清醒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只觉得有一团黑影笼罩在头顶,一直不间断的重复着不详的话语。 慢慢的意识便有些模糊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做了无数的蠢事。 现在看着眼前的南寒溪,又看看现在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的自己。 林清灵觉得自己的形象在喜欢的人面前已经彻底崩塌,令她有些绝望起来。 南寒溪看出了林清灵的无助,仿佛看到了在洞中陪伴着宋落落,生怕她无法醒来的痛苦。 虽然对林清灵不讲道理的喜欢,南寒溪很是苦恼。 可同为天涯苦情之人,共情一下也并非难事。 他盘膝坐在林清灵对面,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话。 他说着自己对林清灵并没有情感,只是对叔叔的安排上了心,有意识照顾一番罢了,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 南寒溪一点一点的把心思剥开,告诉她自己的心已然有了倾心之人,所以希望林清灵莫要继续缠着他。 林清灵强压着痛苦,问他曾经的姐姐该当如何。 问完以后,林清灵看着南寒溪,看到了他眼底的释然,便知道南寒溪的心已经完全属于了那位。 不知二人谈了什么,只知道今夜的林清灵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吵闹,扬言见不到南寒溪便去黄泉路陪他。 得到了南寒溪明确的拒绝,林清灵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还以为按照春桃所说,杀掉寒溪哥哥喜欢的女子,他便会喜欢自己。 不承想做的竟是无用功…… 林清灵缩在地上,眼泪缓缓落下。 感情的谢幕,令她痛不欲生。 南寒溪则是觉得格外轻松。 他去寻了墨子轩,讨论之后该如何是好的计划。 墨子轩告诉了南寒溪更加细节的京城势力变化。 包括钦天监被蒋礼钦软禁,沈鹤宁与齐穆羽已经藏身于山中。 他是天道碎片最大的持有者,可以感知其余附属。 第342章 双双负伤 墨子轩告诉南寒溪,沈鹤宁便是宋落落完成天道夙愿的第一个帮手,此时此刻她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 蒋礼钦为了拿下传国玉玺,要逼迫沈鹤宁交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此时此刻,沈鹤宁的藏身之处已然被蒋礼钦发现,派人正在围剿。 毕竟温婉若是成为了真正的民心所向,他蒋礼钦的一切布局便毁了。 现在的蒋礼钦,多多少少有了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既然知道那沈鹤宁是宋落落命中注定的帮手,对于帮助沈鹤宁脱离危险一事,南寒溪自然乐意效劳。 彼时,山峰之上,沈鹤宁与齐穆羽正背靠背与无数的黑衣人对峙着。 黑衣人的实力强悍,压迫力十足。 恐怖的气场,以及虎视眈眈的模样,甚至有了些破防的样子。 原来他们拿着断手,来到这里威胁沈鹤宁说出那宝物的所在之处。 沈鹤宁透过天眼,以及得到了胡七星的毕生所学,自然得知了蒋礼钦的阴谋诡计。 且不说她根本不知道传国玉玺的所在之处,就算是知道,也绝不可能交出来,把大齐国葬送在如此阴险狡诈之辈手中。 齐穆羽为了保护沈鹤宁,身上多处受伤,却也根本掩盖不住他宛如猛虎般霸气的气势。 若非黑衣人们自知不是齐穆羽的对手,以同僚的性命去堆胜率,恐怕这些在齐穆羽眼里的渣子,伤不了他分毫。 蒋礼钦卑鄙无耻,知道沈鹤宁是齐穆羽的软肋,便早早吩咐了手下牵制齐穆羽便是,找准机会以杀招对付沈鹤宁。 如此这般,齐穆羽定然会在沈鹤宁遭遇危险之时心神大乱,而后受伤。 一切也正如蒋礼钦预测的那般。 齐穆羽身中十余刀,却也结果了三十余黑衣人的性命。 沈鹤宁咬牙,察觉到身后男子越来越粗重没有章法的呼吸,心里越发急切起来。 她不希望齐穆羽这个憨憨再为了自己而受伤。 她得了老爹的真传,可占星卜卦之术,本就是博古通今的小神通,只不过足够自保,且占星之人,手上不宜存在太多杀孽。 因此,沈鹤宁只有自保能力,没有对敌能力。 他们两个此时被众黑衣人围攻,齐穆羽无论如何实力强劲,可以以一当十,却断然没有以一当百的实力。 二人渐渐力不从心,沈鹤宁接受不了第二重要的人为保护自己而死在自己眼前。 她一把推开齐穆羽,咬牙用发簪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厉声喝道:“你们不是想活捉本小姐吗?” “现在立刻马上,放了齐穆羽,本小姐跟你们走!” “不然,本小姐就算死,也不让你们好过!” 众多黑衣人停下手中向齐穆羽挥刀的动作,自发朝着沈鹤宁围了过去。 沈鹤宁瞪大美眸,恶狠狠朝着齐穆羽开口:“愣着做甚,还不快走?” “本小姐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以后最好再也别出现在本小姐面前!” 齐穆羽捂着胸口汩汩冒血的窟窿,疼到浑身冒了冷汗,却倔强着抬头,盯着沈鹤宁。 沈鹤宁现在已经急红了眼,手里的发簪深入肌肤一寸,殷红的血珠当即顺着脖颈向下蔓延。 “赶紧滚,本小姐不想看见你!” 齐穆羽红了眼,他担心沈鹤宁伤害自己,只能乖乖向后退。 齐字亲卫军的指示已经下发,大家三日之内便会集结。 大齐国环境大变,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必须尽快做出反应措施。 不承想蒋礼钦老贼动作如此之快,当真这么迅速寻到了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处。 见齐穆羽依然磨磨蹭蹭的,沈鹤宁的声音越发凄厉起来:“本小姐让你滚,你聋了还是腿断了?” “滚啊!” 齐穆羽还是不愿丢下沈鹤宁,刚想殊死一搏,却忽的眉心一痒。 他中了她的定身针。 “不要!” 齐穆羽想发出声音,却根本做不到。 沈鹤宁的发簪抵在脖颈,示意黑衣人将她带下去。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齐穆羽一眼,当即衣诀翻飞,无数绣花针夹杂着毒素,朝着周遭蔓延开来。 沈鹤宁这是祭出气血为代价,要与这些黑衣人同归于尽。 “不!” 齐穆羽拼尽全力,想挣脱束缚,却也只是堪堪摔在了地上,不能寸进分毫。 沈鹤宁眸中满是悲情,仿若在用无声的语言告诉齐穆羽,定要守护好父亲曾经守护的东西。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那宝贝落入蒋礼钦之手。 哪怕是以失去性命为代价,也不能礼让半分! 下一秒,沈鹤宁身体渗出血珠,这些血珠化作长针,毫无章法刺入在场众多黑衣人体内。 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惹怒了黑衣人。 在他们即将动手结果二人时,有短兵相接的声音响起。 南寒溪与墨子轩闪烁身形,二人分工明确,长刀的寒光如影随形,不过须臾之间,便取下无数黑衣人的首级。 沈鹤宁失血过多,已然陷入昏迷。 有黑衣人认出了南寒溪的脸,当即准备遁走给蒋礼钦报信。 