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婚,我当场改嫁残疾大佬》 第一章 命真够贱 佑京侯府,新婚之礼。 喜绸挂满房梁,高堂之上烛火正旺。 然而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身着喜服的新娘,却倒在桌角一动不动,鲜血浸湿了她额头发缝。 “死人了,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焰儿,官府若是查下来,就说她是自裁身亡,与我侯府无干!” 嘈杂的声音有胆怯,有狠戾。 落在乔安儿耳朵里,吵得她脑仁疼。 什么侯府,谁死了? 她锁紧眉头,就听妇人道,“拖出去,赶紧拖出去,喜堂见血,真是晦气!” 乔安儿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她艰难地睁开眼。 这一睁,世界霎时死寂。 映入乔安儿眼帘的,是个家仆模样的人,头上裹着巾帻,粗糙的手正揪着她胳膊。 他看着乔安儿,瞳孔放大,旋即惊呼“娘诶”,手一松,一步后退,摔坐在地,满面惊恐。 乔安儿头疼得紧,她抬手蹭了蹭额角,赤目的红色染进掌纹中。 再看自己身上的刺绣嫁衣,以及围在自己身旁的人。 他们个个面如纸白,皆是汉服的装束,女眷发饰繁多,男子金玉束冠,怎么看都像是电视剧里的服化道…… 乔安儿记忆中,她在调配中药的时候发生了燃气泄漏的爆炸。 难道是穿越了? 就在乔安儿百思不得其解时,老妇人紧揪着身旁的丫鬟,颤声问出口,“你……你没死?” 老妇身旁的新郎官模样冷峻,亦是不敢置信。 然而错愕不过刹那,他眼底就露出了厌恶,“命是真够贱!” 乔安儿断断续续记起来,自己真是穿越了,只不过是书中的炮灰女配。 原书剧情里,眼前这位与她成亲的男子是主角,心仪白月光。 可自幼与原主有御赐婚约,成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绊脚石,新婚之时,他痴情人设体现得淋漓尽致,抛下原主,只因原主表妹身体抱恙。 当时乔安儿只是看这本书的恶毒女配跟自己同名同姓,百忙之中翻了翻,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这个搅屎棍。 男主不爱自己,原主爱而不得,强行完成婚约后,开始挑拨离间,栽赃陷害,真是狗看了都得踹两脚。 女配嘛,在美满结局里,要么疯了,要么死了,原主正是坏事做尽,被男主千刀万剐。 文字里的细节描述历历在目,乔安儿神色变了又变,随之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哆嗦。 见她如此,男主池焰凤目一冷,拢着袖子就从她身上跨过去,“小蝶性命垂危,我且不同你浪费时间,识趣的,带着你的嫁妆滚出府去!” 乔安儿躺在地上,眼睁睁承受胯下之辱,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等等!”她猛然攥住池焰的喜袍,整合剧情的同时,已谋划着自己的走向。 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原主家中老父旧疾未愈,两位兄长又极其护短。 她要是被侯府扫地出门,老父亲不得活活气死,哥哥肯定会为她撑腰,届时闹得满城风雨,不仅给娘家抹黑,或许还会给家里招来灾祸。 第二章 擦腚的草纸 池焰身形高大,武将出身,剑眉一紧,俯视着乔安儿时戾气阴沉,“好话说尽,你休要死缠烂打!” 情根深种的男主不从,原主那是搬出了圣旨要挟,却守一辈子活寡,活活将自己逼成了心理阴暗的变态。 熟知灾难后果的乔安儿,断然是不会重蹈原主覆辙的! 要怎么保持体面,又不给男主添堵,她立即展开了头脑风暴。 忽然,乔安儿灵光一闪,明眸也清澈了许多。 她摸索着爬起来,瞥了眼池家老夫人和池焰,冷冷地勾起了唇角,“还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求着我嫁我还不嫁呢!” 此言一出,池老夫人瞳孔震了震,池焰跟着一怔。 要知道就在将才,为了挽留住池焰去寻白月光,乔安儿可是百般阻拦,甚至扬言,就算死也要死在侯府。 池焰气火攻心,方失手将她掀飞,撞在了高堂的方桌一角。 这怎么眼睛一闭一睁,跟换了个人似的? 之前那痛哭流涕,声嘶力竭的疯女人呢? 池母雍容华贵,回神时喜出望外,忙吩咐家仆道,“那敢情好,将她的东西都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且慢!” 下人正动手,乔安儿又喊停,她素来有华佗在世之名,中医馆里锦旗挂了一整面墙,怎会受这些老古董的欺压! 她环抱着双手在胸前,傲然的扬起下巴,似看蝼蚁般睨着池家人,“你们是真当圣上谕旨是擦腚的草纸是吧?” 擦腚,草纸? 乔家父亲可是礼部尚书,乔安儿亦是闺中千金,怎会如此粗鄙? 在一波盖一波的叹为观止后,乔安儿向着池焰逼近了两步,她身形虽单薄,气势却丝毫不弱,“侯府二公子好威风,甘为心上人冒天下大不违的风险,拿侯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来糟践!” 什么男主不男主的,又不是自己的男主,谁比谁高贵? 这癞皮狗,竟是数落起他来? 池焰大开眼界,转念一想,他眉骨下压,眼里尽是阴霾,嗤笑道,“你不就想如愿以偿嫁给我,冠冕堂皇说这么多,自私至极!” 凭借着一纸婚约,乔安儿多次阻挠他与小蝶相会,甚至不惜下毒暗害她自己的表妹。 池焰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想娶的只有他的小蝶! 岂料乔安儿嗤之以鼻,轻蔑的目光至上而下打量着池焰,他是一表人才,符合原书的描述。 但再帅也是别人的,她不稀罕,无欲则刚的乔安儿脊梁骨硬得出奇,“谁说我要嫁你了,池家除了你一个儿郎,难道就没有旁人了么?” “你……你要嫁给老大?”池母大惊失色,她有两儿子。 池焰虽是庶出,但英武非凡。 嫡出的老大,因是个废人,又双耳失聪,池家早已将他视为无物,耻辱! 乔安儿也不想的嫁,但她熟知在原主临死之际,野狗啃噬,是池家嫡子池渊,用一捧一捧的土将她埋葬。 过街老鼠的原主,也是至死才发现,这世道只有池渊将她当人看。 第三章 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与其成为男女主play中的一环,还不如顺带报个恩。 “没错。”乔安儿挑衅的注视着池焰,“成亲还是抗旨,你们从中抉择罢!” 池焰很是怀疑,乔安儿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半盏茶的功夫,她从非嫁他不可,转头就要当他大嫂? “呵,你又有什么恶毒心思?”池焰可不相信乔安儿是真心的,说不准,她打算死乞白赖呆在侯府,继续挑唆事端! 池焰心里,她本就是作恶多端的女人,乔安儿不想洗,也懒得洗。 她并非征求池焰同意,徐徐将视线落在惊魂未定的池母身上。 池母与之对视,目光闪躲不知在计划什么,嘴里喃喃道,“好,好,也好,双喜临门……” 嫡子那副德行,谁家姑娘瞎了眼能看上。 正好乔安儿接这烫手山芋,又能避免皇权谪罪,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乔安儿舒了一口气,嫡子池渊长什么样,她一无所知。 大不了形婚,她身怀医术,比这群古董多活了千年,不说风生水起,那至少也能在主角光环下平安度日吧! 乔安儿真切的见到池渊,是在侯府偏僻的后院,松山阁。 偌大的佑京侯府,长公子的门庭却极其清冷。 院墙外并无侍卫值守不说,丫鬟也只有两人。 乔安儿踏进院子时,两女婢正坐在屋檐下逗着一只大黄狗。 哪怕见一袭红衣的乔安儿来,她们也只是瞟了眼,随后便惘若未见。 乔安儿环伺过院子,虽是简陋了些,梁柱腐旧,石板碎裂,就是头顶的青瓦,也几处漏空,但院中芍药长势喜人,桃花正艳。 可见松山阁的主子,应是风雅之辈。 她顺着台阶通过垂花门,厅堂空荡,寝房无人,抱厦堆满杂物,乔安儿寻至书房,止住了脚。 书房中支起了窗页,几枝桃花探头望。 临窗的一方梨花木书桌,文房四宝归于恰当位置,宣纸铺面,正有笔尖落墨。 苍劲而不失风逸的字迹是一行竖记的诗句。 花间醉酒,梦半生; 悲也好,喜也好。 寥寥几字,散发着压抑却洒脱的温度。 乔安儿看他白皙且经脉分明的手,看他织锦的青烟色衣摆,看他清瘦刀刻的脸,看他温润如神明眷爱众生的眼…… 出乎意料的,池渊比她想象中更好看。 不同于池焰的冷硬,他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和,书中三言两语的概括,根本就是沧海遗珠。 乔安儿走到桌前,他却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正做到了与世隔绝。 过于的平静,只因他听不见。 听说池府嫡子天资聪颖,三岁背诵四书五经,六岁便观天象,曾轰动朝野,后因一场大病,便沦落为查无此人。 乔安儿不禁心存怜悯,可惜了,天妒英才。 就在她目露同情时,池渊提笔蘸墨,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深深墨瞳清澈如水,像一面镜子,映着乔安儿喜庆的身影。 他先是一愣,旋即勾起浅色的唇。 一瞬间,春风入室。 第四章 我想嫁给你 乔安儿回以笑容,不禁暗叹他笑起来和煦如阳,大抵他的人,他的灵魂,皆是一片不曾被世俗玷污的净土。 目光短暂交汇,池渊低下头,砚台舐笔,继续在诗句下写了两个字:恭喜。 都说聋了也就哑了,他情愿以字表意,也不愿张嘴。 乔安儿从医者的心态惋惜,笑着说道,“同喜,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池渊读懂她口型表达的意思,目中诧异。 他做梦也没想到,穿着喜服来的会是他的新娘。 这份凝滞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池渊薄唇翕张,似有话说,但话到喉头又被他咽了回去。 乔安儿怕是冒犯到他,也尊重残障人士的自尊,牵起了他的手。 池渊如同提现木偶,任由乔安儿将他的手掌摊开,指尖落在掌心纹路里,轻轻刻画着。 一笔一划,一字一字。 仿若羽毛扫过,带来酥痒的触感。 随着几个字无形落成,池渊瞳孔震荡,她写的是:我想嫁给你。 他愈发匪夷所思,眼神向乔安儿求证真实性。 “你会嫌弃我么?”乔安儿甜腻腻的笑容,灿若春花。 她也担忧着,这桩婚事未与他商谈过,属于先斩后奏,万一人家根本不愿意呢? 池渊如梦初醒,眼中透出了一丝坚定,立刻摇了摇头。 旋即他看了眼自己的腿,眉宇之间郁色重重,露出了苦笑。 他残败之躯,人人恐避不及,哪有资格嫌弃旁人? 乔安儿猜度他心思七八分,宽慰道,“你放心,我既是决定嫁于你,必然忠贞不弃!” 本以为可安抚池渊脆弱的心灵,谁料池渊再落笔:不必勉强自己。 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乔安儿钦慕二弟池焰,不惜手段才等到今日。 乔安儿见“勉强”二字,霎时冲门外喊道,“你们两个,取合卺酒来!” 拜堂之事,侯府不愿大肆操办,更不会为她和池渊多费周章。 然而,自古以来,天地为鉴,成亲结缔,仪式感不能少! 等了半晌,屋外却无人应。 乔安儿不禁怀疑,池渊残疾,丫鬟也聋了不成? 她扭头出了厅堂,赫然见那俩丫头依是坐在石阶上,一个捏着树枝桠晃悠在黄狗鼻子前,一个顺着黄狗的皮毛捋着,好不惬意。 “唤你们办事,你们这是给谁难堪?” 乔安儿兴师问罪,小脸坨红的丫鬟却剜了她一眼,“让你那跛子相公伺候你啊,事真多!” 说完,她又继续逗小狗,“大黄,瞧瞧这些人哟,刚进门就迫不及待耍威风,就是个倒贴的货色,是吧?” 她嘴里啧啧的,乔安儿拳头攥得硬邦邦。 不过是下人,竟欺到主子头上来,反了天了! 怕是池渊平素里也不跟她们计较,为虎作伥惯了了! 乔安儿可没那么好相与,她皮笑肉不笑,“事都主子做了,要你们何用?既是如此,我便好生问问母亲,该如何处置你们这些持强凌弱的狗奴才!” “嘁。”另一个微胖的丫鬟不以为然耸肩。 第五章 不会毁你清白 “告啊,看看夫人搭理你么?” 连丫鬟都知道,乔安儿是赔钱货,侯府上下,根本不愿认她这个儿媳。 乔安儿怒火中烧,咬着牙冠阴气深深,“母亲管不了,我娘家可管?圣上可管?” 她父亲乃尚书,姑姑贵为太妃,两名兄长在朝中身兼要职,这也是原主为何嚣张跋扈的底气。 而当下,正是直指两个贱奴的尚方宝剑! 果真,这一招对池家母子分外奏效,于丫鬟而言更加恐怖。 二人面面相觑,心虚浮面,乔安儿当即一跺脚,“还不去拿酒,还要我八抬大轿请?” 丫鬟吓得一抖,虽不情不愿,却不得不依言行事。 很快,酒樽,酒壶就被送进了书房。 乔安儿脸如黑锅,倒上两杯酒,池渊忍俊不禁。 早耳闻此女诡计多端,但在京中实属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怎地,嫁不成二弟,索性装都不装一下了? 见池渊饶有兴致的笑意,乔安儿一板一眼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多年听觉闭塞,池渊对唇语稍有研究。 他端起酒杯来,满眼都是乔安儿,终于他开了尊口,十多年来唯一的两个字,“不悔。” 双手相交,清酒入喉。 纯粮食酿造的米酒,灼热中泛起清甜。 乔安儿放下杯子,眼刀子向着微胖的丫鬟压过去,“认清楚主子,瞎了狗眼,我可不客气!” “是。”丫鬟一缩脖子,这哪里是什么赔钱货,分明就是悍妇,母老虎! 借着准备晚膳的借口,丫鬟一溜烟急忙跑了出去。 谁料丫鬟一走,池渊便立刻冷了脸。 “夫君?”她试探的唤,扣起指骨在桌案敲了两下,试图引起男子的注意。 鬼晓得,池渊目不斜视,专注于手里的事,不理不睬。 这也就罢了,直至晚膳,池渊都不曾再同她有过任何交流,仿佛当她不存在般。 入夜里,他甚至多抱了床被子放在榻上,还仔仔细细在中间用两块荞麦枕做隔断。 “你这是干嘛?”乔安儿看他跛着一条腿忙活,心里怄着一团火。 合卺酒的时候他不是挺乐意的吗,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转眼就跟她划清界限。 池渊隽秀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纤尘不染的桃花眼里,也捕捉不到任何厌恶的色彩。 他坐在床榻边,一泓死海般平静,声音如蚊振翅,“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不会毁你清白。” 目前池渊的状况,跟歌手站在舞台上没有耳返差不多,他说出的话,自己听不到,无法跟常人一样感知声音强弱。 乔安儿豁然开朗,“你在迁就我?” 池渊懂她说了什么,却默不作声,和衣躺下。 乔安儿目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晓得的,此女心系二弟,非他所属。 他废人一个,利用就利用吧,无伤大雅。 乔安儿还没得到他的回应,就见男人舒展开高挑的身姿,在她眼皮子底下阖上了双眸。 安详,松弛,跟死了没两样。 乔安儿这暴脾气,恨不得一巴掌呼醒他,追问个子丑寅卵。 第六章 给她点颜色瞧瞧 但看在原着里,他为原主埋尸的恩情上,乔安儿还是克制住了。 夜已深,乔安儿辗转反侧睡不着。 丫鬟紫苏已剪过几次灯芯,乔安儿侧了侧身,昏暗的光影里,熠熠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枕边人。 池渊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眉目柔和。 乔安儿用目光描绘着他根缕分明的眉,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还有那两片粉若桃花的薄唇。 应是终年宅在府中的缘故,他肌肤比起女子还要透白细腻几分。 乔安儿看了许久,蹑手蹑脚坐起身。 她得瞅瞅,她这个残废相公,右脚还有没有得治。 打定主意,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池渊曲裾的衣摆,曲裾下是棉质的裤管,乔安儿双手捏在了他膝盖。 膝盖上居然鼓着一个大包,膝关节血肿积水? 这种情况,需要积水导流,导流完成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她曾接手过这种病例,康复是个漫长的过程。 也就是说,有的治。 只是乔安儿不理解,一般患有膝关节血肿的,都是外伤所致,跟染病无关。 她正打算再仔细研究一番,忽然,池渊的小腿一抽。 乔安儿吓了一跳,抬起头,就撞进了男子布满血丝的双眼里。 池渊看她像在看一个变态,怔怔的,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面色和眼神,写满了诧异。 “那个……我就是好奇……”乔安儿赧颜地挠了挠鬓角,这还是她头一次,给人看病跟做贼似的。 池渊盯着她片刻,旋即,下了床榻,再将被子卷起来,抱着被褥出了寝卧,消失在乔安儿的视野范围内。 他动作是那样的行云流水,好像晚一秒,就会被她吃干抹净般。 乔安儿傻眼了,这什么操作,她看起来有那么如狼似虎么? 池渊这一走,再也没回来。 乔安儿更难入眠了,凌晨,屋檐下冒出了鱼肚白,麻雀叽叽喳喳跳跃在树梢。 她顶着黑眼圈寻出门,找到书房。 男子就靠坐在那张梨花木的圈椅上,半身裹着被子,半仰着头,睡得还挺熟。 乔安儿脸都黑了,宁愿窝在这张椅子上,也不愿与她同床,池渊既是如此嫌弃,何必同她成亲? 乔安儿扭头离开书房,“嘭”地一声摔上门。 正缝紫苏正端着洗脸水来,看她的目光夹杂着忌惮,“长夫人,按照规矩,新婚起始,您和长公子,应去坤兴苑给老夫人敬茶的。” 敬茶是新媳在婆家的必要程序,乔安儿尊重儒家礼节,遵从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 但她梳洗打扮一番,前往坤兴院,方至飞檐下,就听屋内传出讥诮声,“夫人,她在家里跋扈惯了,这可是佑京侯府,老爷虽不在了,但怎么着,也得让她省得自己身份。” “老生有的是法子,当然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说到这,池母叹了口气,“那丫头娘家不错,又如何比得了魏国公,焰儿若是娶小蝶进门,他日袭侯位,会顺坦得多。” 第七章 好一个下马威 男主的白月光,也就是乔安儿的表妹魏雨蝶,无论从族家背景,还是为人,都更符合池母心意。 故而,她纵容池焰悔婚,待乔安儿是百般不顺眼。 女配就是这样,贯穿始终的招黑体质。 乔安儿顿了顿脚,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不退反进,大大方方迈进门槛,“母亲,您要给我瞧瞧什么颜色?” 她当面揭露池母的盘算,小脸上笑意深深,眼底却冰寒无比。 池母哪能料到乔安儿将才就在门外,褶皱遍布的老脸一僵,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将心虚压下去。 她做为佑京侯府的主母,操持家业,管着侯府大小事宜,什么场面没见过? 当下,池母和蔼笑起来,“安儿说的是哪里话,昨夜可歇息安稳?” 乔安儿没想揪着这点事不放,她欠了欠身,“劳母亲挂记,安儿于府中如娘家般自在。” 说罢,她斜睨着池母身侧的老嬷嬷,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弦外之音就是,在娘家怎么着,她在这里依旧怎么着,能耐她何? 池母早听人说过,乔安儿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昨日也有所领教。 她皮笑肉不笑,“那自是甚好,为娘甚是忧心,长子性情孤僻,又聋又瘸,怕是照顾不周。” 又聋又瘸,这该是形容亲生儿子的词? 乔安儿真为池渊感到不值,怎么有这种亲妈! 不过忆起自己在松山阁遇冷,乔安儿遏制住了给池渊打抱不平的念头。 恰时,嬷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送上来茶水。 她也就按照礼节接过,双手奉至老夫人面前,鞠躬,青花瓷盏举过头顶,“母亲,请用茶。” 池母皱纹里是喜色,余光却夹着轻蔑。 她形如枯槁的手慢悠悠的去端茶,指尖将要触及茶盏时,扬起一抹冷意。 她磨磨蹭蹭的,乔安儿都耐着性子,谁知,这老太婆刚碰到杯盏,猝然掀拂在地。 哗啦一声,茶盏碎裂,瓷片散落在乔安儿脚边,热气腾腾的茶水湿了她的绣花鞋,烫得她本能地跳脚。 乔安儿还没来得及骂娘,老嬷嬷化身池母的发言代理人,猛地一拍桌子,公鸭嗓呵斥道,“大胆,胆敢对老夫人不敬,茶水这么烫,你是想害老夫人不成?” 乔安儿转不过弯来,茶不是老嬷嬷准备的么?怎么她来背黑锅? “好了,安儿并非有意,再换一杯就是了。”这时,池母打起了圆场,依稀有着当家主母的宽容体贴。 老嬷嬷对池母言听计从,很快又送上来新茶。 同样的青花茶盏,同样的敬茶环节。 这次,乔安儿还特地摸了摸杯壁,温度适中。 “母亲,请喝茶。” 她规规矩矩,礼节上不存在半点差池。 池母此次托着杯底,捏着杯盖,轻轻晃了两圈,倾斜杯盖拂去水面细沫,这才凑到嘴边轻呷一口。 讲究是挺讲究的,就是品茶之后,老妇眉心蹙起,“这怎是凉的?” 老嬷嬷见缝插针,瞪着牛眼喝道,“茶凉祭先祖,长夫人莫不是有心诅咒老夫人!” 第八章 让她的心滴血 饶是乔安儿再怎么不适应也明白过来,这主仆两一唱一和,是因为昨天她强嫁池渊,给她下马威呢。 在原书里,池母和老嬷嬷就是这样百般刁难原主。 可她乔安儿是谁? 于是,就在池母尽显高高在上姿态时,乔安儿手一滑,杯盏脱了手,一泡茶尽数泼在了池母怀里。 “老夫人!” 嬷嬷失声尖叫,一个箭步上去,手忙脚乱撇去池母衣料上的茶渣子。 茶水不冷不热,未伤及池母,但她这身衣裳,可是宫廷御绣,价值千金,有市无价。 蓝染,绣花,金丝描边。 池母心在滴血! 乔安儿自是看准了这一点。 自佑京侯,也就是当家的撒手人寰后,侯府门庭日渐凋零,老夫人紧靠着几身行头人前显贵,支撑门楣。 池母面若猪肝,气得发抖,“好啊,好你个乔安儿,你存心使坏,你……” 池母指责方至,乔安儿扶着额角,一个趄趔,竟是站不稳。 她瘦弱的身躯紧捱着小几,目中无神,声色孱弱,“儿媳对不住母亲,大抵是昨日重伤未愈,昏了头……” 池母看她额角的伤,不过三寸破口,昨日生龙活虎,牙尖嘴利,怎么偏偏这会儿弱柳扶风了? 老妪婆明知这死丫头是在跟她唱戏,却又拿不住。 恶气未咽,乔安儿演的上头,林黛玉附体,广袖掩着嘴角清咳,“母亲,要不还是通知我爹爹,请御医来给我瞧瞧吧,儿媳不愿给侯府添麻烦。” 她是情真意切,池母好比生吞死苍蝇。 昨日悔婚也就罢了,丢的是乔家脸面。 今日乔安儿已是侯府儿媳,另嫁长子之事书信予乔家,回馈的消息并不满意,这要是乔府再听他家掌上明珠受了伤,还不得带刀杀来,翻了天啊? 本欲让乔安儿屈居于自己淫威下的池母,偷鸡不成蚀把米。 骑虎难下,她嘴角抽了抽,挤出恨之入骨的笑容,“安儿懂事,乃侯府之幸,然,你已进了侯府,为娘怎会坐视不理。” 说罢,她抓着太师椅的手止不住发抖,眼刀子递给老嬷嬷,“还不速速请郎中入府,给安儿诊治?” 局势改变得太快,狐假虎威许久的老嬷嬷还云里雾里。 池母气得将她一推,“还不走?记住,定要用最好的药!” 老嬷嬷匆忙离去,乔安儿也跟着收尾,“多谢母亲,那儿媳便回松山阁了,不周之处,望母亲担待。” 表面上池母是言尽于好,随着乔安儿病殃殃的辞去,池母立马扫落小几上的瓜果。 “还真是个坏种,亏得没嫁给焰儿!” 原先就不喜乔安儿,今日较量,更厌之如弊履。 她已暗示了嬷嬷,给那死丫头设个局。 不是体弱么? 既是如此,就对外声称这死丫头与侯府相冲! 届时,还能从中得利! 乔安儿出了坤兴苑,蔫蔫病态了无踪迹。 吃亏她是一点也吃不了的,无论如何,处境也不会再比原着炮灰的命运更惨了。 背离坤兴苑,二进院子凉亭小榭,牡丹绚烂。 迎面走来满面春风的池焰。 第九章 不许走正门 乔安儿正想回松山阁坐冷板凳,看着池焰着着玄黑衣袍,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全篇幅笔墨最多的他,一张冷峻的脸,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聘礼一定要重,小蝶喜欢琉璃,海贝……” 正吩咐小厮的池焰,筹备着迎娶心上人,不经意注意到前方站定的的乔安儿,喜悦骤然凝滞。 池焰差点忘了,这个碍眼的女人如今跟他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 他只瞟了乔安儿一眼,便接着对小厮说道,“日后我不想在府中看到这个人,前院不允许她涉足,不可由侯府大门出入。” 乔安儿额角黑线,她深谙这个男主对她恨之凿凿,自己也没打算招惹,但没想到,刚照面,就有这么‘高’的待遇。 本就不把池焰放在眼里,乔安儿不怒反笑,“二弟火药味这么重做什么,长媳不让正门进出,历朝历代哪有这种道理?” 饶是她巧舌如簧,池焰根本不当回事。 他冷哼一声,极致嘲讽,一甩袖子,从乔安儿身旁擦肩而过,掠过一阵寒意。 池焰走后,小厮弯下腰,带着嘲笑道,“长夫人,请吧。” 乔安儿脸色沉了沉,浑身傲骨,如何妥协。 她转过身,看着池焰高大的背影,嗤笑道,“你有什么权利限制我的生活,母亲都未曾指手画脚,而且还有你大哥在前,庶出罢了,目无尊卑!” 池焰身形一怔,‘庶出’二字,如剥皮刀,狠狠捅了他一下。 在他看来坏事做尽,不怀好意嫁给大哥池渊的乔安儿,本就心思叵测。 他没有回头,留给乔安儿的,依旧是冷漠的背影,“你以为,与我争锋相对,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对你倾心?奉劝你,少痴人做梦!” 若是原主,毫无例外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然而,乔安儿早就换了芯子。 秉持着打不过他恶心死他的原则,乔安儿阴阳怪气道,“是哦,我就是这么想的,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 她喜欢人的方式,就是暗害无辜,撒泼耍浑,不达目的不罢休? 池焰听她的直白情话,只觉得反胃! “不知廉耻!” 落下这一句,他不再逗留,扬长而去,融入成片的牡丹花影中。 “长夫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二公子之命,您若不从,休怪奴才冒犯。” 小厮面露杀气,手已搭在腰侧佩剑之上。 “冒犯一个试试?动我一下,我必让你人头落地!”乔安儿不是小瞧了他,放眼佑京侯府,谁敢要她的命! 给了小厮一记警告的眼神,乔安儿离开前院,径直回松山阁。 虽说他们不会威胁到她的性命,但是搞点小动作,却防不胜防。 不从前院走就不走,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谁愿意看池焰那张臭脸似的! 只不过,临近松山阁外的拱门,乔安儿更是头疼。 外人给她气受也就罢了,她选择托付婚姻的池渊,亦视她为瘟神不愿接近,搞不懂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 第十章 他快不行了 硬着头皮,乔安儿进了院子,正巧池母请来的郎中也至。 经过一番诊断,开了一贴药方,乔安儿随手交给了紫苏,打着哈欠缩回床榻。 整宿没休息好,她得睡个回笼觉。 至于药嘛,她本来就没打算喝。 她又没病,乱喝药三分毒,遑论真有病痛,她自己就能治。 身子太乏了,以至于乔安儿刚闭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松山阁中震天的惊叫声将她吵醒。 天光西斜,乔安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睡意全无。 没多久,紫苏便撞开房门,跌跌撞撞来,“长夫人,不好了,长公子,长公子他口吐白沫,快不行了!” 池渊,不行了? 乔安儿反应过来,鞋也顾不上穿,忙不迭奔向书房。 该不会是她改变了剧情,害死了池渊吧! 书房里,干净整洁,弥漫着花香墨香。 然而成日里在书房中屁股不挪窝的男子,此刻正压着心口,嘴角溢出绵密的泡沫。 他本就苍白憔悴的脸,呈现出绛紫色,似乎在竭力忍耐,额角青筋悉数暴起。 “怎么回事?”乔安儿只看一眼就估摸是中毒了。 “回长夫人,奴婢不知啊!”紫苏昨日被乔安儿教训,今日又见乔安儿给了老夫人一记回旋镖,哪里敢在松山阁放肆? 乔安儿镇静非常,她发现桌案上有一碗药渣,当即命令紫苏,“将长公子扶到榻上,准备清水,削些桃木回来。” 紫苏一个人奈何不得池渊,只得喊来了另一个丫鬟茵陈。 池渊此时豆大的汗水顺着面颊流淌,清瘦颀长的身子骨佝偻着,好比迟暮老人。 疼痛中,他看了乔安儿一眼,墨瞳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 “你放心,我会救你。”乔安儿无声的动了动嘴皮子。 她知池渊能懂,随后,她端起了药碗,凑近鼻尖嗅了嗅,伸出后,指尖捻着药渣碾了碾。 甘草,明矾,硫磺! 这是给人吃的? 甘草虽可治病,过量却可至人失声,明矾杀菌止血,也最好外敷,何况还有少量硫磺,这一口下去,就算没把胃穿孔,也足以将人毒哑了。 瘖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瘖药! 野史中多用于后宫争宠,乔安儿只听过,没见过! 她心惊不已,拿着碗回到寝卧中,“这碗药哪来的?” 乔安儿掷地有声的斥问,脸色冷得吓人。 茵陈一看,扑通跪地,“长夫人,此乃郎中给您写的方子,奴婢抓了药熬制,不曾想,被长公子服下了。” “我的药?”乔安儿心里一咯噔。 池渊日日入药,阴差阳错,取错了药碗! 他哪能料到,这府中,有人想再添一个残废! 老夫人,还真是良苦用心呐! 乔安儿鬼火冒三丈,恨不得捏碎手中陶碗。 这时紫苏削了些桃木皮回来,乔安儿当机立断坐在床边,将池渊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吼着紫苏道,“桃木皮入水,快给他喝下!” 紫苏和茵陈对视一眼,其实心中有几分腹诽。 第十一章 嘴对嘴贴上去 人生病了中毒了,不找郎中大夫,你一个娇惯的千金小姐能有多少本事? 万一喝下去……死了,那可怎么办? 紫苏平日懒散惯了,这会儿脸上肉嘟嘟的气儿还没喘匀,她端着那碗桃木皮的水,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不如……先去问过老夫人?” “愣着干什么?!这种事情能等的吗?” 乔安儿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怀里的男人几乎上半身重量全压在她身上,按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早就自己上手抢过来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松山阁,是我做主还是老夫人做主?” 乔安儿一声吼,吼得紫苏身形一抖。 她不敢再耽误,赶紧把碗端了过来。 可碗送到池渊嘴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澄黄的水顺着他紧闭的嘴角流淌,滑进了颈窝里,眼见是完全昏迷了。 “撬开他的嘴,硬灌下去!” “奴婢不敢……”紫苏的声音里有了哭腔,“他是不是死了……?” “还有呼吸,没死!真是没用!把东西给我!” 乔安儿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把池渊放下,顾不得两个在场的丫鬟,劈手夺过来药碗,自己喝下一大口,然后—— 嘴对嘴贴上去! 她用最笨拙的办法,以口腔为渡,将苦涩的水灌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渊在唇齿相贴的一刻,似乎是颤动了一下。 她这边潜心施救,茵陈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神情更是慌张,后退了几步,竟是直接跑开。 长夫人定是疯了! 她得去告诉老夫人! 乔安儿没功夫在乎茵陈,碗中见底,她双颊麻木,该做的做了,便仔细观察着池渊的反应。 没多久,池渊忽然有了动静,他一皱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褐色的汤药斑斑点点吐脏了半张床榻,药的苦味混着胃液的酸腥气,弄得房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紫苏皱眉,忍不住捂着鼻子。 乔安儿也顾不得,只轻轻长舒一口气,“吐出来就好……” 能吐,且吐出来的汤药看颜色应该没怎么被分解掉,毒素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池渊轮廓柔和的眉眼凝视着乔安儿,清亮的眼底是有几分微弱的光芒流动,好端端的大男人居然有几分我见犹怜。 他本就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眸子,纵然仿佛是欲说还休,也颇为勾人。 只可惜,池渊的清醒仅仅维持数息,又闭上了眼。 见此,她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转头又去吩咐紫苏,“晚些时候去换一套干净的被褥来,打些热水,再到库房里取些药材,我替他驱了剩下的余毒。” 桃木皮的水实在是只能应急,他身板弱,调理起来很费工夫。 紫苏顿了顿,“难办。” 乔安儿眉毛一挑,“怎的?你还想给我使绊子?” 她眼刀子锋锐,紫苏摆手连连,“不是的,长夫人误会!” 起初,她着实看不上乔安儿,颇有我行我素之意,等着看乔安儿笑话。 第十二章 老夫人来了 可乔安儿不好惹,她背后的娘家跺跺脚,王朝都得抖三抖。 而今,见乔安儿雷厉风行地救了长公子,她打心底生起几分佩服。 只是…… “松山阁库房里倒有两床被褥,可这几日倒春寒,前夜下了雨,库房屋顶不知道何时漏了,被子到现在也还是潮的。便是奴婢有心取炭火烘干那些衣服,每个月的份例就那点,我……” 紫苏说着,说着耷拉下脑袋,尾音弱不可闻。 原来如此…… 乔安儿进松山阁时就该想到,一个被侯府抛弃的嫡长子,能有多好的待遇? 她回头看了眼,躺在身侧气游如丝的俊白男子,心中百味陈杂,“先去烧热水,我去抱厦看看。” 两间抱厦,南面紫苏和茵陈住着,北面堆满了杂物。 不仅有破烂布料,还有锄头钉耙,散架的桌椅…… 翻来找去,竟无直接可用的物件。 挑挑拣拣,烂木头能烧火,破被子取棉絮。 劳累半晌,乔安儿热汗淋漓,习惯了现代科技的便捷,做这些琐事,真令人头大。 好在原主有不少嫁妆,届时让紫苏去添置点东西。 在门口拍了拍满身尘土,乔安儿来不及歇息,赶巧紫苏烧了热水来,她打湿了帕子细细替池渊擦拭脸部。 用布子描绘过池渊隽秀的脸,乔安儿不禁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侯爷之子,竟视如敝履,任由自生自灭。 真不晓得,这些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手上正忙着,就听紫苏叫了一声,“老夫人来了!” 乔安儿动作一顿,眼底冷若寒霜。 她不动声色,将布子拧干交给紫苏,自己则将刚才捡来的木头放在火盆里,点燃了一把火。 火势渐盛,白烟弥漫。 池老夫人方进门,就呛得连连退后两步。 “这青天白日的,火烧房子么!”老嬷嬷用手做扇,煽动着烟尘,一张脸皱得像个包子。 池老夫人亦是掩住了口鼻,一个眼神给过去,老嬷嬷闯进门,就要去抬走火盆。 处在避风处,用一把蒲扇将青烟往外扑的乔安儿将扇面侧起,“啪嗒”打在了老嬷嬷腕上,“这是在给相公治病,你们瞎搅和什么。” 老嬷嬷吃疼抽手,将才闭住呼吸,这会儿冷不丁地倒抽口凉气,顿时呛得泪涕横流。 烧火治病? 真是天方夜谭! 老夫人脸色难看,“安儿这是在说笑么?” “母亲,你且看好了。”乔安儿勾起一侧唇角,她在火堆里加了艾草与茼蒿,这两种药物,有清热解毒之用。 旁人躲得了,池渊躺在榻上无处匿形,烟雾笼罩着拔步床,那里宛如仙境般。 池渊已吐出了汤药,熏了这么久,照理说也该清醒了才对。 乔安儿狐疑着,老夫人面色黑沉,“胡言乱语,渊儿就算身子不爽利,那也该请郎中,你在这瞎捣鼓什么?” 训斥之后,她目光添了分厉色,“况且,昨日渊儿还安然无恙,怎地与你成亲方过了一宿,便卧病在榻了?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第十三章 莫非华佗在世 乔安儿满头问号,手中动作顿住,气笑了,“这话不该是儿媳问母亲才对,为何我的药,夫君错饮之后,危在旦夕?” 还敢算她头上,这要是上报官府彻查,侯府面子上挂不住,老夫人也难辞其咎吧? 老夫人挑眉,老嬷嬷怒目冷哼,“长公子人在松山阁,药亦在松山阁,保不齐是谁往里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呵,倒打一耙? 乔安儿尚未驳论,老夫人接着道,“长子患疾缠身,而今又昏迷不醒,依老生之间,多半是属相相生相克。” “你属午马,吾儿辰龙,本就不登对。”池老夫人老神在在缓缓道来,“听闻破除此劫,需大把银两。” 老嬷嬷赶紧唱双簧,“无妄支出,当是长夫人所出,嫁妆有不少银两,老夫人念及侯府声誉,不可外扬,便已将道长请于府中,稍作法师免去后顾之忧。” 乔安儿听他们哔哔叭叭一通念,跟孙猴子听唐僧紧箍咒似的。 脑细胞疯狂燃烧之后,她总算理清了错综复杂的来龙去脉。 池老夫人这盘棋下得真不错啊! 她原以为老夫人要她狗命,但眼下看来,这药本就是给池渊服下的,如此一来,歪曲事实,反而往她克夫名头上引,从而想吞掉她的嫁妆。 这老婆子,穷疯了吧! “母亲将儿媳银子用了?”乔安儿嘴角抽搐,自己惦记上那点钱还没用着呢,这就没了? 池老夫人面不改色,精明的眼甚至溢出些许轻蔑,仿佛能花她乔安儿的银子,乃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这头老夫人端着,老嬷嬷便冷哼道,“长夫人,这可是为你和长公子消灾解难,区区几百两纹银算得什么?还不快谢过老夫人。” 区区……几百两! 那她们倒是掏出个几百两现银给她过过眼啊! 乔安儿攥着蒲扇的手柄越捏越紧,咬碎银牙。 就在她忍无可忍的临界点,“空空”的咳嗽声自床榻传来。 “夫君。”她布满血丝的眸子瞬间清澈,忙不迭迎到床榻前。 紫苏也跟过去帮忙,将靠枕垫在男子后腰,好使他能半坐起。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乔安儿悬心吊胆,医疗条件太差,她也只得用这等粗鄙的法子一试。 男子本就白纸若曦的面容,此刻更了无血色。 他垂着眼帘,眸光依稀有着丝丝光亮,无神望向乔安儿,像极了个破碎的病美人,惹人怜爱。 “怎么样?” 乔安儿怕他没瞧见自己嘴皮子动,跟着复问了一遍。 “甚好。”他憔悴地扯了扯苍白的唇角,低沉的声色略显沙哑。 乔安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这一遭她没白忙活。 也幸得紫苏发觉及时,催吐也快,这才未能酿成大祸! “真……真醒了?”老嬷嬷惊诧地捂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夫人面如菜色,这怎么可能,她做局,十拿九稳,这么多年在侯府,熬到了主母的位置,没点手段怎可能! 第十四章 趁火打劫 但就是这样,被乔安儿轻易化解。 “紫苏,将火盆端出去。” 乔安儿吩咐,紫苏却怔在当下,她也是极其震撼的。 “快去。”乔安儿皱眉,心里那个累,使唤个下人,总要多费两次口舌才行。 “是。”紫苏一个哆嗦回过神,麻溜地按照乔安儿的话照做。 火盆子放进了院子里,屋子里的烟尘这才缓缓散去了些,空气里弥漫着木屑与艾草的药味,无孔不入地往人鼻子里钻。 乔安儿又让紫苏端来来水,给池渊喂下。 他精神状态仍是萎靡,但相较于将才的半死不活,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 老嬷嬷搀扶着池老夫人缓步入室,老夫人浑浊的瞳孔,始终处于动荡的状态,当她着实看清池渊醒着,发抖的手指着乔安儿发问,“你,你究竟用了何种妖法!你……” 乔安儿凝眉,自己儿子醒了,老夫人不该喜极而泣么?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质问自个儿! 书里有关池渊的笔墨不多,难道说还有什么待挖掘的暗线? 乔安儿的猜想在脑子里打了个来回,丝娟轻轻擦拭过池渊湿润的唇角,白陶杯递给了紫苏,起身巧笑,“儿媳略懂医术,不敢欺瞒母亲,儿媳不止此次能救夫君,还能为夫君治好旧患。” 一股子凉意从池老夫人的脚心传至脑门,她险些站不稳,腿软地退后了半步。 老嬷嬷赶紧拖住了她朽木半将的身子骨,色厉内荏喝道,“长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宫中御医,江湖郎中,无人能医,夫人当自己是华佗在世不成!” 主仆二人这等表象,乔安儿余光瞟向床榻上静靠着的男子,他目无聚点,似乎并不在意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是聋了,又不是瞎,定然是知晓老夫人在此的,但他却一眼也未曾给到老夫人。 果然,老夫人与池渊定有间隙! 笃定自己揣测的乔安儿眉头下撇,无辜呈在眼底,“母亲就说说,若儿媳真治好了夫君,令他痊愈如初,该如何奖励儿媳呢?” 吞了她嫁妆,若不趁机抓点好处在手里,在这备受排挤的侯府,必然举步维艰! 老嬷嬷正欲骂乔安儿异想天开,老夫人压住了老嬷嬷手臂,形如枯槁的指端收拢,露出僵硬的笑意,“若能治愈吾儿,那纵然是天大的好事。你且提出来,老生听听看。” 乔安儿眼咕噜一转,要银子的话,少了兴许会给,多了必然是一毛不拔。 而银子少了根本不够花,还不如免开尊口! 记得书里有记载,女主魏雨蝶入侯府后,接管了侯府家业,她这个恶毒女配,纵火烧过,差点烧死魏雨蝶来着。 乔安儿灵光一闪,“母亲看如此可好,西市的药材铺,就交由儿媳打理,盈亏都算儿媳的。” 本来那间药铺,经营不善,是书里魏雨蝶奋斗史中的一枚螺丝钉。 但既然她穿来了,截胡下魏雨蝶的烂摊子也没什么,反正没有女配作妖,魏雨蝶恐怕也用不着打造女强人的人设了。 第十五章 还嫌结局不够惨 池老夫人愕然,老嬷嬷看乔安儿的眼光,更像是在看看待一个智障。 侯府铺子不多,好歹还有其他两间微薄收益的,但她偏生挑了一间连连亏空的玩意儿! 不过就算是给府里赚不来半粒子,池老夫人却仍是打马虎眼,“那你且救好吾儿再谈。” “不可!”乔安儿当即让紫苏去拿笔墨纸砚,她笑盈盈的,但已将如意算盘打得叮咚响,“母亲,儿媳斗胆与您打个赌,若夫君治不了,儿媳愿任母亲安排。若治好,这铺子儿媳就要!” 她态度坚决,为防老婆子再搪塞自己,乔安儿眼角爬上一抹狡黠,补充道,“母亲,夫君安危,不比一间铺子金贵么?” 池老夫人审视着乔安儿,犹如见着一头笑面虎。 小小年纪,心机颇深。 也难怪池焰那孩子厌恶此女! 池老夫人眼刀子几近将乔安儿凌迟,面上也戴着狐狸的假面,“安儿有这等决心,为娘很是欣慰,便同你落下赌约又如何。” 签字,盖戳,字据落成。 池老夫人铩羽而归离开松山阁,压抑的怒火终是止不住,灼在老夫人心头,她胸口起伏的厉害,“这死丫头,斗胆想治池渊,诓大话也就罢了,若真有几分本事,老生让她死在侯府!” “可是,乔府那头……” 老嬷嬷有些发怵,乔安儿若身死,尚书府必然不会息事宁人。 “蠢猪!” 老夫人愤愤地剜了老嬷嬷一眼,“以前那位是怎么死的,她就怎么死!还用得着老生教你 ?” 死有很多种,旁人动手万不可行, 那若是她自裁而亡,尚书府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女儿想不开,怪谁? 送走了池老夫人和嬷嬷,乔安儿抖了抖字据,晾干墨迹,心满意足地折叠收好。 有了铺子,她也算是有产业的人了。 魏雨蝶怎么在书里盘活铺子的,她记忆犹新,如法炮制即可! 没错,她已经踌躇满志,这间药铺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长夫人,长公子这腿,这耳,真可治愈?”紫苏表情极其扭曲,五官各有各的想法。 这都十多年了,若有药医,不早就医好了? 乔安儿搓了搓手,早已饥渴难耐,“给我拿银针来!” 银针,这可得找了! 好端端的,谁家用这玩意儿,况且还是屋顶都透风的松山阁。 紫苏去寻银针的间隙,乔安儿落座在榻边,她歪着头,扭着自己的脖子,强行跟池渊对视。 目中无物的池渊,视野里突然多了张乔安儿的脸,细白端庄,明眸若华。 池渊不禁勾起了唇,“母亲在府中势大,你若还想和二弟续缘,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个废人,和母亲争执。” 昂,敢情他是知道这家里闹出动静了啊? 乔安儿直起腰,努了努嘴,“谁让她坑我嘛,咱也是礼尚往来的人,怎么好就这么算了呢?” 再说,她可没想跟池焰有什么瓜葛! 男女主主角光环太盛,她是多想不开才去招惹他,还嫌结局不够惨么? 第十六章 反向激将法 池渊看出她在说什么,嘴角笑意愈发深了一些,此女倒有几分血气。 笑着,笑着。 池渊干净的眸子忽而暗沉下去,他若有此女这等血气,今时今日,怕早已不在这侯府之中了! 紫苏寻觅了半晌,归来时,在房中掌了灯。 暮色悄然覆来,紫苏尴尬地捧在手心里的,并非银针,只是寻常缝衣服的短针。 大头的,细尖的,有的还歪七扭八。 看得出,紫苏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奈何这松山阁跟旱了八年的地似的,硬是刨不出几颗粮食来。 “就这的吧!”乔安儿也没辙,因地制宜,有什么先将就着用着。 她再次掀起池渊的裤腿,嘴里念念有词,“赌约已成,为了在松山阁能吃上一口饱饭,只能委屈夫君你受苦。” 男子不仅面目白皙,这腿哟,也白得过分,连乔安儿都生羡。 池渊要是个女儿家,不得把世上男儿迷得找不着北啊! “其实吧,我医术也不怎么样,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你让我试试。”她故意说些把握不大的话,执行的是反向激将法。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乔安儿差不多摸清了池渊的性子。 他就是心肠太软,故而原主身死之时,他才捧土掩埋。所以当她送上门来和他成亲,他虽心里无她,却还是同意下来。 又因原主钟情池焰的缘故,私底下和她划清界限。 自己过的不如意,偏偏见不得人间疾苦! 真是好人多磋磨! 她这么说,池渊还真是半点都不曾反抗,任由乔安儿摆弄着他的腿,搭在床边,膝盖处的鼓包尤其明显。 积水充胀着,皮肤撑到半透明,乍一看,好似薄如蝉翼的轻纱兜着一块冰皮冻。 乔安儿看过那么多病人,但凡有骨缝积液的,哪个不是吱哩哇啦乱叫,疼得死去活来。 池渊却硬生生承着,哪怕他走的每一步,都会产生撕心裂肺的痛楚! 看着这处伤患,乔安儿心里泛着酸。 然而,她还得故作轻松,捏起一根针,待紫苏说道,“烛台挪过来。” 火苗度过细针,银白的针体,裹上了一层暗蓝色。 乔安儿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手起针落,针尖瞬息没入了池渊的皮肉中。 “噗嗤”一条脓液,如喷泉般滋出来。 顿时,池渊变了脸色。 他唇瓣紧抿,双手紧紧扣着床沿,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很疼,乔安儿知道! 脓液顺着他的小腿胫骨流淌,呈半乳白色。 紫苏不忍瞧,她捂着眼,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瞟上两眼。 一根针眼而已,脓液流了很久,很久。 然而,就因为孔洞太小,这种程度根本不能够完全清楚剩下的液体。 乔安儿看着池渊惨白的隽秀脸庞,缓缓地靠近,单手抱住了男子,“痛就喊出来,不丢人。” 女子体态盈柔,清香怡人。 池渊瞳孔骤紧,身形僵硬,在他的视线盲区,女人的手压在了他膝盖。 一半柔情似水, 一半果断狠辣。 “啊——” 第十七章 把他吃干抹净 痛呼声响彻松山阁,乔安儿心疼到无以复加,任谁都有一颗血肉之心。 这一夜,池渊是疼到昏厥睡过去的。 乔安儿清理了腌臜的脓液,又用艾草碾成碎末,敷在他膝盖上, 在给他裹上布子,将被子掖好。 紫苏出了一身虚汗,她从未见过长公子那般歇斯底里的模样。 惊心动魄的,仿佛是她自个儿经历了一场痛不欲生的治疗。 “好了,把烛台放回原处。”乔安儿擦拭着双手, 将才用过的针扎进擦手的布子里后,再告知紫苏,“这些医药废品万不可重复使用,一定要丢弃。” 治病最要紧的就是消毒,这又没麻沸散又没消毒液的情况下,造成细菌感染,引起并发症,那才叫个令人头秃! 紫苏言听计从,正要退走,忽而想到什么。 紫苏止住了步子,犹犹豫豫地不知怎么开口。 她回身盯着乔安儿看,这位长夫人不仅模样卓然,且身家不差,雷厉风行,医术好像还不差,二公子怎就不青眼呢? “怎么了?”乔安儿注意到紫苏灼灼的目光,抬眼问道。 紫苏嘴角张了张,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腹中之话,几度宣口而出,却又作罢,她摇头笑,“无事, 夫人,奴婢给您烧热水,沐浴歇息吧!” 她长得白白胖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还怪顺眼的。 想要把池渊的腿恢复如常,简单的积液导流是万万不够的。 睡着之前,乔安儿满脑子都在想,等天亮,她就出府去,买些药材回来,抓紧给池渊用上,不然耽搁的时间长了,积液再次蓄满,就得再来一次! 池渊昏过去,无人在床中央隔出三八线,他也没机会爬起来逃遁。 乔安儿侧躺在男子身侧,欣赏着神颜,鼻若悬胆,眉若竹叶,那两片渐渐回暖的唇瓣,唇角自然状态下还是微微上翘,好看得紧。 就这么看着看着,她睡着过去。 清晨,屋檐下滴答着雨声。 紫苏敲响了门,送进来洗脸水。 乔安儿揉着惺忪睡眼撑坐起来,她的动作惊到了池渊,他掀起疲软的眼,好似珠宝盒里的黑曜石露出冰山一角。 连睡醒都这么美! 乔安儿觉着自己要是个狼婆,痴女,八成早把他吃干抹净了。 “好些否?”乔安儿只动嘴,索性给自己声带放假。 “有劳。”池渊倒是有声,但和之前一样拿捏不到音准,很低,很轻。 紫苏只看两人交流,一个字也没听到。 “客气就不必了。”乔安儿瘪嘴,挑眉,“你可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都是妾身应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不见半分缱卷,有的只是俏皮。 打趣完池渊,乔安儿爬下床,走到洗脸架湿透了布子,打着哈欠对紫苏道,“带上我的金簪,当了去,还有那紫玉带钩,九宫牌,一并换成银子。” 这些随身物,她也不想卖啊。 只是佑京侯府那只老狐狸,吃她的肉,饮她的血,巴不得毛都不给她剩! 第十八章 逆袭的大女主来啦 先当了这些华而不实之物解燃眉之急,他日拿到铺子,何愁钱路无知己! 临行前,乔安儿叮嘱池渊千万不要乱吃东西,乖乖等她回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知道,昨日茵陈出了松山阁,这会儿还没影呢! 细雨下,西市人迹寥寥。 紫苏支着桐油伞,自个儿半边肩膀被雨打湿,“长夫人,这家典当行,还算公道。” 乔安儿跟着紫苏走进,到门前,竟见典当行窗口处,伫立着一双人。 女子头戴青花,背影窈窕,金丝凤履沾湿了鞋边。 她和婢女正通过窗口,和典当铺的伙计交谈着什么,不经意地侧脸,端的是精雕玉琢的样貌。 魏雨蝶? 是她吧? 乔安儿对所有人的印象,全来自于书页里的文字描述。 此女在眼前,乔安儿似乎见她浑身散发着柔光一般,与众不同。 她眉中有着一颗红痣,腰际悬着一枚玉蝉配饰。 这玉蝉,曾落入原主手中,在书中刚开始的情节,就是原主冒名顶替,制造麻烦。 “紫苏,换一家。”乔安儿琢磨着女子身份,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她倒不怕事,主要自己脚跟还没站稳,少给主角交锋,少给自己招点虱子头上爬! 可惜,她脚跟后撤,女婢一瞥捕捉到她的身影,当即讥诮嘲笑,“这谁啊?真是冤家路窄,乔小姐……哦,不,应称之为佑京侯府长夫人, 冒雨出行,来这典当铺,又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呢!” 乔安儿脑海里万千神兽奔腾。 既然被发现了,她此刻认怂,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女婢的挑事,魏雨蝶也注意到了她。 她青衫垂坠,内搭束胸的纱裙,没有一点绣样,但却衬得她清新脱俗,肤如凝脂,好似高山之巅的雪莲花,圣洁无暇。 明眸大眼,琼鼻,小嘴。 美则美矣,乔安儿左看右看,怎么都觉着,她缺少了分人的生气,像极了3D建模。 当两人目光相对,魏雨蝶柳眉紧拧,不厌烦道,“表姐怎地寻着味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可没有你发挥的余地。” 这年头,就没几个软弱女主。 魏雨蝶是个逆袭人物,母亲是小妾洗脚婢,在魏国公府备受欺凌,一步步逆袭,眼看就要嫁入侯府,终成眷属。 原主确实下毒暗害她来着,只不过被她迎刃而解,主角光环保护,只是伤及皮毛,调理两日方好转。 乔安儿迎着魏雨蝶强势的目光,回想情节。 她到典当铺,应当是赎回当年她娘亲的遗物,在此受挫后,池焰挺身而出,为美人寻得,促进两人感情。 好死不死,撞同一家当铺上了。 既然不让她走,那也只好硬着头皮空手接白刃。 乔安儿再现华妃白眼精髓, 也不怵她了,径直走向柜台,一个正眼不带给她们的。 紫苏跟在她身后,在窗口将东西给出去,“伙计,这些都当掉,换成现银。” 伙计正掌着眼,魏雨蝶的女婢就忍不住开口讽刺了。 第十九章 死死拿捏 她咧嘴冷笑,“这是怎么的,堂堂侯府长夫人居然来当自个儿首饰,莫不是在侯府不受青眼,吃不上一口饱饭?” 真欠! 乔安儿正视着前方,嫌恶地捏着鼻尖,“这下雨天,谁家粪坑漏了,咦,臭死人了。” “你!” 女婢起先没听明白,待回过味来,脸色煞白。 她就要上前和乔安儿一较高下,却被魏雨蝶拦住。 魏雨蝶温温而笑,“长夫人真是伶牙俐齿,指桑骂槐的,池焰可不喜欢如此刁钻之辈。” 她本想拿捏乔安儿,踩她痛脚。 可她哪知,那个为池焰疯狂的颠婆,早就一脑门磕在桌子角撒手人寰了。 换了芯子的乔安儿是根本不将池焰放在眼里。 她 两指交叉,摩挲着自己光洁的指甲,漫不经意道,“你说二弟啊,他喜不喜欢,还不是得认我这个大嫂。” 忽而,她恍然大悟,侧身面对着魏雨蝶,笑道,“对了,你若是进了佑京侯府,我还得喝你一杯敬茶呢!” 女婢吃瘪也就罢了,魏雨蝶也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当铺内硝烟四起,湿润的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伙计探出半颗脑袋,赧颜问道,“夫人,您看这金簪五十两,其他这两件吧,三十两, 统共八十两,您看成吗?” 书里的物价,估摸着差不多。 “紫苏,收好钱袋子,我们走。”乔安儿倨傲地抬起下巴,抚弄鬓角,恶毒女配嘚瑟的样子,她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她心底慌得一塌糊涂。 这可是女主啊! 女主! 还好穿的是恋爱脑言情小说,万一是修仙,末日什么的,她不得被女主一巴掌呼死? 乔安儿头也不回,紫苏兜着沉甸甸的银子,快了几步撵上乔安儿,伞面遮挡在她头顶。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桐油伞面,森凉的冷风中,乔安儿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似要将她洞穿一般。 走开两步,乔安儿顿住脚。 一不做二不休,左右都把男女主得罪遍了,她也没得洗! 怂什么啊? 乔安儿舔了舔唇角,在紫苏诧异的目光中,再看魏雨蝶。 隔着雨帘,魏雨蝶秀眉紧拧,只听乔安儿道,“你气虚脾软,我奉劝你少生点气,别还没嫁进侯府呢,就一命归西!” “小姐!她……她咒你!奴婢撕了他的嘴!”魏雨蝶身边的丫鬟撸起了袖子,大有要干架的势态。 魏雨蝶毕竟是女主,此时此刻稳住气息,沉着应对道,“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懦弱之人,方在言语上重伤旁人。” “啊,对对对。”乔安儿耸肩,“走吧紫苏,听人劝吃饱饭,她不听咱也没辙。” 她是好心提点,不听拉倒呗。 离开了当铺,乔安儿就到药铺。 延胡索,姜黄,骨碎补,苏木,五灵脂……比较常用的药通通采购,甚至肉疼地买了贵的要死的天麻。 银钱去了一半,乔安儿心里泪流成河,跟着破了窟窿的天似的。 她只得宽慰自己,等铺子到手就好了,这些权当前期投资。 第二十章 能吃苦,好男人 回到侯府,她出入都走的后门,倒不是怕了那池焰,无非是不愿给自己招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松山阁里,乔安儿扎进抱厦中。 因池渊药不离口,院子里本就有炉子和药罐。 乔安儿亲力亲为,洗干净药罐子,再将中药按比例调配,搓洗干净后,放进炉子里。 “长夫人,奴婢来吧。”紫苏在一旁打下手,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哪有主子干活的,虽然,前不久,她还听着茵陈的话,想教这长夫人知道她们的厉害,任她自力更生。 “熬中药,一定要文火,水不能太满。”乔安儿一边扇着炉子里的火红炉炭, 一边吸取炭火的温度。 这都已经入春了,一场雨落下,冷得她清鼻涕直冒。 紫苏颔首算是受教,乔安儿又继续说道,“人要时刻守在炉子旁,若不当心把水熬干了,千万不可掺水再煮,有些药焦了后会生毒素,吃死人都有可能。” 熬药是个人都会。 但乔安儿说的这些药理,紫苏还是头一次耳闻。 她盯着乔安儿目不转睛,佩服之意愈发浓烈。 药罐里‘噗噜噗噜’的声音,热气从盖孔里挤出来,升腾弥散开阵阵馥郁药香。 乔安儿回头瞧见紫苏正入定般看自己,不解问,“怎么了?” 紫苏回神,摇头,“长夫人不似传闻那般。” “我传闻怎地?”乔安儿倒是有些好奇,书里应当是和现实有些差异的。 紫苏脑袋埋下去,只能见头顶的发璇儿,瓮声瓮气道,“奴婢不敢说。” “这有什么,但说无妨。”乔安儿往炉子夹了两粒火炭,“无非就是什么最毒妇人,败坏家风,恃宠而骄,桃花癫……” 紫苏一言未发,乔安儿倒是把各种贬低的词全按自己身上了。 她满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背后想议论什么议论什么,只要不被她听到都无所谓。 若她听闻,不怼上几句才怪。 毕竟用着原主的身体好歹还承着几分情呢。 “好了,取碗来。” 倒上满满的药汤,捏着两张布子裹着碗边断进屋。 大抵是天凉手冷,乔安儿反而觉得热腾腾的药碗挺暖和的,去往正房,她不忘吩咐紫苏,“这蛊药倒了,清洗药罐,倒扣晾干,药渣不可再用。” 正房寝卧,男子靠着床榻,手里翻着书籍,掌心托着书脊,小指横亘在书页间,当书签在用。 乔安儿进门,他未有察觉。 直到她坐在床榻边,男子这才掀起眼,黑沉沉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粲然。 “可好些。”乔安儿的询问没有声音。 “全仰仗夫人救治,好多了。”池渊接过药碗,噙着温温润润的笑意。 苦涩的汤药,他一勺接一勺喂进嘴里,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男人总是这般,苦难不曾在他面上留痕。 无论是这药,还是他缠身的疾。 乔安儿查看他的腿,昨夜才做了导流,这会儿又稍微隆起鼓包来了。 心尖泛起些痛意,他必定吃了不少苦头。 第二十一章 炮灰女配倒大霉 她赶紧再回抱厦,捣碎草药,铺陈在纱布上,当做膏药,贴在池渊膝盖,然后打一个蝴蝶结。 做完这些,乔安儿有些累了。 正缝紫苏处理杂事回来,她便问道,“茵陈那丫头呢?跑出去不回来了?另立山头?” 紫苏正欲答复,就见院子的白墙处,一个落汤鸡般的丫头,提着食盒来,雨水模糊的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长夫人,请用膳。”她欠身行礼,至乔安儿身边而过,一句为何缺席一宿的解释都不曾有。 旋即,圆桌上布了餐食,放下碗筷。 乔安儿审视着茵陈,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冷意,“紫苏,去将我刚买的银针取一根来。” 茵陈手一哆嗦,不敢触及乔安儿的眼。 坐在圆凳上,乔安儿也不急着动筷子,“紫苏,都给我挨个试试,断不可有中毒之事再生。” 她就是讲给茵陈听的,这松山阁是她的地盘,明处却有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自然,这茵陈本该就是老夫人指派来的。 她没入主松山阁之前,茵陈有监视池渊之用,她来了,这茵陈就被老夫人当枪使。 只是乔安儿没料到,茵陈都被老夫人召唤去了,还敢回! 紫苏捏着银针,将菜色都试了一遍,没有毒可言。 而茵陈心理倒是强大,闷声不吭,仿若事不关己。 乔安儿毕竟刚进门,若无故将茵陈赶走,或许又被老夫人大做文章, 她也不急,倒想看看这茵陈,还能玩出什么花。 这日,乔安儿定时定点给池渊换药,喂药,但凡涉及药的事,都是她亲力亲为。 紫苏伺候池渊梳洗,用餐。 翌日,雨停。 乔安儿醒来的头一件事,便查看池渊的腿。 池渊还在睡着,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覆盖到他小腿,骤然睁开眼,眼底一缕萧杀之意,宛若草原雄狮苏醒。 “消下去了!消下去了!”乔安儿长舒一口气,指尖按压男子膝盖。 一层皮肉,紧贴骨节。 这才是正常人的膝盖! 她本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积液再起,太多的话,她得频频做导流,大大增加感染风险。 而且,积液生得太快,情况就不容乐观了,无法根治都有可能! 池渊双臂肘节撑着上半身坐起,被子从他心口滑下。 那一抹不为人知的萧杀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然如水的眸光。 他看向自己裸露在被褥外的小腿,皮肤上沾染着青绿色药渣子,原先馒头大的鼓包,此刻难寻踪迹。 乔安儿,真把他治好了? 池渊狐疑地拧了拧眉心,目光投向乔安儿。 乔安儿心情大好,下了床,套上外衣,“这只是一个好兆头,还得给我一些时日才行。” 她拉开了门,雨后空气清新,夹杂着春日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却在这时,一道狠戾的咆哮在院外响起,“乔安儿那毒妇何在,我就知她心怀鬼胎,人在侯府,竟还要暗害雨蝶!今日,我非将她大卸八块!” 乔安儿猝然睡意全无,下一刻就见身形高大的男子,大步流星而来。 他携着滔天怒火,剑眉倒竖,紧绷着的脸比陈年锅底还黑。 眼瞧着这架势,乔安儿感觉自己真会被他捏死。 来人正是池焰! 乔安儿不记得自己招惹过这个暴君来着! 她倒吸一口凉气,迈出门去,“大清早的,二弟这是怎么了?要造反吗!” 池焰眼见着乔安儿,骤然一记踏步,飞身而来,犹如离弦的箭。 这么猛的么! 乔安儿只觉得书中那些描写过于浮夸,却不曾想,真是掩耳不及盗铃之势。 她想躲已来不及,一只强有力的手瞬间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嘭”的一声,她后背便撞在了门框上。 疼。 强烈的窒息感,以及后脑勺的吨痛感先后袭来。 乔安儿下意识抬起手扒拉着池焰的手腕,艰难的开口,断断续续的音节从生疼的喉咙里冒出来,“你发什么……疯……” 女人巴掌大的小脸鲜艳欲滴,那是缺氧造成的充血现象。 “我发疯?”池焰指骨不断收拢,面上狠戾,眼眸腥红似要吃人,“今日你可曾出府去,可曾见过雨蝶,可曾说过什么?” 乔安儿感觉自己脖子快断了,“我是……有遇见……皇城又不是你家……的方寸之地,你管我说什……” “还在狡辩!”池焰怒目圆睁,从牙缝中挤出怨恨的话来,“你言雨蝶气虚脾软,你又怎知她身体不适?无非是你暗地里做了什么肮脏手段,才有而今的一语成谶!” 乔安儿人麻了。 她提醒魏雨蝶,虽然不是出于好意,但她本身就带病。 乔安儿作为一个大夫,指出病由能有什么错? 然而此时,她已一个字也说不出。 “默认了是吧?”池焰当她是无言以对,猝然松手,转而揪住了她的肩,“莫以为你与大哥成了亲,就可胡作非为!现在就随我去魏国公府,当面给雨蝶请罪!” 终于得以畅快呼吸,乔安儿还来不得大口大口抽气,便被池焰揪扯着往外疾驰。 屋子外的石阶,她落脚仓促,险些摔个狗吃屎。 “你放开我!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我就见……见过她一面,如何做手脚!”乔安儿尖叫着,试图挣脱,拱起身体,像是即将被拖上屠宰场的猪! 要说炮灰女配倒霉呢! 她多冤啊,比窦娥还冤! 男主对她的成见要不要这么深! 怎么,她是病原体,还是嘴巴开过光啊,动动嘴皮子,魏雨蝶就染病啦!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池焰刚愎自用,又是练武之人,饶是乔安儿奋力负隅顽抗,也只是徒劳之功。 池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拽着她,就像拖着一只鸡仔。 乔安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她又气又恼又无助时,门口传来清朗的话音,“二弟,要将吾妻带去何处?” 他的声音不高,温温柔柔,如春日的风。 然而就是这么淡然的一句,池焰脚下滞住,魁梧的身躯瞬间僵直。 大哥…… 闭门不出的他,十多年来,居然肯开口说话了? 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二章 长嫂如母,你懂不懂 昔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一抹异色浮上池焰英俊挺拔的面孔。 他皱眉看向前方站立的青年,不自觉松了手,乔安儿则终于趁此机会重获自由。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池渊身边,却没有任何软弱娇柔之意,开口便轻声斥责,“你的腿才有些起色,怎么又站起来了了?没我允许不许你起身!” 医者父母心,她自然知道池渊是来救自己,但却来不及细想各种细枝末节,只第一时间惦记起了池渊那双腿。 那么结实修长的一双腿,就该能跑能跳健健康康的才对。 池渊并没开口,喉结微微滚动,看着乔安儿惊魂未定的脸上有几丝凌乱碎发,眉头蹙起。 她这是被吓到了。 脑海里,画面还停留在前一刻池焰粗暴地将她抵在门框上的一幕。 池渊抬头,定定看向池焰,漆黑如墨的长眸里迅速闪过一丝怒意。 “二弟,多年不见了。” 池焰看向大哥池渊的眼睛,一时间想起多年前的光景。 池渊年长三岁,彼时池焰刚刚会走路,池渊已经是誉满京城的天纵奇才。 年幼的孩童,看兄长只觉得他周身都是泛着光芒的。 如今…… 池焰收敛心神,仍准备带乔安儿走, “她欺辱雨蝶,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二弟总要带她去魏国公府给个说法。” 乔安儿心道她果然是男女主play的一环,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了?她不光要背锅还得当工具人让男主角拿去表忠心? 也难怪书里剧情原主日益变态。 池渊眸色一深,“若我不准呢?” 声音柔和却字字珠玑,乔安儿听着有几分心惊肉跳。 就池焰这暴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搁古代加上他武将出身还是个准侯爷,文人墨客勉强拍个马屁说他是性情中人,这要是在平等自由的现代和谐社会,妥妥就是一躁狂症好吗? 而且人家还是男主角,身负光环! 池渊你跟他硬刚做什么? 出乎乔安儿的意料,池焰竟面露惊色,原地怔了怔。 大哥他分明是聋了,莫不是见他开口,便知他说了些什么? 他后知后觉背脊骨发凉,天纵奇才,就算双耳闭塞,也如此恐怖么? 惊涛骇浪在心底翻涌片刻,随后他拱手歉然道, “是我考虑不周,大哥见谅。” 池渊的唇角微微一抿,语气似乎柔和了几分,“看在少时情谊,望二弟不要为难我刚过门的妻子,她是你长嫂了。”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 方才池焰称魏雨蝶未过门的妻以示亲密,但毕竟人还没嫁进来,是外人,可是乔安儿是实打实已经入府了。 池焰不就是胳膊肘朝外拐? 果然池焰的脸以肉眼可见速度黑了起来,乔安儿心里暗道这下完了。 却没想到池焰竟然低下头去,“大哥言重了,当年若不是大哥救我……” 乔安儿闻言,瞬间福灵心至。 池焰说话时一直无意识盯着池渊的腿,难道…… 不过显然池焰不想旧事重提,他忽然顿住,看了一眼乔安儿,警示性地瞪了一眼,“今日算你走运!日后休要再招惹雨蝶,否则大哥也保不住你!” 还不忘面向池渊道,“大哥,这女人心机深重性子又恶毒,不要被她骗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语毕,急匆匆离开。 与其说是离开,倒不如说落荒而逃。 乔安儿眯起了眼睛,盯着池焰的背影看了一眼,竟是追了过去。 池渊的视线追着乔安儿的身影,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便这般执着于二弟么? 就算他这般落她面子,甚至差点危及她的性命安危,她终是喜欢他的。 却是乔安儿在池焰走出门前追上了他。 “池焰你站住!” 池焰回头,凤眸里透着一丝雷霆怒意,“你又想怎样?再纠缠我——” 啪! 一个耳光落在池焰脸上,整个院落都安静了许多。 池焰回过神来,只见乔安儿面若冰霜,冷冷望着他道,“谁纠缠你?好大的脸!长嫂如母,你今日不问青红皂白闯进来,拉着我的手,不敬兄嫂,传出去也丢了侯府的人!是不是太久没人教训你了!这是你侯府的家风?!” 池焰在新婚夜对原主那一脚让她送了命,如今也算替原主出口气吧。 乱扣帽子谁不会? 她乔安儿是好惹的? “还有!”不等池焰开口说什么,乔安儿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我说没对魏雨蝶做什么,就是没有!” 池焰嗤笑一声,“你过去不是一直为了我为难雨蝶?” 乔安儿翻了个白眼,心道原主干的那些事的确是没得洗。但是吵架讲究什么? 输人不输阵! “池二公子,你当你是金子啊?新婚夜那晚你和你娘对我做了什么你不记得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以为在那之后我还会喜欢你?” 语毕,乔安儿学着池焰的语气轻嗤笑道,“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最没品了!” 池焰盯着眼前女子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带着些嘲讽和清明,但再无过去那种黏腻拉丝的花痴。 她确实哪里不一样了…… “你最好别耍花招!” “你才好好学做人吧,你大哥身体欠佳这么多年你不闻不问,今天为了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倒是跑来兴师问罪。我过去怕是只瞧见了你的皮囊,没发现池二公子你这么重情重义!” 池家兄弟的事情她知之甚少不便多说,但乔安儿重情重义几个字拖长了语调。 论阴阳怪气,她会输? 池焰的脸跟锅底灰差不多,乔安儿怕他躁狂症发作,见好就收道, “池焰,你若不想落人话柄,就别总为难我,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后魏雨蝶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主动理她。毕竟我又打不过你,你又是个对女人下手的。” 池焰被怼得哑口无言,沉着脸道, “你最好真能安生度日!” 说完匆匆离去,摔得松山阁院门一声巨响。 乔安儿见他走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回过头发现池渊却仍没回房,遂小跑上前,亲自扶着池渊进门。 “让你进去休息你不去!膝盖要不要了?!” 语气嗔怪,但任谁都听得出是关切。 池渊微微一笑,衬得院里的桃花都逊色几分。 乔安儿在点墨双眸里照见了自己的影子,不觉脸红。 安顿好池渊,来到书房,却见茵陈似乎在翻找什么。 第二十三章 有的是办法治她 乔安儿摇头,是个养不熟的。 “在替你主子找什么东西?” 茵陈手一抖,东西掉落在地,回头看向乔安儿,微微咬牙,脸色变了变,“长夫人说笑了,你不就是我的主子?” 乔安儿听得出她语气不善,索性也摊牌, “我知道你觉得在这里伺候委屈了,想去坤兴苑。但说真的,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侯府买来的丫鬟,又不是世世代代服侍的,主子有任何闪失,你猜背锅的会是谁?” 古代的奴才大抵分为两类,一类是世代侍奉主子的家仆,从出生开始就在主人家养大,跟主子关系较为亲近,比如魏雨蝶的侍女便是这种; 另一类是人牙子发卖带了身契的,和货品无异,紫苏茵陈皆属于后者。 说白了,仆人圈子里也有鄙视链。 前一类仆人大多是要主人家家底丰厚世世代代能传承下去才行,佑京侯府这些年大不如前,自然是没几个,除了老夫人身边那几个人精,大部分都是买来的。 松山阁这俩丫头,从一开始被派过来就已经注定就是弃子。 茵陈面不改色,“长夫人说的是,奴婢今后自会更加小心。” 话乍一听没问题,但总觉得有些歧义。 乔安儿一阵烦躁,紫苏心直口快,话说开了倒也好相处,这茵陈却是有些油盐不进。 但也不是没办法治她。 “不论如何,公子服错药都是你的疏忽,从今往后,你不必在屋里伺候了,院子里落了一地花叶,你去扫扫,没扫干净不准吃饭。” 机会给过了,她不中用啊。 真的赶茵陈走,毕竟池老太太定会再派其他人来。但至少,把人调出去做粗使丫鬟,少了她使坏的机会,安全许多。 茵陈咬了咬牙,走到了外面开始扫地。 乔安儿过了片刻,回到卧房去检查池渊的膝盖。 许是今天事出突然,站的久了,膝盖又有些肿。 乔安儿蹙眉,池焰还真会挑时候来! “好在影响不大,只是还要再做一次导流。” 抬头,对上池渊探究又温柔的眼。 “你一个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这些?” 乔安儿一顿,随后故作漫不经心道,“其实我打小身子不算太好,好在我爹疼我,找了个高深莫测的游医调理好了身体,我倒是有点天赋,跟着他学了不少医术。” 她说的半真半假,左右想着池渊也不会真去查证。 却不想倒是紫苏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长夫人帮帮我!我这一身虚胖的肉,可否替我调理一二?” 适才乔安儿听见紫苏在窗外和茵陈聊天,茵陈不服气,只说乔安儿是凭着出身好当了千金小姐,倒贴货色嫁到了侯府还不是没人要?二公子眼里容不下她,事事还得听老夫人的。 紫苏却是说了两句公道话: “我瞧夫人虽然讲话冲,但刀子嘴豆腐心,是个热心肠的人。” 说完这话还少不得被茵陈取笑一番。 两人嘁嘁喳喳,殊不知乔安儿靠在墙上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眼下看着紫苏,乔安儿倒顺眼几分,“起来,我替你把脉。” 经过望闻问切,乔安儿得出结论,“你这身体虚胖是湿寒所致,药膳调理几日便好。” 说完叫紫苏去取些薏米茯苓来,她则专心替池渊做导流。 或许是错觉,在池焰闹了这么一通后,池渊似乎和她亲近了几分。 待紫苏回来,乔安儿也方才忙活完,放池渊休息,她则开始煮粥。 薏米茯苓都是去湿之物,煮粥做点心皆可。不过点心不抗饿,如今松山阁内拮据,思来想去,还是煮粥更能垫肚子。 药膳粥快煮好时,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雨,屋顶上噼里啪啦掉雨点子下来,紫苏也学的机灵了,不必事事要乔安儿吩咐,赶紧找盆来接。 乔安儿有些发愁,这破屋子,真够了。 “不知道修这些屋顶要多少钱?” 乔安儿叹了口气。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卖了簪钗换回的钱,买了药之后,剩下那一半要过日子还要留一部分给池渊疗伤,不能轻易乱动。 回娘家去要势必要让家里人担心,而侯府指定是不给。 “长夫人,你若实在困难,奴婢这里有二钱银子,请个瓦匠过来补一补房顶,应该凑合。” 乔安儿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真是个实心眼。 紫苏作为下人,要存出一点私房钱并不容易,而且明知她在侯府处境还敢把私房钱拿出来,说明她是真站在自己这边,一时间乔安儿不禁有些感慨。 炊烟袅袅,乔安儿盛了一碗茯苓薏米粥递给紫苏,“尝尝。” 紫苏喝了一口,眼睛里冒出一阵光来,“这粥可真好吃!奴婢以为药膳定是苦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丝丝甜味,这可比侯府的伙食还强!” 乔安儿笑着看紫苏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当机立断道, “既然如此……紫苏,把粥整锅端到侯府后门去,专挑那些和你一样症状的人给他们喝。” 紫苏点头,没注意乔安儿最后的用词,还打起了小算盘。 “好主意啊,夫人,一碗粥我们收二十文,很快就能发财了!” 乔安儿失笑,“傻丫头,我说给他们喝,不收钱。” “啊?不收钱?!夫人!我们自己都穷成这样了,你咋还那么大方?”紫苏嘟囔。 乔安儿却是老神在在,“山人自有妙计,你照办就是。” 紫苏端着锅子出去后,松山阁里安静了不少。 茵陈从院子里进来,“紫苏呢?若是只有我一个奴婢,长夫人只怕需要我伺候吧?” 乔安儿早知道茵陈不是善茬,点头笑道, “还真需要你伺候。院子扫完杂草还没除,再去打水,水缸都空了。” 茵陈心里一凉,这不还是粗使活计?! 而且比扫院子更累人! “奴婢女儿家,这些粗使的活计做不来。” 乔安儿笑着看她,“你不去做难道我去?或者……我去母亲面前告诉她,你在书房手脚不干净,让她换个人来,把你发卖回牙行?” 早说了,她不是没办法治她。 第二十四章 这男人是妖孽 乔安儿心里清楚,如果她真把茵陈打发了,池老太太当天就能再派一个刁奴来继续当眼线顺便给她使绊子。 虽然说换个人来监视松山阁,对池老太太对乔安儿都没差,但茵陈这种当惯了下人,骨子里也是奴才的狗腿,自然不想做不好差事被主子厌弃。 谁有软肋谁倒霉。 拿捏一个没脑子没身份的奴才,她自问还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说人人平等,但有些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心甘情愿当奴才走狗,那自然佛不渡不渡之人。 何况她也不是佛。 就茵陈给池渊“弄错药”这事儿,回头都有的好找她算账呢! 乔安儿好整以暇看着茵陈,后者僵持了片刻,咬咬牙,抬起扁担去挑水了。 松山阁的院子格外热闹,乔安儿坐在藤椅上吃着点心,茵陈则在她的监工之下忙里忙外,连个偷懒的机会也寻不着,暗地里把乔安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池渊在屋内听得动静,便走出来看了看,只看见廊下的女子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椅子上撑着头,一手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饼子在吃,时不时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调子甚是轻快。 他忽然觉得松山阁里的那些桃树都亮眼了许多,就连雨后的空气也显得新人心脾许多,隐约还有几分桂花的香气。 可眼下不过春后,哪里来的桂花。 池渊上前一步,走到乔安儿身边,“在吃什么?” 女子闻声回过头,抬眼看他,一张俏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 人面桃花相映红,却是人比花娇。 “山药桂花月饼,刚做好的,尝尝?”乔安儿把盘子抬到池渊面前。 池渊点墨的眸子里微微闪出一分亮光,“府里送来的?” 乔安儿摇头,“我自己做的。” 说这话的功夫,眼瞧着池渊眼底的那点光又黯淡下去,乔安儿见状心道只怕是他对那些个家人还有着几分期盼。 遂笑着打岔道,“我最见不得美人伤怀的模样了,你怕是信不过我的手艺,尝一个,不好吃不收钱哦。” 说着直接从盘子里拈起一枚饼子,递到了池渊嘴边。 夫妻本是同林鸟,她嫁了池渊,哪里还有收钱的道理? 自然是玩笑话。 池渊虽然听不见她声音,但看着她口型,自然也懂得个中意思,又看她一双眉眼笑起来弯如月牙,衬得那张脸更显得娇俏可人,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就这乔安儿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他一笑,乔安儿便怔了。 这男人怎么就那么妖孽?! 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池渊看着她一张俏脸染了几分羞红,心情微妙地跟着好了起来。 至于这月饼…… 倒是出乎意料地好吃,山药泥掺了糖桂花,吃起来清甜绵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自觉有些意外地看着乔安儿。 她做的? 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么? “你的厨艺……”池渊开口,又觉得真问了怕是有些失礼。 乔安儿笑着,一点不觉得冒犯,“我会的可多着呢,药食同源,药膳要做的好吃,手艺必须差不了啊。回头等我想着法子多赚些钱来,保证让你尝到更多好吃的。” 也就是眼下松山阁里要啥没啥,好容易翻到了去年存的干桂花,这才掺进了饼子里给他做出来。 池渊这般人间绝色,可不就该让他吃香的喝辣的的好生伺候着么? 池渊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安静地望着眼前这眸光明亮的女子。 春日暖阳衬得她有几分说不出的温柔,再一想她先前就在这院子里,毫不留情给了池焰一巴掌,倒真是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痴恋着池焰的尚书千金。 原只是觉得怜悯她一个女孩子痴心错付,嫁入侯府孤立无援,他自然不会毁她清白,尽量彼此保持距离克己守礼地过日子。 可这会儿,池渊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她既然是他过了门的妻子,多看看她的笑颜,应该也是无妨吧? 桂花若有若无的香气甜丝丝的,不多时盈满了整个院子里,茵陈干了许久的活早就饥肠辘辘了,这会儿刚从房顶爬下来补了砖瓦,腿都打颤。 两脚一着地,闻着味儿就走过来了。 看见池渊,她也没啥反应,草草行了一礼然后就上前盯着那碟月饼两眼放光,下一秒口水就像要流出来一般。 池渊见不得她这般模样,看了一眼月饼又看了一眼乔安儿,毕竟是她做的。 乔安儿摇头,“好夫君,你是心软的,可别人家的狗喂不得。” 既然她要对池老太太进忠,那她也不必留什么面子给她。 茵陈闻言,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怒目圆睁,“你说谁是狗?” 乔安儿冷冷道,“我才罚你做粗使活计,就是因为你伺候的不上心,公子怎的生了病你不记得了是么?还有脸讨主子的吃食,我倒是想把你当人看,你自己看看你还像不像个人?” 新婚夜就知道她是个刁奴,当时紫苏也跟自己对着干,如今看紫苏倒是个性情中人,不过是有些过于单纯好利用,只怕当初也是茵陈带着她耍刁蛮。 也是池渊性子柔,竟纵容得她越发目中无人,还敢给主子看脸色。 恰好那大黄狗跑了过来,乔安儿把剩下的饼子喂了狗,那狗吃完饼就来舔乔安儿的手,端的乖巧。 乔安儿笑着摸了摸那狗子,转过头眼神犀利地盯着茵陈, “说你是狗,都是侮辱狗。” 狗都知道分好赖呢。 茵陈又累又饿,被乔安儿一激,竟是上前一扑,“我跟你拼了!” 她本就没把乔安儿当成正经主子,这会儿紫苏不在,她更是嚣张。 左右大少爷是个残废的,又不受宠,老夫人都不管,她怕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恶向胆边生,茵陈伸出手竟是要去掐乔安儿的脖子! 她打乔安儿嫁进来第一天晚上就看她不顺眼,不就是二少爷的弃妇?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呢?! 第二十五章 分明是鸿门宴 乔安儿并不意外茵陈会突然发作,她一个侧身,便闪开了。 其实今日她是有意激她,就是要让池渊看清楚这丫鬟的本性。 寻常做下人的,主子打骂都是有的,哪个不是忍气吞声谨小慎微的,这种蓄了歹心的刁奴,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池渊意识到身边的人有问题,往后才不那么容易被人诓骗拿捏。 茵陈忙活了老半天,肚子又饿,这会儿虽然心里一股子狠劲儿,但身子跟不上脑子,乔安儿身形又灵巧,扑两次都扑了个空。 正要再扑,却听一声怒斥, “放肆!” 那声音倒不如何响亮,但蕴含着怒意和威压,茵陈膝盖一软,却是池渊用碟子飞了过来,砸在了她腿窝上。 她一吃痛,当即跪了下来。 回过头来,池渊一双点墨的眼睛里毫无温度,“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茵陈怔住了。 刚才那敲山震虎的的声音,还有那砸在她腿上的盘子,力道那么大,她指不定自己要瘸了呢? 这是多年病怏怏的池大公子? 池渊最是好性子了不是吗? 但此刻,她竟然一阵阵的背脊发凉。 茵陈捂着脸跑出去,“我找老夫人去!” 她跑的飞快,忍着膝盖上一阵阵的痛意,不多时就没了影。 内心深处她很清楚,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跑,比起委屈,更多的是害怕。 乔安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松山阁的院门处,轻哼,“跑那么快,给她的活计还是少了。” 一转头,见池渊盯着自己,心道他待下宽容惯了,这会儿只怕是觉得自己要刁难下人。 刚想解释,池渊倒先开口了。 “是我没管教好下人,让你受委屈了。” 他听不见,讲话便无法拟定口吻,听着最为真实。 是骨子里温柔的一个人。 池渊原本可怜这些下人来松山阁跟他一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平日里不打算多加磋磨,不想竟是把这些奴才一个个惯得顶了天去。 乔安儿见池渊是向着自己的,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 “有你向着我,那还有什么委屈的。” 哪怕是现代社会,多少做女人的还会在老公婆家那里受委屈呢。 池渊信任她,这感觉比什么都好。 “回房吧,我替你再看看腿。” 且说茵陈哭着到坤兴苑,池老太太正和爱子商量着迎娶魏雨蝶的事宜。 母子二人正挑着黄道吉日,那茵陈哭着就冲进来了。 池焰当即皱眉,“无端的哭什么哭,冲撞了主子没规没矩!” 茵陈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看着二少爷,反而不如方才在松山阁里那么惊惧。 一想起池渊那令人胆寒的目光,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当即扣了个响头, “求老夫人和二公子做主!奴婢在松山阁要活不下去了!” 遂添油加醋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本也不是什么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真被人打骂了也不是事儿,但架不住池老太太和池焰都对乔安儿有成见。 不等茵陈说完,池焰拍桌子站起身来,“我就说留着那女人必然家无宁日!若非是大哥向着她,我便拉她去找雨蝶登门道歉了!” 池老太太早听儿子说了,她这么宝贵的儿子纡尊降贵去了一次松山阁,那是天大的恩赐,哪知道竟是吃了瘪回来的! 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祸害!真以为是尚书府千金就拿她没办法不成?!” 服侍在侧的嬷嬷低头耳语了几句,池老太太点点头,最后开怀一笑,“好主意,还是你有办法。” 眼珠一转,“明日办一场家宴,让未过门的媳妇儿来吃顿饭。” 池焰不明就里,但既然母亲这样说了,他便应承下来了,“稍后我会命人送一张请帖到国公府。” 想着能见心上人,他连脸上笑意也多了几分。 可下一秒,乔安儿横眉竖目的模样就不期然地冲到了脑海里,紧接着就是一个耳光。 他身躯微微一震,到现在都还觉得脸上隐约有几分疼。 这女人,压根是对他因爱生恨。 心中正义感使命感油然而生,池焰暗下决心,有机会,他必要去跟大哥说一声,可不能让大哥再被她骗了! “母亲,明日的家宴,大哥和……那个女人也要来吗?” 池老太太阴恻恻一笑,“自然要来,否则显得我们苛责了她似的。” 这时候茵陈怯生生问了一句,“老夫人,那奴婢……” 池老太太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你还是回松山阁去,她不会真把你弄出个三长两短,苛责底下人的名头传出去,她一个弃妇还要不要脸了?” 顿了顿,眼睛里一丝狠厉,“好好盯紧了松山阁的动向,那丫头鬼得很,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茵陈闻言,有一丝灰心,但也不敢忤逆老夫人,怯怯回了松山阁。 刚一进院门,就见乔安儿从房间里出来,正用帕子轻轻擦汗。 她这是刚刚替池渊针灸刺穴,看看腿部有没有反应。 池渊的腿伤耽搁得久了,小腿有知觉但极为迟钝,她从太冲穴、三阴交、足三里,一路刺到阳陵泉穴,施针时注意力要十分集中,又要仔细观测池渊的反应。 饶是春日里还有几分倒春寒,她专注于治疗,倒是没注意身上有浅浅一层薄汗。 好消息是,池渊的腿,有的救。 她心里高兴,想着替池渊治病的事情,见了茵陈回来,也并不意外。 茵陈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先前那脑子一热时候的胆量了,远远站着,索性也就端着一副坤兴苑那些得脸的下人们的架势,停止了腰板道, “长夫人,老夫人明日举办家宴,要你也过去。” 说完拧着头,自觉无比高贵地退下了。 乔安儿闻言便蹙眉,她倒是不怕那池老太太,可这才安静了几天,又要作妖? 她想好了避开原书男女主安生度日,但就是必须得跑到他们面前当工具人是吧? 这叫什么事? 分明是鸿门宴嘛! 第二十六章 晦气东西说谁呢 她回了房间依旧沉着脸,池渊抬头看了她一眼,纸上落下端方二字: 何事? 十分言简意赅。 但看见池渊那温和的神情,乔安儿知他关心自己,便也温和一笑,就着池渊写过的纸,又跟上一行小字,“明日家宴,恐请我入瓮。” 她学中医,也连带着对书法有所涉猎,虽然只是皮毛,但也看得懂。 池渊看着那行娟秀小字,看了乔安儿片刻后,轻声道, “若你不愿,不去便是。” 乔安儿闻言,摇头轻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明日兵来将挡,我还怕他们不成?”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明日不去,指不定怎么给她编排个目无尊长违背侯府家规的罪名呢。 忽然想起一事,乔安儿放下毛笔站了起来,“我有事先回房了。” 她匆匆起身,都没看见池渊抬起来试图放在她头顶的手。 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池渊不觉唇角微微一扬,可随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那抹笑意便又淡了。 他已经深陷泥沼了,不该肖想一些太过美好的光明。 乔安儿回房也无非是想找一套合适的衣衫。 虽然她不在乎那些人,可必要的礼数总不能太差了,否则传出去丢的是她母家的脸面。 好歹父亲是个尚书。 问题是她前阵子把值钱的衣服都典当折卖出去了,这会儿留下来的着实没几件像样的。 正苦恼着,紫苏一脸疲惫地回来了。 “见过长夫人。” 她倒是越发乖觉,主动报备,说粥都已经派完了,只不过一脸的倦色不说,还很不高兴。 乔安儿倒是不讨厌她这般模样,起码她不是两面三刀的那类,什么都写脸上的人好相处。 眼瞅已经找了几件穿不下的宽松衣服开始动手了,一边取了针线剪刀一边笑着看紫苏,“怎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顺口一问,紫苏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嘟嘟囔囔抱怨道,“我说长夫人,咱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是有善心把那些懒鬼喂的白白胖胖,我每个月月钱就那么点,哪里够人来人往的那些人吃啊?” 乔安儿笑笑,手上动作没停,“你且不要急,来日方长。” 她在现代的时候独立惯了,故此做饭洗衣针线都不是事情,自己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一抬头,却见紫苏的嘴巴张得有鸡蛋那么大。 虽然闺阁小姐一般都懂些女红刺绣琴棋书画,但长夫人还会医术,未免太博学了点! 乔安儿只道她派粥累着了,没多想,便开口道,“想你也是乏了,早点去睡吧,明日有家宴,只怕还有的忙。” 紫苏闻言,也是有些吃惊,“家宴?” 这么多年,侯府宴客可从没有松山阁什么事情。 公子不愿意去,老夫人那里也不见得愿意请。 长夫人嫁来若是相处和睦也就罢了,可这位的暴脾气,眼瞅关系更不好了不是么? “夫人,奴婢有什么能帮忙的?不过,我不擅长女红……” 紫苏没爹没妈,小小年纪就在牙行长大的。 虽说都是要发卖出去的,但牙行是负责教导他们的,这样价格也卖的好些。 她模样还算周正,小时也不胖,送进牙行里学的是给主子梳妆打扮,指着她以后能做一个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得脸丫鬟。 那些模样不怎么好的就做些粗使活计,旁的牙行也没教过,所以她还真不是很会针黹功夫。 卖进侯府这些年,池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自然用不着梳妆,她也没地方施展,而后又被点名送进了松山阁,更没机会了。 乔安儿微微一笑,“不打紧,我手头功夫快,你去睡吧。” 紫苏退下后,乔安儿忽然想起池渊的衣裳也有几处开了线,便想着替他也补了。 来到书房,果然池渊还没睡,乔安儿看他在烛光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蛋也不禁愣了愣,回过神来才上前道, “见你衣服有些破了,我刚好替自己改衣服,顺便也替你补了吧。” 池渊的脸微微一红,白皙的皮肤上渗出了汗珠,打破了平日里禁欲系的清冷感,“不……不必麻烦了。” 说着想闪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脱衣服? 乔安儿能放他走? 当即直接拿着针线,也不用他脱衣服,直接就那么动手了,她会一点立体剪裁,经常就着模特自己改衣服,手稳得很。 “可不敢乱动哟,好夫君你这细皮嫩肉的,一针戳下去我可要心疼的。” 池渊见她唇角上扬,知道是开玩笑,本也不怕一两根针戳到皮肉,但不知怎的,看她神色坦荡,他反而心里生出一分隐秘的欲望。 烛光摇曳间,女子的面容显得更加柔和,池渊用力克制,方才忍住没有吻她上扬的唇角的绮念。 这感觉有些陌生,他从未对女子动过这般心思。 正出神,就听乔安儿轻声道,“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是补过的。” 明日所谓家宴必然是个陷阱,只怕池渊也要出席,虽然他套个麻布袋子也好看,但她可不想池渊的自尊心受到任何伤害。 补完衣服,乔安儿准备吹了蜡烛,嫣然一笑,“早些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池渊任凭怀着女子扶着他回房,一路默不作声,但生怕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出卖了自己。 原以为她嫁与自己只是为了气二弟罢了,却不想她竟是这般好好跟自己过日子。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若是可以,他很想…… 一直这般下去。 翌日。 佑京侯府家宴,坤兴苑张灯结彩甚是热闹。 魏雨蝶盛装出行,自打进门便被人众星捧月地直到落座。 她娇羞笑着,池老夫人殷勤招待,很是其乐融融。 眼见快开席了,却不见池渊和乔安儿的身影。 魏雨蝶开口,“怎么不见表姐的身影?” 她口中的表姐,自然就是乔安儿。 一提起她来,池老太太连侯门主母的架势也忘了端,“那晦气东西!过府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偏在这时,乔安儿声音含笑从门外进来,“晦气东西说谁呢?” 她一进门,众人皆是一怔。 第二十七章 乱嚼舌根挑是非 众人视线汇聚在乔安儿身上,她束了随云髻用以区别闺阁女子的装扮,着一身高腰襦裙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魏雨蝶尤其吃惊,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这位表姐。 明明乔安儿浑身没有任何绫罗绸缎珠宝配饰,料子是最简单素净的棉布,但裁剪得十分贴合她纤秾合度的身姿,加上浅浅淡淡的妆容,倒是衬得她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虽然说王侯之家举办家宴,这样的装束多少显得素净了点,但她用了一身浅绿色,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勃的,也不像那一身缟素的看着不吉利,半点错处也挑不出。 原主底子本来就不差,虽然家里上面有两个兄长,可父母对她的疼爱一点不比儿子少,娇宠着长大的女孩子,身姿样貌哪有输人的? 不过原主总喜欢过度打扮自己,什么颜色挑穿什么颜色,看着又过于华丽,又撑不起,便总让人觉得艳俗。 兼之原主又总喜欢和魏雨蝶一较高下,奈何魏雨蝶素来有些才名在外面的,原主却格外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鬼话,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又要比又比不过,比不过还要发脾气。 日子一长,便是再怎么华贵的服饰装扮也只让人觉得看了心生厌烦。 最烦她的便是池焰。 但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女子早已经换了芯子,她站在那里,不言语之间便透出一股端然沉静,不知怎的竟让人生出一种无法移目的感觉。 乔安儿前一晚补完了池渊的衣衫,自己又改了改自己那套衣服,临出门前池渊也眼前一亮,紫苏更是连连惊呼,称赞她手巧。 临行前对池渊笑道,“夫君若是不想见那些人,我便独自去,左右那些人不敢对我做什么。” 池渊性子温和与世无争,那些人就蹬鼻子上脸,他好脾气,可她才不。 她会护着他。 此刻她笑吟吟走进来,看脸是笑着的,但眼底里一抹嘲讽味可是丝毫不加掩饰。 池老太太方才那句话自然是骂乔安儿,换了寻常女子定是要落了面子心里难过的,性子烈一些的,更是当场翻脸。 做婆婆的这般磋磨儿媳妇的不在少数,毕竟深宅大院里的,谁翻脸谁就输了。 但她乔安儿是谁? 趁着池焰没反应过来让她行大礼,乔安儿落落大方踏进门槛,含笑朝池老太太简单点了个头,随后就大喇喇入座了。 “母亲偏宠我,前几日头疼脑热得厉害,她都省了我晨昏定省每日问安不说,还让我行礼都能免则免。可不敢推大,母亲疼我,我自然是好好珍惜着。” 池老太太最喜欢让人三跪九叩的了,若非跟乔安儿交恶,她能免了那些繁文缛节? 可魏雨蝶今日带了国公府的下人来,毕竟还没进门,有外人在场,若是真和乔安儿闹起来,家丑外扬自然不是好事。 于是池老太太嘴角一抽,也就没反驳。 魏雨蝶自然知道乔安儿嫁过来以后日子并没有那么如意,毕竟池焰不会瞒她,更何况前些时候也撞见乔安儿去了当铺。 于是魏雨蝶正了正身上的流云织锦绣裙,故作惊讶道, “我还道表姐和老夫人处不好呢,毕竟——” 毕竟你大婚夜被池焰嫌弃,转嫁身有残疾形同废子的长子池渊已经是全京城的笑柄了。 当然,这话魏雨蝶没有说出口,可拖长的语调已经足以让人心领神会的了。 乔安儿眼底一凉,说好的小白花女主,怎么动不动就好浓一股茶味? 当场摇了摇头,“啧,表妹,你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嫁入侯府到现在,还不曾听母亲用这般语气责备我,怎的你还没进门就学会搬弄是非?你是想指责未来婆母刁难新妇?难怪方才气得母亲大骂你晦气东西……” 说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魏雨蝶本是想报了前次在街上斗嘴的仇,往日里乔安儿最不经她这般激了。 原以为她会掀桌,闹个人仰马翻,没想到反而自己搭进去了,且前面她一番夸赞池老太太偏疼自己的话一出,眼下话头就被堵住了。 恨恨瞪了乔安儿一眼,却见她只笑吟吟地只盯着桌子上的菜肴,完全没在乎魏雨蝶那副受了天大委屈般的表情。 她又不整怜香惜玉那一套。 池焰自打乔安儿进了门一直没回过神来,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 这会儿魏雨蝶轻轻抽泣了两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一看,又是这么一副光景。 乔安儿又惹哭了魏雨蝶。 他心里一冷,搞了半天,这女人还不是换汤不换药,到底是要为难他的心上人。 当即轻声呵斥,“今日可是家宴,长嫂你……” 乔安儿哪里给他面子,翻了个白眼,“哎哟喂,你还知道我是你长嫂啊?” 转头看向魏雨蝶轻笑,“二弟对你是真心疼爱有加,前几日在市集上见了你,随便聊了两句,我道只是表姐妹随便闲聊,不想二弟误会了什么,回来就说要我做嫂子的去国公府给你道歉呢。” 魏雨蝶起初听着还没察觉出乔安儿话里有话的意思来,甚至隐约有一分得意。 全京城都知道乔安儿一颗心扑在池焰身上,可她喜欢的男人为了自己一句话就去兴师问罪,只怕是比杀了乔安儿还让她难受。 可随着乔安儿说下去,周围下人们的脸色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魏雨蝶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乔安儿颇为可惜地叹道, “你说你还没入府,就搅风搅雨的,知道的是二弟武将出身性子又直,这才不避讳叔嫂礼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魏国公府的门风就是这般,才教出爱惹是非的姑娘来。可我又记得,魏国公性情高洁,治家严谨,这么说来,表妹是独树一帜自成一派。” 一番话阴阳怪气,暗指魏雨蝶没有家教,爱嚼舌根挑拨是非。 周围人都换了个眼神看向魏雨蝶。 氛围一转,就十分微妙了。 第二十八章 长夫人命苦啊 原本,乔安儿要嫁池焰是满城皆知的事情,可大喜之夜过去了,新娘子没变,新郎子成了池渊,明眼人多少都知道是侯府委屈了乔安儿这尚书千金。 前脚闹出这一桩来,后脚你魏雨蝶就来参加侯府的家宴,一副未来儿媳妇的架势,更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 加上被乔安儿扣了个爱惹是非的帽子,往后这名声能好听? 侯府也罢国公府也罢,下人们多少都嘴碎,今儿个在饭桌上的话一出口,一传十十传百,少不得要闹得满城风雨。 就算池焰一心扑在你魏雨蝶身上,可没成亲,到底就是外人,他为了维护心上人对兄嫂不敬是事实。 池焰看魏雨蝶眼泪在眼眶里似有打转之意,当即怒道,“乔安儿!我警告你别乱说!” 从前魏雨蝶和原主也经常有口角,但大多时候魏雨蝶不需怎么动口,身为原着女主自有她忠心耿耿的婢女去通知池焰,池焰赶来救场只管做护花使者便是。 每每这种时候,原主都只会更加生气,然后闹得更凶。 正所谓越闹越凶,越凶越输。 但乔安儿很明白,之所以原主一只落于下风,无非是两点,一来原主无脑,二来原主太喜欢池焰影响发挥本就不多的智商。 可她一点不喜欢池焰,更不怵他,对方刚吼完下一刻乔安儿就撸起袖子站了起来,一段洁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青紫的抓痕,看着让人触目惊心的。 “那一日你抓我力道可大呢,二弟,怎的,如今你不认了?” 乔安儿侧过头,心中冷笑,你当日要保护心上人,拿姑奶奶当表忠心的工具人,不得付出点代价吗? 这淤青自然不是那一日留到今日的,乃是乔安儿赴宴之前特意命令紫苏上完妆后用胭脂混了池渊的墨汁仿的妆。 虽然作假是不好的,可谁叫池焰那日是真弄疼了她? 这是古代,女子本就受打压的,魏雨蝶一天没过门就是外人,哪怕他们平日里怎么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池焰为了一个没过门的女人不敬长嫂,传出去就是不好听的。 奈何池焰确实做过这些,捏着鼻子也得认下去! 乔安儿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温和,放下衣袖又道,“那一日我实是觉得委屈,我和表妹在市集上不过是打了个照面,说了几句话,语气可能确实不好,但我碰都没碰到表妹,竟然有人说我暗害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乱嚼舌根,才害得二弟对我误会这么深。” 说完叹了一口气,把筷子往桌上一丢, “好好的家宴,不吃也罢。” 她才不给池老太太机会,让她拿捏长辈架子,说一些诸如都过去了,大事化小之类的鬼话。 原作里每每原主受了气,这老太太都是这般背地里使着蔫坏,明面儿上还博一个通透家长的好名声。 美名和好处都教他们占了,骂名和委屈都让自己受着,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其实单就今日来说,惨的是魏雨蝶,她不过是来吃顿饭,商量一下下个月进门的事情,哪里想得到今日刚好惹了乔安儿? 她经营多年好容易才名在外,哪能不珍惜自己的羽毛,自是不好发作,但这个当口再一笔带过谈婚论嫁,显然是不可能了。 但谁让她先动的手呢? 乔安儿表面委屈,心里却是吃瓜吃得热闹——这两人若真是情比金坚,要么一个男的承认自己行事鲁莽,要么女的承认自己搬弄是非,否则话圆不回去,就这么僵持着算怎么回事? 她是无所谓,当面对质这种事情,谁理亏谁尴尬。 魏雨蝶压根没想到能引火烧身烧到自己头上来,她怯生生看了池焰一眼,却发现情郎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于是她抬头看了乔安儿一眼,眼神幽怨又无辜,“表姐,你……你不要坏我名声。” 乔安儿哪里给她发动茶艺的机会,“不必多说,反正你从小就会扮乖巧,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反正我吃亏吃够了,左右你声名狼藉了二弟也一样娶你的。还是你想着留一个好名声,万一和二弟婚事不成,还能另找一个乘龙快婿?” 其实这话她是随意乱说的,但却不想真戳中了魏雨蝶的死穴。 确切来说,是魏雨蝶她娘的。 魏雨蝶当即那眼泪就夺眶而出。 池焰见心上人落泪,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挡在乔安儿面前,护住身后的魏雨蝶,居高临下道, “够了!今日侯府家宴,你要在外人面前闹笑话不成?” 乔安儿仰头看了他一眼,分明对方居高临下,但她还真不怕,站起身毫无惧意迎了上去, “你也知道对方是外人?那你现在算什么?胳膊肘朝外拐?” 那一双清亮的眼眸里又是讽刺又是调侃,偏偏没有一点点过去的痴恋。 池焰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种种复杂的情绪,他全充当只是愤怒,于是推了乔安儿一掌。 后者却是似乎一早料到他动作,在掌风袭来前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便倒在地上。 外人看起来,就像是池焰用了很大的力气推倒了乔安儿。 乔安儿倒地,心道池焰这莽夫果然中计,表面上却委屈道, “我嫁进侯府,为了彰显诚意,连一个尚书府的人都没带,可池焰你是真想我死在这儿是不是?你就那么怕没人说你们佑京侯府欺负人么?” 周围包括国公府和侯府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心,静如鹌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但心中却是各自腹诽的,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都敢这么做,私下里…… 这位长夫人是个苦命的。 池焰越发暴怒,“你休要胡说!” 乔安儿看也不看他,“只怕我是要死在侯府了,反正嫁过来那晚也不是没有过……” 这句话压垮最后一根稻草,池焰抽出腰间佩剑,近乎失去理智吼道,“你想死在侯府,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眼看长剑指向乔安儿,门外脚步声响起。 第二十九章 夫君,人家痛痛 原本乔安儿今日来赴宴,本来也没打算给他们好果子吃。 一进门看到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她就不禁想起松山阁寡淡到不行的菜色,池渊一个大男人,终日里也只有些清粥馒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修仙辟谷。 若是战乱年代处处饥荒那也罢了,可如今虽说不上海清河晏,倒也是天下太平, 堂堂侯府的长公子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荤腥,这不分明是虐待池渊? 凭什么这些人就能其乐融融地山珍海味? 池老太太虐待池渊,池焰这莽夫对池渊的一切苦难视而不见,末了还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至于魏雨蝶? 她要不先茶里茶气,乔安儿也懒得跟她计较。 真要玩这些弯弯绕绕,她一个现代人人谁还没看过几部宅斗小说宫斗剧? 既然逼着姐姐开始搞事情,你们几个纸片人想开开心心吃饭? 做梦! 俗话说得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们路都铺好了,乔安儿不顺杆爬挨个敲打过来对得起自己么? 池焰这厮也够蠢的,当众拔剑,坐实了他不敬兄嫂的名头不说,从今往后,池老太太真要明里暗里耍什么阴招毒死她或池渊,也得顾及她这个好大儿的名声。 如此一来,今日的目的也就到了。 若非前几日池老太太来阴的暗害池渊,她倒是愿意相安无事。 可这班人偏偏总想着惹事,惹又不一定惹得过她。 这叫啥? 这叫人菜瘾还大。 不过任凭乔安儿怎么也想不到,池渊竟然来了。 就在池焰拔刀的一瞬,池渊已然到了门外。 池渊没有开口,只是站在了门外,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场。 池焰抬头看见来人,对上那双看似柔和却暗含威严的深邃眼眸,一时间打了冷战,当即收起了长剑。 “大哥。” 池渊没有回应他,迈开步子走到了乔安儿面前。 他的腿疾本就不是不能行走,只是会有些跛,紫苏搀扶在侧,他踏着月色而来,却是丝毫看不出身有残缺,端的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在场女眷骤然见了他,不无脸红心跳的,就连魏雨蝶也是呼吸一滞,随后她侧过头看了乔安儿一眼,心道乔安儿这也不算太委屈嘛。 池老太太看见池渊走出来,也是一惊,自打他天才殒落,失聪又跛了脚,日益不愿与人打交道,日日在那一方小天地里窝着,这都多少年了? 今日居然走出松山阁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天知道看见池渊她心里有多憋闷厌恶,但他毕竟是已故老侯爷的嫡长子,真要较真起来,掌家权也是争得了的,外人在场,她只得做出母慈子孝的做派来。 “渊儿今日怎么出来了?” 她压着嗓子尽可能显得语气温和,但因为心中皆是猜忌而太过紧张,以至于听起来像是被人掐着嗓子的鸡鸭,甚是滑稽。 而池渊则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哦不,他就是听不见的。 池渊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向坐在地上的乔安儿扶她起身,开口轻声道,“夫人受惊了,无恙吗?” 低语的声线带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在那一刻,在场所有女人的耳朵都怀孕了。 乔安儿其实没有受惊,但是池渊的胸膛看着真的很好抱,于是她当场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梨花带雨哭唧唧道, “夫君,人家痛痛。” 说完索性往他怀里一钻,顺势还蹭了蹭。 池渊身体一僵。 在场众人沉默了,空气里荡漾着一股新鲜的狗粮味。 侯府众人和国公府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他们能免费看的吗? 虽然是夫妻,光天化日——化夜,这不是重点——也未免太亲密了吧? 不过,都说乔安儿这位相府千金是被池府二公子厌弃不得已嫁给残废的大公子池渊,如今看来,这池大公子不似传闻中那么不堪,夫妻感情也怪好哩。 池老太太怒道,“众目睽睽的,你这么放浪,成何体统?” 偏偏乔安儿就当没听见,虽然她知道自己一个人也能处理,但池渊为了她赶来这鸿门宴,意义是不同的。 在他出现在门框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动了一下。 她本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可他出现的那一刻,乔安儿忽然意识到,她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亦是有人关心的。 她不是受教条捆绑的古人,她是自由的灵魂,再说只是抱在一起,她无所谓别人怎么看。 话说回来池渊真是个好男人。 性格好,才华好,脸好,身材也…… 池渊被她堂而皇之抱在怀里,俊美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红晕,但虽然尴尬,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原来她对他,多少也是有些依赖的。 没有放开乔安儿的怀抱,他方才读到她说痛,遂扶着她肩膀,轻声问,“哪里痛?” 乔安儿看着他眼底内敛克制却实打实流露出的关心,不禁微笑,再次用那甜到有几分发腻的声音娇滴滴道, “刚刚摔地上,哪儿哪儿都疼,这会儿有夫君心疼,已经不那么痛痛了。” 池渊再次身体一僵。 在场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没眼看!根本没眼看! 这对新婚夫妻也太恩爱了吧? 都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现在他们知道是怎么个粘糊劲儿了! 乔安儿并没理会,只是这一次没有腻歪太久,她一手指着池焰,眼里却只有池渊,轻声道,“还好夫君来得及时,二弟刚刚约莫酒气上涌狂性大发,扬言要杀了我呢,你说说,这大喜日子的他是不是胡闹?” 池渊闻言,朝池焰看了一眼。 那眸光深邃,竟是让池焰心头一凛,不敢再造次,于是抱拳道, “大哥息怒,今日……是做弟弟的不是。” 池渊没有讲话,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明明没有讲话,但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人们纷纷忍不住想: 这便是侯府的长公子池渊。 那个当年曾经名满京城惊才艳绝的人物。 第三十章 当众戳你肺管子 有那么一瞬,池焰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只要有大哥在场,就没有人看的见他这位侯府二公子。 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兄长一根手指。 明明这种状态已经结束十几年了,明明如今他已经残废了,可是…… 他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翻滚,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池老太太一看,这哪儿成啊? 于是率先开口,“今儿这事都是焰儿的不是,你啊,就是太冲动了。” 假模假式责备了几句,想着一笔带过。 池焰看了看池渊又看了看母亲,最后看了看魏雨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表情沉痛地垂下头去。 乔安儿看他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差点没在心里笑死。 推她那一下虽然是乔安儿假摔,但池焰有伤人之心是真的,没让他斟茶递水赔不是都算是客气了。 也罢,有的人,真是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他。 池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暗恨,却又不得不端着慈母和善的神情对池渊笑道,“娘还以为你不来了,既然如此,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快坐,否则菜要凉了。” 池渊颔首,并不多言,缓缓落座。 他一言一行,皆有一种士大夫特有的风雅,和武将出身的池焰不同,他单是坐在那里,便生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高来,让人觉得很难不注意到他。 池渊并没有在意所有人,只是一心看着乔安儿,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追问道, “当真无碍?” 乔安儿笑笑,“当真,我没事别担心。” 池渊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确认她没有受到什么大委屈,便点了点头,随后抬手伸筷子给乔安儿布菜。 魏雨蝶在一旁看到现在,越发沉默。 发现池焰的兄长却是不是一般人,这男人风度翩翩,便是做夹菜、吃饭之类的动作也优雅至极,着实不输给皇宫里那些受到最好教育的皇子们。 重点是,那张和池焰有三分相似的脸,实在是比池焰更吸引人! 这般温柔多情的贵公子,怎么就会偏宠乔安儿了呢? 她心底一直是看不起乔安儿的,认为凭她这表姐无才无德也无脑,单有那几分勉强和自己平分秋色的容貌,实在是不配找到一个好夫家的。 原以为嫁给残疾的长子池渊能让她自此以后谨小慎微的做人,没想到她竟然比以前还跋扈三分! 而且,她也说不清怎的,竟然讨不到什么好处去了! 若只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心里不痛快。 可偏偏…… 池焰对这位兄长似乎是有些畏惧的,她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怎么面对池渊竟然会那么…… 乔安儿如今就这般春风得意么? 杂七杂八的念头借着酒意被放大,魏雨蝶盈盈起身,斟满一杯酒,向着池渊福身, “见过池大公子,久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雨蝶敬大公子一杯。” 原本她是想直接叫一句大哥,奈何前面话头一早让乔安儿堵死了,这会儿顾忌着还没过门不好叫那么亲热,倒显得她没脸没皮了。 池渊看了魏雨蝶一眼,却没举起酒杯,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乔安儿,看她意思。 乔安儿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她就是喜欢池渊这样守男德的! 起身向魏雨蝶举起酒杯,“我夫君如今身体在治疗中,不宜饮酒,这一杯我代他喝了。”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根本不给魏雨蝶分说的机会。 魏雨蝶站在那里,片刻后微微咬唇,也举杯喝了下去。 坐下去一刻,发现池焰正盯着自己,脸上神色有些罕见。 魏雨蝶朱唇轻启,但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口。 气氛有些微妙。 池老太太皱眉,乔安儿一个已经搅得天翻地覆了,池渊再一出来,这焰儿和雨蝶的婚事别又出什么岔子。 当即也顾不得旁的,笑着看向池渊, “渊儿,雨蝶迟早是要嫁进咱们佑京侯府的,到时候她和乔氏又是表姐又是妯娌,亲上加亲,多好?” 池渊和她对视片刻,微微一笑,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池老太太在心里咒骂了几百遍死聋子,恨的牙痒痒,还是保持着慈母形象又道, “正好今日你也在,你弟弟的婚事你可也得上上心,你打小就博学多才,不如一起看看择一个良辰吉日。” 其实池老太太说这话也是为了刺激人,她说完后到底没忍住,用挑衅的目光盯着乔安儿。 你不是恋慕我儿吗? 我偏要在你面前替他们谈婚论嫁,当众戳你肺管子让你下不来台! 但乔安儿正忙着夹菜,压根没在注意他们说什么。 眼见一道四喜丸子看着让人食指大动,她夹了一个到碗里,咬下一口整个人眼睛都亮了,随后又夹了一个给池渊。 “这个好吃,里面的荸荠新鲜。” 荸荠俗称马蹄,补肺凉肝,利于消食。 原本这个年代油盐都珍贵,佑京侯府又是外强中干,平日里见不到油星子,今日池老太太想摆阔,不愿意在魏雨蝶这国公府之女的面前丢了份儿,命人做了好些硬菜,自己却端着没怎么动筷子。 那她客气啥? 糟蹋啥不能糟蹋粮食。 池渊看她吃饭吃的认真,丝毫看不出半点不高兴来,不觉宠溺地笑了笑。 转过头来面对众人时,那笑意却再看不出任何温度。 “二弟和魏姑娘有何打算?” 池老太太玩区别对待那套,对魏雨蝶称呼名字,对她则用乔氏,虽然她不在意,可池渊替她在意,故一句魏姑娘,也是亲疏有别。 乔安儿听在耳朵里,心中一暖。 池焰低头,沉声道,“我和雨蝶情比金坚,自然是无论何时都可以。” 说着和魏雨蝶深情对视一眼。 魏雨蝶娇羞一笑,“一切……但凭长辈们做主便是。” 乔安儿头也没抬,自顾自又夹了一段糖醋鱼。 池老太太在一边眼馋又肉疼,但谈婚论嫁这种事情,她当家主母哪好意思?只能看着乔安儿吃的香着。 真是便宜她了! 正僵持着,就听池渊淡淡道,如此,“那便等腊月成婚吧。”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脸色都变了。 第三十一章 粉色娇嫩如今你几岁 乔安儿专心致志吃鱼,忽然间觉得气氛不太对,一抬头,场面相当精彩。 池焰和魏雨蝶双双顿住,憋了半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会儿脸都绿了。 不过片刻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嫌婚期定的太久了。 她方才记得他们原本是商量着下个月不等入夏就想迎娶魏雨蝶过门,这会儿直接延后了大半年。 不仅如此,到年底,寒冬腊月,百姓们忙着过年哪有功夫理会你大人物成亲? 喜娘轿夫都回乡过年,谁留在京城? 这婚礼怕是热闹不起来。 就是人能找齐了,魏雨蝶大冬天坐在轿子里一路跟着送亲队伍嫁过去,天寒地冻的能好受? 抬头看了池渊一眼,这男人怎么样样决定都能做到她心坎里去? 她倒是不在乎这对“苦命鸳鸯”,只不过她最烦被别人当工具人,池焰几次拿她开刀,非暴力不合作! 谁让这二人又急着成婚又要端着非说什么哪天都行,让你秀呢。 这会儿傻眼了吧? 装,继续装。 她真的爱看讨厌的人被添了堵的样子。 乔安儿心情一好,又给池渊夹了一块红烧肉。 池焰和魏雨蝶方才话说的太满,这会儿不好改口,便齐齐看向池老太太。 池老太太心里自然也是拧巴的,可刚刚开口说池渊博学非要让他给定日子的也是她,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任凭这般,她还是干笑一声,压着嗓子道,“渊儿,必得是年底么?” 她知道池渊的性子不喜欢为难人,也很会察言观色,是以打算用这个方法来暗示池渊换一个日子。 此法果然奏效。 池渊神情淡漠坦然,轻轻点头,“若是二弟和魏姑娘不着急,来年惊蛰更好。” 得,日子约定越偏远了。 乔安儿都忍不住笑了,池渊这人斯斯文文的,看不出这么皮。 池老太太分明是要你给个台阶往前移一移日子呢,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日子越定越往后了,这池焰和魏雨蝶还不得急死? 乔安儿当然明白,池大公子在给自己出气呢,她心中是喜欢的。 池渊这么说完之后,只怕是魏雨蝶也好池焰也好,都不敢再往后挑日子了。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定在腊月了。” 池焰黑着脸,但终究没说什么。 池老太太也只得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之前找了大师,算下来也是腊月好。” 最后日子定在了腊月初九,因着池渊是长兄,老侯爷也不在了,所以这日子定得是相当正式,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池焰和魏雨蝶一副被人棒打鸳鸯了的表情。 也是池渊那张嘴厉害,就是这般拖了,还显得好像是池焰和魏雨蝶有多急不可待似的。 这顿饭池老太太和池焰母子二人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吃了,魏雨蝶更是一脸悲苦。 乔安儿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又喝了两杯梨花酿,看池渊一脸温和笑着给自己夹菜,心里不由得有些温暖。 饭后,魏雨蝶似乎是受了万般委屈,也没久坐,不多时就起身告辞了。 临行前还说下个月要入寺祈福,言外之意是一整个月不见池焰了。 池焰看着意中人往外跑,怔了片刻说要相送,也就追出去了。 但人哪里赶得上马车的速度,所以最后他就只是站在侯府门口痴痴望着,看起来深情极了。 乔安儿没功夫理会这会儿有点酒气上涌,头有点晕乎乎的,歪着脑袋看池焰追出去的背影,忽然脑中灵光乍现: 她怎么记得书里原定二人本该是下个月就成婚的? 这会儿看魏雨蝶去寺庙,没个十天半个月必然不会回,哪怕当中有什么变故,下个月成亲是肯定不可能了。 莫非是她今日误打误撞改变了原书的剧情? 池老太太见客人都走了,一桌的好菜都叫乔安儿吃了,她一边肉疼一边置气,恶狠狠道, “倒是便宜你了。” 乔安儿也不恼,靠在池渊怀里, “婆……母,别生气,生气多了……眼角皱纹就更多了。再说……你这件新的披帛,还是我嫁妆里带来的料子呢。” 池老太太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樱粉色的轻纱披帛,的确是乔安儿嫁妆里的,她寻思颜色挺鲜艳的,做个披帛帕子整个人看着精神点,也不会太显眼。 不想被乔安儿认出来了。 “怎么了,是件粉色的就是你的?这料子老身命人买来的?不成么?” 池老太太怒目圆睁,恶狠狠看着眼前两人,越发觉得碍眼。 她用儿媳妇的嫁妆给自己做衣裳,穿出去是要被人不齿的。 乔安儿噗嗤一笑,“成,只是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从前电视剧里看来的台词,终于派上用场了。 虽然她当时看电视时觉得不以为然,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池老太太就缺个人怼。 池渊一直盯着她,也就知道她在说什么,到这会儿难得和她唱了个反调: “夫人,不可胡说。母亲一直适合粉色。” 乔安儿虽然醉了,仰头看着池渊温和带着笑意的脸,忽然就心领神会,笑笑,“我们回松山阁吧。” 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等池渊走远池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气的跳脚, “天杀的死残废,说我是小妾!” 是了,粉色是小妾穿的,不是正室的颜色! 池渊拐着弯骂她! 乔安儿今日心情好,回了院子里先是和大黄玩接飞盘,又是哼着小曲儿,池渊难得见她这般身心惬意的欢喜模样,会心一笑,叫紫苏把院子一角自己私酿的酒翻出来,让乔安儿再喝了几杯。 两人坐在院子里,池渊坐在一旁抚琴,乔安儿看着他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反复拨弹奏出优美的音乐,觉得这简直是是人间至高的享受。 池渊酿的酒入口甘甜悠长,很久以后才尝得出酒里的千般滋味。 一边看池渊奏琴一边饮酒,乔安儿不知不觉喝大了。 于是等池渊起身叫她回房睡觉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乔安儿再抬头,脸上带着酒醉的红晕,笑着去捏池渊的下巴, “美人儿,让我亲一个。” 第三十二章 历史的耻辱柱 乔安儿在现代是酒量其实还可以,说不上千杯不醉,但也不至于醉的这般轻易。 可是原主这身体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出阁前又是相府千金,平白无故的哪个敢逼着她喝酒? 是以竟是醉得越发厉害了。 池渊被自家名义上的媳妇儿捏着下巴轻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男人脸皮薄,于是很快白皙的皮肤就染上一层可疑的红。 “夫人……莫要闹了。” 乔安儿放下手,“哦……不闹了。” 那般乖觉的模样似乎真要听话收手,看的人心里有些发痒。 池渊轻轻舒一口气,但又觉得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种隐秘的心思还没等他消化完,乔安儿已经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 “美人儿,你要我不闹也行的,亲一下我就放你走。” 说完轻轻撅着嘴,一点点靠近了池渊。 紫苏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本她困得不行,这会儿一下子来精神了, 她家长夫人真是…… 女中豪杰。 池渊心中有些无奈。 眼前这小女子好一个欺男霸女的无赖相,偏偏她身娇体软还长得娇媚可人,这般模样只让他觉得心跳更剧烈。 但此时他并不知道,翌日乔安儿酒醒后会被紫苏告知发生的一切,从此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乔安儿堪堪要亲到池渊的一瞬,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池渊自然接住了她没让她摔着。 将她抱回床上,让紫苏替她更衣,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紫苏一面可惜到最后没成,一面又觉得长公子也是个能忍的。 严肃说起来,夫人也是正经美人,她都脸红心跳,哪有男人遭得住? 殊不知池渊方才原本手里已经运劲,只打算乔安儿真凑上来就点她睡穴。 纵是她主动,池渊也绝不会任由一个女儿家醉了酒不明不白丢了清白。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若她愿意,他日…… 旖旎的念想在池渊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时戛然而止,清俊的贵公子苦涩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书。 放下书的一刻,书房里赫然多了一个黑衣人,而池渊的贵公子面容,也退去了那层温文尔雅,变得十分冷肃。 “少主,属下来迟,请少主恕罪。” 黑衣人声音很轻,但左右池渊也不是靠听的,而是看他唇形。 待此人述职完毕,池渊交给他一封密信,提点了两句。 黑衣人一一记下,起身离开前又道, “少主,听闻新夫人从前是喜欢池二公子的,只是性子不好被厌弃,不得已塞给了您。属下可以——”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家少主霁月风光,有经世之才,那些人也敢这般! 若非是少主严令禁止,这破落侯府早就夷为平地了! 池渊目光一冷,“她已经是我夫人,任何人不许动她一根指头。” 那人一凛,低下头去,“是,属下知道了。” 心里有些担心,少主莫不是掉进了温柔乡里。 念头刚起,就听池渊淡淡道, “夫人医术精湛。” 黑衣人瞬间心领神会,虽然他不认为那么多江湖上的名医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出了名的相府草包千金就能做到。 但人活着总需要一个念想。 黑衣人退下之后,池渊沉默了许久。 他看的懂手下方才的表情。 其实他有时候也怀疑自己的腿是否还有救,可是…… 明知道不该有希望,因为在那之后的失望会很致命。 可她那样努力,又那样乐观。 他无法不动心。 良久,池渊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传来男子轻轻的一声叹息。 翌日,乔安儿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一起床,对上紫苏耐人寻味欲言又止的表情。 细问之下才知道昨晚的一切,乔安儿有些难以置信,红着脸瓮声瓮气道, “我真的追着大黄要结拜?还、还差点……强……强……” 强吻池渊这四个字她说不出口,光是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也觉得无地自容。 紫苏笑笑,“奴婢瞧着公子没半点不高兴,只可惜没真亲上。” “闭嘴!” 紫苏笑着去给池渊送药,留乔安儿一个人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发誓再也不下床。 喝酒误事,她哪知道自己醉了以后竟然那般放浪形骸? 以后她绝对滴酒不沾! 都怪池渊那张脸!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指的就是他这妖孽! 所幸后来没人再提这事,池渊也一如既往待她。 风平浪静几日后,这一日早饭过后,紫苏哭丧着脸来了。 “夫人,不说我说,咱们那点银子要见底了,那些人一看是免费施粥,都来;又夸好吃,来的人就更多,根本就不够分的!忙来忙去,咱们自己的钱都不够花了!每天一锅粥外面围着近百号人,全等着我们的粥!” 乔安儿笑笑,“稍安勿躁,那些人喝了以后有没有说效果怎么样的?” 紫苏顿了顿,“效果是……还不错的。他们都说身体轻快,精神头好,吃饭也香了。还不就是都说效果好,所以人越来越多,还有人称夫人是活菩萨呢。” 乔安儿点点头,湿气留在体内会让人神思倦怠,大便溏稀或阻滞等。 说白了就是容易便秘、或者拉稀,反正就没个正常的时候,整个人也打不起精神来。 不是大毛病,可属实是影响现实生活。 既然大家知道有效—— “今日起明码标价,五十文一碗粥。” 紫苏替乔安儿梳髻的动作顿了顿,不解道, “一碗粥最多五文钱,咱们收五十文,先前还是白送的,这谁还来啊?” 乔安儿笑道,“放心,该来的人自会来的。” 那些喝粥见了效的人自会来的,至于凑热闹的,收费后也就太平了,这是客户提纯的第一步。 不必给这丫头解释饥饿营销,到时她就懂了。 紫苏这是没照镜子,若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就会发现,她其实也瘦下去了。 因湿气导致的虚胖,调理好了身体自然也就瘦了。 不过,这个小惊喜还是等她回头自己发现吧。 梳妆完毕,乔安儿带着药去书房给池渊看身体。 第三十三章 越看越惊喜 自打池渊先前中毒之后,如今所有的药都是乔安儿亲自经手。 乔安儿还改了改药方,以便更好替池渊调理身体,药喝起来也没那么苦。 先前每次看池渊喝完药,心里一阵发紧。 他生来就是王侯之家,又是个人人称羡的天才,不该是个药罐子的,可偏偏他每次喝药眉头也不皱。 如今有乔安儿新调整的方子好多了,可偏偏知道乔安儿费了心思又好几次亲自煎药,池渊反而喝药时会露出一些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一日池渊喝完药,乔安儿接着给他做导流。 “积液已经很少了,这两天应该不那么痛了吧?” 乔安儿问诊的时候还是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肃,只是对池渊更多一分耐心和温柔。 池渊点头。 “确实如此。” 紫苏还插了一嘴,“可不嘛?我瞧着公子现在走路能打直腿弯子,可不知道比先前轻快多少,夫人真是神医。” 池渊背对紫苏,没有听到,只抬头看见乔安儿笑笑,“你下次直接夸我就行,粥差不多好了,还不快去?” 紫苏想起来主子说今日的粥要开始收费了,也不知道到底成不成,但还是殷切的去了。 乔安儿看着小丫鬟蹦蹦哒哒的背影充满活力,不禁笑意更甚。 那张扬明媚又坦荡的笑容,像极了窗外鲜艳的桃花,落在池渊眸底,俱是惊艳。 正看着,乔安儿忽然收回视线,靠近了池渊。 “我再替你看看耳朵。” 池渊微微一怔,随后看着乔安儿嘴一张一合,说的是: “窗外桃树上两只百灵鸟在吵架,瘦的那只吵不过胖的那只,你口才好,若是回头能听见了,还能帮着它斗赢另一只。” 俏皮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乔安方才是依稀看到家宴醉酒那夜,池渊在桃树下抚琴的画面。 虽然喝到断片了,但那个画面太过惊艳,以至于定格在了脑子里。 隐约记得池渊琴技极好,他分明听不见,却还是努力把动听的声音带到这世上。 她实在不舍得让这样的人就此寂寥地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 池渊用力克制了亲吻乔安儿的欲望,按她吩咐乖乖坐在椅子上,乔安儿就着光线轻轻摆弄着池渊的头,检查耳道里的轻快。 她的指尖微微带点凉意,耳边感到她的呼吸温热又清浅,池渊只觉得身体有些说不清的酥麻之感。 他从不这般心猿意马,至少遇到乔安儿以前,他从没有。 池渊忍不住心里在想,既然他们已经是夫妻,她也不讨厌自己,其实他或许可以…… 下一秒池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陷入自我厌恶中。 乔安儿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检查完之后看着池渊有些为难,自言自语道, “还好不是耳膜破裂,只是穿孔。” “可是……穿孔是可以听见的才对,难道是颅内有血块压迫神经?” 池渊看着她漂亮的唇形吐出一大堆文字,每一个字他大抵都能猜出来,连在一起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乔安儿没注意到池渊的困惑,她自己也愁得厉害。 这古代地方一切都那么原始,上哪儿做X光来检查池渊的耳聋到底是不是神经压迫? “算了,问题不大,我定能治好你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乔安儿很清楚,如果作为医生她自己都犯怵,病人就会心态更崩坏。 治病先决条件第一点,要保持乐观。 心态好才能让病好。 当然也不能盲目乐观,乔安儿确实是对自己医术有信心。 池渊笑着点头,“多谢夫人。” 从前他并不在意,哪怕听不见了,他也可以用五感的其他几样补足。 但现在,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一定比窗外两只百灵更加动听。 门外,茵陈趴在墙角,将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转身就跑出了松山阁。 这事儿必须得让老夫人知道! 坤兴苑内。 池老太太一听乔安儿还真有可能治好池渊,猛地一拍桌子震怒。 “她还真有点本事!那跛子现如今走路不瘸腿了?” 茵陈点头,“确实是好了很多,不仔细看,已经与常人无异了。奴婢听长夫人……听乔氏的意思,耳朵也能治好。” 池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 身边的老嬷嬷也忧心忡忡,“夫人,咱不能就放任那乔安儿治下去,要是大公子真叫她治好了,届时侯爷的位置……” 池老太太危机感爆棚,不禁十分暴躁。 她辛苦筹谋多年才到了今天! 难道又要被破坏? 忽然,她冷笑一声,“过几日便是清明,每年都是这时候祭祖,再说老侯爷忌日也在那几天,这次我们就斩草除根!” 池老太太难得用了个成语,觉得自己文采斐然。若非心中压着事情,她定是要飘飘然一会儿的。 嬷嬷有些犯难,“夫人,往年大公子都是足不出户的,他要是借口不去,咱们这可怎么办?” 池老太太却很笃定,“你看不出来吗?池渊对那个捡来的便宜新娘子很上心。他多年出松山阁,前些日子家宴不也出来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咱们引蛇出洞!” 瞎子看得出来,池渊是真护着那乔安儿! 嬷嬷在一边拍马,“夫人老谋深算,不愧是您!” “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去准备?” “是!” 乔安儿对于坤兴苑里的阴谋自然一无所知,她替池渊看完耳朵,便从后门出了侯府。 刚一出府,就见不少人捧着碗的走到后门不远处的巷子角落。 那些人七嘴八舌,说那粥是菩萨派的,吃了治百病,还好吃,五十文一碗也有人抢着买,再不去来不及了,吹得天花乱坠。 乔安儿对于这些夸大其词的吹捧没放在心上,暗笑后来在街上四处观望,熟悉地形。 走着走着发现在城门附近有几棵大树,树上寄生着茂盛的蕨类植物。 她看着觉得少有便好奇上前,越看越惊喜。 “是崖姜!” 崖姜是南疆一带才有的植物,没想到在京城一带也能看见。 这可是好东西! 她想也没想,直接爬上树去,刚刚要够到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是魏雨蝶身边的婢女。 第三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哟,这不是佑京侯府的长夫人么?怎么?佑京侯府不够您折腾的,光天化日到这里来爬树?也太没个女人样子了吧。” 有些尖锐的声音从脚下的身后方向传来,乔安儿闻声望去,这才发现树下站着两男一女,皆是魏国公府的下人装扮。 两名男子眼生,是低等家丁的衣衫,袖子挽着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 那丫鬟衣衫精致些,乔安儿认得她的脸,是魏雨蝶身边的贴身侍女,上次侯府家宴时她也在场。 当时魏雨蝶吃瘪,她显得很义愤填膺。 果然今天遇到了就整了这一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自从前几日家宴不欢而散,魏雨蝶眼眶湿润离去之后,已经过了有些日子了。 尽管池焰那天对她拔了剑,但因为后来跟池渊秀了一把恩爱又让其他人吃了瘪,乔安儿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忘差不多了。 这丫鬟倒是替魏雨蝶记仇。 当然,乔安儿有充分理由相信,就算那天吃亏的是自己,今儿个再次狭路相逢,对方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子。 乔安儿一点也不奇怪,魏雨蝶么,她是女主角,马路上遇到一条陌生的狗,那狗都得喜欢她。 原主跟魏雨蝶关系不好,后者有忠心耿耿的奴才护主,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不过原主在书中,直到这时候也没跟魏雨蝶真到了后期你死我活的地步,可看那丫鬟架势,倒好像乔安儿和魏雨蝶不是表姐妹,而是世仇,罗密欧朱丽叶两家都没那么苦大仇深的程度。 不管怎么说这丫鬟也未免太没规矩了。 毕竟她只是个奴才,尽管乔安儿是从人人平等的时代来的,可在这个封建时代,做丫鬟的有胆子对上层阶级阴阳怪气那绝对也得是有一定底气才行的。 “下次见了表妹我得好好问问她平时是怎么教导奴才的了,一个梳头洗脚的婢子也敢对侯府的夫人大呼小叫?啧,你们国公府下人的素质教育不太行啊。” 乔安儿暂且放开那铢崖姜,拍了拍手上的土,低头看着树下的三人。 土渣簌簌落下,三人吃了一嘴灰,咳嗽了一会儿抬起头义愤填膺看着乔安儿。 “你你你……”那丫鬟一怒之下,剁了脚,对身后两个家仆说,“你们俩,去踹树根,把她摇下来!” 那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没敢上前。 “好姐姐,那人毕竟是侯府的长夫人,咱们做奴才的,不好真这么干……” “你们两个……胆小鬼!” 乔安儿嗤笑了一声,“至少这两个人比你懂规矩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魏老公爷这么在乎家风的人,怎么会允许国公府有你这种以下犯上的刁奴这么放肆?” 她这般说自然是提醒那丫鬟注意尊卑,毕竟魏老公爷是真的很在意这些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转头又去徒手挖那崖姜。 她要连着根茎一起挖走,不想伤了植物的根,便极为小心翼翼。 没想到那丫鬟怀恨在心,随后夺过了旁边一个家丁手里的甘蔗,径直往乔安儿脚下附近树梢上戳去。 乔安儿这才注意到,脚边竟是有一个蜂窝! 她脸色微变,正想着要说什么,那婢女的甘蔗刚刚好戳到了蜂窝。 乔安儿听见duang的一声,心里暗叫不妙,随后听见嗡嗡嗡的声音和下面几人发出了尖叫。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几人逃走。 乔安儿心中感慨那婢女是个脑子不好的。 低头看着那群还没走远的马蜂,乔安儿忍不住拽着崖姜嘟囔了两句。 “我知道主角团的人大都是天命所归,做事不用带脑子,可这种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也大可不必吧喂?嘶——” 话音未落,她感到手上一阵握空,原来是她拽着的崖姜松动了,乔安儿尖叫一声,脚下打滑摔了下去。 穿来这书中世界这些天,乔安儿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为炮灰女配竟然还能这么狼狈。 她摔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脚,而且尽管她第一时间拉起裙摆遮住了头,但还是中招被蜜蜂蛰了。 乔安儿灰头土脸一瘸一拐地回了侯府。 一路上她忍不住哼唧了一声,碎碎念想着怎么报今日之仇, “改日我一定要去魏国公府拜访一下,到时候就找那死丫头替我斟茶。” 嘴上嘀咕着,她推开了侯府的后门,刚好见到了池焰。 乔安儿就不明白了,今天她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否则怎么能这么背,前后两次遇上了魏雨蝶的人! 偏偏她还被蜜蜂蛰得跟那些搞笑视频里的狗子一样! 池焰看着她嘴唇都肿了,当即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乔安儿,你若是想引起我注意倒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乔安儿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后抿了嘴角加快步子往松山阁去,连理都懒得理他。 虽然她很想怼一句,是不是池焰哪天早上便秘了也是因为她想引起他注意?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毕竟主角团的人脑子向来不好使。 池焰见乔安儿不理自己,便追上前一步横眉怒目道, “嫁进来几天就这般目中无人了?果然是我大哥太疼你了!” 乔安儿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目中无人哪比得过你?对着长嫂直呼其名你咋那么牛呢?你让我走后门我就走后门了,你二公子放着大门不走就是为了在这儿给我添堵?你咋一天天那么有空呢?” 池焰被她一顿输出,不觉愣了。 等乔安儿走远,他才回过神来,拂袖而去,“骂一句回我十句!” 活该她脸肿起来! 乔安儿顶着肿了的脸回到松山阁,兴冲冲叫道, “我发现了好东西!紫苏快来帮忙!” 话音未落才想起来,她出去卖粥了。 院子里只有在扫地的茵陈,她人如其名地面容阴沉,好似跟扫帚有仇一般。 乔安儿凉凉道,“扫帚十文钱一把,你弄坏了就从工钱里扣,自己掂量着看吧。” 茵陈手上动作立刻轻巧了许多,但十分恼怒抬头,看到乔安儿那张脸,瞬间露出了讽刺又舒心的笑容。 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三十五章 究竟是什么人 乔安儿连理都懒得理她,兴冲冲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池渊刚好抬头,她过分引人注目的嘴让空气陷入了沉默。 “夫人,你……” 饶是池渊六岁就能舌战群儒,但此刻他仍旧是哑口无言的。 顾不得手中的笔墨弄脏宣纸,池渊急忙起身,一脸关切走上前去,询问乔安儿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出门前还好好的,出门后满脸泥土还一瘸一拐回来,池渊担心她在外头受了委屈。 乔安儿摆摆手,笑道,“我没事,咱俩这样多有夫妻相?” 她说的是腿,但其实这些日子池渊的腿疾已经好了许多,有时走路已经与常人无异,只待彻底治疗和长期巩固了。 单说现状,乔安儿看着比较惨。 池渊安静地看着眼前女子虽然蓬头垢面又肿得有些滑稽,但那双在笑的眼睛贼溜溜的过分灵动,忍不住擦拭灰尘的指腹在她脸颊上顿了顿。 “夫人谬赞了,我的脸没有你这么肿。” 乔安儿:…… 好心好意给你找药材,这夫君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不过说实在的,她反而喜欢和池渊这样的相处模式。 小夫妻过日子么,私下里互相调侃揶揄,可在外面,池渊护着她,她也护着池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觉得很温暖。 说来也怪,尽管池渊现如今睡觉还是十分克己守礼,但和新婚夜那晚截然不同,他人后不再连一句话都懒得给自己,反而十分亲密。 只是这转变细细去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乔安儿认为,这说明池渊开始信任自己,不再设防了。 想到这里,乔安儿心里一暖,随后得意地挥了挥手里的崖姜,“夫君,你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池渊看了一眼,语气微妙,“你就是为了这野草摔伤的?” 乔安儿微微一窘,脸有点红。确实,她这么狼狈出现在池渊面前还是第一次。 抬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是崖姜,你猜猜我采回来是要做什么的?” 谁知这次轮到池渊有些脸红。 乔安儿有些懵,但片刻后有反应过来,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崖姜别名很多,也称骨碎补,飞来风等等。乔安儿看中的是它治疗耳聋耳鸣的作用,但除此以外它还有具有保肝解毒活血祛瘀的效果,对于骨折风湿都有效果。 但是,崖姜在民间最出名的效果是…… 补肾。 池渊大抵是会错意了! 乔安儿不再理会池渊,晃了晃手里崖姜,“我去处理药材。” 说着她去厨房找了个研钵,破了口,但凑合能用。 乔安儿一边想着回头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顶好好给池渊用,一边把崖姜洗净了分成小块放进去,不多时就捣成了汁液。 新鲜的崖姜汁液有一种天然的辛辣气,乔安儿想着等下要是把这东西涂在耳道里,只怕池渊要疼。 正想着,池渊跟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扒开塞子便有几分清甜辛凉的气温传出。 “夫人,我的腿已经好些年了,你的脸先上完药,再处理这些不迟。” 说着,池渊将药倒在掌心,用手指点在乔安儿脸上。 他心里说不清的又心疼又好笑,同时有些疑惑。 眼前的姑娘长得娇滴滴的,他分明听说尚书千金乔氏从前是个极娇纵任性的性子,为了和魏雨蝶一较高下博才女的名声也练了琴棋书画,但却总是被国公府的表妹压着一头。 但是眼前的女子…… 泼辣却又娇憨可爱,大胆却又心细如尘,她不耍性子,不玩心眼,爱憎分明,什么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这是他从前知道的那个乔安儿吗? 乔安儿被池渊的深邃目光注视着,一时间有些羞涩。 两人日常里插科打诨,她偶尔会调侃池渊一两句,可从前在现代,她其实一直是个啃书本的学霸啊! 不曾这般…… 和男人这么四目相对,还含情脉脉的。 池渊这双眼睛,真要命啊! 他手指骨节分明,微有些粗粝的指腹从她脸上擦过,带着池渊独有的温柔和热度…… 她觉得,自己可能迟早是要沦陷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池渊低喃的声音让乔安儿微微一怔。 他这是看出来,自己已经不是原主了? 乔安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未曾开口。 有些话不好明说,会显得她神神叨叨的,到时候池渊以为她有脑疾,还敢放心让自己给他治腿医耳? 不如等以后再说。 乔安儿嫣然一笑,“夫君,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过了门的妻子啊。” 说完眨眨眼,一脸无辜。 池渊微笑,看着乔安儿,有几分无奈的宠溺在里面。 乔安儿脸上的药上完,赶紧用纱布沾了崖姜汁给池渊耳朵抹了进去。 她抹一点就顿一顿,低头看向池渊,“怎么样,疼不疼?” 池渊看着乔安儿认真而又关切的表情,微笑道, “很是清凉,并不疼痛。” 乔安儿笑笑,将崖姜汁过了筛灌进了池渊耳朵里,“我就猜你是耳朵里有些炎症,替你清理杀菌,之后看情况再做进一步治疗。” 池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似乎能模模糊糊听到乔安儿说话的声音,一两个字眼,偶尔会进入他原本已经只剩下沉寂的世界里。 他没有讲话,只怕说出来变成了错觉。 但看向乔安儿那张灰扑扑又尚未消肿的脸,只觉得更加可爱了几分。 两人相视微笑着,气氛无比融洽,这时茵陈从门外走了进来, “长夫人,老夫人让我通知你,后天要去祭祖,你这两日准备准备,莫要失了侯府体面。” 她刚刚在窗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女人只怕是真要把大公子治好了! 不止如此,大公子也是被她迷得魂都没了。 这可不得了! 若池渊治好了腿和耳朵,那这侯爷之位…… 自己这些年没怎么给池渊好脸色看,若池渊拿了掌家权,她哪还有活路? 乔安儿刚想开口,池渊握住了她的手,神色里有几分警告之意。 他这是在叫她不要去。 第三十六章 生产队的驴 也是,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必有阴谋。 但乔安儿只是拍了拍池渊的手,以作安慰,随后转头看了茵陈一眼,淡淡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还有,下次记得敲门。” 茵陈顿了顿,随后瓮声瓮气道,“是,长夫人。” 出去后关上门,她心里暗自恨恨地想,乔安儿就可劲儿嚣张吧,也就只有这两天了! 茵陈离开后,池渊面露不悦,他盯着乔安儿看,语气严肃道,“夫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乔安儿看了池渊一眼,却不恼他生气的样子,毕竟若是他不关心自己,便不会这么严肃。 微笑着替池渊擦拭两侧耳朵,柔声道, “我知道夫君关心我,不过……若是我不去,你道池老太太会怎么编排我?新进门的媳妇儿不去祭祖,在寻常百姓家也会被戳脊梁骨,更何况你是侯爷之子。” 这个时代对女性本就很苛刻,男人便是做不到及格线,也没什么人会指责,到了及格线便会有人说他是好男人。 可女子便是样样好,但凡有一处做不到位了,那便可能要被人说闲话。 池渊反应过来,愠色褪去,转而换上了担忧,“可是……”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夫君放心,我机灵着呢,若是真有什么事,我就粘在婆母身上,就算是也拉她做垫背的——吓吓她也好。” 她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俏皮动作,池渊抿唇,拿她又无奈又忍不住心疼。 或许,他不该再沉寂下去了,从前他孑然一身,怎样也无所谓。 可如今,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乔安儿只道池渊这般严肃是因她对池老太太过于不尊敬,虽然在她看来那老妇人对池渊的态度实在不好,可是……或许池渊到底是爱自己的母亲的。 她轻声道,“你放心,她毕竟是你母亲,我不会做的太出格真伤了她的。” 池渊微微一怔,随后摇头, “她并非我的生母,我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就辞世了。” 乔安儿这才想起,好像是说池渊是嫡长子,池焰是庶子。 现代人没那么多嫡庶有别的概念,而且乔安儿在现代时最烦长子长孙那套,是以她一直都没深究。 但现如今到了古代,却发现门第血统是真的很重要。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房,池渊一路上给乔安儿讲了一些侯府的事情。 他的母亲是侯爷正室,当年也是世家贵女,只不过池渊出生没多久就仙逝了。 而池老太太,本姓蔡,只是一名侯府近身伺候的下人,后来还是池渊母亲看她可怜破格提拔她做了妾。 池渊母亲去世后,蔡氏装出一副疼爱池渊的样子来,说孩子不能没人照顾,也得有个人替老侯爷打理后院。 老侯爷本不是多情的人,但被她这番话打动,而后扶她做了续弦。 过了几年,有了池焰。 池焰出生没多久,池渊便有了耳疾,于是以养病为由住进松山阁静养。 老侯爷自然是十分看重的,蔡氏更是衣不解带照顾池渊。 池焰也自小就粘着大哥,直到几年后发生了意外,池渊因为耳疾,在一次意外中没能察觉危险,而就此腿也受了伤。 老侯爷心痛不已,日夜亲自照顾,结果一病不起。 这一病,竟让他丢了性命。 侯府下人们都说,老侯爷直到咽气,嘴里都念着池渊生母的名字,可见真是鹣鲽情深了。 在老侯爷身故之后,蔡氏便以池夫人的身份得了侯府的掌家权。 过了几年,池焰长成了孔武有力的青年,成了京中贵族青年中的佼佼者。 那时候,池渊早已失聪,腿也落了残疾,再不是人人称颂的天才少年了。 唯有松山阁的日渐破败陪着他。 池渊倒也安于寂寂无名的生活。 就在他以为人生会一直就这样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之日。 没想到,乔安儿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说到这里,乔安儿忍不住看向池渊,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发酸。 这原书作者是有毛病? 池渊的人生也就不到二十年,生老病死的悲苦和人情冷暖的世故都叫他尝了个遍。 从前作为读者看书的时候,不过觉得池渊只是一个设定悲情的背景板,如今自己真进入到这个世界,才深刻意识到,人生可以有多不公平。 她心道,那蔡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池渊的父母,都死的蹊跷。 但,这话不能对池渊说。 仇恨会让一个人心态发生转变,而当务之急是先医好他的腿,更何况目前她一点证据也没有。 就在这时,紫苏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她一进门便叫道,“长夫人!今天那些粥——” 话没说完,紫苏按着乔安儿的脸顿了下来,“长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乔安儿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没关系,过两日便好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紫苏笑嘻嘻地打开荷包,又摊开平日里用的帕子。 哗啦啦的碎银子和铜板摊在桌面上,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声音。 紫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同时看向乔安儿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那些粥效果好,尽管今日五十文一碗,还是有好些人来买!” 而且,因为要收钱了,那些蹭白食的人也就不来了,反倒是不像前些日子免费派粥时那么混乱了。 不仅赚到了钱,人还轻松了许多。 到后面粥剩的少了,还有人加价来买呢。 紫苏现在对乔安儿那叫一个五体投地,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 乔安儿笑笑,取了一两碎银子给紫苏,笑道,“喏,前些日子从你那儿支了六钱,连本带利还你一两。” 紫苏连忙摆手,“奴婢一共也就出了六钱银子,长夫人不用分我这么多!” 乔安儿笑道,“这里面也有你的辛苦钱,天天在外头风吹日晒的不容易。” “替主子办事是奴婢份内的事情。” 乔安儿不耐烦了,反手把银子往紫苏手里一塞,“生产队的驴都要喂了草才上磨呢,给我办事就是有赏,你拿着就是。” 紫苏一脸感动。 第三十七章 哪来的白眼狼? 一两银子是十钱,一钱银子相当于一百二十文,这一两银子得卖二十来碗粥才能赚回来呢。 今日虽然赚了不少,但一共也就几两,主子竟然分她这么多,紫苏是真不敢拿。 可乔安儿却说这才哪儿跟哪儿,以后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的不是问题。 紫苏低头看着那一两碎银子,心里忍不住很是感慨。 她在侯府将近十年了,一共也就攒下六钱,跟着乔安儿一个月都不到,竟然就多了四钱! 而且乔安儿说了以后还会更多! “长夫人,以后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乔安儿笑笑,又给了紫苏一吊钱,“拿着去集市上,买些鸡鸭鱼肉,今晚上咱们仨开荤。” 紫苏惊了,一吊钱是一千枚铜板串在一起,也称一贯钱,这么一串是一千文钱,约莫也将近一两银子了。 “夫人刚刚给了我那么多钱,这……” 乔安儿摇头,“你的钱是你的钱,再说银子有溢价,我瞧着以后还有的好涨,你自己的私房钱收着别急着用。” 虽然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架空朝代小说里描绘的古代世界,但乔安儿这些日子看下来,也和现实世界的古代大差不差。 一吊钱永远是一千文,但一两银子有时候能换一千文,但有时候行情好,甚至能换到一千五百文。 从前看书动辄黄金白银千万两的,真过起这小日子,一只鸡也不过40文,瓜果蔬菜更是便宜,几两银子拿在手里她都觉得无比豪横了。 紫苏是被压榨习惯了,毕竟古时候做下人的,连自身的财产在内,整个人也算是主人的一部分。 于是乔安儿温声道, “你的私房钱,往后只花在自己身上,你留着当嫁妆、买糖买零嘴、或者过年时给自己做新衣裳,都可以。但这一吊钱,往后咱们松山阁置备东西就从这里头出,不够再补,不用你贴钱,明白了吗?” 紫苏眼底一阵湿润,“可是,长夫人不怕我偷偷贪私吗?” 乔安儿清点剩下的银子,盘算着给池渊买其他药材的事情,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 “我信你。” 顿了顿,乔安儿又道,“你要担心,那回头我教你记账,这样也就不愁了,再者往后你要是有一天攒够钱了想替自己赎身,还能有一技之长当个账房。” 紫苏觉得一阵鼻酸。 长夫人真是个好人,不光聪明贤惠,还很善良大度。 今日她卖完粥看到那么大一笔钱,第一反应其实也想过要不要拿走一部分。 如今面对乔安儿的信任,尽管紫苏没有偷拿,但她仍觉得脸上烫烫的。 早知道长夫人是这般好性子的人,她当初,才不会听茵陈的在大婚夜给夫人添堵呢。 乔安儿看了紫苏一眼,“愣着干啥?再晚了集市就关门了,挑公子和你爱吃的买,还不快去?” 紫苏揉了揉眼角,欢天喜地地去了。 池渊默默把一切尽收眼底,乔安儿方才跟紫苏说的话,他读了唇语听了个八九不离,这会儿紫苏前脚刚走,她有透出一股孩子气,对这那些散碎银眉眼弯弯喜不自胜的模样,不觉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柔软和欣赏。 这是他的娘子,真好。 乔安儿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收好了银子,笑着看向池渊, “等祭祖回来,我去市集上扯几匹布,给你做几件衣裳,再买些棉花做一床新的被子。你喜欢什么颜色?” 池渊微微愣了愣,压着眼底越发汹涌的感动和情意低头,局促片刻后沉声道, “一切,夫人拿主意就好。” 母亲离世很早,父亲也疼爱他,但毕竟是侯爷,又有太多事情要忙。 蔡氏虽然在父亲面前会装作疼爱自己的样子,在老侯爷看不见的时候,却是另一张嘴脸。 待父亲一死,他更是被当做废物,久久无人问津。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喜欢什么。 他早就习惯了人情冷暖,但却觉得乔安儿给他的温情和希望,都让他觉得陌生和害怕。 明知不该,但他生出了更多念想。 池渊握紧了乔安儿的衣袖,久久不愿松手。 这是他的妻。 松山阁今晚伙食格外好。 乔安儿亲自下厨,弄了四菜一汤,花雕醉鸡、豉汁蒸鱼、南瓜排骨,还有一道杂烩时蔬,色香味俱全,看的人食指大动。 汤就是一份冬瓜汤。 紫苏看得眼睛都直了了,她顾不得主人在场,看着那些菜发出赞叹。 “不得了,长夫人要是出去高低得去天香楼当掌勺大厨!” 乔安儿笑着,叫她坐下一起吃。 紫苏哪敢跟主子一桌吃饭,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奴婢何德何能?我们做奴婢的吃主子剩下的就是了。” 乔安儿微微蹙眉,她知道自己的习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惊悚了。 转头看了看池渊,他虽然性子温存,但好歹是侯爷之子,总不能自己不讲究也不在乎池渊的感受。 看紫苏一脸胆战心惊的,乔安儿取了个海碗,每样挑出来一些,递给她。 “松山阁里不讲究那些虚礼,你拿着坐旁边我们一起吃,这样还可以聊天,要不你等我们吃完了饭菜都凉了,你吃完再洗碗,还有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紫苏十分感动。 说真的,谁喜欢吃残羹冷饭呢? 可规矩向来如此。 但长夫人她…… 甚至还在自己碗里加了个鸡腿。 “快吃,不吃凉了。”乔安儿喝了一大口冬瓜汤,轻笑,“便宜你了,我现在脸上有伤吃不了发物,等回头鸡腿蔡不让给你!” 紫苏忍不住笑了。 主仆三人其乐融融吃着饭,这时门外茵陈敲了门, “夫人,今日加餐?” 乔安儿做饭时她就已经垂涎三尺了,这会儿闻着味儿更是难以克制。 乔安儿凉凉看向她,“侯府里平日里不是有饭?我松山阁的小灶不给外人吃。” 茵陈不服,“紫苏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行?我入府比她还早呢!” 乔安儿轻嗤一声,“紫苏替我办事,也肯吃苦,哪像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出去吧。” 茵陈走出房门,闻着屋内阵阵飘来的饭菜香,心中更是记恨。 第三十八章 他配吗? 这一晚松山阁饭菜飘香,茵陈到入睡前都觉得依稀能闻着那些香味,心里是又怨又气。 不可能!当初老夫人不是说松山阁里半个子儿也没有吗?而且那乔氏的嫁妆也都在老夫人手里头握着不是吗? 她们哪儿来的钱过这么奢侈的日子?! 看把那乔安儿得意的! 翌日。 紫苏照旧起了个大早去出摊,前一日卖粥赚了那么多钱,乔安儿又分她这么多钱,小丫头自然就更有动力。 一大早起来煮好了粥,兴冲冲提着大桶就出去了。 乔安儿起床也不晚,但她起床时已经不见了紫苏的影子。 她在松山阁里转了一圈,不只是紫苏,连茵陈也不见踪影。 对于茵陈的小九九,她有所察觉,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丫鬟脑子不怎么灵光,加上昨晚没往池老太太那儿去,没人支招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她现在比较担心自己。 一觉醒来,她意识到自己昨晚梦到了原书中的内容。 祭祖路上遇到了劫匪,原主为了吸引池焰的目光而穿金戴银过于高调,后面却遇到了劫匪,被洗劫一空不说,还差点被那些劫匪劫走。 不说原主是个草包美人,那张脸本来就生得挺好看的,就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妙龄女子,遇到那些劫匪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后来有人来救,但原主到底也被那些劫匪摸来摸去吃了不少豆腐。 只是池家母子不止没有安慰她,甚至还出言嘲讽。 更糟糕的是,后来这消息好死不死还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传出去了,以至于原主每次见到了同龄人,尤其是魏雨蝶,尤其抬不起头来。 乔安儿深吸一口气,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偏偏她这蜜蜂蛰的痕迹已经淡下去不少了。 池渊给她抹的那药膏配方倒是很有效,竟然见效这么快。 看着镜子里的脸,她有点忧伤: “美丽是女人的原罪,这话可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当然,她内心并不真的这么认为。 美丽对于女子而言,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错的自是那些贪花恋色的男人,只是这个世道掌握在男子手中,故而女子便成了一切错误的根源。 但最可恶的是池家母子,他们明知道这世道对于所谓的女子清白有多看重,却仍然把原主被山贼吃了豆腐的事情宣扬出去,让她难以做人。 这样算来,原主后来日益疯魔也不是没道理。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悲剧重演,她需要想一个好对策! 于是乔安儿今日难得的安静,池渊数次看她,都是全程皱眉做苦思冥想状。 有几次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抚平她紧蹙的眉间,抬起手又想起了男女之防。 他这般看着她,喉间和心头都痒痒的,偏又忍不住不去看她。 啪嗒—— 墨水滴在了宣纸上,乔安儿看着墨汁蕴在洁白的纸上,忽然之间笑了笑,抱住池渊。 “真是我的好夫君。” 池渊白捡了一个抱抱,忐忑之余又有点小开心。 乔安儿看着眼前含蓄内敛,眼神温柔的男子,亦是心中一阵柔软。 晚上紫苏回来,照例赚了不少银子,如数交给了乔安儿。 “夫人,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可以顿顿大鱼大肉了!” 乔安儿今日没那么好兴致,只是眉头紧锁,片刻后道,“紫苏,你明日不要出摊,等我祭祖回来后再说。” 紫苏一听很吃惊, “啊?为什么?是长夫人要我陪你去祭祖吗?” 她先前分明记得乔安儿说不用她跟着啊。 乔安儿神情慎重道,“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公子的安危要紧。我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子,他吃的穿的用的还有药,你务必亲自做,不能假手于人。” 她从前只道蔡氏是池渊生母,无非是偏心小儿子一点,又觉得池渊残废了没有指望,这样功利偏心的母亲在现代社会也是有的。 但是,自打池渊告诉她那些侯府旧事,乔安儿深刻意识到那蔡氏不简单。 万一这是调虎离山…… 她刚嫁过来这老虔婆就给池渊“弄错”了一次药,这次祭祖,没她看着,池渊岂不是更危险。 紫苏虽然有些不理解乔安儿何以这般如临大敌,但自从她精准料到那些人会来买粥,紫苏如今已经是对这位长夫人深信不疑了。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守着公子!” 乔安儿点点头,还是有些许忧虑, “若有任何人对公子不利,你马上就去报官,这里离后门近,你就跑到门外大喊有人谋害佑京侯府嫡长子,这样一来,对方多少会有所收敛,你也不至于太危险。” 毕竟紫苏只是个姑娘家,让她守着池渊,总代替不了那些有功夫的护院。 紫苏似懂非懂点点头,随后为了让乔安儿放宽心, “夫人别担心,再不济还有茵陈呢。” “不可!”乔安儿声色俱厉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茵陈太粗心,上次公子的药就是她弄的。我要再考察一阵子,紫苏你记着,别让她碰任何东西!” 今日紫苏和茵陈是前后脚从后院门进来的,这茵陈只怕是跟踪紫苏,藏了什么坏心思。 只是紫苏性子单纯,入府又有茵陈带她,多少念旧。 不等她哪日看清对方真面目,只怕都会以为人家是自己的好姐妹。 眼下不必多说,只要让紫苏乖乖听话保护好池渊就行。 希望……是她多虑了。 乔安儿并没有察觉,一旁默默读书的池渊,自始至终,眼神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 夫人……是当真很在意自己。 其实他有足够能力自保,但有个人这样在意自己,真叫人觉得内心温暖。 池渊这几日甚至有个很“没出息”的念头: 哪怕夫人是为了报复二弟才嫁给自己也没有关系。 这个念头想起时,他胸中总是泛起一阵酸楚一阵甜蜜。 难过的是她心里或许装的是二弟,嫁给自己属实委屈了; 可他又忍不住为自己有了机会而暗暗的高兴。 若是他真的可以正常行走,又可以恢复听觉,或许…… 或许他是配得上她的吧? 第三十九章 那张脸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佑京侯府两辆马车等在大门口,车夫正在检查车轴车架是否有损毁,下人们则把主子要用的东西搬进搬出。 一般达官贵人出行,都是主人一架马车,女眷一架马车,再奢靡些的,一人一车架,甚至高品阶的下人也会有几人同乘的马车,用来彰显主人家的身份。 佑京侯府自然没这么厚的家底,前几年池渊不便远行,祭祖都只有池焰和蔡氏母子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也就是了。 但池老太太今早听说乔安儿有生财之道,当即就有了主意,不光多备了一架车,还命人备了不少酒肉。 路上可得享受享受,要不真开始祭祖了一两天都没什么好吃的,还得装出一副追思先人的样子! 下人们不明就里,只是觉得今日主子很大方,很……亢奋。 确实,池老太太一脸难掩兴奋。 茵陈一大早可是跑过来说了,她弄了个什么粥拿去卖,一碗粥卖五十文,一天赚好几两银子! 其实寻常侯府富贵人家自然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但是佑京侯府早已外强中干,老侯爷的爵位这些年没有沿袭,单凭朝廷发的抚恤和池焰在朝中七品的武将官职,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一点体面而已。 现如今好了,这粥的生意,她要定了! 只不过乔安儿这贱丫头也真大胆,竟然背着她偷偷赚钱,还开小灶?! 她特意临时决定,不让贴身的嬷嬷伺候,到时候让嬷嬷带了家丁,茵陈带路,砸了那紫苏的摊子! 而她则会在路上刁难刁难乔安儿,让她知难而退把那方子吐出来。 她不是喜欢自己儿子么?她就要趁着同行路上,一边羞辱她,一边又给她点希望,让她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等会那小贱蹄子来了,老身路上定要好好给她做做规矩!” 池焰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母亲,慎言。” 他倒是不介意有人说乔安儿的坏话,他只是在意这是佑京侯府的大门,人来人往的,他将来若是袭爵,总要在乎侯府的名声! 池老太太还是听儿子的话,见自己的伟大计划没有得到认可虽然有几分扫兴,但还是换了个话题。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死丫头还不来?快找人去催,真是的,祭祖还要三催四请,指不定是再怎么涂脂抹粉呢!” 池焰听了忍不住又皱眉,一想到乔安儿每次那粘在自己身上不肯走的眼神,还有她花枝招展的样子,他就觉得不耐烦,走在一起都嫌丢人! 就像母亲说的,娶妻要娶贤,像乔安儿这样绣花枕头一包草,嫁过来能顶什么事儿? 你看看,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迟到! 他正向吩咐手下护卫去催一催。乔安儿从府门外长街上走来了。 她穿着一身月白素色长裙,还戴着面纱,乍一看,她这荆钗布裙的模样倒是有点…… 风姿绰约? 池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最近得了眼疾,回头得找大夫看一看。 池老太太看了乔安儿一眼,“你咋没穿得隆重点?” 不是说一天就赚好几两吗? 在蔡氏心目中,女人有了钱,第一件事必定是给自己置办漂亮裙子。 哪怕如今她快四十了,也仍旧是这么想的。 再说,这乔安儿过去最喜欢打扮自己了。 原本她还想好了,先声夺人,上来就骂她几句穿得太不尊重先人然后找机会给她做规矩呢! 这下要找什么由头? 乔安儿心里暗笑,嫁妆都叫你这老太婆拿去了,当她找仙女教母变一套漂亮裙子出来呢? 明媚一笑,故作不知奇道,“奇怪了,今日是去祭祖又不是去选妃,难不成你们要我穿得大红大绿的才好?” 乔安儿轻笑着,虽然说的话以及语气都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带着讽刺的表情足够给池焰和蔡氏添堵了。 池焰蹙眉,一脸不耐,“行了,别啰嗦了,赶紧上路,谁让你耽搁那么久?你从府外过来,谁知道你忙什么去了?一天天的不守妇道。” 乔安儿耸肩,“二弟,你怕不是忘了, 是你让我不许走侯府大门的,虽然我是你长嫂,可你说的话我哪敢不听呢?” 池渊被她一挤兑,加上这会儿路上已经有人来人往的行人了,他生怕有人指指点点说他苛待长嫂,当即厉声打断了乔安儿。 “够了!赶紧把你那面纱取下来,上可马车我们就出发。” 他也说不清为了什么心烦,是因为路人探究的目光?还是因为乔安儿面纱下那双眼睛看得他心烦? 这女人必是在用什么新招式勾引自己,用什么面纱增加神秘感! 乔安儿也没反驳,乖乖摘了面纱。 于是—— 池焰和蔡氏一起倒吸一口凉气,站得离乔安儿远了好些。 “你、你你、你那张脸怎么回事?!” 乔安儿原本白皙秀丽的脸上此刻斑斑点点全是一颗一颗的黑色麻子,看上去很是惊悚。 这个时代普遍认为这样的病是会传染的,否则池家母子也不会当场就后退了几步。 乔安儿不以为然,“前两天出去玩,大概碰到什么了吧,不碍事的,那、我上哪辆马车?” 池焰记得她前两天鼻青脸肿蓬头垢面回府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后怕,还好当时没和她多说话! “你别说话!快把面纱戴上!”蔡氏嫌恶至极,指了指靠后那辆女眷用的马车,“你自己坐那辆,我和我儿走前面!” 说完忙不迭拉着宝贝儿子上了前面一辆马车。 池焰远远看了乔安儿一眼,用一种“我是你这辈子得不到的男人”的孤高语气傲然道, “乔安儿,你为了吸引我注意力也真够拼的。” 说完他匆匆上了马车。 因为太着急,所以说话少了几分气势。 乔安儿懒得理他,直接上了后一辆马车。 紫苏这小丫头,化妆技术还真不错!上次家宴梳的发髻,做得假乌青,今天的麻点,都是小丫头动的手,效果真够唬人的! 再看看车上酒水肉菜应有尽有,她这一路有的好享受了! 第四十章 快活快活 蔡氏上了车这才惊觉,不由得恨恨拍了拍大腿,“坏了!忘了让人把那辆车里的好酒好菜拿出来了!便宜那小贱蹄子了!” 原本是打算儿子一辆马车她和乔安儿一辆,到时候一路吃香喝辣的顺便磋磨这个媳妇儿。 哪知道乔安儿一露面那麻子脸可把她吓坏了,所有的雄图伟略都抛之脑后了。 可乔安儿身上若是有病,这会儿再去拿回来,她也不敢吃了。 但她是真舍不得那些酒肉,花了几两的菜钱呢! 池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但心里颇有些看不上自家母亲这般小门小户的习惯。 回头魏雨蝶过门,母亲这般不体面,怕是要闹笑话。 想到意中人,池焰这才心头稍微舒缓些。 “就算父亲在世,也定然对雨蝶十分满意,那乔氏,实在是拿不出手。” 若是父亲能看到,他娶的妻子比大哥的妻子更温柔更贤淑,更有才情也出身更好,定会注意到,一直以来,他虽然是个庶子,但…… 蔡氏冷哼一声,“你那个死鬼老爹向来偏心,有什么好的不也是可着先给松山阁那个废物?” 一句话,池焰心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被盖住了。 池老太太见儿子兴致不高,没再说什么,心中只想着后面怎么收拾乔安儿。 虽然头开得不好,但之后她一定能找到机会! 再说,府里她可是安排了后招! 想到这里,她这才乐呵不少,开始大快朵颐。 无独有偶,乔安儿在后一辆马车里干的也是一样的事情。 旅行嘛,很大一部分的乐趣就是在移动的车厢里吃美食啊,这蔡氏终于干了一回人事。 虽然可能她不怎么情愿。 乔安儿笑笑,但随即想起了池渊,又有些担心。 她的相公那么美又那么善良,放在家里她怎么安心? 想到这里,乔安儿惆怅了许多。 而与此同时,她的菟丝花夫君,池渊,打了一个冷战。 他正在松山阁里练字,忽然觉得一阵恶寒,便停了笔,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 乔安儿才离开半个时辰,他竟然觉得松山阁这般安静。 安静得令人十分寂寞。 他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早已经荒芜一片。 可自从乔安儿住进松山阁,今天教训刁奴明天醉酒胡闹后天卖粥赚钱,他虽然听不见,也觉得日子一天天过得很精彩。 原来没了她表情丰富的脸,生活竟这般枯燥。 池渊搁笔,来到院子里散心。 却刚好看见茵陈推搡了紫苏,于是当即呵斥了茵陈。 夫人果然慧眼识人,这茵陈凶相毕露时,就不像是个好人。 上次冒犯乔安儿,池渊早在心里记了她一笔,若非乔安儿说谁都一样,不如留着好拿捏的,他早就把她赶出府了。 茵陈听见池渊的声音当即一怔,当即一个人退到了角落里。 她今天真是一肚子气。 刘嬷嬷可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今早她把紫苏在外摆摊赚钱的事情告诉了池老太太后,老夫人让她指路,说要砸了那摊子。 原本茵陈记恨乔安儿赚了钱不分她,一听老夫人要收拾她,正高兴着呢,谁知刘嬷嬷带了人风风火火地赶过去砸场子,昨天还大排长龙的粥铺今天空无一人。 刘嬷嬷把她好一顿训斥,说她兴师动众,又没个准信儿。 “这个月你别想领月银了!” 刘嬷嬷那恶狠狠的态度可跟在池老太太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截然不同,她戳着茵陈的头,一边撒气一边道, “你可别忘了,你家人都在老夫人手里,事情办不好,你吃不了兜着走!” 茵陈回到松山阁,十分狼狈。 偏又在这时看见正在桃树下吃糖葫芦的紫苏。 紫苏看见她露齿一笑,又问茵陈怎么灰头土脸的。 她压根不知道茵陈跟踪自己还要带着刘嬷嬷去砸摊子的事情,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就戳到了茵陈的痛点。 茵陈上前骂紫苏, “你这丫头,入府时还是我教你怎么做规矩的!你现在跟着长夫人混的好了,就开始吃里扒外了是不是?还来嘲笑我!” 紫苏一脸莫名。 茵陈则越想越气, 糖葫芦三文钱一串,从前紫苏半年也舍不得吃一根,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她也舍得买了?! 她一想自己这个月白干了,再看看紫苏,心里恨得要命。 又想起紫苏从前因为偏胖而自卑,根本不敢吃什么甜食。 如今这些日子没注意,竟是身形窈窕了许多,还白净水灵得很。 再对比她自己的狼狈,茵陈忽然就暴怒了起来。 结果还没怎样,又被大公子看见了! 大公子对下人十分温和,今天却不留情面呵斥了她一顿。 上次她弄错药那件事大公子都不追究,如今却因为紫苏这丫头而凶自己! 茵陈越想越气,忽然脚边一软,她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是那只大黄狗来蹭她。 她想着自己受的委屈,恶向胆边生,凶狠地脱下一只鞋子,抽在大黄的身上。 “让你也来吓唬我!让你也来欺负我!” 她尽情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也不知道自己恨的到底是刘嬷嬷、紫苏、池渊、还是乔安儿。 但无论如何,那些人她如今都得罪不起,所以,她只有把怒气撒在一条狗身上。 大黄发出了惨叫,落荒而逃。 茵陈看着大黄的背影,这才舒坦了几分,她顺了顺气儿,回房直接躺着什么也不干。 老夫人收拾了乔安儿,她以后的舒心日子就来了! 希望她好好享受这次祭祖途中的“意外”! 意外还真有。 乔安儿和池家母子一行人,在进山遇到茶寮,便下来喝茶休息歇脚。 谁知道就这当口,他们遇到了山贼,把池老太太那辆马车洗劫一空。 池焰毕竟武将出身,还是能打两下的,可双拳难敌四手,他渐渐不支。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贼人看见身穿素服透出窈窕身形的乔安儿,不禁色心一起。 “哥几个!这妞不错!咱们快活快活!” 乔安儿见那些贼人围了过来,也不慌,摘了面纱露齿一笑—— 山峦间回荡着山贼们的尖叫和呕吐声。 第四十一章 哪来的丑娘们 “什么丑娘们,走走走,恶心死了。” 为首的山贼缩回手,猛地后退两步,眼里嫌弃地盯着乔安儿。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 她朝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说:“恐怕你们走不了了。” 话音落,几个贼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行佩刀官兵包围了起来。 “他奶奶的,真晦气,老三你们打出个口子,其余人先跑。” 这种时候,他们是能跑多少就跑多少。 做拘山为王的土匪,最怕的就是被一窝端。 佑京侯府的几个人聚在一起抱团,瑟瑟发抖。 乔安儿还坐在原地,端着茶碗喝了一口。 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蔡氏一直盯着她在,见她如今完好无损坐在那里,还有心思喝茶? 便憋了一肚子的气! 官兵们抓住了四五个官兵,将他们身上抢走的东西都抖了下来。 蔡氏去一一清点,虽说还是少了些,但总比一文不剩的好。 “原是赵哥,”池焰与官兵交涉时,瞅见为首的人觉得眼熟,“这会当真是多谢了!倘若不是你带着兄弟们过路这里,侯府恐怕损失惨重!” 被称为赵哥的头头豪爽一笑,“二公子说的哪里的话,除暴安良是我等职责,倒是上一次……” 乔安儿远远地听着他们的话,见池焰跟人相识,便不由冷笑了一声。 这山贼和官兵们都出现的太巧,很难不让人怀疑。 一道目光从左侧热辣辣地袭来,乔安儿看去,与蔡氏的目光相撞。 蔡氏眼神怪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还真是命好,碰上劫色抢财的山贼,还能遇上官兵来救。” 话语讥讽,透露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乔安儿似笑非笑,“媳妇算什么命好?毕竟我身上可一文钱都没有,模样还吓退了那些贼人,倒是母亲,银子不都在您那里吗?可是吸引人的很呢。” “你在说什么!” 蔡氏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也没有发作。 她忍下不满,狠狠地剜了乔安儿一眼。 官兵离去,侯府一行人才有重新整装待发,但经此一事,除了乔安儿,人人脸上都写着些许狼狈。 几人速速上了马车,逃离茶尞。 蔡氏在马车上心有余悸,早上临出门前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乱了。 池焰更是挨了几拳头,一张脸的黑得犹如被着墨。 蔡氏叱骂:“这个丧门星!都是她一身倒霉气,招来这些灾星!” 池焰没说话,眼神却一样带着责怪。 一行人狼狈行至祭祖的山坳,只有乔安儿下马车的时候,姿态轻盈,仿佛不曾经历之前的事情。 蔡氏剜了她一眼才看向身边的儿子。 母子俩目光相撞,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了眼神。 “夫人,祖坟好似被土夫子挖开了!” 前去开路的小厮奔来,一边擦汗一边说着。 蔡氏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唤来乔安儿。 “你跟着进去看看先人们的尸骨是否安好!” 乔安儿深知不对劲,推脱道:“母亲,我不能去。” 蔡氏不满:“你怎么就不能去了?” “天神敬畏鬼神,就算去看了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了,我是女子,也不知随随便便走进去,会不会冲撞了先人。” 封建迷信在这种时候是挡箭牌。 蔡氏冷冷一笑。 她就知道乔安儿会不想去,如此推脱,她竟然不再强求了。 “没用的东西——焰儿,那就你去吧。” 池焰应了,跟随小厮往山坳里面走。 蔡氏看向了乔安儿,“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留在这里给先人祖宗们行礼进贡,会吗?” 乔安儿哦了一声,“这个儿媳当然会。” 池焰离去,乔安儿在蔡氏的指引之下上了香,点燃蜡烛,仔仔细细摆好了贡品。 做完这一切,蔡氏嘟囔了几句。 “焰儿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乔安儿恍若未闻,自顾自把玩着手心中的玉佩。 蔡氏也没叫她,直接带了人往山坳里面去。 人走之后,乔安儿才抬眼看去。 不过两刻钟,池焰哪里就能遇上事情了呢? 乔安儿察觉她带走了所有人,此时祭台的周围,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她并不在意,因为书中并未提及这个情节。 危机在茶尞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乔安儿靠着祭台,被一阵瓜果香吸引,顺手从台上拿了一个桃子。 在身上擦了擦,她便将桃子吃进了嘴里。 暮春时节,临近晌午,天气热了起来。 乔安儿站在阴凉之处,朝着那深山坳里面瞧了过去。 蔡氏已经带着人进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她将她的宝贝儿子带出来? 她丢了手中的果核,拍干净手,往里走了两步。 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乔安儿明白自己是否进去,恐怕都有事情发生。 她沉着一张脸,循着池焰和蔡氏走过的方向去了。 一样在找‘东西’的人还有紫苏。 她一大早被茵陈教训了一顿,生气的劲还没过去,便发现大黄不见了。 大黄是公子养的狗,可不敢弄丢了。 怎么说也是主子的东西,况且现如今还多了长夫人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正找着,茵陈在屋檐下吆喝她。 “紫苏,你还不去给长公子送药去!耽误了时辰,长夫人回来有的你好受了!” 紫苏心里急,匆匆去端了药来,却还没送进屋子里面去,手一抖,药碗就打碎在了地上。 茵陈在旁责骂道:“你这一早上如此心不在焉的,是被什么鬼迷了眼?” 紫苏着急忙慌地收拾地上的残局,没有心思同她交谈。 池渊看着这一幕,从案几前起身,站到了门口。 他抬手按住自己胸口。 不安蔓延,他心神不宁地望着松山阁外面。 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乔安儿的模样。 紫苏重新端了一碗药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池渊。 “长公子,门口风大,您还是坐到里面去喝药吧。” 池渊接过药碗,一言不发喝完药,继续朝着松山阁的院门外望去。 他在等乔安儿。 池渊不言不语,紫苏也不再劝,端着空药碗离去,她还要继续寻找大黄呢。 第四十二章 多少有点脑震荡 他立在屋子门口,累了便坐一会儿,眼睛不曾从院门离开过。 而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 一直到天黑,池渊腿脚酸痛地走了两步,门外忽然匆匆跑进来一位老嬷嬷。 “长公子!”老嬷嬷语气急迫,“长夫人在山坳祭祖台失踪了!” 池渊心头一紧,面色焦急地望向她,读出了唇语 “你说什么?找过了吗?可有消息?” 因为惊讶和着急,他并未控制声量,语调有些怪异。 老嬷嬷摇头,喘着粗气说:“找过了,根本就不见长夫人的身影,一点消息都没有。” 噩耗传入耳中,池渊的动作比想法快。 他本就不便利的腿迈出房门,跌跌撞撞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他越是着急,腿上就越是用不上力气。 小腿一阵酸软,池渊直接跌倒在了地上,一双手出现的恰到时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池渊抬眼,看见了蔡氏关切的神情。 “渊儿,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 池渊松开她站稳身,垂眼道:“我夫人呢?” 蔡氏闻言,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渊儿,这事你可千万不要着急上火,我已经让人去找了,要是有消息的话,一定会有人来报的。” 池渊蹙眉,还没开口,又看见她嘴唇动了起来。 “哎,今日之事可都是我的不好!也不知道之后该如何跟乔家交代啊!山上野狼多,如今天色也暗了下来,就是白天都找不着路,更别说晚上……” 蔡氏顿了顿,面色自责担忧,语气却意外地庆幸与讥讽。 她拿准了池渊听不见。 “若是她已经被狼吃了可怎么办,就算是将山坳翻过来找,恐怕都找不到她啊!” 池渊面色瞬间一变,“不可能!” 蔡氏叹了声气,还未开口,他已经转身,朝着府门外走了。 “嘁,都死在外面才好呢!” 她声音不大不小,池渊是聋的,除了她自己也没人听见。 池渊脚步踉跄,一瘸一拐地跛着腿往前。 他紧张又害怕。 池渊怕蔡氏说的是真的,怕夫人死在荒山野岭。 这么晚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若是藏身在某处,一定会很害怕吧。 担心的心情,犹如藤蔓爬满了全身。 池渊从未这样紧张过。 他的能力足以自保,可现在想想,他或许需要的不仅仅是自保了。 松山阁多了一位主子,池渊内心原本是抗拒的,而此刻,他只想他的夫人安然无恙。 不要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池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以往他因为瘸腿都不愿出侯府,如今,他却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黑夜如同泼向白纸的墨迹般弥漫,山上被落下的黑暗包裹,一切在眼中都是伸手不见五指般恐怖。 山坳的上面,似有狼群嗷呜咆哮。 而从黑暗中醒过来的乔安儿,耳边全然是静谧,只有双眼仿佛被人蒙上一层黑布,什么都看不见。 她没有妄自乱动,而是回想自己经历了什么。 池焰和蔡氏久久没有回来,她找到被土夫子打开的墓室口。 乔安儿记得,自己刚刚探头进了黑漆漆的墓室里面,脑袋就一阵闷痛,倒地晕了过去。 有人拿着棍子在埋伏她。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肿了个大包的后脑勺,痛感袭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必想,她便知道这事肯定是池焰和蔡氏做的。 乔安儿沉住气,摸索着站起身,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她撑着石墙,凭借着来时的记忆,朝着墓室口的方向走去。 但一直到走到头,乔安儿摸到的也是石壁。 门应该就在这里。 她没有记错,而指尖触碰石壁传来的湿润感告诉她,这一块巨大的石头,同墓室里面石墙根本不一样。 是有人故意将这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墓室门口,封住了墓室。 乔安儿用力推了推,后脑勺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多少有点脑震荡了。 她咬紧牙关,心头把池焰和蔡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么想弄死我。” 以自己一个人的力气,绝对不可能推动这块巨石。 乔安儿放弃了这条路,从身上摸到了之前祭祖燃香时候的火折子,吹亮了它。 没有想到蔡氏跟池焰母子俩,为了让自己死在这个坟墓里面,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这么一想,恐怕之前说的有土夫子盗墓这件事情,恐怕要是他们自导自演的。 她往后退了半步,目光扫过黑暗的墓室。 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乔安儿检查了自己身上,确定只有脑袋可能被敲出轻微脑震荡,没有别的伤口之外,她开始在墓室里面找出路。 按理说,墓室不应该只有一个出口。 造墓的工匠在建造墓室的时候,也会为以防万一留下一条逃生的出口。 况且这墓室看起来又高又宽阔,应当是某位有身份地位的先人的墓。 越是地位高的人,就越是担心自己的坟墓被盗。 还有惨无人道的事,是墓主人为了不让土夫子知道自己墓室的珍贵陪葬品,会让造墓的工匠死在自己的墓里。 虽说作为池家的先祖,不至于这样做,但乔安儿还是在这幽静又阴森的墓室里面,感受到一缕从别的方向吹过来的风。 有出口! 她在黑暗的墓室中走走停停,一路都胆战心惊,生怕猜到之前看过的有关盗墓的小说里面,那些恐怖的机关。 但好在直到她找到停放了棺材的主墓室,也没有遇见粽子或者会将人扎成刺猬的机关。 这一路走过来,其余的墓室多少有些损坏,但这一间停放着棺材的墓室,却几乎完好无损。 因为乔安儿从一条十分隐蔽的小道走进之后,看见了不少的笨重大箱子。 箱子有的已经被虫蛀的裂开,里面的金银珠宝在微弱的火光之下闪闪发光。 就像是从破了洞的肚皮里钻出来的肠子,藏都藏不住。 乔安儿惊叹了一声,“乖乖,这么多好东西……先人,反正你也用不了,不如先借给晚辈,等晚辈日后赚了大钱,再加倍奉还!” 第四十三章 爱妻蒹葭,愿汝往生 作为一名医学生,她看见棺材一点也不发憷,反而还走到了棺椁跟前,朝着棺椁前面的牌位摆了摆。 乔安儿举着火折子凑近了牌位,念出上面的字。 “爱妻蒹葭,愿汝往生……” 砰—— 忽然 ,一声巨响惊得乔安儿差点跌坐在地。 她瞬间弹跳靠后,便看见棺椁四裂,里面身着华服的干瘪尸首七零八落。 一只并指宽的竹筒滚落在了乔安儿脚边。 “蒹葭……”惊吓至于,乔安儿想起了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属于谁,“是夫君的娘亲……” 她知道是自己举着火折子靠棺椁太近,在这种常年阴冷潮湿的墓室里面,一点略高的温度就能让这里面的东西发生变化。 棺椁碎裂,并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乔安儿缓过神,捡起竹筒打开。 一张泛黄的纸露出头,她展开,红褐色的字眼落入她视线,触目惊心! “什么害命……死不瞑目,愿吾儿安好,否则定当什么……” 巴掌大的纸片,一行血书,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可书写此书的人的冤屈和愤恨却清晰可见。 乔安儿心跳猛地加快,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在生死关头,知道了一些秘密。 泛黄的纸张接触空气,在火折子的温度之下,很快变得脆弱无比。 指尖稍微一用力,纸张便碎成了粉末。 这东西,是绝对带不出去了。 乔安儿叹了声气,看向零散的骨骼,起身去拾了起来,放在了棺材板上。 “您安息,我会尽我的力,治好池渊的,但前提是我得先离开这里……” 墓室外,山峦间,一阵阵呼喊回荡。 “长公子,您慢点!等等奴婢!” 紫苏提着衣裙,飞快地在小道上跑着,生怕摔一个跟头。 再看看前面那道一瘸一拐的身影,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长公子一个跛子竟然会走这样快! 是因为寻找长夫人,所以才有如此毅力的吗? 她摇了摇头,嗓子都叫哑了,前面的主子也没有丝毫回应。 傻了,长公子根本就听不见啊! 紫苏三步并两步,也不怕摔倒了,直直冲到了池渊身旁。 她伸长了手臂,随时做好长公子摔倒的准备。 “公子,您小心一点,山间石子路危险,您腿脚不便,可别摔着了!” “老妇人已经派了人在山上山下搜寻了,您就不要去了吧!” “别到时候长夫人找到了,您又受伤了。” 紫苏口水都说干了,但池渊不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一道亮如白昼的光闪过,吓得紫苏一个趔趄。 轰隆—— 天上雷云翻滚,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砸的人生疼。 紫苏摔了一跤,爬起来追上池渊。 “公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池渊恍若未闻。 他听不见雷声,也好像看不见电光,更感受不到砸人的雨滴,脚步丝毫不停歇地往前。 “乔安儿!” 声音洪亮又高亢。 池渊知道在打雷了,自己的声音一定会被雷声掩盖。 他很聪明,在天闪照亮一切之时,他扯着嗓子,呼唤夫人的名字。 “乔安儿!” 喊完之后,池渊命令紫苏:“仔细听!她或许听见了我,在呼救。” 紫苏无奈,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追随他的脚步在山林里毫无目的地寻找。 雨水很快和脚下的泥土融为一体,池渊不小心滑到在地,摔了一身的泥水。 紫苏连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紧张道:“公子您没事吧!” 池渊摇头,一丝不懈怠地继续寻找乔安儿。 “乔安儿!” 偌大的山峦间,只有雷雨交加的声音。 围着山峦找了整整一圈,始终不见乔安儿的身影。 紫苏累得气喘吁吁,终于看见池渊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条分叉路口,目光茫然地望着前面。 如果自己一起跟着来了,或者不让夫人和蔡氏、池焰他们一起来祭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倘若她不曾嫁给自己,也不会被蔡氏跟池焰迫害。 雨越下越大,池渊几乎都已经看不见前面的路怎么样了。 他还是锲而不舍,扯着嗓子喊着乔安儿的名字。 忽然,池渊顿住脚步,在黑暗的雨幕里面一动不动。 直到一群身着黑衣人忽然出现,他在黑暗中盯着那几道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很显然,这些人是早已经埋伏好了在这里,就等着他到这里来。 紫苏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公子,小心!” 她嘴上叫着小心,腿脚已经发软,就算想要尽到奴婢应尽的责任,也很难动得了一点。 然而就算没有她,池渊也丝毫没有像她一样被吓破胆的反应。 在这黑暗的雨林之下,唯一的光亮恐怕就是这些人手中握着的弯刀了。 天闪的光亮之下,池渊神色凛冽。 紫苏扶着树,又忽然想起老人曾说过,天闪之时,一定要离树木远一些,便松开了手。 她脚下一软,心道今日恐怕要跟长公子一起交代在这里了…… 紫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自然没有看见池渊究竟是如何拖着瘸了的腿,将四五个身手不错的黑衣人击倒在地的。 黑衣人们手中的武器刀刀致命,却根本就近不了池渊的身。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只有一个信号。 他不是瘸子吗?怎么会…… 趁着这个时候,池渊忽然快速出手,不过利用从地上捡起来的树枝,便将他们击倒了。 夺过其中一人的弯刀,很快,这些来索命的黑衣人,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砰—— 砰—— 拳打脚踢,还有弯刀看在树干上的声音响起,紫苏蜷缩在一团瑟瑟发抖。 一直到血腥味弥漫,紫苏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想象中四五个人解决完长公子,朝自己方向走过来的事情并未发生。 立在前面的人,反倒是公子! 她惊喜地冲上前,“公子,公子!您没事吧?您身上好多血!您受伤了吗!” 池渊没说话,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辨别到了左前方的声响。 什么东西坍塌了。 紫苏担心极了。 “公子,您……” 第四十四章 果真是你 然而还没说出话来,池渊已经丢下了手中弯刀,不顾浑身血液,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了。 紫苏腿脚酸软还没恢复,被甩下了很大一段距离。 生母的坟墓在这样大的雨水之下,被冲塌了大半。 池渊看着墓室的一片狼藉,脑子里面出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蔡氏对乔安儿的死那般自得,会不会是因为她将人关在了这里面? 即便是墓室不坍塌,被困在里面的人也会逐渐窒息而死。 他一路忍着的腿痛,在希望崩塌的瞬间,无比剧烈。 池渊摔在了坟墓,张了张嘴,却喊不出乔安儿的名字了。 他担心,里面不会传出来回应。 他担心,她已经死在了里面。 “乔……” 这么多年来,池渊几乎忘记了怎么说话,倘若不是这个忽然到来的女人,他想自己可以当一辈子的哑巴。 如今,那个让自己能够开口说话的人生死未卜,他甚至很难用自己的声音找到她。 池渊的心仿佛被人用力一把捏住一般,痛到呼吸困顿。 他悲痛万分,趴在墓室的斜上方,将另一块即将要坍塌下去的石头用力扒住。 土糊堪堪掉落,他另一只手捧着那块,不让墓室再继续坍塌。 “乔安儿……” 池渊用尽了力气,喊出这名字时候,几近咬牙。 “不要死,你不要死。” 此时,正躲避坍塌的乔安儿模模糊糊听见一声呼唤,但很快又被雨声压过去了。 是幻觉吗? 她怎么听见了池渊的声音。 乔安儿紧紧皱眉,抬头往最开始坍塌的地方看过去。 那里还有一块中空,倘若外面的雨势不见小的话,按理说上面还会有东西塌下来。 否则她应该能从那个地方钻出去。 不过蔡氏跟池焰会那么好心,给自己留出一条路? 乔安儿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雨声没有小,反而有变大的趋势。 “你不要死……” 音调怪异的声音,仿佛在咆哮。 不怎么好听,但却让乔安儿眼睛一亮,激动万分。 是池渊!真的是池渊! 她爬上坍塌的石堆,小心翼翼的扒着上面的泥土。 直到一束暗淡的光芒从上面照射下来,乔安儿立马慌忙往上爬。 这里能出去! “池渊!”她大声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吧,自己走的时候,对紫苏耳提面命,要时时刻刻盯着池渊,紫苏一定也跟着来了! 池渊听不见,但紫苏一定能听见自己的呼救。 “我在这里面!” 然而池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有缺口便有出口。 乔安儿节省着自己的体力,开始从缺口的地方扒拉着湿润的泥土糊糊。 可是不管她怎么挖,洞口也不见变大。 只要挖开一点,便会有新的土糊或者是石头滑下来。 她还要注意自己不要被落石砸到脑袋。 “天杀的!怎么这么难挖啊!” 乔安儿在这墓室里面起码醒着待了两个时辰,残破的尸骸、雷雨导致的坍塌,让她心态有些绷不住了! 她忍不住狂喷起了蔡氏和池焰。 “老不死和小不死的,就这么想要我的性命?!” 一边骂,乔安儿也不停下手中逃生的动作。 “等老娘出去,要你们好看!” 池渊的手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却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他愣了愣,赶紧趴在了土堆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死后必定下十八层地狱……不要脸的两母子……” 居然能听见了下面有人咒骂的声音! 池渊从未听过乔安儿的声音,可在这一刻,他却完全能够肯定,大骂着的人一定是乔安儿! 他已经酸软的手臂忽然力量爆发,将石头跟土糊用力地推到了旁边去。 堵在洞口的泥越来越厚重,池渊手指已经被锋利的石头割破,但他一点也不怕疼一般。 他疯狂地将泥土和石头挪开,终于挖开了一个能够出入的洞口。 乔安儿那张光洁的脸上,此时已经被无数的泥土和雨水遮挡了美貌。 只有一双晶亮的眼,盯着池渊。 “池渊!”乔安儿笑出声音,“果真是你!” 池渊盯着她的唇,不过失神了一瞬,便立马伸出双臂,将她从里面拉了出来。 历经如此千辛万苦,他终于找到了她。 乔安儿刚从墓室里面出来,呼吸到了冰冷的空气,瞬间神清气爽。 即便被倾盆大雨浇湿了身体。 她正要说话,池渊忽然将她拥入了怀中。 原本他身上总是萦绕着的那一丝香气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血腥气。 他们的亲密接触少之又少,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旖旎。 冷雨之中,乔安儿一把推开他,目光从上往下打量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着急道:“你身上怎么全都是血?” 池渊摇了摇头,“三两句说不清。” 乔安儿仔细检查了他的身子,确认只有一些皮外伤外,便松了一口气。 雨势大,天闪亮,雷鸣响。 下山的路途远又艰难,乔安儿抓着他的衣袖。 “眼看是下不了闪了, 咱们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来山坳的路上,乔安儿并没有看见可以躲雨的地方,只能乞求还有山洞可以容纳他们。 池渊点头,握住了她牵着自己衣袖的手,带她往墓穴后面的树林离去。 那边看起来树木丛密,不像是有路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打雷闪电,他们还往树林里面走,不是找死吗? 乔安儿正要说话,池渊便在进入树林之前拐了一个弯,绕过一块巨石,走上了一条远离树林又无比隐秘的道路。 依稀还能看出是一条道路,似乎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人走了,杂草没过了这一条本就不易被发现的路。 乔安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池渊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她七绕八拐,抵达了一处破败又隐蔽的茅草屋。 偏僻之处,很难被人发现。 乔安儿有些惊讶。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处茅草屋的?” 刚走进屋子,在漆黑的空间,她问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 有我在 池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轻车熟路找到一只火折子,点亮了桌上半根残烛。 烛火微弱,照得两人都不太真切。 乔安儿还在震惊之中,之间池渊又从已经落了灰的木箱子里面,拿出两身干燥的衣物。 “有些旧了,箱子里头放的是樟木叶,倒是没生虫,先换上吧。” 如今这个时候,能换掉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已经是天大的好事,还管它旧不旧? 乔安儿接过,就这样大喇喇地脱干净衣物,换上了比自己大了半圈的干燥衣裳。 她虽背对着池渊,但还是让身后的男子,眼神不自在地躲闪开了。 乔安儿绑好系带,回头看他还愣在原地。 “你快换上啊,你身子本就不好,可千万不能受了风寒。” 池渊低头,正欲解开自己的外衣,却感觉到了乔安儿直直的目光。 “你……” 他还没说出口,乔安儿了然地哦了一声,“你换好了叫我。” 说完,就转过身去了。 “嗯。” 池渊也转了过去,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裳。 乔安儿趁着这时候打量了这间茅草屋。 屋子里面的基础物品都有。 一张炕,一个柜子,柜子上是一个木箱。 方才池渊便是从里面拿出来的衣物。 中间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只不小的竹篓,里面放着碗筷、水壶杯子之类的东西。 角落还有一烧火的石堆,旁边堆砌着一些成捆的树枝和柴禾。 这里因为缺少修缮破旧不堪,但好在遮风挡雨没有什么问题。 除了灰尘,物品拜访的整齐。 茅草屋主人临走前应该还仔细打扫过一番这里。 “好了。” 一直到身后传来,池渊的声音,乔安儿才回过神。 她转过身去,池渊已经在石堆上点火了。 火光让屋子里面更加明亮了一些,也温暖了不少。 乔安儿坐过去,将他们的衣裳拧干水,架在了火堆旁。 “你对这里很熟悉。” 她昨晚一切,看向池渊。 池渊点点头,“我生母还在的时候,时常带我来这山里看桃花。这一处茅草屋,便是她叫人来搭建的。” 乔安儿这才了然,“难怪你这样熟悉这里。”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警惕地看向门口。 砰—— 就在池渊几乎要一跃而起保护乔安儿的时候,紫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长夫人?!您没事!太好了!” 雨水在路途上已经将乔安儿面颊上的泥土冲刷干净,她又换上了干燥又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出了散开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紫苏看见她非常高兴。 乔安儿安顿下来之后,身体才出现逐渐脱力的状况。 刚才她整个人只是凭借着求生意志坚持下来,如今大脑告诉她,她算是安全的,所以体力透支的酸痛感蔓延了上来。 她点点头,有些虚弱地靠在一边。 紫苏道:“您被困了好久,应该是饿了吧?奴婢这就去给您和长公子找吃的去!刚才过来的路上,奴婢看见好多野果。” 她是为了赶路,过来看看长公子是否安好,所以没有顾上摘果子。 反正也不远,回去一趟很快会回来。 乔安儿摇摇头,“你要去树上摘果子?不行……现在打雷下雨,你在树边很危险。” 紫苏却只是拧干了自己衣摆的水,坚持要出去。 “没事,雷声已经很小了,天闪也远了,奴婢很快就会回来,长夫人、长公子,你们等着奴婢就好。” 说罢,她转身就跑出来屋子。 离开之前,还非常细心地给他们关好了屋门。 乔安儿抬手,“诶,紫苏……” 那丫头跑得快,很快就没入了黑夜的雨幕中。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确实不错。 她对身旁的人说:“给紫苏也找一身衣裳吧。” 池渊点头,去柜子里面拿了一套出来。 乔安儿看见,忍不住问道:“这里放了很多衣服吗?” 池渊指了指桌上那套,“就四套,两套是我娘的,两套是我的。” 那是他年少时候来的了,身量再高再壮,同弱冠后比也相差甚远。 但池渊穿着那一身旧衣服,也不过只紧了一点点,短了些。 由此可见,他在佑京侯府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身上瘦弱成了这一副模样。 乔安儿心中一紧。 她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没说话,池渊先开了口。 “你今日进去的墓室,是我娘的墓。” 乔安儿知道。 她目光落向自己湿透了的衣服。 那张血书并没有完全碎掉,乔安儿尽可能保存下来写有内容的一片。 她是准备将东西交给池渊的,可如今看来,那东西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 乔安儿只好作罢,点了点头。 “池渊,有我在,日后你就不会再受苦,你娘也不会担心你。” 乔安儿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一句话,已经让池渊的心飞速跳动起来。 她感觉到池渊冰冷的手指在缓缓回温,便松开了他。 池渊没说话,盯着她的目光却似千言万语。 乔安儿不擅长这样的场面,她尽力安慰了池渊之后,由衷希望他会不被前事困顿。 她起身,将烘烤的衣服翻了一下,意外瞥见屋子角落的一抹绿色。 池渊的皮外伤虽然流血不多,但一直放任不管,如今也浸湿了那身干燥的衣裳。 乔安儿一眼认出角落中生长出来的绿植,是一种止血消炎且促进创伤愈合的良药,赶紧去摘了一些。 “谢天谢地,这屋子常年无人打扫,多多少少在大雨天渗了雨水进来,才叫这偶然落在角落的种子生根发芽了。” 她找了一只碗,将叶子放在里面用手指碾碎。 池渊看着她,神色略显好奇。 她的红唇在温暖之后,逐渐恢复了血色。 说话时候一张一翕,惹得他耳尖有些发热。 乔安儿说完看向他,“你躺着吧,我给你身上的伤口上这个药草,膝盖上也适用,这个药草很好。” 第四十六章 上来睡吧 池渊看出来了,她还留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布片里面的。 他应声,躺在了炕上。 乔安儿将他的衣裳掀了起来,仔细将碾出汁液的草药浆水连同叶子,敷在了他的创伤处。 一种刺痛的感觉席卷伤势处,池渊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安儿说:“这药草可以消炎,故而有点刺激,你忍着一点。” “嗯。” 她低着头,散落的发丝也柔顺地披在肩头。 乔安儿穿母亲的衣裳有点大了,她领口处露出的雪白肌肤,明晃晃的叫人脑袋有些眩晕。 池渊看了一眼,背心有些发热。 他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失态。 乔安儿不知他在想什么,专心致志给他上好了药。 暂时也先不要动了,起码等一刻钟。 池渊没看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给他整理好了衣袍,紫苏便带着一兜子的野果回来了。 果子被雨水洗得晶亮。 乔安儿跟池渊各自吃了一点,紫苏也在火堆旁边背对着他们换上了干燥衣物。 雷雨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乔安儿靠在炕边,昏昏沉沉地阖眼。 她脑袋在空中一点一点,似乎是困到了极点。 池渊往里面去,“上来睡吧。” 紫苏已经在火堆旁边,铺着烤干的衣服睡了,还打起了低低的呼噜声。 乔安儿闻言惊醒,困倦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顺势躺在炕上睡了。 这炕原本也不是用来过夜睡觉的。 以往池渊跟母亲来,几乎没有在这里过夜过,顶多是下午小憩,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所以这里只有一床薄被,要给两个人保暖,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乔安儿在睡梦中蜷缩着身子,池渊睡眠浅,她一动便醒了。 火堆已经变小了很多。 紫苏尚能靠着火星子保暖,但乔安儿似乎在睡梦中都是在冰天雪地。 池渊犹豫片刻,伸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两人隔着并不是很薄的不料,温度却逐渐上升。 在薄薄的绵衾里面,池渊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他又动作小心地将外衣脱下,披在了乔安儿的身上,才重新抱住了她。 深山中的茅草屋,寒冷的夜风从年久失修的茅草屋的洞外吹进来,寒冷和恐惧是一同迸发的。 只是有一个温软的人在怀中,池渊并未感觉到这些情绪有多强烈。 从乔安儿出现,这些感受,似乎就已经减淡了狠毒。 睡梦中的乔安儿呼吸均匀,好像睡得很是安稳。 次日一早,乔安儿睁开眼睛,便察觉自己在池渊的怀中。 她动作很轻地抬起头,看见了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颊。 池渊长得很好看,她一直这样认为。 乔安儿忍不住抬手,用手指顺着他面颊的轮廓,缓缓地将他模样描摹了一遍。 池渊感觉到面颊上的痒意,轻轻皱眉,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眼看他就要睁眼了,乔安儿立马心虚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立马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 乔安儿做贼心虚,动作太大,险些从边缘滚落下去。 她仓皇地下床,轻咳一声,将被自己掀落在地的衣服捡了起来。 乔安儿说:“衣服已经烤干了,我去给你拿来吧。” 池渊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她。 她拿着衣服过来,塞进了坐起来的他的怀中。 乔安儿道:“谢谢……” 他还是没说话,接过衣服也只是盯着她看。 乔安儿想起自己刚才情不自禁的动作,暗骂了自己几句。 怎么就被美色引诱了,做出那般暧昧的动作,池渊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 她咬了咬唇,心慌的要命。 “哎呀,紫苏这丫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呢?” 她心虚走到门口,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瞧去。 身后那道灼热的木管消失,乔安儿才松了口气,自顾自往外走了去。 正巧这时紫苏从外面回来,怀中抱着更多的野果子。 雨水是在天亮之前就停了的,除了路途有些泥泞,其余的倒还是没有什么危险。 紫苏道:“长夫人,您醒了啊?饿了吗?奴婢又去摘了很多可以吃的野果子。” 乔安儿接过一些,帮她一起抱回了屋子里面。 池渊已经下床。 三人坐在桌边,就着紫苏用树叶接回来的露水,吃了几个果子。 紫苏说:“长公子、长夫人,奴婢刚才去采果子的时候已经探过路了,现在路上泥浆很厚,无比湿滑,咱们再等一会儿应该就好走了。” 太阳一出来,将昨夜的雨水晒干一些,路自然就结实了。 乔安儿点点头,目光落在了紫苏泥泞的双脚上。 她起来的早,一起来就去探路找吃的。 如此不错的丫鬟,乔安儿对紫苏很是满意。 “对了,”她看向紫苏,“昨日我没有在侯府,可有人来松山阁找事?” 紫苏抿了抿唇,“倒是没有别人来,就是茵陈指着我鼻子骂了好久,而且……” 她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了乔安儿,包括下午池渊得知乔安儿不见这件事情。 “我就知道,”乔安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看来他们是真想弄死我们夫妻,只是不好在侯府下手,便做了这样的局,当真是心思歹毒。” 紫苏垂着头,有些尴尬道:“长夫人,奴婢之前对您有颇多误解,对您也是那般……奴婢是真的觉得亏对您,还请您见谅。” 乔安儿弯了弯唇角,“没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在犯错之后可有改正的想法。紫苏,我看好你,往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可得好好干。” 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紫苏的肩膀,紫苏受宠若惊。 “奴婢一定会好好护着长公子和长夫人的!” 乔安儿笑着点头。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池渊,眼底也划过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等太阳出来,气温热了一点之后,几个人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相互搀扶着结伴下了山去。 乔安儿拿上了在屋子角落摘下来的草药走在最后,走过最难走的那一段路,她便如履平地。 紫苏主动要去搀扶腿脚不便的长公子,但被他推开了。 第四十七章 你看起来很好吃 紫苏愣了愣,还没说话,乔安儿就拉住了她,小声说:“随他去。” 乔安儿在后面看着池渊一瘸一拐的身影,十分欣慰。 他虽走路还是有些跛,但较之以前利落了很多。 侯府。 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一早雨疏风骤,整个院子中便是一股清新的味道。 蔡氏站在廊亭的檐下,抬眼望着滴水的檐角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嬷嬷端着一杯暖茶过来,“夫人,一整夜都没有消息,长公子也未归来,恐怕已经出事死在了山里了。” 蔡氏接过,低头喝了一口。 清香略涩的茶味在口中蔓延,一如她方才的忧思散开了去。 “死了好啊,”她轻轻地叹了声气,言辞中却全然是阴狠毒辣,“他早就应该跟着他那个丧门星亲娘一起死了!” 刘嬷嬷接过茶盏,“这一次一定成了。” 蔡氏想起池渊那张脸便不由冷哼一声,“池渊这个残废,在我眼皮子底下苟活了这么多年。每每看见他的时候,我总能从他的容貌看到另一个,想起那个贱人,我便不舒坦!” 刘嬷嬷颔首,“夫人这么多年是太憋屈了——但好歹长公子还有些用,当初为了救二公子舍身,只是落得个残废是他的福气。若不是二公子的福气庇佑,他早死了。” 蔡氏冷冷一笑,“那是他应该做的。” 刘嬷嬷又说:“可不是吗?还好变成了残废,否则这侯府他日落在谁的手上,都还不一样定呢。” “就算他是个好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他抢走焰儿的位置!” 话音还没落下,便见院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道粉色的身影。 刘嬷嬷呵斥,“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仔细别冲撞了夫人!” 茵陈顿住脚步,还没走拢便慌慌张张地说:“夫、夫人,是、是长公子跟长夫人回来了!” “什么?!”蔡氏面色一变,“你说什么?好好说!若是唬我的,仔细你的皮!” 茵陈走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奴婢说的千真万确,绝对不敢骗老夫人!” 刘嬷嬷皱眉,“可是门房没有人来报这事。” “松山阁离后门进,他们就是从后门回来的,所以才没有人知道!奴婢方才看见他们也吓了一跳!” 茵陈面色带着一丝惶恐,不像是在说假话。 蔡氏怒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松山阁。 乔安儿三人不仅回来了,紫苏还打了热水来,几人各自用热水擦身好好梳洗了一番。 茵陈便是趁着这个时候跑去通风报信的。 从浴房出来乔安儿见茵陈不见了,也没说什么,叫来池渊坐在屋檐下,自己则仔细看着他的耳朵。 白日屋子外面光线透亮,紫苏在一旁看着两位主子,还以为是在做什么亲昵动作,羞红了脸。 不过今日怎么这样安静? 紫苏目光扫过院子,忽然想起大黄不在。 昨日她都没有找到,此刻她终于闲下来,便又立马就去找了。 乔安儿问池渊,“你说你昨日听见了一点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 池渊没看她的嘴,似是没听到,一言不发。 乔安儿见状,到池渊正面,又说了一次。 池渊微微皱眉,回想起昨日找她的惊魂时候,便心有余悸。 “你的声音。” 他缓缓说出口,乔安儿也皱起了眉头。 昨夜雷声轰鸣,就是雨声都很大,回想紫苏说的他们上山的时候,乔安儿以为他是听见了雷声。 她的声音? “你掘墓的时候,我呼救你听见了?” 他点头,“隐约听见。” 说罢,池渊还说出她是如何呼救的。 乔安儿闻言,眼睛一亮,“这样说来,你失聪这件事情,没有我想象的严重。” 池渊微微偏头,盯着她,面色疑惑。 她没有解释,继续看了看他耳朵里面。 “喂!池渊!我是乔安儿!” 乔安儿没有凑近他的耳朵,就似平常一样,只是说话的声音很大。 池渊身子一抖,嘴角微微抽搐,“我知道。” 乔安儿面向他,惊喜道:“你听见了?!” 池渊点头,“一点点。” 乔安儿喜出望外,“池渊,我说你失聪这件事情有的救。” 池渊被她的神色感染,眸光微闪,“怎么治?” 她勾唇,“说了你也不懂,你就乖乖地等我给你治疗就好了。” 这语气仿佛在哄小孩子。 池渊听不见她的语气,但看她似是宠溺的神色,眼神有些慌张地移开了。 乔安儿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去将煎好的崖姜水晾冷,滴了几滴在他的耳道里面。 如果池渊的耳朵失聪,并非神经压迫或受损的脑子里的问题,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他接收到了声音,不是周围环境音,而是在环境音中尖锐的声音,那只能说明这是外部原因导致耳朵的失聪。 乔安儿的心情大好。 “紫苏,你那些布条过来。” 她冲着院子里面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紫苏的回应。 乔安儿朝着外面看去,只见院子里面一个下人都没有。 她暗自嘀咕:这丫头又去哪里偷懒去了。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东西来,省得药水漏出来了。” 池渊此时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了水里,耳朵里面咕咚咕咚的响。 他点了点头,望着乔安儿的身影,忽然呼吸一滞。 他听见了一些声音了。 池渊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他的夫人,真的如她所说一般,正在慢慢地把他治好了。 “不要乱摸。” 乔安儿过来,拍了一下池渊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将剪好的布条,用一些蜂蜜和米糊固定好在他耳朵上。 乔安儿笑,“你的耳朵看起来很好吃。” 池渊眸光微沉,不看她,也没有回应。 乔安儿以为他不高兴了,解释说:“我知道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我还要给你清理一下耳朵呢。” 他还是没说话,乔安儿轻咳一声,“那什么,紫苏不见了,我去找找看。” 池渊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 送上门的宝贝 乔安儿转身离去,他才暗自松了口气。 池渊可不是生气了,他是害羞了。 夫人说自己的耳朵看起来很好吃,他稍作想象,那张绯红的唇贴在自己耳边…… 池渊皱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将这些杂念挤出了脑外。 乔安儿找出了院子,刚走了两步,便听见紫苏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在抱厦旁找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紫苏。 “怎么了?” 乔安儿微微蹙眉,走上前,只见紫苏双手全是泥土,而泥土的旁边竟然是一动不动的大黄尸体,看样子是死了有些时候了。 紫苏泪眼模糊地抬头,“长夫人,大、大黄它……” 她哽咽着说不出后面的话了,乔安儿瞧见她这个样子心头一紧。 “是谁做的,倒地是谁做的,大黄那么乖……”紫苏哭着,傻傻地问道:“它一直都在咱们松山阁,从不去打搅别人,究竟是谁这样看不惯,连一只这么乖的狗都不放过!” 乔安儿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紫苏,放心吧,我会给大黄报仇的。” 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是谁做的了。 紫苏知道长夫人只是在安慰自己,毕竟高高在上的长夫人,怎么会为了一只狗子找出凶手才惩治呢? 但乔安儿的话,还是让她情绪平静了一些。 紫苏点头,红着眼圈说:“多谢长夫人。”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乔安儿带着紫苏站起来,看见从门外踏进来的蔡氏跟茵陈。 她盯着两个人,面上瞬间就带上了冷眼。 见到杀人害命者,乔安儿分外眼红。 她正要开口嘲讽,就见老夫人面上的惊讶,瞬间被悲痛欲绝和惊喜代替。 “好孩子!平安就好,回来就好!” 蔡氏大步上前,抓住乔安儿的手,那股子的激动劲,好似昨夜一夜没睡好,就是为了等候她回来一样。 见她演戏,乔安儿按捺下了自己内心的愤怒,也陪着她演了起来。 “母亲,昨日不知怎得,我醒过来就在一座坟墓里面,好像被人打晕了丢进去的呢。” 蔡氏眉头一挑,叹息着说:“当时山上的祭祖台那里,只有咱们侯府的人。那些下人哪里来的胆子这样做?你在那里等的好好的,却凭空消失,恐怕有古怪。” “古怪?”乔安儿似笑非笑,“什么古怪?” “一定是侯府的祖坟被土夫子挖了,所以先祖怪罪!所以先祖发怒,将你给弄了进去……” 蔡氏说到后面压低了声音,面上露出来几分惊恐之色。 乔安儿见状心头一阵冷笑,脸上去露出了一样的恐惧神色。 “真的吗!好在夫君找了上来,否则我一定会出事的,不过我看那墓室好像挺新的,不像是先祖的墓呢。” 蔡氏岔开话题说:“昨夜那么大的雨,你跟渊儿一定都受了伤吧,哪里不舒服?告诉母亲。” 乔安儿无辜地看着她,“母亲,昨夜你做那么就没有派人来找我们呢?若是有人来,我们也不至于……” 说着,她低低地抽泣了一声。 蔡氏伸长耳朵,但听她没说出个所以然,有些失望。 “我自然是派人去了,先是去找你,然后又去找你们两个。渊儿也太让人不省心了,一定要去找你,我没有拦住……扯远了,只因为昨夜天气太不好,那么密集的天闪,找你的人走到半路便折返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看起来惋惜极了。 只是在惋惜什么,乔安儿心里清楚得很。 她冷眼看着蔡氏,心头涌上一计。 “母亲,昨夜我跟夫君和紫苏,在山上是吃尽了苦头的。特别是夫君,身子本就若,这一受惊……哎,还请母亲帮帮我们。” 蔡氏的眼睛染上一丝警惕的情绪,“我要怎么帮你们?给你们请府医来?” 乔安儿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也没什么,就是我跟夫君急需被安抚,伤势也需要名贵药材,省得我身上留疤,他的病情再雪上加霜。” 蔡氏袖笼中的手扣紧,“是吗?呵呵,应该的,你想要什么?” “库房中的那只百年参我看就挺好的。” “行。” 蔡氏一挥手。 乔安儿道:“还有那名品燕窝,跟……” 她说了一连串东西,蔡氏脸都绿了。 这个贱人,说的尽是珍贵的东西。 蔡氏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你们现在吃这么多的大补之品,对身子是没好处的。” “那这个就不需要母亲操心了,该怎么吃、什么时候吃,儿媳心里有数,母亲只管给我拿来就是了。” 乔安儿微微一笑。 蔡氏咬了咬牙,最终点头道:“那就依你。” 这些东西虽珍贵,但堵住乔安儿的嘴最重要。 昨日的事情若是被她添油加醋说出去,自己还要脸不要? 若是焰儿前程再因此受了影响,那是得不偿失。 乔安儿将她心里拿捏的恰到好处。 “多谢母亲体恤,不过呢,儿媳还有些东西想要。” 蔡氏瞪大眼睛,“你还想要什么?” 乔安儿看着她,“也就是南海明珠一对,东原鹿茸一双……” 她直接报起了名字。 蔡氏按着胸口,要往后退去半步,撑着阴沉才能堪堪站稳。 乔安儿眨了眨眼,“怎么了母亲,你不愿意吗?” 蔡氏强颜欢笑,“你要补品我能理解,但是你们受伤了,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乔安儿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抚慰内心的恐惧了,不然我担心我一害怕,就往外抖话,叫人误会了母亲就不好了。” 她直接开始威胁了。 蔡氏看着她,眼神不言而喻。 乔安儿叹了声气说:“母亲若是不愿意,儿媳也不能逼迫你是不是?母亲要进去看看夫君吗?昨日他受了伤,像是被刀剑划出来的,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 蔡氏已经有些汗涔涔了,乔安儿却好整以暇。 就算昨日池渊和紫苏都没有说那些平整的伤口从何而来,乔安儿也都看出来了,那伤口分明是被利器所伤。 山间不妨有锋利的植物,可能会划伤人,但是很少有植物的叶子能够划开三四层的衣物。 她一直在想,那会是什么呢? 第四十九章 你在怕什么? 乔安儿很疑惑,那些伤势究竟从何而来,如今一试探,她心中便有了底。 蔡氏盯着她,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露出来凶狠之色,只是转瞬即逝。 “好,依你,都依你。” 这贱人,昨夜就应该死在那墓穴里面!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然让她逃了出来,那个残废也或者回来…… 可恶! 她咬牙同意,但是心中却无比懊悔。 茵陈不敢骗人,蔡氏偏偏不信,非要亲自来看一趟。 看了,便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不来! 蔡氏往后退了半步,“我不久就叫人给你拿来。” 乔安儿笑了笑,“多谢母亲体谅,不过母亲,你都已经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夫君吗?” 蔡氏脸上神色就要绷不住了,再进去看那个残废好端端的活着,她担心自己杀人。 “不用了,就让渊儿好好休息,你们都好好休息,等好些了,我再来看你们。” 乔安儿道:“那就恭送母亲。” 蔡氏还是做足了面子,临了,她还嘱咐道:“你们受了伤,我会请府医来,记得要静养,可不敢再弄伤了身子。” 乔安儿乖巧应答:“听母亲的。” 蔡氏要走,茵陈也准备跟上离开。 乔安儿忽然冷下声音说:“茵陈,你去哪里?你不是我院子的丫头,准备去哪里?不留下伺候我跟长公子?” 茵陈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回头,“长夫人,奴婢去给您拿东西……” “不用了,”乔安儿盯着她,目光带着一抹狠劲,“不过你今日要是告诉我你不是我的人,是母亲的人,我也就放你去了,日后你也不必再回来。” 茵陈身子一抖,“奴、奴婢……”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户,乔安儿厉声道:“说!你究竟是谁的人?” 茵陈咬着唇。 她还没开口,一样停住了脚步的蔡氏回头怒斥道:“你这个贱蹄子,你是谁的丫鬟还不清楚?你吃的是松山阁的月银,你服侍的是哪个主子,你不清楚?” 茵陈连忙道:“长夫人,奴婢是、是松山阁的人!” 乔安儿冷哼了一声。 蔡氏离去,她便叫来了小厮,“去,将茵陈带进屋子里面去,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 乔安儿的神色冷冽,即便什么狠话都没有说,但还是吓得茵陈开始瑟瑟发抖。 她本就心虚,如今被这样对待,更是虚上加虚。 茵陈被带回去,关进了屋子里面。 紫苏小声问乔安儿:“长夫人,茵陈做错了什么吗?” 这姑娘,真是傻得可以,难怪以前自己没来的时候,茵陈会敢做出明目张胆的欺主之事。 恐怕紫苏也被她骗过了。 乔安儿带着紫苏进去,让她侯在门口。 池渊本在书房,看见进进出出的几个人,也到廊亭来了。 偏房。 茵陈咬着唇,那张带着害怕神色的脸上,此时还有一丝倔强。 乔安儿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他。 茵陈心道不好,回想过去,随便拿出一件事情来,恐怕都会被治罪。 她越想越怕,偏偏长夫人坐在椅子上始终一言不发。 茵陈心里扛不住,忽然转身就往外面跑。 没有人反应过来,只有乔安儿,动作飞快地抓住了她。 茵陈左脚绊右脚,还没跨出门槛,就摔在了地上。 乔安儿沉下一张脸,“你在怕什么?” 话音落,她一巴掌打在了茵陈的脸上。 “茵陈,我给你过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可以什么代价都不付出。” 乔安儿直接一把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茵陈跪在地上,哭着捂着脸,“长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来人,将茵陈绑起来!” 小厮进来,将茵陈绑了起来。 乔安儿支开了所有人,只让紫苏守在门口。 “茵陈,你一直都在松山阁,应该知道大黄是怎么死的。” 茵陈此时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听着长夫人的话,她垂着头,也不再挣扎。 “奴、奴婢不知道……” 乔安儿冷笑一声,“还要撒谎是吗?行,那你就……” 茵陈是个极其脆弱的人,所以在她话都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 “长夫人!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失手打死了大黄……” 紫苏在门外,手都握成了拳头。 只是长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自然没有办法上前去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乔安儿厉声道:“说具体的事情!不要让我逼你。” 她自然是不敢。 茵陈哭着道:“奴、奴婢明明知道紫苏在做什么,可是她行踪不明,奴婢又抓住不把柄告诉老夫人……奴婢害怕,所以就拿了大黄撒气,谁料用铲子没打几下,它就死了……” 乔安儿沉默,看着她懊悔的神情,面上没有一分松动。 茵陈怕她不说话,身子抖得像是个筛子。 她继续说:“奴、奴婢若是没有有用的消息告诉老夫人,不能告诉她想知道事情,奴婢也会遭殃的!老夫人手段狠辣,奴婢真的害怕……” 乔安儿冷冷一笑,“这就是你背叛我,给出的理由?” 茵陈猛地摇头,“不!奴婢是被逼的!奴婢上有老,下还有两个弟妹,如今都被老夫人捏在手中,倘若奴婢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奴婢家人的性命就没了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又才说:“奴婢不听话,便会殃及家人的性命,所以奴婢才会不敢不听话……” 原是这样。 乔安儿听了,点了点头。 茵陈看着她,还以为她心软了,又哭着说:“长夫人饶命,请长夫人饶命!” 她的求饶,可谓是情真意切,就连门外的紫苏听见她这样说,有些心软了。 但乔安儿也只是扬了扬眉毛说:“我我为什么要饶了你的性命?那日回要了长公子性命的药,可是你端去的,当时你若是有半分良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服下,所以你觉得我凭什么会饶了你?” 茵陈无比绝望地看着她,“那长夫人……您要奴婢做什么,才愿意饶了奴婢……” 她勾起唇角,笑容如同鬼魅。 青天白日,惊得茵陈生出了冷汗。 第五十章 真是抠到家了 乔安儿从袖笼中拿出了一颗药丸。 “吃下它。” 茵陈心中咯噔了一下。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纤纤玉手,指尖那一颗黑色的药丸,心生惧意。 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都被长夫人抓了个现行,她还指望长夫人给自己什么奖励吗? 她下意识摇头。 乔安儿冷冷道:“不吃也行,那就等着,我要将你在这松山阁做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捋一遍,到时候再慢慢找你算账。你若是吃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横竖都是死,茵陈反而觉得吃下这个药丸,恐怕活着的机会更大一些! 于是她赶紧拿过药丸,吞了下去。 乔安儿收回了身子,嘴角勾着一抹笑。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茵陈看着她的笑,心里头发毛,“是、是会要了奴婢性命的药丸……” “说对了一半。” 茵陈绝望的眼神,瞬间便多了一抹希冀。 乔安儿说:“慢性毒药,要按时到我这里拿解药,否则的话,你会全身溃烂而死。” 茵陈的面色逐渐变得灰白。 她的脑袋瞬间落了下去,仿佛溺水了一半死寂。 “茵陈,你可以选择活下去,只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 茵陈眼泪无声落下,“如今长夫人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的性命不是被您掌握了吗?” 看着她这模样,乔安儿讽笑道:“那你家人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重要……” 重要的前提是她还能看见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死了,什么家人、钱财地位,都不重要了。 乔安儿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脸上的嘲讽越发浓烈。 她说:“继续做老夫人的人,但是,你只能告诉我想让你告诉她的事情,明白吗?” 茵陈点头,重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那,长夫人……奴婢需要告诉您有关老夫人的事情吗?她其实并不是信任我,就算是我带给了她消息,她也会找人去探查一番,今日就是……” 亲自来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长公子和长夫人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乔安儿说:“其余的,日后我再告诉你,你只需要告诉我她要你从我这里得知是你们消息就行了。” 茵陈愣了愣,“只要做到这个,长夫人就能给我解药了吗?” 乔安儿点头,“不然呢?” 这比起老夫人的任务,轻松了很多。 甚至长夫人还会主动告诉自己老夫人想要知道的事情的答案,无论真假,起码她能交差了。 茵陈来了精神,“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会做到。” 乔安儿点了点头,从袖笼中拿出一把小小的刀子,将她身上的绳子割断了。 茵陈被松开,还跪在地上。 “今日之事,你只需要说我因为大黄一事重责你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不需要说。” 茵陈点头如捣蒜,“是。” 乔安儿说:“你亲自去找一个好地方,挖地挖深一些,将大黄亲手埋葬。” 茵陈瘪了瘪嘴角,但是在看见她眼神的时候,马上就又应了一声。 茵陈跑出去安葬大黄,紫苏咬着唇在门口等乔安儿。 “大黄是她打死的,紫苏,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紫苏却摇头说:“不,奴婢觉得茵陈能够亲手去埋葬了大黄就够了,奴婢知足了,毕竟长夫人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她竟然还心疼起了乔安儿。 乔安儿笑笑,“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等到茵陈去埋好了大黄回来,身上满是污渍,双手也因为挖土破皮沾染上了血液。 乔安儿还在偏房等着她。 “奴婢已经做完了。” 茵陈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乔安儿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紫苏行踪不定,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吗?” “今日,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话音落下,乔安儿叫进来了紫苏。 茵陈对长夫人只剩下了害怕,她一直没有吭声,听候安排。 乔安儿道:“紫苏,你带着她去做事,就让她给你打下手便是。” 紫苏应声,“奴婢遵命——茵陈,走吧。” 以往是茵陈对紫苏发号施令,现在反过来,变成紫苏命令她了。 茵陈心里有落差,但也不敢说什么。 今日是没法去卖粥了,倒是要为明日买粥的事情做准备。 紫苏平日都是一个人准备,今日有茵陈,她做的事情倒是要轻松了一些。 乔安儿看她只是指派一些轻松的伙活计给茵陈,皱了皱眉说:“你让她做这点事情,她回去怎么给老夫人交代?” 紫苏擦着汗水问:“那把体力活给她干?” 她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对付这种一开始就背叛自己的人,乔安儿从来不会心软。 茵陈有苦难说,只能做以前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安排完这些,乔安儿才离开了偏房。 正巧这个时候老夫人叫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 库房的东西实在实在是太多,蔡氏看着一项项被找出来的东西,就要送去松山阁了,心头憋屈的很。 眼不见为净,所以干脆先叫人送了一批过来。 乔安儿叫紫苏来接的,等那老嬷嬷离开,便列下了一个清单,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被送过来。 “除了一些珍品摆件,其余的都已经送来了,这里还有两张百两的银票。” 紫苏看完之后,将单子上的内容一一打了对钩。 乔安儿说:“才两百两?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不过也总比没有的好。 她合计了一下身上的银子,还有这些不花钱就得来的好东西,多少能叫他们的一日子过得好一点了。 池渊出来的时候,乔安儿正和紫苏蹲在两个箱子面前,将补品和一些用品分门别类。 听见脚步声,乔安儿回头看向他。 池渊身上的衣袍已经很陈旧了,他这样的人,怎能被掩盖在如此的尘灰之下? 她说:“夫君,我明日去买些布料给你做一身新衣裳吧。” 池渊盯着她的唇,脚步一顿,“不用。” 乔安儿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自顾自道:“还是要量一量尺寸。” 他抿着唇,微微皱眉,态度强硬,“我说了不用。” 第五十一章 夫人要量哪? 即便是这样令人不容置喙的语气,乔安儿也只是浅浅一笑,然后让紫苏去拿来了软尺。 “夫君,你进来。” 她站在卧房的门口,望着池渊的眼神带着笑意。 紫苏莫名其妙红了面颊,低着头蹲下身,继续分类东西去了。 池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脚步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乔安儿的方向走去了。 乔安儿关上门,“脱掉外衣吧,你这从里到外都需要置办一些新的。” 池渊道:“我不出门,不需要做新衣裳,浪费银子。” 乔安儿见他不愿意配合,仰头看向他。 “做不做和穿不穿是两码事,万一日后有你需要跟我一起出门露面的场合呢?你跟着我去,总不能穿着这样的旧衣服,给我丢脸吧?” 她是处于好意,但这话落在池渊耳中,好像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了。 池渊面色微沉,乔安儿上前,伸手扯在了他的腰间系带上。 “可是你长得这样好看,放在家中,任由你变成一颗蒙了灰尘的明珠,我觉得太可惜。日后你跟着我出去,是要给我长脸的。” 她说话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都是浅浅的笑意。 池渊看着她,呼吸一滞。 他甚至忘记了要阻止她给自己脱衣服的动作。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乔安儿已经将他腰间的系带解开了。 乔安儿顺势脱掉了他的外衣,举起了软尺。 “夫君,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咯。” 池渊忽然面颊一热。 她说的话,未免有太多的歧义了。 奇怪,平日他绝对不可能允许别的人来主宰自己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乔安儿成了掌控他这只木偶的操纵师。 乔安儿见他不说话,将软尺围在了他的腰上。 “可是不高兴了?” “没有。” 池渊别开头,目光却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白嫩纤细的脖颈上。 乔安儿道:“昨日在山上的时候,你可是给我借了一身你母亲的衣裳,怎么说,我也要还你是不是?” 他要低着头,才能看清楚乔安儿在说什么。 然而这一瞥,便被她未施粉黛的红唇吸引了。 “嗯……不需要,反正那些衣裳也没有人穿了。” “那不一样。” 乔安儿记下了他腰上的尺数,有绕到了他背后,将尺子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说:“不管有没有人穿,那对于你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而我能回报你的,只有这一身新衣裳。” 池渊听她话里话外都是劝自己接下这新衣裳。 他就算说不有用吗? 反正乔安儿都已经在给自己量尺寸了。 她回到前面,“手臂张开。” 池渊照做,“随你吧。” 乔安儿动作一滞,“那我就当你是接受了。” “嗯。” 安静的屋子里面,只有池渊抬手放手和他们相触时候,衣料摩挲的声音。 乔安儿记下了她的肩臂长,又蹲下身。 “你干什么?” 池渊下意识退开一步,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乔安儿仰头,眼神纯净,“给你量臀围啊。” 池渊磕磕巴巴道:“不、不需要。” 她忘了,这是古代。 那样的缀裙衣袍,只要不是屁股大的过分的人,什么样的屁股穿都合适。 但看着池渊逐渐红起来的耳尖,乔安儿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可是要是不量的话,怎么给你做衣裳呢?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 池渊蹙眉,“没有听说过需要量那里。” 乔安儿眨了眨眼睛,“为了让衣裳更合身一些,我多量一个关键的地方,好像没有什么错。” 他眼神不看她,坚决道:“不用,我能穿上大多数我这个年龄身长男子的衣裳。” “你比他们还要高挑,比他们瘦很多,怎么能叫穿得上?夫君,你就让我量一量吧。” 她往前移动了一些,池渊便往后退。 好像蹲在面前的小小一只的乔安儿,是什么洪水猛兽。 池渊只觉得自己此时呼吸都停滞了。 他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场面,会让他脑袋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算是当初知道自己会残疾一生,池渊的反应也只有沉默,在心中默默消化一切情绪。 他不说话,乔安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夫君,你害羞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春风拂过了耳畔。 池渊侧目,“胡说八道。” 乔安儿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捏住他的耳尖。 “倘若没有害羞,你的耳朵为什么这样红?” 池渊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耳朵,却摸到了她温暖又细嫩的手。 乔安儿反手抓住他,“遮住也没用,我已经看见了。” 他喉结动了动,“夫人,不要胡闹。” 池渊从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乔安儿也愣了愣。 池渊耳朵听不见,平时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这一句,他加重了一些语气,嗓门也大了一点。 乔安儿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无比好听。 “夫君,”她听得心痒痒,“你说什么?” 池渊道:“我说,不要闹了,还有尺寸没有量完。” 乔安儿笑,“好,我听夫君的。” 他看她忽然收了作弄自己的心思,弯腰量了自己的腿长,这一副温驯的样子,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池渊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乔安儿心满意足的很。 量完了所有的尺寸,乔安儿去书房找笔墨写在了纸上。 他站在原地,好像还能感觉到她指尖触及自己腰间的感觉。 池渊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夫君,该吃晚饭了。” 门外,乔安儿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手忙脚乱地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好在乔安儿并没有看见他这一副窘迫的模样。 池渊虽觉得做新衣裳是浪费,但看见乔安儿吃饭时候都还在说这事,兴头很足的样子,便不再说不了。 他由着她去。 次日一早,紫苏一如往日去铺开了粥摊子,茵陈自然是要跟上她一起去的。 松山阁人手不多,扛东西的重活就落在了茵陈身上。 她心中抱怨,却不敢有半分怨言了。 乔安儿也起得早,看见两人茵陈那咬牙用力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情绪。 第五十二章 钱袋子有些瘪 茵陈终是要尝些苦头的。 背后传来脚步声,乔安儿回神,勾唇笑了笑转身。 她今日也还有事情要做。 告知了池渊一声,乔安儿独自带着银子出门了。 除开平日要用的一些东西,侯府没有给他们准备,也不会给他们准备,她便购置了一些。 说了地址,让店家的伙计在午饭之前送去佑京侯府的后门,便去了成衣店。 衣裳的价格比乔安儿想象的要便宜许多,但便宜的便素淡又质感一般。 再看那上面绣了鹤的成衣,料子也好很多,价格又翻了不止一倍。 乔安儿有些犯难。 好的成衣价格自然是高过了预算,但她又不想让池渊穿上将就的普通成色的衣裳。 伙计说:“夫人您看,这料子可是从江南闲庄运回来做的。光是这上面的绣色,便是咱们店里的绣娘精心设计打版的。别说上京,就是整个大梁都没有这么好的成衣了。” 她抿着唇,有些心动。 池渊若是穿上这衣裳一定会很好看。 伙计见她神色松动,立马又说:“夫人这般年轻貌美,您的夫君一定也是一表人才,这衣裳穿上便是锦上添花。” 正巧这时候店外有送布料的商人来了。 “掌柜,这批料子可真是难得!是从西域外面传进来的锦缎,虽然比不得江南的丝绸富贵,但这无比凸显穿上人的气质,又柔软很舒服,打版的话做什么样的成衣都行。” “我瞧瞧。” “做成男衣,那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整个人温润如玉。这颜色做成女衣也行啊,大气的很。” 乔安儿看过去,只见四匹单独放的布料颜色虽不同,但相差不大,是能做成配套的一身衣裳的。 这料子在阳光之下似是在熠熠发光。 她眼睛一亮,问道:“这布料如何卖?” 那掌柜正在称赞布料,闻言看向了乔安儿。 “夫人是看中了这块料子?” 乔安儿走过去,“我瞧着挺好。” 布贩子也不知道刚刚跟掌柜说了什么,面色有点不好,现在听见她的话,喜笑颜开地接了话。 “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这料子是很好的,陪您大气的很!又不如那些大红大紫的富贵色扎眼。” 乔安儿也觉得是,都是咖色系列,一批布上还有蓝色的浅淡暗纹,着实是好东西。 掌柜道:“这位夫人若是喜欢,我便不夺人所好了。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一下夫人,这颜色和料子在咱们上京都不时兴。” 不流行,那就让池渊成为流行的第一人不就好了?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笑着说:“原来是掌柜不喜欢这料子,所以才让给我,怎么卖?” 布贩子听见,生怕乔安儿不买了。 这料子确实是好,但也正如掌柜所说,上京不兴这样的颜色和暗纹,那有什么办法? 不好卖,他只能压低了一些价格说:“我同掌柜说的是每匹布五十两,四匹便是两百两。但若是夫人喜欢,我便让十两银子。” 乔安儿嘴角一抽,“就是江南的绸缎也才四十两一匹,这在上京都无人问津的布,你要四十多两一匹?” 方才的成衣,她看的上的是二三十两一件,买一身里外的行头都不超五十两。 这么一想,成衣还划算些。 但那些成衣的料子当真不如这几匹布。 乔安儿诚心要,看布贩子为难的样子,便说:“一百二十两吧。” 蔡氏送了二百两银票来,说少不多,她可不能全部花了去。 “这可不行!”那布贩子摆着手说:“就是成本都不够,更别说我还是这一路从边关运来,花了多少银子呢。” 乔安儿笑:“你做生意的,便已经将鞋脚钱算在里面。反正你这布若是卖不出去,也就砸在手中。日子越长,布匹落了灰再浸了水分,便会不如今日这般光泽了。” 她摸了摸布匹,心道真是好东西。 “所以说啊,到时候卖可不是卖成本钱,就是亏了钱卖了。” 布贩子就拿了这四匹,是想来碰碰运气,探探如今行情口风。 这衣铺子,是整个上京乃至全大梁最好最大的铺子,掌柜都说了不行,那指定是不行了。 布贩子明白乔安儿说的这个理,可就是不甘心一分不赚。 他说:“再加一点吧,夫人,小的们做些生意也不容易。” 乔安儿故作为难说:“我今日就带了一百二十五两银子,一张银票和银锭子。” 一旁的掌柜也说:“那就这样吧,若是这位夫人后面不想要了,布匹可就真砸到了你的手上了。” 那布贩子叹了声气,“真是白跑一趟哦。” 乔安儿买下布匹,又在铺子里头买了两身好些的里衣给自己和池渊。 布匹虽然太过素淡,跟成衣比起来少了好些时下最兴的印花和绣花,但一百二十五两买四匹那么好的布料,也太划算了。 印花绣花嘛,她自己也能做出来更好看的。 掌柜说:“买了这么多东西,夫人没有带个丫鬟小厮出来?怎么拿的回去。” 她多给了一颗银锞子,两三钱重。 “便是要请掌柜派伙计给我送回去了。” “好说,咱们铺子是可以免费给客人送去的,夫人买了两身里衣都不便宜,布匹我也免费给你送了。” 掌柜把银锞子推给她,乔安儿笑了笑说:“掌柜可要收下,方才若不是你帮我说话,那布贩子恐怕也不舍得卖给我这布匹。” 掌柜笑呵呵道:“夫人大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夫人府邸在哪里?” 乔安儿道:“佑京侯府,午饭前从后门送进便是,我叫人在那里等着。” 掌柜记地址的手一顿,“佑京侯府?” 他抬眼,看向乔安儿,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夫人是……” “我是侯府的长夫人,姓乔。” 那掌柜立马放下笔,一张和蔼面色立马挂上了商人特有的谄媚笑容。 “原来是侯府长夫人!失敬失敬!这银子……” 乔安儿:“这是掌柜应得的,今日我来这里便是客人,掌柜若是不赚钱,便是瞧不起我,还是说,掌柜的不愿做我的生意?” 第五十三章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羞辱 掌柜啧啧两声,“夫人真是折煞我了。” 乔安儿问:“掌柜是个爽利人,我觉得亲切,不知道如何称呼?” 掌柜看起来四十出头,乐呵呵的样子,少了些精明样。 乔安儿与他交谈,倒也不全然是为了买东西。 她日赚银子,指不定还能让这掌柜出些交情。 掌柜也乐得与她认识,拱了拱手,“我姓刘,单名一个泽子,长夫人唤我一声刘掌柜便是。” “刘掌柜,那边有劳了。” “夫人客气了!” 忽然,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脚步声涌动。 乔安儿回头,便看见十几个成年男子,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一方跑去, 她惊讶道:“这是在干什么?” 刘泽吩咐人将东西包得很好,“恐怕又是哪家小姐过去了吧。” 话语无奈。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新鲜事。” 以往在电视和小说中,她看见的都是女子追逐男子,如今看见在这上京大街上,男子好像狂蜂浪蝶一般追逐,甚是好奇。 她道:“那刘掌柜,就请你按时将布匹送去了,记住,要从后门送去。” 刘泽点头应声,看着乔安儿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不仅仅是佑京侯府的长夫人,更是礼部尚书千金! 他以前听说了星点传闻,都说这位千金不怎么好,可如今一见,她不仅好相处,更比一般闺阁中的女子或高门夫人更聪慧呢。 刘泽对一旁的伙计说:“这位夫人,很是不一般。” 乔安儿不知衣铺子的掌柜都还在同伙计说自己,她加快了脚步,想去看看这十几个男子去什么热闹地方。 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 就算是来了古代,乔安儿的八卦之魂也还正在熊熊燃烧。 一直到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才见一处流觞曲水的大草坪之处,有十来位穿着或艳丽或淡雅的千金小姐,簪金戴玉,正在赏花品茗。 她们几人围坐,用扇子或丝绢捂唇而笑,说到尽兴之处,也会有娇嗔的声音,勾的只敢远远站着的一群臭男人们如痴如醉。 好似在欣赏名家字画。 不对,乔安儿知道,这群男子们盯着千金小姐们看的样子,可不只是那样单纯的想法。 她瘪了瘪嘴角。 “咦?这不是礼部尚书千金,乔安儿小姐吗?”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熙熙攘攘的嗡嗡声。 众人朝着乔安儿的这边看了过来。 乔安儿循着声音看去,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声音有些熟悉。 入目的是一位模样艳丽,穿着打扮更是鲜艳的女子。 她身边跟着一位身着青衣丫鬟模样的女子,显然是某家千金小姐。 乔安儿蹙眉,仔细想了想这人是谁。 “你谁啊?你怎么认得我?” 那女子闻言,面色一滞,随机有些生气道:“你装什么大蒜呢!” 一旁丫鬟小声说:“小姐,您不要生气……” 女子冷静了一些,勾唇讥诮,“哦对了,现在不该称呼你为乔小姐,应该称呼你为池夫人吧?都已经嫁给侯府那个残废了,还来这种地方招蜂引蝶,你觉得合适吗?” 乔安儿睁大眼。 她想起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书女主角魏雨蝶的闺中密友,黄芊芊。 想不起她是什么身份,对她也只是些微印象。 毕竟书中的角色嘛,都只是为了给男女主感情路铺路的,不重要,戏份还不如原主这个炮灰多。 看乔安儿这个表情,黄芊芊以为她被自己点破事实生气了,嘴角更是高高地扬了起来。 周遭有的是一些轻浮男子,但也有贵族世家的公子。 他们听见这话,下意识离乔安儿远了一些。 不过乔安儿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盯着黄芊芊,“残废?这便是黄小姐的闺中教养,这样称呼一位护国侯爷的遗子?尊敬呢?你这是在轻视侯爷,还是在轻视给已故侯爷封号的先皇?” 黄芊芊愣了愣,“你、你在说什么?你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乔安儿冷冷一笑,“屎盆子?你刚才说的话,这里所有人可都听见了。” 周遭有人点头,也有人觉得讨好一位没有婚嫁的千金,比讨好乔安儿好,便摇头。 但只要有人点头,黄芊芊便犯了大不敬的罪。 乔安儿将事态拔高,就是想让她出丑。 黄芊芊咬牙,“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我轻视的只是你!” 乔安儿也不恼,问道:“你为何要轻视我?就因为当初跟侯府二少有婚约的是我,不是魏雨蝶,你来为你的闺中密友出头吗?可如今我已经跟侯府长公子成婚,她如何嫁娶又与我何干?” 这话,又显得黄芊芊很蠢了。 她为了自己的好友,这样当中侮辱乔安儿,属实是没有多站得住脚跟的立场。 黄芊芊面颊一红,“你!” 她指着乔安儿,气得咬牙切齿。 “真像有个什么大病。”她瞥了一眼黄芊芊,又说:“不对,你真有点病。” 黄芊芊气得眼眶都红了,“你说什么呢!你敢咒我?!” 乔安儿道:“用不着我咒你,你肝有问题,平日少生点气,也有些肾亏,不要太算计别人,多吃黑色和青色的食物,对你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黄芊芊一生气便面红脖子粗,眼底青黑用胭脂水粉也只是堪堪盖过,显然是肝肾因为长期心理的变化,影响激素而造成的。 不过她年轻,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乔安儿说完,打了个哈欠。 她知道了这些人在干什么也就够了,她对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这么多人在这里,乔安儿的话,显然就是在将她往风口浪尖上面推。 黄芊芊:“你说话小心着些!” 乔安儿浅浅一笑:“黄小姐才是要小心些身子才是。”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黄芊芊冷哼:“你拽什么!” 话音落下,周遭的丫鬟又说:“小姐,慎行慎言……” 她回过神,才发现那一群男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气死了气死了! 黄芊芊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喊道:“你们看什么看啊 !” 丫鬟吓得脖子一缩。 第五十四章 谁是乌鸦嘴! 说完,黄芊芊快步朝着园中的千金堆里面去了。 回到侯府,乔安儿按时在后门拿到了自己买的所有东西。 看门外的状况,今日的卖粥的生意似乎很好。 乔安儿心情大好,带着东西回去了屋子里面。 池渊看见她带回来那么多东西,甚至还叫了两个院子外面的小厮帮忙搬回来,有些惊异。 他站在一旁,乔安儿直接扯出一匹布,放在了池渊的面颊边上。 “嗯,这个颜色真的很好看,也很衬你!” 她看起来很开心,池渊抿了抿唇,抱着她塞进自己怀中的布匹。 这料子摸起来柔软适中,不至于太软,不适宜做事,容易被勾丝磨损,但也比一般的料子要好的多。 耐造又是上品,池渊还没有见过这种料子。 这颜色也是少见,但乔安儿看起来很喜欢,他心头也不仅生出了一丝喜色。 将给池渊买的东西收拾出来,乔安儿又去收拾别的东西,花了两刻钟,她才又回到最里面。 池渊将布匹放在桌上,手指正在触碰一匹栆褐带有蓝色暗纹的布匹。 乔安儿上前,“喜欢吗?” 他缩回手,看向她,“花了很多银子吧。” 乔安儿点头,“嗯,很多,这个很贵。所以夫君,我给你做成了衣裳,你可千万要穿,不能浪费。” 四匹布,能做八身衣裳了。 池渊盯着她,一双眼眸光微闪,“你自己也要做两身吧?” 她抱起了布匹,笑道:“自然了,我很喜欢这几匹布,很好看,不是吗?” 他点头,目光在她的脸上不曾移开,“嗯,很好看。” 乔安儿不觉有他,“那我先去做样式。” 池渊迟疑道:“需要帮忙?” 她笑了一声,“你会做衣服?” 他轻咳,“跟娘学过一点丹青,可以帮你画些你想要的图案。” 乔安儿腾出一只手拉着他,“好啊,我需要你帮我。” 她要绣出上京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图案,因为池渊值得更好、更独特的。 乔安儿想,她也不喜欢上京女式衣裳上那些娇嫩或富贵的图案。 不到下午,就连多做的粥都已经卖完了。 紫苏拿着一袋子钱回来,乔安儿亲自数了一通。 今日赚的银子比之前每一天都多。 她心情大好,给紫苏的份例多了一钱。 紫苏惊喜道:“多谢长夫人!” 茵陈眼巴巴看着那袋子钱,目不转睛。 乔安儿看向她的时候,她才收回了目光。 “茵陈,这是你的。” 她取出了一贯钱,放在桌边。 这比起紫苏的少了太多了,但也足以让茵陈震惊了。 “长夫人,这……奴婢不能要!奴婢做错了事情,不该得到如此份例……” 乔安儿淡淡道:“你可以要。” 茵陈看向她,一脸懵,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过归过,功归功。在我这里,功过不可能相抵,但是做了正确的事情,是可以被奖赏。” 茵陈眼圈一红,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道:“多谢长夫人!多谢长夫人!” 乔安儿嗯了一声,“罢了,我准备歇下了,你们明日继续,卖的越多,你们得的也越多。” 紫苏信心满满:“长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用心熬制粥,也会努力卖出去。” 茵陈也说了两句,两人这才退下。 乔安儿今日做了太多事情,几乎沾床便睡了。 次日,她没有出门,而是在屋子里面研究他们的衣裳要如何做。 其中一匹布的颜色乔安儿跟池渊都不太喜欢,她决定还是制作染料,改变这匹布的颜色。 只是做燃料要些材料,乔安儿便在府中寻找起来。 松山阁外多是扫洒的婢女,自从她来了之后,还招安了几个丫鬟小厮,为松山阁打扫。 毕竟只有紫苏和茵陈肯定是不够的。 她蹲在墙边,刚挖了两株熬水固色的绿植,便听见墙外有一道道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进来。 女声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长夫人还真是乌鸦嘴啊。” 另一人问:“怎么说?” “她啊,很厉害,几乎是说谁生病,那人就会生病。之前她说魏小姐不就是这样吗?二公子还来找她算账了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她可还是比瘟神还要瘟神呢。” 