墨子轩反应迅速,当场给那人灭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在天边吐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南寒溪与墨子轩才联手,将所有的黑衣人全部杀死。 留活口容易阴沟翻船,干脆全杀了了事。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二人借着晨起的阳光,把黑衣人的身上浑身搜了一遍。 他们只能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留有繁花纹样的刺青,还有几个素色的小瓷瓶,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征,格外普通。 “是繁花楼。” “果然蒋礼钦就是繁花楼楼主。” 墨子轩将全部的黑衣人堆积在一起,打开了一个瓷瓶,道:“这是化尸散,繁花楼独有的毁尸灭迹之物。” 却见瓷瓶之中的粉末轻飘飘洒在了黑衣人群身上,便有滋滋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细烟变得沸腾,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滋滋声音中,无数穷凶极恶的黑衣人,尽数被一小瓶粉末腐蚀的一干二净。 若非地面上残留的黑色物质还未被吹走,恐怕无人敢信,刚刚这里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人。 第343章 春秋大梦 南寒溪看着地上缓慢消失的尸体,身体不由得有些发冷。 他只知蒋礼钦残暴,却不知此人竟这般可怖。 这化尸散不知融化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蒋礼钦心性暴戾恣睢,此子断不可留。 墨子轩知道南寒溪第一次看到化尸散将人融化的模样有些不舒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带他们两个走吧。” “若是蒋礼钦反应过来,我们的戏便做的不够了。” 南寒溪深呼吸一口气,将没有意识的齐穆羽背了起来,率先朝着卧龙山而去。 墨子轩则是给沈鹤宁稍稍上了药,才抱起她朝着南寒溪追了过去。 彼时,宋落落还在调息。 她察觉到一种异样的共鸣之感,抬眼便看到了南寒溪与墨子轩二人带着一男一女回来。 墨子轩将沈鹤宁送到宋落落面前后,便与南寒溪退出了山洞,在外面给齐穆羽开始疗伤。 宋落落将手放在沈鹤宁身上,很快察觉到她的身体已然超负荷。 若是送的再慢一些,怕是要一命呜呼。 宋落落将她的衣服褪去,用灵力清理着她的伤口,又开始帮她处理体内躁动不安的能量。 在天眼之中,她也能瞧见沈鹤宁的平生。 倒是个可怜的姑娘。 齐穆羽的伤很杂,没有伤及筋骨的,再加上他本身便武功高强,身体素质到位。 服下药物,又处理了伤口,状态很快便稳定下来。 至于沈鹤宁的情况,便难处理一些。 宋落落留在山洞之中,借着天道意志,帮助她稳定了情况。 如此这般,沈鹤宁醒来倒是时间问题了。 宋落落在洞中继续巩固着自己的灵力,剩余三人各自练功,知道有朝一日定然会与蒋礼钦对上。 必须韬光养晦一番才行。 在他们隐居山中的时间里,温婉靠着“神之子”的噱头,成为了民心所向。 蒋礼钦着急上火也没有办法,他先前派出去寻找沈鹤宁的手下全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没料到温婉笼络人心的速度这么快,手下的饭桶又不懂事,便又起了压榨轩辕云飞的心思。 之前轩辕云飞被压力拖垮,早已起了自暴自弃的心思。 在蒋礼钦的施压下,竟然第一次没有服从。 甚至明知道温婉在和蒋礼钦对着干,他也无所谓的直接去明目张胆的帮着温婉。 无外乎以皇帝的口吻来为这个“神之子”正名。 再加上温婉如今肚子也大了起来,即将临盆,轩辕云飞便越发硬气起来,不愿理会蒋礼钦,甚至连面子工程也不愿做了。 乖巧了十余年的小狗突然露出獠牙,蒋礼钦自然难以接受,可他如今依然是臣子的身份。 虽然有人有兵器,有食物有能力,可他不愿把自己摆在台面上,成为朝代更迭的推手。 他更愿意成为幕后之人,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乎,蒋礼钦还当真拿轩辕云飞的叛逆没有办法。 毕竟轩辕云飞是皇帝,他是臣子。 就算把当年的事抖落出来,如今大齐国举国同庆,大雪消失不再,天下的寒潮独独大齐国没有。 哪怕百姓们知道轩辕云飞的这个皇位来的不正,也自然不愿抛弃自己如今拥有的幸福生活。 再者说来,口说无凭。 若是有真正的传国玉玺,此站倒是稍有胜算。 问题是单单凭借自己一张嘴,口说无凭,再加上皇家现在为民心所向。 实在不是造反的好时机。 因为异象的存在,倒是让这些刁民长了脑子。 蒋礼钦阴鸷无比,囤积的武器与粮草皆作废,却是不甘心。 既然没办法走清君侧的路,也走不了用传国玉玺来顺位的路。 便只能主动创造机会,让大齐国陷入混乱之中,走救世主这条路了。 蒋礼钦安排手下,开始了对其余四个国家的游说。 而其他四个国家,也正如蒋礼钦所预料的那般。 越发极端的寒冷天气,在春日来临的时日之中越发呼啸恐怖,一副全然没给其他国家的百姓留活路的模样。 蒋礼钦描述的世外桃源,也如同边疆战士吩咐的一样。 大齐国很快成为兵家所争之地,成了所有国家眼里的香饽饽。 坏东姜国自是不用说,在蒋礼钦的挑拨下早已失去理智。 又骤然瞧见大齐国的风和日丽,风景秀美,哪怕大齐国战士精力充沛,也灭不了几个战士不服输,前仆后继的车轮战。 乌卡其暗中得到了蒋礼钦投放的物资,是蒋礼钦曾经所打造的武器,与储存的一半粮食。 如此庞大的基数,再加上战天箫依然被女儿迷的七荤八素。 乌卡其觉得自己又行了。 燕国的风寒最是严重,城中的全部百姓,都对燕北的温暖感到期盼。 所以甚至不用乌卡其去动员,大家为了活下去,也自发组成了队伍,盼着能够去到燕北享受温暖如春的好生活。 岭南的墨之国中,当权者自然也是为了争夺资源。 至于辽阳国,战天柒和战天柔已经带兵来到了边疆,观察着情况伺机而动。 其余几位皇子皇女也纷纷召集人马,准备大干一场。 大齐国的环境太过优越,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得了。 却见各国盘踞于边疆,对大齐国的国土虎视眈眈起来。 得大齐国者,得天下。 此话为蒋礼钦散播而出。 繁花楼遍布各地,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大齐国以外的百姓带来大齐国体验一下,不过易如反掌。 在蒋礼钦的推动下,大齐国的边境皆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燕北的百姓之中,难民们难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自然愿意为自己的家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百姓们纷纷自发制作铠甲,磨制兵器,只等宋焱一声令下。 宋瑾瑜在房中与戴望舒共赴云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寒冷的环境,以及戴望舒的示弱,使得宋瑾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享受着家中土皇帝一般的待遇。 