乔安儿嘴角一抽,她下意识靠近了墙边。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可不能叫她看见了我们,若是她心情不好说我们要生病,可就糟了。我家就我一个女儿,我要是病了,谁赚银子养我爹娘啊?” “那咱们快点做完这些活计就走吧,我也不想平白遭些病痛啊,别碰见她了。哎呀,你这一说,我觉得这松山阁都有些阴森森的。” 无语。 乔安儿腹诽。 那些人是她说生病的吗?分明是他们本就有病,被她说中了而已。 两个丫鬟说个没完了。 乔安儿站起身,绕到了墙后轻咳了一声。 “长、长夫人?!” 丫鬟们吓了一跳,相互扶持着才能堪堪站立,否则早就摔倒了。 乔安儿没说话,她们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长夫人息怒,长夫人饶命!” 她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勾唇冷笑。 “我为什么要你们的命?”乔安儿顿了顿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长夫人……” 丫鬟们瑟瑟发抖,抱成了一团。 乔安儿:“原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了,那正好,我也就不隐藏了。” 她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盯着两个害怕自己的丫鬟。 乔安儿浅浅一笑,“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大方,倘若有人说了什么话,叫我听了觉得不舒服,或谁惹了我不高兴,我很难忍住会不说两句不好的话呢。” 丫鬟们抖得更凶了。 “什么恶疾缠身啊、不得好死、生疮流脓,不过就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事情,都不用用什么力气。” 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透露着一股子慑人的冷意。 两个丫鬟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唇,才能让自己不尖叫出来。 她们害怕到甚至忘了求饶。 乔安盯着她们,忽然阴狠一笑。 第五十五章 最柔软的地方 只听乔安儿怒喊了一声:“还不滚蛋?留在这里碍我眼睛,是想让我也诅咒你们一番?想害病了?” 两人连连求饶。 “长夫人饶命,长夫人饶命。” 一边说,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乔安儿笑了一声。 这两人看起来那般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是有病。 她们离开之后,乔安儿继续去专心寻找染料的材料了。 有了固色的,她最后去厨房找了一些牛骨和黄豆,可以用来做蓝染。 乔安儿抱着找来的材料,回到了松山阁里面忙活,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池渊有时在书房进进出出,就能看见她忙碌又专心致志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回去了屋子里面。 “长夫人!长夫人……” 乔安儿正忙着,忽然听见紫苏的呼唤传了进来。 她抬头,就看见紫苏和茵陈两人十分狼狈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乔安儿蹙眉,“出什么事了。” “她、她说我们是骗子,我……” “闹事的啊,把摊子直接都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样下去,两人算是有七嘴八舌,也把这件事情说不清楚。 她喊了停,“紫苏,你先说。” 紫苏红着眼眶道:“是、是魏小姐身边的那名女使,今日说是慕名而来。可是她一看见我,就马上大喊大叫,说我们是骗人的,还直接掀翻了我们的粥铺,汤粥泼在了我们身上,撒了一地……” 说着,她就哽咽了。 那粥可是长夫人出的方子,她精心熬制的,就这样全部浪费了。 乔安儿皱眉,但是她一点都不着急。 毕竟讨厌自己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她就知道粥摊子是迟早要出事的。 乔安儿看了紫苏一周,察觉她烫伤了好几处,身上也有几道被伤痕,恐怕是在争执和推搡之中受的伤。 她朝着紫苏招了招手,问道:“今日来买粥的人多吗?” 紫苏点头,擦了眼泪,“很多,今日是人最多的一次。” 乔安儿嗯了一声,拿了药箱子出来,给她包扎了身上的伤口。 “疼吗?” “奴婢不疼。” 紫苏语气坚定,但声音显然是在忍痛到了发抖。 乔安儿无奈,动作放轻柔了一些。 给紫苏包扎完,她抬眼看向了在一旁忍着痛意,难掩羡慕望着紫苏的茵陈。 “茵陈,自己滚过来。” 茵陈怯怯地走过来,乔安儿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紫苏身上的烫伤差不多,只是没有紫苏那样严重。 估计事发的时候,茵陈就躲在后面,粥大多数都泼在了紫苏的身上了。 乔安儿也顺手给她包扎了伤势。 茵陈受宠若惊,“奴婢谢过长夫人!” 等到包扎好,乔安儿还拿了些草药出来,让她们自己去煎了服用两道,能消炎止痛。 避免伤口感染。 好在如今气温并不是很高。 乔安儿说:“紫苏,明日你还是继续去摆摊。” 紫苏不解道:“为什么?长夫人,若是叫她们知道咱们继续摆摊的话,她们肯定还会来闹事的,到时候再给咱们砸了,会浪费好多好东西的。” 她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去就是了,其余事情我会处理。明日若是她还敢再来,就叫茵陈回来叫我。” “好,听长夫人的。” 紫苏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她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应了下来。 今日显然是做不了生意了,不过很多东西都砸坏了,乔安儿让紫苏她们重新去置办做准备。 她则继续在院子中做蓝染。 乔安儿忙前忙后,工序无比繁忙。 午饭之后,池渊问:“需要我做什么嘛吗?” 乔安儿眨了眨眼,“你想帮我?” 他点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乔安儿捕捉到他面上闪过的一抹黯然,便笑着说:“当然了,有很多你可以帮我做的事,只是到时候你别向我喊苦喊累。” 池渊微微勾起唇角。 乔安儿带着他到院子中间,告诉他需要做些什么。 “你使不得力气,就帮我将这些布匹扔进去了。等我用叉子按下去后,你就往水缸里面加这个东西……” 她将头发束得简单利落,衣袖高高绑在了上臂,露出了一截长而嫌隙的小臂,白皙娇嫩。 乔安儿说话时候,手指在整个院子中指来指去。 池渊原本一开始听得还算专心,但很快就被她那只好看的手臂连着手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还有注意力。 “夫君,你记住了吗?” 乔安儿收回乐收,抬眼看向池渊。 池渊回神,愣了愣,“什……我记住了。” 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池渊眸光微闪,“没什么,在记你说的工序,我要做的事情。” 乔安儿信了:“那就开始吧,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嗯。” 他听了一半,做事的时候总会要问一句乔安儿。 本以为乔安儿会生气,谁料她只是耐心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池渊的心,有那么一瞬,仿佛被触碰到了最柔软的地方。 莫名其妙生出来的悸动,久久难以停息。 中间休息的时候,池渊看着做了一半的染布一事,忍不住笑了。 他说:“没有想到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乔安儿靠在藤椅上,脱口而出:“我空闲时候就喜欢刷刷看非遗文化传承的视频。” “什么?” 池渊费解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她心头咯噔一下,惊觉自己说岔了嘴,连忙纠正了补救道:“我是说,我以前看过这种技术的书籍,都记在了脑子里面了。” 池渊哦了一声,忽然转身朝着书房方向去了。 乔安儿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追问下去,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好奇池渊忽然脚步匆匆去书房干什么,不一会儿,就见他拿着一些木质的东西从屋子出来。 形状各异又做工精美的镂空木雕,像是某种模具。 池渊递给她。 乔安儿接过,满眼惊喜,“夫君,这是什么?” 第五十六章 我有的你也有 乔安儿毫不吝啬地称赞道:“真好看啊。” 是真的很好看。 池渊那双细长灵活的手,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其实也并不意外。 上面的图形也无比的新颖,就如昨日他给自己画的那些花纹。 池渊的审美很高级! 乔安儿又问了一次:“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看!” 池渊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闲来无事做的模具,按照脑子里的想法做出来,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染布能用得上吗?” 她喜欢极了,就算不能用上,乔安儿也会硬用上。 不过这模具其实真的能够用上。 乔安儿开心道:“当然了!夫君,你真是多才多艺!” 池渊无奈。 这话,该他对她说才是。 堂堂丞相千金,该会的,她都会,但不该会的,她也会。 下午太阳正好,两人小歇了一会儿,就又继续开始了。 有了模具,之后做出来的印花一定会非常好看。 乔安儿将浸泡好的布从水缸捞出来,跟池渊一起合力,晾在了竹竿上。 太阳落山之前,布便已经晒干了。 她又开始清洗,池渊在边上帮她递工具,为印花做准备。 等做完这一切,将印好了花、染上颜色的布匹重新晾在竹竿上之后,一天便这样过去了。 乔安儿看着院子中的布匹,笑出了声音。 她还是第一次做蓝染,竟然就这样成功。 不过这也少不了池渊的帮忙。 她扭头看向身边沾了一身染料的池渊,就连他面颊、额头和鼻尖上都有一些颜色。 乔安儿笑出声:“夫君,本是染布,怎么变成了染你?” 池渊看着她,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也染了你。” 乔安儿下意识摸了自己的面颊,才感觉到原本干燥的皮肤,忽然就湿漉漉的。 她反应过来,是池渊在逗自己。 染布的时候,乔安儿就已经很注意了,也对着清水照过,有点染料颜色便擦干净。 她就是担心会洗不干净。 被池渊骗了,弄了好些染料在脸上,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还没干的染料,忽然对着池渊狡黠一笑。 “夫君,你学坏了。” 池渊被她猛的一个笑,夺目到愣了愣。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多了一丝凉意。 乔安儿踮脚,在他面颊上也涂上了染料。 “夫君好似一只小花猫。” 她笑得前合后偃,但池渊那张绝美无伦的脸,就算是被染上了染料,也叫人觉得他高洁、美好。 池渊嘴角的笑意愈深,眼神的柔意好似一滩温暖的池水,将乔安儿包裹在了其中。 她的笑容逐渐停下,望着他的眼,便失了思考的能力。 月光皎洁,洒下一片银色。 即便如此清冷的月光,却也照不透此时两人的内心。 乔安儿忽然背心一热,心跳便漏了一个节拍。 她有些慌张地躲开了眼神。 池渊也莫名心慌了起来,垂下的手好几次微微抬起,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只是夫人那张俏丽的脸,似有无比的吸引力,他想再靠近她一些。 “长夫人,热水已经打好了。” 紫苏跟茵陈端着两盆热水进来,这才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又尴尬的气氛。 乔安儿立马道:“夫君,我们还是洗洗,要是在脸上留下印记,就不好洗干净了。” 池渊嗯了一声。 等到洗漱完,池渊回到屋子的时候,看见乔安儿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的指尖是还没有绕好的线丝。 池渊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夫人睡得太熟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弯腰,动作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 膝盖因为受累如针扎般剧烈疼痛起来。 池渊咬牙,忍住了痛意,将乔安儿放在床上,还给她掖好了被子,都没有吵醒她。 他做完一切舒了口气,坐在床边。 还好没有将夫人摔在地上…… 池渊脱了外衫,正要躺下,目光却被乔安儿那张白里透红的面颊吸引。 她很好看。 不是那种知书达礼的温婉,但在外的时候,她也不失这种千金的大气礼节。 也不是潇洒恣意,可她不管说话做事,都凭着一腔孤勇,甚至带着池渊自己也突破层层艰难,越来越好。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却停在了快要触到她面颊的地方。 最终还是意愿获胜,池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乔安儿微微蹙起的眉心。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梦。 池渊的眼神温柔似水,倘若这时候乔安儿睁眼醒过来,便能被他释放出来如潮水般的温和包裹。 她或许会沉溺其中。 窗缝外掀进来一阵寒风,熄灭了桌上的烛台。 池渊收回手,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这一夜,耳边乔安儿均匀又沉稳的呼吸,好像钻进了耳朵里面。 池渊仔细听着,一觉睡到了天亮。 次日。 早饭之后,紫苏和茵陈两人便带着东西继续去后门外摆摊了。 乔安儿收回来晾干的布,又去拿来了缠好的线丝跟针盒,准备开始做针线活制衣服了。 池渊见状,问道:“夫人做这些做什么?做衣服的事情,让裁缝来就好了。” 乔安儿头也没抬,将裁好的布料叠放,开始穿针引线。 “给你做衣服啊,之前不是说好了给你做衣裳。这事我也能做,便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主要是,她还没有做过衣服,倒想试试看看。 若是能做出来好衣服,她还能搞个什么高定、私定制作,也是生钱之道呢。 她将穿好的针线扎在布球上,举着裁定的布料在池渊身上比划了一下。 桌上在做的只有这一身。 池渊蹙眉,问她:“你的呢?” 乔安儿原本是想做八身,自己也有,但是眼下看来,做一身池渊的就已经够呛了。 她不打算做自己的,便说:“我有穿的,不缺衣裳。” 池渊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行,我有新衣裳,你也要有。” 乔安看见他眼底的坚定,勾唇笑了笑。 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疾步的声音。 茵陈喘着粗气说:“长、长夫人,魏小姐的婢女又来了!” 乔安儿立马放下了衣裳,对池渊说:“你在家等着我。” 第五十七章 要被偷家啦 然后便快步跟着茵陈走了出去。 池渊本想跟上去,但乔安儿又回头说:“你在家,夫君,得有个人守家。” 要是被偷家了就惨了。 虽说他们的银子不多,但蔡氏送来的那些东西,少一样都会叫乔安儿气半天。 池渊只要顿住脚步。 乔安儿跟茵陈很快就抵达了后门的粥摊,这时候,门外熙熙攘攘,好似乱成了一锅粥。 茵陈在去的路上就说:“今日她们来的人更多了,动起了手来砸咱们的摊子。奴婢看形势不对,便让紫苏先跑,可她不愿意,拼死护着摊子,被打了。” 而此时乔安儿看见的场景就是她们在欺负紫苏。 对方人多,拳拳落在她的身上。 紫苏笨拙地就知道守护粥摊上的东西,根本顾不上还手。 乔安儿见状,鼻尖瞬间一酸。 紫苏为了自己这个赚钱的摊子,受了简直如天大一般的委屈。 她深吸了口气,直接冲了上去,将三五个丫鬟一把推开。 她们都是丫鬟,力气自然没有多大,但一人接一下地打,也能把人打坏。 几个婢女看见乔安儿来了,都愣了愣。 趁着这个时候,乔安儿直接上手。 踹倒一个、扇倒两个、推倒踩住了一个, 还有一个被她揪着衣领,一拳头狠狠砸在了她的脸上。 这婢女便是魏雨蝶的那个贴身婢女,方才下手最恨的就是她,还往紫苏的身上泼滚烫的热粥。 几个人被打蒙了,抬头看着乔安儿,站起来便像一起动手揍她,但却还是被乔安儿轻而易举再一次打倒在了地上。 五个女使捂着自己身子各自不同的部位,哎哟黄天地叫唤着,好像乔安儿要要了她们的性命一样。 她们是会引导看客们情绪的,其中一个嗓门最大地大喊着:“杀人啦!卖猪饲料做粥,被揭穿就着急杀人灭口啦!” 主导的婢女捂着眼睛站得远远的,都这个样子,还要指着乔安儿的鼻子破口大骂。 “骗子!大家可不要被她骗了!堂堂佑京侯府……” 还没说出口,乔安儿直接扔出去一只碗,直击她命门。 婢女闪躲得快,没有被打中,但是却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 看着周围的看客越来越多了,她大声地说:“就算你打我们,想杀了我们灭口,我也要说实话!你就是骗子!你骗大家的银子!若是日后你再继续这样行骗的话,我、我一定见你们骗人一次就砸你们一次!” 看热闹的人不少,其中还有来这里买过粥的客人。 听着这婢女正义凛然的话语,有人听信了她的假话,开始声讨乔安儿一行人。 “怎么这样啊!我可是几乎每天都来喝一碗的啊!” “骗子!我就说怎么还有粥能治病的?” “可是她们看起来也不像是骗子……” 乔安儿见势头不妙,也干脆就不跟她们理论了。 如今她必须要占据舆论的主导位置。 乔安儿也不辩驳,就忽然低下头哭了起来。 紫苏见状,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上前道:“长夫人,可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罢,她瞪着那几个使坏的婢女。 身后的茵陈看着前面的主仆两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乔安儿看向紫苏,抬高声音却是说给周遭所有人听的。 “宫中贵人多爱食用药膳,既能饱腹又能治病,还不难吃,药性也相当温和。只是宫中用药珍贵,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我如今是学着了这个法子,想要借此机会帮帮没银子买药看病的人,也有错吗?” 她虽然声音哽咽,但相当有底气,且吐字清晰。 乔安儿的话,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几人在为她说好话,但是这不够。 乔安儿吸了口气,擦着眼泪面向众人,“诸位,这药膳不贵,里面我还加入了不少性温的药草。平日你们去市集喝一碗白粥比这个便宜几文?里面稍微加点东西,便不止五文钱一碗不是吗?你们又感觉身子是否真的有好转呢?我真的不知道我这粥铺究竟是动了谁的利,偏生要派人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砸我摊子。” 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叫看客们看得心都紧了。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退一万步讲,有人吃了觉得没用,那便来找我退钱,但咱们要凭良心讲,不要将有作用说成没作用。即便是觉得难吃,也大可不来吃了,可砸我摊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此激进的举动,真当是在出头,为众人打骗子? 有人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那几个婢女。 乔安儿这样做便是想博得众人的同情,看他们的反应,显然是起到了作用了。 况且她自己知道,自己做的药粥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即便没有病的人吃了,也不会有问题,还会强身健体。 看看几个眼熟的面孔,不是比第一日来的时候,看起来面色红润多了吗? 都是朴实的老百姓,谁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药来买这粥的? 而他们吃了当真是有了作用,于是有人开头说了句:“不像是骗子吧,我这几日咳疾真的好转多了。以往我都是半夜咳醒,喘不过气,就快要死了一样。吃了这粥第五日,我半夜就没有怎么咳醒了。” “我也是,我有喘疾,这粥虽没有给根治,但是我发觉我自从吃了粥开始啊,症状减轻许多了。” “你这一说,我想起我家屎蛋儿一进春就浑身起疹子,鼻涕眼泪一起流,今年都已经立春了,也就起了一点疹子很快就消了呢。是因为当时我听这里药粥包治百病,抱着试一试的目的来买给我儿子吃的。” 他们说着,有效果且见效很快,众人都有感觉。 于是那些斥责和反对的矛头,便指向了那几个闹事的婢女了。 乔安儿还嫌火烧得不够旺,便往里面加了一把柴禾说:“你们觉得有用就好,我这点医术皮毛傍身,便是为了帮更多的人。并不像有些人,自己不好,也不想别人好!” 第五十八章 慌!再也不敢了 乔安儿这态度加之模样,引得大伙儿纷纷愧疚。 方才他们差点就因为这几个女子,相信她是骗子了呢。 茵陈这时候说了句:“而且昨日你们闹事砸摊子是第一次来,今天也才是第二次,你们究竟是抱着目的来的还是怎样,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壮着胆子说出口,众人便开始对那几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婢女口诛笔伐。 “年纪轻轻,这么恶毒啊?” “肯定是帮谁来做事的,是谁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来这里闹事的?” “不买粥就滚滚滚,我还要买粥呢!” 婢女们气急败坏。 “你们别胡说八道!真是蠢货,被骗了,还要帮骗子数钱。” “让开,别碰我!别推我!” “你们要干什么?” 也没有人对她们做什么,就只是想要把她们挤出去而已。 这下,几个人成了众矢之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彻底没了辙。 乔安儿才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见状,她冷哼了一声,大声喊道:“不能让她们走了,让她们走了日后还要来骚扰!我便卖不成粥了,诸位又怎么能用这么便宜的银子就可以治好病呢?” 她的话极大可能地调动了围观者的积极性。 几个婢女就这样又被围在了中间,但还是跑掉了一个。 乔安儿说:“我要将她们全部扭送官府。” “可惜跑了一个。” 客人们有些惋惜,乔安儿却不以为然。 多半是搬救兵去了。 她也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便等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要买粥的走这边吧。” 乔安儿对大家说了谢谢,然后让茵陈去拿了绳子出来,将这四个婢女绑在了一起来。 她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甚至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怎么说她们也是魏国公府的丫鬟,家生子生来都必这些穷苦百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们对于这些人来说,细皮嫩肉的,算是半个小姐了。 几个人对乔安儿怒目圆瞪,但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便帮忙去卖粥了。 事情闹大了,魏雨蝶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情,也该来了。 乔安儿往巷子口看,不多时,果然看见一袭白衣,急匆匆下了马车步行过来的女子。 女子模样角色,走路的姿态更是靓丽生风,只可惜如今多了一丝急态,少了平时的温婉。 粥在这个时候 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来卖粥的人靠在墙边吃完,便见一位身姿飘逸的千金小姐,裹挟着一股子香气出现了。 “正好看啊,这么漂亮,是仙女吧。” “仙女也是来买药粥的?” “不是,你看她身边那个鼻青眼肿的丫鬟,不就是刚才跑掉了的那个婢女吗?” 一群人窸窸窣窣的,魏雨蝶面色很是难看地走了过来。 在看见乔安儿的时候,她更是呼吸一滞。 “表姐,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打了我的婢女,现在又将她们捆了起来,她们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魏雨蝶咬了咬唇,盯着她的眼神古怪。 乔安儿好整以暇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问你的婢女。这几个人确实是做错了事情,若不是你身边那个跑得快,我也把她绑了,等一会儿直接一起送去官府。” 魏雨蝶愣了愣,连忙扭头询问道:“如画,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称作如画的婢女低下头,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只不过在她的口中,她们只是为了正义而来,看不得乔安儿骗人罢了。 周遭人听见,还不用乔安儿说话,他们就开口了。 “姑娘,你说话可要凭着良心的,这药粥分明就是有用,你刚才故意让我以为这药粥没用,还对人家那般凶狠。” “对啊,你吃过这药粥吗?要是没吃过的话,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是故意来闹事的吧,该不会就是你身边这位小姐指示的?” 如画闻言,气愤道:“你们闭嘴,我不许你们这样污蔑我小姐,这件事情跟小姐无关。”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看向魏雨蝶的神情,心道,这事可能还真和她没关系。 如画的唇都快咬破了,也止不住他们议论的声音。 乔安儿问:“既然你说了跟你们小姐没有关系,那你就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咋了我的摊子?” 如画看向她,咬紧了后槽牙。 说起来,闻讯而来,想要买完药粥尝尝,看能不能治好自己身上的小毛病,倒是真的。 只是如画在认出来其中一个卖粥的是乔安儿的婢女,便不管不顾就闹了起来。 本以为自己能让她们收敛,如画是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闹的这样大。 还要送她们去官府? 不行! 若是去了哪里,查出来一些什么事情,恐怕国公府都不会要自己了…… 如画不能说出实话,不然那相当于自己是承认了这药粥的功效,还要被送去官府。 她紧紧地抿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魏雨蝶这时候才知道,这些来这里买粥的人,恐怕说的才是真相。 她紧紧皱眉,对如画说:“这事因你而起,如画,你应该向表姐道歉!” 如画却梗着脖子,十分不服气道:“小姐,奴婢没有做错,她本就不是大夫,做出来的药粥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放肆!”魏雨蝶看起来是真的生气,“成何体统,你这样说话,可有尊卑之分?如画,别叫我对你失望!” 如画眼前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看着魏雨蝶,委屈道:“小姐,奴婢……” “道歉!” 然而魏雨蝶却好像一点都不心疼她,只是勒令她马上给乔安儿道歉。 小姐都这样说了,如画就算再不愿意,再不服气,也还是听了她的话。 如画的心头憋着一股子气,走到了乔安儿的面前,福身开了口。 “长夫人,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这一次,是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 这哽咽的声音中掺杂了多少的不情愿。 乔安儿听见,幽幽道:“你要是不愿意道歉可以不用道歉,你就过来,跟你的姊妹们捆在了一起,我好顺路将你们几个都送去官府,省得日后官府还要上门来捉你。” 如画慌了。 第五十九章 侯府的脸要丢光啦! 如画震惊地抬起了头看向她。 只见乔安儿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但眼底却被冷意占据。 魏雨蝶咬牙道:“还有你们,跟着如画一起给表姐道歉,听见了没有!” 所有人的心中都憋着一股气,低头给乔安儿道了歉。 魏雨蝶又何尝不是怄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顺? 乔安儿听着她们这一次还算‘真诚’的道歉,叫茵陈给其余几个人松开了绳子。 见她一举一动都松弛自然,魏雨蝶却不知道这乔安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竟然有手段,让自己都朝着她低了一下头。 几个丫鬟哭丧着脸到了魏雨蝶的身边,“小姐……” 魏雨蝶咬咬牙,“闭嘴!” 今日她的丫鬟丢了这么大的人,与她自己丢人又有什么区别? 但魏雨蝶不会就这样算了! 魏雨蝶呵斥完,继而看向了跟丫鬟们一起收拾东西的乔安儿,表情温柔又愧疚。 “表姐,抱歉,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管好我的丫鬟。” 乔安儿说:“紫苏,我想起今早还有半锅粥没盛进这桶里,不若你跟茵陈两个去将那粥盛出来,我看还有些客人都没有买到药粥。” 紫苏应声,带着茵陈而去。 魏雨蝶见她这般忽视自己,气得浑身颤抖。 但她还是端着自己魏国公府千金的架子,落落大方道:“那表姐先忙,我先走了。” 乔安儿还是没有理会,自顾自又将东西摆放了出来。 等着买粥的客人开心道:“我要一碗,我要一碗。” 乔安儿道:“各位千万不要挤,都怪今日除了这事,粥都撒了一大半了,不然肯定来的人都能买一碗。买过的客人今日就不要再买了,把机会留给还没有买过的客人吧。” 她维持着秩序,这一副亲和的模样,很快就让那些原本你推我搡,熙熙攘攘的客人们听了她的话。 魏雨蝶见状,转身离去。 甫一转身,她脸上那柔弱委屈的神色就变得冰冷。 几个丫鬟默默地跟在她的身侧,一言不发。 从佑京侯府后门的巷子里面出来,如画小心翼翼道:“小姐,对不起,都是如画的错。” 一改刚才的严厉,魏雨蝶说:“不,这不是你的错。如画,你带着几个丫鬟在马车那边等着我,我要去拜访一下老夫人。” 她从正门进去,侯府门口的护卫和小厮无比热情。 都说狗随主人,他们在对待魏雨蝶的态度之上,果真都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乔安儿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这样说。 蔡氏正因为前两天的事情恼火,冲了火,今日嘴皮上长了一个疮,吃饭喝水都是一阵钻心的痛意。 桂嬷嬷给她上了药粉,蔡氏疼的直呼娘诶。 “老夫人,魏国公府千金魏小姐来了。” 蔡氏一愣,问通报的丫头:“她今日怎么来了?” 随即又露出了一面喜色说:“快、快些请她进来。” 说罢,她问桂嬷嬷:“我这疮可吓人?” 桂嬷嬷摇头,“都在嘴皮里面,是看不出多少的。” 面对能够给自己儿子带来无限荣恩的魏雨蝶,蔡氏如今是打心底地喜欢,万不想让那姑娘对自己失了好印象。 桂嬷嬷笑道:“老夫人太过小心翼翼了一些吧,魏小姐是个好心眼的,不像长房那个……是万不会说老夫人一个字不好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蔡氏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见魏雨蝶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起身,亲自拉着魏雨蝶与自己一同坐在软榻上。 “雨蝶,今日怎得有空来侯府一趟?只是焰儿不在府上,你见我这个老太婆,多是要无趣咯。” 蔡氏言辞、语气以及神态上都是喜色。 魏雨蝶闻言,面颊微微一红,“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难不成我便不能专程来看老夫人了吗?若是老夫人不喜,日后雨蝶不来了便是。” “哎哟哟,老身哪里是这个意思,你来了,比我看见焰儿来了都还要高兴呢!” 蔡氏哈哈大笑,叫人去上了好茶跟点心。 魏雨蝶与她坐在软榻上闲聊,气氛融洽。 “老夫人,您嘴边是怎么了?怎得有点红肿?” 她关心地看着蔡氏。 蔡氏轻轻地触了触嘴皮,“这几日干燥上火,冲了个疮出来。” “那等会儿我回去就叫人给老夫人送些败火的东西来吧。” 魏雨蝶乖顺温婉,母家背后势力也不比那个乔安儿弱。 蔡氏是怎么看她怎么觉得满意。 两人寒暄着,魏雨蝶忽然道:“诶,对了,方才我从南通巷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在侯府后院摆摊子卖药粥呢。那几人模样也熟悉的很,不知道是不是侯府的丫鬟。” 蔡氏扬了扬眉毛,还没说话,便听见她又说话了。 “我想起来了,”魏雨蝶颇为惊讶道:“那样子,我回忆起来怎么那么像表姐和她身边的丫鬟呢?” “乔氏?” 蔡氏皱眉,无比震惊。 “你可看清楚了?” 魏雨蝶就猜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乔安儿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干。 见老夫人的反应,她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夫人那般注重侯府脸面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乔安儿胡来? 魏雨蝶喝茶的时候,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掩盖住了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看清楚了,我很确定,毕竟表姐那张好看的脸,我相信无论是谁看见都会念念不忘的吧?” 蔡氏已经气得面颊泛红了。 魏雨蝶见状,立马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老夫人可不要动怒,表姐这般不顾脸面地抛头露面,只能是因为手上银子紧吧。只是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老夫人苛待他们大房呢。” 蔡氏怒拍桌子:“大胆!这乔氏,硬是要将我们佑京侯府的脸丢光才罢休!” 乔安儿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摆摊卖药粥赚外快,她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而不日之前,这乔氏还从自己这里讹走了那么多的珍品跟银子,还要背上苛待他们大方的黑锅,她更是怒火中少了。 她要乔氏好看! 第六十章 天不遂人愿啊! “表姐做事从来都是事出有因的,老夫人还是别去管了,若是她发起癫来再冲撞了您可怎么办啊。” 魏雨蝶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蔡氏咬牙切齿说:“这还得了!作为佑京侯府的新妇,便这般抛头露面,她不嫌丢人,也不怕丢了侯府的脸。不行,我必定要对她严加管教!” 最重要的是,她才不想让乔安儿过得那样舒心。 作为侯府的人,她赚的银子,就应该是侯府的。 既然她要偷偷做这事,私吞了银子,那边别怪她伸手搅黄了她这摊生意。 魏雨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还要快些离开,好给蔡氏时间,让她教训教训乔安儿。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老夫人,除了送一些败火的东西来,我想起前几日皇上还赏赐了父亲一些东西,若是老夫人不嫌弃的话,我选一些叫人一并给你送过来。” 看着魏雨蝶,再想想乔安儿,蔡氏对这国公小姐越发满意了。 要不说是大门大户出来的闺秀千金,跟那耀武扬威的乔氏,怎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坐了没一会儿,魏雨蝶便起身告退了。 蔡氏留魏雨蝶,“不等着焰儿回来了吗?” 她面颊一红,“本就是来看望老夫人的,如今知道老夫人病了,我很是担忧,就让我先回去叫人将东西送过来,下一次再来看望您。” 蔡氏此时也想快点把那乱来的乔氏叫回来,也没再多留。 送走了魏雨蝶,她立马让刘嬷嬷去将乔安儿找来。 此时的乔安儿卖完了今日的最后一碗粥,都还有人端着碗,眼巴巴地望着她。 乔安儿歉意道:“今日就已经卖完了。” “明日还来吗?” “还是这个时辰?我已经连着好几日来了,吃了就去做工,腰痛这毛病也没犯过了。” 她听着他们的恳求,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正巧这时候刘嬷嬷从后门出来,黑着一张脸说:“长夫人,老夫人有请。” 乔安儿嗯了一声,便让紫苏们开始收拾摊子。 周遭人惊诧道:“竟然是侯府长夫人吗?” 她始终保持着亲和的微笑,“诸位也都看见了,刚走了几个嚣张跋扈的婢女,如今又有老夫人施压,我人微势弱,想来这个摊子确实是摆不下去了。” “啊?那我日后可怎么治我这顽疾啊,银子没有,也没有功夫去医馆里面等那么久问诊看病啊。” “这侯府老夫人怎么还这样啊?” 刘嬷嬷听着他们的讨论,很是不悦。 正欲发作,乔安儿忽然挺直了腰板对大伙说:“不过,这药粥断不会就不卖了。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我有了自己的铺面卖这药粥的时候,各位还要多多来支持我,照顾我的生意。” “那就好,那就好,届时我肯定会来的。” “我也是,就等长夫人发话了。” 聚集在一起的人很快就因为收摊散开了,刘嬷嬷见状,皮笑肉不笑道:“长夫人还真是会做生意呢,老奴也不曾想,堂堂礼部尚书的千金,竟然坐这等子事情,丢不丢人。” “丢人?”乔安儿回首,望着那冷面膜膜,莞尔:“做生意若是丢人,为何侯府还要每年营生那几个铺子?刘嬷嬷的意思是,侯府也很丢人吗?” “你!”刘嬷嬷哼了一声,“长夫人牙尖嘴利,老奴自是说不过。还是别耽搁了,老夫人已经等了长夫人很久了。” 乔安儿也不恼,等着紫苏跟茵陈一起收拾完了才往里面走。 紫苏和茵陈都很不解,为什么这么好的生意,长夫人说不做就不做了。 按照长夫人的性子,她也不是那种老夫人说不,她就会听的人啊。 紫苏按捺不住,跟在她身旁小声问出口:“长夫人,这生意多好啊,怎么才做了几天,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就不做了呢?” 乔安儿说:“有人不让我做,我便做不了这事。与其这样僵持着,倒不如主动一点。” 说罢,她眸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刘嬷嬷。 发现这厮虽然走在前面,但是伸长了耳朵在听她们说什么呢。 乔安儿冷冷地勾起了唇角,便不再说话了。 路过了松山阁的时候,她让乔安儿和茵陈先回去收拾东西,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坤兴苑。 刚刚走进屋子里面,老夫人便厉声道:“乔氏,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乔安儿微垂着头,但姿态却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母亲,儿媳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母亲明示。” 老夫人气得拍桌子,“你这般态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乔安儿嘴角一抽,“那你倒是说啊。” 说了半天的废话。 刘嬷嬷给老夫人顺着气,她才继续说:“乔氏,你身为侯府新妇,作为我大儿人妇,那般抛头露面在外,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的?” 乔安儿没说话。 蔡氏因为她老实了,便继续说:“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露面。来买粥的人里也有男子,你是一点都不避嫌!侯府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你要这般丢脸摆摊去,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哦?” 乔安儿知道她没说完,适时给出一点反应。 蔡氏越说越起劲,“摆摊卖粥,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不是给侯府招来笑话吗?还以为我老婆子苛待你们,那可是我儿子,我为何要苛待?” “那就要问问母亲自己了。” 乔安儿态度恭顺。 蔡氏道:“对……不对,你在说什么鬼话?乔氏,你若是这般冥顽不灵,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抬眼,看着蔡氏:“所以母亲,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蔡氏喘了几口粗气才平静了一些说:“卖粥摆摊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再继续下去,明白吗!” 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许人反驳的模样。 蔡氏心头想了无数种可能,若是乔安儿反驳,她便拿出自己的身份来压。 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家妇。 这事情闹出去,侯府是丢脸不错,但更丢脸的恐怕还是她乔安儿和乔家。 但好像总是天不遂人愿。 第六十一章 轮到我上场表演了 尽管蔡氏十分有底气。 乔安儿看着她,却神色无比平静道:“好。” 蔡氏张嘴,“你……” 教训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却说不出口了。 她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乔氏不在乎那个药粥摊子? 乔安儿轻咳一声,说:“不就是不让我摆粥摊了吗?好,不摆就是了。” 蔡氏表演完了,现在轮到她了。 她答应的这样干脆爽快,蔡氏没有料到,一脸懵。 “嗯,你能够理解我便是最好。” 蔡氏还是端着主母的架子,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乔安儿哦了一声,“那你没得话说了吧?” 蔡氏确实没有话要讲了,“你可以回去歇着了。” 乔安儿笑了一声,“母亲没有话讲了,但是我有话要说。之前不睡说好要给我铺面吗?今日母亲是否应该应诺,给我了?” 蔡氏皱眉,冷哼了一声说:“当时不是说的要治好渊儿才给你?如今都还没有治好,你就敢来问我要铺子了?” 乔安儿好整以暇道:“哦,我就是来给母亲提个醒,毕竟夫君的病症已经减轻很多,好与不好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而也不差几日了,母亲要做好准备才是。” 蔡氏心头一梗,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乔安儿浅浅一笑,问蔡氏:“母亲可还有要说的事情?若是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蔡氏咬牙:“没事了,你回去吧。” 乔安儿起身,动作随意地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蔡氏气得捶胸顿足。 “这个扫把星,竟然还敢来问我要铺子!我前些日子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还是不知足!” 一旁的刘嬷嬷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说:“老夫人,您可别动了气,您这般,便是乔氏最想要看见的样子。” “你说得对,”蔡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可不能让这个贱人高兴了去!” 乔安儿尚且不知道她们在如何辱骂自己,回到松山阁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了等候在门口的池渊。 他伸长了脖子,朝着自己回来的路上张望。 看见自己,池渊紧张又担忧的神色都舒缓了不少。 乔安儿见状,因为粥摊没法开下去的烦躁瞬间也消散了。 她露出笑容,“夫君?你怎么站在这里?” 池渊抿了抿唇,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不答反问:“你有没有受伤?母亲有没有为难你?” 他刚才看见紫苏身上烫红的地方,那般触目惊心。 茵陈和紫苏已经相互上了药,池渊想,夫人若是受伤了,还被叫去坤兴苑问话,伤势一定会耽搁的。 乔安儿摇头,掀起了自己的衣袖说:“没有,你看,一点伤势都没有,就是打人的时候,把手给打麻了。” 关心则乱。 池渊看她嘴唇飞快地说这话,就看见‘打人’两个字,印象最是深刻,便立马拉住了她的时候。 手掌心都还是红。 他反应过来,松了口气,“日后如遇见这样的状况,可千万不能再冲上去逞能了。” 乔安儿眨了眨眼,“夫君,你可是在关心我?” “关心,倘若你在这里受了伤,传出去便是我保护你不力。” 这回答中规中矩的,乔安儿虽然不满,但要池渊说出这种话,已经想当不容易了。 乔安儿反扣住他的手,凑近了小声问他:“那你要怎么保护我啊?难不成你还会武功?” 池渊愣了愣,感受着打在了自己耳畔的热气,整颗心都颤抖了一下。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轻轻地点了点头。 “会一些。” 乔安儿佯装眼睛一亮,“真的假的?我夫君还会武功?真是优秀!” 池渊轻咳,不太适应她这样的夸赞,“放心吧,只要我在,一定会保护好你。” “不用你保护,但你明日要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池渊疑惑:“去哪里?” 乔安儿神秘兮兮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想也没有想便答应:“好。” 两人朝着院子里面走去,乔安儿去看忘了紫苏。 又给她加了两副药,那边茵陈便寻了过来。 “长夫人……” 茵陈低着头,声音犹豫。 乔安儿问:“什么事?” 茵陈咬了咬唇说:“明日便是奴婢要给老夫人汇报的时候了。” “你如实说就好,不过要记得说长公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 茵陈松了口气,点头道:“是。” 她离去,乔安儿问紫苏:“你怎么那么傻?用身体去护着摊子,弄伤了这么好几处。” 紫苏道:“奴婢那时候就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让长夫人的心血白费了。” 乔安儿赞许地看着她:“今日你是大功臣,自然是应该多得一些。” 她分了今日的银子,给紫苏封了一个一钱的红封,吓得紫苏都不敢接过。 乔安儿说:“这是你应得的,若你不愿意接下的话,日后我可不敢让你来帮我做事情了。” 紫苏感激涕零道:“多谢长夫人,多谢长夫人。” 下午时分,乔安儿赶在天黑之前,将衣裳做好了。 原本是打算只做池渊的,但是如今事态紧急,明日她要带池渊亮相一个花会,让所有人作证他的腿确实已经好了,便又个自己赶制了一套。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乔安儿的手艺确实十分了得。 她换上了自己做的衣裳,茵陈跟紫苏在一旁就称赞出了声音。 “长夫人,这衣裳可真好看啊!” 乔安儿去叫来池渊,让他也换上了衣裳。 紫苏睁大眼睛,“长公子也好好看!长夫人,您的手艺可太好了,做的衣裳这样好看,比衣裳铺子做的衣裳都还要好看,很是独特呢。” 茵陈在一旁看着池渊,莫名其妙红了脸。 乔安儿看着池渊,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好看。 衣裳好看,穿着这衣裳的池渊更是好看。 他本就生的白皙,若不是平日冷着一张脸,恐怕任谁看都充满了一丝阴郁的破碎感。 乔安儿心头一动,眼睛落在了他那一双天生便会说话的眼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第六十二章 夫君美如画 池渊见她盯着自己一动不动,有些尴尬地问道:“不好看吗?” 她回神,摇头:“不好看。” 池渊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乔安儿说:“衣裳才没有紫苏她们说的那样好呢,原本这衣裳很一般,并不是那般惊艳,只是被你穿上就特别好看。因为你很好看。” 她总是这样,心里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池渊有时候根本就招架不住。 乔安儿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说:“明日就这样穿,穿着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好。” 她问:“你怎么这么听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池渊道:“夫人不会害我。” 乔安儿闻言笑出了声音,“是,我不会害你,但是我可能会卖了你,到时候你帮我数钱吗?” 他点头,“倘若夫人需要的话,我愿意。” 紫苏闻言,笑出了声音,“长夫人跟长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呢。” 乔安儿忘记还有两个电灯泡在这里,赶紧让她们出去了。 她回头,便看见池渊嘴角含着一抹浅浅淡笑的样子。 仿佛春风拂面,桃花清香。 乔安儿一时间有些醉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时候,她嘴角的笑容都难以压下去。 池渊好奇:“夫人在笑什么?” 乔安儿说:“没什么,睡觉。” 她的声音都含着笑意。 池渊无奈,虽好奇,也没有再问下去。 灯烛吹灭之后,身旁传来了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 乔安儿小声说:“我在开心,有这么好看又温柔一位郎君做我夫君呢。”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便侧身睡了。 黑暗中,池渊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好像在睡意朦胧中听见了夫人夸他。 好看、温柔。 池渊侧目,透过窗格照进来的稀疏月光中,看着乔安儿窈窕的身影,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 第二日。 乔安儿起床,亲自给池渊穿上了自己做的那身衣裳。 而她,也穿上了昨日做好的新衣裳。 不管是从款式还是颜色来看,两人显然是穿的情侣装。 乔安儿看着池渊,非常满意道:“你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池渊不解:“什么?” 乔安儿吐了吐舌头,按着他在铜镜面前说:“你且坐下,今日我来给你梳妆吧。” 池渊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乔安儿那双柔软的手,在自己的发间抚摸穿梭。 他盯着铜镜中,正低头专心给自己刷头发的乔安儿,心头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又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乔安儿给他束得很简单,只用了一根发带,系住了头发。 毕竟池渊这模样,就是披散着头发出去,也会被众人称作美男子。 紫苏给乔安儿也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两人各自簪了一只玉簪。 两人看起来淡雅又不朴素,倒是矜贵自成一派。 池渊盯着乔安儿,眼角含笑。 乔安儿问:“好看吗?” 他点着头回答:“好看,夫人很好看。” 有人的时候,池渊对她的笑容总是太多。 乔安儿有时候都会恍惚了。 吃过早饭, 乔安儿便带着池渊出门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便是上一次买布料的时候,那一群男子追逐去的地方。 春日过后,京城中很多文人墨客或世家子弟与贵女们的集会。 这样的集会,谁都能去参与。 无论是待字闺中未嫁娶,还是已经成为的夫妇,都能随便参与一个合适的集会,休闲玩乐一整日。 他们或赏花吟诗,或流觞曲水,或嬉笑玩闹。 只要不干坏事情了,这些时日在这里做什么都没有人指责你的错处。 乔安儿也是从茵陈的口中得知的。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池渊已经好了,所以才带着他来这样的集会。 平日她对这里是不感兴趣的。 马车停在了快到郊外城门的一处草坪。 此时不过刚过了早饭时候,但聚集来这里的公子小姐和夫人郎君,也不少了。 乔安儿的时候,倒是引来了一些目光。 佑京侯府的马车,不少人都认得。 看见她,已经有人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毕竟当初乔安儿心悦侯府二公子一事,可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而如今她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嫁给了侯府那个残废大公子,无论是哪件事情,对于旁人来说,都像是笑料。 “哟,这不是侯府的长夫人?你也有闲暇时候来咱们花会来玩呢?不在家照顾你那个残废相公?” “哎呀,就算是照顾,也该要出门放放风,否则那不就成了深闺怨妇了吗?” 周遭人嘲讽的声音层出不穷,乔安儿却始终态度淡然。 她目光扫过去,那堆发出刺耳嘲笑声的人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我们还说错了?你那残疾夫君是可怜,我若是你,可不会自己出门来享乐了呢。” “嘻嘻,可不就是嘛,穿着这一身好看的衣裳有什么用?回去照顾你那残疾夫君的时候,还得脱下来,穿的该不是下人穿的衣服吧?” “赵小姐,可不敢胡说,人家侯府长夫人好歹也是尚书府千金,穿一件名贵衣裳又怎么了?只是这样式京城不常见,这般标新立异地出现,该不会是想要吸引别的男子注意吧?” 乔安儿笑了一声,“见你眼睛不俗,我还未称赞,却听得你心是脏的。那还是算了,你就闭眼别看我这身衣裳了,别给我看脏了。” “你!” 闺门女子,管不管她出阁,都是阴阳来阴阳去。 若是谁说出半个脏字,得被周围异样的目光烧死,被嫌弃的口水淹死。 她们不是不会骂人,只是在这种地方,骂人不是等于自损门面吗? 可乔安儿却不怕。 她大喇喇地骂回去,甚至不需要说一个脏字。 “得意什么得意,若是你有个有用的夫家,走那里都被尊敬,可惜,你纠缠侯府二公子无用,人家早已经心有所属,嫁给大公子更是没用。” “那大公子能高看你一眼?就是残疾,都看不上你。” 此时,马车里面的池渊从窗帘缝隙中看着外面。 第六十三章 谁说他残疾 他虽听不见,但却能从几人围着夫人的仗势,还是断断续续读出其余人唇语中得知,她的夫人是比欺负了。 但夫人下马车之前点了一小截香,说是香燃尽了他才能下来。 池渊是等不及了。 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夫人被欺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鼓起了腮帮,用力将燃香吹得燃烧快了一些,最后干脆用手指捻熄,便下了马车。 乔安儿此时在风口浪尖之上,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她还需要更多的人围观过来,毕竟看来这里的人越多,池渊完好无损地出现,才更会引起大的反响。 她没有想到,池渊会按捺不住。 就当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像是箭矢一样射过来时,一直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乔安儿错愕回头,看见了池渊沉着一张脸的模样。 他高声问:“谁说我是残疾?”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这是佑京侯府的长公子?!” “好像是!” “就是!我年前还跟着母亲去侯府过,见过长公子!” “天哪,太好看了……他穿的这身衣裳,怎么和乔安儿穿的那般像啊?” “弱弱地说一句,他俩好般配……” “不是,这长公子不是不能走路,又不会说话还耳聋的残疾吗?怎么……” 乔安儿愣了愣,虽然效果没有达到预期,但是看着这些人惊呆了的样子,她心头一阵爽意。 也够了,这么多人呢,这么多张嘴,人传人,很快就能传出去了。 乔安儿亲昵地挽住了池渊,压低声音问他:“腿可还受得住?” 临出门前,除了日常的给腿和耳朵上药之后,她在池渊那只伤腿上绑了一个夹板。 夹板可以帮助他战力端正,也能帮他在走路的时候承一些力,让池渊不至于那样疼痛艰难地行走。 甚至,在池渊刻意的控制之下,他走路根本就是同正常没有区别。 乔安儿也有些惊讶,但抬眼看着他额角渗出的薄薄一层细密汗珠,便知道他是在忍。 传闻中,侯府长公子那般不堪,但此时盛装出席的他,在别人的眼中,却成了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 来这里的公子哥和郎君不少,可池渊站在这里,就是那般鹤立鸡群的存在。 刚才说见过池渊那位千金,小声说:“那时候我看长公子总是坐着的,瘦的仿佛人干,怎么才短短三个月时间,就变化这样大了?可真好看呢,比任何一位世家公子都还要俊朗……” 千金说着,便羞红了脸,领着好友退去一边了。 乔安儿还听见她说:“怎么就成婚了呢,让乔安儿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是便宜吗? 要知道这段时日她为了池渊,可是耗费了相当多的精力跟时间啊。 池渊可不是捡的什么便宜。 乔安儿无奈,但也不能拿着喇叭到处宣扬,是她让池渊恢复了很多。 池渊也看见了那千金的口型,他倒是大方地说:“若是没有我的夫人,我也没有今天。” 淡淡的话音一落,那些个方才还嘲笑乔安儿的眼神变了又变。 长公子竟然还这样维护乔安儿?! 于是嘲笑,变成了羡慕嫉妒恨。 乔安儿看向池渊,他也正看着她。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 乔安儿心头一动,握着他的手微微发紧。 “夫人,去别处看看吧。” 这里太过聒噪。 乔安儿点头,“好。” 她的目的达到了,也该带着池渊去休息了。 两人在众人几乎注目的眼神之下,朝着花会的深处走去。 身后传来或惋惜或讽刺的声音,但这都没有影响到乔安儿半分。 这里的景色不错,既有初春的花团锦簇,也有溪涧叮咚。 树荫下的凉亭没有什么人,大家都争先恐后在太阳光最好的地方。 要么悠然自得晒太阳,要么便是争奇斗艳,比从众花朵都要惹人注意。 乔安儿跟池渊都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想着找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坐便是。 不远处,黄芊芊盯着这一对壁人般的背影,气得挫起了牙齿。 丫鬟听见这咯咯声,侧目提醒道:“小姐,您在做什么?可不能叫人看见您这个小动作!” 她回神,冷哼一声说:“我不行池渊腿是好的,他一定是在腿上放了什么东西,才能这样行走自如!” 丫鬟为难地看着她,“可是小姐,池大公子衣袍下摆很平,走路时候也没有露出来什么东西啊。” “要是露出来了还得了?蠢货!” 黄芊芊骂了一句,眼睛一转,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笑意阴森毒辣,惹得丫鬟都缩了缩脖子。 “小姐,您想做什么?” “等着瞧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装的!” 她很愤慨,因为不相信乔安儿这种人,还能嫁得这样好的夫君! 方才池渊如何帮她说话,如何对她温柔的,黄芊芊可都全部看在了眼里。 不得不说,池渊确实比池焰好看,无论是身量体型,还是那张无与伦比的俊朗面貌。 或者说,他的声音,都是那样动听悦耳。 这么好的男子会看上乔安儿? 不可能! 黄芊芊想,池渊肯定还是残废的,他往年从不来这样的场合,今日却跟着乔安儿来,一定是故意做戏给所有人看的! 她盯着两个人,一直到乔安儿快步往能做的石凳去,池渊落后了乔安儿几步,她快步走上前。 身后的小丫鬟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黄芊芊已经绕过了一簇刚开了花苞的低矮花丛。 从侧边朝着池渊方向走过去,黄芊芊在快要碰到他们的时候,猛地伸出一只腿,想故意绊倒他。 池渊原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也没有听见周围有走过来的声音。 但身体的敏感反应,让他瞬间察觉突然多出来的那一只脚。 所以他反应非常敏捷,直接闪过这一脚的暗算,还顺势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池渊的手劲很大。 他盯着黄芊芊,似乎在奇怪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黄芊芊没有想到他会躲开,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就好像要断了一样。 她惊恐地看着池渊。 第六十四章 厮杀个痛快 黄芊芊惊叫出声,喊道:“好疼!” 池渊松开她,冷眼警告道:“离我远一点。” 亲眼看见他开口,亲耳听见他说话,黄芊芊看着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呆住了。 天哪,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池渊看起来就是那般俊美倜傥,黄芊芊盯着他远去的身影,又恼又后悔。 乔安儿本就是去占座的,她刚占到,便听见一阵痛呼声。 看过去,发现是池渊躲开了黄芊芊的暗算,还似乎弄伤了她,乔安儿便松了口气。 起码在没有自己的时候,他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池渊走过来,坐在了她对面。 “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乔安儿瞧着他,又看了看他的腿。 “疼吗?” 池渊摇头,嘴角笑意清浅。 “没事,不疼。” 乔安儿也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被欺负,净是会欺负别人的。” 池渊蹙眉,“我没有欺负别人。” 他争辩的样子,好似一头委屈的小兽。 乔安儿看的心都要化了。 她笑出了声音,“这里的风景还真是不错啊。” 池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头,“确实很不错。” 两人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贻然赏花。 看了一圈风景下来,池渊盯着桌上摆放好的棋盘,以及他跟乔安儿各自手边的棋子,来了兴致。 “要下一盘吗?” 乔安儿转头看回来,扬了扬眉毛说:“我怕把你杀得一个片甲不留。” 池渊短促地笑了一声,“那来试试?” 她道:“试试就试试。” 乔安儿执黑子,池渊执白子。 两人招式和路数都相当不同,但是却几乎都能在对方严丝合缝的攻势之下,找出一线生机。 很快,棋盘上便遍布了黑白棋子。 第一局,两人和棋。 乔安儿笑:“低估你了。” 池渊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她往上拉了一把宽大的衣袖,“再来!” 两人的对弈打得火热。 这一局,双方都因为跟对方下过一盘而开始猜测彼此的路数,要比上一局小心翼翼得多。 正是对弈到热火朝天之时,池渊机关算尽,发现自己却还是无论如何都攻不出乔安儿黑子的围剿,正面露难色。 不知何时立在了他们身侧的一道身影,忽然开口说话了。 “黑子这招是釜底抽薪,白子应该无路可去了。夫人,你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乔安儿笑,看向了池渊,“是吧,我也觉得,夫君,下一步,你要下在哪里呢?” 说罢,她才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站在她身旁,姿态典雅、模样温柔,夸奖了自己的人,是一位身着淡雅但不失矜贵的妇人。 那妇人看着乔安儿,微微一笑,表露了自己的善意。 乔安儿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和亲近之感。 池渊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认输。” 乔安儿笑出声音,那妇人也捂着唇低低笑了起来。 “其实,”乔安儿站起身,伸手拿过来一枚白棋,狡黠道:“你也并非只是死路一条,你看,若是走这里,你变有一线生机。” 她纤长好看的手指,将白棋端端正正的落在了一处棋盘交点处。 这一枚棋子落下,果真让本事死局的棋盘,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妇人眼睛一亮,“当真是妙啊!我都以为这是死局了!” 池渊也看的出神,入了迷:“原来竟还可以走这里吗……” 妇人看了一眼池渊,又看向乔安儿,问道:“这位是佑京侯府的长公子,我见过,方才你唤他夫君,想必你就是前些日子被传的沸沸扬扬的长公子新妇,礼部尚书之女,乔安儿吧?” 乔安儿站起身,对显然是自己长辈的妇人行了行礼。 “正是,不知夫人……” 还没说完,一名嬷嬷匆匆过来,附在妇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妇人便有些愧疚地看向了乔安儿夫妇。 “抱歉,今日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得先走了。” 乔安儿便只好吞下了话,“无碍,夫人好走,小心脚下。” 那妇人微微一笑,对她露出了一道赞许的神色,点了点头说:“再说一句,你的棋艺当正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她羞赧应下,“晚辈确实是挺喜欢下棋的。” 道别了他们,夫人匆匆离去,池渊也只是给她行了一个晚辈礼。 妇人走后,乔安儿疑惑地看向了池渊,问道:“方才那位是谁?你认识吗?” 池渊听见了她的一点声音,理解了她的意思,原本盯着棋盘的眼睛抬起,满面茫然。 “啊?什么?我没有看清楚。” 他是一心钻进了这棋盘里面去了。 乔安儿见状,浅浅一笑,“这般痴迷围棋,不若咱们继续?” 池渊被她激发了斗志,兴致勃勃地点头,“继续!” 两人在棋盘上厮杀了一个痛快。 侯府。 黑暗的屋子里面,座上一个人影,似乎正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那、那粥摊也是昨日,长夫人才让我跟着紫苏去的。我才知道紫苏之前行踪不定,原来是去卖粥了。” 茵陈颤巍巍地说道,趴在地上,恨不得将自己缩小成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点。 蔡氏没有说话,倒是刘嬷嬷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情,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茵陈便继续道:“还、还有一件事情,是有关长、长公子腿疾跟耳疾的事。” 蔡氏瞬间来了精神,“怎么说?” 她吞了吞口水,害怕地说出了长夫人要自己对老夫人说的话。 “长公子的身子已经恢复完好如初……” “混账!”蔡氏猛地拍案而起,怒火中烧道:“茵陈,你若是敢骗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茵陈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是真真确确看见了长公子,走路时候如履平地一般轻松,一点也不跛脚了,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啊!” 她害怕极了,担心蔡氏拆穿自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更担心的,还是长夫人喂给自己的那一粒毒药。 每七日便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她会生不如死…… 茵陈只能赌! 第六十五章 他们必须死! 毕竟那毒药发作同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令人痛苦。 茵陈低低地俯首,静静等待着宣判。 好半晌,她才听见老夫人气得牙齿打颤,悄悄一看,老夫人手也抖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怒号:“池渊这个贱种,没有让他死在外面便是万福,他竟然还想要治好身子,跟焰儿争夺侯府吗!” 蔡氏用力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了地上。 “不行,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侯府是焰儿的,家产也都是焰儿的!” 她面上染上了一丝癫狂。 她花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大的一盘局,怎么可能会让就快要唾手可得的东西,被夺走呢? 茵陈不敢说话,身子抖如筛子,刘嬷嬷也难得地垂着头,没有吱声。 半晌,才是扶着刘嬷嬷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开口。 她盯着茵陈说:“你去,找人堵住他们从花会回来的路。我要他重新变成残废!还要那个乔安儿死于乱棍之下!” 这是气话。 谁都知道,要弄死乔安儿,不是那般简单的事情。 蔡氏也不想惹火烧身。 若是能乱棍将她打伤也可以。 不过池渊就不一样了,若他死了,侯府才不会追查,到时候一切危险都将消失。 池渊一死,乔家就赶紧将乔安儿这瘟神带走,侯府便又清静了。 蔡氏咬牙切齿地说:“绝对不许让他们好好地回到侯府,我不想看见他们活着回来的样子!” 茵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她,“老夫人……茵陈怎么去找人……”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蔡氏恶狠狠地打断了她说:“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必须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否则你便来这里受罚!” 茵陈哭着一张脸,只能颤抖着声音应下了。 “是。” 没有想到做这种事情这般吃力不讨好。 她怎么敢请人去教训长夫人跟长公子? 茵陈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蔡氏骂道:“别在这里哭哭啼啼,还不快去办!” 她连忙起身,行礼之后,便汗涔涔地匆匆离开了这黑漆漆的屋子。 茵陈走后,刘嬷嬷往前一步,低头小声道:“老夫人,这茵陈恐怕不是一个老实的!老奴方才听她说话,就觉得她说的话颠三倒四,没有一点有用的内容。” 蔡氏闻言,冷哼了一声说:“老不老实,试她一试不就知道了?” 刘嬷嬷皱眉,有些惋惜地问道:“那夫人,咱么就要放弃这一次这样好的机会吗?茵陈那个贱丫头若是真的倒戈了……” 蔡氏摇头,“不!池渊必须死,至于乔安儿,倒是可以留她一条要死不活的命,否则尚书府那边不好交代。” 刘嬷嬷点头,“对!既然要让长公子死,最好是让他死在外面。” 语气中,不止有多么浓烈的阴狠毒辣。 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公子曾苛待过她一般。 蔡氏听着自己的贴身嬷嬷这般语气,倒是宽慰了一下。 她道:“刘嬷嬷,你要去盯着,最好留个后手。倘若茵陈那个贱婢真成了乔安儿的人,那便让她一遍子死了最好!他们若是回来,老生要看到他们的尸体!” 刘嬷嬷连声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天色渐晚,乔安儿落下最后一枚棋子,言笑晏晏。 “怎么样,还不认输吗?” 她看着池渊,嘴角笑意清浅。 池渊抬眼看向她,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篓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我技不如人。” 乔安儿笑而不语。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作为现代人,早就看过不少经典残局的破解方法。 不过这样的残局对于池渊这样这个时代的土着,难于登天。 所以乔安儿随便将一盘棋引导成那样困难的残局,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能解开。 池渊站起身,询问她:“饿了吗?” 乔安儿点了点头,“饿了,不过我不想留在这里吃东西。夫君,反正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咱们先回吧。” 他疑惑道:“什么目的?” 她微微一笑,惊觉自己说错话,“当然是带你出来散心的目的啊。” 池渊盯着她的目光带着疑惑和打量,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朝着花会的出口去,一路经过了其余的凉亭和桌子,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这不是侯府大公子吗?我下午来得晚,听说侯府公子也来了,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我还以为是二公子来了。” “他能走路了?我听了陈小姐今日同我说这件事情,我还不信呢。” “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侯府的公子个顶个的都是一表人才,若是这位大公子当年没有因为意外残疾,恐怕早就已经娶妻生子了,这种好事情还能轮到乔安儿吗?” 他们指指点点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池渊听不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周围的那些目光和神色变化。 池渊皱了皱眉毛,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乔安儿好像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他们一定在说什么好听的话,不然他的夫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勾起唇角,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呢? “今日长公子不是还帮乔安儿说话了的吗?好气啊,让她捡了这么个大宝贝,我也好想被长公子保护呢。” “别说了,你们看乔安儿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太得意了!” “可恶……” 这一次,池渊看见了几个人嘴巴在说什么,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他侧身,正要说话的时候,乔安儿却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夫君,我们回家吧。” 她不介意他们在说什么,毕竟作为一名医生,倘若有人说经过她医治的病人有多么的健康,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夸奖。 所以乔安儿不生气。 但池渊以为她只是不想惹事情,便反握住了她的手,看向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那一群人,冷冷地开了口。 “这是我的夫人,请你们说话放尊重一些。” 态度带着一些敌意和浅浅的杀气。 第六十六章 危险降临 几个人尴尬地别开眼,一直到池渊带乔安儿离开,他们才看向了离开的两个人。 “她乔安儿凭什么啊!” 不管他们有多么的嫉妒和羡慕,此时乔安儿都开心地不得了。 她从一旁的树枝上面摘了一只花,举起了一些,让它迎着风缓缓被吹动。 乔安儿哼起了一首选率很是轻快的歌曲,步伐了轻松得好像踩在了棉花上面一样。 池渊见她快了自己半步,瘦削的背影好似一位自由自在的仙女。 断断续续的哼唱声音传进了耳朵里面,他仔细听着乔安儿哼曲子的声音,竟然隐隐约约能够辨别出来完整的调调了。 他很惊讶自己的耳朵夫人的医治之下,竟然真的能够听见了,便加快了一些步子。 “你哼的是什么曲子?我从未听过。” 乔安儿回头,眼睛闪亮得好似有星星在里面。 “你听见了?” 他轻点头,“一点点,并不是能完全听见。” 乔安儿跟他并肩而行,笑问道:“好听吗?” 池渊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点头说:“很好听。” 她道:“那不然我教你吧?” 池渊一脸为难,“我不会哼曲子,也不会唱曲儿。” 她说:“没有人生下来就会做这些事情,你要不要学?”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乔安儿抱住了他的手臂:“你不好意思吗?” 池渊轻咳, 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面颊有些发红。 “试试吧,夫君,很简单的。” 乔安儿笑颜如花,盯着池渊的目光炽热。 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池渊说:“那就试试吧。” 乔安儿拉着他,“靠近我一些。” 两人的脚步很慢,之间的氛围逗趣横生。 池渊听话地靠近了她一些,听见了她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乔安儿的红唇动了起来,池渊看着,哪里还有心思去学什么小曲儿? 他的心脏狂跳,忍不住抬手按在了胸口上。 可还是没用,只要看见夫人,那种心悸心慌的感受,便不能轻易消失。 乔安儿唱完了几句,“你试一试?” 话音落下,她便看见了他有些潮红的面颊。 “怎么了?”她关心道:“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池渊回神,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神:“没、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 他松了口气,“先上马车吧。” 两人登上了马车,乔安儿便抓住了 他的手腕,将手指扣在了他的手腕上,开始诊断。 “心跳怎么这样快?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池渊没有说话,点点头便靠在了马车壁上。 忽然,腿上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感受,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乔安儿正低头将他的衣袍给掀了起来,查看他腿上的夹板。 看着乔安儿认真的面庞,池渊抿着唇,便这样看得入了迷。 乔安儿抬眼,便看见了池渊的眼神。 她愣了愣,将夹板给他松了一些说:“我就是检查一下你的伤势如何,现在可还不舒服?” 池渊摇头,“没有了。” 乔安嗯了一声,“其实夹板夹着你受伤的腿,对你伤势恢复是有帮助的,只是你今天才是刚穿上,所以有些不适应,腿上的皮肤有些磨损了。” 他神色逐渐变得温和,“日后都要一直带着吗?” “不经常走路的时候,可以暂时先不带着,走路的时候带上这个,是可以帮你减少一些痛苦的。” 这倒是。 池渊听着乔安儿的话,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今日他走的姿势几乎与常人无差别,而疼痛也如她所说,是因为磨损了皮肤才疼的,腿伤的痛意没有想象中那样剧烈。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马车骤然停下。 这才走出没有多久,车夫赶着马车停得这般着急,乔安儿险些因为这个急刹车冲出马车去。 池渊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扯进了怀中。 两人在马车里面滚了一圈,还是靠池渊撑着身子,他们才没有被磕伤。 马车陡然停住,自然是有问题的。 就算两个人这个时候贴的非常近,但是也没有人有心思去想那些旖旎的事情。 乔安儿迅速从池渊的身上起来,只小小地拨开了车帘一角往外面看去。 看不清楚外面的所有状况,他们只能看见外面几双黑人的脚。 一群人堵在了马车所在的巷子里面,而车夫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滚落在了地上。 随行的丫鬟也尖叫了起来,那几个人似乎信心满满,丝毫不担心丫鬟发出来那样尖锐的声音。 乔安儿蹙眉,回头看向了池渊。 他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状况。 两人目光相撞,不过对视了一眼,各自却觉得安心了。 乔安儿缓缓地放下了帘子的一角,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池渊冷哼了一声道:“没有想到,她还是按捺不住了。” 她抿着唇,见他准备下去马车,担忧地拉住了他。 还没说话,马车外面忽然想就响起了茵陈的声音。 “长公子、长夫人……”她的声音在发抖,能够听出来,茵陈也很害怕,“是、是老夫人下令要奴婢这样做的,若是奴婢不这样做……” 乔安儿心头一惊,直接打开帘子开了出去,茵陈就站在那些黑衣人的面前。 而她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竟然忽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乔安儿震惊,“你做了什么?” 茵陈哽咽说道,看见倒在了地上的那借个黑衣人竟然还都口吐白沫了。 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茵陈哭着看向她说:“茵陈怕死,但是茵陈更害怕毒药发作痛苦地死去。可是奴婢若是不按照老夫人说的去做,奴婢的家人便会没有命了……奴婢的爹娘也是苦命人……还请长夫人谅解。” 乔安儿皱眉,“茵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茵陈从袖笼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银光闪耀。 她盯着茵陈目光中带着警惕。 但茵陈根本就没有上前半步,而是说:“奴婢知道长夫人的好……所以出此下策……” 第六十七章 这些都是什么人? 不过是一瞬息的功夫,茵陈便将匕首高高举起,直接刺向了她自己的肚子。 茵陈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算怕疼怕死,也还是做了。 乔安儿‘不要’两个字都还没有说完,茵陈就倒在了一旁。 她惊呆了,盯着茵陈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紫苏憨厚忠诚,茵陈狠。 她的胆子比紫苏大多了,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老夫人会选择她作为自己的眼线了。 乔安儿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茵陈的不同。 如今用了这样一招好似破釜沉舟的举动,是被逼上了绝路,根本就没有了其它法子产生的心境而酿成的后果。 也或许,她只有这一招了。 乔安儿回过神,便想要下去马车看看她的伤势。 但刚刚迈出了一只腿,茵陈就大声道:“长夫人不用管奴婢!您快些带着长公子回府上去!否则一切就都没用了。” 如果乔安儿救她,那么她用自己的性命来做的戏,一定会被老夫人试穿。 到时候,恐怕自己的爹娘…… 茵陈不敢再想下去了。 乔安儿看着她,有什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茵陈用这种方式换来自己跟池渊的安稳,乔安儿有那么一瞬间,打消了对茵陈的所有疑虑。 她咬了咬牙说:“你撑住,我会找机会来救你!” 茵陈却也只是对着她笑笑,跌坐在了墙根下面,不说话了。 叫来车夫和丫鬟,乔安儿厉声道:“快!回府上去!” 今日带的人,都是乔安儿用银子收买的人。 她知道这两人不会乱说话,倒也放了心。 只是整整一日的好心情,便因为这件事情开始荡然无存,反而还变得惴惴不安。 乔安儿思虑着茵陈的伤势,眉心一直紧紧地皱着。 方才马车外面发生的事情,池渊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乔安儿这副神情,他说:“你在想要如何帮茵陈?” 她看向池渊,“我是不是不应该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池渊摇头,“归根结底,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恐怕是要将茵陈的爹娘安置妥当,至于茵陈那边,你现在顾不上,或许有别的法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让乔安儿的心安定了一些。 “不然,只要有茵陈在,老夫人就永远会有机会扼住你的命脉。” 池渊要冷静很多。 乔安儿抿了抿唇,捏紧了拳头。 “这个老巫婆!我迟早要找她算清楚这一切的账!” 池渊望着她,神色染上了一丝担忧。 本以为目前他们做的事情是回去,想办法帮茵陈的爹娘,但就在这样的稳妥之下,又更加危险,围住了他们两个人。 为了抄近道,这一次,他们过了一个林荫小道。 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月光如银,透过了树叶的缝隙,洒下了斑驳的颜色。 马车再一次被紧急勒停,而黑衣人也再一次不期而遇。 乔安儿抓住马车的边缘,才不至于像刚才一样,被甩摔了出去。 池渊沉下脸色,她则抱怨道:“还来?!” 这一次,不是茵陈事先下了毒药做的戏,而是来真的了。 黑衣人的动作很快,乔安儿甚至还没有打开帘子,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马车夫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瑟瑟发抖掉了下去,而是直接被黑衣人一刀解决了。 乔安儿缩回手,下意识看向池渊。 另外一个丫鬟,显然是不可能幸存了。 池渊摇头,紧紧皱眉道:“我不能动手,我现在不可能解决掉他们所有人。一旦有人逃离了这里,他们就会告诉老夫人我的功夫。到时候恐怕她使出的招数,我们就更加难以招架了。而且这也对你很不利,老夫人生性多疑,一定以为你跟我是一伙的,还会牵连你。” 黑衣人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了,乔安儿听见外面纷杂的脚步声,心下一阵发紧。 “长公子!长夫人!” 忽然,马车外面传来了紫苏的声音。 乔安儿立马道:“你怎么来了?!” 紫苏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卷进这一场暗杀之中,她亲眼看见这一群黑衣人杀死了车夫跟另一个小丫鬟,此时此刻她紧紧地贴着马车外壁,盯着他们一动不敢动。 “奴、奴婢是想来接您跟长公子……” 她都要哭出来了,而那些黑衣人也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想要放过她。 甚至盯着她的目光中,全然是杀气。 乔安儿对池渊说:“不行,不能再死人了。” 她会医术,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紫苏已经哭出了声音。 她越发着急了,“怎么办!早知道我就随身带上一些毒药防身了!可是偏偏就是今日什么都没有准备!” 乔安儿说着,已经准备打开帘子出去了。 而她看见黑衣人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子,准备朝着紫苏看过去,身后的池渊却一把抓住了她。 紫苏紧紧抱着头,呜咽地哭着,猜想自己就快要死了。 马车里面,池渊从袖笼里面拿出来了一支琉璃做的哨子,放在唇边吹响了。 乔安儿皱眉:“你放手,我去引开他们,救紫苏,你正好……” 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了惨叫声。 只是这痛苦的惨叫声,并不是紫苏发出来了的。 咚咚—— 好似什么东西扎在了马车上面,血腥味瞬间冲天。 乔安儿紧张道:“那是什么东西?!” 池渊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进了怀中。 有箭矢射在了马车上,穿透马车,不过也只是露了一点尖端出来。 这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来势汹汹,但是却好像刻意避开了马车,根本就伤不到乔安儿跟池渊两个。 乔安儿在池渊的怀中,“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池渊只淡淡开口:“不要害怕。” 马车外面的黑衣人早已经应声倒地,他们甚至反应不急,就算是想要逃离的人,也根本来不及。 血溅在了马车的绢帘上面,一直到外面箭矢的声音停下,惨叫声也逐渐消失之后,池渊的怀抱才松了一些。 第六十八章 有一个神秘人物 乔安儿坐直了身子,盯着被风吹动的绢帘外面,呆若木鸡。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绢帘,满地的尸首与血流成河,差点没有让她晕厥过去。 乔安儿抓紧了马车的木框,忽然看见一道黑影从马车后面走上前,但他黑影的动作相当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秒如何。 一切都平静下来,杀手们的刀子零散地落在地上,四周鸦雀无声。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看见紫苏从马车侧面脚步踉跄地过来。 “长、长夫人……” 她是被吓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乔安儿立马问道:“你哪里受了伤?!” 紫苏的身上全是血,红色染了一身,唯独面颊是苍白的。 她摇头:“奴、奴婢没有受伤,是侠、侠客出现救了奴婢……” 劫后余生的这种感受,几乎没有人能撑得住。 乔安儿松了口气。 侠客? 她可不认为那是侠客。 因为方才她看见了池渊的动作。 缩回了身子,乔安儿望向了他,“你……那是什么?” 她目光下意,落在了他好看的手指尖,捏着的那个精美物什。 池渊垂眸,没有说话,只是将哨子受了起来。 他问道:“吓到了?” 乔安儿确实被吓到了,但是她以为自己能处理这样的情绪,可是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还没说话,池渊忽然长臂一伸,将惊魂未定的乔安儿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放心,即便刀子都悬在了头顶,你在京城,也不会受到丝毫的伤害,这里没有人能动得了你。” 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确确实实给乔安儿打了一剂定心针。 她知道池渊不愿意说,便没有问。 只是她此刻万分震惊又疑惑。 书里面没有写池渊还有这样的能力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安儿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外面,紫苏哭着问道:“长夫人,长公子,马车已经没气了……咱们现在怎么回去啊?” 他们现在务必要快些离开这里,毕竟老夫人安排的人来的一茬又一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在等着他们送上门去…… 乔安儿回神,不再思索那个难题。 从池渊的怀中出来,她已经冷静了许多。 乔安儿问紫苏:“你会驭马吗?” 紫苏摇头,颤抖着身子爬上马车,盯着自己鞋子上的鲜血,哽咽道:“奴婢从未干过这种事,但时常与车夫同坐车辕,倒是可以试一试,车夫曾教过我,只是我没有学……” 这种时候,谁也没有资格去挑三拣四什么。 乔安儿跟池渊两个是完全不懂驭马,更别说要赶马车了。 于是紫苏被予以众望,作为马车夫,拾起了地上的鞭子,另一只手握住了缰绳。 “驾!” 乔安儿盯着她的动作,似乎还扯动了缰绳,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这种念头也只是存在了一息。 下一刻,马匹顿时横冲直撞,乔安儿直接被甩回了马车里面。 身后的池渊稳稳当当接住她,才让她不至于磕在了什么地方。 马车厢内,两人在这毫无章法迅速前进的颠簸中,滚在了一起。 乔安儿趴在池渊身上,一阵头晕目眩。 没有了刚才的危机状况,乔安儿这才撑起了身子,低眼看向被自己压在了身下的池渊。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强忍着痛苦难受的感受。 乔安儿立马从他的身上弹开,无奈道:“完了,今日咱们侥幸从黑衣杀手的手中逃脱,却要死在紫苏的手上!” 池渊无语。 侯府。 灯烛微弱的掌灯主屋中。 蔡氏端着一杯热茶,低头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听回来的刘嬷嬷汇报方才一阵的战绩。 “如何了?” 刘嬷嬷面色惨白,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蔡氏一言。 “老奴惶恐!长公子和长夫人都还没死!” 蔡氏手上动作一顿,一双鹰隼一般的精锐眼神,落在了刘嬷嬷的面上。 “就算没死……”蔡氏的声音冰冷如鬼魅一般问道:“也应该快死了吧?” 刘嬷嬷摇头,如实道:“是在紧要关头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就窜出来了一个黑影。黑影绝对是一个绝顶高手,他在我请来杀手里面动作非常灵活狡诈,射出来的箭矢百发百中……” 她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因为蔡氏听见长公子和长夫人没死时候的凌厉目光,还是回想起来刚才的那一幕。 刘嬷嬷顿了顿又说:“那道黑影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若非老奴躲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恐怕也早已经被他取走了项上人头!” 蔡氏咬牙道:“混账!茵陈呢?!我不信两次都杀不死那两个贱东西!” 刘嬷嬷说:“我不是很清楚茵陈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面,长公子和长夫人的马车,正朝着侯府的方向驶去。现在茵陈身负重伤,还昏迷未醒,看样子是被长公子和长夫人二人所伤。” “废物东西!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残疾和一个贱人都杀不了?!” 蔡氏忍无可忍,直接将手中的热茶杯盏,狠狠地砸在地上。 热水溅开,杯盏也在地上撞了一个粉碎。 刘嬷嬷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还要等茵陈醒过来才知道。只是害怕他们经此一事,恐怕会察觉一点什么。还有紫苏那个贱婢,也在那条道上等着他们,如今活下来了,若是从细节中勾勒出来一些什么的话……” 她怒斥:“能发现什么?!那就让茵陈和紫苏永远说不了话!” 说罢,便大口喘着粗气,怎么都缓不过来。 刘嬷嬷连忙上前,抬手在她的背心顺着气:“老夫人息怒!这件事情十分蹊跷,老奴怀疑是有人在护着长公子他们。这些人却从不会露面,只是在这种必死的场面中出现,意欲何为?上一次,长公子和长夫人能从祭祖山上活着回来,说不定就是靠了这一神秘人物。” 蔡氏冷静了一些,听着刘嬷嬷的仔细分析,不由得眯了眯眼。 第六十九章 夫君 人家怕怕 忽然,蔡氏瞳孔一阵地震,尖声道:“是、是那个贱人留下的残余旧部!” 她的呼吸一滞,浑身开始颤抖。 也不知是因为回想起了什么事情,生气还是害怕。 刘嬷嬷也震惊道:“您是说……” “闭嘴!”蔡氏咬牙切齿道:“不许提那个贱人!” 刘嬷嬷噤了声,给她倒了一杯温茶,又继续给她顺气。 蔡氏连连喝了三盏茶水,缓了缓才较之方才冷静了一些。 一冷静下来,她就问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刘嬷嬷摇头说:“未曾回来。” 蔡氏一愣:“什么?!那他们人呢?!” 再危险的东西,只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好掌控。 相反,没有什么危险的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便会成为蛰伏在暗处的危险事物。 蔡氏大声道:“去找!” 刘嬷嬷应声:“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而此时,被蔡氏视为洪水猛兽的池渊跟乔安儿,让紫苏换了一条路线。 他们担心再超近道,又被埋伏。 马车在几乎没有了什么人的街道上面横冲直撞,如同野马狂奔。 就算是在平坦的路上,也颠簸不断的马车里面,此时两人迫不得已纠缠在一起。 乔安儿很是懊恼,这种跟美男子抱在一起,还滚了滚去的场景,落在别人怎就那般暧昧美好,可在她的身上,就成了这般狼狈了。 马车疾驰,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盯着街头被人驾着,仿佛耍杂技一般的马车,身子僵硬了一些。 池焰嘴角一抽,打量着那驾疯了马车,觉得这马车怎么看起来像是侯府的马车? 可上面浸染着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宽阔的街道上面,因为已经很晚了,昏暗,几近无人。 好在没什么人,否则这马车高低要碾过几个人去,导致路人不死也会残疾。 侯府可担不起几条人命! 池焰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只见马车直冲冲地朝着他狂奔而来。 他立马将自己的马赶去一边,然后动作飞快地制止了失控的马车。 池焰本想跳上马车的马,以骑术制止,可那马好似受了惊吓,嘶鸣嚎叫,根本不让他骑上去。 没有办法,他只能采取紧急方式,直接将马匹踢得摔倒在了地上。 马匹倒地,自然也连带着马车翻了过去。 紫苏在外面,直接滚到了地上,因着有心理准备,双手做了辅助缓冲,所以没有受伤。 但马车里面滚出来的两个人就没有那样幸运了。 池渊紧紧地抱着乔安儿,手臂全部护在了她身子的要害之处。 乔安儿没有受什么磕碰,他自己的背部倒是撞去了好几处,两人才在惯性之下停了下来。 所谓人仰马翻,恐怕便是这样的场景。 池渊问:“你没事吧?” 乔安儿摇头,哎哟了好几声说:“紫苏,你这驭马驾车的技术,是敌军派来故意折磨我跟夫君的。你才是要我们性命的坏蛋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她站起来扶正池渊之后,又去将紫苏拉了起来。 不远处,池焰看着这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无比诧异。 乔安儿关照着大哥,而大哥竟然能站稳,根本就不需要谁来搀扶。 池焰紧紧皱眉。 “大哥?” 他好似不相信这个站着跟正常人无疑的男子,是自己的兄长。 池渊检查完乔安儿,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才看向走过来的那个人。 他听不大见,但池焰一张一合的嘴巴,他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哥,真的是你吗?” 池焰十分惊讶,但却没有一丝喜色在其中。 除了上一次,池焰已经多少年没有出门了? 那一次家宴,还是如何好说歹说,他才跟着一起出去。 但今日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什么重要的宴会?也值得他出门了? 池渊沉下脸色,知道这马车翻车,恐怕池焰是脱不了责任的。 他说:“有事?” 池焰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听见一旁乔安儿忽然哎哟了一声。 他烦躁皱眉,觉得是她在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 但池渊比他先看过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到骨骼了?” 不是…… 池焰内心震惊。 方才大哥也没有看她,怎么就知道她发出了声音? 乔安儿眼眶红红,“夫君,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好痛啊……” 池渊十分紧张地弯腰,急切地查看了起来。 池焰见状,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乔安儿故意说:“你怎么能弄翻我们的马车?你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这大半夜的,想要像刚才那群黑衣人一样,要了我们的性命吗?” 池焰疑惑:“什么黑衣人?” 池渊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池焰脑中的疑惑都打消了。 大哥这般维护乔安儿,令他心生暗火! 一种带着酸涩刺痛的感觉涌上心头,池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分明这个女人,是自己抛弃不要的。 大哥视敝履如珍宝,他也觉得不舒服! 乔安儿抿了抿唇,故意说:“二弟,若非我脚痛着实是走不了了,也不会这般无礼。”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伤痕,不过是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听池焰那些逆天言论而已。 而且,她还要池焰看着,池渊的腿脚已经‘好’了。 池焰显然是看见了,眼底窜出来一簇火苗来。 乔安儿搂住了池渊的脖子,柔声说:“夫君,我们回去吧。” 池渊嗯了一声,对池焰道:“劳烦二弟将马车复原,带回府上去。” 说罢,他便抱着她转身,朝着侯府的方向去了。 池焰盯着他们的背影,手握成了拳头。 他咬紧了后槽牙。 也不知道大哥究竟喜欢这个肤浅的女人什么! 乔安儿明显是因为不能嫁给自己,所以才选了那般下下策,嫁给了大哥。 大哥竟然这样宝贝她吗? 乔安儿此时伏在池渊的胸口说:“夫君,二弟的眼神好恐怖。” 池渊的嗓音无比温和道:“不要害怕,不看他就是了。” 池焰嘴角一抽:“……” 第七十章 母亲, 你在害怕什么 乔安儿重重点头,“好,听你的。” 池渊轻勾唇角。 紫苏落后了他们两步,只看顾着他们,但是不偷听他们说话。 走了没几步,乔安儿抬眼,便看见了池渊完美下颌骨。 她抿了抿唇,眼神根本就从她下巴到脖颈处无法移开。 乔安儿不由自主问道:“夫君,这样抱着我回去,你累吗?” 池渊却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不累,你太轻了,抱着好似没有感觉,日后可要多吃一些你爱吃的,如今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言辞中全然是关心。 乔安儿却摇头道:“不是啊,我其实挺胖的,你看我的腿好粗啊。” 说罢,她已经翘起了自己的腿。 明明只是想要给他展示自己一点也不瘦,但也暴露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真相。 乔安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脚崴了’,缓缓地放下腿,轻咳一声,以示尴尬。 她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池渊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在乔安儿低下头的时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早已经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了。 方才被他抱在怀中,她还做了踢腿的悠闲小动作呢。 她道:“还是放我下来吧,方才我只是想让池渊看看你伤已经好了,忘记你抱着我走了这样久,腿应该已经吃不消了吧。” 池渊却不愿意放,紧紧地抱着她,“无碍。今日你累了,马车不能乘坐,我抱着你回去,也是一样的。” 乔安儿有些尴尬地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装的了啊?” 他摇头,“倒也不是,方才我真以为受了伤。” 她看着池渊,笑了笑说:“那你是不是关心我,紧张我了?” 池渊有些不自在,没有说话。 乔安儿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耳朵说:“不要装作听不见,我知道,你已经听见了我说的什么了。” 他面颊开始发热,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里面,就连后背也开始热了起来。 池渊没说话,倒是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车声。 池焰已经叫人赶着马车过来了。 “大哥,上马车吧,你的腿……” 他的话说了一半,这才反应过来,大哥的腿分明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乔安儿虽然不想跟池焰同乘,但为了池渊考虑,还是提议道:“夫君,咱们上马车,从这里走回去侯府,还要好一会儿呢。” 池渊将她放在马车上,才自己登上了马车。 看着他这行云流水的连串动作,池焰内心无比震惊。 大哥的腿,看起来是真的好了…… 马车一路回去,没有人说话。 一直到停在了侯府的门口,几个人下了马车,就看见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蔡氏。 她正要往府外走去。 看见个人,她顿住了脚步,神色在幽暗的灯笼光照之下,有些诡异。 乔安儿看见她,忍不住冷了脸色,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母亲,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看起来这般神色慌张,可不要在巷子里面遇见杀手了,车夫跟一名丫鬟已经身亡,我与夫君都算是死里逃生了,若是母亲,恐怕没有这般幸运了。” 言辞中带着讽刺。 蔡氏面色难看,目光落在了马车绢帘上的血迹,内心发虚,面上却不显半分。 池焰听着乔安儿这话,才明白过来这马车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他们又为什么会让一个根本就不会驭马的丫鬟驾马车,弄得人仰马翻了。 “杀手?”才是还没说话,池焰就问道:“这事是怎么回事?” 蔡氏不给乔安儿说话的机会,抬高了声音道:“安平盛世,还是在天子脚下,你可不要危言耸听。快些进来——刘嬷嬷,去,找车夫来将马车赶去马棚,弄脏的地方给洗干净。” 说罢,她还故意嘟囔着说:“这是去什么地方了?将马车弄成了这样。” 装作没看见那上面全是血迹。 只是在这昏暗的光照之下,确实看不出已经干涸变深的颜色是血了。 乔安儿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蔡氏安排下去,她没有做阻拦。 “渊儿,你的腿上可还好?怎就站了这样久,快些进来吧。” 她假意关心,想转移开话题。 乔安儿就怕她不说这件事情,笑着道:“母亲,你也看见了,夫君的腿脚已经好了。” 蔡氏见自己敷衍过去,松了口气说:“是啊,渊儿的腿……好了?!” 她方才是一心放在两人怎么还活得好好的这件事情上面,竟然没有注意到池渊不管是下马车还是站在那里,都好好的! 乔安儿点头,盯着她诧异的眼神,唇角微勾。 “是啊,好了,就如儿媳给母亲承诺的一样,夫君的腿伤已经痊愈。如今走路没有问题,甚至我刚才因为脚崴了,夫君还是一路抱着我走的。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二弟。” 蔡氏闻言,果真下意识看向了池焰。 池焰抿着唇,看向蔡氏,轻轻地点了点头。 旁的人还可能会跟乔安儿合起伙来欺骗自己,但是池焰绝对不可能! 她张了张嘴,紧紧皱眉,盯着池渊,满脸的不可置信,根本就掩饰不住。 乔安儿牵着池渊的手,走到蔡氏的面前,好像在是在故意给她展示一样。 蔡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乔安儿笑问:“母亲, 你在害怕什么?” 蔡氏强撑除了一抹笑容,袖笼中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害怕?”她笑着说:“我怎么会害怕?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治好了我儿,我怎么会害怕?” 乔安儿说:“母亲,感激就不用了,毕竟这也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好了,对我和侯府都是好事情,只是不知道母亲之前承诺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兑现你?” 蔡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管是近是退,自己都是两难。 她咬了咬牙,“你也说了,那是你自己的夫君,怎么治好了自己的夫君,还要跟我谈条件?” 可惜,这里没有多少外人,就算蔡氏将乔安儿架得高高的,也没有什么用。 第七十一章 夫君不冷脸也很好看 乔安儿本就是不损人但利己的人,即便有人,恐怕也不怕她这样说。 她还能反击。 “母亲,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初可是你答应的,若是你这样说的话,当初又何必要用答应的话来骗我?我也可以治好夫君,什么也不求,但母亲却要做失信的人吗?” 蔡氏说不过她,心中一直在想着,这贱人,怎么就不死在外面了呢! 乔安儿见她不语,又说:“不管是因为之前答应了我的话,还是母亲说感谢我的话,恐怕都该给我一间铺子,否则你日后在这侯府,可就要失了信了。” “你……”蔡氏都要忍不住发作了,一旁的刘嬷嬷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冷静了一些,“我没有说不给你。” 乔安儿哦了一声,“行,那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也看上了咱们侯府的医馆,今日咱们就将这件事情了了吧。母亲当时是说的是可以随便挑选,您该不会舍不得了吧?” 蔡氏的面色铁青,听着她这样说铺子的事情,简直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狠狠地甩她两巴掌了。 医馆的进项,可是整个侯府那么多的铺子里面,为数不多的盈利不低的铺子。 是主要支撑侯府家用的铺子,这乔氏,还当真敢要! 她咬紧了后槽牙,但脑子里面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乔安儿见她一直不说话,又想到自己之前考察过的这医馆的状况,便知道蔡氏肯定是舍不得给自己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再激一激蔡氏,谁料蔡氏忽然开口了。 “行,既然你看中了,我便忍痛割爱,让你去打理那铺子了,也好信守我的承诺,毕竟你治好了渊儿这件事情,功劳很大呢。” 蔡氏和颜悦色的神情与刚才相差甚远。 乔安儿反倒生出了一丝警惕。 这蔡氏,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将这么大的一个进项,如此轻而易举交给自己? 要知道,这一日,她可想了不少的法子来应对蔡氏耍赖皮。 谁料蔡氏答应下来,乔安儿反而有些紧张了。 一行人进了侯府。 池焰一直没说话,闷着头好像在思索什么,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池渊也担心蔡氏答应得那般爽快有诈,便跟着乔安儿一起去了她的院子里面。 蔡氏让丫鬟给他们上了茶水,又让刘嬷嬷去将医馆的账册拿来。 这空隙,她对池渊一直是嘘寒问暖。 倘若是外人看见,绝对不会将刚才两批想要弄死池渊跟乔安儿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池渊的回应想来疏远冷淡,蔡氏问着问着便觉得没趣了。 乔安儿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直到蔡氏转过来的时候,她们目光相撞,蔡氏很快就移开了眼神。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 乔安儿心下也已经生出了判断,正好这个时候,刘嬷嬷拿着账册来了。 她就要打开看,蔡氏说:“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一身弄得也净都是尘土,早些洗了便休息了。渊儿的腿伤也刚好,可不能再坏了,你得多多照看他。” 乔安儿按着账册的封页,皮笑肉不笑:“母亲这般关心夫君,儿媳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我们这就回去。若是这账本有什么问题,日后我再来询问母亲。” 蔡氏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今日就不说这事了,我年龄大了,熬不得多久,先睡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乔安儿,日后不管乔安儿怎么做,恐怕都会落得话柄。 蔡氏是打好了算盘,可她一点都不知道,乔安儿可不怕她这些。 从坤兴苑出来,乔安儿跟池渊回去了松山阁。 只是从进来侯府大门开始,池渊就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蔡氏方才听见她说崴了脚这件事情,还侧头,讥讽一笑。 她这样子,哪里像是受伤了? 还觉得也就只有池渊这个蠢东西会相信。 松山阁。 紫苏已经回来收拾和包扎好了,热水也热在了锅里面,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看见乔安儿,紫苏絮絮叨叨道:“今日一天都不见茵陈,也不知道去哪个地方偷懒了。” 说起了茵陈,乔安儿面色就变了变。 方才她是想留着蔡氏的把柄,所以才一直没有捅破这件事情。 但她可没有忘记了茵陈。 简单地告诉了紫苏今晚上的事情,乔安儿说:“你现在去打听一下,茵陈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如今又是何种状况。” 不行的话,她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那条巷子,将茵陈接回来。 紫苏闻声,立马就去了。 池渊安慰她,“放心好了,茵陈应该没有伤到自己的要害,匕首也插得不深。” 乔安儿点点头,“但愿没事。” 院子里面没有别的下人,池渊抱着乔安儿回去屋子里面,将她放在了椅子上。 乔安儿嘀嘀咕咕道:“蔡氏能这么快就将铺子让给我了?那医馆分明是侯府最大的进项,她却答应得这样干脆,他们肯定有什么诡计!” 说罢,她将怀中的账册放在了桌上。 乔安儿站起来,去拿了笔墨来。 池渊就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的脚腕不痛了?” 她愣了愣,回头看向他说:“因为又夫君的保护啊,所以我才会好得这样快,不痛了,夫君无须担心。” 乔安儿莞尔,带着笑意的目光投向他。 池渊的心一紧,不自然地别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面颊很快就飞起来了两团红晕。 乔安儿见他这模样,故意问道:“夫君,你面颊怎么这样红,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池渊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池渊这样容易害羞? 虽然那红晕很快就又消减了下去。 但乔安儿还是觉得,这样的池渊,很是可爱! 乔安儿不依不饶,放下东西走到他跟前,伸手捧住了他的面颊。 “夫君,你害羞了吧?” 话音一落,池渊有些无措起来。 乔安儿笑颜如花,盯着他,心情大好。 “就是要这样,池渊,你知不知道,你不冷着脸的时候,也很好看。” 第七十二章 赏赐鹤顶红来了? 完了,这一句话,直接让池渊变成了熟透的虾子。 好在这个时候,紫苏从外面匆匆回来。 乔安儿叫进来她,问道:“怎么样?茵陈现在是什么状况?” 被松开的池渊,仿佛重回水中的鱼,心下松了口气,但却有些留恋她捧着自己面颊的触感。 紫苏喘着粗气说:“奴婢方才出去就打听了,说是茵陈受了伤,也不知道有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给茵陈请来府医,连郎中都没有请来,显然是要她自生自灭了。” 乔安儿紧紧皱眉:“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紫苏摇头,知道这个消息的她,也很着急害怕。 虽然茵陈对长公子跟长夫人不忠,但长夫人都愿意给她一次机会,而且以前茵陈也有对她好的时候。 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熟悉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人是会内疚的。 即便这错跟紫苏没有什么关系。 “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打听了,本来想去找,但是想着要快点回来先告诉长夫人这件事情,也就没去。奴婢这就去找!” “不用。”乔安儿沉下脸色说:“这老东西还真是狠心,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紫苏着急道:“长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你不能去找,紫苏,若是叫坤兴苑的人知道你在找茵陈,恐怕她会死得更快了。” 话音落下,院门就被推开了。 刘嬷嬷一脸嫌弃地进来,一直到走到屋子来,面色才好点。 乔安儿沉着脸色,“刘嬷嬷这么晚还来松山阁,是有什么事情?” 刘嬷嬷将手上的册子给了她:“还不是长夫人少拿了一本,老夫人就命老奴给送过来了。打搅了长夫人跟长公子休息,老奴这就回去了。” 他们这样子哪里是要休息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商议什么。 刘嬷嬷目光在屋子里面打转,样子尖酸刻薄得不得了。 乔安儿冷哼一声说:“有劳刘嬷嬷了,不知道,还以为你给我们赐鹤顶红来了。” 闻言,刘嬷嬷收回目光,盯着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说:“长夫人说笑了,老奴又不是宫里的嬷嬷。” 言外之意就是,若她是宫里的嬷嬷,说不定就接到了主子的命令,给他们送来鹤顶红了。 乔安儿讥笑:“就是刘嬷嬷这格局,想要进宫去当嬷嬷,恐怕还要修炼个几辈子了。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教导嬷嬷的,竟不知尊卑有序,跟在母亲身边不过是年月多了些,还真当自己当半个主子了?” 刘嬷嬷面色一白:“长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岁月,恐怕比你活的时间都长,你这样说,也不怕伤了其余下人的心,还以为付出换不来回报呢。” 她盯着刘嬷嬷,眸光发冷:“有没有回报,刘嬷嬷恐怕也不该来我的面前说,不是吗?那是谁没给你回报,你找谁去啊。我是主子,是侯府正儿八经的长夫人,你要给别人冲老大,就是别冲到我松山阁来,否则见一次,骂你一次!” 乔安儿如今这般不好惹了,刘嬷嬷被气得够呛,却还是想着来之前,老夫人的叮嘱。 “千万不要激怒她,送了东西就回来,不要逗留。” 刘嬷嬷记起来这一句话,最终忍住了恼意,忍气吞声道:“长夫人说笑了,老奴在主子的面前,永远都是奴婢。” “你知道就好,这母亲也真是,我都还以为刘嬷嬷跟了她这样久,早该放了你的奴籍,你留在府上是良籍之身,仅凭着情谊还伺候着母亲呢。如今看来,母亲竟是不舍还你良籍吗?我还是要多学学,毕竟我这人,看谁忠心耿耿,便要随便放个奴籍以示奖励了。” 乔安儿说的轻巧,看着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神情,这才舒服了一些。 刘嬷嬷咬牙道:“老奴愿意跟着老夫人——老奴就不多留了。” 再说下去,她恐怕要气死了。 她转身欲走,乔安儿忽然叫住了她。 “对了刘嬷嬷,有件事情,我还想问问你。” 刘嬷嬷顿住脚步,抬眼看她,态度不端:“长夫人还有什么事?” 乔安儿也不在意她的不恭敬,就走到她的跟前说:“刘嬷嬷看见茵陈了吗?这整整一日了,紫苏也说不见她身影,也不知这小蹄子去了哪里。刘嬷嬷管着这些婢女,不如帮我查查看,找到她。” 听见这话,紫苏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刘嬷嬷。 刘嬷嬷哦了一声,“茵陈,是因为她家欠了不少外债,今日被叫了出去,恐怕是被仇家追杀,所以回来时候受了重伤,估计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她说的分外轻巧,好像在说死得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话一般。 刘嬷嬷顿了顿又说:“夫人是担心长夫人和长公子看了晦气,就将她放在了后院的屋子里面,让她养着那根本就不可能好的伤势,能死在侯府里面,而不是被抛尸荒野,老夫人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还有些洋洋得意,本以为乔安儿会感恩戴德,谁料她看见乔安儿面色忽然就变了。 乔安儿用力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胡闹!天子脚下,太平盛世!竟然有人会为了碎银几两就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他们竟然敢这般大胆,我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的举动和言辞,吓了屋子里面几个人一跳。 池渊甚至还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刘嬷嬷震惊地看着她,“长夫人,不过是一个奴婢……” “奴婢怎么了?奴婢也是侯府的奴婢,他们外人敢这样做,那必然是不把侯府放在眼里的!不行,发生了这等子恶劣之事,报官!必须要报官!” 乔安儿看起来并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刘嬷嬷吓了一跳,瞬间便怂了了。 她连忙说:“这不行!” 乔安儿看向她,面露疑惑:“刘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是侯府要出人命了,你竟然还拦着我?” 第七十三章 有我在,死不了 刘嬷嬷解释:“不、不是这个意思,老奴的意思是……老夫人说过,凶手已经不见了踪影,茵陈毕竟只是一个丫鬟,侯府不能为了她将这件事情闹大。”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刘嬷嬷竟然也没觉得不对劲。 乔安儿装作没有听出里面的错处,扬了扬眉毛说:“那就有劳刘嬷嬷将茵陈给我送回来,她是松山阁的丫鬟,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松山阁中。” 刘嬷嬷还没说话,她又道:“若是我看不见茵陈死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要让那歹人付出代价!上山下海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乔安儿说到做到。 而且她背后都还有一个礼部尚书的父亲。 刘嬷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还是要去问问老夫人才行,便囫囵了几句。 “这事,老奴去问问老夫人再说吧。” 乔安儿拦着她:“不行,你若是不去把茵陈给我送来,我还是要去报官!什么不能闹大,那是一条人命!” 刘嬷嬷赶紧说:“我的天爷,长夫人,你非要闹出这些事情做什么呢!” 乔安儿沉着脸色,并未回答她,而是对紫苏说:“紫苏,你跟着刘嬷嬷去接人,我务必要看见还说着的茵陈回来!” 紫苏应声:“奴婢遵命。” 刘嬷嬷对松山阁的丫鬟,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紫苏又想着茵陈的死活,难免有些冷言冷语了。 “刘嬷嬷,请吧。老夫人是主子,长夫人也是。” 刘嬷嬷气得咬牙切齿。 这紫苏,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乔安儿都这样说,她再说别的,便是故意的了。 没有办法,刘嬷嬷只能带着紫苏离开松山阁了。 茵陈被关在后院,她也没有回去坤兴苑,而是跟紫苏两个,直直地去了后院。 还没靠近,紫苏就听见了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微弱呻吟。 紫苏心中一紧,“刘嬷嬷,人还活着,你却不请大夫给茵陈,你这是在杀人!” 没有了乔安儿,刘嬷嬷就不给她好脸色了。 “这话是老夫人说的,你若是有什么意见,去找老夫人说道说道。你倒是敢?就连你家主子都不敢对老夫人说什么,你又是什么什么东西,敢在这里置喙老夫人的决定?” 紫苏说不过她,只能鼓着气,“刘嬷嬷,你还是快些去把茵陈带出来吧,” 刘嬷嬷冷哼一声,“你就在此处等着我!” 紫苏点头,看她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一间杂屋。 茵陈在昏暗的屋子里面,虚弱无力,但却没有昏迷。 她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也还是流了不少的血了。 “刘……嬷嬷……,求求您,救救我……” 她落着眼泪,捂着肚子,嘴上求救,但面上的神色只有绝望。 刘嬷嬷踢了她一脚,恶狠狠道:“放心,你死不了!” 茵陈眼睛一亮,听见刘嬷嬷说:“现在,我要让人把你送回去松山阁,但是你要记住,绝对不能对乔安儿乱说话!” 她愣住。 本以为是老夫人心软,给自己请了郎中,却不料刘嬷嬷竟然是要把自己送回去松山阁吗? 茵陈心头一阵五味杂陈。 刘嬷嬷咬牙,威胁地看着她:“若是你敢透露今日之事的半个字,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你爹娘了!到时候你地娘死无葬身之地,在某个乱葬岗腐烂,可不要怪老夫人!” 茵陈眼泪刷得一下就落了下来,“刘嬷嬷放心,也请让老夫人放心,茵陈绝对不敢透露半个字……” 但,长夫人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了。 刘嬷嬷冷哼一声,叫丫鬟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紫苏看着被拖着所行之处全都是血迹,心惊胆颤。 刘嬷嬷匠人丢给了紫苏,“带回去给你主子复命吧,我倒要看看茵陈还能活几天。” 紫苏鼓起勇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扶起了十分虚弱的茵陈站起来。 茵陈已经脸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脚步踉跄,被紫苏半拖着,回到了松山阁。 乔安儿等到两人回来,眉心紧皱,将茵陈带进了屋子里面。 “紫苏,你去把我的药箱子拿来。” 药箱子经过这么多日的添加,里面的必备东西,也算是全面了。 茵陈在偏房的床上,身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受伤的口子,几乎已经流不出来血液了。 乔安儿剪开了她的衣裳,仔细给她包裹了伤口。 茵陈直到这个时候,眼泪又开始直流。 看着长夫人认真给自己包扎的样子,茵陈死死咬着唇,等刚包扎好,她就从床上滚了下去。 乔安儿吓了一跳,正要去扶起她,却见她跪在了地上。 “长夫人仁慈,对奴婢这样好,奴婢愧不敢当。奴婢如今是将死之人,死前奴婢只求长夫人能随便找个借口将奴婢赶出松山阁、赶出侯府!这里……奴婢是万万待不了的!” 才刚刚包扎好,她便这样一动。 乔安儿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伤口处,心都捏紧了。 茵陈忍痛伏地,一直在说着求饶的话。 乔安儿皱眉,“有我在,你死不了。” 但是她不用问茵陈说这话的原因也知道,茵陈一定被老夫人威胁过。 今夜的事情,她若是对自己说了,那便给了一个蔡氏的把柄了。 若是不说……茵陈一直都待在松山阁里面,谁会相信她一个字都不透露? 所以她在这里多待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茵陈如今只想自保。 乔安儿说完,让紫苏将她重新扶起来,坐在了床上。 茵陈捂面哭泣:“长夫人救了奴婢这一命,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乔安儿见她伤口并没有开裂,摇了摇头说:“你只管好好养伤,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脱身。” 怎么说,今日茵陈宁肯伤害自己,也没有对她跟池渊动手一下。 不管茵陈之前如何耍心机,乔安儿怎么说,都不可能眼睁睁看见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茵陈的目光带着震惊和内疚。 无需比较,长夫人跟老夫人如何待她的,瞬间便高下立判。 她咬着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七十四章 夫君,你信不信我 “长夫人,多谢张夫人……” 紫苏在一旁看着,叹息道:“茵陈,等你好了,可千万不要做让长夫人伤心的事情了。” 茵陈点头:“不会了,长夫人的救命之恩,茵陈一辈子都没齿难忘。” 乔安儿没有说话,就低头,为她整理好了包裹着伤口的凌乱布条,又就着药箱里面的一些草药配了一副药,让紫苏去煎药了。 今夜是关键的晚上,乔安儿让紫苏侯在茵陈身边。 “今晚上就辛苦你一些了,若是茵陈发热就赶紧叫我。” 伤口没有伤到要害,鲜血也没有流太多。 现在的状况是茵陈很虚弱,甚至不至于昏迷,最可怕的事情是伤口感染。 紫苏应声:“奴婢一定守着。” 茵陈吃过药,已经在床上睡去了。 乔安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放心了。 “长夫人,您也快些去休息吧,这为了茵陈都忙活了多久了?” 紫苏关心道。 乔安儿也真是累了,回去了屋子。 桌上还放着医馆的账本。 她叹了声气,恐怕还要看一看这些账册,她才能睡得着。 池渊好像已经睡着了,屏风后面的烛火已经灭了,乔安儿仔细一听,还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放缓了动作,在桌边坐下,轻轻地打开了账册。 乔安儿已经有些困乏了,却坚持挑灯翻看账本。 本以为能看见自己预期中的收支状况,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账本上面居然全部都是亏空的结算。 她不由得眉心紧皱。 这医馆应该是盈利的才对,而此时落入她眼中的结论分明就是亏空,甚至还有欠债! 也就是说,医馆看起来发展的不错,仅仅是看起来,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等待着她落进去的圈套。 一旦乔安儿接受,她不仅吃不到羊肉,反而还可能会惹得一身臊。 乔安儿气得拍案而起。 蔡氏这个老东西,简直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想起之前在侯府门口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说要医馆,脸上露出来的那副不愿意神色,根本就不像是演的。 老东西,竟然在这里等着她呢! 难怪蔡氏一口就答应了。 蔡氏这种人,会心甘情愿将这么好的盈利项目给自己? 想来恐怕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医馆里面的银子以各种借口转走,如今却让自己骑虎难下了! 乔安儿生着闷气,没注意屏风后面出来了一道身影。 池渊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问道:“怎么了?” 刚才乔安儿给茵陈包扎,他就在这屋子里面等着她回来,谁料竟然就等睡着了。 乔安儿回头,一脸歉意道:“吵醒你了?” 池渊过来,“没有,是我惊醒了,起来就正好看见你拍案而起了。” 拍桌子的声音是传进了他耳朵里面去了一些,但是不至于唤醒睡着的他。 声音不大。 乔安儿让他坐下,“没事,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我还要看看这些账本。” 池渊扫了一眼桌上的账本,问道:“需要帮忙吗?” 她抿了抿唇,不确定池渊懂不懂经营这事,但是看他疲倦的模样,便摇了摇头。 今日经历了那些事情,池渊也受了惊吓。 他本就身弱,如此更是损耗身子。 于是乔安儿说:“不用,你去睡觉吧。” 池渊收回目光,“也睡不着了,那你先看着,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安神的汤水吧,不然你今夜恐怕也睡不好。” 乔安儿感激道:“你也别太累了。” “不会。” 池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缱绻的温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子里面只有这一盏烛火亮着,乔安儿看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眼神吸进去了。 池渊起身出去,乔安儿才回了神,继续看账本。 如今她的选择也就只有两个。 要么接受这个烂摊子,要么便乖乖放弃经营医馆的事情。 乔安儿却不甘心。 好不容易要来的铺子,就要这样放弃吗? 蔡氏一定等着自己先低头。 正想着,池渊回来了。 他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桌边,动作轻柔地将一碗闻起来十分可口的汤放在了桌上。 乔安儿抬眼,“这么快?” 池渊说:“不快了,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不成想她竟然看的这样入迷,没注意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乔安儿叹了声气,自言自语般说:“要不找她换个铺子?” 池渊在她身边坐下,“若是你这个时候去问她换个铺子,她肯定不会同意,还会借题发挥,到时候你恐怕还不知道她在背后又会做什么了。” 她点头:“你说的在理,可是这事怎么办……” 池渊从容不迫道:“到时候可能一间铺子都没有了。” 乔安儿苦着脸。 她深谙此理,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乔安儿撑着面颊,捏着勺子在汤里轻轻搅拌,若有所思。 池渊没再说话,坐在一旁,自己拆下了腿上的夹板。 乔安儿被他的动作吸引,看了过去。 见他动作不太熟练,她弯腰亲自动手解开了他腿上的夹板。 池渊低头,看着她好看的手指,不过绕了几下,就十分巧妙地解开了夹板,眼眸微动。 乔安儿说:“这铺子算是我骗来的,也怪不得谁。我也早该想到蔡氏肯定会事先有所准备的。” 她将夹板收拾好放在桌上,舒了口气道:“不就是亏损嘛,那医馆本就是个好铺子,我不信日后她还能找到机会将赚到的钱还拿走了。” 池渊忍不住说:“我不是泼冷水,只是这亏空的铺子启动便要资金,咱们现在没有什么银子。包括着松山阁,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他们搬走了。” 乔安儿微微一笑,“怕什么?没钱有没钱的经营方,反正我一定会让医馆起死回生!” 她眼睛好似有光,这自信蓬勃的样子,感染了池渊。 池渊盯着她,根本那就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乔安儿说:“夫君,你信不信我?” 她的眼神看过来,池渊的眸光瞬间闪躲。 他说:“我信。” 第七十五章 这才是我的好夫君! 乔安儿的笑意浓烈,“这才是我的好夫君!” 池渊耳尖红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而是看向了他的腿。 给自己打完了鸡血,乔安儿瞬间精神了。 没有刚才的颓靡和焦虑,她开始注意起了池渊腿上的伤势。 在她这段时日的精心照料之下,他的腿已经没有第一次看见那样可怖了。 瘦弱的腿骨上,该长肉的地方不仅长了肉,还转化成了一部分肌肉。 池渊自身条件不错,是医生最喜欢看见的那种病人。 乔安儿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为池渊的恢复好,也为夸赞自己的医术。 只是越往上看,他的膝盖上面还是有些积液。 之前偌大的包,现在已经消退了很多了,落在乔安儿眼中,还是惹得她一阵心疼。 她给池渊今日被夹板摩擦破了皮的伤口清理后上药。 “疼吗?” 池渊说:“不疼。” 温水擦干净了伤口周遭,药膏抹上去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刺疼,但是很快就又被清凉的舒适感觉覆盖了。 乔安儿忽然说:“你放心好了——” 她抬头,好像担心池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等我在这满是算计的侯府安身立命之后,一定会让你痊愈。” 说话时候,乔安儿的神色坚定。 池渊听不大真切她的语气,但是却从她脸上的神情看出来,她说出来这样的话的时候,有多么的认真。 他忽然勾起了唇角。 乔安儿问:“你笑什么?” 池渊摇头:“好。” 牛头不搭马嘴的回应,她倒也没有追究,只是继续给他膝盖上的积液往外导出。 再几次,配合上内服外敷的药物,便会恢复如常了。 这一夜,等到两人都忙过了上床,几乎都是沾床立马就睡着了。 第二日。 乔安儿早早起床,便去了偏房。 昨夜紫苏没有来唤醒自己,那就说明茵陈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 她刚走出来,刘嬷嬷就不请自到了。 偏房的门打开,刘嬷嬷似是好奇茵陈,踮脚往里面看。 乔安儿挡住她的视线,让紫苏关上门。 “刘嬷嬷,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她面色不佳地盯着这老嬷嬷。 刘嬷嬷见她如此防备自己,觉得无趣,收回了目光。 反正什么都看不见。 “长夫人是在这松山阁野惯了,也忘记自己作为儿媳妇,是要给婆婆请安了。” 乔安儿闻言冷笑一声,“一开始不是老夫人自己说的,不用我日日去吗?” 这么一大早派老嬷嬷来让自己去请安,她知道,这蔡氏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刘嬷嬷阴阳怪气道:“老夫人是这样说了,但是长夫人是晚辈,真就一点心都没有了吗?老夫人派老奴来请长夫人去请安,长夫人都不愿意?” 她故意加重了‘请’这个字的读音,显得无比尖酸刻薄。 乔安儿倒也想去会会蔡氏,淡淡道:“我说了我不去了?你就等着吧,我去换身衣裳。” 刘嬷嬷张了张嘴,原本都想好要如何应付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了,却不料她说出答应的话了。 一下子还真让刘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乔安儿进屋子里面,磨蹭了大半晌才出来。 什么换衣裳,她穿的不还是之前那身?! 刘嬷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长夫人说去换衣裳,是假的吧?这是故意在逗弄老奴,让老夫人等着你?” 乔安儿微微一笑,“刘嬷嬷的眼睛没吃油,没看出来我换了同色系的衣裳吗?” 她要耍无赖,谁也没有办法。 刘嬷嬷只能说:“那长夫人快些,别让老夫人等你等得太久了。” 她是想让乔安儿内疚和着急,但事实是,乔安儿什么感觉没有了,步伐还懒洋洋的。 刘嬷嬷走在前面,停了两三次,两人才到了坤兴苑。 她们回来的这样晚,老夫人自然是不满意的。 乔安儿进去,却看见蔡氏脸上只是有些不悦,并未对自己发作。 她动作并不是很恭敬地敬了茶,蔡氏也没有为难。 你知道乔安儿坐在了椅子上,蔡氏才探了探身子,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昨夜睡得可好?” 乔安儿皮笑肉不笑,“好得很,母亲可有事?平日看见儿媳都是冷眼相对,上回还说眼不见为净,这回竟然还让嬷嬷来叫我请安,有些古怪。” 蔡氏愣了愣。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就算是说,也肯定不会让乔安儿听见。 肯定是茵陈那个贱人,昨夜对她说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面色就变了变,甚至没有心思去责怪乔安儿对自己说话那般不客气。 “不过是关心你,毕竟昨夜你接了茵陈那个晦气的丫鬟回去,被惊扰了你的梦。本就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今日我才知道你们乘坐的马车上全然是鲜血,也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才叫人找你来,问问你。” 蔡氏说的冠冕堂皇。 乔安儿哦了一声,“那就多谢母亲关怀了,我跟夫君都睡得挺好的。昨夜不过就是出来了两批想要去了我们性命的人。” 她的言辞中带了一丝旁击侧敲的意思:“有没有因为看见昨夜那些莫名其妙刺杀的人做噩梦?若是睡得不好,我让刘嬷嬷去给你跟渊儿拿些安神的东西煮水喝。” 乔安儿道:“不用了母亲,我们又没有看见那些刺杀的人。车夫和一名丫鬟帮我们挡了灾,我们所幸逃出,我看母亲若是有心安抚我们,倒不如去体恤一下那两位的家人,我们也好安心。” “这是自然……”蔡氏好似松了口气,脸上笑意加深,“你同渊儿没事就好!娘今早知道了这些事情,可吓坏了。” 她恐怕是害怕自己的计划被拆穿,遗憾他们没死在外面吧。 乔安儿并未拆穿她,只是说:“是啊,昨夜事情太多,都忘了说这件事情。母亲,我看咱们还是将此事上报给大理寺。佑京侯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我也是尚书千金,谁狗胆这样大,竟然对我们动手!估计是强盗,想抢银子,绝不能让他们逃脱了,他们毕竟还拿走了两条人命呢!” 第七十六章 母亲是在骂自己? 蔡氏脸上温和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她连忙说;“这倒不用麻烦大理寺,算是家事,闹大了也不好看。我已经派人去查探此事了,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还是不要兴师动众。万一是跟茵陈有关的,那不给侯府抹黑吗?我看事情结果出来了,就处理掉茵陈便好。” 乔安儿惊讶道:“母亲就这样肯定了吗?” 蔡氏点头:“不然呢,咱们佑京侯府口碑不知道多好,从不树敌,就算是有,也有几个人有胆子动手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频频看向乔安儿。 其中试探再明显不过。 “肯定是找茵陈要债的人,以为茵陈跟在你和渊儿的身边,所以找去了。不然怎么说,丫鬟和车夫都死了,你们竟然还能死里逃生?” 话说到这里,蔡氏就止住了话题,没有再说下去。 再多说一点,她自己就要露馅了。 乔安儿却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不对啊,昨日我在马车上虽然没有看见那些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听见他们说话,还有那个架势,分明就是想要了我跟夫君的性命啊。” “是吗?”蔡氏警惕道:“你还听见了什么?” “我还听见了什么……” 乔安儿拉长了声音,蔡氏的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一瞬也不敢移开。 看见她被逗成这个样子,乔安儿内心狂笑。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了,母亲,我还应该听见一些什么?” 蔡氏闻言,坐直了身子。 察觉自己失态,她轻咳一声说:“没有听见便没有听见,你们安全回来就已经是好事 。行了,这事既然已经有人去探查了,咱们就不提了,等结果就是了。” 乔安儿说道:“是,正好儿媳找母亲,也有别的事情要说。” 蔡氏已经试探完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对她的态度自然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和警惕了。 “什么?” 乔安儿说:“医馆什么时候亏空的,这件事情,母亲之前就知道吗?” 蔡氏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笑容。 但说话时候,蔡氏的语气却带着一丝惊讶说:“亏空?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呢,是不是你搞错了?医馆是侯府进项最好的铺子了,还能亏空?我没有听见医馆的掌柜给我说过这种事情啊。” 乔安儿看着她这样拙劣的演技,面上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是吗?这样说的话,母亲应该就不是故意将医馆的银子转移走,留下了这样一个空壳给我,想要用我的老底去填补吧?” “老底?你还有什么老底?”蔡氏没忍住,讥讽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改口道:“你自然是误会了我了,那是你要的铺子,可不是我随便给你的铺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乔安儿这下是完全确定了,蔡氏是故意这样做的。 她缓和脸色,说道:“哦,反正我是来给母亲事先请罪的。医馆短时间内不会有进项,母亲可要做好准备,毕竟这可是侯府进项最大的铺子。” “那可不成!这么好的铺子交给你,你自然是有些本领的,肯定要经营的更好,比之前的进项还要多才对,不然我给你这铺子干什么?女人家家,那还不如在家相夫教子。” 蔡氏言辞中全然是鄙夷,好像暂时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的事实。 乔安儿浅浅一笑:“若是母亲不相信的话,我这就去拿账册给母亲看看,然后再让医馆的掌柜来给母亲说说,医馆的银子现在还剩多少,平日都花去了那里。” 她现在不过是刚刚接手,看了账册,还没有去过店铺里面。 所以银子什么的,没有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呢,反而还跟之前管理铺子的蔡氏有关系。 蔡氏是做贼心虚,自然不愿意让她把医馆的掌柜叫来对峙,到时候不是一说,自己做了什么,她乔安儿就一清二楚了吗? 思及此,她便摇了摇头说:“何必这样麻烦呢?反正我相信儿媳妇的话,你说亏空那就亏空了,日后经营,捏快要费点心思了。” 乔安儿起身:“如此,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也就先走了。” 蔡氏却道:“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你坐下,吃过了早饭再走。” 说完,她便让刘嬷嬷去准备早饭了。 蔡氏什么时候这样主动过? 还留她在这里吃早饭? 乔安儿可以合理怀疑,这根本就是一顿鸿门宴。 她说:“早饭还是算了,母亲,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医馆那边,我总要早点去看看什么状况,才能够更好入手。早些赚银子,对侯府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两人打着太极,蔡氏此时心里高兴的很。 医馆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就是乔安儿拿到手上也没用。 到时候还要自己填补亏空。 管她怎么搞钱,这都跟才是没有一点关系了,自己在家等着收银子就是了。 而之前从医馆转移出来的银子,自然也就落入了蔡氏自己的腰包中了。 蔡氏点头:“你说得对,但是我的意思是呢,你毕竟是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算什么?亏空的铺子挑战很大,我是说,你要是不行,就还是把铺子还给我。” 乔安儿闻言,扬了扬眉毛说:“那倒不必。” 蔡氏叹息,好像在真的为她考虑一样,“你是侯府长夫人,身份地位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有分量。做生意的是什么人?那是为生计奔波的人,士农工商,多低贱?母亲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她口蜜腹剑,这样说,不就是为了让乔安儿知难而退吗? 乔安儿看向她:“那按照母亲的说法,既然商户这样下贱,侯府的铺子,是不是就应该全部关了才好?否则侯府沾上这样的东西,也显得下贱了。” 蔡氏愣了愣,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伶牙俐齿,立马就反唇相讥了。 偏偏她说的这些话,还根本就不容易让人反驳。 蔡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乔安儿又说:“以前都是母亲看这些铺子,这么一说,是不是母亲也在骂自己下贱了?” 第七十七章 夫君是舍不得我? 古代这种分级制度根本就不科学,要知道在乔安儿的世界,商人就是资本家,资本家是有非常大的权力的! 蔡氏被说的面红耳赤——气得,但话是自己说的,她不管怎么说,要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么就是钻进乔安儿的圈套里面。 她最终咬了咬牙说:“行,你既然要这样一意孤行,我也不好说什么,那你就去管这铺子,日后别来找我诉苦就是了!” 怎么可能? 乔安儿笑着站了起来,“母亲多虑了,就是这铺子,你恐怕要把契约也给我,我也好去周转活络。”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有了房契等东西,确实好管理。 那医馆不过就是一个空壳,还欠了不少的药草跟人工的账,位置也不好。 蔡氏不怕她敢卖房子,到时候自己还正有机会拿捏她一番,便也同意了,将这烫手山芋给扔了出去。 刘嬷嬷将一沓契约给了乔安儿,她一刻也不停留地就离开了。 她一走,老夫人就讥诮地对刘嬷嬷说:“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刘嬷嬷笑道:“小家子气的样子,一个空壳子铺子也要。对了老夫人,魏小姐昨日递了帖子说今日要来府上探望您,现在应该要到了。” 蔡氏立马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头发,“你去门口迎迎,再叫厨事上一些雨蝶喜欢的甜品,焰儿平日让他们准备过,他们知道。” “是。” 刘嬷嬷走了出去。 乔安儿从坤兴苑出来,正好看见从府门外进来的魏雨蝶。 两人面对面而走,显然是要撞上了。 魏雨蝶神色温和,正欲打招呼,乔安儿却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她愣了愣。 她们刚刚明明对视了一眼! 魏雨蝶很肯定乔安儿看见了自己,她们就这样相对而过,怎么可能会无视自己?! 一旁的婢女见状,气得跺脚:“你……” 然而还没说出口,魏雨蝶就制止了她。 “如画!这里是在侯府,慎言!不要不懂规矩。” 言外之意,乔安儿就不懂规矩。 说完这话,魏雨蝶等待她的反应。 谁知乔安儿脸头都没有回一下,在回廊的拐角,扭头便走了。 魏雨蝶一时失言。 如画好像比她还委屈:“她根本就看见小姐了,可是却装作没有看见您!将来您可是要做侯府当家主母的,她凭什么敢这样对您?” 魏雨蝶也不高兴,这下被婢女点明,更是不满了。 她紧紧皱眉道:“如画,我说别说了。” 如画这才闭了嘴。 不远处,刘嬷嬷看见这一幕,眼神不言而喻。 她上前,恭敬地迎接魏雨蝶。 “魏小姐,您到了,老夫人正等着您呢。” 魏雨蝶面色立马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刘嬷嬷,有劳你还出来接我们一趟了。” 寒暄着,她跟着刘嬷嬷进了坤兴苑。 魏雨蝶面上好似没有被乔安儿影响,但她脑子里面想的全部都是乔安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乔安儿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甚至感觉乔安儿身上展露出来的光芒愈盛,好像所有人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就算乔安儿身上穿着一般的衣裳,没有做任何打扮,她也如同话本中的主角。 魏雨蝶思及此,不由得捏紧了手指。 甚至,乔安儿好似一夜之间就对池焰失去了所有的喜欢。 是装的吗? 她不确定,毕竟乔安儿对池焰的态度一改之前的讨好跟献媚,差得一塌糊涂。 次次都会惹怒池焰一样,别说要得到池焰的喜欢了。 魏雨蝶仔细想了想,觉得乔安儿不像是装的,更像是领悟了。 她应该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管是池焰,还是侯府的未来主母位置。 想到这里,她脸上僵硬的笑容终于缓和了一些。 如果乔安儿自此便退出了池焰的身边,她也不会再警惕她半分,更不会将她视为敌人。 此时的乔安儿刚刚踏进了松山阁的门,不知道魏雨蝶怎么想的自己,甚至她根本就不在意,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遇见了魏雨蝶的事情。 径直去了偏房,她更在意的还是茵陈的伤势。 茵陈的状况好了很多, 乔安儿重重地松了口气。 “记住要按时给她服药,只要这两日不会发热,她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紫苏应声:“是。” 从偏房出来,乔安儿决定自己还是要亲自去铺子看一看才行。 池渊这时候也正从屋子里面出来。 他神色染上了一丝担忧,在看见乔安儿的时候,才缓和了一些。 “没事吧?” 他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乔安儿摇头:“没事,她还能把我怎么着吗?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要去铺子一趟。” “我陪你去吧。” 池渊语气也带着担心。 乔安儿说:“不必。如今茵陈受伤,紫苏还要照顾她,你可千万要在家好好待着,我就担心我走了,坤兴苑又会来整什么幺蛾子了。” 好不容易把茵陈救了回来,可不能再让她陷入了困境。 池渊遗憾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乔安儿闻言,勾了勾唇角,心中的阴郁都消散了几分。 她说:“你舍不得我?” “我只是担心你。” 话语脱口而出,池渊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乔安儿笑道:“我一定很快就回来,放心。” 池渊自然不可能真的放心,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她送到门口去。 从侯府出来,乔安儿直奔医馆。 医馆在一条来往行人并不多的路,但因为这一家是这附近的唯一一家医馆,所以来看病的人也不少。 乔安儿还没走近,便开始回想书中的剧情。 这个医馆是原女主发力的地方,似乎是在梁国的某个地方发生了水灾,她便是借着这个时候发迹的。 原书中只写了难民在一夜之间冲破宵禁,涌入了京城。 京城有过那么一段时日的失秩,因为难民,还发生了不少的恶性事件,但上面绝对不可能将这些本就无家可归的难民赶走。 第七十八章 我看今日谁敢动 否则会失去民心。 所以这些难民在京城中,掀起了非常恐怖的风寒传染的热潮。 除开这些难民,也有不少的达官贵人从异地迁徙过来,拖家带口。 原书中的女主魏雨蝶原本想靠着一场风寒,大赚一笔,打出名声,但不了她自己也中了招。 还是原男主池焰做了不少的管理,才让事情按照魏雨蝶想的方向发展了。 这件事情之后,女主和医馆的名声也打了出去,银子也赚了不少。 只是书中的所有剧情都是为了给男女主铺陈,所以根本就没有写清楚,池焰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扼住了风寒的继续传播,还跟魏雨蝶一起治好了几乎所有得病的人。 可能是主角光环吧。 乔安儿想着,若是自己来做这件事情,恐怕就没有主角光环了。 但是她这算是未卜先知的能力,倒也能配合上她的医术,真正地解决此事。 思索间,她踏进了医馆里面。 本以为会很多患者来看病的医馆中,此刻无比安静。 里面空空如也,就连柜台上应该有的药材,簸箕里面也全都只有一点渣。 偌大的医馆中,只有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太聪明的伙计,站在柜台后面,看见乔安儿进去,也只是咧着嘴对她傻笑。 乔安儿蹙眉,径直走到了药柜面前,仔细查看了里面的药材。 并不是所有的抽屉里面都空了,但剩下的药材全部都是桔梗、黄芪这种非常普通常见的药材。 那些名贵的药材,连渣子都不剩了。 她咬了咬牙,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圆脸伙计嘿嘿一笑道:“客人,可是来看病抓药的?” 乔安儿怒斥:“我是你的新东家!侯府的长夫人,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伙计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原来是长夫人!回长夫人的话,小的叫荣生。” 看来不是一个傻子,只是脑子有些不太灵光。 乔安儿问道:“你认得药材吗?” 荣生点头:“小的认得药材,医馆中的药材都是小的打整的,只是如今医馆的人几乎都已经走完了,也没有再进新的药材进来,所以小的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药柜了。” 乔安儿道:“那就好,我这里写一些药材,你去买回来。数量越多越好,能进药材最好,若是成批进不到,那就去别的药铺买,全部都买回来。” 荣生去给她拿了纸墨笔砚来,疑惑道:“长夫人写的都是治疗风寒的药材,是府上有哪位主子病了吗?” 真是蠢。 这么多药材,一看就知道不是治疗一个人的。 乔安儿无奈,叹了声气说:“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填充自己药铺的药材,不是进货的批发价格,市价也买回来。但如果有人坐地起价的话,就不要了,买其他的药材。” “是。” 荣生虽然脑子转不过来,但是却是一个相当听话的伙计。 药材写好了之后,乔安儿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荷包。 荷包中装着沉甸甸的银子。 她数了一些银子给荣生:“这些银子应该够了,不够的先以侯府的名义赊着。” 荣生应声,“是,长夫人。” 他拿着银子正往外面跑去,忽然几个牛高马大的人从门外窜了出来,一把抢走了在荣生手上都还没有捂热的荷包。 乔安儿见状,上前厉声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门口的人一脸狞笑,盯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好的字,似乎还有两个红色的手指印。 “干什么?长夫人!这是借据,你说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乔安儿皱眉:“你说什么?什么借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人上前一步,勒令道:“那就仔细看看!看清楚了,长夫人就该还钱了!” 乔安儿扫了一眼,倒是没有怀疑这借据的真假。 因为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不可能给。 她沉下脸色说:“谁欠了你们的银子,你们就去找谁,找我干什么?” 地下钱庄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听见她这不认账的话,自然是越发嚣张了起来。 “长夫人,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哦,什么叫做谁欠就找谁,要知道这侯府上下不都是一家人吗?就算不是你借走的,我就不信你一文钱都没用过。” 乔安儿冷哼,“我有没有用过, 你去问问借你们银子的人,找我干什么?去去去!别在这里耽误我铺子的营生!银子还给我!” 对方凶狠道:“看样子,长夫人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我认什么账?银子都不是我借的,我凭什么要认账?倒是你们这样无理取闹,我可就要报官了!” 乔安儿这底气十足的样子,让地下钱庄来要债的头头都愣住了。 报官? “你以为我会怕?这白纸黑字在这里,是被例律所保护的,该怕的恐怕是你!” 说完,他招呼了自己身后的手下。 “既然长夫人不认账,那就用这医馆里面的东西抵!你们上,看得过去的就拿走,看不过去的砸坏,损坏的银子,就从这里面扣!” 说完,几个人一拥而入。 荣生挡在乔安儿的前面,大声道:“你、你们干什么?没有王法啦!” 乔安儿冷着一张脸说:“我看你们谁敢!” 这银子不是她欠的,却要她承担? 怎么可能! 她直接抄起了一旁的扫帚,正要跟这一群打砸抢的人一决生死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了几个身着官服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 来人声音洪亮,直接一声吼得几个跃跃欲试的人退了几步。 看见这黑红相间的官府服饰,一群人方才的嚣张劲瞬间就消失了。 “原来是官老爷,我们今日是来要账的,什么也没做。” “要账?”为首的一名衙役厉声说:“一群人在这里,是想要动手吧!说的那么好听,知道这里是谁家的铺子吗?” 地下钱庄的癞子不服气道:“知道,是佑京侯府的铺子,但是不管是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 第七十九章 相当古怪的一件事 乔安儿认出来了,这位衙役大哥,不就是那日祭祖的路上,遇见的那个给他们解围过的官兵头头。 对方根本就没有问乔安儿是否有欠债这件事情,直接利用手中的职权,打压了地下钱庄的那一群人。 “要债可以,但是像今日这样,一群人在别人的铺子里面,就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是真打算让我去调查你们,将你们的老底挖出来吗?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先要到钱,还是先下大狱!” 三两句话,那一群凶恶的人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虽然不服气,但他们也确实不敢在衙门的人面前造次。 “那就下一次,”地下钱庄的人走到了门口,回头对乔安儿说:“长夫人可要准备好银子了。” “还不放下银子滚?” 官兵的头怒斥,几人放下了银子就匆匆离开了。 乔安儿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她上前,客气道:“多谢官大哥,今日若不是你们正巧巡逻到此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医馆里面现在没有被砸烂什么。 那人模样端正,一副正气的模样,对着她行了礼。 “长夫人客气,鄙姓赵,夫人唤我一声赵捕头便是了。” 乔安儿道:“赵捕头坐会儿,我给兄弟们倒杯茶喝。” 这赵捕头跟池焰关系匪浅,她虽不想理会,但今日的的确确是他帮了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对他客客气气。 赵捕头却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了,本就是承蒙了长公子之前相助,这一次帮了长夫人不多。” 乔安儿愣了愣,“你说池……长公子帮了你?” 赵捕头点头。 她说:“可上一次在茶肆的时候,你说的是二公子帮了你。” 仔细想想,乔安儿那时候距离的不近,听岔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池焰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真让她以为是他帮助过这位赵捕头。 如此,乔安儿对这赵捕头便多了一分亲近感。 她让荣生去倒水,赵捕头带着手下出去。 “真不了,若是待久了,指不定长公子还得吃味呢。” 他的调侃让乔安儿也笑出了声音。 “赵捕头说的是,夫君他是个小气的。” 两人笑了笑,赵捕头才离开了。 两群人离开之后,乔安儿看向了荣生。 方才这个伙计还知道护在自己的身前,人似乎不错。 乔安儿说:“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去买东西了,我得留在这里看铺子。” 荣生接过,这一次小心翼翼地放好了。 “长夫人,若非老夫人之前遣散了所有的医女跟郎中们,也不会这样凄凉。店铺里面那些名贵的药材有些事被他们带走了,有些是老夫人叫人来取走的。” 他叹了声气,没有了刚才的傻劲,看起来倒也还是挺正常的。 乔安儿皱眉:“被遣散了?”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老夫人拿走了银子,给不起工钱了,那些人才走的。 这么看来,这一切都是蔡氏在背后搞的鬼。 荣生点头道:“是啊,若不是老夫人,那位秦郎中就是咱们医馆的活招牌,在这京城中是有些声望的。” 乔安儿暗骂这个老不死的,还真不想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她说:“行吧,你还是先去采买我给你单子上东西,银子要护好,保不齐那群人就在什么地方等着的呢。” 荣生捏紧了手中的银子,放在胸口前的衣襟里面,“长夫人放心好了。” 他拿着布袋子走了,乔安儿目光巡视过这医馆,幽幽地叹了声气。 方才那群人来的蹊跷,恐怕是老夫人在背后搞鬼。 毕竟给她这个医馆,就已经是一件相当古怪的事情了。 只是自己刚才不过粗略地扫了一眼那张借据,并未看清楚上面写的是欠了多少银子,又是什么时候欠下的。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一个人扛下来这件事情。 乔安儿回神,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打起精神才是。 环视了四周,乔安儿开始查看医馆的一切。 状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不管是剩下的药材,还是药材的新鲜程度,以及医馆后面的院子都荒废了。 她拿起了刚才想要用来打人的笤帚开始打扫。 将前面的药柜全部清理完,将草药选出来,摆好了新鲜还有卖相的,其余的她用布包了起来,准备留着做药膳。 一点也不能浪费,毕竟都还要药性,也不会吃坏别人的肚子。 前厅收拾完了,又焕然一新了。 就连柜子和桌椅凳子,她都擦了一遍。 后院相对来说脏乱差一下,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跟时间,乔安儿一个人打整好了后院,将整个医馆都整拾好了,也请点了所有的药草数量跟价格。 她正大汗淋漓,往嘴里面灌茶水的时候,荣生回来了。 “长夫人,东西都已经买回来了。” 乔安儿清点了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买错。” 荣生好像受到了什么夸奖一样,点着头说:“是,还按照长夫人的要求,买回来了京城所有能够买回来的这些药材。他们都很疑惑呢,我是按照长夫人吩咐说的。” 乔安儿看着他这憨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那就麻烦你将这些东西去分门别类放好,柜子我都已经清理过了,垫上了纸。该晒的,你就晒去后院,后院我也打理好了。” 荣生这时候才震惊地看向了周遭,“长夫人,您是真的能干呢!” 她道:“咱俩分工,这里很快就能弄好了,去吧。做完了咱们就能吃饭了。” 荣生点点头,吭哧吭哧就抱着草药去弄了。 乔安儿也没有闲着,虽然她太累了,但也还是帮着他将干药材放在了匣子里面。 荣生手脚还算麻利,看起来傻傻呆呆的,但晒草药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乱了手脚,也没有弄脏周遭。 她对他很是满意。 乔安儿叫跑腿的,去酒楼定了一些饭菜。 中午就她跟荣生一起在医馆吃的,不见一个人来看病买药。 第八十章 勇敢的人先享受 乔安儿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她走出医馆,抬头看了一眼顶上。 没有牌匾,只是一个绣了字的幡子挂在门口。 也许是蔡氏故意叫人取走了匾额。 但无所谓。 乔安儿也正好有新的店面要取,不需要多么金贵的招牌。 午饭之后,她去了做牌匾的铺子。 铺子掌柜正在打着瞌睡,看见乔安儿,立马精神起来,问道:“客人要打牌匾?是什么店铺?” 乔安儿点头,直接将写好了牌匾题字的纸放在了桌上。 “‘药膳专卖’?”掌柜震惊道:“就是这四个字?” “对,就这四个字,不要花里胡哨的,只需要吐出这四个字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乔安儿说完,走了一圈,选中了一块大气简单的匾额。 “就这个吧。” 匾额铺的掌柜嘴角一抽:“客人还真是有独到的欣赏。” 乔安儿说:“挺好的,就这样。什么时候能做好?正好这几日我要关了铺子,闭店修缮一下我的医馆,到时候你估摸着时间送过来挂好?” 掌柜算了算工期说:“大概四日。” “正好,就第五日的时候送来,我有预计那个时候重新开业。” “好。” 给了定金,乔安儿收好了单据便离开了。 医馆的事情暂时是解决了,但地下钱庄这件事情,还像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锋利刀子,随时都可能会落下来。 她还要解决掉这件事情才行。 不能等着地下钱庄的人找来,乔安儿决定要主动出击。 只是她不可能一个人去,又要找谁呢? 池渊会武功,但是不知道他具体会多少,所以肯定不能找池渊。 乔安儿也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去冒险,毕竟若是自己出事了,起码池渊还能救自己,给自己留有一线生机。 而且上一次出门的时候,就被蔡氏请杀手暗算,在惊险之中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回去的路上, 乔安儿摇了摇头。 她抵达医馆,告诉荣生五日之后再来上工,“这几日我会来医馆,翻草药什么的,我来管。” “长夫人,还是我来吧,每日我都来。做工这么多日了,若是忽然休息这么多日,小的心里发慌。” 乔安儿笑了一声:“行。” 跟荣生一起关了医馆,她又去街上买了一些礼品。 乔安儿已经找到了合适陪伴自己一起去地下钱庄的人了。 那位赵捕头,便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她决定在天黑之前去拜访一趟。 多番询问,她找到了在牛栏巷的赵捕头家。 乔安儿轻轻地敲了敲门,很快就有门人来开门。 “夫人,请问您找谁?” 中年管家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是觉得乔安儿气质不俗,所以才将门大打开了。 乔安儿说:“我是来找赵捕头的,请问他是否在家中?” “赵捕头?”管家蹙眉,“你找错地方了。” 乔安儿后退几步,确定了牌匾上面写着‘赵府’二字才说:“不会吧,是在衙门当差的那位赵捕头,差事与巡逻京城街道有关?” 她倒是对古代这些官职没有什么印象。 管家哦了一声说:“你是说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可不是什么捕头。” 乔安儿愣了愣。 不过打量这门第,还有大门里面的装饰,她才反应过来,一个衙门的小小捕头,怎么能有这么有钱? 想起之前自己按照对方自我介绍,唤了他一声赵捕头的时候,对方还勾唇笑了笑。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是在开玩笑。 于是乔安儿询问道:“那请问贵府大人是什么官?” 管家见状,皮笑肉不笑道:“夫人真是来找我家大人的吗?” 乔安儿轻咳一声:“是,大人与我家夫君交好,今日又帮了我一次,特地来感谢的。” 管家眯了眯眼说:“夫人的夫君是谁?” 乔安儿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没开口,身后便传来了马车声响。 “是夫人回来了!” 管家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对着马车上下来的人,十分恭敬行礼。 乔安儿回头,看见一位有些眼熟的妇人往阶梯上走来。 “是你?” 对方似乎一眼就认出来了乔安儿,十分惊讶地看着她。 乔安儿抿了抿唇,“夫人是……” 她脑子闪过一些画面。 “上回花会,你与长公子对弈的时候,我曾在旁看过。虽然观棋不语乃真君子,但当时我是真的没有忍住,夸赞了长夫人,还希望长夫人没有怪罪。” 乔安儿想起了,看着眼前这问温婉妇人,很是惊讶。 妇人笑道:“想起来了?” “原来是您!”乔安儿行了晚辈礼,“方才我没有认出来,还请恕罪。” 妇人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来,进来说,外面风大。” 两人一见如故,还没说上几句话,脸上就都带上了笑容。 管家在一旁道:“原来是夫人的客人,老奴刚才得罪了这位年轻夫人,还请赎罪。” 乔安儿并未为难,只说:“老伯也是尽职尽责,不过我还是好奇,贵府大人是什么官职?” 妇人笑了一声道:“你是说我夫君吧?” 乔安儿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位自称捕头的大人,看起来要比夫人年轻得多。 只是这位温柔的夫人,是发饰跟穿着让她显老了一些,模样其实是很清秀漂亮的。 她点头:“是。” 妇人说:“他是前骑都尉——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跟他成婚,看起来却比他年长一些?” 乔安儿歉意一笑:“抱歉,我……” “没事,很正常,所有看见我们的人,都是这种想法,我确实比赵莲大几岁,但是又怎么样呢?” 妇人勾唇说道,很是豁达。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态度,都跟她看起来的年龄不符。 乔安儿了然了,点头说:“是啊,又怎么样?勇敢的人,先享受爱,是不是?” 妇人侧目,眼神中带着惊讶:“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呢,不过你说的很对。” 她笑意加深,带着乔安儿到了花厅中,一路上都亲热地牵着她的手。 第八十一章 你敢动手试试 下人们上了点心和茶水,乔安儿也将买来的东西给了妇人。 妇人说:“哦,对了,我都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叶,单名一个凌字。咱们年龄差的不少,你还我一声姨,应当没事。” 乔安儿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我觉得叫姐姐更合适,叶姐姐,你的名字很好听,就如你本人一样果敢。” 叶凌笑了一声:“你不过才是第二次见我,就说我果敢了,你知道我性子。” “叶姐姐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乔安儿是真心夸赞,“我很高兴认识了叶姐姐。” “是吗?我觉得你才让我惊喜。”她顿了顿说:“外界对你的传言很不好,你应该知道。但认识你到今日,我倒觉得那些不好的风评全都是谣言,了解你的人又有几个?” 乔安儿笑:“多谢叶姐姐夸奖!毕竟有人的地方,便有谣言。” “是,你说的没错。京中闺中千金又多,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特别是魏国公府那位千金,是个性子好的,好的坏的人她都帮过,自然是人缘好。有的人便会刻意为了她排解你,你也挺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叶凌目光打量了她一番,但没有叫人觉得不快。 乔安儿说:“与叶姐姐学的,豁达一些——那又怎么样呢?” 话音落下,两人就笑出了声音。 叶凌说:“诶,说起花会,上回我是真想跟你对弈一局,只是没有机会,倒不如今日给我这个机会?” 乔安儿本就是有事相求,想着若是哄好了这位姐姐,估计也好求人办事。 她也是真喜欢这位叶姐姐,便点头应下了。 “好啊!” 很快,婢女们就将棋盘摆了上来。 乔安儿跟叶凌分别执了黑子和白子,两人迅速就投入在了棋盘的厮杀中。 不得不说,叶凌的棋艺不如池渊,但是她总是有非常新奇的思路,能迷惑乔安儿。 只是看过太多棋谱思路的乔安儿,什么样的棋局都难不倒她。 叶凌下完一局的时候,额头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汗了。 乔安儿放下了最后一枚黑子,将叶凌的白子,完完全全包围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叶凌舒了口气:“真是痛快!” 乔安儿笑的风轻云淡,“叶姐姐若是喜欢下棋,日后没事的时候都可以找我,我也好久没有下得这样痛快了。” “上回你同长公子下棋的时候,厮杀的也挺痛快的。” 叶凌试探道。 乔安儿说:“是啊,是应该很痛快的。但是一开始他就在让我,好像我会输一样,后面就没什么意思了。” “是吗?”她笑了起来,“这便是新婚夫妇之间的乐趣了,相互试探。” 乔安儿听着她这样说,心头也有些暖暖的。 只不过她更喜欢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对弈。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乔安儿的目光便频频望着门外看去,好像在等谁。 叶凌看见,忽然问道:“听说魏国公府那位魏雨蝶小姐,将来是要嫁进佑京侯府的,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乔安儿点头,“知道。” 她以前对池焰的狂热,整个京城不知道的人才是屈指可数。 叶凌看了她一眼,无意道:“那你怎么想的?” 乔安儿收回目光,看向了叶凌,微微一笑,“挺好的。” 这个回答,着实是让叶凌意外。 她又说:“毕竟日后嫁进来侯府,便要唤我一声嫂嫂。虽然我年岁不比她大,但身份地位,总是要高一点。她面对我,也该更恭敬一些,不是吗?” 叶凌笑出声音,“你真是有趣。” 被以为乔安儿会说不高兴,或者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回答让叶凌越发对乔安儿的喜欢了。 “哦对了,”她亲自给乔安儿的杯子里面倒了茶水,“还没问你今日登门是为什么事情,看你这架势,该是来找我夫君的?” 乔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 “哦?找他有什么事?” 叶凌也有些好奇。 她抿了抿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想借兵。” — 昏暗嘈杂的赌场后面,有一条又脏又臭的小巷。 乔安儿独自穿过这里的时候,周遭一些精神萎靡或者满脸淫笑的市井流氓,正丝毫不吝自己眼中的贪婪,打量着她。 但她眼神没有丝毫的游移,直直盯着前面——自己要去的目的地。 “妹子,你怎么来这里?这种地方可不是你来的。要去什么地方,好哥哥带你去。” 除了这样淫荡的挑逗话语,还有很多尖锐的嬉笑声。 乔安儿没有理会,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凌冽了起来。 那些人也都只是嘴上功夫厉害,却也没有真上前拦住她去路的人。 毕竟乔安儿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是小白花,并不好欺负。 她丝毫不畏惧,穿过了这一条幽深的巷子,抵达了一处屋子门口。 门口站着两三个凶神恶煞的人。 乔安儿看他们眼熟,认出来就是那日来医馆里面骚扰的几人。 他们也认出来了乔安儿,都愣了愣,随即笑着说:“长夫人,你今日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乔安儿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直直往门口走去。 有人拦住了她,“长夫人也不怕今日折在了自己?” 乔安儿冷冷扫过去,“我若是折在这里,是不是你们要的银子一个铜板也拿不到了呢?让开!我要见你们这里管事的!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滚一边去!” 拦着她的混混被骂了一通,气得就要动手。 乔安儿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你敢动手试试!” 分明她是孤身一人,分明她连一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穿着浅色的衣裙,未施粉黛也好看极了,发间的饰品也几乎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威胁地说出这一句话,竟然让那个牛高马大的打手愣住,真没有动手了。 僵持间,一道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 “大力,让她进来。” 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子的精明和讥讽,乔安儿觉得这声音陌生,进去的时候,就连脚步都变得谨慎了一些。 第八十二章 这女人,疯啦! 屋子里面没有开窗,唯一透入了光亮的门,照着桌子后面那个颧骨高耸、眼睛狭长的男子。 这男子长都长了一副精明模样,看他这姿态,应该就是这里管事的了。 “你是地下钱庄的主事人?” 乔安儿走进去,态度不卑不亢,缓缓开口。 好像她不是来还钱的,而是来要钱的。 中年男人嘴角一抽,捋着自己唇边的胡须,笑着说:“长夫人这是来还钱的态度?” 乔安儿目光已经不动神色地打量了这屋子。 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像是藏得有另外的人的样子。 她盯着坐在椅子上的主事人,冷笑一声:“还钱?你恐怕搞错了,我都么有看见借据,我为什么要还钱?” 那主事人眸光一凛,“那你来这里干什么?逗老子玩的?你以为你能进来,就可以轻易离开了?” “不然呢?你想对我怎么样?我是侯府的长夫人,褪去这层身份,我还是礼部尚书的千金,你敢对我做什么?” 乔安儿说完,自顾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 反将了一军! 男人盯着她,咬牙切齿说:“所以你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你要赖账?” “我赖得掉吗?日后你能保证你不再去我的铺子里面骚扰?” 乔安儿看向他,眼神讥讽。 男人冷哼:“你既然知道,就最好还是乖乖还上银子!我是不可能弄死你,但我能弄臭你的名声!” 她也不害怕,只淡淡道:“既然你想要我还钱,你总要给看看借据。光有借据我还真不会认账,我还要看看当日接管时候的账册与底单,我要知道欠了多少银子,什么时候借的,是否到了还款日期,不是吗?” 男人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这么专业,如同内行。 他甚至问道:“长夫人以前也借过钱?” 问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废话,轻咳一声说:“这些岂是你想看就能看见的?” 看他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乔安儿就知道了自己猜想的没错。 果然,这借款是有问题的。 毕竟账册和底单这种东西,本就是还款时候为了销账留下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猜,这银子外借的时间不对,现在根本就不是还款的日子,否则他们也不会隐瞒。 主事人不愿意给,甚至还生气地说:“今日你不是来还银子了,是来逗弄我的,我也就算了。但是我限你在三日之内还清所有的欠款,否则我一定还会让人去砸了你的店!” 乔安儿闻言,一改刚才平和商谈的态度,忽然就拍案而起,大发雷霆了。 她直接一把将桌子上的杯盏狠狠砸在地上,怒斥道:“好啊!你们是地下钱庄,还敢这样嚣张地欺行霸市?!我要是你们,就夹紧了尾巴做人,你们却还敢这般狂妄?” 主事人被她猛地发狂样子吓了一跳。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女人来这种地方都会吓破了胆。 像乔安儿这种,还能淡定跟自己讲条件的,恐怕也只是强装镇定。 主事人原本想的是,稍微吓唬一下她,恐怕她就要哭着回去开始凑钱了。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女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竟然敢在他们地下钱庄闹事?! 主事人很快就回过神来,阴沉着一张脸说:“长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门外的打手也都蓄势待发了。 可乔安儿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高声指责他们。 “若是长着一张嘴巴,不给借据、账册和底单看,那你岂不是比天王老子都还厉害了?” 主事人面露很色,“你要借据?我说没有了吗?只要你将钱还上,自然就能看见借据了!只是你别想要在这里撒野!来人——” 他冲着门口大声喊道:“将人给我赶出去!” 看来他还是挺忌惮自己的身份,所以就算自己在这里摔杯子骂人,他也只是凶狠地叫人来将自己赶出去。 乔安儿的心头倒是多了一分安全感。 只是这件事情,可不能就到此就算了。 打手们涌了进来。 只是为了对付她一个人,竟然有四个牛高马大的打手进来。 乔安儿见状,竟然也只会冷哼了一声,然后大声喝道:“你们敢!我要到看看,今日有谁敢来碰我?!” 话音刚落,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几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群身穿官服的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几个人,顿时就收敛了身上狠劲,缩成一团,尽量在这些官兵们的眼中减少存在感了。 见他们忽然萎了,乔安儿暗自嗤笑。 这些人,也不过如此。 就连主事人都愣住了,看着门外那些肃然的侍卫,又震惊地看向了乔安儿。 “你……” 她竟然事先让衙门的人埋伏在了这周围吗? 难怪,难怪她会这样有恃无恐! 主事人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不敢做什么。 赵莲从外面走进来,他肃穆地盯着地下钱庄的主事人。 主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以为赵莲要发作。 这个时候若是搜查这里,搞这般突然袭击,恐怕会找出来不少能给他定罪的东西。 但赵莲竟然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问乔安儿:“长夫人要什么?” 乔安儿道:“既然这位地下钱庄的掌柜的要我还银子,那就让他将账本和借据什么的,都拿出来吧。” 主事人愣住了。 不是,这位前骑都尉为什么听这个女人的? 就算她是侯府的长夫人,也没有可以指挥得动都尉大人的权力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事人开始不知所措了。 这地下钱庄,是牟取暴利的地方,是不被律法所容忍的存在。 他们敢要钱,也仅仅是因为有借据,再加上这老窝位置也没有被暴露…… 赵莲沉声说:“听见了吗?” 主事人只能颤巍巍地叫人去拿来了账册、借据跟底单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再挣扎,便是在给自己日后的路添堵了。 第八十三章 生命里的一束光 乔安儿拿到了几样东西,仔仔细细地做起了对比。 果然,这上面的日期根本就不是到了该还款的日子,而且借款人…… 她抬起头,也没有毁了这些,只是将借据丢在了主事人的面前,露出了笑容。 “掌柜的,这根本就没有到还银子的日子,而且,这银子好像也不是我借的,你威胁说要砸了我的铺子,是什么意思?” 主事人汗涔涔道:“这、这也是侯府的人借的……” 上次来,便是这样的说辞。 乔安儿冷笑:“谁问你借的银子,你去找谁去,这上面不是有画押吗?若是这人不给你还钱,你还可以告去官府。” 上面签的名字画押,确实是侯府的人,但不是侯府任何一位主子,而是蔡氏身边的那个刘嬷嬷。 “再说了,”主事人还没说话,她就又说:“一个欠了卖身契的奴隶,你也敢将银子借给她啊?她不过是个奴隶, 跟我们侯府有什么关系?你若说是哪位主子借的,我今日还得回去好好跟他们商量如何还银子,可那刘桂花是谁?一个嬷嬷!她借的银子,你找她去,找我,你怕是找错了主!” 乔安儿厉声道,怼的那主事人根本就无话可说了。 赵莲看了一眼,还真不是侯府谁的名字。 他都不知道这刘桂花是谁,那种这借据找到侯府长夫人,着实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主事人张了好几次嘴巴,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乔安儿直接猛地一拍桌子,对男人说:“掌柜的,你自己也知道吧,这债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落在我的身上来,你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想要我来还这个银子呢?” 说罢,她又看向了赵莲,语气放柔了一些说:“今日,赵大人也在这里看着呢,日后若是你再敢拿着跟我、跟侯府都无关的人的借据来找我要钱,赵大人都会为我作证你在讹诈我。你大可将这把火烧到我的身上,那我便报官!衙门不管,我就去大理寺喊冤,我比窦娥还冤!到时候总有人要管!” 主事人都慌了。 “不是,这个……都尉大人,这个……” 主事人还想辩解,但发现自己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 乔安儿打断了他,对赵莲说:“赵大人,今日多谢你了。这里应该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改日我会带着夫君登门道谢,我便先走了。” 赵莲道:“我叫人送长夫人出去。” 什么意思? 主事人看着转身霸气离开的乔安儿,又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都尉大人。 没有那女人什么事情了,就有自己的事情了? 他赶紧给自己的手下使眼色,趁着赵莲跟乔安儿说话的间隙,那几个手快的手下,藏起来了一些东西。 乔安儿走后,主事人堆砌着笑脸看向赵莲,“赵、赵大人,今日大驾光临,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我也好叫人收拾收拾这里,给您预备好酒好菜啊。” 赵莲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告知你?好让你将有用的东西全部藏起来?没用!起开,我要搜查!” 说罢,他便让手下开始搜查。 “你这地方还真是不好找,若不是今日有长夫人带路,你恐怕还要多逍遥自在一段时日。” 主事人苦着脸,“赵大人,你可误会了我了,我不过是经营了一个赌场,按时缴纳税金,一文钱都不敢少,我是正经做生意的。” 赵莲根本就不理会他,跟着手下一起翻找了起来。 主事人看向门外,挤眉弄眼,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的人就从人缝中偷偷摸摸出去了。 侯府。 天色渐晚。 蔡氏往池塘里面撒了一小把鱼食,池塘里面五彩斑斓的锦鲤便齐齐凑了过来,张大了嘴巴吃东西。 她看的开心,咯咯笑着。 “都这么晚了,乔氏还没回来,恐怕是遇上什么大事了吧。” 刘嬷嬷从外面进来,才是就忍不住得意地说道。 但刘嬷嬷一脸凝重,凑近了蔡氏说:“老夫人……地下钱庄派人过来了,像是偷跑出去来,他说今日长夫人去地下钱庄闹了……” 老夫人撒鱼食的动作一顿,回头皱眉道:“你说什么?” 刘嬷嬷将地下钱庄的人带来的消息,完完整整地给蔡氏复述了一遍。 蔡氏要紧牙齿,将手中的鱼食捏的粉碎。 “她好有本事!” 这语气,好像若是乔安儿在眼前,她就能将乔安儿如同鱼食一样碾碎。 刘嬷嬷见状,一双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说:“老夫人,虽然这一招不成,但是……反正长夫人也盘不活那个医馆铺子,既然她想要那个铺子,那就让她去。” 蔡氏看向她:“这是什么道理?” 刘嬷嬷压低了声音说:“如老夫人之前说的,她没银子了,之前只是为了留点银子傍身,开了那个粥摊。但现在不同了,盘活一个铺子要多少银子,她肯定拿不出来。就让她去找娘家要,正好用她娘家的钱财来填补这窟窿。” 闻言,蔡氏那张如菜色一般的脸色终于逐渐露出了笑意。 “你说得对,到时候咱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刘嬷嬷竖起拇指,夸赞道:“老夫人真是玲珑心思!” — 接下来的几天,乔安儿每日不过是去医馆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再吃吃喝喝,跟着池渊看书练字,十分恣意。 这日,乔安儿坐在藤椅上摇摇晃晃,用书本盖着脸晒太阳补钙,紫苏在一旁给她扇扇子,看着休息中的长夫人,欲言又止。 乔安儿拿开书,喝了一口茶水,紫苏便趁机表露出了自己此时着急的心情。 “长夫人,如今铺子都已经盘了回来,您却不紧张铺子的事情了,若是铺子再出点什么意外,您不着急吗?” 这段时日,不仅乔安儿闲着,紫苏跟在她的身边也无比悠闲。 以前长夫人没来的时候,是没事做,她跟着茵陈是过一日算一日。 而现在不一样了。 长夫人的到来,就像是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束光明,让她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有了盼头。 第八十四章 这人,来砸场子的吧 所以她现在根本就闲不住,总觉得要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行。 于是一个人打整了院子,伺候好了长夫人和长公子,却还是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乔安儿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半眯着眼淡淡开口:“你若是得空,便上房去将顶上的瓦片翻新一下吧,昨夜落雨,屋子里面漏了一晚上的水。” 紫苏摇扇子的手一顿:“……” 夫人显然是高看自己了,就自己这短胳膊短腿,伺候伺候主子、跑跑腿还行,哪能干得了那些事情呢? 她讪笑道:“那还是算了……” 乔安儿笑笑,没说话。 只是此时从屋檐下面经过的池渊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隐约听见了这一句话,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了屋顶。 到时被他听进去了这话。 院子里面一阵寂静无言,乔安儿忽然问紫苏:“茵陈的伤势如何了?” 紫苏道:“已经好了很多了,昨日都还能下床,摸索着给自己倒水喝,走路也稳当了。” 她点了点头说:“那便再养上几日吧。” 紫苏羡艳道:“长夫人对茵陈可真好呢。” 乔安儿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受了那样的重伤,我也能对你这么好。” 她吐了吐舌头:“那也还是算了吧,我怕疼。” 乔安儿闻言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问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紫苏道:“未时初。” 乔安儿坐起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道:“确实该去铺子里面看看了。” 紫苏很是激动,“奴婢陪长夫人去!” 她摇头:“不必,家中病患伤患都有,你好好照看家里。” 说完,乔安儿便独自出门去了。 牌匾便是约定在今日做好的,铺子上应该已经换上了,修缮后的医馆也跟之前比焕然一新了。 只是开业的日期,她还是重新定了一天。 荣生将铺子收拾的很好,乔安儿满意地环视了一周,便拿了一些东西去了书局。 将东西给了书局的掌事,她说:“我要印一百份,多少钱?” 掌事看了一眼,面露奇怪的疑惑:“这是……” 乔安儿笑笑说:“你只管说多少银子就是了,我付钱,等印好了,掌事也留两张吧。” 那掌事应声,报了价之后,便叫人去印了。 很快,一百份印好了三十份,乔安儿先付了银子,便带着这东西离开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袋子重重的东西。 荣生愣头愣脑地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乔安儿没有解释,只说:“今日你就出外勤吧,去走街转巷,将这些单子派发给路人,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拿着这张单子来看病抓药,咱们医馆会有神秘大礼相赠。” 她给荣生的,正是一沓传单。 这段时日,乔安儿跟着池渊练字,没有闲着,就是为了在传单上工工整整写上宣传语。 练字的时候,她还在设计的传单上面画了Q版的人物图画,看起来无比新奇。 传单的背后则是医馆的名称‘药膳专卖’和地址。 荣生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对这奇怪的单子,也对长夫人刚才说的有些奇怪的话。 “长夫人,这东西可真别致啊。” 乔安儿微微一笑,又对他说:“荣生,你一定要将这些单子派发到看起来会来的人的手中,因为只要有一个人拿着这个单子来了,你就能得到一个铜板。” 一个人头就算一个铜板,荣生震惊地掂量了手中厚厚的单子。 若是所有人都拿着这单子来,他岂不是发财了? 荣生激动道:“长夫人真是大善人!” 这不是大善人是什么? 病患来看病,不仅给病患送礼,还要给他一枚铜板,那这医馆能赚到多少银子呢? 不过这么想着,他呆呆的脑子也刻板印象了一下。 长夫人再厉害,到底也只是女儿家,根本就不会做生意的样子呢。 “只是这好像很难赚到银子呢。” 乔安儿好像看出来了他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面色微沉。 她冷眸斜睨:“我做事还需要你教吗?” 荣生立马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呆头呆脑神色。 他说:“自然是不能的,小的怎敢教长夫人做事?小的这就去派发这单子。” 说完,他便出门去了。 乔安儿收回目光,看着崭新的医馆,走到了药柜的跟前,这个药嗅一嗅,那味药闻一闻,双眼放光。 药草的香气,配合着这个时候的满足感,她不知道有多么的安心。 她向来喜欢在中药馆中,特别爱这种药草的味道。 只是乔安儿都已经熟悉了所有药草的位置和数量了,荣生竟然都还没回来。 她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确定荣生短时间内还不会回来,便又回到了铺子里面。 这个傻伙计,该不会是将那些花银子印下来的单子拿回去擦腚了吧? 她正想着,背后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乔安儿回头,下意识说:“客人抓药还是看病?” 映入眼帘的男子穿着甲胄,一脸英气,模样俊秀,身侧还挂着一把佩剑,十分养眼。 来人没说话,就盯着她看。 乔安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宫颈了一些说:“官爷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男人英姿勃发,面色沉寂,看着她的时候,一双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面色,眼底青黑,双眼发黄,什么都没做,面颊还有些微微发红,显然是肝火旺盛的表现。 乔安儿职业病犯了,就想给人把脉诊断了。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以最好的态度面对患者,保证留住每一个来这里的患者。 她心想,这荣生傻傻的,但效率还挺高,这么快就有病患来看病了。 “这位官爷,您带着单子吗?我们店铺的伙计应该说过了,只要带着单据来看病抓药,都有礼品相赠。” 男人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双眉头,拧得越来越近了。 乔安儿疑惑。 这人是来看病的吗? 怎么怪怪的,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第八十五章 原来是二哥 看他身穿这般威武的服侍,看起来就来者不善。 乔安儿后知后觉,下意识后退半步,“你……” 这一次,她还没有说完,男人终于开口打断了他,“安儿,你想与乔家断绝关系,不认乔家家门,却连我这个亲哥哥也不认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痛心疾首。 乔安儿愣住,怔忪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中满是错愕。 我去,他是原主的亲二哥,乔崇武啊! 书中说过,原主的二哥乔崇武原本被皇上派任镇守边疆,功夫相当了得。 在边疆,他是大将,但后来因为得知原主在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便私自回京,包围了佑京侯府,要为原主讨得一个公道。 但最后自然是没有讨到的。 而且在池焰的主角光环作用下,他们刀剑相向,功夫上乘的乔崇武却被乱刀砍死,落得一个悲惨身死的下场。 乔安儿想到这里,欲哭无泪。 这位兄长为了原主,丝毫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临死都要池焰向她说一声对不起,但原主呢? 她猛地摇头,“二哥!安儿刚刚只是在跟兄长开玩笑!” 原主在书中只是一个工具人女配,更别提她的家人了。 这个炮灰二哥更是没有什么详细描写过,还是后文才出现的,她要是认得出来就是怪事情了。 乔崇武的面色一沉,直接坐在了堂中。 他一双凌厉的眼睛,扫过了整个医馆。 “安儿真是好大的本事!不仅自作主张,改嫁给了侯府那个残疾的长公子,还一个人把持了侯府的产业。” 语气不明,乔安儿心想,赔笑总是没错的。 她挠了挠鬓角,笑着给乔崇武倒了一杯茶水。 “二哥,您请喝茶。” 然而乔崇武看向她的目光却越发的凌厉了。 “安儿,你在侯府受到了什么虐待?如今竟然这般收敛锋芒,像个下人似的,变得如此圆滑?” 原主嚣张跋扈,因为有偌大的一个家,文武双全的家人做靠山,可以说是任性妄为。 她没指挥乔崇武给她倒杯水都是好事了,今日还对他用上了敬语? 乔崇武眯了眯眼,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提剑去找侯府算账了。 乔安儿立马按住他手臂,笑着说:“二哥,我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肆意妄为了,如今我也长大了,人嘛,总是会变化的。兄长可千万别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如今还学会了些医术,不然一个人也撑不起来这个场子,你你说是不是?” 她暴汗如雨,生怕这直脑子的乔崇武冲去侯府,再落得一个原书情节中的下场。 加上乔崇武不管是模样还是气质,都不怒自威,乔安儿看见他,下意识就胆怯了。 她说话总是带着一丝毫不自知的讨好的语气,笑眯眯地看着乔崇武。 乔崇武看向她,面色满是狐疑:“别的不说,就是你自从嫁入侯府到今日,都不曾回门一次,是怎么回事?真不是侯府拿捏住了你,不让你与家中来往了?” 乔安儿面上带笑,但心里无比想哭。 她要说自己早就把尚书府那位亲爹,和她两位兄长抛诸脑后了,这二哥该不会气得举起剑宰了自己? 也不能把锅推到侯府上去,否则这位肝火旺盛的二哥,迟早要按照原文的发展下去,死的冤枉。 乔安儿想了想,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回答他的问题。 “二哥,我只是太忙了。这不是为了撑起这个铺子,我还学医了啊?刚学了一点东西,就接手这铺子了。” 乔崇武盯着她,她立马又说:“不过终归是我不孝!等我今日忙过了,便一定抽空回家去看看爹娘和兄长们!” 他皮笑肉不笑道:“学医?就你?安儿是这块料?” 不是你…… 乔安儿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但乔崇武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唯唯诺诺举起了手中的单子,颤巍巍开口道:“我、我是来看病的……” 乔安儿只好将乔崇武先放在一边,去接待了这位老人。 她安排老人坐在桌子前面,挤开乔崇武,开始给老人把脉。 乔崇武见她纤纤玉指扣在了那老头粗糙又衰老的手腕上,不仅皱了皱眉。 本想制止,但他看见了乔安儿那副认真模样,来了几分兴趣,抱着双臂在一旁看她究竟如何给别人治病。 老人似乎是因为乔崇武在这里,频频回头看向他。 每次乔崇武看他的时候,他又紧张地收回了目光。 乔安儿蹙眉:“二哥,劳烦你先出去一下,等我给这位伯伯把脉之后,你再进来。” 乔崇武那张凶面嘴角一抽,老头吓得缩了缩脖子。 但他竟然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他走后,老头松了口气,问道:“大夫,那位官爷也是来看病的?” 乔安儿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只说:“伯伯,我给你把脉的时候,你先不要说话。” 脉搏会随着动作和心情等因素被影响,这位老伯因为乔崇武,方才心跳飞快,所以她才让二哥先出去了。 这会儿老伯的情绪逐渐稳定,但脉搏微弱,她仔细扣住他的手腕,好一会儿才号完了脉。 问了老伯的姓名和岁数记录下后,乔安儿问他:“老伯,你近些时日来是不是一阵阵的心慌发汗,多半夜间醒来就是这样的感觉?而且贪凉饮,善太息,二便调?” 老伯瞪大眼,“对对,乏软无力。我原本以为是我年岁大了,身子总归是不如以前了,只是半夜醒来就慌得很,有时候我都担心自己会吓死自己,可又没有什么让我恐惧的东西啊。” 不是心理病症,乔安儿听着他的描述,瞬间就明白了。 她拿出了纸笔,一边写着方子,一边说:“心肾不交,水火失济。不是什么大病,我给你开的药,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物,不贵。这七日内拿着这单子来医馆看病的患者,还能打折……” “打折?”老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六章 你在糊弄病人 被打断的乔安儿回神,笑着说:“就是削价,我少收一点银子。” 老伯惊讶道:“还有这等好事?” 乔安儿将药方子吹干,问:“老伯要在咱们这里抓药吗?” 老伯点头:“当然,还能削价呢!” 乔安儿笑了笑,起身开始给他抓药称药,给他打包好。 “一共三贴,每日两副,吃三天,症状若是减轻,再照着这药方抓两日的药煎服,就能药到病除。但若是没有效果,你再来,我不收银子给你重诊,还送你药。” 她说的信誓坦坦,老伯听得连连点头,“好、好。” 将老伯送到门口,乔崇武就负手站在外面,盯着乔安儿。 老伯又那般畏畏缩缩的,要绕到走。 着实是他这样样子又配着一把剑的样子还慑人。 正好这时候书局将剩下印好的单子送来,乔安儿抽了两张给他。 乔安儿轻咳,安抚老伯:“没事老伯,你听我说,这单子和红票你拿着,三日之后你来咱们医馆,凭票抽奖。” 老伯一脸疑惑,她解释说:“就是抽彩头,到时候礼品里面有上品燕窝、当归和百年人参,就算抽不中这些大彩头,也有小礼品。来即有礼,老伯务必要来。叫周遭的邻里也来咱们家买药看病,都有这红票可以参与抽彩头。” 红枣枸杞什么的,就算不值钱,也算是礼品嘛。 乔安儿笑着说道,老伯开心地点头:“好好,我一定来。” 老伯离开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也还没有褪去。 一旁的乔崇武踱步进去医馆,想起她刚才煞有其事的样子,又去桌子边上,看她果然写的是方子,而不是菜单,有些惊讶。 只是惊讶之下,更多的还是怀疑。 乔安儿进去,将药方子的附单收好,这是凭据,上面有日期跟患者姓名,也不怕以后发生无理取闹的医闹之事。 乔崇武看向他:“你刚才不是在糊弄那个老头?” 乔安儿收拾好东西,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是糊弄!” 她可是中医专业的好吗? 不过现在状况不一样,她又赶紧笑了一声说:“二哥,你说我以前怎么都没有想到,我竟然是学医的人才,不仅过目不忘,而且还一点即通呢!” 乔崇武盯着她,满面狐疑:“我才是没有看出来。” 从小到大,自己的小妹,他还不了解吗? 安儿是被尚书府上下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娇生惯养又古灵精怪。 在府上的时候,她就总是捉弄下人,折磨的那些丫鬟小厮看见她都会躲藏或跑路。 乔崇武有时候看不过去,还会帮下人们说两句话。 但这可会惹得小妹不高兴,她来捉弄折磨的可就是自己了。 他好歹是习武之人,身子抗造,倒也能经受得起她的那些折腾。 现在却说自己是悬壶济世的医者? 过目不忘? 一点即通? 她? 那可是他乔崇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啊,怎么可能? 乔崇武还是不信,眼中全是质疑的神色。 乔安儿被他这眼神看的不爽,她微微扬起了脑袋说:“兄长不信,不如就让安儿给兄长号个脉?” 乔崇武笑了:“行,我倒要看看,你要往我的身上安些什么病症。先说,我的肾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还小瞧她呢。 乔安儿磨了磨后槽牙,抓过他的手。 看来这小子以为自己刚才胡来呢,给那老伯随便安了个病症? 竟这般不信任自己的医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手指扣在了乔崇武的手腕上,静静地默数他的脉搏。 接着便是掰眼皮,看他眼睛。 再凑近他,闻了气味。 “二哥,你是不是长年累月觉得口干舌燥,喜凉不喜热?辰时时候起床,还伴有口气?前夜用竹盐漱口,也无济于事?” 乔安儿给他手臂拉好袖子,收回手看着乔崇武,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向他。 乔崇武扬了扬眉毛,“这你都知道?” 乔安儿见他信了,勾唇说:“是啊,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二哥是因为肝火旺盛,所以才导致身子不适,脾气火爆。但你又时而焦虑,觉得压力大得很,是不是?” 他看着乔安儿,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发愣。 不是,他那个骄纵顽皮的亲妹妹真会给人问诊看病? 乔崇武简直不敢相信,盯着她的眼神都是不可置信的。 乔安儿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站起身说:“二哥,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抓药。你这病症说严重又不致命,但说不严重,你若不治好,又确实会上身。” 泄肝火的药方她简直就是倒背如流,根本用不着写一次药方,便能抓好乔崇武需要的药物。 乔崇武看着她在药柜前面忙碌的身影,脸上惊讶的全然被一种宠溺的神色替代。 “安儿果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关心二哥了,二哥很是欣慰。” 一切变化在自己妹妹变得关心自己的面前,都显得没有那么奇怪和重要了。 那是一种看着小不点长大的满足感,他甚至开始忘记去质问,是不是侯府逼得她忽然长大了的。 乔崇武这边沉浸在温馨中,乔安儿的背影却微微一顿。 不是…… 她对他和对每个病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位哥怎么这么…… 算了。 总归是占了别人妹妹的身体,乔安儿还是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就让这位凶面二哥继续幻想吧。 抓完了药,称好分装。 乔安儿包好了给他,问道:“对了二哥,你这一次从边疆归京,要在家里面待多久啊?” 乔崇武闻了闻那包药,皱着眉头回答:“这次能待久一些。我是在边疆时候收到家里的信,这一次便趁着回京复命,快马加鞭先回来了。副将要后日才抵京。” 以前他回来,最多在家待三日就要启程了。 这次完全是为了乔安儿回来了的。 虽然乔崇武没有明说,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她缩了缩脑袋,吐舌道:“那二哥回来待这几日,可以等着我铺子的抽彩头一事之后,好生陪安儿几日吗?” 第八十七章 你信我!我真是医学奇才! 乔崇武看向她:“当然可以。” 这娇嗔的模样,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寒暄了几句,乔安儿说:“二哥,你走的时候,我再给你配几贴药,就算是在路上,也要记得按时服用。” 这是医者对病患天生就会有的关怀。 乔崇武皱眉,方才聊天都忘了这回事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药,还是难以置信妹妹会医术这件事情。 “安儿,吃了你给我开的这几副药,我会不会死?” 乔崇武问的极其认真! 乔安儿无语:“二哥,你信我!我真是医学奇才!” 乔崇武自然是将信将疑,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有客人来了。 乔安儿立马接待,如同方才一样,热情得有模有样,如法炮制,给病人扣脉诊断,又写了药方子。 不多时,发完单子的荣生回来,又将剩下的单子拿出去派发了。 乔安儿说:“发得挺快的,你该不会是藏在什么地方,准备拿回家去擦腚吧?” 一旁的乔崇武听见她说‘擦腚’两个字,头疼地扶了扶额。 荣生摇头道:“自然不是,听闻咱们专卖药膳,不少人都抢着要单子呢。后面我坐着歇会儿的时候,还有人找过来,问我有什么神秘彩头,问我要单子呢。” 乔安儿满意道:“很好,做的很不错。继续去吧,人头我都给你记着呢。” 说罢,便先给了他几个铜板。 “等晚上回来,关铺子之后,我再给你结算剩下的。” 荣生拿着单子跟几枚铜板,干劲十足地出去了。 乔崇武一直在外面看着她,眼神从最开始的惊疑不定,逐渐变成了惊讶。 他本还想再多问几句,但是从那个呆头呆脑的伙计离开之后,医馆里面来看诊抓药的人,便络绎不绝了。 他站在一旁,就算面路威严,却始终插不上一句嘴。 以前的安儿,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世小魔王,如今嫁了人之后,竟然转了性子,还真是脱胎换骨一般了。 乔崇武的神色多了一丝欣慰。 他就知道,自己的好妹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乔家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乔安儿不知道二哥已经开始对自己改观,源源不断的病人来看诊,大病小病都有,她一个人在这堂中,耳边熙熙攘攘哄吵着,真有些忙不过来。 喝水的间隙,她想,日后赚了银子,还是得请些人才行。 这一忙,便是整整一天。 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乔安儿抬起头的时候,才看见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 铺子里面的蜡烛,也燃了一半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着自己的筋骨。 一旁的荣生给她端茶递水。 乔安儿拿出今日记录的册子,数了数有多少个人是拿着单子来的,给他结算了三十多枚铜板。 数量不多,但积少成多。 荣生开心极了,恨不得给乔安儿磕两个头。 乔安儿制止道:“得了,把这劲儿留着后面工作吧,咱们人手不够,暂时还请不了别的人,以后有的忙了。” 荣生重重点头:“忙就说明生意好,生意好长夫人就赚得多了。” 乔安儿笑笑:“行了,将医馆里面收拾收拾,你也可以下班了。” “下班?” 荣生很奇怪她最终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词语。 她说:“就是说,今日咱们就准备关铺子,各回各家了。” “好嘞!” 他吭哧吭哧地去拿来抹布水桶和笤帚,开始打扫。 乔安儿点了点今日的收入,然后又整理好了各种册子,这才想起来乔崇武来过。 她到处看了看,有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估计他早已经离开了。 乔安儿今晚是不回去乔家了,只能选择先回侯府去。 关了铺子,荣生跟她走相反的方向。 乔安儿出来的时候是步行,等她回到松山阁的时候,早已经饥肠辘辘。 然而平日里会来迎接自己的紫苏,却没有等在门口。 她想要报菜名的想法压了下去,一跨进松山阁的大门,便看见了紫苏正在墙边,扶着一个高高的木梯。 再往上翘,是池渊正在屋顶,借着月光翻瓦片。 她愣了愣,随即紧张地跑了过去,“这是在干什么?” 若是一个没有伤势病痛的男子在这上面,她一点都不想管。 但池渊有腿疾,耳朵也还不能完全听见。 紫苏道:“是长公子说瓦片漏雨,要翻新一下的。” 乔安儿便立马大声道:“池渊!你下来!” 她扯着嗓子,喊动了顶上的池渊。 他回头,举着瓦片浅浅一笑道:“就只有一片瓦翻完了。” 她无奈道:“这几日有没有雨水了,你上去干什么?先下来吧。” 池渊却道:“夫人选择嫁给我,什么都不图,我总不能让夫人连一个完好的遮风挡雨之所都没有吧。” 乔安儿张了张嘴,心中一阵酸涩,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看着池渊忙碌的身影失神,就因为他说的那一句话。 忽然,木梯猛地摇晃了一下。 她回神,一把稳住了木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准备下来的池渊是踩滑了脚,差点摔了下来。 乔安儿尖声道:“小心!”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都捏紧了。 好在没有什么事情,池渊后面便踩稳了下来了。 他平安落地之后,乔安儿踩重重地松了口气,板着脸说:“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池渊目光落在她的额角。 乔安儿还不自知自己紧张到渗出了汗液,浸湿了碎发。 他勾着唇角,伸手温柔地捋好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没事,这不是稳稳当当地下来了吗?” 指腹的温度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乔安儿的心跳猛地加速,面颊都开始变热了。 她察觉自己可能脸红了,赶紧别开眼睛,“我饿了,先吃饭吧?你们应该也饿了吧?” 心情却大好。 紫苏看见,也在后面偷偷地笑着。 听见长夫人的话,她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晚饭!” 乔安儿摇头:“不必,还是我亲自去下厨,今日我从医馆带了一些东西回来,做成药膳也很好吃。” 第八十八章 没有一点仪态可言 紫苏哇了一声:“我给长夫人打下手!今日奴婢可有口福了!” 她笑笑:“这不是得犒劳一下咱们这为翻新了房顶的大功臣嘛?” 池渊那双常年冰冷的眼眸里面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乔安儿在灶屋里面,手脚麻利地和紫苏一起准备好了食材。 她动作十分娴熟的炒了菜,做了药膳。 “给茵陈也盛一份去,对她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紫苏点点头,看着盛在了碗碟里面的菜肴,疯狂咽口水。 “长夫人真是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呢!” 乔安儿笑:“快去!” 她端着他们要吃的饭菜去了屋子里面。 池渊已经收拾好了桌子,就等着她了。 饭菜十分可口,都还没有吃到嘴巴里面,他都觉得馋了。 紫苏自己也盛了一份饭菜,去跟茵陈吃了,这堂屋里面,就留下了乔安儿跟池渊两个人。 乔安儿盛好了饭,将碗筷放在他的面前说:“吃吧,紫苏做的饭菜填饱肚子还可以,你今天估计也忙了一天吧。” 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眼中,是掩饰的疲倦,池渊垂眸说:“你也吃。” 虽然没有亲眼去看医馆,但是他知道,乔安儿一定做了很多。 为了盘活医馆,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乔安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被掩饰的情绪,就开始吃饭。 今晚上的饭菜确实很好吃,池渊吃了两口之后,因为心情不好而被影响的胃口,瞬间就变好了起来。 他今夜吃了两碗饭,吃过之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乔安儿。 以前只听闻她有多么的嚣张跋扈,为了嫁给二弟用尽了一切的手段。 可是现在看来,外面流传的谣言,实则组不成千分之一个她。 池渊有那么一瞬间是觉得自己幸运的,幸运的是,二弟不喜欢她,幸运的是,她最终选择了自己。 乔安儿吃的认真,最后一口下肚,她揉着肚皮抬眼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炽热的目光。 她愣了愣,心里一瞬悸动。 池渊也愣住,他没有想到乔安儿会忽然抬起头来。 他抿着唇,似是有话要说。 但乔安儿已经站起了身子,收了桌上的碗筷说:“你先洗漱吧,我今夜要早点睡,白天给我累惨了。” 她将碗筷放进了灶屋,便去洗澡漱口了。 洗碗这种事情,自然就是交给紫苏了。 乔安儿收拾完,身上一阵清爽,躺在床上,却没有立马就睡着。 她脑子里面浮现的是池渊对自己温柔的动作,以及今夜晚饭之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像是火,灼烧到了她的心脏。 她忍不住想,池渊究竟是如何看自己的呢? 是出于一种作为夫君的责任,还是说,他对自己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呢? 这个念头出现之后,乔安儿自己都愣了愣。 旋即,羞涩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拉起杯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么在意池渊的想法,是不是代表她其实也有一些别的想法? 池渊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 “怎么了?” 乔安儿回神,露出了一点眼睛,“没事,睡觉吧。” 她这下子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等乔安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窗棂外的阳光已经爬上了屏风,都要照到她眼皮子上了。 她昨日太累了,才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才醒过来。 早点的时候,她是听见池渊起来了,也听见紫苏进来叫过自己。 但是他们的声音一消失,她又立马就睡了过去。 乔安儿猛地坐起身,“完了完了!” 起晚了! 她迅速穿上衣服,随便洗漱、梳妆了一下,耷拉着鞋子就往外面冲去。 紫苏端着早餐过来,叫道:“长夫人,您还没用早饭呢!” “来不及了!” 回应她的只有这四个字。 乔安儿已经从院子里面跑了出去了。 “可是……”紫苏追上去,冲着她的背影喊:“您鞋子穿岔啦!一样穿了一只!” 屋子里面的池渊听见响动出来,正好听见了紫苏看的这一句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叫来紫苏说:“你去把早饭和鞋子送过去吧。” 紫苏应声,装好了早饭,另一只手握着鞋子就追上去了。 乔安儿跑得很快,甚至忘记了之前池焰给她下的禁令,不许走正面。 偏偏正门出去要近一些,她还要坐马车呢! 从后门走,要绕多大一圈啊? 只是刚刚出了府门,便看见了池焰跟魏雨蝶从马车上面下来。 池焰先下来,然后转身,动作无比温柔又缠绵地扶着魏雨蝶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暧昧的因子就因为这一瞬间的眼神碰撞,瞬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了——倘若乔安儿没有冲出来的话。 她道:“让一让!让一让!” 看着冲过来的人影,池焰将魏雨蝶护在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冷眼看了过去。 “什么东西?竟敢在侯府里面横冲直撞?” 被叫做‘什么东西’的乔安儿顿住脚,看了眼长房的马车,理都没有理会他。 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池焰身形一顿,目光打量起了乔安儿。 真是冤家路窄啊。 乔安儿叫来了车夫,“去医馆。” 只是池焰他们的马车横在中间,她还要绕过去,就要从池焰跟魏雨蝶的面前过去。 他们不得不碰面。 准确地来说,现在已经碰面了。 池焰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乔安儿一样一只鞋子的脚上,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 “没有一点仪态可言!” 这话,乔安儿不会反驳。 她肯定没有仪态啊。 古代封建社会讲究的女子仪态,那不就是对女子的打压吗? 笑不露齿,行不晃佩,坐不塌腰。 如果不能做到这样,就会被骂仪态不端正。 这样做才是压抑天性好吗? 但男子就能这样,会被称作豪气、爽快,凭啥啊? 乔安儿想着就不高兴,白了他一眼,就要绕过去了。 她心道少废话,等她走了,也不用在这里相看两厌了。 只是乔安儿刚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魏雨蝶就好像是宣誓主权一样,装作没有看见她,却故意挽住了池焰的手臂,展示着他们的亲近。 第八十九章 这是在秀恩爱吗? 这在秀恩爱吗? 于是乔安儿也送了魏雨蝶一个白眼,然后着急忙慌地上了马车去。 被忽视的两个人,被白了一眼的两个人都愣了愣。 等马车驶走,池焰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她竟然干从正门过?!” 魏雨蝶也知道他不许乔安儿走正门过这件事情,觉得这是池焰在给自己尊严,守护自己的方式。 她故意安抚道:“看表姐那个样子好像很着急,去医馆,是看病还是给长公子拿药啊?这一次就算了吧。” 池焰看向她,神色温和道:“雨蝶,你很善良。只是那个女人,不配走侯府的后门。” 魏雨蝶笑笑,对于他对乔安儿的诋毁,倒是一点话都不想说。 两人跨进了侯府的门槛,手腕都还纠缠在一起。 忽然,一名小厮匆忙往里面跑,没有刹住脚,一不小心就撞在了魏雨蝶的身上。 小厮跌跌撞撞地道歉:“对、对不起魏姑娘!见过二公子!” 池焰呵斥道:“干什么?!是火烧房子了吗?这么着急!若是撞伤了魏小姐,你可知道你的下场?” 小厮连连道歉,魏雨蝶善解人意道:“阿焰,还是让他先说出什么事情了吧。” 池焰这才沉下了脸色说:“说清楚,出什么事情了,若是不是什么大事,你便自己去管家那里领罚。” 小厮忙说:“出事了,是真的出事了。” 他原本是要去汇报给老夫人,但如今二公子问起来,他也一字不漏地说了。 “就是长夫人接手的那个医馆啊!不过短短几日,里面焕然一新了不说,今日排队看诊买药的人排起了长队,都从杨花街排到清明巷了!” 池焰愣了愣:“你说真的?” 魏雨蝶也同样十分震惊道:“所以表姐刚才那样着急地跑出去,并不是因为要去看病买药,是为了去铺子里面?” 他也反应了过来,紧紧地皱着眉头说:“这乔安儿,究竟使了什么妖术?!”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迈步,一起朝着坤兴苑的方向去了。 这事,恐怕还是要让老夫人定夺。 这边乔安儿刚刚到了医馆,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方才来这边的路上,她就看见排成了长龙一般的队伍。 只是她太着急了,并没有询问,还以为是哪个店铺的客人。 现在发现这一长龙队伍的人,都是来自己的医馆的,她站在门口,自己都快要挤不进去了。 荣生正在门口,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只是慕名而来的人根本就听不进,非要挤进去。 乔安儿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进不去,不由得觉得无奈了起来了。 她是想过自己这个办法一定会让医馆的生意好起来,可是也没有想过会好到这种地步啊。 来的人中,多数都是老人,他们手中捏着单子。 还有便是从单子上看见了消息,之前在侯府后门的那条巷子里面,买过药膳的老顾客了。 也有年轻人,挥着手中的单子说:“我要看病,我要买药,我要参加抽彩头!” 应该是昨日来的人,已经将自己会抽彩头的事情传出去了,这一传十,十传百,都想要来试试运气了。 只不过好东西也就那么多,更多的还是小礼品。 乔安儿算过了,就算没人都领到了礼物,和他们的诊金跟买药的钱加起来,也不会亏损。 顶多就是相持平,但也同时打出了名声,这是好事情,稳赚的声音。 她这边还在思考,荣生恶毒嗓子都要喊哑了。 傻小子还没有看见她呢,大声地阻拦着疯狂的客人说:“大家先不要挤!不要挤!掌柜的还没有来,等掌柜的来了,我就会开门了!” 废话,这么多人放进去,就算不弄坏里面修缮翻新过的东西,也能把门槛踏几个口子吧。 而他说的掌柜的,就是长夫人。 荣生一遍又一遍地告知,但是没有一点作用。 乔安儿立马收回了思绪,轻咳了两声,抬起头站在一处空地,挺胸抬起了双臂,然后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姿势,大声地开了口。 “各位!”她清丽的声音中气十足,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就是掌柜的!各位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拥挤,要是发生了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大家听着她说的有些怪异的词语,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一股脑地围着她说:“我要看病!” “我是来领礼品的!” “我、我真要看病,我身子不好……” 乔安儿沉稳道:“你们这样,我谁都接待不了,大家先排好队,我这边先给大家发号牌,大家慢慢来,今日我每个人都会看诊到!只要是有咱们铺子单子的,就能参加抽彩头!” 她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人在推搡抢位置,但至少乔安儿能先进去医馆里面了。 乔安儿让荣生先放真的来看病的老人进来,坐满了整个堂子。 剩下的人就排成了两队,分单双号的两队,以此往后,让荣生发去了写着序号的纸条。 两列能够缓解这一条长到没有尽头的队伍,还能稍微缓解一些人群等待的焦虑和烦躁心情。 因为大多数人只会看自己前面派了多少人,但实际上乔安儿叫号是从一往后,不跳单双数往后叫的。 拿着‘壹’号纸条的年轻女子开心道:“听说在抽彩头之日之内看病买药都要削价呢,我咳嗽好几日了,正好也趁着这个时候看看病。” 周围的人也聊了起来,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拥挤和忙乱现象,队伍也就只是排到了杨花街的尽头,不再阻拦过路人,还能吸引一些注意,从而又拉了一些客人来。 “等看完了病,后面喊到一个号,便进来就好,不要哄抢,若是哄抢的,就算是有单子,咱们药膳医馆也绝对不会接待。” 乔安儿站在门口说了这样一句话,看着已经恢复了秩序的两列队伍,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负手走进了医馆中,先开始给没有单子的老人看病了。 第九十章 你很在意她吗 老人有十来个,但乔安儿给他们看病的动作也非常快,准确地诊断又写下方子。 今日有荣生在一旁抓药、称药、打包药,乔安儿倒是轻松了一些。 很快,十几位老人就带着药离开了。 乔安儿为了扩大生意,也给了他们红票。 她开始喊号牌,买药的买药,看病的看病。 拿着单子的来客,她都在本子上记录下,一一给他们分发了红票。 看着这有秩序的迎来送往,乔安儿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觉得自己还是在上班,坐在古朴的中药房里面,给患者看病。 不过怎么说,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延续了。 在古代也恢复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的感觉,确实是有点好。 虽然很累,但是乔安儿还是非常快乐。 医馆中,不管是乔安儿和荣生都忙的不亦乐乎,但侯府,却个个都面色凝重地说着侯府的事情。 魏雨蝶坐在池焰的身侧,两人之间没有案几隔开,看起来好不亲密。 原本儿子带着未来儿媳妇来府上看望自己,蔡氏应该很开心才是,但她刚才听小厮和儿子说了医馆的事情,现在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了。 那个贱人,该不会是在弄什么虚张声势的手段吧! “忽然就热闹了起来,肯定有问题吧。” 魏雨蝶见小厮说这件事情之后,老夫人和池焰都不说话,便趁机点了一把火。 蔡氏皱着眉头说:“这怎么可能……” 她早就已经将那个医馆釜底抽薪了,这乔安儿,就算是想要经营,也要自己投入很多银子才行。 她就不相信了,乔氏还能逆风翻盘吗? 之前那个小小的药膳粥摊子,还能让她攒那么多的银子? 这绝对不可能。 蔡氏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她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乔氏以前那副刁钻娇蛮的样子,蠢的要死,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又怎么可能会经营铺子,还把铺子给经营的这样好?” 蔡氏虽然嘴上说着出了问题,也尽是对乔安儿的贬低,可是奇怪的是,说出来之后,就又像是在夸赞她一样。 魏雨蝶听着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看向了池焰。 池焰此时也微微蹙眉,回想起来早上时候看见的乔安儿那副样子,蠢到连鞋子都穿错了。 “她难不成还真有让已经快要倒闭的铺子起死回生的本事?”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 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就像是蔡氏一般,质疑的味道变了。 魏雨蝶面色一变,心中的不悦越发浓烈了。 她忍住了酸楚,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话,假装调侃他一样。 “怎么,阿焰难不成是在意起了她来了?” 只不过就算是她如何去掩盖自己的情绪,那种吃味的情绪,也是丝毫都掩盖不住的。 老夫人看出来了,连忙笑着说:“怎么会呢?焰儿看见那个乔安儿,从来都是连正眼都不会给她的,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 池焰点头说:“是啊,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乔安儿?我的心中早已经有了想要用一辈子都守护的人,有怎可能再去在乎别的人?更别说是乔安儿那个蠢货了。” 魏雨蝶的心情因为他的这一番话,也算是缓解了一些。 蔡氏继续说:“不过这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呢?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什么医术。不过就是一个被娇生惯养大的废物草包一个,还能会医术?” 这讥讽的话语说完,她又看向了魏雨蝶跟池焰说:“你们也就不用太担心了,乔安儿之前还逞强,但是她自己也说过了,只是会一点皮毛而已,估计现在开医馆,在里面坐堂,也只是糊弄一下那些愚昧的老百姓而已。” 池焰却皱了皱眉头说:“可是如果她治死了人可怎么办?怎么说,她的头上也是顶着的侯府的名声,这会不会影响侯府的名声?” 蔡氏摇头:“不用担心,你想想,她是长房的媳妇,就算是出事情了,出来顶事情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她那个残废夫君了,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呢。” 池焰不说话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乔安儿在大婚上没有知难而退,而是选择退而求其次,嫁给了兄长,就是为了能够留在侯府中,以后才有机会破坏自己跟雨蝶的感情和婚事。 可是现在结果好像并不是如人所愿。 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乔安儿完全没有做过破坏自己和雨蝶之间感情的事情,也没有阻碍过自己的婚事。 甚至延迟婚事的话,也是从大哥的口中说出来的,跟乔安儿可没有什么关系。 不仅如此,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似乎完全脱离了以前那副愚蠢、刁蛮又骄纵的样子。 不管是她对池渊的好,还是想方设法做生意赚钱的样子,好像都是在朝着贤妻良母的方向发展了。 魏雨蝶看向他,唤了一声:“阿焰,你觉得呢?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池焰也是想的入了神了,脱口而出:“我在想乔安儿。” 她怎么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魏雨蝶愣了愣,脸上的浅浅笑意都僵住了。 蔡氏连忙说:“焰儿是在想着乔安儿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吧?估计是做做样子的。” 池焰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说:“对,我只是觉得她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分明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是他就是觉得乔安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一副又陷入了沉思的样子。 魏雨蝶见状,听着他的话,内心的酸涩感觉又涌了上了。 这一次她很是不舒服,不管怎么样掩盖也掩盖不住了。 她干脆站起了身,垂眸请辞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老夫人,改日雨蝶再来看望您。” 说完,魏雨蝶便转身走了。 任凭蔡氏在后面怎么喊她,她的步伐就是不停一下。 蔡氏忙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追出去?这孩子是不高兴了,吃醋了,你怎么还没看出来?她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 第九十一章 踢馆切磋的来啦! 池焰这个时候才站起身,快步跟了出去。 他在侯府门口的时候,才追上了气呼呼的魏雨蝶。 池焰拉住了她的手臂,问道:“怎么了?” 魏雨蝶回头,看向他,一双眼睛通红,就像是受了伤的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 她咬了咬下嘴唇,“没有怎么。” 池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问道:“是不是不高兴了?明明就有怎么样,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却要装作没有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让我心疼死你?” 但就算是这样的情话,也丝毫没有让魏雨蝶觉得开心起来。 她低着头,哽咽说:“是,我就是不高兴了!” 池焰笑笑,宠溺道:“怎么了?你告诉我,若是我叫你不高兴了,我给你道歉。” 魏雨蝶抬眼,盯着他说:“你是不是觉得表姐比我厉害很多?如今一提及她,你就会走神,脑子里面是不是一直都在想,后悔当初没有娶她了?” 闻言,池焰愣了愣。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跟前儿扯在一起。 这就像是一个耻辱。 就算他们看见乔安儿有变化又怎么样?旁的人还是觉得她就是那个嚣张跋扈,没有一点姿态的千金大小姐。 长得好看也没有用,那般疯狂,追求自己都不知廉耻了,谁娶了谁倒霉。 如今若是有同门用这件事情跟他开玩笑,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是眼前的人是雨蝶,他可以耐着一些性子。 池焰解释说:“没有,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他笑着牵住了她的手,“傻瓜,你也不想想,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弄清楚,她究竟是哪里变了。” 魏雨蝶咬了咬牙说:“那你为什么对她那样在意?” 池焰摇头:“我这不是在意。” “还说不是在意,你三句两句话都不离她,既然不在意,为什么非要弄清楚呢?她有那样重要吗?” 她红着眼圈质问,弄得池渊不管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 他的解释对于魏雨蝶来说苍白无力,池焰也有些烦躁了。 “雨蝶,你怎么就不信我?不要这般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无理取闹?!” 魏雨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池焰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这个时候,魏雨蝶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解释? 她哭着说:“原来我在你的心里面,就是这样的人!比不上那么厉害的乔安儿,是不是!” 明明是在问他,可是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魏雨蝶就转身快步走了。 池焰追出去,她却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 见状,他无奈地扶额。 坤兴苑内,蔡氏咬着牙对刘嬷嬷说:“绝对不能让她那样嚣张下去!” 刘嬷嬷明白,老夫人说的‘她’,是乔氏。 医馆内。 从一到三十号,喊完了,又开始重新分发号牌。 这样一批又一批的人来送往,乔安儿直接在铺子里面从上午忙到了下午。 病人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好在想要来领红票的人,都是小病小痛,大多数主要还是本着红票来,随便找了个看病的借口而已。 只不过就算是诊断不难,但是这么多人,乔安儿还是累得够呛了。 她休息的时候,直接瘫在了椅子上面。 于是荣生说:“长夫人,要不然咱们休息一会儿吧,我看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听着‘好多人’这三个字,乔安儿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大了。 她点点头说:“好,我喝口水,你也给他们都用我之前把油纸卷成的杯子装些水送去,他们也等了许久了。” 荣生应声,去拿了长夫人口中所说的‘杯子’,去给等待的客人们都送去了水。 好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乔安儿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分发完了水杯的荣生,这个时候正在数着拿着单子来的人头呢。 记录册上,画着几十个‘正’字,这样下去,就单单今日长夫人给他的铜板,都超过他一个月的薪俸了呢! 真好! 乔安儿累瘫了,按理说一直在冻着给病人抓药和称药、包药的荣生,应该也累的不行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正在高兴激动的时候呢,嘴角几乎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乔安儿有些无奈,这比自己还钻到了钱眼子里面去了。 荣生数完了之后,计算着自己能够得到多少红封,一抬眼忽然就愣住了。 只见门外走进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精神矍铄,穿的也非常干净,目光打量着医馆,最后落在了乔安儿的身上。 荣生上前一步,怔怔地问道:“掌柜的,您怎么回来了?” 掌柜的? 乔安儿闻声,还以为他在叫自己说什么胡话,却看见荣生正在对另外一位老人说话。 她微微蹙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位恐怕就是这医馆之前的掌柜了。 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不过她倒是不在乎。 活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叫荣生开始喊好的时候,原掌柜走到了她的跟前。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一旁的荣生身上,最后才定在了乔安儿身上。 他倒是有礼,虽然是前辈,却还是对着乔安儿做了一个揖。 “老朽陈玉,本是这间医馆的原掌柜。听闻了长夫人的医术精湛,所以特此来踢馆切磋。” 乔安儿只是扫了他一眼,蹙眉淡淡回应:“我没空。” 陈玉面色一变,十分难看。 自己都这般礼待了,这小妮子竟然还摆起谱来了? 只是想起了侯府老夫人的吩咐,他还是压住了自己的不满。 也不知道侯府如今是怎么了,那老夫人又在搞什么!之前便是给了他重金,请辞他。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自己也开一间医馆,从小做起,但老夫人又找到了他,竟然又给了他银子,让他回来。 只要能够赢了这位长夫人,以后医馆就还是让他来做主。 这可是十分诱人的条件啊! 很难不让人心动。 只是如今这位张夫人是一点都不上当,他还要想想办法,让她同意自己的切磋! 第九十二章 要比就比个大的! 老头浑浊的眼睛骨碌一转,最后看着她正准备打开宣纸的手,忽然嗤笑一声开了口。 “长夫人不敢,难不成是因为在此坐堂,给来往行人看病治疗,就仅仅是虚张声势?实则什么本事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所以才不敢喝老朽切磋?” 屋子里面的动静,早就已经吸引了还在外面等候的人。 他们站在门口,一边听从了方才乔安儿的嘱咐,不可吵闹熙攘乱了秩序,也不能没有喊到号就进来,否则不能参与这一次的抽彩头的活动。 但是又一边探头进来,看屋子里面的两个人在干什么。 见有人看进来了,老头更是高声说:“也是,本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娇滴滴的女儿,老朽可不曾听说过哪家闺阁千金还学医的,这不都是讨生活的技艺吗?长夫人哪里又需要去讨生活了?” 听着这话,外面的人不禁讨论了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之前我就听见那个伙计叫过那位女大夫什么……长夫人,是夫人呢。” “哪位夫人还要出门来赚银子啊?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外面的讨论声音越大,竟然也有人丢了手中的单子和号牌离开的。 但也有后面的人捡起来,继续排队的。 这样下去,医馆的名声,迟早会被那些听风是风,听雨就是雨的人搞臭。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看向了白发老头。 她自然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是来找茬的了,既然他有心要破坏自己家的声音,还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 乔安儿忽然勾起了唇角。 他要来送死,那她就成全她! 她站起了身,双手掐着自己的腰,冷眼看着老头开了口。 “老东西,这可是你说的。切磋,若是你输了的话,可不要在我这医馆里面哭鼻子哦!” 老头听她竟然这样出言不逊,冷哼一声说:“到时候谁哭鼻子还不一定了。” 说着,他便轻车熟路地吩咐荣生:“去给我搬来桌椅,我们就在这里比。” 乔安儿制止道:“等等,我还没说怎么比,谁来评判,赌约又是什么。” 老头看着她:“你说,老朽比你年长许多,不想被说是以大欺小。” 她冷嗤,看向了门外。 “既然要比,那就要越多的人见证越好,我也不想被说是胜之不武。人越多越好,才更公平。” 乔安儿不是个好惹的。 老头盯着她的眼神惊疑不定,“你确定?” 虽然人多眼睛便多,是会更加公平一些。 但这也需要比赛者将胜败差距拉得更大一下,才不会引起非议。 对于乔安儿和他来说,难度自然也就拔高了一些。 陈玉自然不害怕,他甚至还有些轻蔑这个比赛规则。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吃的饭还没有他吃的盐多,自然是不可能赢得了他的。 “我确定,”乔安儿道:“我都还没有说完。不仅今日在这里的患者客人,我还要这场比试全场皆知,叫人挨家挨户告知我们要比赛,到处敲锣打鼓。” 她神色认真,陈玉皱了皱眉头。 “还有,在你接受比试值钱,我还要说的,咱们的赌约也不要小打小闹,要比就比一个大的,怎么样?” 陈玉这才盯着她,眼神试探:“你说大一点的?是指什么?” 乔安儿冷笑一声:“你怕了?” 老头双眼一鼓,“笑话,老朽会害怕?赌约是什么,你直说便是了。” 她盯着他,森森道:“输了的人,此生休想在从医。” 陈玉愣了愣,嘴角一抽道:“孩子,这……大可不必吧……” 乔安儿双手抱在胸前,嘴角轻勾,“你现在后悔自然还来得及。” 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陈玉被影响了自己进医馆里面看病、买东西,得到抽彩头的红票的客人,也越来越生气。 陈玉盯着她这不屑一顾的样子,咬了咬牙说:“你这都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你这完完全全是无知了!为了让我害怕,竟然如此意气用事?真是不爱惜自己!”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还没说话,一旁的荣生凑近了她偷偷说:“长夫人,这位是名声相当响亮的大夫。就是咱们之前的掌柜,老夫人请他来的时候,都是花了重金的,宫中还有不少的娘娘小主们,偷偷派人出来让他开方子呢!” 门外叫嚷着:“怎么回事啊,今日我们都是来看病的,来领红票的,这个老头干什么?还让不让我们进去啊?” “你们在吵吵什么呢?不知道这位陈大夫一诊难求吗?这个新来的还想要挑战陈大夫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听说这位是侯府的长夫人呢,她还会医术?你们怎么来这里看病了?也不怕被治死啊?” 这种怀疑她的声音越来越多,乔安儿看着多来的几张陌生面孔,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坏话。 估计这些人忽然出现,也不是什么巧合。 乔安儿见状,抬高了声音回应老头,并未在意荣生给自己说的话。 她说:“你懂什么?这是意气用事?这分明就是正好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看这些人故意抹黑自己和医馆,再加上虽然今日医馆生意很好,但是来看病的人都是小病小痛,就是不看诊开药,都有可能会痊愈那种。 正好,她可以借着这个小老头来挑衅自己的机会,打出自己的名声,让自己名声大噪,才能赚一笔大的,日后收益也不会低了。 陈玉冷哼:“只是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的,不要到时候厚着脸皮还留在这里。别以为自己有身份,又如何。” 乔安儿收回目光,让荣生去街边巷子里,找来更多的人。 还真的从角落里面找出来了一面铜锣和棒槌,用力敲了几下。 那些个被阻碍了进去领红票客人们,看见这一场比试是势必进行的,也不吵闹了,反倒都来了想要看热闹的心情。 都张望着脑袋看进去。 一直等门口不能围更多的人了,乔安儿才坐回了椅子上。 第九十三章 命就交给你了 荣生回来,乔安儿让他也给陈玉搬了一把椅子出来。 见荣生如今是听她的话,才给自己搬椅子过来,陈玉那张满是皱褶的脸一沉。 这小子,不过几日不见,便认了主了! 乔安儿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大刀阔斧坐在自己位置上说:“那么现在,就请各位乡亲父老作证,我与这位陈大夫的比拼真实开始。谁若是输了,此生便不得再行医!” “好!” “还真以为自己是华佗在世呢?竟然还敢挑战陈大夫?” “就看看她要怎么出丑吧,反正我没病,只是为了领红票来的。” 不在意这些人的讨论声音,但光是在气势上,乔安儿其实已经输了一些了。 只是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陈玉心中窃喜,面上一副淡然的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向她。 “那么,长夫人就出题吧,咱们如何比?” 乔安儿大方回应:“我都可以,随意。只是您是长辈,长者为尊,不如你来出题。” 她说话时候,倒是没有了之前的讥讽,这还让陈玉有些惊讶。 只是,她都送到了自己的手上来了,自己还能客气? 回想老夫人给的那些条件,今日的比赛,他务必要赢! 陈玉心想,这可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毕竟从一开始,这丫头片子,便是在一心求死! 于是乎,他也一点都不客气,放下捋胡子的手,搭在了膝盖上。 “那好,”陈玉提议说:“不如就各自给对方选一个人来下毒,然后然后再配置解药,看看,究竟谁可以更快解毒。”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沉默了片刻。 这毕竟是大事情,她在想,究竟要下什么毒药,就算是陈玉那老头解不出来,也不会伤人呢? 见她不说话,所有人都以为她怕了。 小声的讨论,变成了大声的嘲笑。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看见陈玉那张老脸上面,也满是讥讽。 乔安儿轻咳一声说:“好,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我选荣生给你试解药,不知道你会选择谁?” 荣生闻声,苦着脸说:“不要啊!长夫人,小的还不想死啊!” 她看向他,笑问道:“你不是说这位陈大夫医术高超吗?吃我的毒药,总比吃我的解药让你觉得安全吧?” 荣生嘴角一抽:“……” 陈掌柜是医术超群,可是这不代表自己的身体就能够受得了长夫人制作出来的毒药啊。 只是看着长夫人跟陈掌柜坚定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逃脱不了这件事情的了。 荣生在一旁暗自哭泣。 陈玉看了一眼荣生,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人群中去。 几乎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往后面退,只有几个人梗着脖子,好像不怕这事一样。 他随手一指,选了一个退到后面,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起来面色枯黄,但却一身虚胖的肥肉,十分不协调。 乔安儿看出来了,这人看起来就已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 她知道这事有诈,但是还是没有戳穿。 置之死地而后生。 乔安儿从来都喜欢走棋胜一子的险招,也从来都会让自己枯木逢春。 她不害怕会有什么未知等待自己,毕竟一切她都有信心可以解决。 那男子走进来,哆哆嗦嗦地走到了陈玉的身边。 陈玉起身去药柜面前抓药了,乔安儿却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药,直接去炉子边上开始煎熬了。 这一来一去,便是半个时辰的事情。 看荣生跟陈玉选中的那个男子,两人都一脸惊惧。 只是不一样的是,荣生一张脸皱得好似一根苦瓜,小声询问着乔安儿。 “长夫人……这药是非喝不可吗?” 乔安儿将药倒进了碗中,黑黢黢的一碗药,配合着她脸上阴森的笑意,荣生心想自己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这毒药,还会折磨人的吧! 她嘿嘿一笑说:“自然会非喝不可了,放心好了,死不了的,这只是比试,并不是阎罗断命。” 这话让荣生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长、长夫人……小的上楼八十岁老母,下有刚出世的孩子,妻子体弱,兄弟姐妹都……” 还没说完,乔安儿直接端着药碗凑近了他的唇边说:“少他爹的废话,赶紧喝下去!我今日还要早点回去呢!” 荣生落泪:“长夫人,再怎么说,小的也是因为您才饮下了这毒药……若是小的出了什么事情,还……” 她眼疾手快,趁着他说‘还’字的时候,直接捏住了他的嘴巴,将一碗苦涩又古怪的辣口的药,给他全部都灌了进去。 荣生根本就吐不出来。 他被灌了药,乔安儿便去放药碗了。 荣生摸索着,在一张凳子上面坐了下来,面如死灰,如同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乔安儿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荣生:“想好了。” 乔安儿:“?” 他抬起头说:“棺材不用太贵的,银子留给我爹娘孩子和妻子,他们日后还要生活。就埋在祖坟附近吧,只是可惜我爹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荣生哽咽着,还没哭出来,乔安儿就做一个暂停的手势。 “打住打住,你想想,救你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那样崇拜的陈大夫,他还能让丢了性命不成?” 乔安儿说完,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看向正在盛药的陈玉,觉得差一盘瓜子。 荣生也看向了陈大夫:“陈大夫……小的命就交给你了。” 不一会儿,陈玉选中的人喝下了药,面色惨白,跟荣生相比,那人没有好到哪里去。 乔安儿还真有些奇怪,这人被选中竟然就进来喝了吗? 一点都不反抗? 荣生反抗不了,是因为他算是半个侯府的人,医馆的伙计,必须要听从掌柜的安排。 可是那个人呢? 正好,这个时候一炷香燃尽了。 陈玉说:“现在,比试就正式开始吧。” 乔安儿回过神,看着坐在了自己桌子前面的中年男子,又看看坐在了陈玉前面的荣生。 倒数了几个数,荣生在她的预期之下,忽然就开始趴着呕吐了。 第九十四章 这怎么可能?! 陈玉还没有开始把脉,荣生直接胃里恶心翻腾到了跌倒在了地上。 他开始呕吐了。 医者都知道,中毒不久的功夫之内,患者呕吐其实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可能会把残余的毒药都吐出来,减轻中毒的症状。 陈玉见状,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黄毛丫头就是黄毛丫头,就算是制出来的毒药,都这样没用。 陈玉暗笑着要去将荣生扶起来,但荣生忽然就抬头,吐了他一声。 他黑着脸,还没嫌弃出声,荣生又忽然开始抽搐了。 乔安儿收回了目光,听见自己对面坐着的那个服下了毒药的人,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 “救救我,求你求求我。” 她微微蹙眉,开始给他诊脉。 但手指才刚刚扣在了他的手腕上,那人忽然就呕出了一口鲜血。 乔安儿盯着那摊鲜红的血液,面色一变。 也不管他继续往外吐血,而是紧急扣住了他的脉络。 咚咚—— 脉搏跳动的诡异! 但是她还是一下子就诊断出来了这人是中了是什么毒药! 该死! 乔安儿松开他,连忙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年纪,还有做什么的,嘴不能听,声音不能小,一定要让我听见!”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玉。 这老不死的,为了赢自己,竟然如此歹毒! 黑心鬼,是当真不把人当人啊! 虽然震惊陈玉下了要命的剧毒,开始她还是有把握解毒。 她起身开始去抓药,身后已经吐了不少血的患者也说这话。 “我叫谢三,在家排名老三,咳咳,我、我已经成婚二十余年,有一个孩子,父母早亡……” 乔安儿的动作倒是有条不紊的,配药的过程中,谢三还是在吐血,但是显然,她对解毒有十分的把握。 但陈玉那边,显然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了。 荣生好不容易坐在了椅子上,但是抽搐的频率一点没有减少。 陈玉紧紧地看着他的手腕,原本沉静的面色,忽然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 怎么回事! 这脉象显示,荣生根本就没有中毒啊,居然还如常! 可是他这症状,显然是中了重毒的迹象。 他心头大惊,这怎么可能?! 原本胜券在握的陈玉,忽然背心一热,身上都开始往外冒汗了。 这只手不对,他赶紧又换了荣生的另外一只手。 还是一样的结果! 陈玉起身,看了还在抽搐中的荣生的舌苔,还有瞳孔。 瞳孔正常,没有任何变化,舌苔上染着的是药汁的颜色,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霎时有些束手无策了。 比赛的规则是,若是解不了毒,便可以认输求饶,不可耽误试毒的人的最佳救治时候。 陈玉抬眼,看见了已经配好了药的乔安儿,心急如焚。 他束手无策了,可是要认输吗? 不! 绝对不可能! 陈玉沉下脸色,却还是压不住自己愣住,没有了法子的神态。 乔安儿去煎药了,这过程中,她兑了一碗桃木皮水,然后帮助了谢三手臂和腿。 绳子紧紧地绑在四肢上面,阻碍了动脉在毒药的药性催化之下,血液的流速加快的进程。 否则这会导致毒素随着血液蔓延得更加的迅速,以至于无力回天。 看着她这边进行的非常有章法,再看看陈玉那边。 他站在原地,只是一遍遍地看着荣生的瞳孔跟舌苔,就连把脉,都已经把脉过来四次了,可是他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看起来更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有人见状,开始起哄说:“陈大夫,行不行啊?这小伙计都已经面色苍白了,再吐,恐怕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了吧?” “是啊,到底行不行啊?怎么不治疗啊!再不治疗,人就要耗死了啊!” “快治疗啊,这伙计平日看谁都和和气气、乐乐呵呵的,别把人给耽误死了。” 越是有人说,陈玉就越是着急。 他冷汗如暴雨,浸湿了里衣。 他自然也知道。 既然比试的是毒药,若是不加紧治疗,就算是最后就回来一条性命,恐怕也会落下不好的后遗症了。 医者仁心。 他想要救人,也想要赢了这一场比赛。 只是陈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治疗起啊! “先催吐吧!”有人说:“都中毒了,就像那位女大夫那样,先催吐,绑起来,避免毒素蔓延得太快了吧。” 陈玉看了一眼谢三。 在催吐的效果之下,谢三已经不再吐血了,就是看起来难受的很,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了一样。 陈玉不信乔安儿能够救得过来谢三,只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看着乔安儿的药都快煎好了,他这边还没有一点动作,陈玉立马起身去了药柜后面。 他瞎鼓捣了一番,将药煎在了炉子上。 乔安儿这边已经将药水灌给了谢三。 陈玉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看着荣生,将桃木片水给他灌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中毒,自然就要先催吐。 他刚刚是懵了,所以才没有立马催吐,希望这个时候催吐还能够有作用。 只是他可能忘记了刚才荣生早已经吐了不知道多少了。 此时整个医馆里面,都弥漫着一股子恶心的臭味,好在还有草药煎好之后的清香,能够洗鼻子。 看客们早已经后退了好几步,但都还是好奇地伸长了脑袋,看里面什么状况。 就算是灌药的时候,乔安儿费了些力气,才让腹部剧痛难忍的谢三将药喝下去,但比起此时满头大汗,给荣生催吐完,就已经没有了法子的陈玉,算是很沉着冷静了。 此时,人群的后面,多了一道挺拔又高挑的身影。 池焰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着医馆里面的动静,一双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他因为跟魏雨蝶起了争执,又不想回去听母亲的唠叨,便干脆从侯府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儿。 很早他就被百姓们奔走来这里的景象给吸引了,所以才跟了过来。 乔安儿把脉、诊断,又抓药、配药和煎药的身影,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九十五章 这样的她,令人着迷 池焰鬼使神差地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幕,既然不自觉,便被乔安儿这从善如流的一举一动给吸引了。 原来她认真做事的事后,是这个样子的。 他心中暗自感叹道。 就连绑住那个病人的时候,她动作熟练的,就好像经常这样做一样。 可不管怎么样,池焰都觉得这样的她,无比的吸引人,令人着迷。 谢三没有吐血之后,乔安儿仔细观察了他的状况,然后拿出了银针,找准了谢三身上的穴位,开始给他施针。 所有人都看见了谢三的面色明显由灰白变好了一些,也看见了他早已经开始乌黑的嘴唇,逐渐恢复了血色。 乔安儿抿了抿唇,面容和眼神都十分坚定和严肃。 众人忍不住一阵欢呼鼓掌。 但是她知道,现在的谢三可还没有完全被解毒。 砒霜这种东西,对人身体的伤害极快,顺着血液的速度也很快。 想起了陈玉还用温水给谢三吞服,里面也不知道装模作样加了一些什么草药,说不定还会催化毒素。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众人见谢三的状况好转,乔安儿都还这样紧张的样子,心中早已经对她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毕竟再看看陈大夫那边,也不知道什么状况,他都有已经给那个可怜的伙计喂下了好几种药了,可是荣生都只是往里面吞,一口不吐。 肚子已经圆鼓鼓的荣生,此时没有抽搐了,却在椅子上上面,双眼翻着白眼,没有了什么动静,只能一碗接着一碗地被灌进去药水。 大家又是一片嘘声。 陈玉听着这些声音,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但是不管有多么的难看,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已经过了正午的时候,却还是有不少的人守在这里,手中拿着一个馒头或者是包子,探头探脑看着里面的状况。 