若非外界的温度突然升高,他怕是要死在戴望舒的石榴裙下,做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春秋大梦。 第344章 洗澡去了 因为戴望舒的手筋脚筋被挑断,宋瑾瑜用了无数的天材地宝给她续命。 现在的戴望舒手脚酸软,却也能与正常人无二,没病走两步。 只不过剧烈的运动是想也不要想,就算她愿意走,宋瑾瑜也是心疼了不让的。 戴望舒的伤口在天寒地冻之时,倒是无碍。 不过气温回升时,宋瑾瑜便心疼起来了。 因为伤口有些发炎肿胀,戴望舒一只因此哄着双眸,几乎要把他给心疼死了。 哪怕边关战事吃紧,宋焱下了作战命令,宋瑾瑜也没当回事。 反正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那么大的战场,冲锋陷阵的多了去了,如何轮得到他? 何况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抱着如此消极的心态,宋瑾瑜干脆不去练功,日日陪伴在戴望舒身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宋婧郗则表情一直有些古怪。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无法躲过。 曾经的那些人重新找到了她,要她按规矩办事。 那就是给宋焱的吃食里下药,或者主动请缨上战场。 目的便是杀了宋焱。 宋婧郗对宋焱已然有了感情,从小缺失的父爱,在宋焱这里得到了满足,她不愿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来寻自己的人告诉她,若她不听话,他们会安排其他人来完成她需要做的工作。 至于宋婧郗,将不再有利用价值。 她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其他被安排的姑娘也会接替她的位置。 而且宋婧郗体内,有着从小便下的毒药。 若是不听话,亦或者逃走,终有一日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宋婧郗无奈,只得咬牙应下,承诺会按照组织的要求办事。 可是到底是给父亲下药,还是在战场上给父亲的背后捅刀子……这些都是宋婧郗不愿看到的。 因此,她便继续郁郁寡欢起来。 宋焱并不知道儿女们的心思,彼时他发现燕国的蠢蠢欲动,已经把练兵提上了日程。 至于栖息在燕北的杨莫离,跟随在宋焱身边,经过系统化的训练,以及他早熟的性格,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 宋焱对他十分满意,甚至还起了收养杨莫离为义子的心思。 不过现在为战乱之年,哪怕大齐国百姓如何丰衣足食,也难掩其背后的血腥未来。 所以宋焱将此事抛之脑后。 杨莫离近日以来总是梦魇。 他在梦中,时不时的看到燕北十三郡陷入无尽学海之中,师傅宋焱人首分离,所有人都在痛哭。 而画面一转,便是大齐国陷入一片死寂中,仿若没有半点生机。 如此这般的世界,实在令人不寒而栗,最起码杨莫离不愿看到家破人亡的场景重新上演,冥冥之中他也猜到了什么,便更加废寝忘食的练功。 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京城之中的势力,皆被皇后温婉所拿捏。 温千萤退居幕后,以“神之子的母亲”头衔,享受众人的吹捧。 温婉产下一子,为大齐国皇室绵延子嗣,普天同庆。 轩辕云飞与温婉举案齐眉,在高堂之上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神之子成长迅速,不过刚刚出生三个月,寻常孩子这会还在吃奶的年纪,他已经能开口说话,甚至有了站起来的样子。 如此与众不同的孩子,众大臣只觉得“神之子”的聪慧难以想象。 尤其是“神之子”的清澈眸光,单单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灵受到了洗涤。 因此,温婉的皇后之位,坐的越发稳当起来。 轩辕云飞虽然不喜皇后的阴狠手段,可面对自己的孩子时,还是难免柔了面庞。 无论对神之子,还是刚满月的二皇子,轩辕云飞的态度都格外温和。 在他的眼里,“神之子”的出现,给了自己勇气,二皇子的出现,给了自己力量。 且伴随着“神之子”曝光于大众视野之下,他的后宫也充盈起来,如今身怀子嗣的妃嫔,已经有了五个。 如此天大的喜事,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再加上蒋礼钦最近格外消停,在自己拒绝他之后,连着三个月都没了消息,定是知道他蒋礼钦大势已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神之子”所赐。 其生父南允丰,也是时候放出地牢了。 能生出“神之子”的人,怎么可能对大齐国王朝心怀不轨?真凶定是另有其人! 而温千萤,也沾了孩子的光,得了诰命夫人。 刚巧前不久,刑部那边的仵作终于传出消息,确定一年前的尸体身份为南寒溪。 因此,皇帝轩辕云飞便主张一场宴会于明日举行。 在宴会之上,轩辕云飞要抱着“神之子”,宣布他为庇佑大齐国千秋万代的小福星。 曾经的淮安王世子已被野吃入腹,实在惹人心痛。 淮安王世子一生忧国忧民,对于南寒溪死去的太不体面,轩辕云飞决定给南寒溪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在葬礼结束之后,南允丰也将抹去罪名,重新回归轩辕一直,复姓轩辕。 待南寒溪的尸身下葬之后,举国哀悼三天三夜,便可让他入土为安。 至于淮安王世子之位,则由福星神之子继承,庇佑整个大齐国。 这一系列草案得到了在场全部官员的支持。 自然不包括林青山和秦琛。 他们二人依然闭门不出,似乎被子女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已经到了将死的年纪。 轩辕云飞吩咐了一圈下去,便让文武百官退下。 他都弄着怀里的两个孩子,平生从未如此感到幸福美满过。 明日,一切尘埃落定,有小福星坐镇,自己又刷了一波仁义,光复叔叔的轩辕之姓,承认他的皇室血脉。 如此这般,他轩辕云飞是好皇帝的名号定然传出万万里。 彼时,京城东南方向,卧龙山中。 此处隐藏了一株灵脉,宋落落与其他四人一同一起炼化其中的灵力。 今夜,灵脉的光芒削弱,她和另外四个人的实力也与日俱增,成为了实力高强之背。 宋落落率先停手,感受着身上的淤泥存在,便拉着沈鹤宁洗澡去了。 第345章 闹鬼了? 经过最近三个月的沉淀,宋落落等人皆将身子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接下来,要打一场硬仗。 首先便要明天收拾行装,去一趟皇宫。 那所谓的“神之子”,之所以说话早,自然是因为在胚胎状态下,寄生在温千萤肚子里,靠着温千萤的命来成长。 也不知现在的温千萤变成了何种模样? 想必跟干尸应该大差不差吧! 宋落落的猜测正中红心。 此时的温千萤,浑身的皮肤比之前越发苍老,整个人根本看不到曾经的半点容光焕发。 温婉已经泡完了黄连药浴,皮肤恢复了些许曾经的光滑,可终究经不住折腾,她年纪大了,自不可能恢复成曾经美艳多姿的模样。 