废话,毕竟是两条性命呢。 看热闹已经刻进了人类的基因之中。 乔安儿偶尔抬起头看向了门口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想法。 她无奈,低头,继续给谢三施针。 最后一根银针,她直接扎入了谢三的百会穴。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指缓缓扭动着银针,一边关注着谢三的反应。 “呕——” 忽然,原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谢三忽然身子一抖,趴在了身边呕吐了起来。 吐出来的血液乌黑,还伴随着一些药渣跟药汤。 谢三吐出的黑血很快就变得鲜红。 但他并没有吐太多鲜红的血液,不一会儿便自己按着胸口抬起了头。 乔安儿立马将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了他。 谢三还有些犹豫,毕竟那做工精良的帕子,显然不是一般人用的,就像是侯府里面的贵人专用的帕子。 乔安儿见他不动,干脆自己主动伸手,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了。 谢三愣了愣,盯着眼前像是天仙一样的长夫人,原本愣住的面色,忽然就红了眼圈。 他刚才腹部绞痛,几乎都要晕厥过去了。 明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药,谢三却不能求救,和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又有什么区别? 乔安儿看他有了反应了,松了口气,但也还是下意识询问道:“谢三,你感觉怎么样?可有比之前好多了?” 谢三豆大的眼泪从粗糙的面颊上滑落了下来。 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抓着乔安儿的裙摆,哭着说了好多感谢的话语。 “多谢长夫人!多谢长夫人!是长夫人救了小的一命!是长夫人将小的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小的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长夫人。” 看吧,人在经历过了即将要断气的恐惧之后,便会忘记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任务,这么快就暴露了他知道乔安儿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路人,甚至手中没有拿一张来换红票的单子。 乔安儿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不对劲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戳穿。 这个时候戳穿,有很大的被反水的可能,所以她只能选择再等等。 乔安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说:“医者父母心,就算今日不是比试,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的。” “好!” “长夫人大义!” “我现在算是服了女大夫了!” 谢三抹着眼泪说:“长夫人,我这是没有事情了吗?” 乔安儿淡淡道:“毒素已经几乎清除了,只是陈大夫下的毒药实在是太过猛劲了,所以你的身子还是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我再给你开几贴药,吃上七日,身子可以有望恢复正常。” 正常?! 那边陈玉听见了她说的话,震惊地抬眼看向了乔安儿。 这黄毛丫头,怎么敢说出吃过砒霜的人,还能够恢复正常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乔安儿竟然真的能够救得了谢三。 看着谢三逐渐恢复了血色的面颊,只有嘴唇还有些泛白而已,分明就是已经清除了毒素的样子。 陈玉咬了咬牙,低头看着自己这边的荣生。 这丫头该不会根本就没有下毒吧? 可是荣生看起来,显然是要断气了的样子啊。 乔安儿获得的是满堂喝彩,但陈玉可就没有了那样的待遇了。 不少人大喊道:“陈大夫,这都多久了?那个伙计究竟还没有救啊?” “你别让他死了啊,这可是要摊上责任的。” “伙计怎么翻白眼了?这跟刚才谢三一个状况啊,该不会是要魂归九泉了吧?” 不少人都看着荣生,见他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荣生现在的状况早已经不妙了。 乔安儿看了一眼,瞬间如临大敌。 她快步走到了荣生的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把了荣生的脉,瞪大眼睛 “老头!有你这样祸害人的吗?!虽然没有说,但是这种人命关天的比试,好像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若是救不了的话,便提前认输,你这是对他做什么什么?!” 乔安儿掰开了荣生的眼皮,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了。 第九十六章 讨人嫌的样子 陈玉的手一抖,手中还端着一碗准备给荣生灌进去的药呢! 他还嘴硬道:“你懂什么?让开,我要给他……” 还没说完,乔安儿就一把推开他碍手碍脚的动作,大声道:“你给他吃了多少药了!” 他哪里还记得自己给荣生吃了多少药? 一上午,他就关注着乔安儿如何治疗谢三的,谢三是怎么好起来的,他门清儿的很。 再看看自己治疗的荣生,竟然一点反响都没有,陈玉心头还在责怪荣生的身子不行。 陈玉没说话,乔安儿也没有再质问,只是靠近了荣生,拍了拍他的面颊。 “荣生,你怎么样?可以听见我说话的声音吗?” 荣生没有一点反应,脑袋歪在一边,就连嘴巴都控制不住,耷拉了出来,挂在一边,一副更本就没有救了的样子。 乔安儿心头暗道不好,要看着人不行了,她赶紧将荣生从椅子上拖下来,放平在了地上。 她听了荣生微弱的呼吸,心头多少有些安慰。 起码还没有断气。 她侧目,恶狠狠地瞪着此时一脸后怕和紧张的陈玉,怒斥:“你到底给它吃了什么药又吃了多少?” 陈玉硬着头皮说:“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解毒的药了!” 乔安儿咬牙切齿:“这种毒,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药!快说,具体给他吃了什么药,我看荣生就算是么有中毒,也要被你给毒死了!” 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没有诊断出来荣生中的是哪种毒药,更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是快要毒死荣生的人了。 陈玉高声说:“你胡说八道,下毒药的是你,如今这个状况,还能怪给他解毒的我了?” 乔安儿气得手抖:“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就快点告诉我,你就竟给荣生为了哪几种药!” 陈玉还梗着脖子,故作高深地捋着自己的胡子,幽幽开口:“果真是个黄毛丫头,休得这般信口雌黄。他死不了,老朽这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破口大骂:“后你爹!” 他被这一句骂声给吓得身子一抖,怒不可遏地盯着乔安儿:“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简直是……” 指责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乔安儿骂的更厉害了。 “枉你大半生都行医,如今眼看着自己治疗之下的人就要死了,你不仅不救人,反而还为了一张老脸害人?我劝你赶紧给我写出到底喂了他哪几种药,我好对症下药!否则人死在这里,你脱不了干系!” 眼看她来真的,门外的客人们也都站不住了,纷纷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救人变成了害人了?” “陈大夫,你快说啊,这荣生也跟了你十来年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对啊对啊,只要能够把人救回来,我们就算判定你赢又怎么样呢!”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陈玉那张老脸还真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 他才不是那样容易认输的人。 陈玉还装作一副万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样子,气冲冲地看着乔安儿。 “我是看在你是晚辈的份上,才没有跟你计较,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想赢都想疯了!往我的身上泼脏水了吗?” 实则心头慌得一批,眼睛不住地往荣生的身上瞟去。 真的要死了? 还是被自己的几味药给毒死了?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抓的药,有几味是不能同吃的,但是他是真想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地以毒攻毒而已。 谁知道乔安儿下的毒药,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被以毒攻毒逼出来的毒药。 究竟是什么? 陈玉还是怀疑,这黄毛丫头,根本就没有给荣生下药吧。 乔安儿这边都着急死了,看着他还闲庭信步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用刀子抵着他的命脉,逼他将刚才用的药全部都说出来! 荣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乔安儿正要这样做的时候,忽然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久的谢三冲了过来。 他指着陈玉说:“你这个庸医,亏得我还那么信任你!大家可不要被他的表面所欺骗,这个陈玉根本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头,一点医者仁心都没有!” 众人震惊脸:“什么?” 谢三按着自己的胸口,怒气冲冲道:“他给我下的砒霜,还是在比试之前就给我吃了。他说保证能够救好我,还给了我家里一大笔钱,说就算是我死了,也会好好安葬我的后世。” 陈玉愣住,记得脸红脖子粗:“你胡说八道,我这样做了,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你就是不想让长夫人赢!”说完,谢三看向了门外,声泪俱下道:“实不相瞒,各位,我本身就有病,这病找陈玉看过,他说我已经没有多好日子可以活了,我才相信了他的话。可是从鬼门关走了这一趟,我才知道我有多怕死。与其早早的死了,我不如过好日后的日子,多陪陪我的家人。我也有罪,就不应该答应他这请求!害了我自己不说,还害了长夫人。” 乔安儿紧紧皱眉,看了一眼谢三,又看向陈玉。 陈玉还在狡辩:“我没有!” 谢三控诉他:“我也是相信了你的话,试问哪个大夫在知道了病人活不久的状况之下,还会让病人来做戏,干脆死了算了的?” 他说的太过真挚,已经有人相信了。 陈玉的心理素质也不太行,被人指指点点开始,便绷不住了。 他大声呵斥道:“你这个叛徒!你必须还我银子!” 于是陈玉做的事情,都被自己坐实了。 周遭职责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之前给乔安儿添堵的那一群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人群中,池焰看着这一幕幕,眼睛落在乔安儿脸上,忽然就移不开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变成那副讨人嫌的样子? 可是仔细想想,如今的乔安儿不仅一点都不讨人嫌,真是还叫人对她好奇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不知廉耻追求过他的女子 尖锐的讨论声爆发。 “怎么这样啊?” “是啊?这就是草菅人命吧?差点害了人家谢三,现在又要把荣生害死了。” “亏他还是个大夫呢,之前我重金求诊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乱开药,就为了银子和面子啊。” 就是这样。 口碑好的人,做一件坏事情,便会被钉上耻辱柱。 而乔安儿呢? 以前名声分明那样差劲,就因为今日她铆足了劲救人的样子,便叫旁人对她生出了无数的好感跟信任了。 陈玉彻底慌乱了,发疯一般,将药碗打饭,把草药也都一股脑拂在了地上。 “你作弊!你不守规矩!你根本就没有给荣生下毒,就是为了骗我是吗?这句不算!” 六七十岁的人了,都白发苍苍,白胡子满面了,竟然还这样耍赖。 乔安儿也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然会这样大。 看来这一场比试在这老头的心中,十分重要。 仅仅是害怕永远不得再行医的约定吗? 乔安儿觉得不像。 她都想好了,若是真输了,自己找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地方继续行医不就好了吗? 他又是怎么想的? 事情忽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乔安儿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是,我说,现在是不是应该……” 她还没说完,陈玉又开始发疯了。 深谙自己根本就救不了荣生的他,也不想让乔安儿说出来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根本就诊断不出来荣生中毒,又中了什么毒这件事情。 他大声吼道:“你就是看我老了,以为我老眼昏花了是不是?所以就这样对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我是老了,但是我还不是老眼昏花。” 乔安儿瞬间沉下脸色,“第一,我确实下了毒,但是没有你这样歹毒,下的砒霜这种死得快,就算救活身子也可能会有巨大损伤。第二,你……你走哪里去?!” 还没说完,就看陈玉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空隙,朝着医馆后门跑去了。 后院有出去的路,这老头精明得很,总不可能是进去,等着官府的人来捉他的吧? 乔安儿知道他想跑,气得牙痒痒。 她自然要阻止这赖皮老头,毕竟他还没有说出来给荣生究竟用了什么药,也没有留下来药方子, 那可是荣生救命的东西啊! 只是她都还没有迈步,众人的眼前银光一闪,一柄出了鞘的长剑,抵住了陈玉的眉心。 之间的空余,几乎不可查。 要不是陈玉停下的快,这利剑,一定已经刺穿了他的眉心。 他吓得睁大眼睛,即便都还没有看清出来人是谁,他又怎么进来,动作那样快地将剑抵在了自己的眉心上的,内心的恐惧已经让他保命地顿住了脚步。 一道低沉又冰冷的男声响起:“你给那个伙计用过的药,是写还是不写?” 乔安儿愣住,一阵风般卷过的颤动还振着她的发丝,连带着衣襟都微微晃动。 她看向了说话的人,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来人竟然是池焰! 陈玉也看见了来人是谁,震惊地盯着他,然后缓缓后退,一双腿早已经颤抖地停不下来了。 乔安儿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询问池焰为何出现在这里,直接将笔墨纸拍在了陈玉的面前。 “快些!” 陈玉连连失魂回应:“老、老朽写、写……” 写就是了! 有必要用剑指着自己的命脉吗? 他腹诽,这侯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二少爷跟老夫人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的?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好俊!” “好像是侯府的二少爷吧,怎么看起来他跟这位长夫人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样差劲呢?” “先别说这个了,你们看那个伙计,胸膛都已经没有起伏了。” 乔安儿闻言,也收回了神思,赶紧又去给荣生解开了腰间的带子。 池焰黑着脸说:“你干什么?” 她头也没抬道:“他现在已经呼吸很微弱了,只能给他解开身上所有的舒服,尽量让他可以继续呼吸。” 否则毒发身亡之后,他极有可能是被憋死了。 荣生的呼吸器官,估计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快要罢工了吧。 乔安儿着急的很。 池焰用剑鞘打开她的手:“我来。” 说完,剑光闪过之后,荣生身上的衣服就被划开了。 只是里衣还没有划开。 乔安儿看向他:“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池焰面色更黑了:“你去看药方子,找解药,这里不用你管!” 看在他确实是在帮忙的份上,乔安儿忍住了发火的冲动,去了陈玉的跟前。 池焰见她背对着这边,才将荣生的里衣也划开了。 剑尖那样锋利,硬是没有伤到荣生一丝一毫。 乔安儿盯着陈玉写下的房子,面色大变。 “你怎么能这样用药?!” 陈玉手一抖,继续往下颤巍巍地写着,看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甘草和大戟怎么可以一起吃?你不知道这两味药若是放在一起煎服,是大毒药吗?还有这个,乌头跟贝母,搭配在一起,这不是堪比鸩毒吗?老头,你是故意来弄死荣生的吧!” 乔安儿实在是没有忍住,将他的配药说了出来,还将配在一起的毒素也说了出来,周遭一阵阵惊叹。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傍晚了。 看热闹的人休息了又来了,也有新的人加入,老看客还给他们介绍了起来。 “这不是陈大夫吗?是神医啊,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恐怕是病急,乱配了药吧!” “天老爷啊,这样的人都还能够被称作神医啊?快算了吧?” 陈玉早就已经无地自容了,但是他还能怎么做? 左边是那个黄毛丫头在念自己的药方,然后一边说出自己做错的地方,右边则是二公子。 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杵在自己的身侧,跟筷子手举着大刀,正在往自己的脖子上面喷酒,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好歹是侯府二公子,二公子是老夫人的儿子,总不能帮这个不知廉耻追求过他的女子吧? 第九十八章 毒药没有会这么猛 而且据说二公子很是厌恶这个黄毛丫头,现在想想,也许二公子只是担心自己家的医馆出问题,并不是在帮她呢? 这么一想,陈玉高高提起的心放下来了一些。 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却并没有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若是让荣生死在这里,自己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写完了药方子,在池焰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埋着头说:“二公子,我也只是病急乱投医了,方才确实是我乱了阵脚。是我没有诊断出来病症,我也不该这样拖着……” 池焰冷哼一声:“这话,你不该对我说。” 没有办法,陈玉只能朝着乔安儿的方向,小声说:“还请长夫人饶恕,这件事情,确实是我……” 他故意顿住了。 要让一个行医一辈子的老头就这样简单承认自己的错误,跟杀了他一样难。 乔安儿也知道他这么小声,就算是道歉,也恐怕不想被人听见。 她无语,白了老头儿一眼,故意大声地说出了实情。 “你给谢三下的是会要了性命的砒霜毒药,但是我给荣生下的毒药没有会这么猛。是劲草落。” 这个毒药对于池焰和别的看热闹的看客们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一种毒药,但是对于陈玉来说不是。 这是古籍中的一种无色无味毒药,在发现一定剂量会制毒之前,这种药,还是治疗羊癫疯的最佳用药。 陈玉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查不出来中毒迹象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确实是毒药,只是一开始被人服下的时候,还是药物成分,但要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毒发。 而就算是毒发了,也不一定会诊断出来毒性。 判断这种毒性的,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当然不是。 陈玉是没办法,但他看着乔安儿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是清楚,这个黄毛丫头恐怕有能够诊断出来的能力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听着乔安儿继续说下去。 “这药简单来说,是几乎诊断不出来的毒药。对于有羊癫疯的病人来说,可以说是良药,但一旦把控不住量,就会让病人的病情加重,那更别说,本就没有羊癫疯的人,吃了这种自然更加承受不住这种药效。” 乔安儿一边解释,一遍动作飞快地去抓药了。 她说:“这种毒虽然不会表现在脉象上面,但却可以通过银针的方式来试。试出来的银针一定是发黑的,是因为毒药已经钻进了经络中。而这种药只要是在三个时辰之内给出解药都有办法医治,只是我没有想到,陈大夫竟然会在这么久的时间内,都找不出毒因,还乱给荣生喂药,如今害得他命悬一线!” 这个意思便是,她还让了陈玉了。 三个时辰呢!整整三个时辰!三个时辰怎么可能找不出来病因? 还不就是他担心自己诊断不出来的事实暴露,然后输了这一次的比试。 为了比试,陈玉竟然连病人的性命都罔顾了! 他在乔安儿的注视之下,面色煞白。 “这三个时辰,你就必须要找出病因,否则最后就算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没有给你施加压力,但是你不仅没有找出毒源,还不肯认输,害得荣生这般……” 她要救荣生,这一场比试也要大获全胜! 两边,乔安儿都不会耽误。 众人对陈玉露出了十分鄙夷的神色,还有发出了蔑视的声音。 “还好我以前银子不够,没有找过这位被称作‘神医’的陈大夫看病,说不定我会像荣生这样呢!” “完了,我吃过了,也不知道身体会怎么样啊……” “别说话了,先看看长夫人能不能够救得了这个伙计吧!” 医馆里面,乔安儿看向了荣生,走到了他的跟前,一边配合着陈玉给出的药方,一边看他的状况,写下了自己的药房。 陈玉站在一旁,不敢跑,也不敢动,汗水直流,被人这样指责,他年龄这么大了,是真的受不了一点。 而池焰却看着乔安儿,那张黑着的脸,还有冰冷的神色,竟然有些动容。 不过…… 他想的是,荣生现在衣衫不整,乔安儿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看他的胸膛,摸他的手吗?! 池焰安慰自己——医者仁心,死者为大。 乔安儿叹了声气,幽幽道:“原本就知道你怕死,我给你下的药根本就不致命,结果现在你真的快要被阎王爷带走了。” 也不知道晕厥中的荣生是不是听见了她这一句话。 她写好了房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边将他的身体用衣服遮盖起来,一边说:“荣生,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现在就去称药了,很快就好。” 他几乎已经没有了气息,但尚存一丝,便是希望! 乔安儿眉心紧皱,在药柜后面,一点也不敢松懈地把控精准配药。 这个时候,桃木皮水早就已经没有作用了,她要想别的问题。 乔安儿抓好了药之后,池焰命令陈玉去煎药。 她则到了前面,对看着急的看客们说:“各位,劳烦来人帮我个忙,我将荣生的手脚束缚起来之后,还请大家帮我将他抬到后院的屋子里面去。” 地面很凉,也能够延缓毒素蔓延,但是这都这么久了,凉气可能还会在各种药物相冲生出的毒素作用之下,钻进荣生的身体。 免疫力一旦下降,死的就更快了。 热心的人进来,在乔安儿用特殊的手法束住荣生四肢之后,将他抬了进去。 自然不能所有人都进去了。 抬荣生进去的几个男子,看着乔安儿坐在床边,用银针开始给荣生施针。 银针上面被她抹上了一来这里就特制好的药膏。 这能够吸引经络血液中的毒素,乔安儿用银针扎中的穴位,也是可以延缓毒素发作的位置。 她已经满头大汗,但好在还是在最大限度上面,延缓了荣生毒发身亡的速度。 抬起头的时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长夫人,之前是我误会了你,请您见谅。” 第九十九章 总是要被教训一顿的! “大夫啊,你真是神医,日后我来能请您施针不?” “今日我红票都还没领呢。” 乔安儿嘴角一抽,见他们还没走,便说:“实在是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今日荣生醒来之后,明日活动还会继续,到时候还请各位再来。” 只是现在这里可不适合喧闹。 若是荣生的感官被刺激,促进了血液流淌,那就是在加速毒素蔓延。 众人也知道救人最大,便点点头说:“那我们先出去,长夫人先忙着。那陈大夫,总是要被教训一顿的!” 说着,他们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也都会全部都说给门外还在等候这的那些人了。 乔安儿舒了口气,将门窗开到最大,给荣生通风。 她才发现池焰竟然就站在门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话说回来,池焰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乔安儿本以为这陈玉是蔡氏找来捣乱的人,可是现在看起来究竟是池焰不知情,还是自己猜错了? 天色已晚,月上树梢。 挂在天边的月亮,今夜好似格外的亮,格外的圆。 今天已经十五了。 乔安儿看了一眼月亮,其实舒了口气。 中医中有一种说法,月圆之夜,便是一切毒障扩散最慢的时候,这自然是跟潮汐潮落有关了。 只是古人总结出来的,也没有想过与天体运动有关,只单纯地觉得,月圆便象征着迹象。 乔安儿虽然是中医,但却是唯物主义,这个时候又比谁都无比地希望,这样的说法一定要是真的。 她收回目光,没有跟池焰说什么。 毕竟在荣生恢复生机之前,他也没有心思去管其它的事情了。 药已经煎好了。 陈玉颤颤巍巍端过来,献殷勤一般说:“药汤已经凉过了,能够直接喝下了。” 乔安儿没说话,用勺子,十分耐心地一勺又一勺给荣生灌了下去。 池焰看着不爽的很,厉声说:“陈大夫,你来。” 陈玉站在这里,就是手脚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闻言,立马就端过了药碗。 “长夫人,老朽来吧。” 乔安儿也确实还需要继续去配药,毕竟荣生中毒中的十分复杂。 这药只是解了一种的毒药。 而她后面调配药,更要小心,再不能吃的相冲了。 她提着灯笼,去了医馆的前厅。 如今已经不早了,但叫人没有想到的是,医馆外面居然还站着很多人,大部分的吃瓜群众竟然都还在! 有人说:“大夫,你一个人照顾不了伙计吧?二公子不是会照顾人的样子,那个黑心的老东西,恐怕也不会好好照顾呢。” 前半句说的没错,不过乔安儿倒是不担心陈玉不会好好照顾荣生。 毕竟若是荣生有什么事情,他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有点忙不过来,乔安儿刚刚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便听见人群中有人说:“我们来帮忙吧。” “对,我是卖草药的,懂得一些药理。” “我会照顾人,我去帮你看着那个伙计吧。” 她本想拒绝,但想着若是能有人帮手是好事情。 于是她只选了三四个人,两个去后院照看着荣生,另外两个认识草药的,就帮她抓药煎药。 这样一来,效率便高了很多。 剩下的人也都没有走,还是在医馆的门口,紧张地等着消息。 所有人都在等待,希望荣生能够有一线生机。 毕竟眼看刚刚被抬进去的伙计,显然跟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方才帮忙抬荣生的几个人出来,还说他身体硬邦邦的……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是看见都会觉得感动。 煎好了药,乔安儿端着药碗进去,看见进来帮忙的乡亲,正掌着灯,仔细地给荣生擦着汗。 这个时候保持清洁是好事。 乔安儿很是欣慰。 外面的人心系荣生,池焰看见这阵仗,心头莫名其妙的,也揪起来了一根弦,焦急地等待着。 院子里面没有人说话,就算是有人好奇,得到了允许进去看看状况,也十分安静。 很快,院子里面都站了很多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屋子里面的人看着床上的伙计一动不动,药倒是灌进了好几碗,不由得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弱不经查。 毕竟不是大夫,所以感受不到患者的微弱鼻息。 这倒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却也吓到了探鼻息的人。 “这……他该、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那人颤巍巍地说出一句话,面色惊恐。 陈玉站在一旁,瞟了眼床上的荣生,赶紧又移开了视线,脑瓜子垂得更低了,仿佛要掉了。 “长夫人,”看见乔安儿又端着一碗药出现,有人说:“这个伙计到底还能不能……呕……” 还没说完,乔安儿一边抬手擦着自己额角的汗水,一边从医馆那头走过来,进了屋子里面。 只是伴随着一股子诡异的臭味…… “这是最后一碗药了,吃了应该就没事了。” 众人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却也还是忍不住欣喜道:“有救了!这个伙计是有救了吧!” 说完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味道直冲天灵盖。 已经有人忍不住出去了。 几乎所有人都欢呼着,可是紧接着看向她手中的药碗——黑黢黢的药水,在月光之下,似乎还冒着幽幽的绿光…… 不是,这东西好像是臭气的来源。 这能治病? 乔安儿所过之处,众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他们紧紧地捂着口鼻,眉头紧皱。 确定这不是送人归西的药? 陈玉捂着鼻子,也忍不住说:“毒药太杂,以毒攻毒已经没用了。” 乔安儿嘴角一抽,目光扫过去,才发现大伙竟然都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的。 她也屏着呼吸呢。 张了张嘴,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乔安儿嘿嘿一笑,心道还好自己含着薄荷的,又说道:“放心,这药绝对管用。而且我还给它去了一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叫做绝命还魂汤。就是黑白无常都来了,我也能把荣生给救回来。” 第一百章 各位各位!请先听我说! 站得离乔安儿近的人,闻到了一股子泔水味,直接冲出屋子去吐了。 呕…… 顿时,周遭反胃干呕的声音四起。 乔安儿:“……那个什么,劳烦谁帮我把荣生给扶起来一下,我要给他喂药。” 大伙几乎都是有心无力,就算是想要帮忙,但也靠近不了她半点。 就在这个时候,池焰忽然往前半步说:“我来。” 乔安儿闻言,诧异抬头。 看着他满面菜色,却还是坐在床边,将荣生从床上扶了起来,十分意外。 不过她没说什么,和池焰合作,一起给荣生灌下去了这一碗诡异的汤药。 药汁一滴不漏地全部都进入了荣生的嘴里,众人都看着他,期待着反应。 床上的人还是身体僵直,面色苍白,一点生气都没有。 什么反应都没有。 有人小声道:“我怎么感觉……她好像过于自信了?这一碗药,就能除百毒吗?” 也有人窸窸窣窣附和起了说话的人。 乔安儿听见了,却丝毫不慌乱。 她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站在窗户边上,抬头看着望着天上的月亮。 也不知道池渊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吃过了晚饭没有。 今日自己没有功夫找人送口信回去,说自己要晚点回去,他可能等急了吧。 会担心自己吗? 乔安儿的脑子里面,想的人,全都是池渊。 也许不会担心吧,毕竟在人后,他对自己从来都是冷淡的。 哎…… 她忍不住瘪了瘪嘴角,忽然听见床上的荣生咳嗽了起来。 众人看向她怀疑的目光,这时候才落在了荣生的身上。 真活了? 就在乔安儿之前为荣生施针的地方,竟然从皮肤往上,渗出来了黑色的血液。 一直像是死的梆硬的荣生忽然张开嘴,闭着眼睛哇呜了几声。 “呜……” 怪异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但是却没有人从屋子里面出去,反而探过头,朝着床上看去。 “啊啊……呜哇哇……” 咕噜咕噜的,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在水中说话一样。 院子和屋子里面,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很快,寂静之后便是尖叫狂欢的呼喊。 “醒了,醒了!” “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 “乔大夫果真把他救过来了!” 甚至还有女看客,一把抱住了乔安儿。 乔安儿无奈,“各位,小声一点,荣生刚刚醒过来,现在还不示意被吵闹。” 面上是无奈,但在众人见证了这一场奇迹之后,她还是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没有差。 “长夫人真厉害!是有真本事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这个伙计几乎就要死了呢!” “长夫人威武!” 乔安儿唇角微勾。 这种被万民爱戴的感觉,确实是很不错,虽然上一世她也享受过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救活,那种成就感,是很难被形容的。 不过即便心头油然而生一种自豪的感觉,但是她还是没有松懈对荣生的诊断。 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乔安儿低头坐在床边,继续给荣生诊脉,又看了看他的瞳孔,听了他的心跳跟呼吸。 见她凑得荣生那样近,就坐在她旁边的池焰,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心。 然而,如此近距离看乔安儿治疗病人的举动,她白皙的面颊,却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 荣生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好的是,他的脉象表示,内脏也并没有损伤太大。 就跟谢三一样,只要养养,中毒的后遗症可以治愈。 乔安儿站起来说:“已经没事了,今日实在是辛苦了诸位了,还让你们做了不少的事情。” 众人不约而同地给她鼓起了掌。 “大夫好样的!” “最辛苦的还是长夫人啊!” “就是就是。” 又是一阵拍手叫好的追捧,乔安儿伸出手往下压,笑着说:“大夫救人,本就是天经地义,而且这一次,荣生本就是因为我才喝了毒药之后,被陈玉灌了很多药,毒上加毒的。” 她还认错? 众人不愿了。 “怎么会呢?本就是赌约,若是医术不高明的话,就不要接受这个打赌。” “可不是吗?再说了,今天一整天我在这里,我知道一开始说要打赌,就是因为那个老头儿说的要打赌的。” “是他来没事找事的,我也作证!若不是乔大夫医术高明,恐怕今天就要闹出人命了。” 乔安儿享受了一阵吹捧之后,目光下意识去搜寻陈玉的身影。 老头呢? 陈玉不见了。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乔安儿抿了抿唇,正要说话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陈玉不见了。 他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手中要么举着银子,要么抓着一把铜钱,熙攘着说:“掌柜的,绝命还魂汤怎么卖的?我买十贴药!” “我我我,我要买,我老娘刚刚入土了三日,还能救活不?” “大夫大夫,我要买我要买!”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热。 原本说着不能吵嚷着了荣生,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了。 他们挤着乔安儿,几乎要将她挤到了角落里面去。 她还在意这样会影响荣生的病情,却一句话都插不上话。 乔安儿在他们吵闹的空隙,忽然抬高了声音,中气十足道:“各位各位!请先听我说!” 倒是安静了一些,她能继续说下去了。 “今日的状况诸位也都看见了吧,我现在还要照顾荣生,他状况还是有些紧急。不管是买药、看病还是来领红票的,咱们有事明日再来赏光好不好?今日时候不早了,各位还是早些回家去歇息了吧。今日着实是非常感谢诸位能够前来作证这一场比试!” 她说的十分诚恳,倒是让人不好意思再吵了。 只是他们看起来很想要刚刚无比嫌弃的绝命还魂汤,都不肯离去。 “真的不能先卖给我们吗?” “我家还有病重的患者,要不然先卖给我一贴吧。” 第一百零一章 看不惯的人可真多 “大夫,求您了……” 乔安儿心下叹气,正要无奈开口的时候,一旁的池焰忽然轻咳两声,开了口。 “若是你们听不懂人话,我可以让人过来,请诸位离开。” 他面色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语也都带着一丝狠劲。 众人看向他,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这位可是侯府的二公子,他们这个时候也才反应过来,这位救了人性命的人,是侯府的长夫人呢。 他们多了些规矩,悻悻然后退说:“那好,不然就明日再来吧,长夫人可一定要记得开门。” “走吧走吧,伙计也醒过来了,咱们先散了。” 所有人一边往外面走着,一边说着,将同行的人拉了出去。 好像他们也不希望别人偷偷买到那碗绝命还魂汤。 乔安儿觉得好笑,但是好在陆陆续续的人都走出去了。 她看向池焰,面无表情地说:“谢了,刚才的事情,也谢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自己说谢谢。 池焰抿了抿唇,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心头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悸动。 乔安儿没有在意,收回了目光,却听见他又说:“我只是看不惯那个老头而已。” 她扬了扬眉毛,瘪着嘴角说:“那二公子看不惯的人可真多呢。” 讽刺? 池焰皱眉,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却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嘲讽。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乔安儿就已经又去看荣生的状况了。 紧接着,她叫住了两个刚才照看过荣生,还慢慢地没走出去的两个吃瓜群众。 “两位,请留步。” 他们顿住脚步,回头满面希冀。 还以为乔安儿愿意卖给他们绝命还魂汤了,便要掏出自己的银子。 谁料乔安儿竟然递给了他们一人一枚一钱重的银子,说道:“劳烦两位。” 两人接过,疑惑地看着他说:“这是什么意思?” 乔安儿客气道:“还请两位今夜能够照顾一下荣生,倒也不用做太多事情,只需要在他需要水的时候给他一些水就行。我送给两位,一人一张红票,就算是之前领过的,也能再获得一张。” 这倒是个划算的买卖,毕竟还有一钱银子呢。 说不定帮了长夫人这个忙之后,长夫人对他们有好的印象了,还能先卖给他们绝命还魂汤呢? 两人就要点头答应的时候,都齐齐下意识看向了一旁杵着的池焰。 池焰只是板着一张脸,还在想乔安儿刚才凭什么讥讽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两人这才松了半口气,点头说:“好,那就听长夫人的。” 他们留在了医馆的后院,乔安儿还算放心。 不管是下午他们主动照顾荣生的样子,还是这医馆里面至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他们偷什么东西。 乔安儿一边捶着背,一边去往前面走,还有好些东西要收拾。 看见池焰还跟在自己身边,她故意说:“哎呀呀,收拾完这些东西,我就要从侯府的后门回家咯。” 于是,一直介怀她用嘲讽语气跟自己说话的池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她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 原来她方才意有所指的讽刺,是指这个。 乔安儿收拾东西的时候,池焰就已经回去了。 他今日帮忙,就已经是很反常的事情了,若是再留下来等着她,便是相当奇怪了。 乔安儿也没在意,最后去嘱咐了两位照看荣生的人,便关上门回去了。 乔安儿并没有跟池焰一道回府,自然也没有走正门。 早上是她走的太焦急了,不然也不会遇上那么晦气的两个人。 今日府门之后,她低头看着自己成双的鞋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还是紫苏早上在半路时候追上了她,将鞋子给她还了。 一想到松山阁的人,她便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 除了紫苏,还有令她脑子里面挥之不去的人。 也不知道池渊这个时候睡了没有。 她总是这样猜测,偏偏又对他怀揣着非常强烈的希冀。 他若是等自己该多好? 乔安儿抿着唇,快步抵达了松山阁,笑话自己的想法。 可她一抬眼,便看见抱厦的灯笼下面,离这一道颀长又挺拔的身影,正伸着脑袋张望着。 身影看起来,好像是在等人一样。 乔安儿脚步一顿,远远的,纵使看不见那道身影的脸,可是看见身影飘飘的衣袂,那副身长玉立、风光霁月,好似美人入画的美好模样,便肯定那人就是池渊了。 她心下一喜,反复无常的情绪消失,她快步跑了上去。 一切的不确定,便是在这个时候,瞬间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平静了。 那种期待成真的喜色反而没有温和的平静动人。 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儿看着月光洒在池渊的肩头上,便是自己见过最美的一幕了。 她抬起手,用力地挥了挥,“夫君!”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乔安儿加快了脚步,却在快要靠近池渊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被绊了一下…… 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但想象中与地面相撞的疼痛感并未传来,一个有些瘦削的怀抱,拥住了她。 虽然没有摔地上那么疼,但池渊的胸膛,也被她结结实实地撞得‘咚’的一声。 乔安儿抬头,看着他隐忍痛意的神情,觉得自己还是摔在地上好一些。 她赶紧站直了身子,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池渊摇头:“是该再长些肉了。” 不然都接不住她。 乔安儿笑了一声,作为大夫,她伸手便是摸,还探头听了听他的胸膛。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池渊愣了愣。 只是她很快就收回了脑袋和手,点头道:“确实没事,先进去吧?” 池渊别开眼,转身的动作很快。 他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乔安儿习惯了这样的他,倒没有觉得怎么样,甚至还自顾自地,说起了今日在医馆发生的惊险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夫人,我同你一起去 池渊还是不能听得太清楚,平复了心情,他慢下脚步,微微侧头,看着正在说话的乔安儿。 越是往里面走,灯火就越是明亮。 她生动的表情展现在了眼前,池渊一时之间竟然看的入了迷。 “……你不知道,那个老头根本就不敢留在最后。我找他了,找不到人影,估计他以后也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惊险之后,她救人的过程即便被她几句话代过,但是池渊还是能感觉得到,夫人当时一定如同陷入了绝境一样慎重又专注。 乔安儿提及陈玉的时候,笑得前合后偃,还没有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 “不过他这一闹不管目的如何,都促使我的目的达到了。医馆的名声打了出去,要不愁日后会没有人来看病了。” 池渊抿着唇,却在她笑的时候,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夫人真厉害。” 乔安儿闻言,抬眼看向他,眼睛里面好似有星星。 “当然啦!”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面对池渊的夸赞,她无需装作自谦。 池渊面颊上的笑意加深,但心头的情绪却越发低落。 松山阁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曾想过要改善自己的处境。 如今多了一个人,他想要改变,却发现一切事情都在靠夫人。 乔安儿操持着家里面的一切。 一直到回去屋子里面,紫苏伺候着两人吃过晚饭,乔安儿洗漱完躺下,都没有发现忽然开始不说话的池渊,情绪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她本就大大咧咧的,如今心头装着的全都是今日的事情,还有荣生如今的状况又如何。 荣生肯定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了,乔安儿想起今日那么多人的夸赞和追捧,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笑完,便捂住了嘴,以为吵到了池渊。 微微侧头,她透过洒进了屋子里面的月光,看清楚池渊正闭着眼睛睡得安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夜,乔安儿注定是兴奋得睡不着了。 她想,明日起床,自己肯定会迎来自己穿书以来,最高光的时刻了! 次日一早,乔安儿睁开眼睛,精神一片清明。 此时还早,她便醒了。 或者说,她这一夜根本就没有怎么睡好。 即便这样,她还是一改往日,精神奕奕地起了床,然后洗漱后用早饭。 这一连串的事情做完,乔安儿便准备去医馆了。 池渊在这个时候也穿戴好过来,“我同你一起去。” 昨夜,乔安儿并没有隐瞒池焰帮过她的事情。 池渊也没有怎么睡好,他觉得若是自己跟在她的身边,也许夫人也不需要经历这些事情了。 但乔安儿却摇了摇头说:“不行,夫君,你要在家守着。” 他微微蹙眉:“我不放心你。” 她却笑笑说:“医馆在城里,又不是在山上,就算是谁想要对我做什么,要了我的性命,也不敢轻举妄动。” 池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乔安儿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看着他。 “你一定要留在家里,还记得上一次去祭祖吗?若非你还在家里面,可能当时我早就死在了山上了,你也没有寄回来救我了。” 这话打动了池渊。 乔安儿继续说:“上一次出门去,我差点有来无回。所以你一定要守好后方!” 池渊嘴角一抽。 总觉得她这话是歪理,用在行兵打仗这种事情上,还有些道理,但…… 她叫来了紫苏,说道:“紫苏,你在家中,一定要好好照料好长公子跟茵陈。” 这样,就算蔡氏他们有什么动静,至少也不会让池渊死的不明不白了。 如今蔡氏应该是厌烦透了这松山阁的所有人了,乔安儿一直提防着呢。 若是让池渊跟着自己去了医馆,就算是能够让他跟自己待在一起,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保证他的安全了。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觉得自己都把自己给说动了。 池渊一直没说话,但乔安儿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之后,便轻轻地拍了拍池渊的肩膀,撇下他离开了。 抵达了医馆,乔安儿看见门口排着长龙一般的几行队伍,熙熙攘攘的如人山人海。 这倒是她预期之中的场面了。 看见乔安儿来了,众人便将她围在了中间,然后热情地唤着她。 “长夫人,您终于来了。” “乔大夫,说好了,今日一定要买给我你的绝命还魂汤。” “我要领红票!我要看病!” 乔安儿勾唇,微笑着盯着人群,做了一个让他们止步的动作。 “各位,今日我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我一定会兑现昨日的承诺。只是我不曾说过,我的绝命还魂汤要卖。而且这一贴药需要很多药材,不管是称药还是煎熬的时候,都需要绝对精准的把控。若是稍有不慎,绝命还魂汤就有可能会变成绝命夺魂汤。” 她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很快就让周遭看热闹的人相信了。 乔安儿抿着唇,往里面走。 今日没有荣生给她开路,这一段短短的路程,她走得无比的艰难。 等到走到了医馆的门口,她打开医馆,身后就有人说:“那咱们什么时候能买绝命还魂汤啊?” “只要我诊断出来需要那贴药汤的病人,我都会卖,诸位还是不要想将既是解药又是毒药的药囤在家里了。” 她都这样说了,也没有人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毕竟谁都知道,那么好用的药,肯定会也卖的很贵。 花那么多银子买回去的可能是毒药,任谁想着恐怕都会觉得不划算了。 “那我领红票,我先看病!” “我先!我先!” 门口的人拥挤起来,乔安儿无奈,大声道:“各位,请你们按照昨天的顺序一样排队。拥有昨天的号牌的来客按照顺序到前面来排队,没有号牌的,我会给你们分发,然后你们再按照顺序往后面排去。” 今日就只有她一个人,看着门口人头攒动的景象,乔安儿的屁股都开始疼了。 第一百零三章 哥哥接她回家 昨日就是坐了很久,后面陈玉来,虽然发生了那档子事情,但至少还是帮乔安儿解决了一下坐的腰酸背痛这件事情了。 今天肯定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乔安儿做好了准备,在椅子上放了软软的靠背跟垫子,便开始写号牌了。 此时在门口挤着的,都有三十来个人了。 如今还只是早上,真不知道再晚点的时候,还会有多少人来。 她如临大敌,打起了比昨天还清醒的精神,开始看诊。 这边乔安儿一个人抓药、称药、包药,还要算账收银子,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荣生从后院走了出来。 陪同他的两个男子打折哈欠,与乔安儿打了招呼。 乔安儿看向荣生,问道:“身子感觉怎么样?” 荣生点头,看见她,如同看见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没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就是总觉得口渴,已经喝了很多水了。” 乔安儿见他热泪盈眶的样子就好笑,点点头道:“那就好。想喝水是正常的,多多排尿,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既然你没事的话,现在就开始做事情吧,今天的人比昨天的人还多,现在才早上。” 荣生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然后开始做事情了。 她的药实在是太管用了。 昨日所有人都看见已经奄奄一息的伙计,如今在医馆的堂子里面,跟乔大夫配合的无比默契,动作轻巧又熟练地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而已。 毕竟昨日吐了那么多血,若是不苍白,才真是有点假了。 整整一天,乔安儿跟荣生也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稍微休息了一下,一直到天黑透,即将要到宵禁的时候,他们都不曾休息一下。 最后一位客人拿着红票离开之后,乔安儿瘫在椅子上,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抿着唇,端起了自己已经凉掉了的茶水杯盏,余光瞥见了荣生这个时候正开心得很呢,好像一点都不累。 “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 他抱着一个罐子,里面全都是铜钱。 这是今日拿着单子来的人。 乔安儿见状,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勾唇道:“怎么样?这样工作,是不是很有干劲?” 工作? 荣生听不太懂,但是一知半解。 长夫人说的应该是做工吧。 他用力点头:“是,有些单子还是崭新的,明日还要继续派发吗?” 她嗯了一声:“还能用的单子就派发出去,只是明日是兑换红票的最后一天,你可得抓紧时间了。差不多还有四五十张能用,你还能额外再收入五六十枚铜钱。” 荣生高兴得不得了,收拾好了东西,恭恭敬敬地对她开了口。 “长夫人,今日也该打烊关店了,您先走吧,小的来善后。” 其实乔安儿还准备了一个红封给他,毕竟这两日赚的银子,是她自从来了这个地方,想都不曾想象过的多。 但是看荣生因为不到一百二十枚的铜钱都这样高兴,她决定先留着这个红封,后面再调动一下他的积极性。 她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荣生的肩膀,“孺子可教也。那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了。记得,拿到银子给自己买一些补血的食材,这一包补气血的药材是我赠给你的,不收钱。” 荣生感激涕零,直接跪在了地上。 “长夫人,昨日若不是您,我荣生现在恐怕已经都入土为安了,您还对我这样好,小的实在是感激不尽!” 乔安儿摆摆手,一副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日后不要识人不清,就不会丢了性命。” 荣生抬头,点头应声。 她把荣生扶起来之后,就离开了。 而看着乔安儿离开的背影,荣生有些疑惑。 不是,昨日好像是长夫人挑选的自己做前掌柜试药的人啊。 但是无论如何,他从另外两位老乡的口中得知,长夫人给自己下根本就不是要命的药,而陈大夫下的却是砒霜呢! 就只是这一点,他都很感谢长夫人了。 毕竟还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的是陈大夫,并不是长夫人呢。 荣生如此想着,目送乔安儿走出巷子,眼睛里面几乎都泛起了星星。 乔安儿脚步轻盈走到巷子口,即便一日的疲倦,昨夜也没有睡好,她还打算去买些东西,今夜跟池渊和紫苏大餐一顿。 但她还没看见侯府的马车,便有一辆无比气派的马车停在了眼前。 马车很慢,显然是故意停在了她的面前,并不是巧合。 乔安儿疑惑抬头,看见车夫一脸谄媚的神情,越发奇怪了。 一直到马车门打开,帘子被一只手挑起了起来,她才看清出来人是谁。 乔崇武沉着脸色,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安儿。” 乔安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马车是尚书府的,车夫也是尚书府的车夫。 她抿着唇,很快就绽放了一个非常热烈的笑容。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乔崇武被她的笑意打动了一些,面上的不悦神色也松缓了不少。 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乔安儿本是想回去的,听见他的话,叹了声气说:“可是二哥,今日我答应了我的夫君,要早点回去的。” 乔崇武一点也不通融,听见她提及池渊,反而还皱紧了眉头。 “听见昨日的事情,那个残废,就只是嘱咐你一句,让你早些回去?” “啊?”乔安儿又愣住了,她说:“二哥,你是说昨日比试那件事情吗?” 乔崇武冷哼一声,“这件事情在这京城就快要传遍了,你倒是还能坐到住!” 这倒也不是责骂她的话,乔安儿很清楚,这位看起来就有些凶神恶煞的俊俏兄长,其实这是太关心自己了。 因为他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眼中的神色,还是带着肉色和担忧。 乔安儿见状,勾起了唇角说:“二哥,就别骂了吧,本来昨日就是相当惊险的一天了,若是再被兄长这样责怪,那安儿还是不活了吧,二哥又忍心看妹妹去死吗?” 第一百零四章 你选的好夫婿 乔安儿为了活跃气氛,也开起了玩笑。 乔崇武也还是哼道:“你选的好夫婿!” 乔安儿说:“不是,他今早也说要陪我来,但是他自己身子骨都不好,若是再出什么事情,我于心不忍,所以就拒绝了他。” 原本是想要为池渊辩解,但是话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乔崇武瞪着她:“你喜欢他什么?” 乔安儿咬着唇,自己也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喜欢池渊吗? 她自己也说不准,只是那么好看的男子在自己的跟前,试问有谁能够装作没有看见? 乔安儿想,自己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心。 不管池渊怎么想的,她都会治好他。 若是等池渊痊愈之后,还能让自己享用一番…… 嘿嘿,想想就开心。 “笑什么?”乔崇武那张脸越来越黑了,“上马车,回家!” 他以为乔安儿想起侯府那个残废,便开心,越发觉得那长公子莫不是有什么妖法? 什么都没有,还落得一身残疾,却能让妹妹这样喜欢? 真是见了鬼了! 乔安儿看向他:“我要回侯府。” 她很坚定,但是乔崇武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让她缩了缩脖子。 “今日,你务必要跟我回家。” “为什么!” 乔安儿表情抗议。 乔崇武冷冷一笑:“我怕你再不回去,就认不得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了。你回家中住几日,不是要我陪你吗?在家,我天天都陪着你。” 乔安儿:“……” 若不是昨日的事情传到了尚书府,恐怕乔崇武今日也不至于坐在马车上面,亲自在这里堵她了。 只是她确实不想回去尚书府。 原书中,炮灰的家人并没有过多的描写。 就连眼前这个凶面二哥,都是她连猜带蒙,然后在一同胡说八道地乱哄之后才让他对自己打消了疑虑的。 那回去呢? 文字描写那么少的家人,她兴许尚且能分辨出来父母跟大哥,但好些细节她都不知道,也没有继承原主的太多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是乔安儿连带着书中剧情才能顺着走的。 可要是回去了侯府,有的人、事情,甚至都没有交代过,她若是露馅了可咋整啊? 越想,乔安儿就越是觉得忐忑。 她想想,知道自己直接推脱,此时正严肃盯着自己的乔崇武,肯定不会答应自己,指不定还会来硬的。 看着乔崇武,乔安儿决定先拖一拖。 “你看,侯府马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个给侯府带信的,我总要回去告知夫君一声吧,免得他等我等太久了。” 乔崇武却霸气道:“知道侯府的马车为什么不见了吗?因为我已经打发回去了,让车夫带回去了口信,放心好了。” 说完,心头又是一阵不满意乔安儿对池渊的关心。 没有办法,事情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乔安儿若是再推辞下去,便有些假了。 在乔崇武的注视之下,她只好伸出手,接着他的力气,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里面,乔安儿垂眸,心情无比忐忑又无奈。 若不是感受到了乔崇武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说什么都想要叹一声气。 只不过即便不叹气,乔崇武也似乎从她的神色中察觉到了异常。 他在一边大刀金马地坐着,沉声问道:“怎么,回家就这样让安儿不情愿?” 乔安儿赔笑,看向他十分恭敬道:“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担心被爹娘和大哥再责骂一番了。” 乔崇武缓缓道:“爹爹如今卧病在床,哪里还有力气责骂你?再说了,你是整个尚书府上下都无比宝贝的人,谁舍得骂你?” 前面半句话是真的,后面半句,便有些讥讽了。 乔安儿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好在乔崇武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对家中的事情十分不了解。 她道:“哦,对,呵呵,爹爹生着病,这事我怎么给忘记了。” 面上尴尬又懊悔,一副后悔自己没有尽孝的样子浮现,但心头实则早已经冷汗如瀑了。 乔崇武看着她,问道:“既然你医术如此精湛,怎的宁愿给外人看病,也不回家给爹爹看看?” 乔安儿心紧得好似被人一把抓住了。 拜托,求求你别说了! 再多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轻咳一声,乔安儿硬着头皮说:“那个什么,精湛吗?可能吧,哈哈,但是怎么说,我也还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毕竟是给爹爹治病,我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敢上手呢。” 乔崇武的眸光锐利,盯着她的眼神好似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好像要刺穿她这异常的心虚表象。 这一路上,乔崇武的目光虽十分犀利,但好在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乔安儿暗自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是等着回去侯府提着的。 马车辘辘,很快就停在了尚书府的门口。 乔崇武先下车,乔安儿在后面,心中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丝怯意。 她紧紧抿着唇,刚刚探头出去,暗自打量的时候,发现乔崇武竟然一直都站在马车边上。 他道:“还不下来?都到这里了,也不想进家门?” 乔安儿勾笑,“当然不是了……” 这陌生的感觉,就快要隐藏不住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了尚书府的门匾。 大气的府门,但是不管是装饰还是门匾,亦或者墙壁与柱子上的漆,都昭示着乔家的雅致。 素雅门庭。 从这里开始,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乔安儿以为尚书府会非常大气! 这大气是大气,就是少了一些威严。 她目光左右移动,落后乔崇武半步,看他从下马开始,在尚书府的下人们的面前,是如何的习惯。 乔崇武很有风范,不管是步伐还是姿态,都让等候在门口的下人们垂手以待,很是恭敬的样子。 乔安儿想起原主的性子,是骄纵跋扈的,于是走路姿态也大刀阔斧了一些。 果然,这样的姿态倒是让那些下人们没有多少反应。 她面上很是大气,但心下其实连线左脚还是右脚都在纠结。 第一百零五章 要看穿了 乔安儿跟着乔崇武到了门口,逡巡着大门里面,不管看哪里、看谁,都是一种疑神疑鬼的柑橘。 乔崇武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话。 “安儿,是安儿回来吗?” 忽然,门里传出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呼唤出声。 乔安儿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是、是我。” 话音刚落,门里边走出来了一个人影。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慈祥又热情的中年女人,拉着乔安儿的手便上下瞧,还转了一个圈,紧紧地捏着她的手。 “安儿,真是安儿回来了!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原主的娘? 乔安儿的喉咙发出来了一点声音,但亲密的呼唤始终都叫不出来。 对着一个陌生女人叫妈,是有些羞耻了。 乔安儿想,起码还要在联络联络感情再唤吧。 于是几个人就看见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张开嘴,发出一点声音来。 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却更加奇怪了。 那女人见状,脸上的神情僵了僵,却硬要笑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安儿平日便是嘴巴最甜了呢!” 说完,她忽然侧目,瞪着乔崇武,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责问道:“是不是你去接安儿的时候,太过凶神恶煞了,把我们的安儿吓到了?” 乔崇武挑眉,瞥了一眼乔安儿:“我吓到她了?这哪能?她素来胆子大得很。” 听不出这语气如何,但乔安儿也知道,若是自己始终一直呆呆地站在这里,迟早是会露馅的。 于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看向了那中年女人,甜甜地唤了一声:“娘,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预想中母女情深的场景没有,背弃家门的女儿重新认自己母亲的激动和煽情催泪的场面,也没有。 乔安儿就这样站在寂静中,忽然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的气氛,正在将她缓缓包裹。 那女人也愣住了,盯着她。 身旁的乔崇武更是眉心紧锁,看向乔安儿:“你,刚刚叫她什么?” 乔安儿袖笼中的手都快要捏出汗水了,脸上甜美的笑容也要撑不住了。 不是,这不是原主的娘? 搞什么鬼啊! 她才在丝绸鞋中的脚拼命抓紧收缩,眼看这尚书府门口的青石板地面,就要被她的脚趾抠出三室一厅了…… 这时候,被乔安儿称作娘的女人忽然笑开了说:“姨娘也是娘嘛!” 她牵着乔安儿的手,虽是在打圆场,但脸上多少是有些尴尬的笑容存在。 乔安儿十分惊讶,也有些懊悔自己还是冲动了。 一旁的乔崇武盯着她,缓缓开口:“爹卧病在床,姨娘是娘的亲妹妹,所以这段时日来陪着娘,你也能这般信口开河了。” 乔安儿尴尬的不得了,当下便心头一动,眼睛骨碌一转,十分亲昵地挽住了姨娘的胳膊。 “对啊,我就是一直将姨娘当做娘看待的,安儿有两个娘亲疼爱呢。” 乔崇武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快些进去吧,既然把姨娘也当做娘亲,那就不要让姨娘还站在这里了。” 矛盾化解,好像乔家的人对于她这样的回答,还挺淡定的。 乔安儿心头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人起疑。 姨娘牵着她的手,朝着府里走去,进了一个院子,老远乔安儿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她已经从中初步辨认出来了几味药草。 乔安儿踏进了屋子里面,被姨娘领着走入门里,这才看见床榻上的妇人。 病气的憔悴,遮盖了她原本应该应该是美人的气质。 乔安儿看出这张脸虽然跟姨娘确实有几分相似,但还是一眼能看出她才是原主的娘。 原主继承了她的百分之百美貌,却一丝一毫平静的气质都没有遗传到。 有时候遗传基因,也是一项技术活。 乔安儿这边正出神,惊叹母亲的美貌,那便姨娘就拉着她到了跟前。 “婉姐姐,你看,是谁回来了?” 乔冯氏病恹恹地抬起了头,看向来人。 目光扫过乔安儿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一点开心的神情。 乔安儿被她这一瞥看的心里有些发虚,但是想想,原主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亲生娘亲不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微微垂头,喊了一声:“娘。” 乔冯氏咳嗽道:“知道回来了。” 不是问句,语气中好像还带着一抹责怪的意思。 乔安儿抿着唇,还没说话,一旁的乔崇武就开了口。 “娘,如今安儿出息了,还学会了医术,我带她回来,除了让她回家看看,也是想让她去给爹爹看看病。她一定能够治好爹的。” 说完,他忽然扭头看向了乔安儿。 “对吧,安儿。” 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被乔崇武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怵,好似他要将自己看穿了一样。 乔安儿硬着头皮点头:“对。” 床上的乔冯氏这时候忽然笑了,只是这笑深不到底。 “她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从我肚子里面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武儿,你就是不要跟着她胡闹了。能回来便好了,能再认这个家,也就是好事了。” 乔安儿这时候终于听出来了,原主娘亲的责怪也只因为原主之前对乔家的态度,要说一点不关心自己的女儿,那还是不可能的。 原主凉了她的心,可是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 所以原主才能够在就算做出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还在这家中恃宠而骄吧。 只是乔安儿做不到这样。 她抿了抿唇,认真道:“娘,人都是会成长的,您不能觉得我一辈子都长不大,不会改变吧。”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面都安静了。 乔崇武已经见识过了乔安儿的‘不正常’,此时面色还算淡定。 但乔冯氏和姨娘都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盯着乔安儿,好像在看什么鬼怪一般惊恐。 只是这惊恐很快就烟消云散,被两道全然不一样的目光代替了。 乔冯氏垂下眼眸,眼里激动的神色消失,好似已经知道了乔安儿的把戏一样,面露失望。 第一百零六章 你的女儿是神医! 乔安儿见状,连忙说:“娘,你最近忧思过重,多多少少是要吃一些药的。也不是治病的药,就是调理一下。但若是你一直这样拖着的话,日后就会拖成病了。” 乔冯氏愣了愣,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姨娘闻言,笑道:“姐姐,你看,武儿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呢。我看安儿就是懂事了,就让她去试试。如今都愿意回家来了,日后便是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有姨娘打圆场,乔冯氏脸上的抗拒也不再那样明显。 她不置可否,只是说:“回都回来了,是应该去看看你爹了。” 乔安儿看乔冯氏这样悲观,心道可不要得抑郁症了。 她道:“那安儿这就去看看爹爹,哥哥要去吗?” 乔崇武正要摇头回答的时候,乔冯氏坐了起来说:“我同你一起去。” 她要去,那姨娘跟兄长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乔安儿抿着唇,走在乔冯氏的身侧,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押赴刑场一样。 只是她同犯人最大的差别是,犯人害怕去到目的地,她可不害怕。 走到路途中,乔安儿小声问道:“怎么不见大哥呢?” 她记得,原书中原主是有两个兄长的。 但她不确定原书和现实是否会有偏差,所以问到后面几乎没有了声音。 乔冯氏说:“你大哥今日要去上值,晚些时候才回来。” 乔安儿这才点了点头。 她没有注意到,慢她一步的乔崇武,这个时候正用一副打量的眼神盯着她呢。 很快两人就抵达了一座院子。 这院子看起来像是整个尚书府的主院,想来乔冯氏如今住在那座叫做荷香园的园子里面,应该是跟姨娘住在一起的。 乔安儿跟着进去,钻进了鼻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重。 这药味闻起来太过杂乱,她一时之间根本就分辨出来,喝这药的患者,究竟是要治疗阴火旺盛,还是治疗阴虚了。 她皱了皱眉,跟着‘家人们’绕过了屏风,看见了躺在床上有些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眉目看起来与乔崇武有些相似,年轻时候应当也是相当英俊的。 乔安儿这下有了底气,轻轻地唤了一声:“爹……” 床上的人动了动,虚弱地抬起了眼皮,看向了她。 那双浑浊的双眼,像是有了一抹光亮,嘴角还咧开了笑容。 “安儿?可是我又做梦了?婉儿,是咱们的女儿回来了吗?” 乔崇武见状,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乔冯氏叹息,点着头说:“是,是安儿回来了。她回来看看我们。” 正说着,乔安儿竟然已经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抓住床上的病人的手腕,开始把脉了。 几个人都愣了愣。 乔崇武还以为她来拉自己动手,但抬了好几次,都没有将手抬起来。 “爹老了,不中用了,竟然连想要拉住安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安儿柔声说:“不要说话,你好生歇着,我要给你把脉,你这脉象摸起来好像……” 乔山闻言,一张不符合年龄的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安儿长大了……” 乔安儿没有说话,乔山也不说了。 不一会儿,她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放在了被子下面,然后看向三个正用不同眼神盯着自己的人。 她说:“怎么一个小小的病症,就拖了这么久?” 乔冯氏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是,眼前这个跟自己小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谁?说话竟然这般不像是自己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儿,可是偏偏长相是一模一样的。 姨娘许久不曾见过乔安儿了,还以为她真是成长了,脸上露出来的欣慰和欣喜,比她亲生娘亲还要强烈。 但乔崇武就是沉着一张脸,盯着乔安儿开了口。 “爹是患了什么病?” 乔安儿说:“胃阴不足的脉象,只需要养阴和胃,理气止痛就行了。只不过爹爹这个胃阴不足的脉象还夹杂着一些其余的病症,大抵是心情不好吧。” 更像是缺乏微量元素了,所以才会脉搏很乱。 现在这个医疗水平,很难察觉病人微量元素不足,所以脉象一旦乱了,请不同的大夫诊断,就可能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这屋子里面的草药味道,确实是有治疗胃阴不足的草药,但是还有治疗其余病症的药物。 一旦吃杂,就会造成别的不可逆的后果。 乔安儿还觉得原主父亲多半已经有了肝损伤和肾脏损伤的苗头了,开药还要更加谨慎小心一些,护着内脏尾号。 乔冯氏皱眉:“怎么跟大夫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都在想,要不要去请求皇后,让宫中的太医来治疗诊断了。 被质疑的乔安儿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她说:“爹爹的病症是不是腹胀腹痛?还伴有少纳呆,大便稀溏,倦怠乏力,气短懒言以及食后腹闷的症状?最重要的是,爹爹是不是想要吃一些根本不能吃的东西?比如土、发丝,或者木头上的漆?” 乔冯氏呆住,点着头说:“是,就是这样,跟你爹爹病倒之前和现在的症状一模一样!我还给他找过算命先生来看过来了,以为他是被……”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似乎也觉得这举动有些蠢了。 乔安儿嗯了一声,“那就对了。” 说完,她叫进来了下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两张张药方子。 “去按照这个药方,各抓七帖。” 下人得令离去,乔安儿抬头,才看见乔冯氏跟姨娘那副惊呆了的模样。 乔冯氏:“你、安儿……” 这真是她的安儿吗? 姨娘:就算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那也不能说会医术就会医术了吧? 她倒是没有说出来,脸上的神色无比震惊。 乔安儿轻咳,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装了? 她说:“娘,刚才我也写了一张你的药方子,到时候药抓了回来,你也要按时喝药。” 乔冯氏鼻尖一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捂着眼睛,低低地啜泣着。 第一百零七章 完蛋!要被发现了 姨娘拉着自己的姐姐,看向她:“我懂,我都懂。” 不管乔安儿这药方子有没有用,是不是真的,但是看她如今这沉稳的样子,是父母看见孩子长大了,都会欣慰的! 乔安儿还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移开眼神,却又撞在了乔崇武的眼睛里面。 乔崇武盯着她,眼神中全然是探究跟打量。 乔安儿被他看的心慌,连忙收回了目光说:“我、我去看看爹爹,患者的心情若是好了,病也会好得快。” 说完,她便快步朝着屋子里面的屏风后去了。 乔冯氏和姨娘在这里谈心,压低了声音,怕吵到了缠绵病榻的乔山。 乔崇武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仔细听着屏风后面乔安儿跟父亲的对话。 乔安儿刚刚坐过去,乔山就笑着说:“真是安儿回来了。” 本以为会被责怪,但乔安儿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害怕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不管是对自己失望而冷眼相待的乔冯氏,还是欣喜自己回家的姨娘,亦或者此时在病床上,开心看着自己的乔山,都对她的到来很期待。 哦不,应该是对原主的到来很期待。 乔山说了很多,乔安儿见状,一直在判断他的病情如何。 如自己方才诊断的一样,确实不太严重,只是药吃杂了,反倒拖累了身子。 她还算是从善如流,一直到一群人等到了下人将药抓了回来。 乔安儿让下人去煎药,还说了好几点注意事项。 一旁听着的乔冯氏跟姨娘无比惊讶,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只有乔崇武一直眉心紧锁,盯着乔安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药煎好了,乔安儿在一旁看着乔冯氏亲自将药喂给了乔山,一边嘱咐了几句。 “这药千万不能断,一日三餐都要连着吃,中间最多隔两个半时辰。而且是必须要饭后服药,就算是吃不进去东西,也一定要吃一些。” 此时早已经不早了。 桌上烛台中的蜡烛,下人都已经进来替换了三根了。 乔安儿说完后打了一个哈欠,乔冯氏看见,连忙说:“安儿,你快去歇着吧。院子和屋子一直都叫人打扫着的,今日你哥哥说你要回来,早就给你换了新的褥子和绵衾了。” 她点点头,便准备告别他们。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崇武这个时候忽然站起来说:“我送安儿回去吧。” 乔冯氏应声:“也好,你们两兄妹也好久没见了。” 两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眼看着天上如玉盘一般的月亮,洒下了银光。 院子中甚至都不需要点着灯笼了。 乔安儿有些喜欢这样的景色,只是这个时候她实在是太累太困了。 毕竟今日在医馆看了那么多患者病人,回来又胆战心惊地面对了这么多。 她精神有些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走在自己身侧的乔崇武似是有些异常。 回到原主出阁之前的院子,乔安儿没有看见一个下人。 按理说,尚书府中,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不该这般空旷。 她有些疑惑,正要转头询问乔崇武的时候,回头便看见了他凶狠的目光。 乔安儿吓了一跳。 终究是要来了吗? 她还没说话,乔崇武就突然沉下脸色问道:“你到底是谁?又把安儿藏到了哪里去了!说!” 他自己的妹妹,他最熟悉不过了。 乔安儿若是有这样的能耐了,自己恐怕早就已经能带几万精兵了。 乔崇武原本也没有怀疑她,只是觉得她有些反常。 可是今日再一次亲眼看见了她把脉诊断,翻开了父亲眼皮看看,又捏开了父亲的嘴巴看了看舌苔,这动作,实在是太过熟练了。 就连是学医,没有个三五年,能有这样熟悉的举止吗? 乔崇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变成这样一个有能耐的人。 最重要的是,乔安儿自小就刁蛮任性,用外人的话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嚣张跋扈。 稍微有点不顺心意,就能将整个尚书府闹得一个天翻地覆。 他跟大哥也曾经为她头疼过了不知道多少遍。 而现在呢? 她竟然还会哄人开心了? 给人看病? 真看? 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既然一模一样的长相,不可能有两种个性,那绝对是这个神秘的女子将安儿藏起来了! 乔安儿这边正在想方设法地动着脑筋,要如何让乔崇武相信自己就是乔安儿,那便他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一双犀利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杀气。 乔安儿再清楚不过这样的眼神了。 她连忙摆着手说:“二、二哥,我就是安儿啊,我不是乔安儿,还有谁能是乔安儿?” 乔崇武冷哼:“你说你是便是?你本就跟安儿长得有几分相似吧?如今扮作她的打扮,学习她说话的声音,目的究竟是什么?安儿有又究竟在哪里?” 原本就是在沙场上面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小将军了,生气时候沉下来的脸色,就好像下一秒钟,便会弄死乔安儿。 乔安儿心慌了,可是她确确实实是‘乔安儿’啊,总不能说自己的灵魂占据了这一具身体,自己便不是乔安儿了吧? 她硬着头皮,十分犟地说:“二哥,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是安儿啊,你连安儿都不认识吗?我说过了,我是长大了,性子变了一些不对吗?二哥还不是变了?小的时候对我那般好,如今对我又这样冷漠,好像要杀了我……” 还没说完,只听见刷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 乔崇武的佩剑就已经出鞘,剑尖直指乔安儿的喉咙。 那凉意,似乎已经顺着皮肤传了上来,乔安儿很清楚,自己若是擅自妄动,这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刺穿自己的喉咙。 她连吞口水的动作都不敢有了,头皮也瞬间像是触电一样开始发麻了。 盯着乔崇武,乔安儿还说:“二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不相信我,完全可以检查我身上的胎记啊!” 第一百零八章 危机解除 乔崇武冷冷道:“既然你都能够让自己的面貌和身形这样像安儿,难不成还不能作假胎记了?不许叫我二哥!你若是再不跟我说实话,你便不可能活着离开尚书府!” 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啊! 乔安儿心里是真的慌了,这乔崇武并不像是开玩笑的,他小子是来真的啊! 她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很快便真的镇静了下来。 若是慌张,更会露出马脚。 即便这身体真是乔崇武的原主妹妹的,可是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啊,只会觉得自己伪装了原主。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前了一些,不料乔崇武竟然收了一点剑尖,紧紧皱眉盯着她。 “你干什么?!” 见状,她便了然了。 这乔崇武也只是怀疑阶段,并不是认定了自己就不是乔安儿。 于是她继续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步步地逼近了乔崇武举着的剑尖上,一直到皮肤上传来了一丝刺痛的感觉。 还是破了一点。 这剑也太他爹的锋利了吧! 乔安儿忍住痛意,一脸痛惜地看着神色略显松动的乔崇武。 “安儿是从尚书府离开,被八抬大轿直接送进了侯府的。这过程中,轿子就算是绕行了一段,但也不曾落地过,更不曾出过什么意外,不然二哥早就会知道了不是吗?” 乔崇武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剑尖和她皮肤相触的位置——那里已经渗出来了血丝。 乔安儿继续道:“当时进侯府的时候也是,喜娘搀扶着安儿。那样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没有发生过的什么骚动和骚乱,难不成谁还能够在那样的状况之下偷梁换柱?至于我是如何出府的——有娘、大哥在,如果换了一个人,他们会没有察觉吗?” 她的话情真意切,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抱怨和责怪,好像在委屈乔崇武的指责。 乔崇武没有说话,缄默着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柔和了一些。 乔安儿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用了,便乘胜追击。 她咬了咬唇,眼眶一红,哽咽道:“二哥又可知道侯府的那些人,在我新婚之日是如何刁难我的?他们本就不想让我嫁进去,倘若发现我不是乔安儿,还不赶紧将我送回尚书府?” 乔崇武这下是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委屈地质问:“你应该也不知道安儿这段时日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吧?我若是一点都不改变,便会被那吃人的侯府嚼得不剩骨头!可二哥还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 “二哥只知道说我不像以前了,说我以往有多刁蛮任性,可又知道我落实不顺应着这个世道做出一些改变,不顺应着侯府使出的那些磕磕绊绊,如何能够生存下去?” 她把自己都感动了,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滚落。 乔崇武瞬间动容,手中的剑吧嗒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他万分心疼地将乔安儿搂进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说。 “是二哥的错,二哥对不起安儿,安儿这些时日受苦了!” 心疼的要死,而想起侯府,便动了暴躁的杀心! 乔安儿连忙摇头说:“二哥不必太担心了,他们都欺负不了我的,你看安儿如今是不是变了很多?早已经能够应付他们了,还能让他们更加倒霉呢。” 原文中的乔崇武,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单枪匹马闯侯府,大闹了一场。 结果呢? 会遭受牢狱之灾不说,还会死。 乔安儿如今感受到了家人的关怀,即使这关怀不是单纯对自己的,可她还是不想让乔崇武死在侯府那些腌臜人的手中。 乔崇武却已经因为她的这些话,对侯府上下的所有人都恨极了。 他虽然因为以前的安儿头疼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是那毕竟是她的妹妹。 原本她天真无邪的妹妹,却被侯府折磨成了如今这样懂事的模样,他实在是很难不痛恨侯府的人。 “不行,侯府曾经如何对你的不好,二哥都要替你讨回公道来!” 乔安儿最害怕的就是他这样说了。 她抬头看向了他说:“二哥,真的,我有自己的计划了。我夫君的身体,如今正在康复,日后的侯府,究竟是谁主沉浮都还不一定呢。” 乔崇武惊诧地看着她:“安儿,你是说,你想让池渊承袭爵位?” 乔安儿并未隐瞒自己的想法,反倒大方地点头承认,“有何不可呢?二哥,你也知道的,那个二公子,池焰,不过就是一个仗着自己主角……侯府的名声,在整个京城,才能够有风流公子的称号,实际上呢?不过是一个没有能耐的啃老族。” 对于她的这些话,乔崇武很是疑惑,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 只是如今乔安儿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都已经说服了乔崇武相信自己,她倒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自信展示自己。 她说:“就是说他只是靠着家业的二世祖,他什么都不会。我想除了我,其实京城里面还有很多人都这样想吧。池焰就只是投胎投的好了一点。哦不,还投的不好,他还不是嫡……” 乔安儿说到一半,忽然就顿住了嘴里面的话,不再说下去了。 因为她不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池家的秘密,万一被自己给传了出去,日后侯府的人,恐怕还得算账到自己的头上。 乔崇武也没有问下去,就只是看着她。 她说:“哎呀,反正我就是觉得池焰绝对没有那个能力可以继承侯府的爵位。你想想,我夫君小的时候,可是名动京城的神童呢!” 他盯着乔安儿,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就在乔安儿还以为乔崇武在怀疑自己什么的时候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不管日后你需要各个做什么,哥哥都会帮你的,只要你对我开口都行。” 虽然乔崇武觉得让池渊去承袭侯府的爵位,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但是既然是安儿想要做的事情,他倒是很愿意帮忙。 第一百零九章 令人恶心的东西 乔安儿闻言,笑着在乔崇武的胸膛上面蹭了蹭,点着头说:“二哥,你可真好。” 乔崇武勾唇,“这么看来,好想你这样的性子,也相当不错呢。” 她吐了吐舌道:“反正二哥都是受利方,自然不关我事什么样子的,你都会喜欢啦。” 他伸手,揉了揉乔安儿的发顶道:“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回来了尚书府,自然是不可能会有人再伤害你了,知道吗?” 乔安儿点头,“谢谢二哥相信我。” 如此,她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也不用担心日后还会有谁发现自己的异常了。 毕竟现在看起来,好像整个尚书府中,也就只有乔崇武才是危险人物。 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感化了乔崇武,恐怕日后再有谁怀疑自己,他还会帮自己说话呢。 乔安儿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天才。 她跟乔崇武告别之后,那些被乔崇武给遣散了出去的下人们,这时候个时候又才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园子里面。 原来是他早做了准备。 不过这样一看,乔崇武其实自己也没有拿准想法,他甚至还有些担心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呢。 不然也不会将这些下人给遣散出去了。 乔安儿回去了屋子里面,在下人的伺候之下,准备入睡。 只是在入睡之前,她看着满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便懂了一点心思。 会不会有原主的东西,比较值钱的那种? 虽然这身体里面的灵魂换了,但是怎么说,自己也是带着原主的身体继续活了下去呢。 总不能说,原主会亏待自己的身体吧? 自己回去松山阁的时候可以带上,这样他们院子里面的所有人,都能够吃好喝好地健康成长了。 这样想着,乔安儿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了。 只是这屋子对于她来说,算是相当陌生的地方了。 所以她找东西的时候毫无头绪,但是也朝着自己平日里会藏东西的地方找去。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原主的屋子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不管是首饰还是摆件,都只是奢华富贵,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不值钱。 明显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应当都是原主在被欺骗才买下来的。 乔安儿一边看,即便摇着头说:“这姑娘的银子,还真是好骗啊。” 一直到翻找到了衣柜里面,包裹得相当严严实实的一个东西。 包裹着厚厚一沓东西的布料倒是无比贵重。 眼看这东西是从隐蔽的地方找出来的,还用这样宝贵的布料与金线包着,里面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摸起来像是纸,说不定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吧! 思及此,乔安儿赶紧拆开了布料。 布料的下一层,还有一层防水防潮的油纸,她十分欣喜,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着东西的油纸。 但入眼的并不是银票,而是一张张折叠起来的纸。 纸张打开,里面不过也才七八张。 只是因为篇幅太大,所以折叠在一起的时候,才相当厚。 她扬了扬眉,每张都看了一眼。 前两张看起来像是什么真迹,摘抄的一些诗篇,但到后面,便成了画像。 而画像上的人,令乔安儿面色,瞬间就冷淡了下来。 这不是池渊,还能有谁? 她一把合上,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看起来不像是原主话的,应该是买来的画像,或者是找人画的。 乔安儿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想法。 这些看起来写得不怎么样的诗篇,该不会也是池焰写的吧? 她赶紧看了一眼,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了一旁。 真恶心啊! 她按着自己的胃,心道自己最近胃气有些弱了,怎么一看见恶心的东西,就会想要哕呢? 乔安儿将金线和布料收好,正准备将那几张画像和自己给撕了的时候,动作顿住了。 “怎么说也是原主的东西,虽然留着膈应,但毁坏不好吧?” “现在我就是乔安儿,乔安儿就是我,原主不会回来了,要是不撕了,日后面对这些东西的,不还得是自己吗?” 脑子里面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争执,乔安儿看了一眼手中的‘秽物’,灵光一闪。 有了! 她拿着东西去了床边,将几张纸折了起来,垫在了床脚下面。 真是一个小天才。 乔安儿勾唇笑了笑,拍着手上了床。 这下这张床便不会有些摇晃了。 将池焰的画像和字迹压在了床脚之下,她连觉都好睡了。 次日,乔安儿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这一日,乔安儿在尚书府待了一日。 有昨晚上跟乔崇武的对话,乔安儿这一日在尚书府待得要轻松多了。 中午时候,是乔崇武跟乔安儿一起吃饭的。 “姨娘陪着娘在爹爹住的院子里面吃了饭,今日爹能够坐起来了,不过吃才吃了两次你药方的药,竟然就有这样的成果了。” 乔崇武说着,还往乔安儿的碗里面加了一块看起来无比可口的红烧肉。 她毫不客气地吃了肉说道:“是吗?爹爹和娘怎么分开住的?” “虽然娘不在意,但爹爹还是说担心会过了病气给娘。不过若是爹的病症真的能够在你的治疗之下好起来的话,日后爹娘就不会分开住了。” 乔安儿点头:“肯定会好起来的。” 乔崇武看着她,再没有了之前的怀疑和探究的目光,只有欣慰。 午饭之后,乔安儿午休到接近傍晚。 尚书府的下人对她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比在侯府时候过的日子好多了。 但乔安儿的心里,依旧总是想到侯府,想到松山阁。 今日是乔崇武留她的,乔安儿还是没有拒绝。 毕竟是原主的家人。 不过要她一直这样待在这里,乔安儿完全没法心安理得过上这种日子。 于是晚饭时候,她对乔崇武说:“二哥,明日我就回去了吧。” 乔安儿原本只是试探,不料乔崇武想都没有想一下,直接点头答应了。 “好。” 她有些惊诧,但结果都得到了自己预想的了,乔安儿也没有再说下去。 第一百一十章 不能阻止她的成长 第三天,乔安儿醒过来,便开始收拾东西。 正好在这个时候,乔冯氏来了院子。 “安儿可是醒了?”母亲温柔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娘带着早饭过来,陪你一同用饭 了。” 乔安儿起得早,出门迎接,看见了乔冯氏惊讶的目光。 “真起来了?安儿,你果真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身边的嬷嬷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摆出来了一道道精致的小菜与两碗粥,还有一碗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粥。 乔安儿见状,有些惊讶。 乔冯氏对她的态度,可谓是转变很大了。 乔安儿坐下,问道:“娘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乔冯氏脸上露出了笑意,“是你爹爹的身子已经有好转了!就是因为喝了你的药,气色也看起来好了很多了。” 她点点头:“那就好。” 很是欣慰。 这么精致的早饭,乔安儿看着就流口水。 在侯府的时候,可是很难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乔冯氏见状道:“吃啊,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昨夜我就吩咐了厨事今日一早一定要准备好了。” 原主的口味跟她还真有点差不多,除了个别味道有些奇怪,乔安儿也能吃下去。 一桌子的早饭,很快就在乔安儿的消灭之下光盘了。 乔冯氏却好像习以为常了,吃完了自己碗中的早饭之后,便一脸慈爱地盯着她。 “安儿,你怎么比之前瘦了一些了?在侯府可是没有过什么好日子?” 看来乔冯氏还并不是很知道她的一些事情,乔崇武隐瞒着没有告诉她,估计也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乔安儿了。 虽然乔冯氏对乔安儿的态度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爱女儿的母亲,但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不可能真就因为孩子的叛逆,一点感情都没了。 如今看见女儿变得这般懂事体贴了,乔冯氏作为母亲的爱意,根本就藏不住。 只是乔安儿抬眼看向自己对面的中年女人,脸上出来的那种表情,她的心中有点发毛。 陌生的娘,陌生的亲情,陌生的慈爱,她一点都吃不消。 不过她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容说:“也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吧。娘,给您说一下,一会儿我就要走了。” 乔冯氏皱了皱眉,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指尖说:“这才回来待了几天,就要说走了?你就待在家中,在家里好好休息几日,娘陪你,你也陪陪娘,你爹爹也一直都念着你呢。” 乔安儿咬着唇。 她就知道,乔冯氏对自己露出对女儿那般关爱神情的时候,自己就可能不能轻易离开了。 “娘,主要是我已经出家了,如今若是还总是待在娘家的话,恐怕会被人说闲话的,我可不想让人觉得咱们尚书府怎么样呢。” 乔冯氏一点都不在意,看着她的眼中也有些惊讶:“你倒是乖巧,如今都知道关心尚书府家的名声了,平日你闯祸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曾想到过这种事情呢。不过都不用担心,乔家还怕那些流言蜚语吗?” 乔安儿笑了笑,想起原主以前喜欢池焰的时候,恐怕闹出来了不少的笑话了,尚书府上下估计早就已经被她给折腾的免疫了吧。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乔冯氏忽然说:“娘可不是在怪你,娘只是想要宽慰你的心。我不想让你这么早离开呢,才回来多久,就说着要离开,也不怕伤了娘亲的心吗?” 乔安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是乔冯氏只是冷言冷语,用命令的语气让自己不许离开,自己还能闹一闹。 偏偏乔冯氏的样子,就只是一个疼惜女儿的母亲,乔安儿说不出来一个重字。 正在僵持着,乔崇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食盒。 他一进来就朗声说:“娘,安儿想回去便不要阻拦了。她说得对,现在她是侯府的新妇,前日晚上本就是我忽然就将她给带了回来,就算外人不说什么,侯府也会有微词吧。” 乔安儿闻言,重重点头。 好哥哥,帮自己说话了呢。 乔冯氏眉心微蹙:“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安儿啊。” 乔崇武坐在了她的身边,将食盒中的两份燕窝端出来,让人分别放在了母亲和妹妹的面前。 “娘,我实话给您说了吧,如今安儿在帮侯府经营一家医馆。正因为她,那医馆原本因为没有了掌柜还欠了账就死气沉沉,变成了如今的门庭若市。安儿声名鹊起了,咱们可不能阻止她的成长呢。” 乔冯氏闻言,看向了乔安儿:“安儿真是长大了,能干了,只是做生意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乔安儿亲自往她的燕窝里面加了一勺糖,“娘,你误会了,我做生意只是顺便的事情,其实主要还是在医馆里面做大夫,给人看病的。” “这倒还好,”她又忽然像是反应过来,摇着头说:“不行,你这看诊还要总是触碰患者的手腕,这不合李叔,你可不能再做这种事情了。” 乔安儿无奈,下意识抬头看向了乔崇武。 乔崇武连忙道:“安儿可不是那种,娘,你别忘记了,大夫们给闺阁小姐,还有太医给贵妃们诊断的时候,如今都是用着金线来把脉的,并不是一定要触碰。安儿喜欢做这种事情,如今都已经有了名气了,再仔细想想日后一定会在京城闯出一番名堂来,有银子给医馆聘请多点人手,是不是咱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就更多了?” 乔冯氏很快就被二儿子给说服了。 她叹了一声气,看向乔安儿说道:“若是有什么麻烦事情,一定要来尚书府。缺银子也给家里说,医馆要是能请人就多请两个人,不要自己什么事情都干。别忘了,你可是侯府的长夫人,不是什么生意人。”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所以乔冯氏有这样的顾虑倒也能够理解,起码她没有阻止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开且一夜未归 但要钱这种事情…… 乔安儿虽然爱钱如命,却也不是那般不要脸的人。 尚书府的银子,起码要在自己为尚书府做点了什么之后再要吧,毕竟她借用的是原主的身体,并非原主本人,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和妹妹。 她摇摇头:“没事娘,如今能回来,跟爹娘和二哥重新见面,就已经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放心吧,安儿一定会处理好事情的,也不会忘记我的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靠山呢!” 被女儿信任,乔冯氏比谁都开心。 她站起来,说道:“娘去给你装些东西带回去,一会儿走的时候来说一声,娘送你。” 乔安儿忙道:“不用了娘,我……” 还没说完,乔冯氏就带着陈嬷嬷走了。 她有些无奈。 乔崇武此时看着她说:“安儿,以前你回来一趟,恨不得拿走家中所有的宝贝呢,如今不愿意拿了,是不是……” 他顿了顿,几乎将乔安儿的灵魂都要顿出鞘了。 不是吧,这哥又来怀疑自己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便听见他说:“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看清楚了侯府如今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不想要用家中的东西去填补他们了?” 乔安儿闻言愣了愣,旋即笑开说:“是,这可是我进入侯府之后,学到的第一件事情呢!” 乔崇武勾唇,“好了,把东西收拾好了就准备走了吧,要是再晚一点,今日就赶不上医馆的重要事情了。” 她一口吃了燕窝,一拍脑袋说:“对!” 今日可是医馆要抽彩头的日子呢! 乔安儿去收拾东西,乔崇武看着她东忙西窜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加深。 安儿是生动的,比如她的那些小动作,还有在吃东西的习惯上,都好像并没有改变呢。 这果然就是他的好妹妹。 乔冯氏这边收拾了好些东西,装了三大包袱。 从补品到用具,还有视频与布料,几乎都装上了马车。 乔安儿到府门口的时候,看见下人们将布匹和三大包的包袱艰难放上马车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些吃食用具,起码能够让她少花些银子,就能够将松山阁的几个人养的好好的吧。 她说:“多谢娘!” 乔冯氏笑道:“这还是没变,娘给你装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回去之后叫厨事做了吃,能强身健体,还非常美味呢。” 乔安儿重重点头:“我会的!” 她看着乔安儿,眼圈就开始红了,“明明来回侯府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事情,娘怎么感觉回到了你出嫁之前的时候了,真是舍不得我女儿离开呢。” 乔安儿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动容,她伸手抱了抱乔冯氏,安慰道:“娘,你若是想我了,直接往侯府送帖子就是了,我马上就可以回来看你了。” 一旁的姨娘也抹着眼泪,“回来都没有跟安儿好好吃一顿饭,下一次回来,姨娘给你做好吃的。” 乔安儿说:“那可说定了!” 乔冯氏终是受不了这种分别的场面,被陈嬷嬷跟姨娘扶着回去了。 乔安儿想起有件事情还没问乔冯氏,但她已经走远了。 她只要转身,看向还在叫人往马车上面放东西的乔崇武说:“二哥,娘有在吃药了吗?” 乔崇武走到她跟前:“有。” 她又问:“那二哥呢,怎么就没有闻到你身上的药气呢?” 乔崇武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说:“还没有。” “二哥,你可千万要开始吃药了!不要让我担心,不然我告诉爹娘,说你也病了,还不按时吃药,你可不想让爹娘担心你吧。” 乔安儿不过两日跟他相处,就已经摸清楚了原主的二哥,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还总是冷冰冰的样子,实则对家人非常好。 乔崇武果然面露了无奈之色,叹了声气说:“好,今日就开始吃。” 乔安儿这才露出了笑容,十分郑重其事地说:“二哥,谢谢你今日帮我在娘面前说话。”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我是你二哥,为你做什么都可以,说什么谢谢?” 乔安儿听着,心头莫名有些触动。 可不是吗,什么都愿意为了妹妹去做,结果自己的性命都给做没了。 她在乔崇武的注视之下,上了十分拥挤的马车。 马车辘辘,直接抵达了医馆。 尚书府的马车没有走,而是等到晚上的时候,还要送她回去侯府,所以一些东西她也没有卸下来。 但荣生还是非常眼尖,看见了帘子后面的大小包袱,不无羡慕道:“掌柜的这是去买东西了?” 乔安儿看着依旧是门庭若市的医馆,一如之前每一天的样子,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甚至今日人更多,毕竟是抽奖的日子。 昨日她没有来坐诊,尚书府则派了一个府医过来帮她给人把脉问诊的。 张了张嘴,乔安儿都还没有说话,门外忽然像是旋风一样,冲进来了一个人。 她朝着人影看去,发现是紫苏。 慌里忙张的紫苏这个时候正在满大厅地寻找乔安儿,她主动走了过去。 “怎么了紫苏?出什么事情了?” 紫苏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了乔安儿的手臂,喘着粗气开了口。 “长、长夫人!长公子从昨夜出门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奴婢只好来找您,看看长公子是不是来医馆找您了!” 原来刚才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的人,并不是找她,而是找池渊。 闻言,乔安儿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她心头大惊,反握住了紫苏的手腕。 紫苏这边气息都还没有平复好,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怎么也听不明白。 尚书府是给侯府说过的,自己在尚书府,池渊不可能不听自己的劝告,不留在侯府,反而去找自己。 如果不是找自己,那他就不会出府,为什么又会离开还一夜未归呢? 乔安儿的心中,已经泛起了十分焦急的情绪了。 她抬头,看着熙熙攘攘的医馆,整个人都麻了。 一边是自己刚刚有了气色的生意,倘若自己不在这里守着,稍微出一点事情,恐怕都会让自己费心经营起来的医馆,一朝回到解放前,她不得不守在这里。 一边是池渊不知所踪,一个根本就不可能会没理由出门的人一夜未归,怎么想,怎么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她更不可能放任不管。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池渊失踪了 荣生也听见了这话,看向乔安儿:“掌柜的,咱们现在准备开门吗?” 乔安儿蹙眉,最终重重点头:“开!不过这里今日你守在这里,我会让人去给尚书府带口信,叫他们拨两个小厮过来帮忙。荣生,你务必要将这里维持好秩序,让抽彩头的事情好好进行下去,不能有一点的差池,你能做到吗?” 她还是决定回去,去看看池渊一夜未归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荣生重重点头:“掌柜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守好医馆的,不会让医馆出一点问题!” 乔安儿嗯了一声,嘱咐道:“今日是活动的最后一日,不要搞混淆了,也不要让有心的人进来浑水摸鱼。我现在要准备回去。” 在交代完了这一切之后,乔安儿终于能够跟紫苏放心地回去了。 等到她回到松山阁,仔细找了一遍整个屋子,看有没有池渊不知所踪的线索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最终还是放在了肚子里面。 因为她在池渊书房的砚台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有一句话,是池渊写的他要出一趟远门,让乔安儿勿念。 而她也仔细辨认过了,这的的确确是池渊的字迹,不会有错。 只是…… 这刚刚放下去的心,忽然就又悬了起来。 因为池渊的腿伤虽然已经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但始终是没有好利索的。 一些药物也只有家里面有,他出远门去带上一定会很麻烦,他带了药了吗? 那些药中,也有每天都需要服用和敷在腿上的药,断一天,恢复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池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乔安儿问紫苏:“你去看看,长公子的药少的有吗?” 紫苏用力摇头:“没有!今早便是我想要给长公子煎药和拿敷腿的药的时候,才发现昨晚上长公子根本就没有喝药,也没有敷药,所以我才觉得事态紧急,否则奴婢一定不会这样着急,毕竟长公子偶尔也会出去松山阁,去府上的后花园散步,因为长公子说过那里人少,清净得很。” 这个习惯,乔安儿也是知道的。 她问:“后花园已经找过了吗?” 紫苏摇头,“奴婢这就去找!” “算了。”乔安儿将这一句话问出了口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没用。 如果池渊只是去后花园里面散步了,这个时候早就该回来了,昨晚上的药没吃也没用也说明了问题。 就算是他昨晚上去后花园散步,遇上了什么事情,是死是活侯府肯定会知道。 那里只是人少,并不是一整天都不会有人从那里经过。 再说了,池渊从不会在天黑之后离开松山阁。 乔安儿不由得按住了自己的额角。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渊留下了这一张字条,是要去哪里?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一旦一个人独自离开了松山阁,离开了侯府,老夫人就一定会找机会要了他的性命吗? 上回便是很好的例子了,池渊不可能不知道老夫人不会放过他,不可能会这样粗心大意,让自己羊入虎口! 乔安儿的脑子里面完全已经乱了! 她还不能随便出去寻找,因为一旦乱了自己的阵脚,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去寻找,指不定会让设计了这件事情的人高兴! 她要冷静,她必须要冷静! 最坏的结果是池渊的离开不是偶然,也并非自愿。 最好的结果便是自己想多了,池渊是真的出了院门。 她在屋子里面坐不住,不可能像是望夫石一样等待着池渊回来,只要让自己动起来,将整个松山阁再一次翻了个遍。 这一找便是一个上午。 午饭时候,紫苏心疼地端着茶水到她的跟前说:“长夫人,您还是歇一会儿吧,去吃些饭喝点水,您已经许久没有喝水了,还流了这么多的汗水,奴婢继续寻找。” 乔安儿摇头。 她如此茶不思饭不想,便是已经乱了阵脚了。 “不吃,不喝。” 话音刚落,屋子里面的茵陈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在乔安儿的救治之下,她如今已经可以自如地行走了。 “长夫人,出什么事情了?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吗?” 她闻言抬头,看见了茵陈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处理她的事情。 抿了抿唇,乔安儿说:“不用,从现在开始,我不需要你再做我的间谍了。你只需要回到老夫人的那边安,至于你的家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救出来。” 茵陈愣了愣,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说着,便要跪在地上。 乔安儿皱眉,撇开目光,直接让紫苏拉住她:“将她扔出去,不许她再踏进松山阁半步!这个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东西,竟然还敢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烫伤了长公子,让她滚出去!再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 紫苏愣头愣脑地盯着乔安儿,一脸疑惑地说:“没有的事啊,茵陈这两日几乎一直都在床上,只有我守夜的时候,她偶尔睡不着会出来走走,很快就又回去了啊。而且长公子现在也不在府上,更不在松山阁了……” 茵陈也觉得委屈。 但乔安儿还是沉着一张脸色说:“按照我说的去做,还有长公子不在府上,留了字条说要出府这件事情,也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明白吗?” 紫苏只好点头。 长夫人的话,她向来都是听的。 茵陈也点了点头,哽咽道:“奴婢虽然不知道长夫人想做什么,但奴婢也会按照长夫人说的去承担罪名,更不会说什么出去。” 乔安儿嗯了一声,终于端起了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看着紫苏开始演戏,骂骂咧咧地将茵陈往外面赶的时候,她又忽然喊住了两个人。 “对了,倘若有人问起长公子,就说长公子在松山阁养病,哪里都不会去。” “是!” 紫苏将茵陈扔了出去。 被撵出来的茵陈也开始嚎啕大哭,哭哭啼啼地认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做戏真累 周围看着茵陈的下人,自然也都对她指指点点。 紫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将乔安儿教她说的那些话,对着周围的人都说了一个遍。 不一会儿,坤兴苑那边就听到了这件事情。 蔡氏说:“这是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昨日去了尚书府,也不知道这贱蹄子有没有乱说什么。刘嬷嬷,你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要是可以,把茵陈那个小贱人也给带回来,我倒要看看这松山阁又在做什么妖了!” 刘嬷嬷应声而去,到的时候,紫苏还在带领着其余的小人大声地指责 茵陈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了一会儿,刘嬷嬷没有看出演戏的成分,也没有摸到任何门道,边上前去询问:“这事出了什么事情了?在府上闹闹嚷嚷的,成何体统!” 紫苏看见他,连忙像是诉苦一样说:“刘嬷嬷,这茵陈真是狠毒!你也知道,当初长夫人听说她快要死了,还让奴婢劳烦了刘嬷嬷,去去见茵陈,将她带回松山阁,让她死的体面。她算是命硬挺过来了,倒好,刚恢复得可以下地走路了,她竟然动了歪门邪道的心思,直接烫伤了熟睡中长公子!” 她的控诉,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了这件事情一样愤怒。 刘嬷嬷闻声,扬了扬眉头,“真的?” “不是真的的话,长夫人能把她赶出来吗?让她去自生自灭了吗?”紫苏咬牙切齿地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还是受人指使,做出了这种事情来!” 刘嬷嬷这下看向茵陈的目光中,竟然还带着一丝欣赏。 茵陈看见了她,忽然就改了刚才的口风。 “刘嬷嬷,您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是……” 还没说完,刘嬷嬷就一把将她提溜了起来,大声地盖过了她的声音说:“这种事情,你也敢做?那可是长公子!你跟我去坤兴苑,将这事情告诉了老夫人,看老夫人会如何惩治你!” 说完,就连拉带拽地,将茵陈给带走了。 看着茵陈被带走,紫苏心头松了口气。 没有想到演戏也这么累啊。 她驱散了还在看热闹的其余下人,这才转身回去了松山阁。 坤兴苑。 茵陈被直接扔在了地板上。 她抱着嗑得发痛的腿,哭着说:“老夫人,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蔡氏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听完刘嬷嬷说的话之后,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 “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茵陈用力点头:“是真的!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原本还想要毒死长公子,奈何还没有动手,就被他发现,然后打翻了药碗,却把他自己给烫伤了。长夫人这才大发雷霆将奴婢给赶了出来,奴婢可不敢欺骗老夫人啊!” 蔡氏也不是傻子。 毕竟当初她是想让受了重伤的茵陈在柴房里面自生自灭了,没有一点要救她的念头。 乔氏可能不告诉茵陈这件事情?不会趁机拉拢茵陈,让她说出自己让她做的所有事情? 如今反而还继续按照自己的吩咐,想方设法让池渊去死? 她盯着茵陈, 面露怀疑:“你是在乔氏的手下捡回来了一条命,还会想方设法地为我做事情?” 茵陈跪在地上,哭着说:“奴婢不过是想要保证奴婢家人们的安稳,为了我的家人,奴婢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这倒是真心话,蔡氏看不出来一丝破绽,最终将信将疑地让刘嬷嬷将地上满脸痛苦的茵陈给扶了起来。 茵陈咬唇站着,听见她说:“也就是说,现在乔氏不在医馆,而是在家里面?她如今连医馆都不要了?” 茵陈用力摇头:“这件事情,奴婢不知道。奴婢为了装作还不利索,找机会给长公子下毒,终日都待在屋子里面,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话。” 这时候刘嬷嬷忽然在一旁讥诮着开了口:“可笑,没有想到他们这对本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夫妻,还真是这般伉俪情深呢。一个小小的烫伤,她就回来不管医馆啦?” 蔡氏这个时候还盯着茵陈,眸光闪烁。 她依旧不信任茵陈,即便这贱婢说的话倒还像是真话一样。 “你先退下。” 蔡氏对茵陈说。 茵陈垂着头,应声道:“奴婢告退,多谢老夫人的收留!” 说完,她便出去了。 看着茵陈的背影消失,蔡氏才对刘嬷嬷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医馆如今是要不回来了,但也绝对不能让如今的医馆白白地落入乔氏的手中。那生意多好啊,她也配得到?” 医馆经营的如火如荼,自从得知之后,蔡氏分外眼红! 刘嬷嬷闻言,忽然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她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老夫人真是高见!要怎么做,老奴明白了!” 松山阁。 乔安儿正担心池渊的下落,忽然想起自己从尚书府带出来的一些贵重东西落在了医馆里面。 如今已经到是三更半夜了,她怎么都睡不着,又放心不下那包就放在药柜上的东西,还是就决定去医馆找找。 她起身,穿好衣服离开,并没有惊动紫苏。 只是她没有发现,从正门,也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去,也朝着医馆的方向去了。 乔安儿的脚程快,很快就抵达了医馆。 她从医馆的后门进去,脑子里面还在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脚进去,后脚便有人也钻了进来。 没有锁门只是因为她想着反正一会儿也要离开,图方便罢了,却不料给了有心之人一个可趁之机。 乔安儿抿着唇,走到了前厅,正好看见了自己还放在药柜上面的包袱。 池渊究竟会去哪里? 自己如今按兵不动的做法,又是不是对的? 她将包袱拿下来,反身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前厅通往后院的门好像被锁死了,根本就出不去。 不对劲。 这一路进来,乔安儿虽然在走神,但是自己为了偷懒,并没有将门锁上这件事情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有人锁住了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如葬身火海 然而等乔安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浓烟滚滚,混合着一股子酒气钻进了鼻腔当中。 乔安儿很快意识到着火了! 不!不对! 她回忆自己来的路上,寂静又黑暗的道路上,只有一道皎洁的月光照明,而自己的身后好像还始终跟着一连串似近似远的脚步声。 乔安儿不会功夫,不过也能够分辨的出来,那脚步声并不是在急促地跟着自己。 她还想,那或许是某个晚归的行人在自己的身后。 但现在想想,从侯府的巷子里面出来之后,那脚步声就一直跟着了。 是巧合吗? 是不是那个人将自己关在了这里,还在外面放了火? 乔安儿分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到究竟是谁在这么晚的时候,会知道自己偶然间的突发想法,来医馆拿东西。 “咳咳……”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建筑基本上都是以木材为主的,有了酒做辅助,火光很快就窜了起来。 浓烟滚滚伴随着火,让医馆的前厅很快酒燃了起来。 乔安儿捂着自己的口鼻连连后退到还没有被火势吞噬的角落中。 前门是从外面锁着的,她绝对不可能拼接着自己的力气,将门打开。 但后门那里的火光正在嚣张地跳跃着,自己过去,她绝对会被烧伤。 乔安儿被困在了这里。 好在屋子里面有平日煎药时候留下的水。 瓦罐中还剩下一点,不够泼灭火,但是至少还足够她沾湿自己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再想办法。 若是再不离开扑灭火,这火会让医馆都毁了。 药柜中全是干药草,还有硝石,都是助燃的东西。 乔安儿用瓦罐中的水沾湿手帕,绑在了脸上,又用水浇湿了自己的身子。 再摔碎了瓦罐,堵在了火势进来的地方。 瓦罐不助燃,还能临时拖一下火势的蔓延。 她倒了门口,用碾药的木槌用力敲击着门。 “救命!走水了!救命!” 乔安儿用尽了全力叫喊。 这个办法绝对不能用太久,因为火势燃烧本就消耗的是氧气,她还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免得火势没有过来烧死她、烤死她,她先缺氧窒息而死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敲打喊叫求救,外面都没有一点点的回应。 后院。 看着火舌很快就舔到了房顶的势头,刘嬷嬷脸上露出来近乎痴狂的笑容。 她原本只是来趁夜放火,烧了这医馆的。 谁能想到自己半途中还能看见乔安儿着小贱人也来了医馆呢?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了吗? 回去若是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很开心。 想到这里,她又将剩下的酒,全部都泼了上去。 乔安儿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 刘嬷嬷在确定她绝对不可能从后门出来之后,才离开了院子。 前厅里面的乔安儿在脱力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叮叮咚咚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问:“有人在外面?” 但是响声顿了顿,却没有人的回应。 乔安儿连忙扒着门,“请你救救我,等我出去,我会给你银子好好感谢你!” 然而回应话语声的,只有泼水的声音。 乔安儿听见,心头的喜色都还没有展露开,便猛地起身后退了。 因为外面的人泼来的并不是水,而是酒! “是谁?是谁想要害死我?!” 乔安儿警惕地看着门口,很快,在火烧的噼里啪啦之中,前门也开始烧了起来。 她绝望了。 那个忽然出现的人,根本就不是来救她的,恐怕是放火的本人! 火势越来越大,乔安儿被困在了火场里面,尝试了各种各样的自救方式,可是却还是没有办法从前厅出去。 她吸入了太多的粉尘,火势也逐渐逼近,掩在口鼻上的手帕也都几乎要被烤干了。 乔安儿最终失力,跌倒在了地板上。 完了。 这一晚上,池渊没有消息,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前厅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门,被人用力一脚从外面踢开了。 “先救火,再看看医馆中是不是还有人在这里。” 熟悉的嗓音,在朦胧之间钻进了耳朵里面。 乔安儿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抬起了手。 “那边有人!”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水!快,泼在她的身上!” 乔安儿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了,就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看见池渊的脸,便扯出了一抹笑容。 “池……池渊……你终于来了……” 池焰在火锅中,将她抱在怀中,直接冲出了火场。 门外有手下接应,他出来的时候,浇灭了他被火舌舔到的衣服上面,快要燃起来的火光。 乔安儿只觉得自己身子没有那样烫了,可还是难受的紧。 她的思绪也还没有恢复清晰正常,紧紧地抓着池焰的衣服,钻在他的怀中哭着喃喃自语。 “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池焰本打算将她放下,却在她这样的举动之后,忽然心软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如何看都我见犹怜。 池焰抿了抿唇,“没事,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竟然忍不住出声安抚起了乔安儿,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乔安儿眼睛紧闭,笑了笑说:“没事就好,夫君……池渊……日后可千万不许再让我担心了……” 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细若蚊蝇,好像昏睡了过去。 池焰身子一僵。 他刚才刚把乔安儿抱起来的时候,听见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心头还一阵烦躁和厌恶。 但是现在看来,她叫的好像是大哥的名字,并不是自己的名字啊! 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异样的心情占据了理智。 池焰咬牙道:“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让你烧死在里面!”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却还是叫人找来了马车,也找了大夫,给乔安儿就着马车就治疗了一番。 眼看着医馆的火势在将一切都烧毁之前,救下了这汹涌的火势,池焰松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晚上出门干什么 “辛苦各位了。” 官府的人离开之前说:“我发现台阶上有酒,应该不是意外走水,是被人放火的。二公子,等长夫人好点之后,还请告知一声,这事官府必定要调查。” 池焰皱眉:“放火?” 他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大夫那边也处理好了,说:“二公子,长夫人鼻子、嘴巴和耳朵里面的灰尘已经清理了出来了,长夫人现在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还需要快些转移到舒适的地方去,这马车太小,还是会让她的呼吸逐渐不顺。” 池焰道:“那你还是跟着我回去侯府,今夜你就看着长夫人,不要让她出一点问题。” 带着乔安儿回到侯府,蔡氏就站在门口等自己儿子,却不成想,他还将乔安儿给扛了下来。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大夫。 她愣了愣,一旁的刘嬷嬷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池焰没有注意到两人压下的神色,只沉着脸色说:“她在医馆的时候,遇上了走水,晕倒在了火场里面。我从那里路过回来的时候看见,将她救了出来。” 他还在解释,但蔡氏跟刘嬷嬷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本就是在这里等待儿子执行公务回来,谁曾想儿子还把这个晦气的东西给带了回来。 她怎么没死啊! 害得蔡氏刚才还白高兴了一场。 “那你让下人把她带回松山阁去,若是叫人看见你了,招人闲话。” 池焰却走在前面说:“不用,我脚程快,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大夫了,跟我没有关系。” 他说的这样冷淡,蔡氏松了口气。 但才是并没有看见他说话时候紧紧皱起的眉头,面上根本就没有了平日里面对乔安儿说话时候的厌恶、烦躁。 池焰将人送去了松山阁,大夫一直跟在后面。 蔡氏站住脚,等到身边没有了别人之后,才看向了刘嬷嬷。 “今日这件事情你做得怎么样?有没有留下把柄?” 本身乔安儿这么大半夜的去医馆就是她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就算没有死成,蔡氏一点也没有亏。 刘嬷嬷的神情带着一丝不确定,她有些犹豫道:“应、应该是没有的。” 她为了保险起见,还请了一个打更的在前门放火,这样医馆才能烧得更快。 但是谁知道二公子会忽然出现呢? 蔡氏沉下脸色道:“绝对不能留下把柄。” 刘嬷嬷满头大汗地回应:“老奴知道。” 蔡氏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气,“我怎么觉得今日焰儿对这个贱人有些不一样呢?应该不是我想多了吧……” 刘嬷嬷看她的关注点到了二公子的身上,便立马说:“若是老夫人觉得不放心,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 蔡氏这才迈步,跟着他们去了松山阁。 乔安儿被池焰放在了床上,紫苏这才听见了响动起床。 她刚到,就看见二公子站在长夫人和长公子的床边,大惊道:“二公子?你在干什么?!” 池焰收回了有些出神的目光,回头沉下脸色盯着她:“你家主子今夜差点葬身火海,你就是这样做下人的?” 闻言,紫苏靠近了一些才果真看见了长夫人和二公子身上被焦炭和火星子留下的痕迹。 她愣,眼睛四处打量道:“着火,哪里着火了?!” 池焰冷下脸色问道:“你不知道她今晚上在医馆吗?” 紫苏梗不解了。 “医馆……” 她记得自己比长夫人睡得晚啊,长夫人不是一直都在这屋子里面睡觉吗? 池焰怒斥:“行了,去准备干净的热水,还不给你家主子擦拭清理?大夫如果需要什么,你就按照他说的去做,明白吗?” 紫苏连忙点头。 不多时,蔡氏带着刘嬷嬷过来。 方才在门口见过了,也知道今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好像一点都不关信乔安儿的死活。 或者说,她看起来像是知道今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根本就惊讶。 池焰看着自己的母亲,眸光微沉。 蔡氏这个时候才假惺惺地过来,关心道:“焰儿,这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乔安儿怎么会在医馆遇上走水这种事情了?” 池焰看了她一眼,只道:“不知道。” 蔡氏哦了一声,被儿子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憷,自己的目光则变得有些闪躲。 “可怜的孩子,刘嬷嬷,你去将我库房里面的好药材都拿出来,问问大夫需要什么,全部都拿出来。” 刘嬷嬷应声而去,池焰也跟了出去。 蔡氏问:“焰儿,你可是累了?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以为池焰也准备走了,自己便也假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要走。 谁料池焰却说:“我不走,我只是去等刘嬷嬷将药材拿来。看着大夫煎上药我再回去,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人。” 蔡氏脚步一顿,一时之间竟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只不过床上正在被紫苏清理身上灰尘的乔安儿始终昏迷不醒,她做戏关心也没有人看见,又不能趁着这个时候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毕竟儿子还在这里。 她待在屋子里面没用,便也走出了房门。 站在屋檐之下,池焰压低了声音问蔡氏:“娘,今夜医馆发生的这件事情,应该跟您没有关系吧。”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亲娘了,就算是否认,池焰又会相信不成? 蔡氏也想过这个问题,非常清楚自己若是说谎话,等儿子调查出来,恐怕会生气自己的隐瞒。 于是她点头道:“是我做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人会在里面。我没有想过要烧死她。” 不管蔡氏怎么说,池焰脸上的神情都逐渐冷了下来。 “娘是不是故意的,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上乔安儿差点因为你的行为死了。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你觉得侯府会怎么样?你觉得儿子的前途又会怎么样?” 他责怪道。 蔡氏皱眉:“我说了,我没有想到她会在医馆里面,谁知道她这大晚上的出门 干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她的人不是池渊 “所以,娘,你是知道她是半夜去的医馆,你觉得这件事情, 在我这里能说得通吗?” 池焰从一开始好像都没有平日里的恭敬态度。 蔡氏也急了:“我要给你说得通干什么?” 他道:“如今我的地位已经很稳了,在外的口碑也丝毫不差劲,娘,你最好还是收手,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的事情。乔安儿如今只是开医馆,治病救人,这有什么错?需要娘做出这样的事情去阻止?” 那医馆不也本就是侯府的吗? 一把火烧了,不过是纯粹的泄愤罢了。 没有什么意思。 才是被他这样一指责,瞬间就来了火气:“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做错了?你这就是只是妇人之仁!想要做大事,难不成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吗?” 池焰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蔡氏一言。 蔡氏被他这眼神刺激的癫狂。 “焰儿,娘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池焰却拂袖而去,只远远地飘来了一句话:“做人不能这般没有底线,没心没肺的,那不是人。” 蔡氏气得喘着粗气。 “你、你!” 好在这个时候刘嬷嬷带着药材来了,眼疾手快冲到了蔡氏跟前,才将她稳稳地扶住了。 刘嬷嬷轻轻地拍着蔡氏的背,哭着一张脸色说:“老夫人给二公子说了吗?分明就是乔氏自己的运气不好,那算是一场意外呢。” 乔安儿前两日才回去了尚书府,她二哥也回来了,尚书府也向来都对乔安儿宝贝得紧,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乔安儿出事,整个侯府一样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蔡氏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喃喃道:“还好没死,还好没死……只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尚书府知道了,先瞒着。” 最后一句话是吩咐给刘嬷嬷的。 刘嬷嬷点头:“老夫人放心,那更夫也不敢乱说什么。” 看了背后还灯烛闪烁的屋子,蔡氏忽然说:“今晚好像少了点什么……” 刘嬷嬷道:“老奴去把药材给了,咱们就回去吧。老夫人犯不着在这里守着乔氏。” 蔡氏嗯了一声,不一会儿,两人便离开了松山阁。 大夫煎好了药放在桌上,打着哈欠嘱咐紫苏:“等长夫人醒过来之后,将这一碗药喝下就行了。二公子救的及时,好在长夫人没有出什么问题。” 松山阁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整个晚上,紫苏都守在乔安儿的床边,大夫在屋子外面的躺椅上小憩,随时待命。 天蒙蒙亮的时候,乔安儿醒了过来。 紫苏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十分浅眠,床上的人稍微一动,她便惊醒了。 “长夫人您醒了?来,您先把这一碗药喝下,我叫大夫来。” 乔安儿脑子还在宕机,没有反应过来,一碗相当苦又黑漆漆的药水,就被灌进了肚子里面。 大夫进来,又给她检查了一番。 “没有什么问题了,都不需要再喝药了。” 紫苏重重地松了口气,将那大夫送走了。 乔安儿坐在床上,逐渐回过神来。 看见紫苏回来,她连忙抓着她的手臂问道:“夫君呢?他有没有受伤?” 紫苏微微一顿,摇头道:“长夫人,长公子还没有回来呢。” 乔安儿愣住:“你说什么?可是他昨晚上不是把我从火海里面救了出来了吗?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不是的,昨夜将长夫人从火海中救回来的是二公子,大夫也是二公子请来的。” 听着紫苏的话语,她的手逐渐失力,脱垂了下来。 她眼神安然,失望道:“是吗?不是池渊吗?” 紫苏说:“不是,奴婢很确定,因为二公子身上还有被火星子与火舌烧过的痕迹。” 乔安儿垂眸不语,并没有看见屏风侧边那道站了许久的身影。 池焰昨夜根本就没有睡好。 他虽然已经劝诫过了母亲,可是他还是担心母亲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继续对乔安儿借题发挥,再动什么手脚,让乔安儿受了伤。 所以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叫人去炖了汤,现在亲自给送了过来。 可看见乔安儿知道救了她的人不是大哥,而是自己,脸上露出来那样失望黯然的神色,他竟然忽然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地,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曾经的乔安儿对他穷追不舍,这件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 他不喜欢太过张扬的女子,也不喜欢乔安儿将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当做什么光荣的象征,弄得他总是被同僚和同门们调侃。 现在,她如自己所愿,远离了自己的身边,也满心满眼的只有大哥了,可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池焰提着食盒的手指缩紧,最终也只是将食盒放在了卓航,一个人悄然离开了。 没有人发现他来过,也没有知道他走了。 从松山阁出来,池焰的心情有些低落。 正巧这个时候门人匆匆找来,说道:“二公子,国公府的魏小姐来了,正在花园里面等着您呢。” 池焰闻言抬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下人原本是喜笑颜开的,但看见二公子没有了平日里面对待魏小姐的热情,他愣了愣。 只不过池焰还是转了一个弯,朝着花园的方向去了。 魏雨蝶等候在亭子里面,侯府的下人端着一盘鱼食,她正兴致满满地往池塘里面丢鱼食。 池焰看见她,心头的阴郁多多少少是被阳光照耀了一些的。 “阿焰。” 远远的,魏雨蝶看见池焰,便抬起了手,非常开心地朝着他打招呼。 池焰轻勾唇角,只是这笑容不像以前,深不到底。 魏雨蝶见状,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这段时日上值执行公务累了,便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坐在凉亭的椅子上。 她入场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捏着,“阿焰,你知道吗?昨日我爹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我带回来了一只特别漂亮的鸟,我追问了好久好久,他才告诉我那是什么鸟,又是怎么得到的。你知道是谁送给他的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完蛋啦,发飙啦 兴高采烈的话语,却好像并没有激起池焰的喜悦。 他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是谁送给国公大人的?” 魏雨蝶道:“是皇上!” 池焰眉毛扬了扬:“是吗?一定是国公大人立了功吧。” 她揉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臂有点酸,坐在了他的身边:“还有,我爹他……” 魏雨蝶非常开心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池焰竟然就只是敷衍地回应她 “嗯。” “是吗?” “那可还算有趣。” 没有一句话是走心的。 更甚的是,有的时候,他竟然还会像是忘记了回应一样,不出声,让魏雨蝶一个人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不满,但也还是理解池焰的劳累。 “阿焰,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说这些?那咱们喂鱼吧。” 说着,她让侍女将装着鱼食的碟子拿来,自己从里面抓了一点。 但碟子放在池焰面前的时候,他竟然一动不动,眼睛出神地盯着吃糖睡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雨蝶皱眉:“阿焰?” 他是想的入了迷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侍女举着碟子,低低地唤了一句:“二公子?” 池焰这才‘啊’的一声,“怎么了?” 魏雨蝶非常生气,直接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洒进了池塘里面。 “阿焰,你若是不想我来,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以后我便不来了,你犯不着将我这样晾在一边!你觉得我很好受吗?”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了。 池焰看向魏雨蝶,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已经走远了。 “雨蝶。” 他站起身唤道,但魏雨蝶没有反应,直冲冲地离开。 回过神来的池焰问一旁的婢女:“这是怎么了?” 婢女嘴角一抽,低着头也不敢说他的不好,只说:“二公子方才没有听见魏小姐说话,魏小姐不高兴了吧。” 池焰不由得皱眉,站在池塘边的凉亭中,也没有追出去的想法,只撑着自己的额角,觉得满心的烦躁。 松山阁。 乔安儿感觉身子好些了便下床。 她站在门口,盯着院子。 清晨的时候落了一点雨水,现在地上湿漉漉的。 乔安儿鼻尖有些发酸。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她似是喃喃自语,一旁的紫苏听见,点头说:“是呢,长公子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乔安儿原本是想要守在家里面,如今医馆被烧了,池渊还是不知所踪,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该怎么办呢? 是继续等着,还是主动去寻找?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找兄长帮忙。 乔安儿深吸了一口气,对紫苏说:“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待着,若是夫君回来了,你告诉他,别让他乱跑了,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紫苏点头:“长夫人,您要去哪里?” 乔安儿道:“我去找人帮忙。” 没有收拾什么,她只是往自己苍白的面颊上面扑了一点提升气色的脂粉,便出门了。 紫苏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的身影,双手合十在胸前,紧张地说:“一定不能出事啊。” 可即便这样说,她还是放心不下。 想了想,她用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写下一张字条,又跟着乔安儿去了。 去往尚书府的路上,乔安儿脚程飞快。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停在后门的那架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反正尚书府也不远,所以她并没有花费时间去找马车,而是直接快步朝着尚书府的方向去了。 然而这一段路程,注定不会让乔安儿太顺利。 还没有抵达尚书府,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跟前。 乔安儿蹙眉:“让开。” 她身子还有些虚弱,即便恼怒,说出来的话也还是中气不足。 黄芊芊冷冷一笑,抱着双手盯着她:“你还有脸叫我让开?乔安儿,今日你把雨蝶给气哭了,你觉得你可能就这样离开吗?” 话音一落,一旁的巷子里面忽然窜出来了几个人。 乔安儿盯着她,怒道:“我懒得跟你废话,给我让开!”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黄芊芊被她这般指责,面子挂不住,直接对身后的人说:“叫你们来,就是给她一点教训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乔安儿实在是不懂,内心一阵发蒙。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魏雨蝶,何来把她气哭一说?就算是你想要往我的脑袋上面扣屎盆子,也要有证据!” 但黄芊芊哪里会理会她的话语,仿佛认准了今日乔安儿是欺负过魏雨蝶的,于是便后退了一步。 让出位置,那几个侍女便上前,推搡起了乔安儿。 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她们的力气可不小。 说是推搡,倒不如说是殴打。 乔安儿力气也大,但是因为她刚醒过来没有多久,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很快,几个人就将她给逼到了墙边。 乔安儿紧紧皱眉:“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恶主养刁奴。 侍女们都凶狠地出拳头打她,还扯散了乔安儿的头发。 乔安儿反抗不过,陷入了一片混乱里面。 她本就从火场中逃出来受了伤,精神不济、体力不支,最终忽然晕倒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乔安儿觉得自己是真的祸不单行。 这下会被这一群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吧? “你们在干是你们呢?!给我住手!” 紫苏在恰当的时机出现,直接冲到乔安儿的跟前,将所有人一把推开。 她力气更大。 紫苏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官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黄芊芊闻言,方才还嚣张的模样,这下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她说:“走!” 那一群刁奴才跟着她离开了。 她们走之后,紫苏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根本就没有报官,追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这一群人在殴打长夫人,她哪里有功夫去报官? “长夫人,你醒醒!你醒醒啊!” 然而倒在地上的乔安儿根本就没有动静。 紫苏哭着将她搀扶起来,背在了背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喝得是毒药吗 “长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吓奴婢啊。好在奴婢跟上来了,不然您今日麻烦可大了……” 她絮絮叨叨的,带着乔安儿回到了松山阁。 坤兴苑。 一个丫鬟进来跟刘嬷嬷说了几句什么,便收到了一枚碎银子的打赏。 “很好,继续去盯着。” 丫鬟离开后,刘嬷嬷进入内间。 蔡氏正在照镜子梳鬓发,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刘嬷嬷笑着说:“是长夫人,刚刚也不知道出门去干什么,结果被黄芊芊给拦住,让她的好几个婢女给打了一顿。紫苏刚刚才把人背回来,好像是晕倒,不省人事了呢。” 蔡氏的手一顿,放下了篦子问:“黄芊芊?” “就是与魏小姐交好的那个刑部侍郎之女,黄芊芊。” “哦……”蔡氏了然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狞笑,“晕倒了?那就抓些药煎了给她送去喝下吧,就说是郎中开的药方子。” 刘嬷嬷笑道:“奴婢知道了。” 她端着一碗煎好的药到松山阁的时候,已经是三刻钟之后了。 乔安儿还是没有醒过来,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是在呼吸,紫苏都会以为她没气了…… 紫苏早在回来的时候,就花了一点银子,请过路的丫鬟帮长夫人找府医过来了,谁料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来。 她一会儿在床边盯着乔安儿,祈求她快点醒过来,千万不能出事,一会儿又跑到了门口去,望着门口是否有府医的身影。 “还没来,怎么还没来呢……” 一直到刘嬷嬷的身影出现在了松山阁院门的门口,紫苏的心中警铃大作。 如今整个松山阁中,可以做主的主子,要么不在,要就陷入了昏迷不醒了,紫苏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面对这些事情。 她紧张地后退,对刘嬷嬷行了礼:“刘嬷嬷。” 刘嬷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端着药碗走进了屋子里面。 紫苏连忙冲进去,护在床边说:“刘嬷嬷,您想要做什么?” 刘嬷嬷冷哼了一声问道:“看不出来吗?我这是要给长夫人吃药!她晕倒了,府医开的就是这药,你还想阻拦我不成?” 紫苏张开双臂挡在床边:“长夫人还没有醒过来,这个视乎强行给她喂药,容易让她呛着。刘嬷嬷的好意奴婢代长夫人心领了,您就等着长夫人醒来之后,她自己喝下吧!” 她死死地盯着那一晚黑黢黢的药,心中总觉得这药若是被长夫人喝下去,一定会出大事请的! 刘嬷嬷一脚将她踹开,狠狠地甩了紫苏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贱奴,还敢说代长夫人领心意,你也不想想,自己配吗?” 紫苏捂着脸,嘴角都渗出来了丝丝的血迹。 刘嬷嬷的那一巴掌,是用了死力的。 即便被踹的胸口疼,被打的头脑发蒙,但紫苏还是爬到了床边说:“还请嬷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刘嬷嬷气得咬牙:“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难不成我还要毒死长夫人?” 紫苏咬紧了牙关。 她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管是否认还是肯定,都会出错,所以她干脆不在说话了,就只是守在乔安儿床边,护着她。 刘嬷嬷又是一脚将她踹开:“滚开!狗奴才!若是长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你能够担待得起吗!” 紫苏哭着道:“长夫人不会出事的!这药,绝对不能让长夫人喝下!” 刘嬷嬷看她又要爬过来,直接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 “贱人,滚开!” 话音落下,刘嬷嬷就弯下腰,捏开了乔安儿的嘴,要将药汁强行给她灌进去。 紫苏哭天抢地,忍着疼痛也要冲上前去阻止。 只是不管她如何阻止,那药汁都还是有滚进了乔安儿嘴巴里面的。 “刘嬷嬷!你这是谋杀!” 刘嬷嬷冷哼,看着已经空了的碗,将紫苏踹翻了去。 “滚开,那么脏,别碰着我!” 说完,她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紫苏哭着抱紧了乔安儿:“长夫人!长夫人……” 她很快就又振作起来。 如今松山阁里面,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有清醒的意识,能做事情,她可千万不能被这些事情吓到! 省得若是长公子回来了,松山阁可能都不复存在了。 紫苏抽泣着去打来了热水,给乔安儿擦拭了身子,又一个人费力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就连被药水沾湿的被褥绵衾,她也都换了。 乔安儿在整个过程中,除了能够自主呼吸之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紫苏一边做,一边哭,然后就守在床边。 饿了,她便喝茶水嚼茶叶充饥,一点不敢离开长夫人半步。 这一夜,她彻夜守着长夫人,等待着长夫人醒过来。 天还没亮,紫苏感觉到床上有动静,猛地惊醒。 她跪坐在床边,身上都麻了,却在看见乔安儿睁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不管不顾身上的不适,直接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乔安儿,险些摔倒。 “长夫人!您终于醒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道憨厚老实的笑声。 “嘿嘿……” 紫苏愣了愣,松开乔安儿,看向她:“长夫人?” 试探的话语说出口,紫苏的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长夫人怎么会一直盯着自己傻笑呢? 乔安儿不说话,就冲着紫苏傻乐,这举止跟神态,分明就像是三岁小儿! 紫苏抹掉了眼泪,抽泣道:“长夫人,您不要吓我……” 乔安儿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副根本就听不懂她说话的样子。 天开始泛鱼肚白,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紫苏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对乔安儿说:“长夫人,一会儿若是有人叫你吃什么东西,你可千万不要吃!”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整个侯府中,敢这样做的,恐怕也就只有蔡氏了。 果然,紫苏站起身,在乔安儿的跟前护着她,转身看向了外面。 蔡氏登门,身后竟然还带着府医。 她嘴角挂着一抹阴险的笑容,走到床边,不过使了一个眼色,刘嬷嬷就直接将紫苏扯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乔安儿人傻了! 紫苏忙说:“老夫人!长夫人还没睡醒!她大病未愈,还请老夫人让长夫人好好休息!” 蔡氏冷哼了一声,根本没有理会紫苏,只是盯着床上的乔安儿。 “乔氏,怎么,我来了你也不下来给我行礼?” 乔安儿没有反应,倒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疑惑地盯着蔡氏。 蔡氏见状,扬了扬眉毛问道:“你认不认识我?知道我是谁吗?” 乔安儿忽然就开口说话了,“认识啊。” 蔡氏一愣,只听见她又说:“你不就是我家楼上那个捡破烂的母老虎吗?哈哈,母老虎……你等等,我家还有很多纸箱子,为了给你搜罗过来。” 说罢,乔安儿就开始在床上胡乱地翻找了起来,将原本规规整整的床给弄得一片狼藉。 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听得懂‘母老虎’三个字。 蔡氏面色一变,怒气冲冲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府医,你来给长夫人看看。顺便看看她这胡言乱语的蠢样子,究竟是怎么了!” 府医上前,抓着乔安儿的手腕,开始把脉。 把脉的时候,她倒是还很平静,没有乱动。 府医紧紧皱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眼神呆滞,脉象淤堵……老夫人,长夫人这可是癔症的症状啊。” 蔡氏闻言,一点惊讶和担心都没有,甚至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紫苏却犹如晴天霹雳。 “什么?癔症?!不可能,长夫人怎么可能会得癔症呢!” 在她看来,癔症都是一些疯子会得的病。 长夫人那么好,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得癔症? 蔡氏扫了一眼紫苏,刘嬷嬷立马就揪住了她的耳朵,扯着她说:“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紫苏脑子是不灵活,可结合老夫人的反应,还有刘嬷嬷的警告,她想起了昨晚上长夫人被强行灌下去的那一碗药。 “是那碗药……” 她反应过来,面色苍白地盯着刘嬷嬷,又看向了蔡氏。 “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紫苏也是气急了,竟然敢这样对刘嬷嬷和蔡氏说话了。 只是看见她越着急,蔡氏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强烈了。 她笑着说:“说出又怎么样呢?这贱奴也没有证据,昨日黄小姐带人围殴乔氏的事情,可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谁又会相信你的话?而不是相信她是被打出了癔症的呢?” 看得出来,蔡氏胸有成竹。 紫苏哭着说:“老夫人也知道长夫人被打了,您都不报官,帮帮长夫人呢?长夫人做错了什么……会如此命苦……” 她绝望了,哭喊着,却被刘嬷嬷又重重地打了两巴掌。 “闭嘴!吵死了!” 刘嬷嬷恶狠狠地将她按在了地上跪坐着。 “再吵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紫苏捧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缓过神来,抬眼盯着还在床上翻找的乔安儿,整个人都呆怔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乔安儿竟然还是从床上搜罗出来了好多东西,她捧着递给了蔡氏。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么是被她扯碎的布片,要么是一些绵衾里扯出来的棉花,就这样摊在她的手心中。 “母老虎大妈,快收下吧,这都是你喜欢的破烂。” 蔡氏嘴角一抽,咬牙道:“谁要你这些破东西!” 乔安儿却认真严肃地摇了摇头,一手抓住蔡氏的衣袖,苦口婆心地说:“以后就算捡不到破烂了,你也不能再堵在小区门口骂人了,知道不?咱们都是文明人,我若是有了破烂了,就一定会留着给你,毕竟咱们都是街坊邻里的,应该要互帮互助才是。” 蔡氏嫌恶地一把将她甩开:“什么东西!” 紫苏连忙去接住了乔安儿,但她的动作还是没有脑子转得快,就差那么一点,便能碰到长夫人了,长夫人却朝着后面摔了过去。 意外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池焰,接住了她。 乔安儿没有摔在地上,而是从他的怀中出来,对他说:“谢谢。” 这客套的样子,好似在跟 陌生人说话。 池焰皱眉,“你说什么?” 乔安儿还没说话,紫苏就一把拉过了她,将她挡在身后。 见状,池焰十分不满道:“如此没有规矩!” 他是听说乔安儿在巷子里面,被黄芊芊拦住,还被她的婢女们直接打晕了过去,所以匆匆回来,急着看她状况如何。 但时候不早了,所以池焰才没来,等着早上才来。 昨夜都没有怎么睡好,犹如那天将她从火场中救出来的时候一样,对她有些担忧。 他没想到的是,乔安儿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看她脸上带着憨厚的傻笑,还有盯着那一双眼睛中写满了陌生,池焰眉心紧皱。 “她怎么了?” 紫苏哽咽道:“二公子,你无需这样假惺惺!长夫人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那碗药!” 池焰沉下脸,盯着这个没有一点规矩的丫鬟,竟然没有发怒,而是追问道:“药?什么药?” 她闻言,却低下了头,没有说下去。 老夫人和刘嬷嬷都还在这里,她总不能直接说出来昨晚上的事情。 说出来,便活不了,活不了,谁又来保护如今的长夫人吗? 紫苏还是忌惮的,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即便她不说,池焰的目光也落在了蔡氏的脸上。 他面上带着一丝愠怒,对门外的手下说:“去,找郎中来!” 刘嬷嬷连忙说:“二公子,府医已经来看过了。” 池焰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他猜到了。 乔安儿变成这个样子,恐怕跟母亲脱不了干系了。 但蔡氏还是神色平静,淡淡道:“刘嬷嬷,我们回去。” 池焰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看着母亲带着嬷嬷离开,池焰的一双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他并未跟上,而是松山阁,一直等到郎中来给乔安儿重新把脉诊断,并且还抓了药之后,他才准备离开。 池焰叫了两个本就不是松山阁的女婢来帮紫苏煎药,照看乔安儿,嘱咐完之后放心离去。 第一百二十章 跟你一样当狗? 他径直去往了坤兴苑。 蔡氏正好接过了刘嬷嬷递来的一碗汤药,还没喝下,门帘就像是被风席卷一般翻起来,池焰从外走进来。 刘嬷嬷见状,下意识往前半步说:“二公子真是孝顺,这么久早来请安了吗?” 如今已经不早了,他毕竟还在松山阁耽误了那么久。 池焰只是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平日的尊敬,而后走到了蔡氏跟前开了口。 “娘,乔安儿变成这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并未回答,而是说:“焰儿,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要什么?忘记了自己的最重要的目的又是什么?” 池焰皱眉:“我没有忘记,但是……” 蔡氏打断他:“别忘了焰儿,两个月之后便是承袭封典,到时候,谁将成为佑京侯府新的男主人,你有把握了吗?还是说,你是想一辈子都只是一个闲散公子,靠着闲职度日?再让池渊以嫡长子的身份,永永远远都压在你的头上?” 听见‘嫡长子’这三个字,池焰的脸色都变了。 他有所动容。 沉默片刻,蔡氏才悠悠地叹了一声气。 她还没说话,只听池焰坚定道:“但无论如何,母亲都不应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乔安儿与承袭这一事,没有多大的关系。” 蔡氏闻言气极反笑,按着胸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刘嬷嬷赶紧上前去给她顺着气,还劝慰池渊道:“二公子,老夫人这几日忧思过度,本就身子不好,这才找郎中抓了药又煎了药,还没喝下又开始为二公子操劳了。” 蔡氏摇着头说:“刘嬷嬷,算了,别说了。” 刘嬷嬷只好闭了嘴,但看起来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池焰看向桌上的药碗,没有说话。 蔡氏气得吐血。 这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夫开的,不过是她平日里偶尔会喝的补品罢了。 做这一出戏,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心疼自己,谁料他如今就像是被乔安儿勾走了魂魄一样,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亲娘。 她故意装作难受地咳嗽了两声,气愤道:“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她家又是怎么说动皇上赐婚的?当时若不是她退无可退,只能选择嫁给那个残废,她如今可就成了你的妻子了!” 蔡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说:“她若是弱女子,你怎么还不愿意娶她?她曾经那般招摇做的事情,你都忘记了?那是弱女子能够做出来的不知羞耻的事情?!” 以前的乔安儿确实张扬跋扈,喜欢池焰这件事情,几乎闹得全城皆知。 池焰也觉得丢人。 可是现在的乔安儿跟以前不一样了。 池焰垂眸,虽不能对母亲说过分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说:“反正就是不能如此卑鄙,也不能做那般卑鄙的事情!” 蔡氏直接两眼一黑,瘫在了椅子上:“好!很好,如今你翅膀硬了,眼看这承袭的世子之位就要唾手可得了,你却来嫌弃我卑鄙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看着母亲这副模样,池焰还是不忍,伸出了手扶着她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乔安儿……” “乔安儿、乔安儿!”蔡氏咬牙道:“倘若不是她来到佑京侯府,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吗?你不怪她这个始作俑者,你偏偏来责怪一心为了你的亲娘?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出来……” 她这边哭天抢地,多多少少还是让池焰忍住了自己心头的那一团火,对蔡氏心疼了起来。 池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松山阁。 找过了郎中,抓了药,紫苏便在两个婢女的帮衬之下开始煎药。 看她们对二公子那般乖顺的样子,紫苏都还以为她们是真心愿意帮助自己的,谁料二公子刚刚踏出了松山阁,两人就换了一副嘴脸。 紫苏不放心任何人,便选择亲自煎药,请她们两个照看着长夫人。 但谁料她们根本就守在屋子里面,只各自从兜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出来,坐在门口廊亭的围栏上,一边说笑,一边嗑瓜子。 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 乔安儿就像是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一个人在玩什么,进进出出的,两人就指着她在那里说笑。 紫苏过来打水的时候才看见。 看她们用那般嘲讽的神色盯着长夫人,她气愤道:“你们在干什么?!二公子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玩乐还嘲笑长夫人的!” “哟。”其中一个高个子女婢站起来,盯着紫苏说:“这是给窝囊废做够做习惯了,看见谁都要咬两口是不是?你看看你家主子啊,都成傻子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呢?她平日赚了银子,可给了你不少吧?要我们照看你家主子也可以啊,把你收的银子都拿出来给我们啊,我们又不是松山阁的。” “就是!”另外一个有些胖墩墩的女婢也讥讽道:“我们拿的可不是松山阁的银子,凭什么还要帮你做事情啊?你不是一个人可以吗?” 紫苏气急败坏,咬牙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二公子说你们是什么东西!” 说完,她手中都还拿着药罐子,便朝着松山阁外面跑去了。 见状,两个女婢对视一眼,便冲上去拦住了她。 她们是嚣张,也看不起松山阁的人,但是这不代表她们就愿意被二公子知道自己的行径,从而被惩罚啊。 “你敢!” “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给我滚回去,回去给你的傻主子煎药吧。” 看着两人这恶劣的模样,被她们找了茬,紫苏又生气又委屈。 乔安儿就站在屋子的门口,看着她们,不言不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只知道笑。 紫苏眼圈一红:“你们这样对长夫人,是会遭报应的!” “我们遭什么报应?我们在侯府可谓是尽心尽力了,这松山阁又不是我们要管的地方,来了就不错了,还要我们跟你一样当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竟然当众脱衣服! 说完,两人就尖声笑了起来。 紫苏气急败坏:“不要脸的东西,不想做事就滚出去!” 被责骂的两个人也生气了,伸手便是一阵推搡,将她逼到了角落中。 “真是狗嘴里面吐不出来象牙,你若是这样想做狗,那就去门厅做看门狗啊,还在这松山阁干什么?” “巧姐姐,你不知道吧,这松山阁之前也有一只狗,丑得很,我估计紫苏现在是想要代替那只狗的位置呢。” 高个子女婢捂住奸笑,一把打开了紫苏的手,手中的药罐子自然也直接落下,碎了一地。 两人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笑声刺耳又尖锐。 “好了紫苏,”忽然,胖女婢盯着她:“这药罐子打翻了,算是我们的错,你就重新去煎药吧,你也不要告我们的状,我们现在就去帮你看着你家主子,行不行?” 态度忽变,高个子女婢都愣了愣,“你干什么呢?” 胖女婢说:“怎么说这长夫人也是主子,我们虽不是松山阁的女婢,但也是侯府的女婢。巧姐姐,你也别说了,给紫苏道个歉吧。” 说话的时候,她滴溜溜圆的眼睛冲着巧姐姐使了一个眼色,那巧姐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紫苏,都是我们的错,你去忙吧,不逗你了。” 紫苏也是信了,收拾了地上的残局,便又去煎药了。 两个丫鬟还帮着她一起收拾的,紫苏还以为她们真是不会找茬了。 谁料她刚转弯去了厨事里面煎药,胖女婢就小声说:“她为了一个傻子那么骂我们,那就让她尝尝苦头吧!” 巧姐姐疑惑:“怎么让她尝尝苦头?刚才你道歉的样子可像是真心诚意啊。” 胖女婢笑了笑:“是啊,若不是这样,怎么能骗她去煎药呢?” 说完,她转身,目光落在了此时正在‘赏花’的乔安儿的身上。 两人朝着乔安儿走过去,一左一右站着,脸色都不怎么和善。 “长夫人,你的首饰都放在什么地方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去清理一下?” 胖女婢眼睛中全是贪婪的神情。 乔安儿呆呆道:“首饰?我没有啊,我朝九晚八,上六休一,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买个金项链,我哪里来的首饰?” “什么东西?”巧姐姐皱眉:“乱七八糟的,算了,别问她了,她恐怕也不会说了。咱们直接将她……” 胖女婢有些失望:“行吧,想让我们白干活?绝对不行!” 她拉着乔安儿的手,“长夫人,走吧,我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 乔安儿两眼放光,想都没有想,就跟着她们走了。 胖女婢给高个子女婢使了一个眼色,她就去了厨事里面。 紫苏看见她看来,皱着眉头问:“你不看着长夫人,来这里干什么?” 巧姐姐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你不过一个没有品阶的丫鬟,敢对我这个二等丫鬟颐气指使?你是什么东西?给我道歉!” 紫苏愣住,突变的气氛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说:“你凭什么打我?你擅离职守!这一次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去二公子那里告你们一状!” “告状?你倒试试看,你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呢?” 巧姐姐个子高,力气也大,直接将紫苏推在了地上。 紫苏还没挣扎起来,她便骑在了紫苏的身上,拳头和巴掌轮番上阵。 “狗奴才,以后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紫苏被压制性地攻击,根本就还不了手。 等巧姐姐从她身上起来离开之后,她好半晌都没有从地上起来。 紫苏从门洞往外看,却见院子里面空无一人。 “长夫人?” 她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跌跌撞撞地跑去。 没有人,也寂静无声。 这是她们将长夫人带进屋子里面去了吗? 可是不管紫苏怎么找,松山阁的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长夫人!长夫人!” 紫苏尖声叫道,没有了主心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在松山阁中等着,还是要跟着找出去。 若是长夫人只是出去松山阁了呢? 她回来若是看不见自己,就没有人照顾她了啊。 可想起了那两个丫鬟对待自己的态度,她觉得长夫人不见了,一定给她们有关系! 紫苏灭了炉子上的火,最终还是找了出去。 “长夫人!” 她一路找一路喊着,但是根本没有一声回应。 紫苏无比绝望。 乔安儿这边被胖女婢从后门带了出去,直接走到了市集上面。 她模样生的好看,每一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吸引不少的目光。 只是看见乔安儿挽作了妇人髻,倒也没有几个人敢展露出来对她的兴趣,有的话,多半就是纨绔了。 今日出门的乔安儿,已经被两个女婢拆了发髻,柔顺有光泽的黑色秀发,像是瀑布一样披在她的身后和肩上,看上去更加我见犹怜。 那痴痴傻傻的模样,却跟着美丽有些不符合。 乔安儿问:“什么好玩的啊?” 胖女婢在巷子口松开她,笑着说:“长夫人,你就去人多的地方,唱曲儿跳舞,就会有很多人来找你玩啦!他们都很喜欢长夫人呢。” 乔安儿睁大了眼睛,开心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而且要是长夫人将衣服脱下来,才更招人喜欢呢!” 说完,她一把将乔安儿退了出去,然后自己隐没在了巷子里面。 手中拿着的,是她从乔安儿身上扯下来的外衣。 “长夫人,你就好好玩吧,哈哈。” 乔安儿不疑有他,直接走到了市集中间。 只是她都还没有动作,盯着来往的行人,忽然就从刚才她出来的巷子里面,冲出来了一群人。 “贱女人!不要脸!” “不知廉耻!竟然当众脱衣服!” “臭婊子,欠收拾了吧?哈哈,那你过来,哥哥带你玩啊。” 伴随着这一声声犹如的话语响起,紧随而来的竟然还有烂菜叶和臭鸡蛋,都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切都是一个谜 乔安儿愣住,问道:“你们在跟我玩吗?” “哈哈,傻子啊!” “哪家跑出来的女子?” “谁知道呢?这傻子就该关起来呢!” 胖女婢在巷子的暗处,看着街上围着乔安儿的人越来越多了,脸上的笑意相当浓烈。 巧姐姐应该已经召集了不少的人去围观了吧,真有意思啊。 高高在上的侯府长夫人,如今就像是妓女一样,当街站着衣衫不整,还被人如此嫌弃。 她们看见,心里只觉得太爽快了。 黄芊芊就站在一旁酒楼的楼上,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抹笑容,面露讥诮之色。 “什么东西,也敢跟雨蝶争?真贱。” 她正看着好戏,忽然远远地就看见一行人从城门外进来了。 这里属于京城的中心位置,相比这一群穿着甲胄的将士和领头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将领,一定是被夹道欢迎进来的。 可是…… 她怎么没有听说过,今日有哪位将军带着将士们归程呢? 是打了胜仗了吗? 黄芊芊见状,伸长了脖子眺望。 只见那一队将士们,正是要从乔安儿被围住的地方经过。 她嘴角的笑意加深。 这下乔安儿恐怕更要遭殃了,像是乞丐一样被丢在一旁。 黄芊芊期待着那一幕,更期待着看看那一位挺拔的将领是谁,一行队伍越来越近了。 听见马蹄和脚步的声音,围在路中间的一群人逐渐散开,只有乔安儿身上挂着臭鸡蛋和烂菜叶,无助地站在路中间。 那将领盯着隔了十几丈,看见路中间的女子,面上神色一变,夹了一下马肚子,就朝着她冲了过去。 “啊,会被踩死吧?” “真是傻子!快让开了!” “真可怜啊, 但我不敢去拉她,她要是不动,害得我死了怎么办啊。” 看吧,方才那么多人欺负乔安儿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现。 现在眼看着要出人命了,他们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昭示着他们个个都是好人一般。 乔安儿愣愣地盯着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马匹,一动也不动。 已经有人害怕看见血腥场面,捂住了眼睛,但马却病么有从乔安儿的身体上踩过去。 乔安儿也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她便感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之后,她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上了。 眼前戴着甲胄的男子,她神色忽然有些奇怪。 而这男子,正是乔安儿前几日处处都寻不着的夫君,池渊。 看着她这一副模样,池渊面色下沉。 一张刀削过般的面颊上面,俊美的面颊上,一片怒容。 他咬牙,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温和。 “别怕,我回来了,带你回家。” 乔安儿真就被这样的话语安抚到了,整个人都评级了下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回家。” 池渊看向周遭一张张惊讶和恐惧的面孔,冷意就像冰霜,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他骑在马背上,好不威风。 而那张俊美的面颊,大多数人陌生,却也有认识他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这、这是侯府的长公子啊!” “那他怀中那个女子……该不会是他心仪之人……是长夫人?!” “不会吧!长夫人怎可能是个傻子?而我们刚刚那么对她……别说了,快走快走!” 有人悄然离去,池渊心头冷哼。 一个都跑不掉。 此时,站在酒楼二楼的黄芊芊已经目瞪口呆了。 她盯着马背上那个男子,颤巍巍地开了口:“这、这真的是侯府那个残疾吗……” 一旁的婢女说:“好像是,与上回在花会上,小姐遇见的那位长公子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长公子,好像要健壮了一些。” “可是他腿不是残废了吗?怎么还能骑马?还有他刚才下马将乔安儿抱起来,又飞身上马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腿脚残废了啊……” 重要的是,这长公子竟然这样有威严吗? 凭什么乔安儿就能做他的夫人? 这般威风凛凛的男子,正是黄芊芊自小就爱慕的类型。 以前她也只是觉得池渊长得好看,还可惜他英年早残,如今看来,残废是谣言吧。 她又惊又气,盯着马上的人,眼神都挪不开了。 池渊冷声说:“当街围殴、欺辱女子,已经翻了律法的罪行。今日所有往我夫人身上丢东西,侮辱过她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话音落下,他身后便出去了几个将士,将手中还没来得及丢下装着臭鸡蛋和烂菜叶的人抓住了。 还有些手中散发了气味的,以及身上沾了臭鸡蛋液或者烂菜叶的群众,也都被绑在了一起。 “送去官府。” 自然有人逃脱了,但数量不多。 池渊如此霸气地救下乔安儿,证明了她的身份,有好心人鼓掌,有人缩着脑袋,不敢做出头鸟。 不知道是谁活了一句:“这些将士们,是京南的将士吧!看他们甲胄上的标识,还有说话的口音,很像是京南的将士们呢!” “是吗?我姑父在衙门做事,听说了这一次有一位非常神秘又出色的将领,带着京南的将士们,去京南平匪了呢!” “啊?我怎么觉得这标识像是秦将军的兵呢?是去救灾了吧?” 好几个人都说了自己的猜想,但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佑京侯府那个被传做残废的长公子,会带着将士们回来。 他们去了哪里?做什么?一切都是一个谜。 好像这一次的出兵,也是相当隐秘的事情。 如今却不加掩饰地回京,一定是完成了朝廷中交给他的任务了吧。 池渊病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话语,而是叫人将那些作乱的群众押送至衙门之后,便带着身后的将士继续朝前,直接回了皇城外的军营。 只不过这一次,他骑马很快,身后的将士们也都跟着他,脚程相当快,就抵达了军营。 池渊安排了一些事情,便直接带着乔安儿回去了侯府。 一直到正门,他抱着乔安儿下马,门口的小厮都惊呆了。 不是,这是长公子和长夫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都平安回来了 长夫人怎么那般狼藉,而长公子又怎么能骑马了?! 还有长公子走路那稳健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面的一瘸一拐的狼狈? 天哪,是自己做白日梦了吗? 池渊看都没有看那惊呆了下巴的小厮一眼,直直地朝着府门里面走了进去。 眼疾手快的另外一名小厮,已经飞奔去了坤兴苑,将这一件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告诉了蔡氏。 蔡氏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你、你说什么?!他骑着马回来?还穿着甲胄?!还抱着一身狼藉的乔安儿……” 说到最后,她都没有什么气息说话了。 蔡氏已经吓蒙了。 她之前想,怪不得自己觉得松山阁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那就是池渊。 她去了几次,虽然时间都不赶巧,是休息的时候,都不见池渊的身影。 又听见乔安儿传出来的消息,是池渊就在府中,没有外出,所以蔡氏才察觉出了问题。 原本这不奇怪,只是这两人不是感情好得很吗? 乔安儿从火场中出来,他能不关心?还给了自己让刘嬷嬷去给乔安儿下药的机会? 还以为松山阁又在搞什么,但在叫下人去探查,得知里面确实没有了池渊的痕迹,她只以为池渊不见了,乔安儿那般行事诡谲,也一定是不知道池渊的去向,所以她才大着胆子一不做二不休…… 谁知道池渊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完了……完了。” 她根本还没有想到办法,要如何应对那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池渊! 不是残疾了,还成为将士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而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吗?! 刘嬷嬷见状,狠狠地踹了那门人一脚:“你可不许骗人!若是假的,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那门人小厮直接跪在了地上:“小的怎敢欺骗老夫人呢!” 是真的了…… 蔡氏直接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老夫人!” 松山阁。 乔安儿已经被安置在了床上,眼睛都哭红了的紫苏也跟池渊一起,给她换上了赶紧的衣裳,还给她擦拭了身子。 眼下两位主子都回来了,长公子还想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紫苏直接捂着面哭了出来。 “回来了,太好了,长公子和长夫人都平安回来了……” 池渊看着她,皱眉:“除了外面那两个丫鬟,还有别的人在这几日的时候闹过事吗?” 紫苏这时候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屋子外面,正哀嚎声一片。 乔安儿这个时候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外面也不说话。 池渊好似能看懂她的意思,柔声说:“我知道了,坏人,我一定会惩罚。” 乔安儿笑了,从床上下来,走到他的跟前。 “长夫人、长公子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好疼啊!” 手中握着藤鞭的家丁,正一边头冒冷汗,一边将鞭子放胖女婢和高个子女婢身上抽。 “长公子吩咐的,我们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你们就忍忍,也别怪我们。长公子忽然这样回来……而且你还不知道,后面有两个京南军的将士也来府上了,现在就松山阁大门口呢,他们盯着我们的。” “是啊,我们要是不打,挨打的可就是我们了啊!” 两个丫鬟疼的死去活来,家丁们也不敢松懈。 屋子里面,池渊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任由乔安儿牵住了自己的手。 他心疼道:“我给你留了字条,你看见了吗?之所以没有在纸上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是因为这件事情本就在成事之前是机密,若告诉紫苏,她也可能会被有心之人诈出来,你可生我气了?” 乔安儿没说话, 倒是紫苏抽泣着说:“长、长夫人没有生长公子的气,只是急坏了。那也她差点还葬身火海,好在二公子将长夫人救了出来。那之后,长夫人晕倒了,却被刘嬷嬷来灌了好多药在嘴巴里面,奴婢阻拦不及。所以醒来后长夫人就成了这样……都是奴婢的错!” 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 原是这样。 池渊眼底的杀意都要藏不住了,但他收回目光看向乔安儿的时候,却又是温柔的,甚至还红了眼眶。 “我现在回来了,也可以告诉你,我去干什么。” 原来是京南匪徒猖獗,其中有不少前朝旧党,为了祸乱朝纲,便在那片占山为王,残害过路的百姓。 后来百姓便不从那里过了,他们就想方设法骗人去那里,再一一虐杀,嚣张至极。 偏偏那地方是个好守不好攻的地界,前后排去了三次官兵剿匪,都不曾成功。 这一次,池渊是从母族旧部的手下那里得知这件事情的,而他又不想让乔安儿再一个人担起他们之间的所有重担。 以往,是他不想争,因为他的日子如一堆废墟,那位置争到了手,又有什么用? 而现在,他有了想要用性命守护的人,便要用性命去换他们的未来。 所以他主动请缨,找到了之前带兵好几次都不曾成功剿匪的将军,这一次,成功以最低的损耗,将那一群狂妄的匪徒一网打尽了。 好在他成功了!所以活着回来了,才能够为他们的未来,创造更多更好的可能。 池渊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天知道这些时日,他在外面拼命的时候,本不怕死,却在一想到乔安儿的时候就怕了,忘了自己这一行的目的。 好几次都非常惊险,但拼接着他的信念和意志,都躲过了陷阱,做成了这件事情。 他是为了乔安儿而去,日后也可以让他的夫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了。 “那位将军是幼时我娘带我去见过的一位伯伯,他与我娘幼时便是认识,此次他愿意相信我,是我背水一战的前提。夫人,我成功回来了,借此机会便请秦伯伯引荐我了。” 池渊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乔安儿治好了他的腿和耳朵。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次我不会走 否则,池渊没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是可以正常走了,也可以听得见了,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夫人说而已。 藏拙,也是为了让蔡氏对松山阁放松警惕罢了。 他顿了顿又说:“日后,我会步入仕途,往后,这个家,便由我跟你一起守护,而你不需要那么累了。” 池渊解释着,脸上咧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乔安儿忽然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珠,指甲缝里面残留的污迹,还弄脏了他的脸。 她笑着说:“你长得真好看啊,你们在拍什么戏啊?你是这部古装剧里面的小鲜肉吗?” 听着她奇奇怪怪的话语,池渊的心更疼了,好似被人紧紧地揪住了。 好疼。 他紧紧地抱着乔安儿:“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看见我的字条,就会回尚书府多逗留几日了,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紧张我……” 乔安儿没啥反应,就只是笑。 紫苏被这一幕幕感动得一塌糊涂! 正说着的时候,蔡氏带着刘嬷嬷来了。 走进松山阁的时候,她们被两个还穿着盔甲的将士盯着的腿脚发虚。 刘嬷嬷说:“老夫人不要担心,老奴已经叫人去喊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蔡氏却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盯着院子中的惨状,身子有些发抖。 刘嬷嬷紧紧地搀扶着她,“夫人,您别怕,这是侯府,您是主母。您要拿出来自己的声势来,这样才不会有人觉得这件事情跟您有关系。那两个丫鬟擅作主张的事情,以为能够讨得您的欢心,实则办砸了,就该被惩治,但您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蔡氏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站直了一点身子,大声斥责道:“这是怎么回事?整个侯府都能听见这惨叫声了,传出去不是丢人吗!” 池渊这时候才从屋子里面出来。 乔安儿一直牵着他的手,眨巴着眼睛盯着蔡氏:“破烂疯婆子,你又来啦?我这里没有什么破烂了,要不你下次再来?” 蔡氏气急败坏:“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吗?” 池渊沉下脸色,冷冷道:“姨母,我管教吓人,也需要给你通报一声吗?” 他的态度格外强势,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池渊? 蔡氏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两个丫鬟拼了命地喊蔡氏:“老夫人,救命啊!” 而家丁没有长公子的命令,根本就不敢停下。 蔡氏盯着他,情绪复杂,但却没有说话。 池渊忽然冷声嘲讽道:“安儿为何变成这样,姨母会不知道?装作这般陌生的样子……是在告诉我,我母亲过世之后,你就开始执掌侯府家业,住持中馈,却连儿媳妇都照顾不周,害得她成了这个样子?” 蔡氏眼红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又不是她亲娘,府上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难不成还要我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身边吗?凭什么?” 池渊眸光越来越冷,“我的夫人是如何病的,我自己心中有数的很,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还会被你像以前那边蒙骗?还是说,你以为我死在了外面了?”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蔡氏竟然踉踉跄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若不是刘嬷嬷在一旁扶着,恐怕早就已经摔倒了。 “反了!反了天了!”蔡氏气急败坏道:“竖子竟敢如此不尊重我,对我大呼小叫,你、你……” 池渊眼神依旧很冷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恐怕也有数。做戏也逃脱不了罪责。那些事情,你对我夫人的伤害,我总会一次次讨回来。而侯府,属于我的东西,我也都要拿回来!” 蔡氏癫狂了,看着他那般健全的样子,哪里还有乔安儿嫁进来之前那颓败的废物模样? 就是这样的池渊,深深地刺痛了蔡氏。 她计划的那一切,难不成就要付诸东流了吗? 蔡氏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刘嬷嬷,冲到了池渊的跟前,大声骂他。 “从身份上讲,我是侯府的主母!是你的母亲,你竟然如此对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何在窝里横的!你是如何不尊重长辈的!白眼狼!你那个早死的娘丢下你,不是我当时关怀着你长大的?你竟然……” 还没说完,池渊就呵斥道:“闭嘴!就凭你,根本就不配提及我娘!” 蔡氏气得两眼一翻,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侯爷啊!你看看你的长子,是如何对我的?而我当初只是一个黄花闺女,以续弦的身份进侯府,又是那般宝贝他……” 池渊冷笑:“续弦?续弦那是正夫人的称谓,姨母你,算什么正夫人?你是什么主母?可是自己给自己封的身份?这些年,你对我如何,我腿伤耳疾又如何而来,你真当我不明白?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长子,我是嫡长子。池焰算什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所诞庶子,也想抢走我的东西?” 蔡氏这些是躺在了地上,哭天抢地。 她还没意识到,残疾之后的池渊,忽然动了想争夺的想法,还是在承袭大典之前这么紧凑的日子要争抢了,完全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 “你装作残废的样子,就是想让我对你放松警惕吗?” 蔡氏被刘嬷嬷扶起来,没有了刚才的强硬,声音颤抖地问道。 听得出来,她是气极了。 池渊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扭头对乔安儿说:“夫人,你先进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乔安儿却紧紧地抓着他。 他心有一紧,笑着说:“我保证,这一次我不会走,我会很快就回来。” 乔安儿这才听话地松开了手,然后被紫苏带进了屋子里面。 她走后,池渊才看向了面色苍白的蔡氏。 “我想让你放松警惕,是不想让你再残害松山阁,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贪婪又心狠手辣,就怪不得我想要拿回我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么都没有的贱骨头! 蔡氏嚎啕大哭。 而那两个丫鬟,早已经被家丁打晕,给拖了出去了。 方才还说大声嚎叫成何体统的蔡氏,自己开始嚎叫了。 池焰在这个时候赶来,姗姗来迟,但风尘仆仆。 看见蔡氏已经只能被刘嬷嬷撑着站住,他皱眉,心疼说:“刘嬷嬷,先带母亲回去休息。” 刘嬷嬷也在哭,却不敢对池渊表达半分不满,只能低着头,带上蔡氏离开了。 她们走之后,池焰才打量了池渊一道。 他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自己那个残疾兄长的颓废样子? 甚至就连池渊脸上的表情与眼神都变了…… 他这是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回来的? 但池焰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心中却升腾起了一丝丝十分强烈的危机感。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经过。 池焰也懊悔自己派了两个心眼黑的丫鬟在松山阁,一边又紧张池渊会因为乔安儿发难母亲。 他知道自己母亲都做了什么好事。 即便自己阻止了,可是乔安儿还是受到了伤害。 池焰想,自己也不全然是无辜的。 于是他对池渊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兄长,对不起,这都是母亲一时间鬼迷了心窍,但是她绝对没有恶意。阿焰在这里代母亲道歉,还请兄长大人有大量,原谅母亲这一会。” 池渊盯着他,沉默了好半晌。 池焰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只是那话,有些太难听。 见兄长不说话,他还深深地做了一个揖,抬眼去看见了兄长脸上的讽刺。 “她以为我死在外面了,而你以为我是傻子。”池渊冷言讥诮:“没有恶意,会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害成这样,会让夫人跟我,一次次陷入危机,九死一生。你以为,上回你在大街上遇见我们翻了马车为什么?车上的血迹又从何而来?你最好去问问你那没有恶意的母亲。” 池焰愣住了。 这些事情,他是在知道了母亲叫人去放火那是也思索过的。 只是他并没有敢想下去,因为他不敢相信。 如今这些事情被池渊说出来,池焰只觉得背心如同火烧一般滚烫。 如此不齿的手段,兄长都知道吗? 他以前都是装的。 池焰好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池渊也不愿再与他多言,只淡淡道:“池焰,你听好了。当初我舍命救你,落得一身残疾也不曾后悔过,那是因为我出于兄长对弟弟的爱护。但如今,坤兴苑伸手太多,我原本想安然度世的想法早已经被你们驱赶。” 池焰瞪大眼睛盯着他,半是内疚半是震惊:“兄长,你……” 他害怕听见池渊说出后面的话。 但池渊还是毫不留情地说道:“如今,我要跟你争,是因为侯府上下,所有的东西与名声地位,都是我作为侯府嫡长子应得的东西。而我,将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池焰不仅后退了一步。 他要争了! 他当真也放不下这个世子之位了! 池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池渊已经转身进去,关上房门,给他留下的只是冷淡决绝的背影。 站在原地的池焰,浑身直冒冷汗。 他的身份去跟兄长争,争得赢吗? 看兄长今日那身打扮,一定是为两月后的大典做了什么吧! 池焰神色复杂万分,其中竟然也夹杂着痛苦…… 回到了屋子里面,池渊看着坐在床上的乔安儿,到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一旁的紫苏还在情绪中没有抽离出来,抽泣着说:“长公子,郎中已经来看过了,不管是府医还是二公子请来的郎中都几乎束手无策。” 池渊没说话,蹙眉盯着还傻兮兮对着自己傻乐的乔安儿。 紫苏又说:“没有想到,长夫人自己都是医者,却会被人算计,中毒变成了这一副模样……” 她是真的心疼长夫人。 池渊说:“不用怕,我一定会让她好起来。” 紫苏抹了眼泪才说:“长公子,您先去换衣服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着长夫人。等您过来,我就去做饭,长夫人也还没有吃饭。” 沉寂了好几天的松山阁,今日终于又有了人气了。 而另外一边,坤兴苑中,才是心急如焚。 “这些可该怎么办呢!谁知道池渊忽然消失的这一段时间,竟然是去做那般大事了!” 刘嬷嬷还没说话安抚,忽然池渊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蔡氏见状,赶紧说:“焰儿,你来了,你看我们……” 只是池焰却沉着脸色,非常不满地打断了她。 “娘,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做欺负乔安儿的事情?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叫大哥记恨上我们,你说日后我们在这侯府,还能有立身之地吗?” “怎么没有!”蔡氏听见儿子的指责,瞬间就来了气:“你这叫什么话?他回来我们就没有安身之地了?他凭什么?他不过也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贱骨头!” 池焰面上染上了一丝无奈,“如今这个状况,就算是说一些满足了自己嘴上说说的好处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我看,若是不给大哥和乔安儿道歉,我们以后别说是承袭爵位,就是这侯府,大哥都能够让我们永远都待不下去。” “他算什么什么东西?!当初他爹娘都死了,还不是我一个人带着他的?他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 池焰看着母亲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都觉得痛苦了。 他扶额:“娘,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果。算了,不想跟你说了,和你说,我也说不通!” 说罢,池焰转身就走了。 蔡氏跟在后面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态度?我是你亲娘,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你好?你今日竟然还给我甩起脸色来了!” 但池焰已经走了出去了,根本就没有理会她这般疯狂的歇斯底里。 蔡氏扶着门框,眼泪忽然就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身体也顺着门框跌坐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竟敢戏耍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是为了他,做了那些事情,结果到头来,却成了他嫌弃我的理由了!” 刘嬷嬷见状,自然是十分心疼她的。 将蔡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刘嬷嬷安抚道:“二少爷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您不要生气,只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恐怕还是要应付一下大少爷的事情了。” 蔡氏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说:“还能怎么应付……” 刘嬷嬷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既然事情都已经如此了,那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如今也顾不得侯府的颜面了,只要能让二少爷安稳地承袭爵位,也总比大少爷报复了强。您觉得呢?” 蔡氏闻言,双眼失神地盯着地面,有些六神无主。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一不做二不休?” 她也慌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没有主意了。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刘嬷嬷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火。 屋子里面瞬间便亮堂了很多。 蔡氏看向了她。 刘嬷嬷垂下眼眸,低声说:“大不了,再放一把火,便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蔡氏瞪大了眼睛,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地开了口。 “你说的没错……这种时候,不能再让池渊嚣张下去了。” 刘嬷嬷道:“老夫人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情,老奴自会安排好。” 蔡氏怎么可能会休息的好? 她说:“你先去,我等着你的消息。” 刘嬷嬷给她添了一杯茶,这才走出了屋子去。 当夜,一群人在黑暗中,偷偷摸摸地抵达了松山阁。 几人在黑暗中的眼睛,却能够非常准确地找到自己同伴的位置。 他们对视一眼,便动作十分轻巧地溜进了松山阁中。 此时正趴在窗边的池渊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子,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稳的乔安儿,忽然扭头,盯着窗户。 这一夜,蔡氏几乎彻夜未眠。 刘嬷嬷回来时候,手中还端着一盅炖好了的燕窝。 “老夫人,您还没歇下,就先吃些燕窝安神吧。” 蔡氏端过,看着炖盅中的燕窝,皱着眉头说:“没有胃口。” 将炖盅放在一边,忽然,一股子焦臭的烟味钻进了鼻腔中。 刘嬷嬷说:“那老奴伺候老夫人歇下吧。” 蔡氏却摇头,警惕道:“你闻见了吗?是什么味道?” 刘嬷嬷柔声说:“可能是从松山阁的方向,顺着风吹来的。” 蔡氏闻言,脑中出现的便是池渊跟乔安儿两具搂在了一起的干尸。 她忽然勾了勾唇角,辛中驿镇宽慰,便又重新端起了炖盅,准备喝燕窝。 “这燕窝,品相还真是不错,明日你也吃一些吧。” 话音刚落,还不等刘嬷嬷回应,蔡氏猛地瞥见了窗户外面闪烁着的火光。 她问:“刘嬷嬷,松山阁的火势那般大吗?竟然也传了过来。” 刘嬷嬷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僵硬。 没说话,刘嬷嬷直接到了窗户边,推开了窗户一看,瞬间面色苍白。 她猛地后退,指着窗户外面,似是呼救,却声音不大,被吓到了失语一般呢喃道:“走水了!老夫人,是坤兴苑走水了……” 不止坤兴苑,整个侯府,好像处处都有火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蔡氏见状,手中燕窝啪得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 “快!快去报官!” 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被指示去报官的下人,一溜烟地就不见了。 很快,便有官兵带着人来灭火了。 来的人威风凛凛,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带来的人,便很快就灭了侯府各处的火焰。 蔡氏被刘嬷嬷带着从火场中掏出来,狼狈不堪地看着侯府的一片狼藉,脑子都懵了。 这是,那位带人来救水的将领走到了蔡氏的跟前。 蔡氏看他有些眼熟,但认不出他是谁,便感激道:“多谢官爷相救。” 然而对方面色却十分难看道:“倘若不是因为路过了这侯府,今夜的侯府恐怕就要付之一炬了!方才我的人在院子里外都查过了,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为之!究竟是谁这样大胆,竟然敢在侯府纵火杀人?” 这话虽然是对蔡氏说的,但是他一双凌厉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 有人摇头表示不知道,有人救活累得气喘吁吁,当然,也有人心虚地移开了眼睛,看着蔡氏。 来人沉着一张脸色,目光扫过的模样,就像是在审讯一般。 蔡氏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很是不满。 但她还没说话,池渊忽然来了。 有人说了一句:“大公子来了。” 蔡氏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松山阁没事吧?今夜太过干燥,府上好几处都走水了。” 池渊也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走向了那个带着官府的人来灭火、威风凛凛的人。 蔡氏皱眉,一旁的刘嬷嬷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池渊给那人行了军礼,便说:“周大人,今日一事太过蹊跷,还请周大人彻查。” 蔡氏一愣,便要上前去说话,谁料那周大人的手下,就已经揪了两个人过来。 两名家丁是侯府的家丁,被抓住的时候,浑身发抖。 刘嬷嬷身子一僵,下意识往后退去了半步。 虽然蔡氏没有亲自参与这件事情,但是看见刘嬷嬷的这一举动,便知道这两个家丁,恐怕就是去给松山阁放火的家丁了。 池渊问:“这两个便是纵火的人?” 周大人道:“是不是,还要他们自己说出口才行。纵火,本就是律例上明令禁止的事情,更别说,这还是在侯府纵火!” 两个家丁原本还不愿回应说话,但在周大人的语气高压之下,他们一点都扛不住了。 其中一个最是胆小,直接趴在了地上磕头说:“小的不是纵火啊,小的也只是听从了主子的话,所以才去松山阁纵火的。” 周大人怒斥:“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一会儿是在纵火,一会儿又不是你纵火的,你当我是什么?竟然敢如此戏耍我不成!”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长公子给抓住了 另一个被吓得也赶紧说道:“是刘嬷嬷!刘嬷嬷传来的是老夫人的命令,否则我们也不敢去松山阁纵火啊。可是我们去松山阁的时候,就被长公子给抓住了。” “那这院子的火,你们怎么解释?” 周大人问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竟然一直落在蔡氏的脸上。 蔡氏此时已经有些慌乱了。 那小厮回道:“小的们被长公子抓住了,可是纵火之事又不能耽搁,我们知道我们要是不这样做的话,老夫人一定会责罚咱们的,所以便想出来了这个法子。说不上是回敬,只能说是小的们想要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吧。” 蔡氏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一派胡言!” 话音刚落,周大人直接一巴掌将两个人都扇得人仰马翻了。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可是侯府的老夫人啊!你们当老夫人还有几年的时光都不想活着,是想要提前入土为安吗?” 周大人分明是在帮蔡氏教训他们,可是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难听呢? 蔡氏嘴角一抽:“……” 两个人哭诉着说:“小的们说的都是真的啊,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啊!我们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啊。” 蔡氏的心跳得砰砰的,却怎么都插不上嘴。 因为此时的场景,显然是被这位周大人给主导了。 池渊在这个时候忽然开了口说:“既然如此,你们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推脱责任,那便移交给大理寺审理好了。还有,前几日我夫人在医馆也曾遇见过走水一事,这件事情兴许跟你们也有关系,也得好好查查。” 他顿了顿,看向蔡氏:“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烧死我的夫人,还将医馆烧成了一片焦土!” 蔡氏的汗水顺着背脊已经流了下来。 虽说已经是夏日了,可是这夜晚,不敢是燥热的。 蔡氏整个人,却燥热的好似方才的火,烧在了自己的身上。 周大人说:“阿渊放心,这件事情既然被我碰上,就绝对不会不清不楚的算了。等将他们移交给大理寺之后,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还侯府一个公道和清静。老夫人,这事你不用管,有我在,定会不让侯府失望。如此,我就先带着人走了。” 说罢,他请辞之后,便带着手下,拖着两个哭喊不止的家丁离开了。 “老夫人,救命啊!” 那声音渐行渐远,蔡氏却始终只是紧绷着脸,一丝都不敢放松下来。 刘嬷嬷更是低垂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一场闹剧落幕。 池渊将周大人送出去,返回来,见蔡氏跟刘嬷嬷还站在原地。 两人身上和面颊上面都有被烟熏火燎之后的黑色痕迹,看起来十分可笑。 池渊看着他们,嘴角忽然微微上扬了一些。 他笑说:“老夫人保重,这侯府如今一看,原是这般不太平,还有人想要谋财害命。” 声音轻飘飘的,就好像不是在说这件事情一样。 但蔡氏最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意有所指,而指向便是自己。 看着池渊转身离开,站在坤兴苑门口的蔡氏忽然腿脚一软。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坤兴苑里外都没有丫鬟下人了。 因为没有蔡氏的命令,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整理起这坤兴苑里外的东西了。 蔡氏回头,看着被几乎烧毁了的坤兴苑。 一阵风吹来,黑灰四处飞散,她狼狈垂落的发丝,也凌乱不堪。 刘嬷嬷嗫嚅道:“老、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都是老奴做事不谨慎,竟然留下了这样的祸根……” 蔡氏却摇了摇头,好似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说:“还能怎么办?你没有看出来吗?那劳什子周大人,根本就不是下人跑出去找的官府的人,他根本就是来给池渊那个贱种撑腰的!” 她倒是听出来了,也认出来了那个周大人,在京中军营中,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将领。 蔡氏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不多,老侯爷走了之后,没几年就有不少的年轻人掌权夺势,她更加不认识了。 毕竟若是以前,她借着侯府的人脉,恐怕还能给焰儿谋的一个比现在好的出路,也不用一心只盯着松山阁了。 焰儿若是有了功劳,还怕那小子反抗争夺吗? 毕竟就算是皇上,古往今来多的是立贤不立长的事情。 只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被池渊失踪的这几天给毁了! 刘嬷嬷叹息:“日后,还能有二公子护着您,不必担心。” “不担心?”蔡氏终是站不住了,腿脚软下去,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了地上,“这个竖子,如今有了靠山了,若想要除了我,焰儿帮手,只能是给焰儿找麻烦。” 刘嬷嬷也不说话了,看着这凄凉的场面,眼眶一红,狠狠地删了自己一巴掌,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一夜,侯府除了松山阁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觉。 好几处烧毁的地方,他们都要连夜清理。 池焰没在家,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第二日才知道昨夜有劲侯府走水了。 他赶在上朝之前匆匆回去,看见的是已经打理好的侯府。 烧焦的东西已经被一车车运出去了。 蔡氏见他回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有了昨晚那上的事情,她身子倒是虚弱了不少,在床踏上哽咽着说:“不是要去上朝?怎么还回来了?现在快走吧,若是去迟了,会落人话柄。” 池焰昨日是跟她吵过架的,现在也没有立马就跟她和好消气。 但毕竟是母亲,他还是说:“回来看看您,见您没事就好了。我确实是要先去上朝了,等我回来再看您。” 蔡氏点点头:“快去吧。” 池焰走后,刘嬷嬷问:“老夫人怎么不告诉二少爷昨夜发生的事情呢?” 蔡氏却摇头说:“说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他心烦,他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倒不如不让他知道这些事情的好,也好全心全力干出一番功劳来,将那竖子比下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二公子折煞我了 只是这样说,蔡氏也委屈。 毕竟自己的儿子都不向着自己。 刘嬷嬷哽咽道:“老夫人用心良苦。” 池焰从侯府出来,上了马车之后,便让车夫快些驾马。 他打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侯府。 看起来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地上还有些运输焦灼之物的黑灰。 但是他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很快,马车便行驶到了皇宫外面。 池焰下了马车,见同僚们也只是陆陆续续在往里面走,心下松了口气。 他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前方一道十分熟悉的背影,也没有穿着官服。 那身影,他只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大哥! 池焰愣了愣,快步跟上去。 大哥的身边还有几位朝中老臣,以前都是侯爷的好友,正跟他亲近地说这话。 池焰过去,几人便借口过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佑京侯府的承袭应该是落在池渊身上,但池渊沉寂了多年,外人明白,这世子的位置,恐怕是要给池焰了。 但如池渊带着功劳回来,侯府日后花落谁家,都还不知道呢。 有人是不想掺和进侯府的事情,也有人是想远远看着,看究竟是谁会坐到侯爷的位置上,到时候再结交也不迟。 两兄弟并肩而行,池焰不无惊讶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池渊没看他,只淡淡道:“皇上下诏。” 池焰紧紧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池渊问他:“你是说,是我应该通知一声,还是皇上应该通知你一声?” 他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跟以前不一样了。 池焰感觉到了。 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压制了内心的奇怪与不安。 两人一同走进了大殿时候,池焰发现平日只会对自己点头示意的同僚或前辈,竟然主动上前与自己打了招呼。 准确的来说,他们是在同大哥打招呼。 池渊一直和他们保持着非常稳重的交际,不卑不亢。 这是在府上待了多年不曾出门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池焰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忽视了的大哥,一定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等到几乎所有的朝臣的进入金銮殿中,各自在自己的位置站定,池焰才回头看了一眼池渊。 这里还很宽敞,但这里并没有给不是朝臣的位置。 只见池渊站在最后,而他的身边站着的,正是昨夜去侯府救火的那名将领。 不过池焰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皇上器重的武将之一。 忽然,有宦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一身明的皇上,便走上了龙椅面前。 “有本启奏。” 皇上不说话,宦官便帮他大声地宣意。 众人低着头。 有几位大臣递了折子,说了近日来的一些事情,需要皇上做出决断。 等一切事情都说完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皇上沉声说:“今日还有一件事情,要同众爱卿说。” 一直垂首的池焰,下意识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池渊。 只见池渊始终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就算是方才他身边的周将军出来说京南一事的时候,他也十分沉稳,没有一点动作。 已经有人猜到了,纷纷看向了池渊。 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佑京侯府嫡长子池渊,前些日子跟随周将军前去京南镇压土匪有功,今日朕特叫他来皇宫,便是要当着众爱卿的面,封他为京城巡检侍郎,诸位爱卿,可有意见?” “臣等,没有意见。”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回应了皇上的那一句话,但池焰却心情十分复杂地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池渊出列,礼仪周全道:“臣,谢主隆恩。” 今后,他也会是朝臣了。 池焰盯着他的背影,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此事之后,便是奖赏这一次将士们,还有周将军。 皇上还特别说了,巡检侍郎才是整个排兵布阵的主谋,又给池渊赏赐了一些金银。 不多,但给足了池渊面子。 散朝之后,池渊身边簇拥着的人,明显比来的时候多了许多。 池焰根本就没有机会与他并肩而行,只忍着内心的情绪,同他道了喜。 “大哥,恭喜你,也很高兴你平安归来。这几日,我跟母亲都不知道你去了京南镇压匪患了。” 池渊淡淡回应:“出门的着急,没有机会告诉你们。” 池焰勉强勾笑:“那大哥先忙自己的,我就走了。” “嗯。” 快步与身后的池渊拉开距离,池焰一路前行,一直到上了马车,脸上的神色才有些绷不住了。 池渊在宫门口与同僚们告别,上马车后,他先让车夫去了集市,买了一些乔安儿平日总是念叨的糕点,才回去了侯府。 他回去的晚,便看见礼部的人在侯府等着他。 “池侍郎终于回来了,臣等等了您许久了。” 一声‘池侍郎’,听得一通来听旨意的蔡氏跟池焰,心都紧了。 侍郎,世子。 读音一字之差。 池渊根本没有看他们两个人,便行礼领了旨意。 礼部的宦官拦着要行礼的他:“池侍郎无需多礼,不过是来请官府,还有这位太医,是皇上特地批准的,听闻侍郎夫人病了。” 池渊原本是向周将军求这个人情的,不料皇上竟然都知道了。 他抿了抿唇,应声说:“多谢皇上仁慈。” 那宦官笑了笑说:“那就请侍郎先着官服,看看这赶制出来的官服可否合身?” 池渊应声而去。 前厅中很快就只剩下了蔡氏跟池焰。 那宦官看着两人神色各异,笑问道:“老夫人跟二公子,应当很开心吧。” 蔡氏扯出一抹笑容:“自然是了,公公辛苦,饮杯茶吧。” 宦官摆手:“饮茶就算了,替圣上做事,不叫辛苦,叫福气。” 蔡氏自知说错了话,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池焰接过话头,塞了碎银子给宦官:“公公为圣上做事是福气,侯府有公公来宣旨,也是福气。” 按理说这举动没什么错了,但那公公还是拒绝了池焰。 “二公子可是要折煞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带她回家 宦官不收,便说明他不买他们的账。 池焰的脸色也变了变。 正好这个时候池渊已经换了衣服出来,一派正气俊美的样子,看的两人眼神都暗淡了。 宦官自然是一顿猛夸。 池渊拿出一枚碎银子,塞进了他手中:“公公辛苦。” 这一次,那宦官不再拒绝,也没说他这话说的不对,直接收下,喜笑颜开地准备走了。 “侍郎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呢,这官服合适的很,我这就回去给礼部复命,届时皇上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 那宦官没有多留离去,池渊也不在花厅了,就带着太医去了松山阁。 他们走后,蔡氏连连后退,坐在了椅子上面,喘着粗气说:“这事……凭什么!” 短短的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不满跟气愤了。 池焰皱眉:“母亲慎言。” 蔡氏恼怒:“他是真的出息了!” 话语嘲讽。 池焰没有接话,不多时,就转身出去了。 “你这是去哪里?” 蔡氏在他身后问着,但池焰没有回应。 刘嬷嬷道:“二公子的心情不好,准是去寻魏小姐了,老夫人无须担心。” 蔡氏叹了一声:“我们也回去……这侯府,当真是要变了天了。” 松山阁。 太医对池渊很是尊敬,为乔安儿把脉的是时候,也分外仔细。 池渊就站在一旁,看太医给她把过脉,又掰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皱眉的样子,心都紧了。 太医走出了屏风,才对池渊说:“长夫人这症状,的的确确是癔症。” 池渊问:“可是没有得治了?” 癔症着实吓人,古往今来,有几个得了癔症的人,最后恢复了正常的? 池渊早在昨夜,就已经翻阅了不少的医书了。 不料太医只是摇了摇头说:“倒也不是,癔症说起来,好治,但也不好治。关键还是要看,该如何治疗。只要对症下药了,就不怕治不好。” 池渊闻言,说道:“还请先生明说。” 太医道:“老朽看了长夫人的脉象和症状,觉得她的癔症,倒也不是最难治的那种。药,是要吃着的,但跟之前郎中开的药差不多,我再加几味药材即可。药材都是宫中独有,皇上也说了,可以给侍郎大人预备一些,老朽也都带来了。” 池渊感激:“多谢陛下,多谢先生。” 太医顿了顿又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带长夫人回忆过去,倘若见到了熟悉的人,接触到了熟悉的事情、东西,可能有助于她记忆的恢复。只要恢复了记忆,癔症自然而然会消除了。” 池渊闻言,心中自然是燃起了强烈的希望了。 送走了太医之后,他回到松山阁,看着乔安儿那那样子,决定先带她回家去。 回去尚书府,见到了她的家人,状况一定会得以好转。 他牵着乔安儿的手,柔声说:“夫人,我带你回家。” 乔安儿重重点头:“好,回家,我也想回家了,这里住着根本就不方便。” 池渊闻言,分明知道她此时的头脑并不清明,但也还是觉得一阵失望。 她果真还是不喜欢待在自己的身边吧。 择日不如撞日,池渊当即决定带着她回去了。 尚书府。 乔尚书早已经康复了,就连乔冯氏,在吃了乔安儿给她开的那些药之后,也精神焕发了。 听见女婿带着女儿回家了,两人亲自出门相迎。 与他们一同出来的,还有乔崇武。 然而看见如同痴呆一般不认得自己的女儿、妹妹,乔家人都心惊胆颤了。 乔安儿看着他们,下意识躲在了池渊的背后,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 乔崇武皱眉:“安儿,不认得爹娘跟二哥了?” 乔安儿问道:“爹、娘?二哥?你说的是爸妈吧?二哥?我没有二哥,我爸妈也不是他们啊。” 几人如遭雷劈一般盯着她。 池渊紧紧地牵着乔安儿的手,一脸歉意道:“尚书大人、乔夫人,安儿的状况,晚辈一定会同你们说明,只是这事不宜声张,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只有乔崇武,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是打商量着牵住乔安儿的池渊。 池渊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歉意地点了点头。 乔尚书当即发火:“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到了你们侯府,又是去做生意,又是变成如今这模样的,你们侯府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我可怜的女儿又究竟经历了什么?你一个做夫君的,有没有好好保护她!我一定要去侯府好好理论一番!” 乔冯氏更是直接两眼发黑,被一旁的嬷嬷扶着,才不至于跌倒了。 “安儿,我可怜的女儿……” 池渊面露愧疚之色,还没说话,就听见乔崇武忽然说:“爹、娘,长公子恐怕也不想看见安儿这副模样,咱们还是先进去,听听他如何说,毕竟没有人想看见安儿生病。” 有儿子劝说,乔父乔母这才转身,相互扶持着进去了。 他们本就疼爱女儿,更别说乔安儿如今越发乖巧,还帮他们治好了病…… 这么好的女儿,谁看见变成如此模样,都会气愤。 乔安儿被池渊牵着进去,跟乔崇武坐在一排。 唯独乔崇武理解池渊,池渊万分感激。 乔崇武淡淡道:“我不过是看在安儿的份上。” 说完,他问乔安儿:“果真不认识大哥了?” “大哥?”乔安儿疑惑:“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独生子女啊,倒是有两个表哥。” 乔崇武面色一变,“果真是痴呆了,她不止两个表哥。” 池渊叹了一声气,只觉得心疼乔安儿。 一行人走到了花厅,乔父乔母拉着乔安儿坐在自己的身边,看向了站在厅中的池渊。 池渊鞠躬作揖,态度万分诚恳地赔礼道歉。 “若非我没有给夫人说清楚,独自一人跟着周将军去了京南镇压匪患,也不会留下夫人一人在京城中,患上了此症。” 他受封一事不是秘密,更别说乔父是尚书大人,乔崇武也是被皇上器重的年轻臣子。 第一百三十章 唤醒她的记忆 但就算池渊有了官位,也不能代表他们就能原谅他没有照看好乔安儿这件事情了。 乔母道:“别说这些,你就说,安儿究竟怎么了。” “是患上了癔症。” 池渊并未隐瞒,但却隐瞒了这段时日,乔安儿遭遇的那些事情。 他不想激化两家矛盾,夫人受的苦,他也一样可以给她讨回来公道,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乔母落了眼泪:“我可怜的女儿……” 乔父却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得了癔症?可找到了治疗办法?安儿天性单纯,怎么会得患上如此病症。” 池渊避重就轻道:“能治,已经请太医诊断过了,今日带夫人回来,便是要利用一些熟悉的东西刺激她,太医说,这样能助她恢复,找回记忆。” 责怪的话语接踵而至,毕竟乔家的父母,一开始本就不想让乔安儿嫁进去侯府,现在嫁进了侯府里面,还出现了这种事情,不责怪他就是怪事了。 “我女儿就是去了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是一点都不心疼。” 乔母沉着脸色,牵着乔安儿的手,见她目光新鲜地打量着屋子,心疼的不得了。 那么机灵聪慧的姑娘,如今还学会了医术,就这样说变傻就变傻了? 恐怕没有父母能够接受得了。 乔父也厉声道:“我还以为安儿去了侯府,过得都是好日子,如今看来,当初就算是抗旨,我恐怕也不能让安儿嫁到你们侯府去!你作为丈夫,竟然也没有保护好安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池渊微微蹙眉,倒是没有忍受不了两位长辈的责骂,而是完完全全在后悔、自我反省。 的的确确都是他的错,他以为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夫人不用照顾自己,还可以更好的顾好她。 谁知道从紫苏的口中得知,夫人竟然是为了找自己,才失魂落魄,叫蔡氏钻了空子。 他道:“都是我的错,还请乔大人跟乔夫人责罚。” 乔崇武在这个时候说话了,“爹娘,长公子也是为了做正事。安儿平日机灵,忽然患上了癔症肯定也是因为意外,你们就不要责怪长公子了。他本就是侯府的嫡长子,如今为了安儿东奔西走,我听闻还请过宫中的太医了,都如此说了,他肯定也不想安儿生病。” 乔父乔母还是不高兴,一边心疼自己的女儿,一边看向池渊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乔崇武走过去说:“据我所知,安儿跟长公子的感情很好,不然你们想想,他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安儿恢复记忆,驱散癔症,带着安儿回来吧。” 这话,成功地打动了乔父乔母。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叹了一声气说:“这话说的没有错。” 乔母道:“池渊,既然你是带着安儿回来熟悉的环境,那就跟我们带她一去去看看她的闺房,看看她从出生就生活的地方吧。” 池渊竟然有些期待:“有劳伯父伯母了。” 乔父的精气神好了很多,就被夫人搀扶着走在前面,带着乔安儿回去了她的院子。 乔崇武跟池渊走在后面。 “还没有恭喜长公子立功,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池渊道:“多谢小将军。” 乔崇武说:“你倒是提醒了我,不该再唤你长公子,应该叫你一声侍郎大人,日后,咱们安儿也不仅仅是侯府的张夫人了,还是侍郎夫人了。” 池渊却不卑不亢道:“兄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日后兄长同安儿一样唤我的名字,也可以的。” 乔崇武倒是对他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很快,几人就到了乔安儿出阁之前生活的院子。 乔父乔母带着她到处走走,回忆起了她小时候的生活。 乔母感叹道:“安儿,看这棵树,是你七岁时候,你表婶送来的一颗石榴树苗,这果子是从西域运进来的,在咱们京城好几家都养不活,但在你院子里面竟然种活了。” 乔父接着说:“平日都是你照料,浇水施肥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做的,最爱秋日吃上面的果实,你还记得吗?” 乔安儿却愣愣地看着这颗枝繁叶茂的树,茫然地摇头:“石榴树?我还会种石榴树?不过我却是挺喜欢吃石榴的,贵得很,十几元钱一斤。要是有这样一棵树,也不用花那么多钱去买了。” 乔父乔母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乔崇武见状,请叹气的父母去了一边,自己走过去说:“这池塘记得吗?你小时候就爱坐在这边上喂鱼,有一次掉进去了,池子里面的十几条锦鲤竟然将你托举了起来,从此以后,你便说你是鲛人公主。” 这些有趣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勾着唇角笑。 但是只有乔安儿一脸茫然,说一些他们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托着我?这是小说吧,你是不是想说我是海的女儿啊?我们不兴说鲛人公主,兴说人鱼公主。” 乔安儿认真地回应。 乔崇武不死心,拉着她在院子和屋子里面,指着她以前喜欢的东西,想要找回她的记忆。 但乔安儿硬是一点感觉和反应都没有,愣愣地看着,还觉得十分无聊。 跟着他们的池渊,看着乔家人拿出来的东西。 一些装饰性极强又昂贵的物件,不实用,就连模样也十分豪气,根本就不像是乔安儿平日喜欢的东西,不是她的风格。 池渊觉得有些奇怪。 等到乔家人都累了,池渊去拿了桌上一只镀金簪子,在乔安儿的面前晃了晃说:“夫人,这是你喜欢的东西,日后我给你买很多好不好?” 乔安儿盯着那簪子,疑惑道:“这是真的假的?很贵吗?妈妈咪啊,你真要送给我?要是我拿去卖了,肯定能够发财吧!” 乔父乔母太失望了。 好好的女儿,怎得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四肢发达,五谷不分,看见什么都想着说要去卖了。 而说的话,更是令他们一头雾水。 乔崇武看着满头大汗的父母,说道:“爹娘,要不你们先回去歇着吧,等安儿这边有好消息了,我再叫人告诉你们,我想到一个好法子,兴许能够唤醒她的记忆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认得你 乔父乔母看了一眼女儿。 乔安儿这边还在跟池渊玩‘猜一猜’的游戏。 池渊说:“这是什么?夫人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都是她闺房里面的东西,她不可能不记得了。 但乔安儿的的确确都不记得,陌生不说,就连喜好也完全变了,很是不喜欢那些俗气的东西。 乔父说:“那我们先去歇歇,有了成果,告知我们一声。” 毕竟是年龄大了,他们一直待在这里,好像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倒还不如保护好自己的身子,省得再有人出来什么事情,府上就更乱了。 他们离开之后,池渊心生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 乔安儿坐在椅子上,捧着手中的一些首饰,脸上笑呵呵的模样,并非她喜欢这些,而是在盘算着可以卖多少钱。 乔崇武走过去,蹲在了她的跟前,做了一个鬼脸说:“安儿教教我该怎么做鬼脸最吓人好不好?” 乔安儿以前最喜欢玩这个。 他们经常笑骂她不像是个女孩子的模样,但乔安儿还是会继续跟他们一起玩这个游戏 现在看来,这个法子,兴许在她做鬼脸的时候,就能够让她想起一些什么呢? 谁料乔安儿盯着乔崇武做鬼脸,只是紧紧皱眉,往后退缩了一下说:“不是大哥,你长这么帅,做这么难看的鬼脸干什么?你快让开,你吓到我了,丑到我了。” 乔崇武嘴角一抽,一旁的池渊没忍住,笑出声音。 他看过去,池渊便轻咳一声,认真道:“这个法子好像没有什么用,因为夫人好像是已经忘记了以前的所有的事情,她的脑子里面好像是有一些奇怪又陌生的记忆产生了,只是不知道这些记忆是怎么产生的。” 乔崇武想了想,还是不信邪说:“我还有个法子。” 他拉着乔安儿的手到了屋子外面,然后命令一个小厮跪趴在了她的面前说:“安儿,你不是最喜欢骑大马了吗?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 乔安儿盯着跪趴在地上的小厮,又看向了身边的乔崇武,骂了一句:“你变态吧?” 说完,她扶着地上的人站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还骑什么大马?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万恶的资本,竟然这样不把人当做人。” 乔安儿话音落下之后,就去关心那小厮了。 小厮受宠若惊,震惊地盯着乔安儿,磕磕巴巴道:“小、小姐,小的没事,小的给小姐做大马是相当荣幸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看得出来,她平日在家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做。 就算是及笄了,也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玩这样的游戏,自然家中的人也是对她万般容忍,只要她不过分,都不会阻止,一切都是以她高兴为主。 然而现在,乔安儿更加震惊地盯着那小厮:“不是,你也是变态吧?” 那小厮以为她不高兴了,哭丧着脸说:“小姐小时候喜欢让我做大马,及笄之后就不让小厮做大马了,而是让丫鬟们做大马,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该不会若是让丫鬟来做大马,小姐就能够想起来很多事情吧?” 乔崇武倒是忘了这件事情,想着安儿现在都已经成婚了,他还将她当做了小孩子。 看了一眼池渊。 只见他也紧紧皱眉,虽然不太想看见乔安儿骑在小厮身上,但是好像也能容忍,等她恢复记忆的行为一眼。 乔崇武说:“是我忘记了,就让丫鬟过来吧。” 乔安儿立马制止道:“哎哟,我说你们,自己变态就算了,别拉着我一起变态吧,我现在二十几岁了,不喜欢这种幼稚的行为了,要不你们还是自己玩自己的去吧,别陪我玩了,我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变态游戏啊。” 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心烦意乱的样子。 池渊见状,上前去牵住了她的手,哄道:“好好好,你说不玩,我们就不玩了好不好?” 谁料乔安儿竟然甩开了他的手说:“你干嘛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哄我干什么?真是服了你们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去了。 乔崇武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正要去追的时候,池渊拦住了他说:“二哥,还是让我去吧。安儿好像很抵触以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乔崇武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我相信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安儿。” 池渊应声,便追着去了。 只是乔安儿脚程很快,池渊就算是会功夫,追上她的时候,还是费了一些力气。 毕竟他的腿脚还需要锻炼。 乔安儿跑上了街,看着全然是古人装束的大街,心头莫名其妙的更慌张和心烦了。 怎么就是从这里出不去呢?她还想要快点回家呢。 池渊在后面道:“安儿,你慢些。” 乔安儿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回头,脚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来,就这样一头撞进了一个非常坚硬的怀抱中。 对方好像很担心她会摔倒,直接用怀抱圈住了她。 乔安儿撞得生疼,从他的怀中出来,抬头看向了眼前这陌生人道:“不好意思。” 不过一瞬,她眼睛一亮,“乖乖,又是一个帅哥。虽然跟那个自称是我夫君的小鲜肉相比差了一点,但是还是很好看的。” 池焰对她的话一知半解,知道她的意思是自己不如大哥长得好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有意思吗?一定要引起我的注意?” 他一时之间忘记了乔安儿患上癔症了这件事情。 乔安儿打量了他一番,“你认识我?我为什么要引起你的注意?古代霸总?得了吧你,你要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说不定还能对你多注意几分。” 池焰愣了愣,旋即沉下了脸色,盯着她说:“我叫池焰。” “哦!”乔安儿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手道:“我知道!我记得你,池焰嘛,男主角,佑京侯府的二公子——你跟魏雨蝶的感情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别给我装蒜 池焰愣住。 但是乔安儿还是自顾自地书:“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大结局,因为大结局实在是太过完美,我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好像少了灵魂,你们的人设就有点因为这么完美的大结局立不住了。” 池焰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还是盯着她,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什么意思?” 乔安儿道:“这你都不懂啊?要是你能够给原作者和编剧说一下,改一下结局的话,我觉得这一本书应该会更加好看了,这个影视剧也应该会爆火吧。” 池焰一头雾水,竟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道:“你说得对,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那么我去哪里找原作者跟编剧呢?” 乔安儿闻言,笑出了声音说:“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这个剧组的,你们是啊,这么多人就算不认识原作者跟编剧,但是肯定认识导演吧,就让导演去给你们传达你们的意思吧。” 池焰盯着她的笑容,忽然心头一动。 而不远处,看见乔安儿撞进了池焰怀中的池渊,放慢了脚步走过来。 他看见她跟池焰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一时间有些哽住了。 不舒服、酸涩。 他抿着唇,竟然还停下了脚步。 或许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也不是一件坏事情,总比她看见自己就想跑,对自己只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吧。 他摇了摇头,那张对着侯府上下只是冰冷的脸色,却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茫然,其中也掺杂着一丝黯然。 是啊,她一直喜欢的人,都只有池焰吧。 乔安儿还不知不远处有人正看着自己,心中还像是波涛汹涌一般想了很多。 她仔细地端详着池焰。 池焰皱眉:“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却没有了之前对乔安儿这样直接的目光的不满和嫌恶,单纯的疑惑。 乔安儿说:“嗯,书里写出来的长相就是这样好看,每个细节就都对象了。导演牛啊,还能找到这么具象化的演员。你们什么时候开拍?怎么没有看见摄像机?这戏拍出来什么时候开播?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池焰越发懵了,奇怪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就是癔症,也不能说出这般天马行空的话语吧。” 他说完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都癔症了,还指望她正常说话吗? 正巧这个时候,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道路口子上。 魏雨蝶在婢女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便看见乔安儿满面笑意,在池焰身上戳的动作。 好像在好奇什么东西。 但不管如何,她在意的都是池焰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拒绝,也没有呵斥,就这样站在那里,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上动作。 婢女也看见了,竟比魏雨蝶还要气愤。 “小姐,你看那乔安儿,是当真不要脸啊!竟然当街对二公子那般……” 魏雨蝶咬着唇,眼圈发红。 今日是池焰给国公府送了帖子,约她出来。 说是准备好了她喜欢的东西作为礼物,要为上一次说的话道歉,可是眼下是什么状况? 她这是在带着自己的搜子老给自己道歉吗?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乔安儿和池焰说完了话,就觉得有些无趣。 “明明都还没有开始拍戏,你也不跟我说实话,那还是算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要往道路中间走去。 池焰看她脚步飞快,恻隐之心萌发,生怕她摔倒,或者是过路马车撞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小心些!” 乔安儿愣了愣,推开他:“我小心得很。” 魏雨蝶在这个时候已经忍不住,直接走过来,怒气冲冲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看见池焰主动去抓乔安儿手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 乔安儿勾引池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重要的是,池焰是什么态度! 眼下看来,他难不成还接受了乔安儿的勾引? 看着火冒三丈的魏雨蝶,池焰惊讶道:“雨蝶,你什么时候来的?” 魏雨蝶怒道:“我来了很久了,若不是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幕,恐怕我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如今是被乔安儿勾了魂去了,我就说,难怪你会对我那般凶横冷淡。” 她声音不小,情绪上头,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无比冲动,就连身边也有不少人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乔安儿看向她:“你该不会就是魏……” 还没说完,魏雨蝶忽然扭头,凶巴巴地说道:“还没有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你给我闭嘴!” 乔安儿捂着嘴,睁大眼睛,往后退了半步。 什么人。 她耸肩,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魏雨蝶却像是被她这样子给刺激到了,直接指着她的鼻子辱骂。 “你真不要脸啊!怎么都要嫁进侯府去,就是为了时刻能够在阿焰的身边吧?早知道你们早就已经暗通款曲,我又何必要跟侯府来往?你们就好好过去吧!” 魏雨蝶咬牙切齿地骂着,池焰被所有人盯着,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了。 只见他沉着一张脸色,说道:“你不要臆想,雨蝶,不要在这里胡闹了好不好?” 魏雨蝶哽咽道:“我胡闹?试想,若是你看见我在大街上,跟一个男子这样拉拉扯扯,你又作何感想?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乔安儿当初是如何像是一张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你的身上的,你告诉我,你只想要将她甩开。” 池焰黑着一张脸,但心中还是向着她的,所以并没有立马发火。 但乔安儿不高兴了,她道:“你说哪个乔安儿?要是是书本里面的乔安儿,我觉得你骂的没有错,但是我也叫乔安儿啊,你不能无差别攻击吧?” 魏雨蝶原本都气得流泪了,听见她说的话,不由得愣住了。 不过很快她就又反应了过来,说道:“什么书里不书里的?你就是乔安儿,你就是想要勾引阿焰!别在这里给我装蒜!” 话音落下,她的动作比声音快,直接一把将乔安儿给推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居然护着她! 这一推搡,始料未及的乔安儿连连后退,便要摔倒在地上了。 不远处,池渊看着这边的状况,正要冲上前去护住乔安儿,谁料池焰的动作更快,直接将乔安儿的手腕拉住。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将站的距离乔安儿很近的魏雨蝶,一把给推开了。 池渊便顿住了脚步。 她想,或许这个时候,乔安儿更希望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池焰吧。 魏雨蝶的重心不稳,身旁的婢女反应也没有那么快,她就这样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她盯着池焰关心乔安儿的模样,只觉得这一瞬间,天都塌了。 池焰说:“没事吧?” 乔安儿抽出了自己的手,摇头说:“没事,不是,你怎么推你的官配?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池焰这才看见魏雨蝶被婢女扶了起来。 她脸上的泪水横流,却咧着一张笑容说:“好、好好好!你们……哈哈,原来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啊,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选择退出好了。” 魏雨蝶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让池焰心疼了。 他说:“雨蝶,你误会了,我只是……” “不用再说了,”魏雨蝶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妆都花了,“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和我耳朵听见的。”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池焰唤道:“雨蝶,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任性?” 被婢女扶着往前面走的魏雨蝶,脚步微微一顿,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啼笑皆非地离开了。 他跟着她的背影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转身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说:“去啊,继续去追啊,这演员真的很敬业呢,刚刚她摔倒,应该也只是你么对戏的吧?别让她一个人走啊,这里是拍摄现场还是在对戏排练啊?你赶紧去把女主给找回来啊,不然你一个人咋拍啊?” 池焰却皱眉,盯着她。 乔安儿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会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乔安儿还在催促她去将魏雨蝶请回来,忽然,一道目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池焰很敏感,循着那目光看过去,却没有看见认识的人。 刚才他就觉得有人一直看着这边了,并不是路人,那目光很奇怪。 但现在没有看见人,池焰收回了目光。 “你一个人出来的?”池焰叹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家吧。” 乔安儿奇怪:“你怎么不去找女主了啊?” 池焰听不懂,只能哄着她,带她朝着侯府的方向去。 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刚才池焰看向的方向,此时池渊正藏在墙后面,手掌蜷缩成了一个拳头。 乔安儿被池焰拉着手臂,东看看西看看,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嘀咕了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影视城啊?我都不记得了,感觉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记忆都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一脸懵,盯着这古香古色的街道,又看了看周遭穿着古装的行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自己是来应聘群众演员了? 乔安儿不由得问:“多少钱一天啊?我都忘了,在哪里结算工资?” 池焰只是皱着眉头,说着跟她问题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什么钱?我们回去侯府。” 去侯府结算工资? 乔安儿决定还是跟着他去了。 一直到抵达了侯府,池焰也只是将她送到了松山阁的门口,并没有进去。 面对自己的兄长,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言说。 紫苏从里面迎了出来,看见了二公子,惊讶地行了礼。 “长夫人回来了,怎么不见长公子呢?长公子去了哪里?” 她扶着乔安儿。 乔安儿则茫然道:“长公子?什么长公子?我不认识张公子。” 紫苏无奈,看向池焰:“二公子,这……” 池焰道:“好好伺候着她吧,别让她一个人出门去了。” 紫苏疑惑,不是长公子跟长夫人一起出去的吗?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应了一声,便带着乔安儿进松山阁了。 池焰看着乔安儿的背影,一直到她们拐弯看不见了,他才转身离去。 乔安儿坐在了石桌面前,闻到了隐隐约约的中药的味道,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出来。 “你去帮我把药方子拿出来吧,还有草药也要拿出来,药羹我还要再调配一下,不然要是病人来看病了,咱们药粥铺子的招牌都不好打出去呢。”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虽然让紫苏听出来长夫人还记得医馆,但是她可能还不知道如今的医馆,早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吧。 紫苏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来,而是按照她说的去准备东西。 乔安儿在松山阁的院子里面,一个人捣鼓着药材,调配药羹,倒还是省心。 紫苏时不时到松山阁的门口朝着外面张望,就想看看长公子回来没有。 这个节骨眼上,长公子应该不会再不告而别吧。 她不知道的是,池渊在看见池焰将乔安儿送回了侯府之后,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转身去找了人,准备重新将医馆修缮起来。 一直到晚上时候,池渊从忙碌中抽身,回去侯府却始终没有踏进家门。 他不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见到乔安儿,会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一旦多想,池渊就更没有心情回去松山阁。 他蹙眉,最终竟然在月光之下,转身上了马车离去了。 车夫问:“长公子,咱们去哪里?” 池渊说了一个别院的地址,便靠在马车壁上假寐了。 这一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安稳的夜晚。 接连几日,池渊都没有回家,除了上朝,每日都几乎在为医馆修缮这件事情忙碌。 但是他没有叫人带口信回去,紫苏几日没有看见长公子,虽然自己能够照料的好长夫人,她还是很担心。 “长公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又去打土匪了吧?怎么就不给家中带一个口信呢?长夫人也很担心吧?” 乔安儿这几日也知道了,‘长夫人’是在称呼自己。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长公子不见了 听见紫苏的话,乔安儿茫然抬头,“谁?你说什么?你说的是谁?”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丫头在说什么玩意儿。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对药方子和草药情有独钟。 紫苏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这松山阁,日后可怎么办……” 说完,她又勤快地给乔安儿倒了一杯茶水。 不多时,池焰从院门外进来。 紫苏看见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才行礼:“见过二公子。” 这几日,池焰几乎每天都会来,坐在长夫人的对面,也不怎么说话,就那么坐着,看着长夫人,嘴角还会勾起来,一副不自觉露出笑意的模样。 紫苏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 要知道长夫人之前本就是被皇上指婚给二公子的,这长公子始终不回来,若是日后长夫人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喜欢上了二公子可怎么办啊。 紫苏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操碎了,可是当事人一个消失不见,没有音讯,另外一个呆呆傻傻的…… 池焰果真又坐在了乔安儿的对面,和每日一样,问道:“今日进度如何?可调配出来了自己想要的药方子了?” 乔安儿头也没有抬道:“哪里有那么容易?没有个十天半个月,这药方子不可能完美。” 池焰笑了一声:“你倒是挺有信心的,觉得自己的药方子可以达到完美?” “当然了,若是没有信心,我就不会做这一行了。” 如今的乔安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说的话,也让他觉得陌生,有时候还听不懂。 但不知道为什么,池焰总觉得她的话语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这样的逻辑背后,其实可以理解她的话的意思,这便让乔安儿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存在。 这样的存在,让池焰觉得兴奋。 好像只有他察觉到了这个秘密,跟这个不同于以往的乔安儿交好,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勾起了唇角,笑着看着乔安儿。 紫苏见状,到了一个寒颤,然后立马上前问道:“二公子,您可知道长公子近日去了哪里?松山阁不可一日无主,长夫人如今癔症还没好,奴婢担心松山阁又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池焰皱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虽不满紫苏说的话,但也还是在得知大哥没有回来松山阁之后说:“每日上朝的时候,都可以看见大哥。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哥应该是有公务要忙,所以顾不着回家了。” 紫苏闻言,有些生长公子地气:“如今长夫人都这个样子了……” 只是她不敢当着池焰将抱怨说出来,只暗暗想着长公子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长夫人吗? 平日他对长夫人还是很好的啊,还会亲自上屋顶去,为长夫人那一句‘漏雨’,不顾危险地翻瓦呢。 这个节骨眼上,还忙什么公务啊。 池焰并未理会紫苏,一直坐在石凳上,到坤兴苑的嬷嬷来唤他去用饭,他才起身离开,还吩咐厨事给松山阁送来了好些好吃的。 紫苏伺候完乔安儿吃饭,也能有幸跟着吃一点好东西了。 盯着桌上的烤鸭,她啧啧:“以前哪里有这样好的待遇啊,这二公子恐怕目的是真的不太单纯啊……” 乔安儿闻言:“啊?你说啥?” 紫苏抬头,看着她忽然灵机一动。 两口吃完了饭,紫苏收拾好了碗筷便对研究着药草的乔安儿开了口。 “长夫人,您看您整日在家中待着也不是一回事,不如咱们去街上逛逛吧?” 她想,若是能够让长夫人出门去,指不定还能够找到长公子呢? 