泡了黄连药浴,导致身子缠了不少寒气,生二皇子的时候便难产了。 差一点点便一尸两命。 好歹二皇子是活下来了,让温婉活下去的动力又加了一注。 她现在看着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好似老树桩一样的温千萤,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女人会丑成这副鬼样子。 得亏她泡了黄连药浴,不至于变得这么恐怖。 否则她就算当真成了太皇太后,恐怕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神之子”以温千萤的生命力为跳板,格外健康。 这个女娃是温婉包装起来的,从未公布过确切的性别。 一个小奶娃,也不可能有人会追根溯源,去研究她的男女。 毕竟是“神之子”,卖一个关子,自然无可厚非。 温婉看着温千萤,觉得她靠不住,便吩咐了她身边的那位:“万喜,你明天带一下孩子,本宫明日有要事出席,孩子去了不合适。” 蒋礼钦远在太师府,表情阴沉无比。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那该死的女人耀武扬威的模样。 南寒溪的死亡,南允丰的正名,这是明摆着把自己的备用棋子抢走啊! 蒋礼钦咬牙,却是当真无可奈何。 身边的饭桶,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关键时刻没有一个顶得住事的。 也就只有宝莲懂事了! 一年过去,宝莲已经渐渐的长开了。 本就长着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如今稍稍长开一些,倒是眉眼如画,再加上肌肤白皙,活像年画中蹦蹦跳跳的小福娃。 不单单喜人,更是可爱的紧。 “爷爷,你莫要不高兴。” 宝莲抱着蒋礼钦的腿,撒娇着开口:“太子哥哥现在已经很听宝莲的话了,平日里皇后娘娘告诉他的所有事,他都愿意与宝莲分享。” 蒋礼钦勾了勾嘴角,满意的摸了摸宝莲的小脑袋:“宝莲乖,比你的师兄师姐们可有用多了。” 周遭的师兄师姐闻言,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宝莲闻言,却是狡黠笑了笑,没有接茬。 小小年纪,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很快,第二天到来。 今日是个艳阳天,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铺了白布,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从皇宫偏门处,走出一对抬棺的队伍,为首的是皇帝轩辕云飞,他表情落寞,一言不发。 身边的温婉则低着头,不语分毫。 棺材在抬着,身后有唢呐队伍吹奏着伤感的乐曲,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不时的撒着纸钱。 突然,队伍离开皇宫不久,整个天空便暗了下来。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 送葬队伍的哭角哭的越发伤心起来。 直到队伍靠近皇陵,雨才骤然变大起来。 在倾盆大雨的序幕里,皇帝轩辕云飞登上高台,亲自为棺材之中的“南寒溪”祈福。 作为皇帝,冒着如此倾盆大雨为死去的兄弟祈福,想必放眼整个历史,也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到轩辕云飞这般重情重义吧? 倒是轩辕云飞又打了一手好算盘,借着跳祈福舞的名义,又在百姓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距离压倒蒋礼钦又近了一步。 众多百姓也本着看热闹的心思,追出了皇宫二里地。 正午天,不巧下了雨,使得天空格外阴沉。 莫名觉得让人瘆得慌。 众人第一次瞧见皇帝跳祈福舞,不由得觉得新奇的紧,一个劲往前凑。 突然,一声闷雷炸响。 却见整个天空暗淡下来,随着这道雷电重新恢复光芒。 下一秒,人群骚动起来。 有不少妇人尖叫出声,却是被接踵而至的雷声堪堪遮盖。 雷声震耳欲聋间,却见电光闪烁之中,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跳祈福舞的轩辕云飞身边。 那人面色惨白,经由雨水的冲刷,细长的头发盘根错节,浮在了脸庞边缘。 一双本该灿若星辰的双眸,却微微瞪大,死死盯着轩辕云飞。 却见此人容貌尚佳,更是与身边的轩辕云飞容貌有三分相像。 温婉刚出月子不久,当场被吓得晕厥而去,凑热闹参加葬礼的不少百姓也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整个现场都大乱起来。 皇帝轩辕云飞背对着南寒溪,自然看不见他在自己身后死死地看着自己。 只是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实在古怪,且背后莫名凉飕飕的。 他本能往后一瞧,刚巧对上了南寒溪布满血丝的双眼。 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 轩辕云飞的动作僵在原地,手上的东西也随之掉下。 好歹是皇帝,这点情绪管理能力还是有的。 他还以为是南寒溪死的太冤了,咽不下这口气,才故意在送葬队伍前作祟。 轩辕云飞虽然心头也十分发怵,但平日里他与南寒溪还算不错,不知为何,他相信南寒溪并不会伤害自己。 只觉得这个侄子怪可怜的,便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开口。 “寒溪,尘归尘土归土。” “既然身死,便莫要被怨气挡了离开的路。” “放下仇怨,安心去吧。” 这时,南寒溪才皱着眉头开口:“皇叔,你这是何意?” 轩辕云飞还想继续劝导一番,劝着南寒溪放心下葬。 可是看着南寒溪站在自己眼前,嘴巴还能呼出热气,甚至能毫无阻碍的和自己对话。 难道是诈尸了? 第346章 诈尸?大乌龙! 轩辕云飞看了看钉死的棺材,又看了看一脸无语的南寒溪,颤抖着嘴唇开口:“寒溪,你是人是鬼?” 南寒溪此事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落落说正午会突然有雷阵雨,倒是雷阵雨来的快去的更快,很快会雨过天晴。 于是乎,他们也知道明日午时“南寒溪”下葬一事,便估摸了这么个法子出来。 既然让南寒溪当替死鬼,自然活过来要让他们吃一吃苦头才是。 哪怕心里早已笑得直不起腰,南寒溪还是绷着脸,很是幽怨的开口:“皇叔何时得知,本世子去世的?” 南寒溪如此幽怨的模样,再加上天边的雷阵雨刚巧又劈下一道惊雷。 震的在场所有百姓皆忍不住尖叫起来。 大白天的,难不成真撞鬼了? 早就晕过去的温婉自然见识不少这灵魂上的冲击。 蒋礼钦虽然不信鬼神之说,这会也已经吓得瘫在地上,若非有着倾盆大雨,恐怕尿骚味都能传出十里地。 秦琛和林青山虽然知道南寒溪活的好好的,可是突然整这么异常,两个老家伙的心脏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倒是近在咫尺的轩辕云飞有些惨。 作为皇帝,当然不能表现出任何怕鬼的样子。 若是大喊大叫出声,在众多百姓面前没了面子里子,他这皇帝可怎么当下去? 于是乎,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一年前,寒溪在城南树林中,遇到野狼之事,可还记得?” 南寒溪撇了撇嘴:“自然记得。” 闻言,轩辕云飞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既然寒溪记得,便莫要继续留恋,朕会为你跳祈福舞,你此生功德无数,定会去到天堂的。” 南寒溪看轩辕云飞再吓就吓跪了,也不好让他在全京城百姓面前丢脸,便不再故意摆弄幽怨的表情,笑眼盈盈道:“皇叔,莫要开玩笑了。” “本世子确实遇到了狼群,只不过死里逃生,一直藏起来休养罢了。” “哪里想得到,刚刚醒来便瞧见皇叔带人要把本世子埋了。” “本世子活的好好的,如何就这么不入土也得入土了?” 轩辕云飞抽动着眼角,十分勉强的开口:“寒溪,莫要赌气……” 彼时,雷阵雨过去,阴沉又厚重的乌云悄悄溜走无数,明艳的阳光落下,驱逐着在场所有人淋雨后的湿意。 轩辕云飞瞪大双眼,看着被午时太阳直射依然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南寒溪,整个人都蒙了:“寒溪,你真没死啊?” 南寒溪二话不说,直接提着轩辕云飞跳下了高台:“哪有亲叔叔咒侄子的?” “本世子这不活的好好的吗?” 轩辕云飞只觉得头晕眼花,被提溜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腿软。 感受着南寒溪爆发力十足的力气,还有站如松的气场,倒也信了南寒溪活的好好的了。 德安过了一年还是老样子,见南寒溪居然直接拎小鸡似的把皇帝给提下来,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说实话,他年纪大了,并没有不信鬼神。 毕竟是混江湖的,好歹是抱着敬畏之心。 还以为临近下葬,世子心怀不甘才显灵走一遭,指不定要说些什么冤屈? 倒是没料到这是活的好好的被迫下葬了。 搞了这么个大乌龙,实在是对不住世子爷,但是……好歹把皇帝先安顿一下吧! 德安脑子转的比手快,这会已经接过南寒溪手里的轩辕云飞,直接送进了旁边的马车里。 旋即他朝着高台走了两步,当太监的嗓音本就尖细,再加上他还有内功,在内力的加持下,倒是很快让在场混乱的众人皆听到了声音。 德安朝着众多大伙躬身行了一礼,很是不好意思的开口:“实在不好意思,大家。” “许是刑部那边出了问题,没验出来世子的矜贵身份。” “瞧瞧这,好歹人还活着,丧事变好事,便是大喜事!” “世子爷,来来,给大家伙说两句。” 有了德安开这个头,南寒溪的解释倒也能接的上了。 南寒溪这会因为淋了雨,头发湿漉漉披在身上,再加上他俊俏的模样,多了病态的感觉,明明是阳刚大男人,平白多了些阴柔的感觉。 南寒溪叹了一口气,解释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们,辛苦大家伙来为本世子送行。” “大家伙的心意,本世子十分感动,至于葬礼,还是莫要再办了。” “一年前,本世子遇到野狼,重伤逃走,这一年间都在养伤,才没有消息。” “当时本世子被仇人追杀,身子骨好不起来,实在不敢出面,倒是闹了这一出笑话,劳烦乡亲们跑一趟。” 众多百姓们还被吓得魂不守舍,看着南寒溪矜贵的模样,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无妨,世子爷回来便好,我们不打紧!” “淮安王府可算有了人丁了,世子爷有所不知,你失踪的日子里,王府可落败了不少!” 看着众多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南寒溪心里莫名觉得热乎乎的。 他朝众人拱了拱手:“辛苦大家惦记本世子,三日之后,本世子在王府做东,宴请各位,还请父老乡亲们莫要推辞!” 话毕,南寒溪便朝后招了招手。 宋落落戴着面纱走出了暗处。 刚巧雷阵雨过后,一缕彩虹出现,映射着宋落落仿佛被彩虹召唤而来的仙子,哪怕看不清脸面,却也美的仿佛画中人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这一瞬间的恬静。 宋落落与南寒溪并肩而立,虽然身上沾了雨水,可在彩虹的映照下,倒是显得像一对完美无缺的璧人。 南寒溪轻咳两声,道:“本世子落难期间,便是落落姑娘,对本世子无微不至的照顾。” “若是没有落落姑娘,恐怕本世子早已一命呜呼,死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现在既然面对了大家伙,本世子便要许给落落姑娘一个承诺。” “我南寒溪,此生此世,对落落姑娘忠贞不渝,本世子对落落姑娘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三日之后,不单单是流水宴,更是本世子与落落姑娘的订婚宴!” 第347章 神女,安国郡主 听着南寒溪的说法,在场众多百姓皆惊呼出声起来。 没想到突然矜贵无双的世子爷非但没死,很快便要成亲了! 不过这宋落落,似乎是两年前被王妃安排给世子爷当通房丫鬟的啊? 世子爷莫不是中了这妖女的邪术? 南寒溪似乎料到了众多百姓的心思,大大方方道:“本世子的命,是落落姑娘所救,按理来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只是我心悦于落落姑娘,心里有她,且只有她一人。” “若是有幸娶得落落姑娘,本世子自是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本世子不愿禁锢落落姑娘,她值得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所以,这次订婚宴,只是本世子向落落姑娘表达爱意,无论落落姑娘作何选择,本世子都会全力支持!” 百姓们当即炸开了锅,皇帝觉得刚刚自己甚是失态,不由安排德安,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宋落落和南寒溪被人群包围,只不过二人双双武功高强,好似神雕侠侣一般,直接几步轻功离开了繁扰的人群。 二人来到皇城,直奔养心殿而去。 彼时轩辕云飞已然梳洗完毕,恢复了曾经威严的模样。 他接见南寒溪,了解了一切发生的事。 关于蒋礼钦的所作所为,轩辕云飞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万万没料到,蒋礼钦竟如此可恶。 对于宋落落的“神女”身份,南寒溪没有隐瞒。 轩辕云飞起初不信,只是看到宋落落摘下面纱之后,眸光蕴含七彩琉璃光芒,素手轻轻一点,便让他有些腐朽病重的身体,瞬间回复了精神。 这下便不得不信了。 他们将胡七星的占卜,以及天眼之中发生的大事结转,尽数告知了轩辕云飞。 自然,关于皇位的秘密,二人默契的没有提起。 轩辕云飞对于未来的走向,起初是不可置信的。 只是一想到蒋礼钦那老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所作所为,又觉得那老贼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倒是贴合他的个性。 宋落落也猜测到轩辕云飞不可置信,甚至起疑的态度。 在宋落落眼中,皇帝多疑是很正常的,她也懒得废话,直接素手一点,让轩辕云飞切身看到了这个世界本该获得的结局。 轩辕云飞以透明形态,看到了他的死状,大齐国的灭亡,以及整个天下的崩坏,在被宋落落撤出幻境的时候,还有些六神无主。 这会看着宋落落已经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面庞,更是心服口服的信了。 宋落落才是真神女,什么神之子,全是胡咧咧的! 若不是顶着皇帝的名头,轩辕云飞都想给宋落落跪下了。 是个人亲眼瞧见自己被碎尸万段的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落落摆了摆手,重新戴上面罩,福了福身子:“陛下莫要担心,民女的存在,就是为了杜绝产生这种未来的可能性。” “如此恐怖的未来,不单单要解决蒋太师,更是要想方设法与四国交好。” “还请陛下赐予民女一个身份,得以令众人信服。” 轩辕云飞已经牙齿打颤,本能告诉他,自己受不起宋落落的礼数,可一想到那血腥的场景,他便想不了那么多了。 “既如此,朕便赐你安国郡主之名,书写圣旨,昭告天下您的神女身份。” 宋落落有些牙疼,倒是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她还是更愿意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全部处理干净,如何好好的享受生活。 神女什么的,都是虚名。 但是这种话在皇帝面前自然不能说。 她颔首,低眉顺眼道:“谢陛下赏赐。” 皇帝也吓得不轻,请走了两尊大神后,当夜便发了高烧。 可就算顶着高烧,轩辕云飞也不敢懈怠分毫。 他决不能让蒋礼钦的奸计得逞,时间就是金钱。 轩辕云飞唤了德安,让他拟了圣旨。 在轩辕云飞的圣旨发布以后,百姓们便对宋落落有些神化了。 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就变味了。 有的人说看见世子被神女从棺材里救活的,有的人说神女能控制天气,高兴了就天晴,不高兴了就刮风下雨。 再加上圣旨的“神女”二字,百姓们又自然而然的把一切福瑞之相都跟宋落落联系在一起。 甚至有不少百姓开始做宋落落的金像,还特意上了香,虔诚的拜了拜。 如此恐怖而浓郁凝实的念力,全部正向反馈给了宋落落。 宋落落一觉睡醒,察觉到自己的境界突破了十个桎梏,就连眼界与心性也完成了质的飞跃。 现在看其他百姓,似乎不像看人,而是看着一群子民,有种养儿子的错觉。 宋落落一囧,赶紧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抛之脑后。 得快些办完京城的事,解决了后顾之忧,才能放心的处理别国的事宜。 好歹有了神女和安国郡主的名号,办事方便的多。 三天的时间一闪而过,温婉被南寒溪的“诈尸”吓得有些精神不正常,老是惊厥。 轩辕云飞倒是强撑着病体,身残志坚的以娘家人的身份,几乎搬空了整个国库,给宋落落添妆。 今日南寒溪做东,府里的张三等人一边哭一边笑,不敢置信自家主子真的回来了,还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抱得美人归。 鹤一老早便知道南寒溪活着,只是不能相见。 现在看着主子在眼前活蹦乱跳的,打心眼里觉得开心。 他越发觉得,宋落落就是拯救他们主子的福星。 若非宋落落,恐怕主子还是被仇恨蒙蔽双眼,阴郁又喜怒无常的一意孤行,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情。 就是没想到宋落落竟摇身一变,成了神女。 鹤一倒是见识过宋落落的手段,连树叶在手中,都能化为要命的武器。 虽然神女和郡主的身份来的突然,好歹是自己人,自己人发达了,鹤一自然一万个开心。 张三就不一样了。 他脑子有些蠢,看到南寒溪以后便脑子宕机,一直又哭又笑。 招待宾客的时候,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只是能察觉出,张三是真的很开心。 第348章 订婚 宾客们喝的十分尽兴,一直喝到了后半夜,宴席才散去。 南寒溪也开心,相比于一年前高高在上,现在的他,虽然更加平易近人,却有了一股高洁温柔的气质。 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开明起来。 由于轩辕云飞将国库都当成宋落落这个安国郡主的嫁妆,送到了王府,王府的宝贝多的几乎放不下。 一年以来冷冷清清的王府,这会有了神女和眷顾,倒是热闹了许多。 因为缺少人手,东西又太多,导致一抬又一抬的红木箱子落了好几条街。 百姓们钦慕神女,也被“安国郡主”的名号所感染,自发来到王府中帮忙整理东西。 南寒溪和宋落落则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就这么相拥而眠。 宋落落休息的很快,毕竟明天得马不停蹄的赶路去辽西。 通过天眼,她已经察觉到辽阳国除了那两个皇女,其他的都起了内讧,为了抢夺大齐国地盘谁占领京城的位置而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就大打出手,实在幼稚。 若不是宋落落得完成天道意志的祈愿,她自然懒得管这些臭虫。 最好是狗咬狗全咬死得了,一了百了。 南寒溪则撑着胳膊,看着宋落落恬静的睡颜。 他到现在也有些飘飘然,根本睡不着。 不知是喝了太多酒没有困意,还是说觉得今日的事情太过不真实,他感觉像在做梦。 怕一睡着,醒来便什么都没了。 见宋落落皱眉头,他下意识心疼,便吻了上去。 怀中的女子身姿娇小,散发着浓浓灵气,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南寒溪却生不出任何歹意,只觉得幸福。 能与心爱的女子同床共枕,便是南寒溪最大的满足。 次日,宋落落洗漱完毕,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直奔辽西而去。 南寒溪紧跟其后,只留了一张让鹤一和张三好好守着王府,不出一年,他便会回来的纸条。 沈鹤宁和齐穆羽已经带着齐字亲卫军朝着辽西先走一步了,毕竟他们人多,速度稍慢一些。 哪怕是拖了三日,宋落落与南寒溪二人,也很快追了上去。 日夜兼程一天一夜,才追到了大部队。 沈鹤宁看着神清气爽的宋落落,自然也知道了她成为大齐国神女的消息,由衷为宋落落感到开心。 冥冥之中,她也受到了指引,知道自己要辅佐宋落落完成任务。 大部队走了许久,而宋落落二人也不眠不休赶路,大家在休息了一夜之后,才来到了辽西。 彼时,辽西已经到了硝烟弥漫,血气无数的地步。 宋落落查看天眼,不知为何出了变数,辽阳国的皇子皇女们并没有自相残杀,反倒是拧成一股绳,把战天柒战天柔给绑了,吞了她们召集的兵,以雷霆破均之势,企图攻下整个辽西城,往东霸占大齐国。 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大齐国温暖的环境,如此巨大的诱惑力,使得他们放下贪念,巨大的贪婪害的辽西成了人间地狱。 宋落落皱眉,辽西都如此,不知燕北和辽东如何? 至于岭南往南的墨之国,宋落落倒是不担心。 墨子轩没有随着他们一起来辽西,便是去统一墨之国了。 之前墨子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制造混乱,看到皇兄们的所得所求,便以其他方式毁掉。 周而复始,倒让墨之国的内乱格外猖獗。 不过墨之国的男人倒算有个性,只是窝里横,但凡遇到一致对外的问题,倒是意外的团结。 墨子轩此次回墨之国,便是要瓦解这不堪一击的团结,将墨之国纳入宋落落的天眼版图中。 欺负哥哥弟弟重要,可墨之国万万计的百姓更重要。 宋落落对墨子轩很放心,干脆放了天眼权限,若是有机会让墨之国上下一条心,直接收了版图,便可让墨之国也拥有如大齐国那般温暖如春的气候。 如此这般,墨之国的百姓便能好好的活着了。 自然,其他兄弟姐妹的账,墨子轩自己算便是。 宋落落看着辽西人间炼狱的场景,只觉得辽阳国的众多皇子皇女不堪为人,猪狗不如。 当即催动体内灵力,以神女之姿,赐予他们在极度的恐惧中自相残杀而死。 不过是重蹈覆辙,宋落落没有半点负罪感。 反倒是感觉替天行道,怎一个爽字了得。 可惜了辽西这么多活生生的生命,都被那些砸碎霍霍了。 凭借天眼,宋落落找到了战天柒两姐妹的关押之处。 素手一点,两姐妹便去除了伤势。 她们两个也道听途说了宋落落的神女之命,恢复意识之后,便跪地恳求宋落落,务必救一救他们的父王。 宋落落自然不会推辞。 可惜辽阳国国王年事已高,病气没入骨髓,哪怕以宋落落的灵力,也只能让他走的不那么痛苦,且给他最后一年的时间,得以完成世间遗愿。 毕竟沾染了蛊虫,生命力的置换有损阴德,可惜了这么爱民如子的帝王。 战天柒两姐妹对宋落落慷慨的作为十分感激,也将宋落落的神女身份告知了辽阳国所有的百姓。 一时之间,浓郁的信念之力促使宋落落的实力越发攀升,让她的模样也变得越发水灵,圣洁高不可攀起来。 辽阳国国王意欲盛情款待宋落落,却是被宋落落婉拒了。 辽阳国此时民众一心,且老国王的管理方式很好,百姓们只是吃了寒潮的苦。 有了辽阳国无数百姓的崇拜之心,宋落落很轻松的便将辽阳国纳入天眼版图。 眨眼间,辽阳国境内冰雪消融,干涸贫瘠的土地抽出萌芽,一派欣欣向荣。 百姓们皆热泪盈眶,想好生感谢宋落落。 只是她急着跑一趟怀东,因为怀东情况有些危急。 老国王知道宋落落很忙,感动之余,动员全国百姓,一起雕刻了宋落落的神像,日夜参拜。 …… 赶来姜国的路,走了三天三夜。 宋落落一行人不敢休息,直奔怀东而去。 有沈鹤宁与齐穆羽当帮手,倒是轻松了不少。 第349章 重回故土 姜国国王因为怀东聂将军派人往水源偷渡,烧毁国库一事耿耿于怀,卯足了劲要与他同归于尽。 又在蒋礼钦的挑唆下,起了对大齐国的觊觎之心。 怀东的损失惨重,姜国亦然。 宋落落对此,只觉得心疼不已。 也正是了解了辽东惨状的前因后果,见识了何为惨烈的战场,宋落落已经在心中给蒋礼钦下了催命符。 如此卑鄙无耻的渣子,只顾着自己的想法,罔顾他人的生命,着实该死。 宋落落临行前,只是让皇帝看紧了蒋礼钦,还好没直接杀了这个祸害。 否则这么多血债,他如何靠着一个人能还的起? 姜国本就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对于宋落落神女的名号也只有尊敬,没有畏惧。 姜国国王知道大齐国的救世主宋落落赶来,还很是客气的对她行了一礼。 只说看在宋落落的面子上,可以不攻打大齐国,但是聂将军害死了不知多少价格百姓,他必须付出代价。 宋落落理解姜国国王的愤怒,便吩咐其他人快马加鞭救人,她自己去与国王交涉。 见神女来了,姜国众人都放下了武器。 宋落落携带着众人,重现了当日的场景。 在看到作案之人是另外的人,并非聂将军手下时,姜国国王已经无地自容了。 他一生正直善良,自然无法接受因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枉死了众多无辜百姓的事实。 国王正要自刎时,宋落落便给他看了蒋礼钦的嚣张模样。 她告诉姜国国王,蒋礼钦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满足他上不得台面的欲望。 这个罪魁祸首,定要让国王亲自手刃,才能为无数枉死的百姓报仇雪恨。 得了宋落落的调解,姜国也顺利纳入天眼版图。 而墨之国那边,墨子轩的效率也很高,几乎是在宋落落将整个姜国的寒潮屏退,送上温暖的气候之后,墨之国的天眼版图便出现了。 宋落落很满意墨子轩的办事速度,她也没有拉胯,顺手也将墨之国的寒潮替换,安排为一派生机勃勃。 如今,距离完成任务的最后一步,便是燕北了。 宋落落休整一番,做足了准备才赶了过去。 她试着唤醒原主宋落落,却发现她依然处于沉睡状态。 一行人赶往燕北,才发现这里的战况格外惨重。 原来是蒋礼钦给了乌卡其兵器与粮草,使得乌卡其有了进攻燕北的资本。 在大战中,宋焱与新收的义子杨莫离并肩作战,配合的天衣无缝。 若非宋婧郗偷偷下的药,恐怕宋焱并不会失误,丢了前三个郡县。 彼时,蒋礼钦已经将被软禁的消息放了出来,只不过除去燕北之外,所有的地方都被宋落落拿下,蒋礼钦的人便不知所踪。 独留燕北的棋子,可供蒋礼钦差遣。 宋婧郗不抵压力,只能自请上了战场。 对于女儿主动要求上战场的行为,宋焱表示格外满意,却是不承想,这个举动,让他几乎丢了性命。 在战场之上,宋焱与杨莫离并肩作战时,宋婧郗躲在角落给敌人补刀,可这刀一开始补的好好的,慢慢的就不对劲了。 在战争如火如荼的过程中,宋婧郗背刺了宋焱。 杨莫离拼死护着宋焱,才不至于宋焱命丧沙场。 可因此,杨莫离也去了半条命,几乎断了气。 六座郡县瞬间丢失,只余最后的四个郡县中,宋家军们以性命在抵抗燕国。 燕国蛮子本就实力强过大齐国,再加上燕北的温暖环境,更是让蛮子们的实力大大增加。 血流如注下,宋焱竟没有杀掉宋婧郗的意思。 他甚至为了宋婧郗,把她背叛自己的消息给压了下去,还央求杨莫离保密。 对此,杨莫离也与宋焱离了心。 不过是觉得这个蛇蝎女人的眼睛与亡妻相似罢了,竟连背后捅刀子的事都可以做到原谅。 宋婧郗可怜,他杨莫离便不可怜么? 若不是为了不让梦中具象化的大恐怖降临,他自然不可能管! 谁能知道,宋婧郗那蛇蝎女人,那一刀是直奔养父的脖子去的! 若非他当时机灵,恐怕养父就直接被斩首了! 正因为经历过如此恐怖的瞬间,杨莫离才笃定,梦中的场景定会出现。 无论是失去头颅的养父,还是血流成河的燕北,支离破碎的山河,都将出现。 在宋焱将宋婧郗带回家中,让杨莫离留在军中房间时,杨莫离便心有些凉了。 若说那宋婧郗是亲生的女儿,倒也罢了,养子比不过亲女儿,他没有丝毫不平衡。 可问题是,宋婧郗也是养女啊。 都是养子养女,为什么宋婧郗要杀养父,养父还能这么惯着她? 杨莫离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在所以安排的房间中蜷缩着身子。 他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右手,被宋婧郗砍向宋焱后脖颈的暗刀险些斩断。 杨莫离还小,不懂宋焱心中的复杂之情。 之所以将杨莫离安排在军中,自然是担心宋婧郗会伤害他。 彼时,宋焱拖着一身伤,将宋婧郗送入了他的房间之中。 宋婧郗已经泪流满面,浑身都在颤抖。 在她的眼中,人命如同草芥。 若是需要,杀了便杀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自己的父亲宋焱。 可是今日,那人告诉她,若是自己不把宋焱的头颅斩下,自己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没有解药,她会从内而外的融化,经历前所未有的,如同地狱一般的折磨。 宋婧郗不想死,也不愿感受那般可怕的痛苦。 若是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她自然只能让自己活下来! 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可是亲自砍掉父亲的头颅这种事,她一个小姑娘,本来也很害怕啊! 宋焱将宋婧郗带回房间以后,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眉眼,便不由自主联想到了亡妻。 心脏传来的疼痛,令宋焱有些无法呼吸。 身上被宋婧郗砍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宋焱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错了。 看着宋婧郗哭泣的模样,责问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罢了。 “你回去吧。” 第350章 平安喜乐足以 宋焱脊背越发佝偻,仿佛整个人老了十岁。 宋婧郗抽抽搭搭的回了房间,转头便开始摔东西。 宋落落看到这出闹剧,倒是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了。 也不知这一对父女情深的结局,会如何发展? 比起天眼的一镜到底,她更愿意现场吃瓜。 不过来都来了…… 踏入宋家府邸之前,宋落落已经将此处的伤痛尽可能解除,摒弃了此处无辜百姓的痛苦。 她只是按照天道意志的祈愿来做任务的,可不是圣母玛利亚。 力所能及的事她去做,热脸贴冷屁股什么的,还是算了。 重回宋府,这似曾相识的地方,宋落落只觉得灵魂深处的悸动突然出现。 这悸动似曾相识。 宋落落停住脚步,屏息凝神的与体内的宋落落对话。 “落落,你醒了?” “嗯。” 原主宋落落的灵魂在故土感知到了悲伤的信号,更多的却是复仇。 “可以将身体借我吗?” “自然。” 原主回到这副躯壳,毫不犹豫凭借记忆中的路,直奔宋瑾瑜府邸而去。 她拿着曾经的那把刀,单刀直入,破开了宋瑾瑜的房门。 看到了宋瑾瑜人到中年有些发福,抱着戴望舒忘情苟合的模样,愣住了。 宋瑾瑜见有人硬闯,刚想骂街,可是在看到宋落落的脸以后,便同样愣在了原地。 她变得比曾经更加漂亮,自信放光芒,手中长刀霸气侧漏。 而自己,发福臃肿,油腻呆滞。 无形之中便被比了下去。 原主宋落落忽然就断了念想。 她曾以为,磋磨自己,害的她失去人生的男人,多么厉害,多么不可撼动。 可是现在看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甚至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原主很是惆怅的缩回了宋落落内心之中,似乎因此被打击了不少。 毕竟视为宿敌的存在,只是草包,前后落差太大了。 宋落落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宋瑾瑜一眼。 此时此刻的宋瑾瑜只觉得格外羞耻,仿佛拔光了被审视瑕疵品那般。 而且对方给出的评价还是全瑕。 男人的尊严让他破了大防,可是自卑感又油然而生。 她太优秀了,优秀到他不敢直视,根本没有与之比肩的勇气。 宋落落翻了个白眼,觉得原主被这样的废物蹉跎人生,实在浪费时间。 来到宋婧郗府邸时,她听到了女人低低的哭泣。 原主重新占据身体,这次她要拿她偿命。 宋婧郗看到了优美如谪仙,明艳似娇花,圣洁类雪莲的宋落落,她更加嫉妒了。 极度的憎恶令她本来姣好的脸庞越发狰狞,实在看不出半点温吞的痕迹。 “凭什么!” “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不努力就可以得到我所希望得到的一切!” 宋婧郗近乎疯了一样拿着软鞭,朝着宋落落砸了过去。 可是这一招有形无实,只是完全的虚架子。 原主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招便将她完全压制。 宋婧郗被原主踩在脚下,无能狂怒一般哭喊着,叫嚣着。 宋落落皱着眉头,越发对原主感到不值。 就是这样的废物,蹉跎了原主那本该灿烂一片坦途的人生吗? 他们真的配吗? “贱人!” “贱人!” “我恨你!” “你不得好死!” 原主觉得无趣,便重新收回灵魂。 宋落落自己则觉得这么恶心的宋婧郗,居然能干出杀害待自己胜似亲爹的父亲挥刀相向这种事。 当真畜牲不如。 畜牲还知道反哺呢,也不知道宋焱是不是脑子进了屎,竟然会为了那么两个垃圾,而舍弃这么优秀的原主。 踩了这白眼狼一脚,宋落落都嫌脏。 她翻了个白眼,又朝着宋焱的房间过去。 却见宋焱整个人如同枯萎的老树一般,端坐在地上。 整个人像是生命力流失殆尽之后,只剩一具躯壳的空壳子。 他的眼睛费力的转动着,逆着光看到了宋落落,她的眉眼与余安冉重合。 下一秒,宋焱的眼睛冒出了精光。 “是安冉吗?” 他似乎是用最后的生命,扭曲着朝着宋落落奔来。 离得近了以后,宋焱才发现,此人根本不是余安冉。 只不过是顶着安冉脸皮的杀人凶手。 宋焱忽的发了狂,双手对着宋落落的脖子便掐了过去。 宋落落甚至没有与这老头作对的心思。 他似乎快死了。 不知是不是心中的执念被宋婧郗给他的那一刀所切断,他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了留恋。 身体一心求死,便是救,也活不成了。 原主看着如此落魄的一家人,彻底的自闭了。 而宋落落虽然不耻这一家人恶心的做法,但是宋瑾瑜和宋婧郗可恨,宋焱却好歹有个闪光点。 透过天眼,宋落落能够看到宋焱背后的功德金光。 毕竟是一方叱咤风云的将军,还是让他死个明白吧。 宋落落素手一点,便让宋焱开始了一辈子的走马观花。 他在眨眼的时间之中,重新经历了和余安冉的点点滴滴。 也有她怀着原主时的经历。 在这里,宋焱想起了他心爱之人对腹中的孩子如何抱有期许。 他终于想了起来,对宋落落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宋落落本意只是让他得以安息,却不承想阴差阳错,让宋焱经历了更加凌厉却迟钝的痛苦。 他泪流满面,将一个木盒子从怀里拿出来,颤抖着送在了宋落落怀里。 “我不配当你的父亲,对不起。” 话毕,宋焱便没了气。 原主不知何时接替了身体,将那木盒打开,已然泪流满面。 那木盒中,静静的躺着一个月白色的镯子。 是余安冉满含爱意,给宋落落准备的嫁妆。 …… 宋婧郗嫉妒宋落落,自己跑去给乌卡其当小妾,只为压过宋落落一头,但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落落对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在意。 她立下屏障,守护燕北百姓,不再管燕国蛮子的死活。 作恶多端之人,不配得到她的庇佑。 …… 宋落落与南寒溪大婚当日,世界各地都千里迢迢送来了祝福。 原主了却遗愿,已入六道轮回。 天道意志感激宋落落做的一切,便询问她的愿望。 宋落落看着眼前的南寒溪,弯了眉眼:“平安喜乐,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