反正官员的住所大概位置,她还是知道的,自己领着长夫人过去,若是能遇见长公子就最好了。 思及此,她就来了干劲。 但乔安儿却非常不配合道:“我还有的忙,要不你自己去逛逛吧。” 紫苏只好连哄带骗道:“长夫人不想去买一些药材回来吗?” 闻言,乔安儿抬眼,一双眼睛里面全然是光芒。 她说:“好啊,咱们去买一些新的药材。” 要说这个,她可就来劲了哦。 紫苏无奈,但也还是趁此机会带着她出了门。 这一路并不是毫无目的,紫苏规划好了路线去寻找长公子,想着正好还能带长夫人路过一下医馆,这样说不定会刺激她想起一些什么。 太医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紫苏带乔安儿经过医馆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在医馆里面忙碌的长公子。 医馆走水之后,紫苏根本就没有来过。 只是听说这里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是现在看来,医馆已经被重新修缮了。 池渊在里面亲自监工,时不时还会帮手,做着一般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不会做的事情。 可是即使他在里面帮手,也不会叫人觉得有损脸面。 甚至他举止矜贵,一行一止都充满了气质,直叫人觉得这医馆应当是被重视的存在。 紫苏激动地指着医馆,“长、长公子!长夫人,长公子原来在这里!” 长公子正为了长夫人的医馆,亲力亲为地做着事情。 乔安儿还是不懂她说的长公子是谁,也不知道她说的长公子是什么东西,就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正在翻新的医馆里面,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在指挥着工匠们。 乔安儿愣住了。 紫苏还叽叽喳喳地在她的耳边说话,可是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火光跳跃,乔安儿好像看见了在那场大火中的自己。 不管她如何求救和自救,都没有逃脱火势越来越大的命运。 最后她还是被救出来了,但那个人是谁? 画面闪过,一道挺拔的身影在房顶翻新瓦片。 他回头说:“没事,总要叫你睡一个好觉。” 她还看见了火红的一片,但这一次并不是火焰的燃烧,而是昭示着喜庆的红色布料,挂在屋子的所有位置。 就连她的身上,也穿着那样的衣服。 是喜服。 她成亲了,只是在婚礼大典上,她要嫁的人并不想娶她,所以她直接带着盖头去了一个院子里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有小妙招 乔安儿问:“你愿不愿意娶我?” 那个人的脸瞬间便有了真实的影像。 因为医馆里面的人转了过来。 一切都跟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对上了,是他,是池渊。 乔安儿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并未从记忆中消失。 乔安儿回想起来池焰对自己的温柔,她的眼圈微微发红。 紫苏见她始终没有反应,拉都拉她不动,变干脆松开了长夫人,直接跑进了医馆里面。 接过了池渊手中的活,“长公子,您怎么做这样的粗使活啊?您如今可是巡检侍郎大人,又本就是侯府的长公子,身份尊贵的啊!” 然而池渊并未回答她,只是缓缓开口问道:“长夫人可是恢复了记忆,癔症已经退却了?” 他盯着乔安儿那一双清明的眼睛,眼神清亮。 紫苏叹了声气,摇着头,正想要说没有的时候,就见门外的长夫人,竟然一步步地朝着医馆里面走进来。 起初的时候,她走的很缓慢,好像在确定什么事情。 但跨过了医馆的门口,乔安儿僵硬的脚步便逐渐加快了,最后竟然直接跑到了池渊的怀中,想也没有想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此时池渊手中还净是打整这医馆,沾的满手黑灰,双手悬在半空中,身子僵硬地感受着乔安儿这个激动温暖的怀抱,不敢触碰她。 乔安儿带着哭抢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想起来了。 但池渊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果然,是池焰唤醒了她的记忆。 不过无论如何,池渊对她是心疼的。 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她是孤身一人在侯府。 想起自己曾经在哪狼窝一样的侯府中,也曾恐惧害怕过,池渊便伸手,还是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擅自离开了,”他宽慰着乔安儿:“别担心,我一定不会再将你一个人留下了。” 乔安儿哭了一会儿,才从他的怀中出来。 也不在乎池渊身上的衣服脏了,直接就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的脸瞬间像是一只小花猫。 紫苏也很开心,在一旁哽咽道:“长夫人终于好起来了。” 乔安儿整理好了情绪,这才环顾四周。 医馆已经被打理的干净了,现在正在修缮,她却摇了摇头说:“这个地方不用再重新修缮了。” 池渊不解:“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件铺面吗?” 乔安儿道:“就算是重建起来,恐怕也防不住有人在背地里放火,就跟这一次着火一样。” 他问道:“那怎么办?” 乔安儿看向他,浅浅一笑,“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说完,她牵起了池渊的手,“夫君,我们回家吧。” 池渊垂眸,眼底却闪过了一抹黯然,从她的手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还有公务要办,就不跟你回去了。” 乔安儿并未察觉有任何异常,只是看向了他的腿,关心道:“这一次你去平匪,你的腿……还好吗?” 池渊点头:“没事,因为你给我治疗,腿已经好了很多了,耳朵也已经完全能够听见说话了。” 说罢,他便结算了工匠们的工钱,等他们离开之后,自己也准备走了。 这一次,他倒是说了自己要走的话。 紫苏见状,很是奇怪。 怎么长公子是一副躲着长夫人的样子呢? 乔安儿却始终没有觉得不对劲,致死叫住了他。 “夫君!”她走上前,再一次牵起了他手,“要去办理公务,总不能就这样去吧?” 说这话,她用自己的手帕,擦干净了池渊那双漂亮的手。 池渊低头,看着她认真给自己擦手的模样,心头无限动容。 乔安儿见他手干净之后才说:“好了,你去忙吧。” 她抬眼,对着他微微一笑。 池渊心头如小鹿乱撞。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又想起来了乔安儿是因为池焰,才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心中便觉得酸涩。 池焰在她的眼中,还是那样特殊吗? 收回了手,池渊抿着唇,便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他转身远去,乔安儿站在原地看着池渊的背影,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气。 紫苏上前道:“长夫人想起来了一切,癔症也没有了,长公子还立了功,如今官职地位加身,长夫人怎么还要叹气呢?” 乔安儿说:“如今夫君是向着仕途行进了,只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情,着实是令人担忧。” 她心下对池渊的担心,却并没有因为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而有半分的缓解。 紫苏却没有想那么多,只高兴道:“反正奴婢觉得都是好事。” 乔安儿神色担忧,没有说话。 紫苏想着要逗她开心,担心她忧思过度,若是又患上了癔症,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问乔安儿:“长夫人,您真的好啦?那您还记得奴婢是谁吗?之前您可是说奴婢像是一个白面馒头,应该适合去做什么幼儿园老师呢。” 乔安儿收回目光,果真被她的情绪感染,一下子敲了紫苏一记爆栗:“你当我是傻了吗?发面馒头,我可是记着的。” 紫苏见状,摸着自己的脑门,一点不高兴都没有,甚至还喜笑颜开的。 她说:“奴婢这不是为长夫人康复而感到高兴吗!” 乔安儿也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家去。” 紫苏连忙跟上,两人调转了步子,重新回去了侯府。 “老夫人这段时日可是没有少让我吃苦,她既然敢这样搞我,我若是不回敬她一尺,她还真以为哦是面团,任人揉捏呢?” 乔安儿沉声说道。 见长夫人重新变成了那个足智多谋的长夫人,紫苏高兴得很。 她兴致勃勃地问长夫人:“长夫人有什么妙招?” 乔安儿瞥了她一眼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小孩子可不能做坏事情。” 紫苏不服气道:“奴婢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发现了一个问题! 乔安儿哦了一声:“既然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就应该找个婆家给嫁了?” 紫苏如临大敌,摆着手说:“不不不,那不行,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在长公子和长夫人的身边伺候一辈子。” 她笑:“那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不想嫁人。” 一主一仆,两人就这样一言我一语的,一句一句说着,渐行渐远。 一直到回去了侯府,乔安儿口渴得慌,刚刚倒了一杯水给自己灌下,就看见去拿食材回来的紫苏匆匆回来。 她禀报说:“长夫人,奴婢方才去府上的厨事拿东西的时候,听见了她们说老夫人已经闭门不出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坏事情做多被揭发,现在不敢出来见人了。” 乔安儿笑说:“她会因为做多了坏事情不敢出来见人?怎么可能。不过她不是喜欢下毒吗?那我们就来以毒攻毒好了。” 紫苏不解:“长夫人,我们要做点什么好呢?” 她说:“你去把刚才我们在橘香斋买来的糕点拿过来,这是京城出了名的糕点,听闻老夫人平日也很喜欢吃着一家的呢,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她。” 紫苏还在疑惑:“老夫人那样对待长夫人,长夫人都还要以德报怨吗?” 乔安儿问:“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紫苏摇头:“不太像……” 她说:“不像就对了,快去吧,拿过来,我给糕点加工一下,让糕点更好吃了,再给老夫人送过去。” 这么一说,紫苏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她看小跑着去把糕点提过来之后,就看见长夫人往上面撒了一点东西。 紫苏也没问,只是在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将食盒的盖子给盖了起来。 乔安儿亲自提上了糕点,前往坤兴苑,去探望蔡氏了。 只是两人刚刚到了门口,刘嬷嬷就拦住了两个人。 “你们来干什么?” 她态度很是不好。 紫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道:“刘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长夫人,您竟然敢拦着长夫人吗?” 刘嬷嬷看了两人一眼,堪堪地行了一个礼说:“长夫人,老夫人现在身子不舒适,你就算是想要请安,也就找个合适的时候来,不要让长夫人作为一个长辈,还来将就你。”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乔氏竟然恢复了正常吗? 刘嬷嬷的眼睛在乔安儿的身上打量着。 乔安儿瞪回去:“什么将就不将就的?既然老夫人的身体不好,那我作为儿媳妇,是不是更应该进去瞧瞧了?我既然是晚辈,就应该关心一下老夫人。” 刘嬷嬷冷哼:“那倒不用了,长夫人只要不出现在老夫人的面前,就是对老夫人最大的关心了。” 紫苏闻言,正要反驳,谁料乔安儿拦住了她,对着刘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刘嬷嬷果真是侯府的老嬷嬷了,算是半个主子了吧,这个侯府中,不听刘嬷嬷的话下人,恐怕也没有几个吧?” 刘嬷嬷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恭维,警惕地盯着她:“长夫人说这些话,完完全全就是折煞老奴了。奴婢就是奴婢,怎么可能算是主子呢?” 乔安儿说:“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为什么就不放端正自己的位置?还偏偏要我来提醒刘嬷嬷?不放我们进去?” 刘嬷嬷咬牙:“不管长夫人今日怎么说,既然老夫人不想见人,那老奴就不能放人进去。老奴是坤兴苑的奴婢,自然是要护着坤兴苑的主子了。” 刘嬷嬷紧紧地抵着抱厦的门,做出了一副坚决不会让乔安儿进去的架势。 她哦了一声,“行吧,既然刘嬷嬷不让我进去,那我也就不为难刘嬷嬷了。” 说完,她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紫苏跟在她的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长夫人,咱们就这样走了吗?刘嬷嬷不让咱们进去,咱们就真的不进去了吗?” 谁料乔安儿在拐角的地方,并没有直直地朝着前面走去,而是带着紫苏躲在了墙后。 她说:“不让进?那怎么能行?我不过是假装恭维了刘嬷嬷几句,又假装生气了,动怒走了,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先在这里院墙外面等一会儿,我等在这里,就不相信那老东西真的会谁也不见!” 紫苏点头:“还是长夫人聪明!” 这一等,便是好半晌。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乔安儿就看见了魏雨蝶在不久之后就来了。 她手中也提着一个食盒状的东西,看见刘嬷嬷,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而刘嬷嬷那个老东西,也并没有拦住她,反而还有礼有节地给魏雨蝶行了礼说:“魏小姐来了,快里面去坐吧。老夫人一个人正无聊着呢。” 这话跟刚才她对乔安儿说的话,可是完全不同的。 乔安儿哼了一声,在刘嬷嬷拉开半开院门的时候,忽然就猛地冲了过去。 魏雨蝶并不是自己走进去的,而是在乔安儿挤进去大门的时候,被她个推搡了进去。 她站得稳,倒是没有摔下去,只是一个踉跄,就被一旁的侍女给扶住了。 乔安儿进了门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笑着说:“魏小姐,你也来看望老夫人啊?这不就巧了吗?我也是来看望老夫人的。只是刚才刘嬷嬷不让我进来,说老夫人病重,怕过了病气给我,但是我看她都放魏小姐进来了,我也实在是担心老夫人,所以就挤进来了。希望没有伤到魏小姐。” 魏雨蝶听着她的话,在听见她说老夫人病重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呸呸呸!”刘嬷嬷忽然大声地连呸三声,然后对乔安儿说:“长夫人慎言,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来诅咒咱们老夫人啊!” 乔安儿笑着说:“你知不知道,被自己亲近的人说了这种秽言秽语才是最最灵验的,刘嬷嬷说老夫人不舒服的话,可是逼我说出来更有诅咒的意义呢。” 刘嬷嬷闻言,气得语结,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索性就地发疯 乔安儿说完,也不管她了,就对魏雨蝶说:“要不咱们一起进去吧?” 一起去看望老夫人? 魏雨蝶嘴角一抽,看着她这正常的模样,哪里还有那天在街上看见的乔安儿那般痴傻状态? 她说:“我来看望老夫人,是作为准儿媳妇的身份,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进去看望老夫人?” 没有池焰在的时候,魏雨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乔安儿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热情地邀请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嘛。很巧啊,你是以准儿媳妇的身份来看望老夫人,我是以儿媳的身份来看望她,不冲突啊。” 说着,她自顾自地往里面走去了。 魏雨蝶不想落在她后面,想让老夫人对自己印象更好,便加快了脚步走在她的前面。 乔安儿则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刘嬷嬷看着这一幕幕,脸都黑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了。 蔡氏一早就接到了魏雨蝶的帖子,知道她要来,早早地就等候在了屋子里面。 听见外面的动静,她站起来,到门口笑脸相迎。 “雨蝶,好孩子,你来……” 还没说完,她便看见了魏雨蝶身后跟着的乔安儿,面色瞬间就垮了。 魏雨蝶也很烦乔安儿跟在自己的身后进来,但面对蔡氏的时候,她还是带着非常甜美的笑容。 “老夫人……” 只是她还没有说话,身后的乔安儿忽然就窜了出来,冲到老夫人的跟前。 “是你啊,收破烂的疯婆娘,你怎么也来演戏了?这比你收破烂赚钱多了吧?” “哎呀哎呀,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怎么这样臭?真不要脸哦,抓着人家的手干什么?人家像是有破烂给你的样子吗?” “你收的破烂呢?被你吃进了肚子里面吗?” 乔安儿猛地上蹿下跳,像是刚从花果山下来的一样,扯着蔡氏的耳朵,或者抓住她的头发,弄的蔡氏连连后退。 魏雨蝶看见也不敢上前去阻止,生怕乔安儿的手祸害到了自己的手上。 门外的刘嬷嬷也都懵了,刚刚她看见这乔安儿,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忽然就又变成这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 蔡氏被吓得连连后退,不知乔安儿正在强行装疯,闹得她跌坐在了椅子上,一阵头痛。 “你、你想干什么?来人啊!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拉出去!池渊在干什么,怎么不把你关在松山阁里面,竟然出来这般霍霍人!” 乔安儿冲到她的更前,贴着她的脸开了一个大,“我呸!你才是疯婆子。” 说话的时候,故意将口水喷了蔡氏一脸。 才是气得都快要晕厥过去了,谁料乔安儿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装疯卖傻这一会儿,她喉咙都干了。 喝下肚之后,她抬眼看着魏雨蝶和蔡氏两双盯着自己的警惕的眼神,轻勾唇角。 “老人,这不就是您想要看见的结果吗?” 她突然变脸,恢复了正常。 两人都吓了一跳,蔡氏还惊魂未定,倒是魏雨蝶反应很快,怒斥:“放肆!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竟然敢这样这样装疯卖傻?” 乔安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闭嘴,这里是佑京侯府,没有你这个门外汉说话的份。你现在都还没有嫁进侯府,就敢这样同我说话了?如果嫁进门了,你是不是要反了天了?知不知道就算你嫁进了这里,也低我一头,你要唤我一声嫂子,如今如今又有立场对我大呼小叫?” 魏雨蝶被她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面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蔡氏见状,自然是要帮魏雨蝶说话的。 她道:“你既然知道身份高低和尊卑,就知道不该在我面前大吵大闹!” 乔安儿冷笑:“我得了癔症,那还不是要拜你所赐?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蔡氏生怕魏雨蝶听见什么不好的话,连忙转移了话题说:“别说这些!你就说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乔安儿闻言,站起来,一步步地逼近了她:“当然是……给您老下毒啊。” 话音落下,蔡氏都愣住了。 魏雨蝶在一旁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乔安儿说的是真是假。 有谁会将自己下毒这件事情这样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吗? 蔡氏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乔安儿将她逼到了角落中,从怀中拿出来了几个小瓷瓶。 “你该不会忘记了之前是怎么喂我毒药的吧?” 蔡氏惊惧,盯着她的手,都还没有张大嘴巴求救,一瓶药水就已经倒进了她的嘴巴里面。 “啊!你别过来啊!滚开!乔安儿,你这个疯子!滚开!” 魏雨蝶已经愣住了,看见乔安儿是来真的,赶紧走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一点毒药。 乔安儿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对蔡氏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个是穿肠毒药……” 她一手捏着蔡氏的嘴巴,另一只手将药瓶里面的东西,全部都一股脑地倒进了蔡氏的嘴巴里面。 蔡氏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你敢……咳咳……” 乔安儿才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她已经呛得脸红脖子粗了,继续给她灌药。 “这个是见血封喉……” 才是惊恐地挣扎,但是她根本就推不开乔安儿。 一直到三四个小瓷瓶的药水,全部都倒进了蔡氏的嘴巴里面,乔安儿松开她,猛地后退了两步, “哦,不对,这些都不是我说的毒药,好像装的都是糖水呢。” 蔡氏咂摸了一下味道,好像真的都是甜的。 她刚松了一口气,看见乔安儿将瓶子一收,对着她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好像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你下了毒药了呢。” 蔡氏惊恐地盯着她:“你说什么??你给我下了什么毒药?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但也只是敢嘴巴上这样喊着,实则不敢靠近乔安儿。 乔安儿笑着说:“老夫人,敬请期待,我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毒药。” 说完,她还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说:“好累,这么早来拜访老夫人,还被拒之门外,不如回去松山阁睡觉。”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乔安儿是在等他 蔡氏:“?” 不是,她不是已经跟着魏雨蝶闯进来了吗?什么叫做她被拒之门外了? 蔡氏大声道:“乔安儿,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药!” 然而乔安儿理都不理她,直接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蔡氏盯着她的背影,着急忙慌地对刘嬷嬷喊道:“快!快去找太医啊!” 刘嬷嬷方才也是被吓到了,所以一动不敢动,根本就不敢去帮手,怕毒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魏雨蝶赶紧去拿来了手帕,递给了蔡氏说:“伯母,您快擦擦吧!” 蔡氏哭天喊地道:“天杀的乔氏!” 刘嬷嬷慌里忙张地去找大夫了,整个坤兴苑就这样乱成了一锅粥。 乔安儿从院子里面出来,听见了里面动静的紫苏上前问道:“长夫人,您没事吧?” 乔安儿笑着摆摆手说:“我能有什么事情?” 刚才里面的说话声音,紫苏虽然闯不进去,但也还是在门口听了一个大概。 见长夫人没有什么事情,她又问道:“长夫人,您给老夫人下的是什么毒药啊?什么时候下的?是那个食盒里面的糕点吗?老夫人还敢吃您拿去的东西啊?” 乔安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着说:“这是秘密。” 听着坤兴苑里面鸡飞狗跳的声音,她心情好的很。 一直到回去了松山阁,乔安儿说:“紫苏,你去找荣生,让他将我们之前囤的药材都取出来,告诉他现在是时候了。” 她想起那一堆草药,好在她之前就各种担心,有远见的好好地保存在了地窖里面。 就算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了,那药材也不会有半分损耗。 紫苏疑惑地问道:“可是长夫人,医馆如今都已经成了焦土了,您还要继续行医吗?咱们又在什么地方摆摊呢?要怎么继续呢?” 乔安儿伸手,轻轻地又敲了一下紫苏的脑袋说:“反派死于话多,紫苏,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紫苏吐了吐舌头,“奴婢知道啦!这就去办。” 她揉着脑袋准备出门,乔安儿又嘱咐说:“让荣生将药材分类装好,要摆摊,明日我要去医馆,到时候让他也一起来。” 紫苏应声而去。 乔安儿下午便无所事事,时不时站在抱厦的门口,朝着坤兴苑的方向望过去。 这里距离坤兴苑一点都不近,所以她根本就看不见那边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她的眼睛倒是总是望着府门的方向。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坤兴苑的热闹,还是在等待谁。 一直到了晚上,紫苏都回来了。 “长夫人,奴婢已经将您吩咐的事情传给了荣生了,他此时正在医馆后院的地窖下面忙着呢。” 也不见池渊的身影。 乔安儿是在等他。 眼看天色已晚,已经到了晚上了,池渊也并没有回来。 她有些失望地转身回去了屋子里面,心不在焉道:“我知道了。” 紫苏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去了,乔安儿回去屋子里面,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这一夜,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只是好在第二日天一亮,她便从不安又浅眠的睡梦中醒来,收拾好了心情重整了旗鼓。 紫苏给她备好了早饭,乔安儿问道:“昨日池焰没回来?” 紫苏摇头:“没听说。” “也是,若是回来了,知道我给他娘下毒了,早应该找来了。” 乔安儿吃着早饭,又想昨天魏雨蝶都在坤兴苑,池焰没回来,那去哪里了? 不过这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早饭之后,乔安儿便带着紫苏从侯府的后门出门了。 她们直奔并没有修缮好的医馆,因为这一两天的耽搁,焦土又被风吹了起来。 但乔安儿将昨日就准备好了的招牌,插在了医馆的焦土之上。 紫苏虽然不能理解长夫人的行为,但还是忙前忙后,给乔安儿打扫了一块地出来放药材。 荣生也来了。 他们站在摆出来的药材摊子跟前,也不叫卖,就等着顾客自己上门来。 荣生说:“这不行吧,掌柜的,这些药材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不叫卖的话,恐怕没有人来买呢。” 乔安儿道:“不着急,不是诚心来买的,我也不会卖。” 好一阵了,来来往往的人看见这搭在废墟上面的药材摊子,都投来了好奇又奇怪的目光。 大家伙儿路过的时候,还讨论着说:“如今这风调雨顺的,倒腾了这么多治疗风热风寒的药材在这里做什么?” “不仅治疗风热风寒的,还有一些止血和消肿的药材呢,不过这些药材倒是很常见,就算是囤药材,谁家中要囤这些药材啊?” “就看他们还有好几大箱子呢,估计是因为医馆被烧了,所以才除此下策卖剩下的药材了。估计是贱卖吧,我去买点好了。” 有人上前来问价,“怎么卖的啊?” 荣生正要介绍,乔安儿说:“你是药商吗?不是的话,我不卖。不零售。” 那人见状嘿了一声,“不卖拉倒,我还说给你回点血呢,还这种态度。” 围观的人也散了开,说着不好听的话。 荣生不服气说:“之前医馆好好的时候,诸位也有人来看病买药,咱们掌柜的从来都是低价给你们看病卖药,还抽了彩头给大家。今日若非遇上事情了,咱们也不会这般,各位还请嘴下留德。” 他的话,倒是驱散了不少对乔安儿不满的路人。 那些人走后,乔安儿夸赞道:“荣生,还以为你笨笨傻傻的,现在看来,你倒还是挺会说话的。” 荣生不好意思地说:“毕竟是做这行当的,不能什么都不会,只门头做事情吧。” 乔安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紫苏跟荣生好奇长夫人为什么要这样,但都没有问出来,陪在她的身边。 本以为这些药材不可能卖出去了,毕竟药商也不会来小摊上买东西。 还是有过路人盯着乔安儿忍俊不禁。 结果当天午饭之后,便有人停在了摊子面前,问乔安儿药材卖不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怎么不把我供起来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想进药材的药商,但乔安儿竟然还是拒绝了。 她之前买了很多药材,现在放在摊子边上的,不过也就只是一部分,但也不少了。 “不卖不卖,不卖给药材铺子。” 乔安儿说道。 “你这怎么回事?摆摊又不卖?方才你说不卖给个人,如今我代表药铺来买,你也不卖?那你就把这些东西放坏在自己的手中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紫苏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买卖不就讲求一个你情我愿,你愿意买,但我家长夫人不愿意卖,那便是做不成的买卖,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哼!”那人轻蔑道:“果真是女子,做事这般拖沓又斤斤计较。” 乔安儿本想劝紫苏不要说了,算了吧,但听着话,她看向了说话的人。 “怎么说,没有女子,你也不可能出生在这个世界吧?女子拖沓又斤斤计较,你娘怎么没有把你给拖沓掉?” 那人愣住,似乎没有想到乔安儿作为一个女子竟然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张开嘴之后,好半晌才憋了一句话出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一个女子,怎么能说出来那样的话?” “我怎么不能说?就许你说女子,不许女子说你?你是天王老子啊?滚蛋,你的生意,我不做!” 说完,就让荣生赶紧去把人轰走。 荣生三两下将人赶走之后,看见掌柜的都不管别人的看法了,自己也不怕有人说闲话了。 果然,因为乔安儿的这一番话跟举动,不少人都驻足,看向了他们的摊位。 乔安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大批量购买我才卖,还有,我的价格不会给的很低,若是想要低价或者市场价格收走我的药材的,也都可以不用看了。不要说不客气的话来找骂,我可以把来找骂的人骂到滚回老家。” 如此霸气发言,还真将一些人的嘴巴给堵住了。 她坐在椅子上面,自顾自地摇着扇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说出这样的条件之后,自己的药材会卖不出去。 紫苏将围观的人给赶走了,不过竟然还有不少人来商谈买药材这件事情。 只是一听见乔安儿的要价之后,都咕哝着走了。 乔安儿通通拒绝了来求购的药商或者百姓,好像在等着什么。 她在等着好事发生。 天色渐晚,紫苏跟荣生不知道帮乔安儿拒绝了多少的求药的人之后,乔安儿忽然站了起来。 她说:“好了,可以收摊了。” 两人一愣。 刚来摊边的行人说:“老板,我这还没买呢。” 乔安儿态度坚决道:“不用问了,今日我不卖药材了,就请回吧。” “真是奇了怪了,还没有见过不做生意的呢。” “可不是,我在这里看了好久,不管是谁来买,他们都不卖呢,是不是根本就是假的,他们就不想卖药材的啊?” “谁知道呢,走吧走吧。” 乔安儿也不管这些闲言闲语,给荣生了一枚一钱重的碎银子说:“这几日你都来,工钱我照开,这银子算是你这几日的辛苦费了。” 荣生感恩戴德:“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 紫苏看着,眼中不无羡慕。 乔安儿也摸了一枚银子给她:“你也有。” 紫苏收下,又非常不安地说:“长夫人,今日一枚铜板都没有收到,您这还亏出去二钱银子呢。” 乔安儿说:“没事,我心情好,你们就安心收下便是。” 两人也就不客气,收下了银子之后便开始收摊了。 药材重新运回了地窖中,乔安儿就带着紫苏回去了。 紫苏很好奇长夫人今天为什么这样做,但看着她那副轻松的样子,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过仔细想想,长夫人做事向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有度有量。 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回到松山阁之后,紫苏便开始准备晚饭,然后在桌子上面摆好了碗筷。 她还把池渊的碗筷也给放在了桌山,就跟前几日的时候一样,但池渊一直到太阳落山之后,都始终没有回来。 紫苏望着外面,喃喃道:“再不久,应该就快要到宵禁了吧,长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呢?是不是今晚上又不回来了呀?” 乔安儿听见了,直接拿起了筷子说:“吃饭吧,都快凉了。” 紫苏连忙过来布菜,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夫人。 虽然长夫人不说,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长夫人的失落的。 哎。 紫苏心中暗自叹息。 长夫人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了,结果长公子忙的是连家都不回了呢。 这一天天的,都是个什么事啊。 次日。 乔安儿起床,依旧像是没事人一样,吃过了早饭之后便准备出门。 谁料刘嬷嬷在她出门之前来了松山阁,拦住她,大声呵斥。 “乔氏,你简直是大胆!竟然敢明目张胆给老妇人下毒,暗害老夫人!” 乔安儿闻言,没有被吓到,反而笑出了声音说:“一会儿说我明目张胆,一会儿说我暗害,刘嬷嬷,你说我当时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你该不会是精神分裂了吧?” 她向来总是会说一些旁的人听不懂的话,以前刘嬷嬷还会去弄清楚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状况不一样。 刘嬷嬷瞪着眼道:“少说这些,你做出这种事情了,我要将你抓起来!” 乔安儿瘪下嘴角:“你还要把我抓起来呢,啧啧,你谁啊?你是警察啊?还是官府的人啊?你说我下毒害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害了她?你亲眼看见我下毒了?” 刘嬷嬷咬牙切齿道:“看见了,你往老夫人的嘴巴里面灌了很多药水,还有我也听见你亲口说了,给老夫人下了毒!” 乔安儿笑出声音:“哦?我说了那是糖水了啊,药瓶子我都还没洗呢,里面还有一点底,你要不要尝尝?我说我给她下毒你就相信了啊?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你怎么不相信?怎么不把我供起来啊?” 第一百四十章 要等的人来了 “……” 乔安儿的嘴巴飞快地翻着,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一通,根本就没有给刘嬷嬷还口的机会。 刘嬷嬷愣住了,好半天才张了张嘴说:“不管怎么样,那天你去坤兴苑闹了那一通之后,老夫人就开始睡不着吃不下,甚至浑身开始起疹子了。” 乔安儿冷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亏心事做的太多了,惹怒了神仙,跟我可没有干系。不过我说,要是她想好起来的话,倒不如去烧香拜佛,请求佛祖能够原谅她阴狠的手段呢。兴许还有点用哦。” 说完,她推开刘嬷嬷拦住自己的手说:“让开。” 刘嬷嬷却不干,终于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既然你是晚辈,知道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就应该去给老夫人看看。不对,是必须要过去!” 乔安儿盯着她,直接反手,一把将她抓住自己的手推开,让刘嬷嬷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不要妨碍我赚钱,否则……” 她顿了顿,对刘嬷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嬷嬷吓得缩了缩脖子。 虽然乔安儿这样说,但是她想起老夫人如今的模样,还担心乔安儿会在无形之间又给自己下了毒。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安儿带紫苏出门去了。 刘嬷嬷绝望,忽然又看见乔安儿停住了脚步,转身过来对她说:“昨天我给坤兴苑送过去的糕点,你们应该没有丢吧?那些糕点看着普通,指不定有点安抚的作用呢,毕竟那可是橘香斋的糕点。” 话音落下,乔安儿就带着笑容转身离开了。 刘嬷嬷闻言,开始曲解她的意思。 该不会是暗示那糕点里面其实是有解药的吧? 不过今天早上老夫人看见那食盒,知道是乔氏送去的,就叫下人拿去喂狗了呀。 现在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点没有被狗动过的,拿回去给老夫人尝尝,指不定能好起来呢?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还揉着屁股站不起来的刘嬷嬷,直奔坤兴苑了。 乔安儿只是不想让她们糟蹋了那盒子糕点,若她知道刘嬷嬷是怎么想的,得笑掉大牙。 从侯府出来,乔安儿还是带着紫苏去了昨日摆摊的位置,插上了招牌,让荣生将药材又搬了一些出来。 今日和昨日不一样,她刚到,一群人就像是蹲点一样,从四周墙角边起身涌了过来。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围住了乔安儿的摊位。 乔安儿见状,扬了扬眉毛,听着他们中人说话还有外地口音,有的人穿着也不像是买药的百姓或者是药商,那大腹便便的样子,更像是商人。 她心道自己等的人,这不就已经来了吗? 乔安儿也没有着急,就坐在小马扎上,听着有人要来买药材的说辞。 毕竟她还要保证百分之百这一群人会高价买走自己的药材。 果然,为首的人说:“昨日听闻京城里面这边摆着摊位,有很多药材出售,我还不相信呢,今日就是来碰碰运气的,结果真还有这么多!” 荣生昨日拒绝了一天来买药的人了,今日轻车熟路地问道:“你想买很多药?买那么多药干什么?” 那人说:“你们还不知道呢?哦,也是那一群难民也是昨夜宵禁之前,和今天早上才涌进了京城的,不知道也正常。是发大水了,从京城周围不少的地方,跑来了好多的难民,短短一个时辰,我铺子里面明明是最常见的药材,就已经卖光了。” “哎呀!我还不是!药铺都要被搬空了,现在急需要药材呢。” 处处的药材都被卖空了,偏偏乔安儿这小摊子这里,竟然还堆积如山。 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地窖中都还有这么多药材呢。 荣生听着他们的话,愣了愣,跟紫苏不禁对视了一眼。 这就是长夫人的先见之明吗! 他们目瞪口呆了。 可是长夫人是怎么知道会有药材卖空这件事情的啊? 这药材如今不仅能够全部都卖出去了,还能哄抬一下价格呢! 这可不就得赚翻了吗? 但这个时候乔安儿还淡定得很,嘴中吃着蜜饯,还砸吧起了味道来。 紫苏说:“长夫人,咱们现在可以卖这些药材了吧?” 乔安儿点点头,瞧着那些满面期待看着自己的商人们说:“不过我这里还是想要一次性都打包卖出去,不知道你们谁能全部打包收了我的药材呢?” “我我我!我能!我可以!” “我要我要!我出价高,我全部都要了!”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药材怎么可能会嫌多呢? 他们将这些药材全部都买到了手,恐怕才能卖更多的银子,吸引更多需要药材的人来了。 乔安儿哦了一声,故作高冷地对紫苏和荣生说:“你们看着办吧,反正就是价高者得。” 十来个人,一下子就将紫苏和荣生围了起来,直接从怀中掏出了大额的银票出来。 “卖给我吧,我出五十两!全部买下来。” 五十两! 要知道买下来这些药材,包括地窖里面还没有拿出来的那些,一共都才花了二十两银子不到呢。 五十两要买这些? 荣生差点都要答应了,又听见有人说:“我出六十两!” 哈哈。 紫苏和荣生这个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直到叫价到百两银子的时候,乔安儿才插嘴说:“差不多得了啊,你们俩也不要太贪心了吧,这些药材就算是各位老板高价卖出去,用百两银子买回去,恐怕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谁不知道,这些药材都已经翻了不知道几个番了。 荣生跟紫苏便应下,开始数银票,然后给那位财大气粗的老板,将所有的药材都结结实实地包好,放在了他的人拖着的马车上面了。 其余的人叹了声气,“这可如何是好啊,银子全部都让郑老板给赚去了!” 这些人,如今最关心的还是赚了多少银子,没有人在意难民们是不是能买得起药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终于出现了 乔安儿知道,他们若是将药材的价格叫的太高了,肯定会卖不出去的。 不过这跟她就没有多少关系了。 商人嘛,无利不起早。 乔安儿将药材卖给他们,等于有形无形地哄抬好几倍的价格。 他们这个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等到时候难民们来买药材到时候,高价买走那些药材的人,恐怕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蠢了。 乔安儿要赚钱,就不会管这些商人是好是坏。 当然,既然她早早地就知道了会有难民一药难求,她在赚钱的同时也会保证难民们用得上药。 她站起身说:“诸位,你们也都看见了,我的药材已经全部被买走了,各位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不是?” 剩下的人都十分失望地叹气散开了。 荣生问道:“掌柜的,咱们地窖里面不是还有很多药材吗?” 就这么一句话,还没有走远的人里面有耳朵尖的,猛地就冲回来,拿出来一沓厚厚的银票,比刚才那个人给的还多。 “我我我!老板,你就卖给我好不咯?咱们有银子一起赚,我家医馆也算是在京城里面有脸面的,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来我家医馆找我就是了。” 荣生捂着嘴巴,看着就因为这回来的掌柜说的一句话,竟然让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又一窝蜂地回来了。 他尴尬地后退,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没有责怪他,只是对着回头来买药的商人们说:“抱歉,剩下的药材,我恐怕不能高价卖给你们,也不会低价卖给你们。” “你存着有什用呢?” “是啊,若是放久了,生了虫,你这药材也就浪费了。如今难民那么多,他们都很需要药材,倒不如卖给他们,赚了钱,还能做好事呢。” 她笑笑道:“是,卖给难民,可不能卖给你们。谁不知道你们到时候会哄抬多高的药价呢?” 乔安儿打的这个主意,倒也没有藏着掖着。 只是被戳破了内心想法的几个人忽然就急了。 有人指责她:“你说什么呢?你这是在说我们是无良商人咯?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们呢?你刚才不还是自己也哄抬了好几倍的价格。” 乔安儿点头:“是啊,那是我卖给商人的药材,他想要怎么卖怎么做,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也跟诸位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吧?还是说有人眼红了?反正我这药材,若是有难民来买,我就原价卖给难民,是绝对不会卖给你们了。” 她沉着一张脸色,扫过了那些对自己越发不满的人。 “装什么装?” “就是!一介女流之辈,还学着人来倒卖药材,不在家相夫教子,却如此抛头露面。” “听说她的药材在地窖,要不我们直接去看看?” 原本就是有人看着乔安儿是女子,加上一个丫鬟,和一个看起来傻兮兮的伙计,肯定是不可能抵挡得住他们要硬闯的。 有人动了歪门邪道的心思,连掩饰都不会了。 乔安儿目光扫过,冷声说:“我看谁敢!” 在利益的面前,人性是最不堪一击的。 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了,荣生和紫苏挡在前面,不让他们越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行穿着官府衣裳的官兵就忽然包围了这里。 他们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乔安儿蹙眉,盯着这些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她高价卖出去了一批药材,要来抓她了? 不可能吧。 乔安儿正在思索着,眼尖的紫苏忽然唤了一声:“是长公子!” 乔安儿微微一愣,朝着人群外面看去。 只见池渊正用着手中的佩剑,为身旁一位穿着太医院官服,一头白发和一嘴白胡子的老太医开了路。 那老太医走到乔安儿的跟前,竟然先作了一个揖。 乔安儿原本在看见池渊的时候就眼睛一亮,现在被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行礼,赶紧也回了一个礼。 老太医说:“方才老朽在外围的的时候,听见长夫人还要药材,还是专门为难民们留下的?” 乔安儿没有掩饰,大方承认:“是,那些药材我会卖给难民,但不会以赚钱为目的,卖给他们。” 一旁又有人窸窸窣窣的,说着鄙视乔安儿的话。 “方才高价哄抬的时候,你是真一点不说自己想要卖钱呢。” “是啊,现在看见官府的人来了,就开始充当良民了?” “女子就是这样,善于演戏。” 但是乔安儿一点没有受到影响,大方地跟老太医说着话。 老太医也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只是问乔安儿:“长夫人愿意将这一批卖给老朽吗?” 池渊给官兵们使了一个眼色,十来个人便被他们给撵出了外围去。 乔安儿说:“您是……” 她也不认得这是太医的服饰,只知道他看起来像是当官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池渊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这位是太医院的掌院,元太医。” 乔安儿说:“原来是太医院的太医,元太医,你买药材可是以个人的名义?” 元太医摸了摸胡子,笑着说:“自然不是,老朽是为了朝廷来收购这一批药材的,而这药材将会被制成药汤,届时是要免费发放给灾民们的。” 乔安儿眼睛一亮:“真的吗?” 元太医说:“老朽还会骗你不成?是池大人说你这里有药材,老朽才专门出宫一趟,为你而来的。” 她看向了池渊。 虽然乔安儿已经相信了元太医的话,但是她还是想要听见池渊亲自给自己说这些话。 他消失了好几天,一句口信都没有留下,那就不能怪她就是想要听他多说几句话了。 声音那么好听的池渊,以前他不爱说话是因为耳朵问题,如今,又能是什么原因呢? 池渊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抿了抿唇说:“是,元太医所言属实,如今我也在负责难民的事情,所以才带元太医来了你这里。” 乔安儿闻言,心头有些发酸,涨涨的,很是难受。 他说话这样官方,是因为想要避开自己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不会吃了你 池渊不回家,也是为了躲着自己吧。 乔安儿蹙眉,但还是决定先跟元太医谈药材的事情,这毕竟是要救人命的。 她说:“药材是我买回来的,我随本就是为难民们留下的,但是我也不会做亏本生意。” 既然是朝廷来买,要为难民们发放药材,乔安儿不做圣母,也不会做坏人。 元太医道:“自然是了,朝廷也拨款下来,买药材是要付银子的。你还有多少药材?” 此时看热闹还愤愤不平的那些人,看是朝廷要来买这些药材,他们自然也不敢动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做出一些什么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开,乔安儿直接带着元太医去地窖看了自己药材的库存。 元太医惊讶道:“竟然还有这么多,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就是担心施药不够呢,这么多药材,再加上宫中的一些药材,皇上这一次不必再担忧了。” 乔安儿见他这样开心,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却下意识想要看一眼池渊,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盯着自己的眼神。 有一个说法,人在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感兴趣的人。 乔安儿承认自己确实对池渊感兴趣,毕竟他长得很好看。 但池渊呢? 他这个时候也没有笑吧,看向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是不是跟自己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乔安儿正想着,元太医忽然说:“五十两,我全部买走。” 她闻言,回过神,二话不说便欣然答应,“成交!” 一是五十两完全足够买这些药材的,她还能含泪赚四十多两银子。 二则元太医是帮朝廷收购,药物用给难民们,乔安儿不会再坐地起价。 没有怎么谈判价码,元太医当场便付了银子,还给了她一张字据作保障。 官兵们将药材给运了出去,元太医跟上去指挥他们放好药材。 池渊走在元太医的后面,从出现在乔安儿眼前开始,就少言寡语的。 如今事情办妥了,竟然是连看都不看乔安儿一眼了。 好像是在有意避开她,不与她靠近半分。 乔安儿抿唇跟在他的身后,只当他现在要帮元太医指挥官兵搬药材正忙着,便没有找他说话。 然而一直到药材全部都搬上了车,官兵跟元太医准备离开的时候,池渊竟然也打算一言不发地走了。 乔安儿快步跟上去,直接拽住了池渊的衣角。 池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还没说话,乔安儿就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先开了口。 “你干嘛?”她问:“装作没看见我?这样躲着我,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吗?” 池渊抿着唇,没有说话。 乔安儿蹙眉,上前道:“怎么不说话?如今就是连说话都不愿意了吗?” “没有。” 听着他淡淡地回应,她质问道:“既然没有,又为什么要躲着我?还不跟我说话?你都多久没有回家了?你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家,有一个夫人吗?” 池渊别开眼,不敢跟乔安儿对视:“不是不想的那样。我只是公务太忙,等忙过了这一段时日,我就会回来了。” 乔安儿才不相信他说的话,这回应,也一样客客气气的,好像她是什么陌生人。 池渊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虽然对池渊的回应很不开心,却也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故意厚着脸皮跟在了他的身后。 乔安儿说:“你去哪里?” 池渊说:“我还有事,你跟着我干什么?” 乔安儿道:“我才不是跟着你,是我的药都被太医带走了,我也没有赚多少钱,所以我得去赚钱。” 说完,她就把收拾这里的工作交给了荣生跟紫苏。 池渊没说什么,他确实还有点事情,便往外走了。 只是乔安儿跟在他的身边,他想了想,脚步慢了一点,让她能够跟自己并肩而行。 两人分明走在一起,还离得这样近,可乔安儿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生疏感。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分明一切都在好起来,他们之间竟然渐行渐远了吗? 池渊不说话,气氛一时间静的可怕。 乔安儿轻咳一声:“你吃了吗?” “吃了。” 她气鼓鼓道:“我都还没有说你吃早饭还是午饭,你就说你吃了?” 池渊抿了抿唇问道:“那你问的是什么?” 乔安儿哼了一声:“算了,不想问你了。你分明就是不想跟我说话了。” 池渊也只是淡淡道:“没有。” 话题就这样忽然又停了下来。 乔安儿心头不爽的很,但她发现了,自己以为池渊在躲着自己,和自己生疏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但她不愿意跟他疏远。 于是乔安儿开始拼命找话题。 “对了,你的耳朵跟腿怎么样啦?你刚回来,我都还没有好好给你看看呢。你说你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耳朵应该也好很多了吧,但是我要给复查一下,确保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到他自己身上的问题,总不会那样敷衍了吧? 乔安儿却高估了池渊。 池渊点了点头,只说了几个字:“好多了。” 依旧那样敷衍。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池渊才侧目瞥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等乔安儿抬眼的时候,他又立马收回了目光。 所以乔安儿并没有看见看自己的那一眼。 这一路沉默,乔安儿好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来自己想要说的话。 池渊不接腔,她说什么都没有意思。 一直到走到公署,乔安儿脚步一顿。 池渊竟然也停下了,回头说:“你要进去?” 乔安儿原本有些怯意,但一听见了这话,她就说:“去啊,我当然要去。” 池渊收回目光,往里面走去。 乔安儿紧跟而上,进入了一间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古香古色,摆件不多。 看得出来是刚开辟出来办公的屋子,只放了办公要用的一些东西。 池渊进去之后便坐在了桌子后面,开始看一些公文。 似乎完全将乔安儿当做了透明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许再提他! 屋子不大,乔安儿转了一圈,就坐下,想着若是池渊要在这里长久办公的话,她还能买些东西装饰这里。 办公室环境好的话,办公的心情肯定也会很好。 这样想着,乔安儿的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她拿出自己的包袱,里面装着今天卖药材收的银子。 池渊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办公了,虽然她有心破冰,想跟池渊和好,但是也不想打扰他办公。 于是乔安儿开始数今日收的银票跟银子,算了算自己究竟净赚了多少。 只是这银票跟银子越数,她越是不得劲。 是赚了不少的椅子,可是她的眼睛总是会瞟向池渊,池渊却一直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好像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乔安儿数钱都数不到心上了,握着厚厚的一把银票,她整个人都蔫蔫的。 将银票和银子装起来,乔安儿又说:“夫君,这一次我赚了好多的银子。等到这一次的药材热过去之后,我就能去买一些很好很名贵的药材,彻底治好你的耳朵跟腿了。药材铺子没有的药材,我还能去拍卖行买了呢。” 池渊握着笔的手一顿,身子一僵。 她看着他,勾起了笑容。 乔安儿暗自想着:自己都这样说了,池渊肯定会和自己破冰了吧。 谁料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乔安儿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乔安儿见池渊说了那一句话没有别的反应,彻底崩溃了。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池渊,你究竟怎么了?你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给我说,我能改的就一定会改,可是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对我,我怎么知道我做错了?我怎么知道我惹到了你什么呢?” 乔安儿走到桌边,一把从他的手中夺走了毛笔。 池渊却只是坐直了身子,还是没有看她。 他不说话,乔安儿咬牙说:“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过下去了?若是不想的话,我们可以和离,我可以走,你这样是几个意思?” 池渊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盯着桌子对面,此时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女子,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你……” 话只说了一个字出来,池渊又不出声了。 乔安儿怒道:“你、你!好,你就这样对我!” 池渊蹙眉,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她一把将毛笔拍在桌上,墨水弄在了她的衣服和手上,乔安儿也丝毫没有在意。 “行,池渊,既然你这般无理取闹,那你就自己过吧!” 说罢,她背上装着银子和银票的包袱,便气冲冲地转身,匆匆离开了。 乔安儿从公署出来,直直地回去了侯府。 紫苏就在门口等侯着她,一看见她便笑着说:“长夫人!您回来了啦!咦?长公子呢?” 乔安儿沉着一张脸色,听着她的话,一言不发。 紫苏见状,只以为她没有听见,上前去接过了她手中的包袱,兴奋地开了口。 “长夫人,咱们今天赚了那么多的银子,都可以买下好几间铺子了吧?就算是医馆被烧了,咱们也能有新铺子了呢。今日赚的这些银子,都相当于侯府所有营收一年的利润了吧。” 紫苏跟在乔安儿的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但乔安儿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心情说这些事情。 虽然她原本也打算的是买一间自己的铺子,继续卖药材给人看病的,但是池渊实在是气人,她此时此刻被气得不行。 紫苏还在说:“长夫人,长公子也一定很开心吧,您刚才跟长公子去哪里了呢?” 乔安儿猛地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她说:“紫苏,不许再提他!” 紫苏微微一愣:“啊?谁?” 乔安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池渊!不许提他!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紫苏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因为看出了乔安儿的不悦,便没有再提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长夫人……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乔安儿说:“茵陈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要如何解决?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茵陈人影呢,长夫人,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被老夫人他们……” 紫苏不敢说下去,面上全然是后怕。 乔安儿摇了摇头道:“你先去找到茵陈,她应该没有出什么事情。坤兴苑和松山阁这段时日除了太多的事情了,她们应该不敢做什么,也没有时间跟精力做什么。” 紫苏惊诧道:“啊?长夫人是说绑?奴婢怎么……” 还没说完后面的话,乔安儿忽然回过头,认真道:“不要问我为什么!” 紫苏讪讪地守住了话题,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乔安儿走进了屋子里面去,脑子里面已经不再思考池渊的古怪了。 她很清楚地记得,难民入京城之后,这一群人,大部分是因为灾难流离失所,失去了自己的家,不得已来的这里。 但是其中也不乏又三教九流之辈,就趁着这一次的难民入京的事情,趁水摸鱼,翻起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书中曾经也写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作为书中女主的魏雨蝶被难民中的一些人绑架,为了赚取赎金,绑匪们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池焰自然是舍身去救自己的心上人了,而他因此光荣负伤,差点危及性命。 当然,池焰是书中的唯一男主,肯定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状况凶险。 这足以说明那些人是如何的穷凶极恶,又是极其的嚣张。 当初只是看书,很难想象这群难民有多危险。 如今乔安儿身处这个时代的漩涡中,自然也能感觉得到那种隐隐的危险。 她抱了抱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抖了抖身子,乔安儿继续回想书中的剧情。 只是那一群人不知道自己惹到的是带有主角光环的男主池焰,就算他们伤了池焰,也还是被池焰直接一锅端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家法伺候 紧接着,便是朝廷开始肃清这一群趁灾作乱的人。 作为反派的坏人,自然是都被抓住了,朝廷平息了这一场混乱,池焰自然也是这一场运动中的首要工程。 乔安儿想,这一次的事情,完全可以被她利用。 找机会在朝廷肃清彻查中,让蔡氏心生胆怯,给她一个教训不说,从而还能让茵陈跟她撇清关系,再叫蔡氏放过茵陈的家人。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乔安儿脑中已经有了一些思绪。 紫苏这边刚刚走,乔安儿还在思考后面要怎么走,便听见院子外面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她抬眼,便看见蔡氏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 而那些纷杂的脚步也跟了进来——竟然全是侯府的侍卫,里里外外将松山阁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乔安儿沉下脸,起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你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青天白日的,还想要杀人灭口了不成?” 她一点都不畏惧这气势汹汹,整个人还算是松弛,靠在门框,懒洋洋地看着门外的一群人。 刘嬷嬷扶着蔡氏,呵斥道:“大胆!作为儿媳,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跟老夫人说话的?” “你也挺大胆的,”乔安儿冷笑了一声说:“见到侯府长夫人,官宦的夫人,你一个奴婢,就是这样的态度?” 刘嬷嬷别怼的语塞,蔡氏说:“乔氏,你在这里摆什么谱?不管池渊是什么官,如今你还在这个侯府中,便是侯府的媳妇!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 乔安儿不耐烦道:“得得得,别搁这叭叭了,你说吧,你今天这么大的阵仗过来,究竟想做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在背后伸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面,从中抓出了一包药粉。 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轻易就陷入一个人的危险之中? 身上的药粉是毒药,乔安儿随身携带,就因为她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蔡氏厉声说:“我来做什么?我来这里,自然是家法伺候你!乔氏,作为侯府的媳妇,你这段时日做出的那些事情,将侯府搅得不得安宁,竟然还敢给主母下毒,今日我便要让你长长记性!” 家法伺候? 乔安儿闻言都笑出了声音。 这蔡氏,恐怕已经黔驴技穷了,竟然连这样的说法都能编造出来。 她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看着蠢蠢欲动的家丁跟侍卫,耸肩道:“老夫人,我都已经让刘嬷嬷递话,叫你最好去烧香拜佛了,你今日还偏偏要来找我的麻烦是吧?” 蔡氏面上的红疹子都还没有消下去,天知道她这个时候忍着一身的痒意,才没有去挠。 乔安儿盯着她,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蔡氏咬牙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围了上来,将乔安儿堵在了屋子的门口。 乔安儿冷哼道:“很好,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一个都被想走了!” 说完,她正准备洒出手中的毒药药粉,门外一道颀长又挺拔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池渊冷声说:“我看谁敢?” 他的出现,令所有都愣住了。 乔安儿也很意外。 这人刚才不是还躲着自己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蔡氏更是后退了两步,指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池渊从门外走过来,原本还来势汹汹的侍卫跟家丁,自然而然就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他直直地走近了乔安儿,面上没有多少神色。 乔安儿抿着嘴唇,将手中的毒药重新装回了荷包中。 池渊站在她的前面,一副护妻的霸道模样,惹得众人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原本他就是侯府的长公子,如今身上还披着朝廷命官的职务,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说一句什么? 池渊冷眼扫过他们,他们便又后退了两步。 “我不在家,你们便是这样对待长夫人的?” 他这话,显然是在责怪这些侍卫。 他们生怕长公子会怪罪下来,有人说:“是老夫人,老夫人要小的们来松山阁,说要给长夫人立立规矩、长长记性,家法伺候!” 三两句话就出卖了蔡氏。 只不过他说不说,池渊都心知肚明。 他不在家,也就只有蔡氏能调动侯府这么多的人了。 池渊冷哼,目光落在最外围的蔡氏的脸上,“听清楚,只要有我在侯府的一天,谁的手都别想要伸进松山阁来。” 这话听起来像是给那些侍卫说的,但其实是说给蔡氏的。 蔡氏脸都白了。 因为池渊这一双目光的威胁,她背心开始发热。 分明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可是气势却超过了这里所有人加起来的气势。 身上燥热,那些红疹子瞬间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瘙痒难耐。 她忍不住一抓,便又痛到心底。 可恶! 这可恶的乔安儿! 蔡氏咬牙切齿,却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两个人,一个字也不敢说,反而还是刘嬷嬷劝了她。 刘嬷嬷小声说:“老夫人,今日谁也没有想到长公子会忽然回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只要乔安儿还在侯府,日后就还是有的是机会折腾她。” 蔡氏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对侍卫们说:“还愣着干什么!长公子都回来,你们还站在这里,难不成是想要反抗长公子的命令?” 一群人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蔡氏在刘嬷嬷的搀扶之下,抓耳挠腮地离开,好不狼狈。 松山阁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方才还气势汹涌的一群人,如今离开,好像也带走了松山阁中唯一的人气。 池渊站在乔安儿的前面,一直到看着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松山阁才缓缓转身。 乔安儿看着他的背影,自然是欣喜他回家来,还帮了自己的。 但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乔安儿也不由得冷下了脸色,问道:“你今日不是不理我吗?现在回来干什么?” 池渊看着她对自己冷眼以待的样子,心中自然无比难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每日都烧香 不过池渊面上还是十分平静,淡淡开口道:“我回来带一些换洗的衣服去公署。” 闻言,乔安儿微微蹙眉,内心更是汹涌翻滚。 乔安儿气得手抖。 她心想好啊,好几日都不回来家中,一回来便是要跟自己分居的节奏? 虽然他们也还没有做什么,但乔安儿总是从池渊的态度中咂摸出来了几分味道。 他如今有了官位,出息了,对外虽然还是对自己很不错,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想跟自己车上什么关系吧? 之前池渊就是这样做的,人前是自己的好夫君,人后对自己冷淡的不行。 乔安儿看着他,咬牙冷笑了一声说:“那你自己就去收拾,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她可不是豆腐,也是有脾气的。 说罢,乔安儿便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看着乔安儿的背影,池渊对着空气说:“墨衣,你去暗中跟着长夫人,不要让她被人伤到。” 房梁上竟然传来了一声回应:“是。” 然后是瓦片被踩踏的声音远去,跟着乔安儿的方向了。 这声音也不大,更像是一阵风掀过,淅淅沥沥的响着。 池渊紧紧地抿着唇,收回了目光,才去收拾了自己的衣服。 这边乔安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松山阁出来,她还想着池渊那冷漠的态度,心中很是气愤。 刚刚走到了侯府的门口,便见乔崇武从尚书府马车上下来。 乔安儿看见他,惊讶道:“二哥,你还没走呢?边关的战事不吃紧的吗?你不是说只在京中待一段时日便要走了?” 乔崇武走到了她的跟前,看到她刚才一闪而过的不高兴,没有回答,只是说:“怎么开了?是有人欺负了你?” 乔安儿心中一暖,摇头说:“没事二哥,不过你一直留在这京中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吗?” 乔崇武伸手,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跟皇上说了我身子抱恙,在京中修养一段时日。不是安儿说的吗?我确实是有点病在身上的,行军打仗,哪里还能够顾得上吃药?养好了病再去边关,也算是对皇上负责。” 乔安儿了然地点了点头说:“我没事,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乔崇武却担忧地皱了皱眉头:“不久之前不是还换上了癔症吗?” 这事尚书府也知道,她好起来之后,也自然是送信给了尚书府,让家人们不要为她担忧了。 乔安儿笑笑,亲昵地挽住了二哥的手臂说:“真没事了。” “嗯,我知道你没事了,”乔崇武说:“听说你还卖了好大的一批药材,朝廷也找你来收药材了,皇上知道是你,还赏了咱们府上好些东西,也有你的份,我已经叫人送来了。” 马车上便是一些东西。 乔安儿看了一眼说:“如今京城中的状况一点都不好,皇上还能掏出好东西来赏赐……倒不如将这些人力财力用在管理灾民上面。” 乔崇武对着她摇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她吐了吐舌头,叫人将东西搬回去了松山阁,又对二哥说:“你进去坐坐吗?” 乔崇武点头,沉着脸色说:“正有此意。” 如今亲自看见乔安儿这般,还卖出去了药材,乔崇武便知道妹妹是真的恢复了正常。 眼看着乔安儿已经好了,但是他还是深谙此事跟侯府肯定脱不了干系。 池渊说话有隐瞒,当时他没有戳穿池渊,也不过是看在池渊对自己妹妹很好的份上,也克制住了来侯府调查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经过这段时日他的暗中调查,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也清楚在这侯府之中,一直对自己妹妹和妹夫虎视眈眈的,便是如今侯府的当家主母蔡氏了。 他想,恐怕妹妹在池渊不在家的时候变成了那副样子,也跟这心狠手辣的蔡氏脱不了干系。 虽然乔安儿已经清醒,但是这一笔账还没算呢! 乔崇武正要迈步往里面走的时候,乔安儿看出来了他面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二哥,你要不还是改天再来坐坐吧?” 乔崇武却不由分说,直接往里面走,乔安儿堵都堵不住他,反而被二哥给堵着回去了侯府里面。 乔安儿心里苦啊,怎么二哥还是找上门来了啊? 该不会今日就是二哥下线领盒饭的时候了吧? 乔安儿的心中无比担忧,回顾书中的剧情,知道不能让他就这样进去了。 可她根本就拦不住乔崇武。 坤兴苑。 蔡氏自从松山阁回来,身上就已经难以抑制的痛痒了。 刘嬷嬷给她端来了药水,擦拭了她的身子,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这疹子就是比平日要痒的多。 “哎哟……这天杀的乔氏啊……哎哟哎哟,刘嬷嬷,你快帮我挠一下背上,好痒……” 刘嬷嬷心疼自家主子,往上面搽了药水,皱着眉头说:“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再挠了,眼看都破了皮了。” 蔡氏眼泪水都出来了,骂道:“这乔氏,我一定要弄死她!” 刘嬷嬷却回禀说:“老夫人,动不了她啊,如今长公子也有官职了,乔氏更是一个手段阴险的人,是真的动不了她一点啊。” 蔡氏痛苦道:“那竖子已非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眼中真就没有了我这个母亲吗!” 刘嬷嬷叹气:“老夫人,咱们还是好好将身上的红疹治好吧。” 蔡氏哭着说:“还能有什么办法?这红疹已经要折磨死我了。” “要不……”刘嬷嬷战战兢兢地开了口说:“还是听了那乔氏的话,咱们开始吃斋念佛,每日都烧香吧?” 她将乔安儿的原话说给了蔡氏,又道:“兴许真会有点用呢?难不成是香灰管用?” 蔡氏愤怒地一拍桌子:“还真如了那个贱蹄子的愿了!” 随即叱骂的话语已经说不出来了,她只能在心头,将乔安儿的祖宗十八代都暗骂了一个遍。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丫鬟进来禀报说:“老夫人,尚书府的二公子求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竟敢上门威胁 “谁?” 蔡氏大惊。 “尚书府的人来了?还是那个武将二公子?不不不!快让他……” 然而蔡氏口中拒绝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来,便见门外一道魁梧的身影,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 乔崇武直接登门了。 门口的帘子被他摔得重重的一声。 蔡氏瞬间流了冷汗。 “老夫人。” 他那一声呼唤,惊得刘嬷嬷都往后退去了半步。 看着乔崇武走进来,蔡氏咬牙,暗自骂了他一通,面上却还是强撑着,腆着一张笑脸。 身上好像都不痒了,冷意席卷全身,蔡氏颤巍巍地要站起来,但乔崇武也只是立在了门口处。 还没说完,就见止步门前的乔崇武将手中的剑掷出,稳稳地插在了屋子的地缝中。 距离蔡氏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蔡氏吓得身子一抖,往后瑟缩了去,大惊失色地看着乔崇武。 “乔二公子,这是……” 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了,蔡氏没有了平日的嚣张,竟然还是好言好语地开了口。 乔崇武冷声说:“小妹前些日子身子有些抱恙。” 站在她身后的乔安儿嘴角一抽,没有什么动作。 阻拦肯定是来不及了的,但是看见蔡氏那副瑟缩的模样,她心里倒是相当痛快的。 蔡氏装作疑惑说:“是吗?呵呵,松山阁的事情,向来不必跟我汇报,我都还不知道安儿病了呢。” 乔崇武根本不理会她在做什么,继续冷冷开口:“听闻老夫人待小妹如亲人,好比自己的女儿,所以抬特来府上,多谢老夫人一番。” 蔡氏:“……” 她愣住,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哪里是来道谢的?分明是上门来威胁她,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的! 蔡氏咬牙,袖笼中的手都掐在了一起了,却脸皮之厚,还能笑着客套几句。 “当然了,安儿嫁进来我们侯府,自然就跟我们侯府是一家人了。我本就没有女儿,如今有了安儿这个儿媳妇,当然要待她最好了。尚书府都不必担心,安儿是阿渊的媳妇,就是我半个女儿了呢。” 乔安儿听着都想吐了。 乔崇武嗯了一声道:“老夫人能够这样想就最好了。那小妹今后可就托付给老夫人了。倘若安儿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乔家,就是我,也要给安儿讨回一个公道,即便是举全族之力,也在所不惜!” 他本就是武将,中气十足,说这话的时候,更是冷下了一张脸,语气凛冽,吓得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刘嬷嬷见状,扶着蔡氏的背,才让她看看坐直。 蔡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撑不住了,却还是僵硬道:“那、那是自然了……安儿在侯府,绝对不可能受到欺负。” 心中却在暗骂。 乔安儿对她的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乔崇武那张不怒自威的面色瞬间便温和了下来,话锋一转,双手抱拳道:“如此甚好。今日叨扰了老夫人,看老夫人身子也很不舒服了,小辈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这说话的语气,跟刚才判若两人。 但好说歹说,这浑身杀气的煞星,终于带着乔安儿那颗扫把星走了。 蔡氏气得身子瘫软,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躺回了床榻。 刘嬷嬷赶紧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她,又是给她揉揉僵硬的身子,又是给她端茶递水的。 但蔡氏还是怎么都顺不出胸口的那一口气,气得长吁短叹。 “这个贱人乔氏,竟然还学会告状了!” 刘嬷嬷皱眉说:“老夫人,您可别说话了,歇着吧!” 蔡氏捶着胸口,大叫着说:“快!快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找回来!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倒好,都不见踪影,他是不是要看见我死了才高兴!” 刘嬷嬷连忙给她顺气:“老夫人息怒!别生气!兴许二公子是在外面忙事情呢!老奴这就叫人去找 他回来。” 说罢,她喊来了下人:“快去将二公子找回来!就说老夫人病了!” 很快,屋子里面,乃至整个坤兴苑,都只能听见蔡氏的呻吟声。 乔安儿跟乔崇武已经走出了坤兴苑,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她对着乔崇武竖起了大拇指。 “二哥,你真威武,当初成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家呢!那样的话,侯府恐怕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这话是在恭维她。 欺不欺负她,主要还是看松山阁的另外一位主子什么状态。 乔崇武的面上冷若冰霜,直到她在说笑,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松动。 他看向了乔安儿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乔安儿闻声身子一抖,脑袋摇的就像是一个拨浪鼓:“那哪能啊!我二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当让知道二哥是真心诚心来给妹妹撑场子的呀。” 他当然不是在说笑,毕竟书中他可是为了给乔安儿讨回公道而死的呢。 二哥是来真的。 只是如今剧情有偏差了,他还不至于带兵围住侯府,落得一个身死的悲惨解决。 乔安儿想,既然自己都已经占据了原着的灵魂,怎么说,她也应该做一些好事情,比如保护住原主的一家人。 “但是大哥,你可千万不能冲动,我可就只有你这一个好二哥。” 乔崇武的面色此时此刻才松动了一些:“这些话你可不能在你大哥面前说起,他听了该吃味了。” 乔安儿捂着嘴笑说:“二哥不说,大哥又怎么能知道?对了,大哥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好些时候都没有回来呢?” 如今家中最有威严的乔崇武都不怀疑她了,她自然也轻松了很多,能够大方谈及尚书府的人。 乔崇武说:“是为了给朝廷办事情,估计也快要 回来了吧——你方才出府门是要去哪里?”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侯府的门口。 看见坤兴苑的下人急匆匆跑出去找池焰回来了,乔安儿看向了乔崇武。 “二哥,我准备去盘一间我自己的铺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二哥还能帮我参谋参谋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麻烦接踵而至 乔崇武也很久没有跟乔安儿待在一起了,平日在军营的时候,就很想念妹妹的她,所以听见乔安儿提出,他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了。 乔安儿高兴道:“咱们走路吧,还能多逛逛。” “好。” 两人并肩离去,乔安儿带他到了牙人聚集的一条街上,却看见街上难民成群,聚集在很多药铺子的跟前。 听他们的对话,药铺子自然是会在这个时候哄抬药材的价格,但是也有人变卖全身的东西,就穿着一身破烂,买了几贴药。 看着这一幕幕的争抢,乔崇武忍不住皱眉。 乔安儿也叹了一声气:“走吧,我们去前面那条街吧。” 乔崇武说:“这几条街不是最繁华的地段吗?我看见有两间空铺子,都是在拐角处,店面很大,挺不错的,不考虑一下吗?进去看看也好。” 乔安儿却摇头说:“这个地方不太行。” 她路过的时候,别说考虑,就是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乔崇武以为她实在顾忌什么,便说:“若是银子不够的话,给二哥说,二哥有银子可以给你,尚书府也能凑银子给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家里面一定会满足你。” 乔安儿却笑了一声说:“二哥,你觉得我看起来很缺钱吗?我是真不喜欢那个地段。跟那些黑心药铺做邻居,就算是繁华地段,估计没有一点心机的话,也会亏的内裤都没了。” “内裤是什么?” 乔崇武闻言,一双英气的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虽然听不太懂,但总觉得这两个字组在一起不是什么好话。 内裤,内里穿着的裤子,相当于亵裤? 思及此,他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女孩子家家的,如今还嫁做人妇了,说话怎么这般粗俗?” 乔安儿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打的一个比方嘛,二哥,前面好像有一间空铺子,咱们去看看吧。” 她这样俏皮,乔崇武就算是不高兴,心情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说:“别人耍心机,你也耍啊。哦,忘记了,我的好妹妹不是那种会善于心计的人,那还是算了。” 乔安儿笑笑,没有说话。 她不是没有心机,只是不想无时无刻都注意在别人身上,她要把自己的精力,全身心都放在自己跟自己的事业上,这样她才会得到成功。 只不过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对乔崇武说的。 看了一家店铺,牙人吹得天花乱坠,乔崇武都心动了,想要出现定下这间铺子的时候,乔安儿却不满意。 “二哥,再去看看。” 牙人看两人气度不凡,穿的也不普通。 重要的事,这位小姐他不认识,但男子可是尚书府的二公子,他是清楚的。 所以就算是不高兴乔安儿说走就走,也还是笑脸相迎。 “两位慢走,若是没有遇见合适的铺子,您再回来找我,我给您最低的价格。” 乔崇武听着那牙人的话语,也很满意他这般态度好,便问乔安儿:“那铺子挺好的,位置不错,价钱合适,而且里面的东西也都还崭新的,你怎么不要呢?” 乔安儿说:“那么好的铺子,价格那么便宜,还不是因为主人家急用钱。急用钱的事情不多,数来数去是那么几件。要么是家里有人病重要钱医治,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需要银子摆平。不管是哪个,只要他们度过了这段时期,后面麻烦事情都会接踵而至的。” 听着她的分析,乔崇武看着她的眼神越发赞赏。 没有了之前的怀疑,乔崇武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安儿果真是长大了,竟然还会这么多的东西了。连铺子都会选了呢,二哥都自愧不如。” 听着夸赞,乔安儿笑出声音:“我还会的很多呢,二哥以后可要睁大眼睛看看了。” 乔崇武也笑,这一早上,他便跟着乔安儿一起走走停停。 乔安儿硬是不看繁华地段的铺面,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一直到两人从上街走到下街,又从东街走到西街,乔安儿好像都没有选定自己心仪的铺子。 只不过乔崇武倒是一点不耐烦都没有,还说:“买铺子这种事情,确确实实比买一般东西还要费心。慢慢看着,今日看不上,那就明日再看。我陪你。” 乔安儿感动,请他吃了一碗路边的豆沙冻。 京城中涌进来了这么多的难民,就算是出动了全京城的官兵去管理,也还是难免会有人游走,争抢药物和吃食。 看起来是热闹的,但这热闹下面,是藏着不少的悲剧的。 乔安儿不忍心,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几十碗豆沙冻,给墙角边上没有钱买吃食也没有钱买药材的难民。 他们大多也病了,身上是发着热的。 豆沙冻也许不能饱腹,起码能暂时让他们舒适一些。 她的银子也还留着有大用处,所以也不能太过慷慨。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慷慨了,还会不少眼红的人盯上。 于是付了银子之后,她就跟乔崇武走了。 “上好的玉盘,不管是用来盛物,还是摆放在屋子里面都相当好看。因主人急需用钱,特此拍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一声叫喊,让乔安儿不仅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着拍卖的人是京城的商家,只是那些东西却全部都是用脏兮兮的袋子装着的。 看得出来,应该是难民们为了得到现银,所以将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值钱的东西典当了。 而拍卖的形式是,只要超过了商家的预期,多余的银钱还可以跟典当的人分掉。 这也算是一种好事情了。 乔安儿有些喜欢其中一些稀奇古怪又好看的玩意儿,便在拍卖中买下了几样。 商家打包好了东西给她,一旁卖东西的难民也给她跪着道谢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慷慨解囊!” 乔安儿说:“没事,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你们现在有银子了,快去买药买东西吃吧。” 东西自然是由乔崇武提着了,他跟在她后面,还是没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牵挂着你..你们 一直到乔安儿找来跑腿的,将自己买的东西给他说:“送去公署,给巡检侍郎池渊,池大人,也就是佑京侯府的长公子。” 那跑腿的去了,乔安儿又带着乔崇武走走停停,在小摊子面前停下,买了好些东西。 乔崇武看见,终于说出了第一句怨言。 “你这是遛弯还是逛街呢?” 乔安儿笑说:“二哥,咱们就不能当做是休息吗?看铺子的时候认真看,没有铺子的时候,咱们就闲逛,也不耽误吧。” 乔崇武无奈,“不耽误,我只是提醒一下你。” 两人你说这话,乔安儿带他拐弯进了一条有些偏僻的街道。 乔崇武蹙眉说:“这条街上的铺子上好像都不怎么能卖的出去,而且还无人问津,你确定要在这里找?我是说,咱们看都不用进去看了。” 乔安儿却说:“就是这里,我已经想好了,刚刚来来去去了那么多条街,我都没有看见合适的,就是这里的还不错,二哥,你陪我进去看看吧。” 乔崇武只好点头,跟她走了进去。 无人问津的铺子不少,但也有几个人会进出几家。 乔安儿选择的这一家铺子是无人问津的铺子里面最没人气的! 乔崇武简直搞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是怎么想的,不过想想她之前煞有其事说出那些铺子都不能租买的理由,又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没有说什么。 她不过围着这铺子看了看,又去后门看了看,直接对牙人说:“就这一间铺子了,今日能够联系得到铺子的主人吧?我要签下。” 牙人微微一愣,总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见财神爷了。 要知道这一间铺子本就在这一条背街上,别说打出去名气了,就算是因为没有多少银子租买铺子的客人来,都不会看这不管是装潢还是位置最不好的一间了。 牙人都已经不对这间铺子抱有任何希望了,谁料今日来了两位贵气的人,还根本没有讲价,直接说要租下了。 他赶紧去找房契的主人来,生怕这生意没了。 毕竟这房子租的并不是很贵,所以佣金也不那么高。 不过谁都知道,这间铺子能够得到佣金,那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谁还能说什么? 很快,房契的主人就带着契约来了。 乔安儿没有选择直接买下铺子,而是改了主意,她要租下来。 这对房契的主人和牙人来说,算是少赚了一些,但总比一直空在这里,还要纳地基税的好。 乔安儿签契约很快,浏览了契约上面的一些条例,确定没有问题,便讲了四十两银子的价格下来,当场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按上了手印。 牙人跟房主人很是开心,在她直接付了银票之后,房主人还送了一套崭新的桌椅板凳给她。 “那就恭祝夫人的生意红火兴隆了。” 临走之前,牙人还送来一串大辣椒,算是给乔安儿的礼了。 乔安儿哭笑不得:“这房子就这么被嫌弃吗?” 乔崇武正皱着眉头,看着满是灰尘的铺子,“嫌弃,别说他们了,我都嫌弃,你确定想好了租在这里吗?” 乔安儿点头,打量着灰尘铺满的屋子,采光似乎都还不太好。 她笑着说:“是,我确定,就在这里。二哥,你说我是不是很会做生意啊?” 乔崇武凝重地看着她:“我说了,若是担心银子的事情,你可以给我说,我是你二哥,自然会给你帮忙。” “哎呀,我真的很喜欢这里,你放心好了,等我收拾好了这里,我请你来看,一定会让你觉得我将这里给租值得了。” 乔崇武闻言,叹了一声气,也不再说什么:“你喜欢就好。” 乔安儿装好了契约,挽住了他的胳膊说:“走吧,今天都累了一整天了,中午也没有吃好,这会儿我请你去喝茶吧!咱们好好休息一下。” 乔崇武嗯了一声,便跟他去了店铺旁边的茶铺子。 点了一壶茶两只杯子,还有一些茶点心。 店铺还有摆在门外的桌子,上面顶着一张棚子,一阵风吹过,他们坐在桌边,好不惬意。 乔安儿亲自给乔崇武倒了一杯茶:“多谢二哥今日抽空闲出来陪我!我很开心。” 乔崇武闻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难得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说:“你开心就好,日后若有需要,叫人送帖子来便是,我只要有空闲便会来陪你。再不济,等你大哥回来了,也能陪你,我跟你大哥交替着陪你。倒是你,也该多多回家看看爹跟娘。” 乔安儿一口应下:“放心好了,我的心中也确确实实牵挂着你们的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 聊了一会儿,便见天边的蓝天白云,成了一道道似是被火烧过的晚霞。 傍晚时分。 这条街上路过的行人倒是比白日要多一点了。 几乎是空了一下午的茶铺子也有了几位客人。 乔崇武看了一下天色,请辞道:“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这里距离佑京侯府近,要不要我先把你送回去?” 乔安儿撑着下巴,看着远处天边的美丽彩霞,摇头说:“不用二哥,你先回去吧,今日耽误了你一整天了,一会儿我自己可以回去。” 乔崇武站起身,看着她如痴如醉的样子,倒是没有今日刚在侯府门口见到时候的悲伤了。 他很放心,便说道:“那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心情也要好,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尚书府给你顶着,知道吗。” 乔安儿笑:“我知道啦,二哥,你是真的啰嗦呢。” 乔崇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先走了,下一次再见。” “二哥走好。” 看着乔崇武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乔安儿有些感叹。 今日经过跟二哥一起逛街、喝茶,还看了这么美的日落,乔安儿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脸上的笑意不减,一直到天色逐渐阴沉下来,最后一抹晚霞落在了墙垣背后,乔安儿才逐渐回过了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松山阁翻天啦! 乔安儿坐起身,正准备去付茶钱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似乎在窥视自己。 她朝着那目光看过去,却看见刚才跟自己签订了契约的房主从街道口子处跑进来了。 “夫人,”那房主跑得满头大汗,“这是二十六两银子。” 乔安儿看着他递给自己装着银子的匣子,微微一愣:“这是怎么了?” 房主憨厚笑道:“夫人不要误会,只是我回家跟我的妻子商量一下,我们都觉得夫人是一位爽快人,想着让你四十两银子一点都不吉利,所以便决定让六十六两,真心希望夫人的生意能够红火。” 毕竟只有她的生意红火了,才会一直租他的房子嘛。 乔安儿有些惊喜,笑着接过了银子,“伯伯你客气了,本就是你情我愿的租赁,你还这样好心,等期满后,我再签下三年。” 房主也很开心。 他们公道,乔安儿自然也不会吝啬。 乔安儿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装潢铺子,就算日后我不租了,这房子你也更好租出去。” “那可就太好了。” 说了一会儿,房主开心地转身离开了,乔安儿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不少。 等她回头,将银子拿出来,却又感觉到了那道窥视的目光。 乔安儿猛地看去,却不见任何一个人。 这一次,没有了房主的出现,但那道视线却始终在那里了。 乔安儿心道自己该不会是被坏人盯上了吧? 思及此,她的心都有些紧了。 她身上确实带着不少的银票呢。 还有这一匣子的银子,都足够有心之人对自己出手了吧。 她紧紧抿着唇,付完了茶钱之后,便快步走了。 乔安儿深知自己是被尾随了,自己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答应乔崇武送自己回家的话语了。 现在她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近道,那里人烟稀少,但是却能够很快回到侯府。 还有一条便是正道。 这个时候多是商贩跟行人回家的时候,若是绕远回去,恐怕会更危险,毕竟那是一条更加未知的路。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后,脑子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个计划。 乔安儿回头,用余光瞥了瞥那道视线的来源,猛地闪进了一条巷子里面。 跟在后面的墨衣看见长夫人不见了,焦急地跟了上去。 但这一条死胡同里面,显然早已经没有了长夫人的身影。 空无一物的死胡同中,墨衣甚至还去查看了树上。 他又不能太过明显,走到了树下面,抬头往上看去。 郁郁葱葱的树枝上连一只鸟都没有。 墨衣摸了摸脑袋,直接跳上了围墙,翻了过去,立马去找长公子汇报了。 乔安儿在听见完全没有动静之后,才从树边的一口小缸中钻了出来。 空了的缸口被木盖子盖着的,里面全是蜘蛛网。 方才她躲在里面的时候,还有蜘蛛顺着脚底爬上来。 乔安儿硬是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尖叫出来。 比起那个不认识的尾随自己的人,她还觉得这些蜘蛛跟虫子有些可爱了。 她先探头,确定没有人影之后才艰难钻出来。 这缸很小,缸口更小。 看起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才能进去的大小,乔安儿硬是把自己给塞了进去,才逃过这一劫。 她拍干净了自己身上的灰尘,确定自己已经甩掉了那个跟踪自己的人,正松了口气,却见胡同口进来了一群人。 这一群人身着肮脏又稀碎的布衣,手中都拿着一根像是木棍的东西,一脸猥琐又贪婪地朝着乔安儿走了过来。 乔安儿紧紧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还有人!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甩掉了那个功夫不错的人,才让这一群有机可乘了。 这一群坏人,早已经盯上了她。 在这种天灾人祸的时候,乔安儿的手中握着那么多钱,还四处找铺子,买了拍卖品,给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怎么可能会不被盯上? 只不过这也不是乔安儿的错。 为首的人沉着一张脸色盯着她:“夫人,若是你能拿点银子给哥几个吃点饭的话,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们看起来像是难民,但这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又哪里是难民的样子? 乔安儿知道,他们恐怕是借着这个机会作乱的匪徒,并不是什么难民。 而他们要的,应该也不仅仅是那几两银子吧。 乔安儿故作疑惑地问道:“你们想要多少钱?” 对方说:“你身上有多少银子便给我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乔安儿轻咳了一声,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面,做出一副要掏出来银子的样子。 “对嘛,夫人,少给自己惹一点麻烦,就这样乖乖听话,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乔安儿的方向走近。 乔安儿摸了两把,“行,那你们来拿吧。” 几人看起来十分兴奋,直接跑了过去。 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乔安儿从怀中抓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毒药粉,朝着他们撒了过去。 “啊!” “我的眼睛!” “好疼!” “这是什么东西!” 药粉撒出去,逼得他们节节后退。 然而因为对方人多,药粉并未一次性就撒在了他们的身上,又有人前仆后继地来了。 乔安儿荷包里面的药粉就只有那么多,再击退几个人,还剩下几个没有沾上药粉的,还是将她被捉住了。 “臭娘们儿,你敢戏耍老子?!” “抓住她!给她一点教训!” “上啊!愣着干什么?” 几声嘶吼,一群人扑了上来。 乔安儿就算用尽了毒药药粉,趁着他们看不清楚的时候躲闪,却还是被几个人围堵给捉住了。 捉住的瞬间,几个拳头便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臭娘们儿,叫你猖狂!” 方才为首的那个男人,叫嚣了起来。 另一边,佑京侯府内。 蔡氏派人叫回来了池焰,看见站在窗边的儿子,她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焰儿,你知不知道侯府要被松山阁的那两个翻了天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不好啦!造孽啊! 池焰闻言,皱眉说:“娘,若不是以前你做的事情太过分了,大哥应该也不会跟你生分。” 蔡氏闻言心头一梗:“你、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池焰,按着自己的胸口,伸手指着他,怒道:“你这是在责怪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如今却来指责起我来了!” 刘嬷嬷给她拍着胸口,皱眉对池焰道:“二公子,老夫人为了你的事情,为了这侯府将来会落在谁的手中,可是费劲了心思,您不能这样说老夫人啊。” 池焰却沉着脸色,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说:“刘嬷嬷,就是你整日在娘的面前说这种话,她都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对松山阁做什么?乔安儿她再能折腾,也妨碍不到我们。她只是一个女子,还真有翻天的本事?只不过是因为乔安儿的事情惹怒了大哥而已。” “你这个逆子!” 蔡氏大声骂道,而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池焰看见母亲哭了,脸上多少有些松动了。 他微微皱眉,上前半步说:“娘,我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如今知道做这些事情没有用,反而会惹来一身的麻烦,那便不要再坐下去了。至于侯府今后会落在谁的手中,我只想跟大哥公平竞争罢了。” “公平竞争?”蔡氏怒极反笑:“你能争得过人家吗?人家是嫡长子?你呢?我是续弦,就算你也算是嫡子了,可论起身份来,你还是要矮他一等,你明白吗!” 池焰面色一变:“这只是娘的想法罢了,在外面,没有人觉得我是庶子。您就是太过在意这一点,所以才会做出这些愚蠢的事情来,如今弄得这个场面,谁都不好看。” 蔡氏闻言,直接躺了下去,若非还睁着眼睛,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池焰都会以为她是不是晕倒了。 刘嬷嬷惊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老天爷,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是这样被儿子嫌弃的!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她哭天抢地,原本还担忧的池焰便松了口气。 还有力气嚎叫,那就说明没有什么问题。 而他也不想跟母亲沆瀣一气。 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用这种手段来争夺侯府。 如今出了事情,池焰更是不想沾一点身了。 他行了礼说:“娘,你好生歇着,等府上修缮完毕,你可就不要再做什么了。您年龄也大了,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了,有我在,您不会受委屈的。” 说完,也不等蔡氏的回应,池焰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走之后,蔡氏才又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瞪大了眼睛 怒斥道:“他、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碍事了是吗!” 她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气得不轻。 刘嬷嬷满面为难,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说:“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再多想了,二公子一定没有这个意思。” 这几句劝导对于蔡氏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她哭着说:“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如今倒成了正人君子了吗!”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 来人是侯府的小厮,压低了声音禀报说:“老夫人,茵陈被人抓走了。” 蔡氏闻言抬起头,看向来报的小厮,紧紧皱眉:“是谁抓走了茵陈?抓走她又干什么?” 刘嬷嬷接话道:“哦,对了,老夫人不问,有件事情我都还没有禀告给您。” “你说。” 因为别的事情,倒是让蔡氏稍微转移开了一点注意力。 刘嬷嬷说:“最近因为天灾,京城里面涌进了许多别的地方的难民。老奴听说有不少的人失踪了,估计是有些人在趁乱作乱吧?” 蔡氏长长地舒了口气,坐起身说:“就是说茵陈可能也遇上那些流民,被捉走了?” 刘嬷嬷回道:“兴许是,反正如今也没有什么心思管别的事情了,先不管那个贱婢的事情了吧。” 蔡氏说:“要死就死在外面,别再回来,让乔氏逮住什么话柄。” 她口中的乔安儿,被几拳头给打晕了过去。 一群人将她带到了昏暗的屋子里面,根本就顾不上她了。 大概只有两个人只是受了毒药粉的轻微影响,但还是跟着自己的同伙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这娘们儿给我们下的究竟是什么毒,疼死我了啊!” “等老子能动了,老子要弄死她!” “可别,她既然会下毒,那就肯定会解毒,弄死了她,我们怎么解毒啊?谁也不知道这毒药会管多久啊?” “快,老七老八,你们两个还能动,先将她身上的钱都扒走!” 一通嚎叫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人才逐渐缓过来了一点,可是他们依旧还是很痛苦。 不至于满地打滚了,但抱着身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 他们已经焦头烂额,开始抱怨是谁打晕了乔安儿。 “谁他喵的竟然打晕了这个臭娘们儿,难受死我了啊!” 乔安儿醒过来的时候,便是看见一群人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这一句话像是冲破了她的天灵盖。 她皱眉,看着这一群大老爷们儿这样子,下意识查看了自己的身上。 出了被揍晕时候挨了两拳头,她浑身完好,只有银子全都没有了。 乔安儿还是舒了半口气。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吧。 忽然,一直粗粝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前拖了一段距离。 原来是刚才为首的那个头头。 之前他叫嚣的有多么的厉害,如今他在毒药粉的作用之下,就有多么的狼狈痛苦。 头头质问道:“你、你这个阴狠歹毒的女人!你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 乔安儿看着他,脑子里面飞速运转。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原本是计划假意将茵陈抓走,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一群人真的给绑走了。 真是造孽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还记得的! 乔安儿直接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如今正是药效最大的时候,就算有两个人只是接触了一点点药粉,但也不妨碍药效发作的强烈。 她站起来,盯着一群痛苦的人,忽然发现这屋子里面除了自己,还有三四个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女子。 乔安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她虽然是被抓来的,但是这个时候竟然像是掌控了全局。 她说:“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将银子全部都还给我,还有,你要放了这屋子里面的所有人。” 这话一提出,那头头虽然肿的像是一个猪头了,却还是恶狠狠地说:“你觉得可能?你若是不说,那就跟他们一个下场!” 他们,指的是这一群被抓来的人吗? 乔安儿不清楚,但看见他走向门口,还打开了门的动作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妙了。 果然,门外忽然进来两三个并没有中毒的男子,个个都五大三粗的,像是打手一般。 “将她关起来,这女子机灵得很,要特别盯着她!” 头头说话都费力了,但还是将这件事情给吩咐了下去。 乔安儿这下完全没有了退路。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小院里面,而院子里面三四个屋子里面,似乎都关着不少的人。 那人将她一把丢进了老弱病残幼的屋子里面。 乔安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被摔上的肩膀,然后坐了起来。 屋子里面七八个人,看起来比那间屋子里面的人还要虚弱。 就算是有男子,那男子也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好似病重了。 还有便是几个中年人,怯生生地盯着她,另外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子紧紧抱着孩子,小声地跟她搭了话。 “妹子……你也是被他们绑进来的?” 问这句话,倒也不是什么废话,毕竟乔安儿看起来就跟这一群人不一样。 看他们看起来都是穷苦人家的人,穿着粗布短衣,而乔安儿身上的衣服可是值钱货,光是看颜色就能够看出来。 乔安儿点头,看见其余几人对自己十分防备,只有这位抱着孩子的女人要和善一些,便坐到了她的身边去。 “你们被抓来这里多久了?” 乔安儿尽量放柔了声音。 那女子说:“已经好几天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乔安儿蹙眉,目光又扫了过去。 她觉得这几个匪徒倒还是挺聪明的,毕竟知道将所有人都分开来关。 这几个人关在一起,看起来都不像是有力气你能够合伙逃出去的样子,兴许是绳子吃紧,所以才将他们关在一起,绑都没有绑住。 “各位,我觉得要是我们合伙一起努力的话,一定能够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 乔安儿给他们鼓气,说话声音并不大,确保屋子外面听不见,但是屋子里面人人都能听见的话语之后,竟然没有人回应她。 她蹙眉:“你们不想离开这里吗?” 一群人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出声。 看着他们死气沉沉的样子,乔安儿不由得皱了皱眉。 身旁的女子说:“妹子,你就别问了,这里有两位都是被他们打伤了的。之前也有人想过逃跑,可是对方人太多,根本就跑不掉,被抓回来便是一顿毒打,吓都吓死了,还有谁敢逃跑啊?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跑?我还带着孩子呢,我孩子也还病着,肯定跑不掉了……” 女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乔安儿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的孩子,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被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面颊潮红,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了。 见状,乔安儿立马说:“你孩子是发烧了?” 女子点头,“是啊,烧了一天一夜了,时好时坏,我只能给他裹着,想着出出汗应该就能好了吧,可是还没好啊。” 看的出来,作为母亲,她很着急和紧张自己孩子的病情,只是她完全弄错了治疗的方式。 乔安儿说:“我是大夫,你若是信我,就将他身上裹着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只留下一件放在地上就行。时好时坏可能就是捂住了他她的原因,根本散不开热气。这样下去,孩子的病情可能会更加严重。” 女子闻言愣了愣:“真的吗?可是我们那边发热了,都是用衣服裹着的啊,不能让孩子受冻了,只要出了汗就好了。” 乔安儿无奈:“就算是要他出汗,那等她出了汗,你就应该送开她了,不然身上的热散不出去,根本好不起来。”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便女子对乔安儿说的话将信将疑,也还是选择了相信乔安儿。 其余正瑟瑟发抖,担心自己以后是死是活的人,也都好奇地看着乔安儿这边。 那女子自我介绍说:“我姓陈,妹子唤我一声陈三娘就是了。这是我的女儿,欢欢。” 乔安儿点点头,也没有自我介绍,而是从墙角处找来了一些石头,握在了小孩的手中,抵在了他的脚心处。 正在公署的池渊早就已经收到了侍卫送进来的东西。 侍卫说那是跑腿的送来的,送东西的人是他的夫人。 等到池渊忙完,他才心情复杂地拿过来打开一看。 除了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还有装好的药。 池渊心里一阵动容。 她还记得自己的。 就算是冷漠,乔安儿也还是记着他的病情的。 思及次,池渊有些懊悔自己之前的举动,想着手上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那便回去看看她吧。 没有犹豫,池渊起身便出了公署。 只是还是不要惊动她的好,池渊就算是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过几个时辰不见乔安儿,便开始想念她了。 一路回去了侯府,池渊直奔了松山阁,却并未看见乔安儿的身影。 反倒看见了紫苏正匆忙地往外走,好像碰见了什么非常难办的事情一样。 两人相撞,紫苏看见是他,连忙行了礼说:“长公子,您回来了,长夫人可是去找您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根本卖不了多少钱 池渊闻言愣了愣:“什么?夫人不在府上吗?” 紫苏看见他这个反应,便知道了长夫人并没有跟长公子在一起。 她焦急道:“没有,早上长夫人让奴婢去寻找茵陈的行踪,奴婢中午就已经回来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长夫人。也不知道长夫人去了哪里,就算是有事,也不该一天都不回来吧。” 池渊闻言皱眉:“你先别着急,你先慢慢给我说清楚,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夫人还说了什么?” 他在听见乔安儿不见踪影的时候,心仿佛被人一把紧紧地捏住了一般难受。 眼看天色已经越来越晚了…… 破旧的屋子里面。 乔安儿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女孩,随时都在探她额头上面的温度。 不多时,女孩子身上的温度便逐渐退了下去。 本就是低烧,确实不太严重,只是错误的散温方式让小女孩的病情没有好转罢了。 陈三娘也探了探自己女儿额头上的温度,面上露出了惊讶的喜色:“不发热了!真的不热了!竟然这样快就退了热了,妹子,你真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啊!” 乔安儿笑了笑说:“没事,行医救人,是我作为大夫应该做的事情。现在还先不要给她裹上衣服,再等半个时辰,没有反复发热再给她穿上。” “好好好!欢欢,快谢谢姐姐!” 欢欢已经醒过来了,看见娘和一位漂亮姐姐,眨着大眼睛,没有说话。 乔安儿轻咳了一声说:“她还虚弱,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给饭,欢欢还需要吃些东西才行。” 陈三娘从怀中拿出来了半个脏兮兮又硬邦邦的馒头。 “他们每天都送三顿饭,很少,这是我藏起来的,就是给欢欢留着的。” 陈三娘说着,目光相当警惕地看着周遭。 几个人也都虎视眈眈盯着她手中那半块馒头。 乔安儿见状不由皱眉,当在了陈三娘跟欢欢的前面。 “诸位,这只是一个孩子,你们该不会是想抢孩子的吃食吧?” 有几人收回了目光,但也有人挑衅说:“孩子又怎么呢?为了能够活下去,谁不是不择手段?他们外面的人能活下去,不是还把我们给绑来了吗?” “就是,”有人附和道:“就算是给她医好了又怎么样?后面会死会活着,还不都是外面那一群人说了算?” 这些人都已经虚弱的脱力了,却竟然还有力气说出来这样的风凉话。 乔安儿盯着他们,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 他们也都是苦命人,但只要他们不动作,来抢走欢欢的馒头,她也不会做什么。 只是乔安儿并不想花费心思自救再救他们了。 唯独清醒过来的欢欢,竟然抱住了乔安儿的胳膊,怯生生地说了一句话。 “谢谢姐姐,姐姐是好人。” 乔安儿那颗被这一群人搞心态搞的已经冰冷坚硬的心,在这一刻倒算是又变得温暖了一些。 她收回目光,守护在了陈三娘跟欢欢的前面说:“那你就要加油,好好休息,这样姐姐才会很开心,知道吗?” 欢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三娘看起来很不会照顾孩子,但是对欢欢倒是无比贴心。 也是,在这种时候,恐怕谁也不能想平时一样镇定跟冷静了。 不多时,欢欢的精神恢复,还吃掉了那半个馒头。 乔安儿说:“现在可以给她穿上衣服了,应该不会再反复发热了。” 陈三娘听她的话,给欢欢换上了衣服。 她们不知道窗户的一个破洞处,一只眼睛,正在盯着里面。 那人看见屋子里面的状况之后,跑回了主屋里面,对还在狼嚎的头头说:“老大,那娘们儿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倒是给那个小屁孩儿治好了病。” “治病?” 那头头抓耳挠腮了很久了,可是身上的痛苦没有缓解一点,反倒好像还严重。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骨碌一转,说道:“去!去把那个小孩子给我抓出来!” “是!” 头头被两个人搀扶着到了乔安儿被关的屋子门外面,冷冷看着那被拖出来的孩子哭闹着,还有孩子的母亲被手下按住,嚎啕大哭的场面。 他只觉得心烦地皱了皱眉:“闭嘴!” 乔安儿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场变故,也紧皱着眉心。 头头说:“你倒是个仁慈的人啊。” 这话,他是对乔安儿说的。 乔安儿看出来了,这人是看出自己心软,便想用欢欢来威胁自己。 果然,她还没说话,男人的声音就透过了陈三娘崩溃大哭的声音中,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既然你这样仁慈,应该也不想看见这小女孩因为你而死吧!” 乔安儿的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 房间里面其余的人就缩在角落里面,恐惧地盯着此时连说话似乎都有些不利索了的坏人。 “你想干什么?” 乔安儿冷声问道。 头头冷哼:“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你要是肯乖乖交出解药,我保证这女孩不死,但若是你不愿意交出来的话,那就看着她死!” 乔安儿本就不是那种会被威胁的人,可是看着欢欢被坏人提在手中,她也很痛心。 就这样将解药交出去,那不是不给自己留活路吗? 她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只是沉声说:“你们如今做的这些事情,恐怕早已经被朝廷盯上了。你敢杀人吗?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们若是杀了人,那便是自找死路,早晚会被朝廷派兵来铲除!” 乔安儿的话语很有威慑力,起码让那些瑟缩在角落中的人,看见了一点希望的曙光了。 头头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在威胁我?!” 本就因为她的毒药粉末,身上很是难受了,如今这女人竟然还敢这样跟她说话,气得头头直接指向了陈三娘。 “那就先让她死!瘦的没有二两肉,长得也不好看,根本就卖不了多少钱!” 被指着的陈三娘好像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被抓到了头头面前的时候,她还朝着自己的女儿伸出了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敢耍什么花样 “欢欢不害怕,娘亲在这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 话音未落,欢欢的手都还没有触碰到自己娘亲的手,便见那头头抽出了手下腰间的佩刀,当场抹了陈三娘的脖子。 “啊!” “救命啊!” “娘!啊!娘!” 乔安儿愣住了。 一切来的那么快,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想出办法要如何应对这件事情,陈三娘的鲜血从脖子处喷涌而出。 欢欢尖叫着哭喊,屋子里面的人也乱了,抱团大叫。 周围的哭喊吵闹交杂,但有那么一瞬间,乔安儿的耳朵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温热的血液,有一些撒在了她的脸上。 这血液,好像什么强烈的化学药品,灼烧了她的肌肤,一直疼到了心脏中。 这是乔安儿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见一个上一秒还跟自己说话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残忍杀害,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哇啊!娘!娘!你不要死!” “欢……欢……” 陈三娘断气的前一刻,还伸长了手,颤抖着要触碰自己的女儿。 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乔安儿被欢欢尖叫的哭声唤回了现实。 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厉声说:“看见了吗?” 陈三娘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她不甘心也悔恨,还有对女儿的担忧。 她兴许断气之前都还在想,若是自己死了,她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乔安儿的身子开始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恶心。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泪已经不自觉得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那可是一条性命! 可他们一刀子过去,杀死了陈三娘,竟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性命的一群亡命之徒! 乔安儿吞了吞口水,盯着那凶横的头头,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颗人心竟然能这样赤裸裸的冷血…… “说话!” 那头头举起了满是血液的刀子,比在了欢欢的脖子面前! 他杀鸡儆猴起到了作用了! 这动作的意思便是,若是她再不答应的话,下一个便轮到这小女孩了。 乔安儿怕了,她怕欢欢也死在他的刀下了。 她哽咽道:“住手!!” “想要我不杀了她,那便马上交出解药!” 陈三娘的血液已经停止喷射,脖子上还往外流着血,已经是她身体最后的血液了。 一大滩血液,几乎要浸湿了乔安儿的鞋子。 她颤抖着指着欢欢,声音也结结巴巴了起来:“我、我没有解药……” 贼人的头头凶神恶煞地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乔安儿哭着道:“我可以配出来解药……你不要杀了她!” 看出来了她的害怕,头头很满意地将刀子还给了手下,然后笑了一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冷哼一声,将欢欢一把推了出去。 乔安儿紧紧地抱住了欢欢。 她的身上,也被溅上了自己母亲的血液。 欢欢哭天抢地,乔安儿感受到了她浑身的冰冷,柔声安抚说:“别害怕,娘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你,姐姐也会保护好你的……” 然而欢欢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嘴里面喊着要娘亲。 就算是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够清楚,方才那凶神恶煞地贼人对自己的母亲做了什么,而她的娘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怀中抱着无助 的孩子,乔安儿知道自己要尽快镇静下来,否则她不仅谁都救不了,还要看见欢欢也这样死在面前不说,自己也会搭进去性命。 头头直接叫人将乔安儿拖出来。 将她拖出去之前,他们自然也已经将陈三娘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欢欢哭的凄惨,最终只能一个人抱着双腿,瑟缩在角落里面,一动不敢动,只能哭泣。 乔安儿看她那可怜的模样,胸口处便升腾起来了一股怒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些人,趁着灾乱,做出泯灭人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那么快就解毒? 只是现在不能再有人死了。 乔安儿被拽出了屋子,那屋子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贼人头子回头盯着她,“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杀了那个小孩儿!” 乔安儿收回了目光,垂眸说:“我已经答应了给你们配药,你们还想怎么样?” 刚才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直到现在,她都没哟 能缓过神来。 那贼人浑身难受的抓心挠肝,听着她的话冷哼一声说:“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乔安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超子屋子里面走了去。 他派了一个没有中毒的手下来。 那手下问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要怎么配药?” 乔安儿说:“这毒药并不是那么好解,我需要很多种类的药,你们最好是按照我说的,去全部给我买回来。” 那人看乔安儿这一副模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她虽然没有跟那些人关在一起了,但是现在这是一个人关一个屋子罢了。 屋子外面还是有人守着。 乔安儿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院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 而外面守着的人,也有很多。 看来想要借助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从这里逃出去,还真的有些困难。 乔安儿抿着唇,还能听见欢欢的哭声。 她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很快,屋子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刚才来的那个人。 他将欢欢拖了过来,扔进了乔安儿的怀中。 “别让她再哭了!还有,”男子顿了顿说:“你说的那些药都在什么地方能够一次性买到?老大可等不了我们去找回来,你再慢慢制药了!” 乔安儿眼睛骨碌一转,她将哭泣的欢欢搂在怀中,然后说:“‘来一碗药膳’医馆里面去买这些药,能够一遍子买齐。而且她那里有一种解毒的奇药,你告诉她需要解毒的药,她就能够给你。制作解毒的要,用得上那一味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虚做了怪 这医馆, 便是乔安儿自己的医馆名字。 那人指着她道:“别想着耍花招。” 乔安儿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哄着怀中的欢欢。 门外的人听起来像是出门去买药材,忙活了起来,乔安儿看了一眼,便一心扑在欢欢的身上,安抚着她不安的心灵。 然而欢欢却异常躁动,整个人都在颤抖又抗拒乔安儿的怀抱,吓得只知道哭,一点话也听不进去,更别说表达出来了。 乔安儿知道这状况不太好,欢欢恐怕是被吓坏了。 毕竟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被残忍杀害,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就算是成年人,也会有极大的心理阴影,更别说孩子了。 乔安儿没有办法,只能通过揉压一下她身体某些部位的穴位,来疏通她的经脉,从而缓解她的痛苦情绪。 这边池渊跟紫苏已经从侯府出来,满大街地寻找起了乔安儿。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坤兴苑。 老夫人听见门外的小厮来报,皱着眉头问道:“松山阁那边又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净整一些事情出来!” 小厮道:“听长公子说,好像是长夫人失踪了呢!” 老夫人闻言一愣:“什么?乔安儿失踪?” 刘嬷嬷在一旁说:“活该,这女人就是祸害之源,早死早超生!” 蔡氏却猛地摇头道:“不能这么说!不!这件事情有问题!” 刘嬷嬷这才如临大敌一般问道:“怎么了老夫人?哪里出了问题?” 蔡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小厮又来报了。 “老夫人,大理寺派人来了,说是要调查之前走水的事情!” 蔡氏面色煞白,转头对刘嬷嬷说:“问题出在这里!大理寺今日提前来调查之前的事情,一定是因为乔安儿的失踪有问题。” 刘嬷嬷问:“老夫人是怀疑乔氏根本就没有失踪?是故意自导自演的,就是为了让大理寺来调查?” “也有可能是真的失踪了,”蔡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乔氏真的失踪,所以池渊让大理寺的让你提前来调查了!快、你快去把茵陈的家里人都给放了!一定要跟她撇开关系。” 刘嬷嬷皱眉:“这是怎么一说,那乔氏不管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都跟茵陈没有关系吧。” 蔡氏却摇头道:“不能这么说,若是大理寺来调查走水跟乔安儿失踪一事的话,他们迟早是会查到茵陈的头上去。这个节骨眼上乔安儿失踪,茵陈被绑,就算真的是意外,撞在一起也只会要了我的命。”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传来了。 蔡氏彻底慌了神,却还是稳住了自己面上的情绪,一副淡定又奇怪的模样迎接了大理寺的人进来。 “老夫人,我们是来调查之前侯府走水一案跟医馆走水一案的,但是却意外得知长夫人失踪,所以现在我们要先调查长夫人的事情。” 为首的人板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不怒自威。 就算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但一样让蔡氏看见他,心神俱颤。 蔡氏强撑起了一抹笑容说:“当然,大人直问就是,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理寺的人向来不会与人套人情,一番问话下来,蔡氏都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精力了。 她说:“这件事情,到今日大理寺应该是问完了所有的事情,日后便不会来侯府了吧?” 对方沉声说:“不一定,倘若有什么疑点跟侯府有关系,我们还会再次叨扰。” 蔡氏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理寺的人离去之后,她立马对刘嬷嬷说:“快快快,快些去将我方才说的事情去做了,若是等大理寺的人查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刘嬷嬷被她这架势给吓到了,赶紧跑了出去。 蔡氏坐在屋子里面,十分不安。 查到茵陈那里去,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她也知道,只不过是心虚做了怪。 蔡氏坐在椅子上,目光虚无地盯着不远处。 忽然,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去!去准备香蜡,我要去佛堂!” 知道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烧香拜佛,求祖宗保佑侯府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或者说,她身上不要再摊上什么事情了。 小院内。 欢欢没有再哭了,歹徒将她重新抱回去了她原先待的那间屋子里面。 他们对乔安儿千防万防。 乔安儿担心,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屋子。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他们恐怕是担心欢欢看见了又哭,叫路过这里的人听见便不好了。 她站在那里好半晌,没有看见歹徒对欢欢做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的哭声,便松了口气,坐回了满是灰尘的凳子凳子上。 不多时,门外有人进来。 两人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将她写的药方拍在了桌子上说:“你看看,还有没有差了什么?” 乔安儿皱眉。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从自己的药房里面一次性买齐全这些药材,毕竟她的医馆都已经被烧成灰了。 可是他们脚程还是挺快的,比自己想象的回来的早。 如今早已经月上树梢,乔安儿装模作样地开始检查药材。 一旁两个人抱怨道:“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宵禁了,若不是看老大太难受了,我恐怕也不想出去。这京城的宵禁也太严查了,若是被抓住了,咱们少不了一顿板子吃的。” “毕竟是在皇城之下,自然是要严格一些。” 乔安儿听着,便特地问道:“你们去了我说的那一家医馆,有没有买到我说的那味药?” 闲聊的两个男子看向她,上下打量着她说:“你说的那家医馆早已经被烧成了一撮灰了,哪里还有药材?连掌柜的跟伙计都找不到。” “是啊,说那么多废话,现在赶快做出来解药!” 乔安儿闻言,暗自舒了口气,面上却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十分遗憾地说:“那就只能用这两种药材代替了,好在提前让你们买了回来,不然你们还要跑一趟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为自己见了鬼 歹徒皱眉:“少废话!快点制药!” 乔安儿却说:“没有那一味药,就有点麻烦啊,你们不要催我,若是催我,我手抖了,你知不知道解药就可能变成毒药。” 话音落下,之前的头目忽然闯了进来。 毒性到后面便是间歇性发作了。 虽然不是会停下没有痛楚了,但是减轻了痛楚对于中毒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 那头目扑通一下,倒在了乔安儿面前。 “老大!” 他的手下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头目的毒性再一次猛烈发作了,他疼得咳嗽起来,一口淤血便从他的嘴巴里面喷了出来。 乔安儿皱眉说:“你们还想不想我做出来解药了?要是把血弄在这上面,就都别想解毒了!” 手下的人扶着自己的老大在椅子上坐下,对乔安儿呵斥道:“你在搞什么东西?快点啊!” 乔安儿没有再说话,开始着手调配解药。 只是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捣药的时候东看看西瞅瞅,手上的动作也十分小心翼翼,好像在做什么宝贵的东西。 周围的几个人见状急得要死,乔安儿甚至还打起了哈欠。 这时候,又有两个人从外面闯进来。 他们七窍流血,面色惨白。 因为在地上翻滚了许久,头发也散落下来,一身衣服也被撕得零碎了。 两人被搀扶着过来的时候,乔安儿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见鬼了。 “老大,我们可能要不行……” 那人说完,便倒在了地上。 歹徒的头目健壮,心急如焚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快点将解药制出来啊!你捣药都捣了多久了!不行的话我来帮你!告诉我,要做什么?” 看得出来,这歹徒身板比别人好很多,就算是中毒最深,也没有其余人的症状大,还要来帮手制药。 不过也有可能他只是能忍。 乔安儿见状,却只是优哉游哉地说:“不可,你可千万不要动手,若是将这些药材给搞混淆了,吃了这个药,你们恐怕会死得更惨了。还有,你的手千万不能直接接触这些药材,毒药跟这些药材若是单独接触了,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头目闻言,怯怯地缩回了手,叫人将晕倒的两个人拖了出去,然后自己坐在乔安儿的身边,忍着那一身的痛苦盯着她。 眼看天都要亮了,但乔安儿竟然还在捣药。 这一大包的药材,如果按照她的速度跟动作,捣下去可能他们所有人都死了! 头目见状,忽然咬牙切齿地发火了:“你他奶奶的,是故意的是不是!” 乔安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斥责给吓了一跳。 她回头说:“大哥,摆脱,这可是在做解药,我要是不小心一点,把你们毒死了怎么办?你应该也不想死吧!” 那头目已经忍了很久了,身上的痛楚一点没有缓解,好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过般难受。 他站起身,一拳头捶在了门框上说:“好,很好,你就这样戏弄我吧,那你就看看下一个人死的是谁!” 说完,他大吼了一声,叫来了手下:“去,随便拉一个人出来,我要他的性命!” 乔安儿知道他并不是在威胁自己。 被毒药折磨了这么久,别说还看见她这样有事没事地捣药一下子,就是没有看见,也忍受不了这痛楚的折磨了。 乔安儿立马制止道:“住手!若你这样做了,这药我就不会熬制了。你别着急,我这不是已经将所有的药材都捣完了,现在已经准备开始熬制了!” 头目看她真的起火,开始往陶罐里面加水,然后放上了切好的药材之后,面颊上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 歹徒的头目就这样一直在乔安儿的身边盯着,还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她只好真的开始熬药了。 她蹲在炉子面前,盯着药罐子里面的药水正在逐渐沸腾,一颗心根本就沉不到底。 让这一群人去自己的医馆‘买药’,不过就是为了留下一些线索。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留的线索究竟是有用还是没有用。 就算是有用,但如果这个时候都还没有人发现自己失踪,出来找自己的话,她就算是留下了线索,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她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 乔安儿蹲在炉子边上,用扇子扇着火,但是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了。 与此同时,已经找了乔安儿整整一个晚上的池渊,一点有关她的线索都没有发现,心中又气又急。 他站在一棵树边,盯着已经天泛鱼肚白清晨,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摆摊了。 所有人都在进行着自己平日的普通生活,但只有他找不到他的夫人了。 池渊咬牙,忽然一拳头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面。 树枝簌簌,落下了不少的叶子来。 “若不是我,夫人应该也不会失踪。” 若不是他那样冷漠,夫人去什么地方应该都会个自己留下口信吧,自己还能够顺着她留下来的口信找出去,这样找到她的机会就更大了。 可事实上呢? 池渊想,一定是自己的举动,让夫人伤心难过了,所以她才会在如今这样危险的京城里面,消失不见了。 他忍不住出言责怪着自己。 一旁的紫苏见状,看见长公子的拳头都被树干磕破,还流了一些血液下来,便出声劝慰了他。 “长公子,您还是不要自责了,长夫人一定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池渊皱着眉头说:“若是她能亲口对我说出责怪我的话,我的心中恐怕还会好受一些。” 紫苏上前,用手帕给他包裹住了手背上的伤口。 “长公子,奴婢可不是在安慰您,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奴婢是真的知道,长夫人虽然平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的心里面一定是念着您的。长夫人若非时时刻刻都记挂着长公子,又怎么可能会那样关信您的病症呢?” 池渊没说话,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不远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夫人很在乎长公子 自己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夫人,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紫苏见池渊平静了下来,继续说:“您想啊,夫人之前患上了癔症,大夫说要让她看见一些熟悉的东西,就可能会唤醒她。长夫人可是连娘家都回去了,也没有恢复,一直到看见您在医馆里面忙活的时候,一下子就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情,癔症也消失。” 池渊闻言愣住。 紫苏还在说:“所以您看,您在长夫人的心中,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您内敛,从来不吐露自己的想法,长夫人虽然是个外放的人,可是面对内敛的长公子,有些话她要说出来,还是相当难为情的。反正长公子在长夫人的心中,是可想而知的分量重呢。” 他收回目光,十分吃惊地说:“你说什么?” 紫苏抿了抿唇,抬眼看着他说:“长公子没有听清楚奴婢说的话吗?奴婢是说,长夫人很在乎长公子的,就是因为长公子,长夫人才好起来,所以长夫人绝对不会责怪您的。” 手上的伤口也包扎完了。 池渊低头盯着那手帕,这时候才发现那手帕好像是乔安儿的。 他说:“这手帕……” 紫苏回应:“是的,这是长夫人的手帕,您也知道,长夫人出门总是会忘记带上手帕,所以奴婢就会记得这些事情,省得长夫人要用手帕的时候,又找不到了。” 池渊紧紧地抿着唇,一双眼睛怔愣地盯着手上的手帕,心中对乔安儿的内疚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是吗? 紫苏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夫人真的是因为自己才醒过来的? 不是因为池焰吗? 知道了这一件事实,是不知道为什么,池渊这个时候疯狂地想要见到他的夫人。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夫人,如今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群人中也有没有中毒的。 他们在老大的安排之下,仔细地盯着园子里面的一切,好像生怕出一点岔子。 乔安儿就在屋子里面熬药。 很快,一股股浓烈的药香就从屋子里面蔓延了出去。 乔安儿紧紧抿着唇,听着身后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些人能够卖出一点价钱的,都关在西厢房里面,不能卖钱的,就是跟那个小女孩关在一起的。” “他们也不是不能卖钱,就是卖的少,小女孩卖起来不值钱,但是有的地方和买家也很需要这种小女孩子,好管教。” “那些快饿死的人呢?” “反正不能放出去,不然他们一定会将我们说给官府。” “不过那个煎药的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长得那么好看,身段又好,应该能够卖很多银子吧?” 乔安儿听见了他们在讨论自己,更是伸长了耳朵听。 一人说:“肯定的啊,不过老大说要先让她将解药给制作出来,而且咱们还从她的身上翻出来了好多的银子呢。” 这一群人,原来不仅抢光了被绑来的这人的银子,还想要将他们卖掉,更可以大赚一笔了。 她咬紧了牙关,心道这一群人都是坏种,可她如今没有什么办法。 就算借着这个解药的机会,将那些被毒药伤了的歹徒毒死,可是他们剩下的人也不少。 乔安儿实在是没有信心自己能够从他们的手中逃脱。 而且若是自己制作出来的是毒药,让他们死得更惨的话,恐怕自己也会马上就死掉了。 她有些心急如焚,但也深知这个时候自己最需要的,恐怕就是耐心跟冷静。 一直到门外有人进来对头目说:“老大,天就快要大亮了,这个时候咱们差不多是时候可以转移了。而且城中的探子说,已经有朝廷的人开始追查被绑走消失的那些人,万一咱们被抓住的话,可都是死罪啊。” 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对于听力极好,且聚精会神听着他们说话的乔安儿来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乔安儿的耳朵里面。 朝廷的人都开是追查了? 乔安儿低头,脑子里面想到是不是池渊最先发现自己不见了的,所以才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直接开始调查京城中人员失踪的事情,顺便也是为了找自己? 她握着长勺手柄的手指微微缩紧。 可是想起他对自己那般冷漠的样子,乔安儿又觉得自己多半是想多了。 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呵斥。 “你在干什么?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熬好药?你若是再这样故意耽误时间的话,我马上就让一个人死在你的面前,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 乔安儿被吓到,手中的勺子差点掉了。 她连忙说:“马上就好。” 在头目的催促之下,乔安儿的动作变快了一些,炉子下面的火都烧得旺盛了起来。 “现在这么多人,因为老七他们跟我中了毒药,单凭你们几个根本就转移不完这么多人。别说转移了,就是一路上你们要照顾我们,恐怕都有些困难。所以只有等我们吃过了解药之后,便能够快速转移完这些人了。” 那头目还是个稍微有点头脑的人,说出来这些话之后,他又开始催促起了乔安儿。 “到底还有多久?你应该不想在看见人死了吧!” 乔安儿说:“马上、马上就好!” 话音落下,便有无辜的人被抓进来。 头目手中锋利的短刀就这样抵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面,眼神威胁地盯着乔安儿。 乔安儿心惊胆颤地开始盛药。 她说:“药已经熬好了,你放了他。不然我就将这一罐子药全部打碎!” 头目冷哼:“贱人,你还敢威胁我?你当然可以打翻,但是你就等着数数,还有多少人会因为你而死了!” 乔安儿是真的害怕了。 陈三娘的死如今还依旧萦绕在她的脑子里面,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好像就能够看见她死时候的惨状,还有欢欢在耳朵旁边的哭泣声音。 乔安儿只好将药碗推到了他的跟前说:“快点喝吧,只要你们喝了,就不要再杀人了,不可以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孩果然就是小孩 头目没有说话,只是让自己中了毒的手下进来。 他用短刀指着乔安儿说:“你先喝一碗。” 乔安儿就知道。 她便端起来了一碗药,毫不犹豫地将黑黢黢的药汁给喝了下去。 苦味在嘴巴里面蔓延,她皱紧了眉头。 那头目看见乔安儿已经喝下了药水,自己也喝了一碗,还让手下挨个服用了下去。 几个人喝完了药水,头目的手掌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威胁着乔安儿说:“你若是在这药水里面下了毒药,或者这药根本就没有用,你就等着吧,你也只有死路一条!在你死之前,我还要让你看见你究竟是怎么害死了其余的人的!” 乔安儿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不说为了别人的性命,就是为了我自己能够活下去,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头目冷哼了一声,对手下说:“去,先将她关回去,然后开始准备转移阵地的事情。” “是!” 来人粗暴地拖着乔安儿手臂,将她从屋子里面给拖了出去。 乔安儿被扔进了之前的屋子之后,她心下松了口气。 起码自己不用再顶着别人的人名做事情了,心道也不会有人因为那些歹徒的残暴再死了。 只是她刚刚站起来,便看见了这间屋子里面,之前对她还是冷眼相待的几个人,这个时候眼神竟然直接带上了敌意。 乔安儿皱眉,知道他们是听见和看见了刚才自己对歹徒做的事情了。 他们恐怕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救了歹徒。 只是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想反驳跟解释,只是一眼锁定了所在角落中的欢欢,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对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说:“欢欢,不要害怕,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然而她刚刚伸出了手,正准备抱住欢欢的时候,欢欢忽然激动地开始对她拳打脚踢。 “我不要你!你是坏人!” 欢欢打开了她的手,相当抗拒乔安儿的靠近。 “都是你!你就是坏人的帮凶,是你,坏蛋!害死了我的娘亲,你还帮他们!你也是坏人!” 乔安儿见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只是身体在她娘亲的精心照顾下长得好,听这说话语气和不能明辨是非的样子,恐怕就只有三四岁吧。 她有些无奈,但是也没有指望一个几岁的孩子能够弄清楚今天的事情。 乔安儿不在动作,也不再靠近她,只是坐在一旁,等待着后面的事情出现。 孩子是可怜的乔安儿也不会因为欢欢的举动而不帮助她了。 屋子外面,一群人在喝了乔安儿熬制出来的解药之后,症状果然在短短时间内就逐渐好转了。 直到能够自由动作的时候,不等中毒的迹象完全康复,头目便命令人开始将所有人都绑起来了。 他们虽然体力不比之前,但是干活不成问题。 在头目的招呼之下,乔安儿一行人很快就被绑了起来了。 他们的头上带上黑色的头套,被去赶着上了马车。 乔安儿跟欢欢并排坐在一起,感觉到身边小女孩的害怕和听见了她低低的呜咽声,低声开了口。 “不用害怕,朝廷的人已经在寻找我们了,很快他们就能来救我们了。” 这话不仅安抚了欢欢,还安抚了马车上面的其余人。 “真的吗?” “是我的家人报了官吧!” 只是守着他们的歹徒不高兴了,怒斥道:“闭嘴!不许说话!谁在说话就会死!” 一群人瞬间便噤声了,乔安儿还是感觉到身边的欢欢往自己的身边靠了靠。 小孩果然就是小孩。 乔安儿紧紧抿着唇,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想要辨别出辣一点什么,但也只能够感觉得到马车行驶在一条相当颠簸的路上。 她有点反胃,都想吐了。 另外一边。 池渊在听见了紫苏说的那一些话之后,即便一夜没有合眼了,但是他还是像是疯了一样,在京城上下寻找起了乔安儿。 夫人,他的夫人,可不能就这样失踪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去找都没有结果,甚至大理寺那边和配合京兆尹府的官兵一起,一晚上将京城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有给他传递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墨衣也找了一晚上,这个时候到了池渊的身边禀报说:“公子,属下也没有找到长夫人。昨天下午长夫人可能是将我当做坏人了,所以甩开了我,从那以后她消失了。消失的地方是御马街的一个死胡同里面。” 那胡同前后左右池渊也已经派人去找过了。 昨夜风大,还下了一阵子的小雨,巷子中什么都没有,就连脚印都看不见了。 池渊没说话,咬紧了牙。 一旁的墨衣很是自责,“若非属下暴露了行踪,长夫人应该也不会误会属下是坏人,还甩开了属下。但是这一夜都没有找到长夫人,甚至夫人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该不会已经……” 还没说完,池渊那张面露焦急的脸颊上,倏然冷漠,狠戾地打断了他说:“闭嘴!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 墨衣立马住了嘴,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池渊咬紧牙关,吩咐道:“继续去找!这一次,就连京城郊外也要仔细翻找!” “是!” 手下离去之后,紫苏这个时候带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到了池渊的面前。 池渊认出来,这小厮是之前医馆里面的那个小厮。 “长、长公子,荣生说他察觉了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要跟您说。” 紫苏喘着粗气。 池渊立马问道:“什么事?” 荣生也喘着粗气道:“回、回长公子的话,小的昨晚上在医馆的地窖轻点药物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几个样貌凶横和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找来了咱们的医馆,说要买药。” 他告知的话语,令池渊的双眼瞬间露出了犀利的神色。 “仔细说!说清楚!” 池渊的焦急感染了荣生。 医馆被烧这件事情,京城里面的人几乎应该都知道了,恐怕只有外地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请您放过我们 这些人,还会专门找上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医馆的门去买药吗? 这件事情相当可疑。 荣生顺过来了气,说道:“是,他们就是来买药的,说是要买解毒的奇药的,还说那一味药只有药铺掌柜乔安儿有。他们看起来像是买药的,但是实际上那神色跟举动,就像是贼一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说我们药铺都烧毁了,没有药了,他们还指名点姓说要找‘乔安儿’,就是长夫人啊!我昨夜一夜都在想这件事情,天亮的时候才咂摸出来味道,长公子,这不对劲啊!” 荣生说到一半依旧有些哽咽了:“长夫人失踪了,当晚就有人来找长夫人?还是来已经烧毁了的医馆?小的觉得十分奇怪,就立马来找长公子了。” 他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池渊上前一把,揪住了荣生的衣领说:“继续说,这一群人长什么模样?说的像是哪个地方的口音?他们有什么特点?还有他们在找不到乔安儿之后,便去了什么地方?你要给我说清楚!” 紫苏见状,连忙说道:“长公子,您冷静一点,荣生来这里就是给您说这件事情的,您这样子,荣生一会儿什么都吓得忘记了。” 池渊松开了他,追问了下去,而荣生也将自己记得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京城郊外。 乔安儿在马车上,通过听跟嗅,大概猜测他们已经出去了郊外了。 清晨郊外新鲜的泥土气味,穿过了头上的黑布,钻进了鼻腔里面。 她心中有些担忧。 倘若她跟被抓起来的这些女人被统一带出了京城,如此顺利,这是不是代表朝廷根本就没有追查到他们的行踪? 之后要再找到他们,那便更加困难了啊! 乔安儿紧紧咬着唇,脑子里面飞速转动,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带着欢欢全身而退呢?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被勒停,马车里面的人东倒西歪。 有人头上的黑布掉了,也帮身边的人摘下了头上的头套。 乔安儿的头上罩着的黑布也这样掉了,她转身,帮欢欢头上的头套也用嘴巴给摘了下来。 欢欢一看见她就开始哭泣。 乔安儿正要张嘴说话,对面忽然有人朝着她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还对他骂骂咧咧了起来。 “叛徒!你就是那些歹徒的帮凶!你想要帮他们一起将我们卖出去,你就是他们派来监视我们的!” “就是!我呸!还给他们治病!真不要脸!” “是不是已经被睡过了?想做压寨夫人了?长得一脸狐媚子的样子,这么贱!” 乔安儿皱眉,盯着自己脚边的唾沫,听着这些男人对自己的污蔑,心中很是生气。 而她有口难言。 不管怎么解释,只要这些人认定了她是什么人,有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解释呢? 所以在他们的辱骂和责怪之中,乔安儿并没有开口解释。 只是一旁的欢欢忽然停下了哭泣,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乔安儿,湿漉漉的大眼睛十分纯粹干净。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至少耳边闹人的哭泣声停下之后,她还是舒坦了一些。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有好奇的人探头出去,忽然怪叫了一声就收回了脑袋。 乔安儿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也看了一眼。 马车外面躺着四具尸体,丝状惨烈,鲜血直流。 忽然,一双目光跟乔安儿目光撞上,那人便是这一群人中的那个头目。 他抬高了声音说:“谁还想要再想着逃跑,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乖乖地在马车上,我保你们活着。” 乔安儿一点没有发憷,目光随着那头目移动,面色煞白。 这些人,当时亡命之徒! 这个时候,马车下面还有了两个跪着的人在瑟瑟发抖,求饶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大哥,请您饶命啊!” “我错了!请您放过我们。” 跪着的两个人是一对母女模样的女子,两人依偎在了一起,颤抖着身体。 眼看那头目派了手下去,就要手起刀落的时候,乔安儿壮着胆子开了口。 “等一下!” 头目看了过来,眯了眯眼,语气危险道:“你有事?” 乔安儿吞了吞口水才说:“我救了你们,给你们配置了解药,作为汇报,你能不能手下留情,不要再杀人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子都被绑了,怎么还跟匪徒讨价还价啊? 只是也有人觉得自己之前可能误会了乔安儿,看她的眼神变了一些。 那头目冷笑一声:“回报?你可别忘记了,我们是为什么中毒的。你给我们解毒,不是应该的?我么有取了你的性命,就已经是我仁慈了你现在竟然还想来跟我讨价还价?” 乔安儿紧紧地抿着嘴唇,又提出了一个话题。 “那这样,你们这一路行走都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吧?这一路上谁要是有个什么病,一定会耽误行程。而且你们中过毒,兴许后面还会有点什么后遗症,我会医术,我为你们提供治病上的保证,只要你们不要再杀人了,怎么样?” 头目沉吟了片刻,最终笑了一声说:“你倒还是挺会做生意的。不过我杀不杀人,恐怕是要看这些些人怎么想的了。” 乔安儿看了一眼几辆马车,说道:“他们看见这样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想着随便逃跑了。” 她的话,倒是打动了匪徒的头目。 那头目盯着她看,琢磨了好半晌都才点头说:“还不错,你说的这话,倒是对我有一点吸引力了。如此,我便放过这两人,现在继续赶路!” 两母女被重新抓上了马车,她们看向乔安儿的时候,眼神中都充斥着感激。 乔安儿松了口气,等到马车重新开始驶动了,她才收回了目光。 然而刚刚转回来,便看见了马车里面一双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眼神。 乔安儿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毛。 有人说:“你别以为你这样做了,我们就会感谢你了?我们就会觉得你是好人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乔安儿给他的提示 “就是!假惺惺的,跟他们不过即使一丘之貉!不然他们怎么就听了你的话?” “可不是吗?真恶心啊!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说错了吗?” 这些人,如此冥顽不灵,乔安儿一张嘴难敌这么多双口。 她也没有说话,想着自己主要还是想救那一对母女,这些人是死是活,她看得过去便看,看不过去就说两句,她也不会拼命去帮他们。 乔安儿靠在马车上面,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欢欢正紧紧地意味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刚才那一对母女在死亡面前,相互依偎的时候一样。 马车行驶了没有一会儿,便又一次停下来。 乔安儿昨晚上一夜没睡,在这马车上还打起了瞌睡。 只是马车一停下,她立马惊醒了过来,担心这一群人,是不是又要开始杀人了。 然而她还没有从马车的窗洞里面看出去,马车上的歹徒就用刀比着他们,让他们下了马车。 乔安儿走在最前面,下马车之后才发现他们还在京城郊外。 这处地方距离京城其实并不是很远。 一条密道在歹徒们将稻草扒拉开了之后,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快!进去!” 乔安儿见状,在他们的逼迫之下,跟着一群可怜的人,钻进了这密道之中。 一直到看见所有的人都钻了进去,最后垫底掩护的匪徒在进了密道之后,便将稻草重新掩盖上了。 稻草封上的时候,几里路外的一间院子,被池渊带着大理寺的人跟官兵直接破门而入了。 他好不容易根据荣生说的那一番话,找到了这个地方,本以为一开门,就能看见乔安儿活生生的样子。 她一定也在等待自己找过来就她。 可是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些用具被打翻在地,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阵兵荒马乱的事情。 池渊的心便是在这一刻,越发地高高吊起了。 在这一过程中,她有没有受伤? 如此一想,池渊十分紧张和害怕。 他赶紧带着人查看了整个院子。 他们翻找到了一具女子的尸体,大喊了一声:“大人!你过来看看,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池渊的心仿佛被人一把狠狠捏住了! 他迈着十分艰难的步伐,快速走到了那稻草旁边。 看向女尸的时候,池渊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 可是当看见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跟乔安儿完全不搭边的时候,他竟然残忍地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死相很惨,是被人割了脖子,流干了血而死的。 她不是一下子就断了气,而是在这个流血的过程中,慢慢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然后窒息而亡的。 池渊别开眼,皱着眉头说:“继续查看!” 他庆幸这并不是乔安儿的尸首,也可怜这个女人的遭遇。 有官兵将尸体给转移了出去,池渊独自一人去了屋子里面。 听着门外觉得手下汇报。 “仵作说了,那尸体死了不超过三个时辰,还有地上血液也应该就只是那一个女人身上流出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找夫人,说出来这样的话,也算是在安抚他家大人了。 池渊点头,头也没有回地说:“知道了。” 然后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药罐和水壶。 这就对上了荣生说的一群人鬼鬼祟祟地买药的行为了。 这一群人还熬制了药水喝,是让乔安儿熬制的吗? 如此一猜测,池渊反而还放轻松了一些。 因为只要她对那一群残忍的匪徒有作用,那么她就不会被轻易杀害。 这一迹象让池渊笃定这一群人带着十多个人,肯定还没有走远,或者说是刚走不久。 院子里面纷杂的脚步印记,是有人故意为了扰乱他们的追踪做的,不过这根本就难不倒大理寺跟官府的人。 池渊说:“他们还么有走远,所有人都开始分析脚步,找出他们最可能走的一条路,派出大半人马去追,剩下的人兵分几路去别的岔路口追踪!” “是!” 最终官府的人分析出来了两条路径,一条可能性更大的,则由大队人马跟着去,而池渊则带着几个手下,赶往了另外一条也有可能的路径。 知道他看见了四具尸体,才断定这便是他要找的那条路了。 越是往前,马车的印记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池渊皱眉,在命令手下处理这四具尸体之后,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奔腾着往前面去了。 马车被丢在了路边,马儿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池渊下马,顺着一条很难被人察觉的血迹,停在了一处地方。 血液蔓延,池渊仔细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血迹断在了这里,这样子,显然并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方很聪明,但是还是能够在故作出来的局中留下破破绽,那边说明他们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聪明。 这血迹像是沾在马车上面,但是却不多,所以他们能够解开马车的套子来迷惑他,却没有察觉到这血迹。 忽然,他看见了一旁的草垛旁边的木棒上面,画着一些十分奇怪的字符。 上面的血迹很是隐蔽,若非他这样细心地查找,根本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这些奇怪的字符对于池渊来说却是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他以前好像看见过乔安儿画这些符号出来。 1、2、1、2。 古怪的字符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 池渊的心情都开始激动了。 这一定是他无比聪明的夫人给他留下的记号! 旁的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就算是看见了,可能也只会觉得这是血迹不小心沾染上去,什么意义都没有。 但池渊却能断定,乔安儿将这做了记号的东西扔在这里,一定是给自己的提示。 他发了疯似的开始寻找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按照上符号的含义,找到了前面的几个草垛中一个最奇怪的! 乔安儿给他解释过这几个字符的意思,他也庆幸自己还记得。 草垛前面的草被池渊一把拨开,她看见了隐藏在这后面的密道。 第一百六十章 不加掩饰的贪婪 乔安儿走在闷热闭气的密道之中,用力擦掉了指尖的血迹。 一直到穿过密道,她指尖也看不见残留的东西了。 阳光忽然洒下,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了闭眼,用手遮住了眼睛。 先出去的几个歹徒倒是适应了光亮,回头就盯着几个人。 乔安儿也当了当眼睛,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光大亮,而他们现在竟然就在京城的路牌处。 她看见之后,心里直呼完蛋。 他们不仅从京城的城中出来了,如今甚至要离开京城地界了。 在密道行进的时候,因为眼前昏暗,只知道跟着人往前面走,就能走出来了,所以人会在那个时候失去时间概念。 乔安儿没有想到,她已经被那头目带着走了很久了吗? 这下子就算她一路都留下来痕迹,后面的路再留下线索,恐怕也很难被找到了。 乔安儿失望透顶。 而且她目光落在前面几个中过毒,面色惨白的人的身上,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 之前给他们调配的‘解药’,时效快到,即将要露馅了…… 就在乔安儿不安地跟着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前面一个之前中过毒还吃了解药的喽啰忽然趴在石头上吐了起来。 “呕——” 一股恶心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即使在这个时候,那些人还知道捂着鼻子,远离了恶臭之源。 乔安儿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被这味道攻击,简直不敢恭维。 然而歹徒的头目却在这个时候下意识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立马狗腿子一般跑了过去,屏住呼吸,装模作样给那个吐得在地上都爬不起来的喽啰号了脉。 她说:“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刚才过密道的时候,密道里面闷热,空气不通畅,所以才有这种中暑的迹象。” 然而话音刚落,其余人竟然也都呕吐了起来,还有的人也开始随地大小便了。 那头目按着自己的胃,好像也有非常不舒适的感觉涌上来,看着乔安儿眼神十分凶狠。 乔安儿轻咳了一声道:“别担心,别紧张,你们保持着非常警觉的态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症状,而我们这些被绑起来的人,也只是跟着你们走,漫无目的,多少更放松一些,所以才没有中招。其实我这个时候也有点想吐了。” 周围那些被绑的可怜的人这时候也真开始干呕了。 不过他们是被这一群绑匪给恶心的。 头目这才缓和了脸色说:“怎么办?你现在想办法给他们缓解。” 什么药材都没有,这些歹徒恐怕也不会给她熬药的机会。 乔安儿眼睛一转,借此机会说:“简单!不要慌,也不要着急,我有办法,只需要采一点草药就行了,我现在去采。” 说完,她便朝着草丛深处走去了。 对方很警惕,只见那头目亲自将刀抽出鞘,跟在了她的身后。 头目这样跟着,乔安儿自然没有机会逃走了。 只是她也没有多失望,一边拨开草丛,寻找艾草的踪影,一边跟那头目说起了话。 “大哥,听你们口音不像是京城的,也不是京城周围的,你们是跟着那一群受了天灾的流民一起来的京城吗?” 那头目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动作,沉着一张脸。 乔安儿不死心,继续说:“你们做这一行应该也很不容易吧,一开始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是不是其实也觉得害怕?被官府追缉,这么些年应该也很辛苦吧?不过你们做这一行应该很赚钱吧?是不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程度?” 头目已经觉得很烦了,加上他身体不舒服,便皱紧了眉头骂道:“闭嘴!少啰嗦!” 乔安儿只好噤声,但搜集了一点艾草之后,她又开了口。 “大哥,说实话,我觉得这种提着脑袋过日子的生活是真的辛苦,但是要是很赚钱的话,是我,我也会选择做这一行。我家状况就不好,哎……” 那头目见她好像没有别的想法,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家是做什么的?我还没有见过女子会医术,还会用毒的。” 乔安儿嘿嘿一笑,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说:“这个世道,总要学会一些东西傍身不是?大哥,我洒毒粉这件事情确实做的不好,你就不要说我了。” 头目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说:“你长得不错,穿的衣服也不是一般的料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你还需要学一些东西傍身?” 他的眼睛中带着的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乔安儿知道,若非他们这么多人中毒了,自己恐怕早就被他们给…… 她叹了一声气说:“假象罢了。我爹娘都是赤脚大夫、江湖郎中,有了我之后,带着我到处卖药谋生。后来遇见京城一家人正在找媳妇冲喜,我爹娘那时候因为没钱,直接将我卖了去。我进了那府中才知道,我要嫁得相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啊。” 说着,乔安儿将低头抹了抹眼泪,然后又说:“我嫁过去,当天我相公就死了,我婆婆骂我,虐待我,又将我许配给家中的长子了。虽然我如今的夫君腿上有罚你,但好在对我不错,不然我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她都说的这样可怜了,头目脸上硬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乔安儿看过去的时候,还看见了他脸上的嫌弃。 她嘴角一抽。 早该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毕竟这种人说杀人就能杀人,能够什么共情的心理? 果然,头目鄙视道:“你也就真跟了另外的男的啊?你这种女的,不守妇道。恐怕你的医术也不怎么样,你这种女子,就是水性杨花。你说你爹娘都是赤脚大夫,你真会治病?” “不是大哥……” 听着他怀疑自己能力的话语,乔安儿觉得比听见他辱骂自己水性杨花和不守妇道还要难受。 “大哥,你现在怀疑我,你可别忘了是谁给你们解毒的啊。” 那头目冷哼一声,用刀子抵在了她的肩膀处说:“少废话!快点给我找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眼看头目额头上面冒出了汗珠,乔安儿知道,他这个时候恐怕难受的很。 但是不管这贼人如何难受,自己想要跑也不太现实。 而且欢欢都还被扣押着的,她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跑了吧。 乔安儿原本是想剑走偏锋,博得这头目的同情,再想办法带欢欢逃跑。 可如今看起来,这方法根本就行不通。 乔安儿只好不再说话,尽快找到药,省得一会儿他们全部发作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一样难保。 等到采集了足够的艾草,乔安儿被举着刀的头目给押回了其余人的身边。 不少人看着她,眼上满是鄙夷。 这些人还多是被绑来的人。 乔安儿根本就不在意,而是走到了那些上吐下泻的人的面前,将艾草分给了他们。 “嚼碎了吃下去,能够缓解的。” 乔安儿站在一个没有上吐下泻的喽啰面前,他虽然也难受的蹲在地上难以起身,但起码是最干净的。 她将艾草扯碎,然后递给了他。 只是那人刚刚接过,放在嘴边还没吃下去,只见他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倒在地上死了。 头目见状,瞪大了眼睛盯着乔安儿:“你给他吃了什么?!” 乔安儿连忙摆手说:“我给了他艾草,他这不连吃都没有吃下去了?这人估计是有什么遗传病吧?” 头目面色凶横,朝着她走近。 乔安儿连忙:“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然而话音刚落,只见其余吃了艾草的喽啰忽然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他们口喷献血之后,便挨个倒下了。 头目看着自己的手下倒下,脸上的杀意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你这个贱人,究竟给我兄弟吃了什么!” 乔安儿暴汗如雨,盯着他朝着自己走近,摇着头说:“啊,这个,刚刚他们是不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啊?” 然而其余没有中毒,也没有吃过解药的喽啰都表示没有。 头头咬牙切齿,就在要靠近乔安儿的时候,忽然顿住。 他面色如菜色,盯着乔安儿,一挥手对剩下的手下说道:“去!将那个满嘴谎话的女人,给我抓起来,老子要亲手折磨死她!” 乔安儿吓到了,又听见他说:“还有其余的人,体力不支、拖累脚程的人,也全部都给我杀了!” 话音落下,剩下的六七个喽啰,手中提着刀,就开始要动手了。 乔安儿连忙阻止道:“别啊!” 然而还没说完,她就被人按住了肩膀,被迫跪在了地上。 头目朝着他走过来,手中举着大刀,怒斥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戏耍老子,老子要将你凌迟处死!” 而其余人,根本就跑不动的无辜可怜人,包括欢欢,也都被他的手下给捉住了。 乔安儿乞求道:“肯定是什么缓解出错了,这其中一定出现了误会!你不要冲动,杀这么多人,一旦被朝廷的人捉住了,你们肯定也就没有了活路了啊。” 那头目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害怕?老子早就已经没有活路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子,便要朝着乔安儿的方向斩过去。 乔安儿只能闭上眼睛。 如今她根本就挣扎不了,挣扎过,又能逃离这里吗? 她若是再被捉住,一定会死得更惨,倒不如让这歹徒一怒之下将自己砍死,也省得再遭罪了。 乔安儿心下叹气,心中许着愿,这里死了,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吧? 只是她也不确定。 就这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面想了好多事情,包括来到这里之后跟池渊相处的一桩桩一件件。 然而预想之中的痛意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是一声长啸破空,全军一发之际,一只箭矢袭来,直接将头目给射开了。 乔安儿睁开眼,下一瞬,押着自己肩膀的那个喽啰也瞬间到底。 她愣了愣,忽然听见身后马蹄阵阵,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乔安儿回头,便见唯独没有起码的池渊,此刻正朝着自己施展着情况,狂奔而来。 只见身子挺拔又飘逸的身影,仿佛是一阵风一样,卷着尘土而来。 他身上穿着戎装,脸色肃穆,盯着乔安儿双眼却像是泛着光,夹杂着相当复杂的情绪。 即便如此,乔安儿也阻止身边扬起的灰尘跟他略显憔悴的面颊,也抵挡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勇猛气息。 真是帅气啊! 一群人也看见了他,瞬间仿佛成了惊弓之鸟,乱做了一团。 众人也听见了远远的马蹄声,但是看见为首的只是一个人,那头目站起来,竟然直接拔下了自己肩头上的,恶狠狠道:“不要慌!将这个女人捉住,还有那个孩子,当做人质!这一群官府的人,也不会敢再轻举妄动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想法好像就已经被池渊识破。 只见他脚下飞快,几乎是飞身而来,直接将还愣在躲闪不及的乔安儿搂进了怀中。 这一刻,乔安儿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在这一群破烂和臭气熏天的人群里面待了这样久,她的鼻腔中钻进了池渊身上的淡淡香气。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若非真的经历过了生死一般的痛苦,她恐怕也很难体会到在生的面前,这种宝贵的感受。 而救她的人,是池渊。 乔安儿看着池渊眉毛紧皱的侧颜,心头一动。 池渊长得很好看,现在这一副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即便有一丝憔悴,也好看的惊人。 重要的是,此时他是带着官府的人追上来的,身上穿着戎装,更是吸引的乔安儿移不开眼睛了。 她老公真好看啊,这一副戎装禁欲的样子,惹得人心痒痒。 一瞬间,乔安儿仿佛忘记了之前的痛楚,被池渊这迷人的样子给完全吸引了。 池渊抱着她落定,站稳之后才问道:“夫人,可有受伤?” 这是整整一天以来,他们重逢之后,池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乔安儿鼻尖一酸,盯着他的时候,一身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原来你都知道 然而此时被手下扶着站起来的头目怔然看着乔安儿跟池渊,不敢相信他们这般‘柔情蜜意’…… 他说:“???不是……” 乔安儿此时还呆呆的,正要摇头说没有的时候,却又想到了之前池渊跟自己闹矛盾的事情,心头瞬间不爽了起来。 她故意道:“当然受伤了!你看我身上这么多血迹,被他们挟持了这么久,不受伤可能吗……” 乔安儿没好气的声音,瞬间让池渊的面色变冷。 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池渊直接一剑投掷出去,就这样端端正正地插在了那头目的肩胛骨上,扎穿了过去。 “你,胆敢伤吾妻!” 池渊脸色冰冷,肃杀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风,似乎瞬间便席卷而来了。 那头目盯着他,身旁的手下也顾不上扶他,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啊!” 片刻之后,头目的惨叫瞬间响彻了云霄。 乔安儿看见他肩膀上汩汩外流的鲜血,别开了眼睛,不由得瘪了瘪嘴角。 倒不是她觉得残忍,只是那头目惨叫时候的样子,太过丑陋。 池渊让乔安儿站在一旁,上前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那头目又是一阵剧烈的惨叫。 周遭的手下见状,也顾不得老大吩咐他们去杀了那些拖累行程的人了,而是举着手中刀剑,将池渊他们围了起来。 头目大叫道:“你什么时候受伤了?!谁伤害你了?分明是你这个臭婆娘算计了我们!让我的兄弟死了那么多!” 乔安儿捂着眼睛,不敢去看。 他说的倒也没有什么道理。 只是他们杀了好几个人,不过是肩胛骨被刺穿了一个窟窿,也不为过吧。 池渊冷冷道:“你可以不承认,但惩罚,你躲不掉。” 话音落下,便又是一剑,刺穿了他另外一边的肩胛骨。 “他奶奶的!”头目直接倒下,嘴中叫嚣着说:“你骗人!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婆娘!你不是江湖赤脚大夫的女儿吗?!你不是说你嫁给了一个短命的人,又被迫嫁在你相公死后嫁给了他残疾兄长吗?怎么可能会是朝廷命官之妻?!” 池渊一身戎装,不难看出他便是带着官府的人追上了他们的人。 头目在那里惨叫着,哭诉不公和被骗了,池渊闻言,缓缓回头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尴尬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说:“呵呵,那个什么,不好意思,我说的短命鬼不是池焰,当然,残疾夫君,也不是你,我只是为了跟他套近乎,找机会逃跑,呵呵,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池渊眼神却变得柔和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那头目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凶狠。 “将这些人,全部绑起来!”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后面的大部队官兵也已经抵达了现场。 还有人在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官兵们给捉拿到,五花大绑了起来。 那头目被绑起来的时候,还骂道:“她制毒,害死了我好多兄弟!你们怎么不抓她?就算我们做错了事情,难道她杀了人就没有罪了吗!” 乔安儿闻言,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说:“我那是毒害你们吗?根本就要不了你们的性命,是他们自己吃了什么东西,药性相冲才毒发身亡的,你可不要乱说话!” 头目是个聪明人,知道跟她说那么多,也会被她狡辩了去。 而且她是朝廷命官的妻子,还有朝廷命官护着,就大声喊道:“朝廷命官的夫人杀人,就不用偿命了?!” 这样一喊,他那些没有中毒的兄弟们,也直接就喊了起来。 虽然是在郊外,那些可怜被绑架的人,都已经在官兵的安排之下,上了马车准备回城里面去了,但听见这一声声的叫喊,他们探出了脑袋从前面看过来。 本就对乔安儿颇有微词的一行人,这个时候更是对她指指点点了起来。 乔安儿还没说话,就见池渊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剑。 这架势,显然是要狠狠地朝着那个人劈下去。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乔安儿压低了声音问道。 池渊红着一双眼睛道:“他顽抗不服,我为了将他缉拿归案,这样做,合乎律例!” 头目被吓的身子一歪,加上他身上本就中了毒,直接晕了过去。 乔安儿却冲着池渊摇头说:“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以为我跟这一群贼人是一伙的,你这样做不仅不能帮我,可能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骚。池渊,不要。” 她眼神坚定,说出来这一句话的之后,语气更是带着劝阻的意思。 池渊果真平静了下来,将剑合进了剑鞘里面。 他将乔安儿打横抱起,将她放在了马上,紧接着,自己也跨上了那一匹马。 作为领军人物,看见池大人离开之后,一群官兵也带着一群人和牵着几架马车跟在他后面走了。 被拯救的百姓,自然很是开心。 被绑起来的那一群贼人,也自然是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了。 乔安儿被池渊圈在怀中,莫大的安全感将她这两天一夜的恐惧都打消了。 只是想到他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她便不高兴,故意不贴着他的胸口,离得他远远的。 池渊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却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问道:“哪里不舒服?” 乔安儿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柔声道:“大夫就在城门口等着的,我担心马车来的太慢,所以才骑马来的,一会儿你就能坐上马车了。” “我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吗?” 乔安儿忍无可忍,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想一块木头。 池渊抿了抿唇说:“那你怎么了?因为什么不高兴?他们欺负你了?” 说到后面,他抬高了声音,好像很是生气。 乔安儿回头,白了他一眼:“你硬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我?”池渊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是我找你找的太晚了,叫你受苦了。” 乔安儿冷哼:“原来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要帮帮她 池渊抿着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怎么不知道,只不过不想承认,也不想说起那件事情而已。 难不成要说他吃味了? 还要说自己误会了她是因为池焰才想起来那么多的事情? 池渊沉默,乔安儿越发不满了:“池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他好半晌才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使性子。” 池渊的道歉很诚恳,乔安儿本就对他向来心软,又想着他刚才赶来救了自己的模样,她心中已经消了气。 “所以你究竟使的是什么性子?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叫你不高兴了?” 乔安儿问道。 池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乔安儿嗔道:“又不说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给我道歉,你完全可不用给我道歉,既然都已经给我道歉了,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也不行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显然是不高兴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面对一个贼人还杀心四起的池渊,这个时候心中竟然生出来了一丝恐惧。 他害怕乔安儿不高兴,害怕她生气。 池渊最终还是说:“那日,我以为你是因为二弟才回忆起来了以前的事情。大夫说过,只有重要跟熟悉的人跟事物,才会让你找回记忆,驱散癔症。” 乔安儿闻言顿了顿,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笑着说:“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池渊蹙眉,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说出来,但是他更不想让乔安儿不高兴。 池渊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吃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承认! 乔安儿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追问下去了,笑着说:“我知道了,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我是因为看见了夫君,所以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还驱散了癔症。夫君才是治疗我的良药。”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乔安儿的尾音微微上扬,勾的池渊心痒痒。 池渊没说话,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那张俊美的面上,露出这样的笑容,若是叫乔安儿看见,她一定又会移不开眼睛了。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城门口。 在这里接应的官员跟官兵们,看见池渊带着官府的人跟人质,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池渊下了马,要乔安儿上马车去:“先去医馆,看看身上究竟受了什么伤。就算没有受伤,受了惊吓,也应该抓一点药来吃。” 乔安儿说:“我自己都是大夫,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如何,既没有受到过度的惊吓,也没有受伤,就是有点饿了。夫君,你陪我去吃饭吧!” 她面上荡漾着笑容,就算身上还是血迹斑斑,脸上还有一些污渍,但是也挡不住她的光彩照人。 乔安儿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不过是笑着弯起了眼角,竟然让池渊久久不能回神,盯着她的双眼,仿佛置身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只是美好向来是短暂的。 手下过来抱拳行礼说:“大人,这些人由您来亲自审问吗?” 池渊回神,点头,又对乔安儿说:“我还有些公务,你既然不想去医馆,那我就叫人将你送回去,你先吃饭,晚上回来我再陪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他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哄得乔安儿心花怒放。 试问谁能够抵抗得了这样的男人? 乔安儿笑着点头:“好!我等你回家!记得把你的东西也搬回来!我可不想跟你分居。” 她总是会说一些这样奇怪的话语,但却让池渊觉得十分新鲜。 他伸手,摸了摸她还有些乱糟糟的头顶说:“去马车上吧,尚书府那边,我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一会儿我会差人去送信。” 只有找到了乔安儿,他才敢告诉尚书府这些事情。 乔安儿乖乖上了马车说:“要不还是等我跟你一起上门去说吧,省得我爹娘又会说你什么。” 听她这样维护自己,池渊的笑容都加深了。 看着乔安儿乘坐马车离开,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面色都冰冷了起来。 一群民众已经被安置,无处可去或者是被这一群贼人杀害了家人的百姓,暂时被官兵带回了公署。 其中一个,便是只有三四岁的欢欢。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周围,咬紧了嘴唇,一直流眼泪,却不敢哭出声音来。 池渊看见了,便叫其中一名官兵去安抚。 谁料那官兵带着自以为和善的笑容靠近她的时候,欢欢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回去公署的路上,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歹徒和一群可怜的人,本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如今听见这孩子嚎啕大哭之后,更是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甚至路口都叫看热闹的人给围的水泄不通了。 池渊见状,便让手下去开路。 正巧这个时候,乔安儿乘坐的马车去而复返,停在了人群外面。 池渊一眼看见,皱起了眉头,让旁边的亲信挤出人群去问夫人怎么又回来了。 乔安儿下了马车。 她在马车上面已经整理过一番了,池渊贴心,还给她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她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再下来的时候,除了发丝 还有些凌乱之外,她看起来也不显狼狈了。 乔安儿说:“我想起这里面有个小姑娘,她娘之前是在她面前死的,她好像还比较信任我,我想来陪着她。” 话音刚落,她就看向了被人群包围着的大部队。 欢欢正在扯着嗓子哭泣,池渊一行人根本就把她没办法。 乔安儿着急道:“请让开,让我先进去。” 她也是被池渊来救自己这件事情给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欢欢还是一个人。 乔安儿挤进了人群里面,池渊见状,翻身下马,去给她开辟了一条道路。 “你怎么来了?”他皱着眉头说:“你看起来很憔悴,应该会去吃点东西休息了。” 乔安儿却摇了摇头说:“不行,这女孩子可怜的很,我想要帮帮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夫君,你真好! 说完,乔安儿上前去将欢欢抱进了怀中说:“欢欢,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果然,有她的到来,让这个小姑娘瞬间就止住了哭泣。 池渊担心她,“这个孩子无家可归,问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打算先带她跟其他人回去公署,后面会好好安置她的。” 乔安儿说:“她娘已经死了,是死在了她的面前的,被贼人一刀抹了脖子,死状很惨,她肯定被吓到了,她肯定说不出来什么话了。我现在陪着她,后面还能问问她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家人,她爹在什么地方。我没事,夫君,快点驱散了这些人群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还捂住了欢欢的耳朵。 欢欢趴在她的肩膀上面,一言不发,十分信赖她的样子。 没办法,池渊只能点头。 他想起了他们在小院里面发现的那一具死相惨烈的女尸,原来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马车停在外面了,乔安儿只能抱着欢欢跟官兵们往前走着。 池渊也不骑马了,让手下的人牵着自己的马,而他则抱过了欢欢,跟乔安儿走在一起。 欢欢很抗拒陌生人的怀抱,但是有乔安儿兜着她,她也就还是信任了抱着自己的大哥哥,没有再苦恼了。 官兵们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公署。 贼人们都被关了起来,剩下的人在池渊的组织之下,说了一些基本信息,他便开始给他们安排去处。 乔安儿一直陪着可怜的欢欢,她问:“欢欢记不记得自己除了娘亲,还有什么家人吗?” 欢欢一身脏兮兮的,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乔安儿,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她心中一痛,又说:“爹爹呢?” “没有……” 乔安儿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声气。 也是,倘若有爹爹的话,陈三娘跟欢欢应该也不会这样轻易被抓来,还没有人寻找他们了。 那一群被带走的人中,有一部分是难民,还有一部分则是那群贼人挑的弱势的人下手。 那样的人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所以就算是被抓住了,也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们不见了,更不会有人报官去找他们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本来只是想要打劫一番的乔安儿,给他们招来了官兵,而且还是朝廷命官。 乔安儿对欢欢懂了恻隐之心,问道:“你以后想不想要跟着我?” 欢欢重重点头:“姐姐,是好人……” 她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没有了那些被抓住的人在她的面前说乔安儿的不好,欢欢也逐渐明白了,这个姐姐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好人。 被关在那间屋子里面的时候,娘亲也说过姐姐是好人呢。 听着欢欢的话,乔安儿勾唇笑了笑,然后给她理了理头发说:“一会儿大哥哥来了,你就给他说,你想要跟着姐姐回家,好不好?” 欢欢乖乖点头。 乔安儿从桌上给她拿了一块糕点,掰了一半给她说:“慢慢吃,不要噎着了,也不要吃的太快了,对你的身体很不好。” 欢欢很听话,有乔安儿的提醒,她就算已经饿极了,当真就开始细嚼慢咽了起来。 乔安儿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池渊来的时候,就看见乔安儿抱着睡着的小姑娘,自己也撑着脑袋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眼看她脑袋就要撞到了桌面上,他眼疾手快上前,用手抬住了她的脑袋。 乔安儿惊醒,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的人,然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夫君,你忙完了?” 窗户外面已经是下午光景了,而乔安儿的肚子正在咕噜噜地叫着。 池渊心疼她,看着桌上的糕点和茶水几乎没有动过,便皱起了眉头。 “你没有吃东西?” “吃了,”乔安儿手都酸了,活动了一下,小声说:“没胃口。” 池渊见状,将欢欢从她的怀中抱了起来。 乔安儿才舒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池渊说:“我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除了这个孩子。你先去休息吧,剩余的事情我会来做。” 乔安儿摇头,走到了他的跟前说:“夫君,这个孩子已经无家可归了,她好像没有父亲,娘亲死的那么惨,不管你将她送到什么地方去,她都会有一辈子的阴影的。” 池渊并没有很在意,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必须要管的事情。 安置好这些人,然后审问那些贼人,给他们定罪,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看见乔安儿神色带着不忍,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做最好?” 乔安儿说:“咱们收养了她吧?起码我对于她来说,是一起经历过噩耗的人,而且在那个时候也曾帮助过她,给过她安全感,还跟她娘在生前的时候说过话。” 欢欢确实是这样觉得的,她说的很对,但池渊体会不到。 尽管如此,他还是犹豫了片刻之后点头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做。这孩子的去处也只能是慈幼院,最好的结果是被好心人家收养。既然你想要收养她,那便收养。” 本以为池渊会多加犹豫跟不同意,乔安儿还做了心理建设,毕竟他如今刚开始步入仕途,一定有很多事情。 家中的银钱用来租房子开医馆,花了不少。 被抢走的那些银子尚且能找回来,只不过这孩子越大,花费就越高,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池渊是个理性的人,一定会考虑很多,所以他这样一口答应的时候,乔安儿都还愣了愣。 乔安儿笑着说:“夫君,你真好!” 说完,她直接上前抱住了池渊。 这一下,轮到了池渊愣住了。 他感受着夫人温暖又热情的怀抱,勾唇:“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做。” 乔安儿心下温暖,“我也是,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帮你完成。” 欢欢便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被挤在了乔安儿跟池渊中间,她茫然地看着大哥哥和大姐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别怕,姐姐带你回家 乔安儿说:“欢欢,一会儿姐姐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欢欢重重点头,看向了池渊,怯生生地说:“大哥哥,我想跟姐姐回家。” 池渊眸子沉了沉,但最终点头:“好。” 等到办理完了一切繁复的续章,官府的人还给那些被绑架的百姓记录了言速,他们才陆陆续续从官府出来。 乔安儿牵着欢欢的手,被池渊送到了公署的门口。 池渊说:“今日这件事情,本就是被朝廷相当重视的案件,大理寺都参与了,所以我晚上肯定会回来的很晚,你不用等我。” 乔安儿说:“没事,反正你的东西都还没有搬回来,要是太晚了也不用赶回来了,就在公署睡下,还能好好休息一晚呢。” 她的理解是池渊的幸事。 池渊说:“路上小心。” 马车还是他安排的。 刚说完,身后的手下就匆匆跑来说:“大人!那个贼人的头目毒发,好像要死了。” 乔安儿闻言说:“不会,我给他们下的药,不过就是一些伤害身体,会造成他们上吐下泻又吐血的药,不会这么快就死了。那些贼人确确实实是吃了别的东西,毒性相冲才死的。那头目一直跟我在一起,什么也没吃,多半是装的。随便一个大夫都能配出药给他缓解毒性,他身子骨也很好,不会轻易死的。” 池渊听后说:“还好有夫人,那我就先去牢狱中看看。” 乔安儿应声,看他匆匆离开之后才带着欢欢转身跨出了公署的门口。 此时公署外面竟然还聚集着不少之前被贼人绑架的百姓。 他们看见了乔安儿,有不少人都下跪说:“多亏了你,才能拖住那些贼人,让官兵们来救我们啊!” “是啊!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夫人赎罪。” “夫人心善,还收养了这小女孩,我们还那样怪罪夫人,夫人却什么都没有说我们的……” 当然,也还是有个别屡教不改的,觉得乔安儿是在做戏,不够就是碰巧遇上了官兵追上来而已,对她十分不屑。 “没听见吗?她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但是却跟歹徒们厮混在一起。后来她夫君来了,歹徒揭发她杀人,她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反正说来说去啊,她就是靠着着一张脸,一身狐媚子功夫,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吃亏呢。” “可不是。” 乔安儿将那些跪地感激自己的人扶了起来,看向辱骂自己的几个人。 她嘴角勾起了冷冷的笑意说:“如果对于你们来说,那样穷凶极恶,个个手中都沾了几条人命的歹徒的性命也宝贵的话,完全可以不在被他们带离京城的时候害怕又哭丧着脸。” “就是就是!” “就是你们几个最怕死了!” 几个人被说的语塞,却还是反驳说:“害怕怎么?害怕不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有说那几个人的性命有多宝贵啊,我不过是说她就是下贱啊,还想洗白自己呢。” 乔安儿上前,直接一个大耳巴子打了过去。 那人想还手,却被一群拥护乔安儿的人拦住了。 她说:“所以你们才会蠢到连逃跑的机会都找不到,跟你们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话说,你们只需要祈祷,日后不要再遇上这种事情,省得没有我这样的人存在,你们的下场只会很惨!” 说完,她又看向了周围的一群人道:“诸位,既然大家能够幸运地平安回来,日后可一定要小心。不要贪心,就不会被骗,不要太软弱,就不会找不到机会逃跑。大伙都散了吧,我也要带着欢欢回家了。” 一群人给她开出来了一条道路,乔安儿才能带着欢欢安然离开。 紫苏早早的就得到了口信,说长夫人已经找到了,所以她等侯在了府门口。 看见马车在门口停下,她迎了上去。 这还是在侯府的后门,并不是在正门,但紫苏还是端端正正地给乔安儿行了一个礼。 “长夫人!您、您终于回来了……” 话都还没有说出来,这姑娘便立马哭了出来。 乔安儿带着欢欢下了马车,上前扶着她起来说:“哭什么?我这不是已经安然回来了吗?再哭可就不吉利了 啊。” 乔安儿不信这些,只是为了安抚紫苏,所以才这样说。 紫苏抽泣着擦掉了面颊上的眼泪,看见了躲藏在长夫人腿后的小孩,十分惊讶。 “长夫人,您安然回来了,怎么还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呀?” 乔安儿牵着欢欢的手道:“说来话长,先让我进去,我两天没吃饭了,饿死我了。” 紫苏连忙领着她走进了屋子里面。 饭菜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乔安儿带欢欢洗了一下手跟脸,头发随便扎了起来,就带着她在桌边开始吃饭了。 新鲜可口的饭菜在桌上,虽只是一些家常菜,但在这个时候,在这一大一小的眼中,比山珍海味还要勾人。 乔安儿还是嘱咐道:“欢欢,不可以狼吞虎咽,也不可以吃的太快太多,要慢慢吃,知道吗?” 紫苏原本还在震惊,长夫人竟然让这个脏小孩儿上桌子吃,又看见她再教脏小孩儿规矩,便又觉得正常了。 她不知道的是,乔安儿只是因为担心欢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饱过东西,甚至几乎是没有吃东西,胡吃海喝的话,一定会有危险罢了。 欢欢非常听话,就算是一道糖醋小排勾引的她停不下嘴巴了,却还是在肚子饱了的时候停下了。 她吃饭的过程中也很慢条斯理,学着乔安儿的模样。 乔安儿看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乖孩子,等你的身子恢复一些了,就不用再忍着了。姐姐还要让你多吃一点呢,你才好长身体。” 欢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图。 她亲自带着欢欢在院子里面走了走,然后消食,才让紫苏跟自己一起,给小脏孩儿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家里并没有给小孩子的衣服,所以欢欢身上裹着的是乔安儿的衣裳。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乔安儿洗澡的时候想着,明日要去街上给欢欢置办几身衣裳才行。 这样想着,乔安儿就觉得有点头疼了。 还没开始学会养孩子,就能知道养孩子要花不少银子了。 洗过了澡,看着被紫苏陪着睡着了的欢欢,乔安儿说:“还是要尽快多挣一些银子才行,家中有一只小小的吞金兽呢。” 紫苏笑说:“这小姑娘洗干净了这样好看呢,又听话,奴婢都有些喜欢了呢。” 乔安儿笑笑:“你去休息吧,昨晚上你为了等我应该也没休息好吧。” 她不过刚刚回来,就开始关心起了紫苏的事情来了。 紫苏感动地摇头说:“没有的事,奴婢看见长夫人平安归来,很开心,一点睡意都没有,根本不困呢。” 乔安儿倒是打起了哈欠。 她连忙说:“长夫人好生歇息,奴婢今晚给您守夜。” 乔安儿是真的累的沾床都几乎失去了意识,只听见紫苏说完之后,便退出了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只有身旁的小小一团忽然动了动。 乔安儿很关心欢欢,惊醒过来问道:“怎么了欢欢?哪里不舒服?” 她从来没有带过孩子,如今有一个小姑娘,还是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小姑娘在自己的身旁睡觉,不紧张欢欢是不可能的。 欢欢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姐姐,你家的房子好大,院子好大,那个姐姐做的饭好好吃,吃的好好。” 她清醒的声音传来,乔安儿疑惑道:“你没有睡着吗?” 欢欢点头:“我害怕,我不敢睡觉……可是我怕不睡觉那个姐姐生气……” 所以就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只有乔安儿来了之后,她才敢说实话。 乔安儿闻言笑了一声说:“别害怕,怀人已经被大哥哥们抓累起来了,所以不会再有人伤害欢欢了,姐姐们只会对欢欢好的。” 欢欢嗯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姐姐好香……好像娘亲……” 她说着,就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乔安儿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 欢欢很懂事,跟自己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分明好几次她都看见欢欢瘪着嘴角,好像立马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但这小姑娘竟然忍住了。 乔安儿心疼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小声说:“睡吧,欢欢,姐姐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 渐渐的,两个人一大一小,都睡着了。 半夜,墨一般黑的天空开始往下落了雨滴。 松山阁抱厦的门打开,池渊撑着伞从外面走进来。 打着瞌睡的紫苏听见声响站了起来,瞧见是长公子回来了,相当开心。 “长公子,您回来了!” 长夫人平安回来了,看长公子那样子,也应该是处理完了公务就回来了,松山阁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池渊踏上台阶,问道:“睡下了吗?” “一早就睡下了,长夫人这段时日是疲倦坏了,不过谢天谢地长夫人平安回来了。” 池渊听着紫苏雀跃小声的话语,内心也是开心的。 他说:“将榻铺好,今夜我在榻上歇一晚。” 紫苏应声,动作轻巧地去将卧房中的榻铺好了。 池渊也只是绕到了屏风后面,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乔安儿,就又绕了出来。 即便只是睡在硬到有些硌背的榻上,池渊也觉得无比的满足。 他勾起了唇角,在这样的一番生死追讨之后,听见屏风后面平稳的呼吸与低低的鼾声,他的一颗心,很是安稳。 天光破晓,书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池渊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睡的不好,但心情却很好。 乔安儿还没睡醒,倒是欢欢耷拉着一双大鞋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姑娘刚睡醒,睡眼惺忪看见榻上的池渊,吓了一跳。 欢欢下意识就想要哭出来,但是她很快就又憋住,憋着嘴角盯着池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池渊坐在榻上,穿上了鞋子,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担心这穿着大套衣服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会吵醒乔安儿,可是他是真的不是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做些什么。 欢欢咬紧了牙关,跟池渊两个大眼瞪小眼。 她也是迷迷糊糊的,虽然觉得眼前这位俊美的哥哥看起来相当眼熟,可是她还是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哥哥。 所以她终究是没有忍住,果真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池渊手忙脚乱上前,拉住了欢欢的手说:“别哭,你别哭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给你买拨浪鼓,你别哭了,朝着姐姐睡觉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了噗嗤的一道小声。 是乔安儿站在屏风的旁边,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笑出了声音。 听见欢欢的哭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醒来,弹射起步,到了外间。 却在看见池渊哄欢欢的生疏模样时候,安心了。 紫苏也从外面匆忙跑进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欢欢怎么哭了?” 乔安儿将欢欢抱起来,安抚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夫君,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哄孩子。” 紫苏明了过来,看见长夫人还赤着脚,将欢欢抱过来。 “长夫人,您再睡一会儿吧,现在天色还早着呢,奴婢一早就去买了两身小孩子的衣服,现在抱着欢欢去换。” 乔安儿问欢欢:“愿意跟着紫苏姐姐去吗?” 欢欢点头。 面对姐姐,她有天生的信任感,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忽然出现在屋子里面的哥哥,是昨天带着官兵来的大哥哥,欢欢也不再哭了。 等紫苏抱着欢欢出去之后,乔安儿都还在笑池渊。 池渊无奈,上前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乔安儿始料不及,惊呼一声说:“你干什么?” “鞋子没穿就跑了出来,即便是担心那个小姑娘,你也应该要多关心关心自己。” 他的话语好似在责怪,实则是在关心乔安儿,听见这话的乔安儿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音说:“有夫君关心我,我很开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是炸毛的小猫 池渊将乔安儿放在床上,说道:“再睡一会儿吧。” 乔安儿摇头:“不睡了,睡不着了——你昨晚真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呢?” 看着他身上穿着的中衣,乔安儿就知道他昨夜是在榻上将就了一夜的。 池渊的身子她最明白了,不能睡太软,也不能睡太硬的床,都对他的身板和腿伤不太好。 “你若是叫醒了我,就来床上睡觉啊。欢欢很小一只,占的地方不多。” 池渊说:“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没有叫醒你,好不容易回家了,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乔安儿闻言,靠在了他的身上:“池渊,我可警告你,日后若是你在莫名其妙地不理人,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解释,不会再见到你了。” 池渊心头一慌,捉住了她的手说:“不会了,不会,我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情了。” 就因为他赌气,心头憋着那一口不愿意说出来的气,让乔安儿陷入了这样的险境之中,还差点丢失了性命,池渊责怪自己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还会再那样做呢? 以后,他就只是想要守在乔安儿的身边,只要她平安,便够了。 乔安儿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这才对嘛!不管你心中想什么,有一点不高兴的事情,你都可以给我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藏着掖着的人了。” 池渊嗯了一声,一张薄唇也轻轻勾起,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忽然沉默下来的房间里面,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仿佛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一般近的距离,乔安儿的面颊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只是想要教育一下池渊,谁知道教育着教育着,两人就贴的这样近了呢? 而他们的手,正十指相扣,好像难分难舍。 乔安儿咬了咬唇,虽然很害羞,可是看着池渊那张红润的嘴唇,她是真的忍不住先要尝尝他的味道,吻上去。 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女! 池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心跳飞快。 他也不想移开,即便两人这样的姿势跟距离都十分叫人难为情。 他不知道乔安儿这时候在想什么,可是他却想要吻吻她的唇,想要尝尝自己的夫人,平日那么喷香,嘴唇又是什么味道呢? 两人在无形之中越靠越近,一直到四瓣嘴唇都快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紫苏大喊大叫的声音。 “二公子!请你不要直接闯进去!大公子跟长夫人还在睡觉!” 然而话音刚落,房屋的门已经被池焰打开了。 池渊跟乔安儿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松开了对方,距离的远远的。 分明是夫妻俩,可不知道为什么,做起来这样的事情,乔安儿跟池渊都觉得像是做贼。 兴许是因为他们的婚姻根本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只是池渊反应过来之后,重新握住了乔安儿的手。 就算是池焰来了又怎么样? 如今他想要握住自己夫人的手,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乔安儿也没有挣开,只是听着屏风后面朝着这边过来的脚步声,心下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很庆幸,门跟床之间还有一张大大的屏风做遮挡,否则要是叫人看见她刚才对池渊心猿意马的样子,多丢人啊! 乔安儿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燥热的面颊,这过程中,池焰已经越过了屏风,走到了两人的跟前来了。 池渊沉下面色,扯过了被子裹在了乔安儿的身上。 “出去!” 他冷冷呵斥道。 池焰看见两人都只是穿着中衣,还手指交握的样子,咬紧了牙关。 “大哥,我听说大嫂被那帮子趁乱作恶的贼民给掳了去,特地来看看大嫂有没有事的。” 池焰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落在乔安儿的身上。 说不上打量,但探究一定是有的。 乔安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皱着眉头说:“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样子闯进来,好像都不太好吧!” 池焰闻言,看着她竟忽然勾起了唇角。 “看样子嫂子没有什么事情。” 乔安儿见状,心下不舒服的很。 她还没说话,池渊已经黑着脸站了起来,挡住了池焰的视线说:“出去。” 这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竟然还成为了驱逐池焰强有力的手段。 池焰后退半步,盯着他,逐渐被逼出了屏风后面。 一直到走到门口,池焰忽然说:“大哥,这边是你能对她的保护吗?这一次,你应该庆幸,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出,但下一次,也许就不会这样幸运了。” 池渊盯着他,眸光冰冷,“你想说什么?” 乔安儿也听着外面的动静,直觉告诉她,池焰绝对不可能跟那一群人是一伙的。 她也很想知道,池焰这个时候说这样带着挑衅语气的话语,实际是想说什么。 池焰缓缓开口:“倘若你保护不了她,不若放她自由。” 话音落下,池渊竟然沉默了。 乔安儿却穿好了衣裳,耷拉着鞋子就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说:“与你何干?什么自由不自由?我如今在这松山阁,做我夫君的夫人,便是无比自由,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池焰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冷哼了一声,同刚才他来的时候态度完全不同,竟然拂袖而去了。 看着他愤愤然而去的背影,乔安儿还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好话都叫你说完了!你别忘记了,坤兴苑那个老家伙对我做了什么!你不去指教她,反倒来说起我夫君不能保护我了!” 乔安儿气得够呛。 一旁的池渊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乔安儿闻言,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也是,他都那样跟你说话了,你都还能够沉默?我要是你,早就一拳头过去将他打趴下了。管东管西,还管起我们松山阁的家事来了!偏偏你这个松山阁的主人,竟是连屁都不放一个!” 她气呼呼的样子,好像是一只被惹急了的炸毛的小猫。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成为大哥的新娘 池渊看见乔安儿这个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后轻轻地摸着她的发顶。 只要是她,就连说这些粗话都是可爱的。 “以后若是他还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定让他好看。” “还要等下一次?!”乔安儿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次你都什么都不说,还要我自己出面来将他赶走,池渊,是不是其实也想让我快点从这松山阁离开啊?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待在这里?”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委屈。 她一双美目里面瞬间就绪满了眼泪。 乔安儿的眼泪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落。 而池渊看见她这个样子,瞬间便慌了神。 “你、你……别哭,怎么了……” 乔安儿伸手,用力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别人那么说你老婆,说让你放你老婆自由,你竟然可以一声不吭,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重要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有可无啊?所以才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池渊,我告诉你……” 还没说完,池渊忽然伸出了手臂,将她用力地搂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乔安儿的话被他堵在了胸口,只有她的手,还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背。 池渊解释说:“不是,只是我也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夫人,你很重要,对于我来说,你不仅不是不重要的存在,不仅不是无所谓的存在,你是我最重视的人,最重要的人。” 乔安儿听着他真诚的解释,心头的气还算是消散了几分,冷静下来的她逐渐停止了哽咽,继续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反驳?池焰说话那么难听,你别忘记了,原本我要嫁的人可是池焰,他那么说话,你难道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池渊的心,好像被人用力地打了一拳头,别说是不舒服了,他可能连想要将池焰打到满地找牙的想法都有了。 可他胆怯了,却不是因为池焰胆怯,而是因为他说出口的那一句话而胆怯。 他担心乔安儿也是这样想的,担心她想让自己放他自由。 如今池焰对她的在乎和紧张肉眼可见,倘若她看见池焰对她回心转意了,她是不是也会想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去呢? 池渊咬紧牙,好半晌没说话。 乔安儿怒道:“刚刚才说了!你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白白猜测,更不要让我不高兴!” 池渊闻言,便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吐了出来。 “我以为你想让我放你自由。” 乔安儿闻言愣住,松开了他,从他的怀中出来,仰头十分认真又生气地盯着他:“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这样认为?凭什么觉得我就是你想的那样!” 池渊蹙眉:“池焰是风光无限的二公子,你本就是因为他才来的侯府,如若不是他,别说你嫁给我进了这松山阁,恐怕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你。” 这是实话。 没有乔安儿,他的耳朵跟腿伤不会痊愈,他不会想要因为去保护一个人,就做出这样大的努力。 他不会想要反抗,借由自己所有能够借到的力量,去重新活出来一个人样。 乔安儿的出现与存在,让他走上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然而这些话说出口之后,乔安儿却忽然笑了一声。 “池焰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我相信,只要我来了这里,不管你有没有成为这个样子,我都一定会遇见你的。” 乔安儿从刚才到现在,说了很多池渊听不懂的话,但他连猜带蒙知晓了她说出来那些陌生词语的意思。 可是这一句,他却听不懂了。 “你来了这里?侯府?可你还是因为二弟来的这里……” 乔安儿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说:“你傻啊你!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情,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以前的乔安儿不复存在,如今的乔安儿就是为你而来的!” 虽然自己说的也不全然是实话,但是四舍五入,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在欺骗池渊。 毕竟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个世界,原主早就已经被池焰当做炮灰献祭了,还有炮灰的那个尚书府家。 自己来了,接管了这一具身体,也就接管了‘乔安儿’以后的人生。 她跟池渊便是命中注定会相遇。 乔安儿不信命,也不相信命运,她更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一生。 可在池渊这件事情上,一件件一桩桩,让她不得不相信命运这个东西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好看的无与伦比的男人,心道就凭这这一张脸,即便不进这侯府,她知道了,也一定要跟他认识! 乔安儿笑出声音,但池渊却一直呆愣着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乔安儿见状,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然后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呆了。” 池渊回神,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我只是太高兴了,夫人,我从没想过,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乔安儿只觉得被他勒的有点 喘不过气来。 “池渊,我出不了气了。” 她咳嗽了两声,池渊才将她松开,小心翼翼道:“都是我太兴奋了,你没事吧?” 乔安儿笑笑:“没事。” 池渊很感动,看见她这副带着笑容看向自己的模样,心头更是为之动容。 两人在屋门口温情,殊不知就在松山阁的院门外面,看见和听见了这一幕的池焰此时握紧了拳头。 他看着池渊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熊熊妒火。 凭什么? 凭什么曾经双腿残疾,好像只有一口气吊着性命的大哥,会得到乔安儿的关注? 她竟然是这样真诚又美好的一个人,可惜池渊以前并未发现,还一心想要跟她拉开距离。 分明她喜欢的是自己,如今又怎么会对兄长这样好? 难道乔安儿对自己根本就是假的? 他想起了他们大婚当日,乔安儿毅然决然来了松山阁,要嫁给大哥的场景。 难不成是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件事情,好顺理成章成为大哥的新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跟着她,只会更好 不管真相如何,池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碎了。 那种痛楚和酸涩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说不嫉妒池渊是不可能的。 他作为嫡长子的身份,还有他身边那个一心只为他着想的乔安儿…… 不! 池焰咬紧了牙关,听着院子里面传出来的调笑声音,一心发誓。 他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他不要,也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这样轻易得到! 然而这样的念头一出现,池焰立马就回过神了。 他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那是救过他性命的兄长,乔安儿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他不是还在阻止母亲对松山阁的一切手段吗? 自己怎么可以出现在这样的想法? 然而一想到乔安儿跟池渊,这样的念头却像是长了脚一样,自己就跑了出来。 池焰担心自己失去了理智,猛地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便脚步踉跄,好似跌跌撞撞一般跑了。 紫苏正带着换好了衣服,又洗漱过梳妆好的欢欢回来,看见院门口那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很是奇怪。 “那是二公子吧。” 欢欢牵着她的手,问道:“紫苏姐姐说什么?” 紫苏回神,看向她,轻轻勾起了嘴角说:“没事,我们去给长公子跟长夫人看看,欢欢换上了新衣服可真漂亮呢。” 欢欢也开心地点头:“让大姐姐和大哥哥看看!” 紫苏带着她走到了屋子门口,乔安儿跟池渊已经穿好衣服梳妆完,正等着她们俩过来呢。 看见欢欢,乔安儿惊讶道:“欢欢真是可爱。” 欢欢害羞地钻进了她的怀抱中。 乔安儿看向池渊,问道:“夫君觉得呢?” 池渊轻咳一声,语气有些僵硬地夸赞道:“嗯,可爱。” 他不会应付小孩子,也不会应付小孩子一脸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场景。 乔安儿看他分明是个厉害角色,却偏偏在最没有攻击力的小孩子面前好像怯生生的,便觉得好笑。 她笑出声音,只见怀中的欢欢又跑到了池渊的跟前,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个遍说:“大哥哥也很好看哦,跟大姐姐一样好看!” 池渊微微一愣,听着小孩子真诚的话语,他神色有些无奈又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乔安儿小声越来越大:“是不是?我也觉得大哥哥很好看哦,以后欢欢就跟着我跟大哥哥还有紫苏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欢欢用力点头,忽然到她的跟前来,有些犹豫地说:“那娘呢……” 闻言,乔安儿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看着小女孩黑漆漆的大眼睛,她尽量平和道:“只要欢欢想念娘亲了,姐姐就带你去看娘亲好不好?” 不确定欢欢是不是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乔安儿说完,将她搂进了怀中。 欢欢竟点头说:“好。姐姐真好。不过娘说过,死了的亲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到晚上就会来看望我,爹爹是,娘亲也一定是!” 乔安儿闻言,鼻尖一酸,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欢欢说的对。” 说完,乔安儿看向了池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跟探究。 她应该是在询问池渊,陈三娘的尸首是如何处理的。 池渊隐晦道:“跟其他受害人一起,都在城外的一处地方埋葬了。” 乔安儿点头,心想着确实应该抽个日子带欢欢去陈三娘的坟墓看看。 正想着,紫苏将早饭端了上来,摆好了三副碗筷之后又说:“方才奴婢在院门口看见二公子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跌跌撞撞地跑了,还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上了。” 闻言,乔安儿问:“他刚刚才走吗?不是早就被你骂走了吗?” 她看向了池渊。 池渊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乔安儿说:“可能是还在外面偷听了我们后面说的那些话了吧,真是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呢,还学会了听墙角了。” “听见就听见了吧,也不是什么不可叫人听见的内容。” 池渊倒是平静,只是他眼底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池焰若是听见了夫人对自己说的那一些话,那便更好。 毕竟这样也能让池焰对夫人少一分不纯粹的心思了。 他是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二弟看向乔安儿的眼神?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池渊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才走了几天,回来之后,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包括二弟看向夫人的眼神。 不仅仅是眼神,就连对夫人的关注也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 要知道,二弟可是说出了不许夫人走正门这种话的人,以前对乔安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对夫人的感觉变了。 乔安儿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带着欢欢一起吃过了早餐之后,她还跟欢欢一起,将池渊送到了门口,目送他上马车去公署的方向。 紫苏在院子里面做事,累的吭哧吭哧的,却是一声抱怨都没有。 乔安儿回来看见她一大早就因为干活累的满头大汗,便叫她休息了一会儿。 “茵陈那边是什么消息?” 虽然被长夫人叫着坐在她身边喝点茶水,但紫苏还是尊卑有序,只是站在一旁,饮用了一杯茶水。 “那日我找到了她之后,就让她藏起来了。茵陈最近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了。按照长夫人说的,我么与让任何人找到她,也没有叫任何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现在茵陈已经跟她的家人团聚了。” 乔安儿闻言,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蔡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恐怕最害怕自己惹一身事情了。如此甚好,茵陈那边,问问她还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若是愿意,她一心一意来,我便给她安排正经事情做,若是不愿意,这情谊我也算是做到底了。” 紫苏觉得长夫人好的不得了,听她说着话,眼圈都红了。 “长夫人,你真好!茵陈如今没有了差事,一家人都算是被老夫人给赶了出去了,一家三口哪里能撑得起?她肯定会想找个事情做得,而且跟着长夫人,只会更好,不会更坏的!” 第一百七十章 恐怕还有别人遭殃 乔安儿笑笑:“什么好话都叫你说完了。” 欢欢已经熟悉了这松山阁,在院子里面一个人也玩的相当开心。 紫苏休息了一会儿说:“长夫人,奴婢现在继续去做事情了。” 乔安儿点点头,说:“松山阁说小不大,说大不小,但是你一个人干活,怎么说都还是有点累人吧。等医馆的事情稳定之后,我看看能不能再找两个丫鬟来帮忙。毕竟欢欢也需要人照顾。” 紫苏闻言感动道:“多谢长夫人挂记,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奴婢不觉得累。” 乔安儿却笑笑说:“你这傻丫头,是真傻了啊。怎么可能不累?这种话你自己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当真。多两个丫鬟,做事情也更有效率了。好了,就别说了,这件事情就听我的。” 紫苏重重点头:“多谢长夫人。” 乔安儿也没有在侯府待太久,她吃过午饭之后就带着欢欢出门了。 出门带着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方便的。 但是紫苏一个人又要打理家里,又要照顾欢欢,她怕把那丫头给累坏了,便干脆带上了欢欢去医馆。 有了上一次在巷子里面被人掳走这件事情,现在经过这一条巷子胡同的时候,乔安儿整个人都相当的谨慎。 但她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四个穿着官服的官兵,正结成了一条小小的队伍,从巷子里面走了出来。 乔安儿瞬间觉得安全感满满。 一直到抵达了医馆的铺子,她的心才算是完全放下了。 此时的医馆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那日她被掳走,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吩咐和做这些事情。 看着被打扫干净了的铺子,乔安儿相当开心,她知道,这应该是二哥派人来做的事情。 乔安儿看了看打扫干净了的铺子里面,然后开始记下来需要修缮和重建的地方。 她一做起事情来,就会忘记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欢欢。 等乔安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头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欢欢,此时已经没有了人影。 她皱眉,焦急道:“欢欢?” 一道奶声奶气的回应,从铺子后面的院子传了出来。 “安儿姐姐,我在这里!” 欢欢说完,便从帘子后面跑回来,手中举着一块大大的木头棒子。 按照她那个小身板,举起来这样大的一块木头棒子,自然是相当吃力的事情,可是她就是高高地举起,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乔安儿看见,立马上前,将木棒子从她的手中拿了起来问道:“你想做什么?欢欢,你这么小,螺丝举这么重的东西,会把自己的小身板给累坏的。” 欢欢说:“欢欢想要帮姐姐,欢欢不想让姐姐一个人做事情,欢欢是乖孩子,是懂事的孩子。” 乔安儿闻言,却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心酸跟心疼她。 估计她跟自己娘亲在一起的时候,才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娘亲省心。 乔安儿说:“当然不用,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就行了,知道吗?姐姐不需要你来帮我做这些事情。这些重活累活,都是大人做的,明白吗?” 欢欢似懂非懂,看着给自己擦干净了手和面颊的安儿姐姐,抱住了她。 “以后我也要做姐姐这样的人,我也要帮助好多好多人呢。” 乔安儿闻言,心头一动。 接下来做事情的时候,欢欢就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她。 等到列下了一个清单之后,欢欢已经靠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睡着了。 乔安儿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头不知道有多平静。 她抱着欢欢去了公署,门口的侍卫直接带着乔安儿进去了里面。 “长夫人,大人还在里面办理公务,今日宫中传了圣旨来了,恐怕是有些忙碌的。” 乔安儿应声点头,忽然叫住了准备出去的那名侍卫。 “诶,等等!” 侍卫闻言顿住脚,转过身来毕恭毕敬道:“长夫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乔安儿说:“你叫我长夫人,你是侯府的侍卫?” 墨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也不算是侯府的侍卫。” “我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 乔安儿将欢欢轻轻地放在了榻上,然后走到了墨衣的跟前。 她眯了眯眼,盯着墨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个遍,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他。 “你是那天在巷子外面跟踪我的人!是不是!” 乔安儿的记性还算好,虽然没有看见过墨衣的真实面貌,甚至每一次回头的时候,最多也是只看见了他的身形。 但她还是十分笃定地说出了口。 墨衣愣了愣,他张了张嘴,自然是想否认的,毕竟这种事情要怎么承认呢? 该说不说,长夫人被人掳走,还吃了不少苦头说起来,不就是因为那日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让长夫人害怕,为了躲避自己,才被那一帮人给抓住了吗? 墨衣紧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好了。 乔安儿指着他,眯了眯眼说:“你是我夫君的人?!那你那天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还让我以为是遇见了跟踪狂坏人,所以才躲开了你。” 她有些烦恼,也有些无奈。 原来都是乌龙事件。 若非自己将他当成了坏蛋,自己可能不会被真的坏人有机可乘了…… 想到这里,乔安儿就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说:“下一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墨衣愣了愣。 本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身份之后,一定会被长夫人一顿臭骂的。 毕竟长公子早已经将他给臭骂了一顿了,还派了另外一位隐卫去暗中保护长夫人。 没有想到长夫人只是指责了自己几句,还将事情的关键原因归咎在她自己的身上呢。 思及此,墨衣直接抱拳行礼,道歉说:“抱歉长夫人,若不是属下办事不力,也不会让长夫人被抓紧狼窝里面。” 乔安儿却摇头说:“这不关你的事情,那天就算是你保护了我,恐怕也会还会有另外一位女子遭殃。”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是夫君的人? 墨衣抿着唇,听见乔安儿继续道:“我被抓了,尚且还有能力自保,还等来了我夫君相救,若识别的女子,恐怕就没有我这般幸运了。” 说起来,这倒还算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乔安儿指着他,眯了眯眼说:“你是我夫君的人?!那你那天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还让我以为是遇见了跟踪狂坏人,所以才躲开了你。” 她有些烦恼,也有些无奈。 原来都是乌龙事件。 若非自己将他当成了坏蛋,自己可能不会被真的坏人有机可乘了…… 想到这里,乔安儿就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声气,然后说:“下一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墨衣愣了愣。 本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身份之后,一定会被长夫人一顿臭骂的。 毕竟长公子早已经将他给臭骂了一顿了,还派了另外一位隐卫去暗中保护长夫人。 没有想到长夫人只是指责了自己几句,还将事情的关键原因归咎在她自己的身上呢。 思及此,墨衣直接抱拳行礼,道歉说:“抱歉长夫人,若不是属下办事不力,也不会让长夫人被抓紧狼窝里面。” 乔安儿却摇头说:“这不关你的事情,那天就算是你保护了我,恐怕也会还会有另外一位女子遭殃。我被抓了,尚且还有能力自保,还等来了我夫君相救,若识别的女子,恐怕就没有我这般幸运了。” 说起来,这倒还算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墨衣看着说话时候,面颊上好像绽放了光彩的长夫人,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长夫人可真好啊。 他如此想着。 若是不好,长公子也不会这样在意长夫人呢。 墨衣说:“不管怎么说,墨衣这一次还是有过错,长夫人就算是责怪,属下也不会说什么。” 乔安儿见他这样固执,十分无奈。 她只好说:“行吧,下一次你若是再是想要保护我而跟踪我的话,可不要再这样偷偷摸摸的了。” 墨衣应声,又给她跟欢欢拿来了一些点心和上了茶水之后,才去了外面。 欢欢恰巧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乔安儿带着欢欢坐着吃了一点东西,不多时,池渊就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但看向乔安儿的双眼却是光彩熠熠,一点疲倦好像都没有。 “大哥哥!” 欢欢很喜欢他。 只是被抱住了腿的池渊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顿住了脚步的他,看着一步之遥的夫人,却不能抱抱她,便求救似得看着乔安儿。 乔安儿笑着说:“夫君,你提前适应一下有女儿的生活吧。” 池渊闻言微微一愣,说完这一句话的乔安儿也是微微一愣。 乔安儿反应过来之后,轻咳了一声说:“我是说,你总要适应一下吧……就算不是跟我生孩子,你总是要孩子的。” 说完之后,她更慌了。 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 池渊是她的夫君,难不成她还想让池渊去跟别的女子生孩子吗? 乔安儿舌头好像打结了一般,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说……” 不料池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乔安儿放心地点了点头,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就又抬起头看向他。 果然,池渊好看的双眼里面,带着一抹害羞。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乔安儿心头一梗,这孩子该不会是误会了。 池渊相当认真地回应了她的话:“我知道,以后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不是大哥,你真误会了啊。 乔安儿张嘴就要解释,但池渊已经动作相当生疏地将欢欢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带着欢欢往外走说:“回家好不好?” 欢欢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点头说:“好!” 乔安儿只好跟在池渊的身后,说道:“池渊,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准备好,等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我们再要孩子也可以。” 池渊走在前面,一副很理解她的样子,说出了这一句话。 殊不知,他的嘴角快要咧到了耳根去了。 乔安儿说:“不是,我没说我想要孩子。” 但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说:“欢欢,想不想要什么东西?大哥哥买给你。” 欢欢重重点头:“想要学写字的东西,我想帮大姐姐!” 池渊闻言,有些惊讶,也十分赞许地看着小姑娘:“为什么想帮大姐姐做事情呢?” “因为大姐姐太辛苦了……” “不是我说,”乔安儿要小跑着,才能够跟上池渊稳健的步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两人说着话,好像浑然不在意乔安儿。 一直到了马车边上,池渊将欢欢放在了马车上,叫她先进去之后,他才转身。 乔安儿气呼呼地指着他:“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是不是!” 池渊嘴角还是含着笑意,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若是说没有,你会怎么做?” “你果然没有!” 乔安儿气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谁能想到你堂堂侯府长公子,如今还是巡检侍郎,竟然故意……” 她想要斥责池渊,却发现这事好像也不好说。 说到一半,她便说不下去了。 池渊扬了扬眉毛,握着她的手根本就没有松开,问道:“嗯?故意怎样?” 乔安儿咬了咬牙说:“故意忽略自己夫人说的话!”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深的笑意:“谁说的?谁说我故意忽视我的夫人了?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诽谤朝廷命官,可是要进大狱的。” 她双手伸出,做出一副‘那你拷我’的姿态,扬起了下巴。 “那你抓我吧,我可没说假话,什么诽谤,方才这一路上,你不都是没有回应我吗?将我当做空气!就跟欢欢父女,啊呸,兄妹情深去了。” 乔安儿就连生气炸毛,也如此生动娇俏,池渊很难说服自己没有越来越在意她了。 他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乔安儿纤细的腰肢,“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应,便是没有听进去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不会让你负责 乔安儿推池渊,但是根本就推不动:“那你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池渊想了想说:“你说你不想生孩子,应该只是暂时不想生孩子吧。你还说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可是我们是夫妻,要孩子也是天经地义和必然的事情,不应该被回避。” 他竟然全部都听见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池渊的口中说出来,怎么那么羞耻呢? 乔安儿为难地别开了脸,然后说:“行了,别说了。” “你不是说我没有听见吗?你不是说要我复述吗?怎么听不进去了?” 池渊就是故意的。 乔安儿忽然看向他,痛心疾首道:“池渊,你怎么变成如今这个轻挑的模样了?我以前以为你很正经的!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 池渊看着她这样子,微微一愣,旋即松开了她。 “我不是,我没有……夫人,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乔安儿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爬上了马车,然后钻进了门帘,跟欢欢说话了。 “大哥哥是坏蛋,以后我们不理大哥哥了好不好?” 欢欢好奇道:“为什么呀?大哥哥明明很好的呀。” 池渊也进了马车,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跟乔安儿解释。 但乔安儿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对欢欢说:“大哥哥反正不好。” 欢欢看了看一脸无奈又无措的池渊,又看了看乔安儿,满脸的犹豫跟纠结。 最终,她还是点头说:“好,我听大姐姐的!” 池渊的心跌倒了谷底。 他惹夫人不高兴了。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那么逗夫人了。 池渊欲哭无泪。 一路上,乔安儿都不理会池渊。 池渊坐在角落中,看着说笑的她跟欢欢,自己好像被孤立了一般可怜。 一直到马车停在了侯府的后门门口,乔安儿才看向了池渊。 池渊时刻在关注她,所以她目光投来的时候,他立马就坐直了身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乔安儿。 乔安儿却只是扫过了目光,看向了马车的门帘说:“欢欢,我们下车。” 池渊只要又垂下了眼眸,可怜巴巴地在角落里面,跟在一大一小的两人身后下了车。 夏日白昼长,就算是从公署回来,现在也还天光大亮,天边是重重叠叠是非常好看的彩霞。 池渊从马车上下来,幽幽地叹了一声。 没有听见乔安儿跟欢欢说笑的声音,他懊悔不已。 夫人现在都不等他了! 然而想法刚刚闪了过去,一道人影就拦在了他的面前:“怎么样,这种滋味不好受吧?落实下一次你再这样捉弄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池渊抬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摇头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乔安儿也不忍心,看着他刚才像是不被人怜爱的小狗在角落里面的时候,她都快要忍不住要跟他说话了呢。 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下看着池渊认真诚恳的样子,她的心是真的软了下来。 乔安儿说:“那我就原谅了你了,欢欢也原谅你了。” 藏在马车旁边的欢欢跑出来,牵住了两个人的手。 “我就知道,大姐姐和大哥哥都很好!” 乔安儿笑了笑,就在准备跟池渊和欢欢一起回去的时候,池渊忽然说话了。 “那等时机合适了,你还是会想要孩子的吧。” 她嘴角一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骂完,她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说:“那就要看看以后我的前途如何了,若是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生孩子,不是造孽吗?” 池渊跟上了她的脚步说:“你还有我。” 乔安儿说:“如果孩子不是你的,我还有你吗?” 一句话把池渊给干沉默了。 乔安儿笑出声:“我说笑的。” 他也跟着笑。 她说:“倘若孩子不是你的,我自然不会让你负责。” 不是…… 池渊愣了愣,心情不好,更加沉默了。 乔安儿看见他这个样子,却笑得十分大声。 笑声穿过了树丛,传到了此时正在花园里面,几个人的耳中。 蔡氏自从知道乔安儿平安归来之后,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悬得更高了。 她没有想到,乔安儿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正陪着她说话的魏雨蝶被那一声声洪亮的笑声给吓了一跳,然后回头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处。 只是层层叠叠的树林遮掩了那边,根本叫人看不清楚路过的人影。 蔡氏在烧香拜佛之后,身上的那些红疹子竟然真的好了。 她如今想起乔安儿,自己痛苦了那么长时日,还被池渊那个竖子指着鼻子教做人,便是一肚子的气。 魏雨蝶收回目光,看见老夫人脸色不对,故意说:“伯母,刚才那声音是表姐吧?” 蔡氏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恨恨地点了点头说:“是,整个侯府,除了她会 那么没有规矩,还能有谁呢?” 魏雨蝶听见她这样说乔安儿,心中甚是满意。 “那伯母,这么晚了,她是去什么地方了啊?好像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长公子呢。” 蔡氏喝了一口热茶,咬牙切齿一般说:“谁知道他们这么晚死去哪里了,才刚从狼窝里面回来,就这般张扬,什么时候再被坏人盯上抓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幸运呢。” 说着,她便幸灾乐祸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当时大理寺找乔安儿,查上门来的事情,将她给吓得够呛的模样。 魏雨蝶拿起了茶壶,给她添了一杯茶之后说:“我听说了一点这件事情,表姐好像是被贼人给掳走了是不是?她既然都跟那些贼人待了那么久,一个年轻女子,跟那么多贼人在一起……真就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话音落下,蔡氏直接拍了一下手掌心说:“就是啊!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完整地从贼窝里面出来呢?” 她说完,嘴角已经扬起了一抹笑容了:“估计这乔安儿啊,早就是烂货一个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听姐姐的话 魏雨蝶佯装惊讶道:“伯母,这种话可不能胡乱说,对表姐的名声肯定很不好,也一定会影响到长公子的名声吧?长公子如今刚得圣眷,这种话传出去,说话的人只是上下嘴唇一碰,说出去都找不到源头,但却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蔡氏笑道:“雨蝶,是事实怕什么呢?除非他们自己心中有鬼,才会着急上火呢。” 她完全没有听出来魏雨蝶话语中的暗示,倒是从她说的话里面,找到了一种安全感。 就如魏雨蝶说的,这事情传出去,谁能知道是谁传的? 毕竟知道乔安儿被池渊从贼人手中救下来的这件事情,大有人在呢。 蔡氏因为池渊的警告,加上儿子的劝告,她虽然不再想着对松山阁出手的计划,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啊! 魏雨蝶看她那张长了皱纹的面颊上,神色变化多端,便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掩饰住了自己嘴角的笑容。 松山阁。 刚回来的两大一小,被紫苏招呼着净手吃饭了。 吃过了晚饭,乔安儿带着欢欢消食,池渊便去了书房里面继续处理公务。 一直到月上树梢,将欢欢哄睡着之后,乔安儿才打着哈欠去了书房。 “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吗?” 她犯着困靠近,将蜡烛的罩子取下来,挑挑里面的灯芯,屋子里面瞬间便亮堂了很多。 池渊抬眼,也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说:“你先去歇着吧,还有一会儿。” 乔安儿却没走,只是做到了他的身边,看了看堆积成小山的公文,叹了一声气问他。 “是跟京城的流民有关的吗?还有那天那一群贼人。” 池渊点头:“是,不仅那一群贼人,还有不少像他们一样的人,趁乱做坏事。逮捕了那些人之后,京城还是陆陆续续有人在失踪,如今大理寺已经有些眉目了,位置也大概摸清楚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部署审批,还有要做好善后的事情。” 乔安儿一只手撑着面颊看向他:“可是你还要去抓人,怎么事情都让你做完了啊?” 池渊闻言,手上的笔也只是微微一顿,旋即又继续书写起来道:“是,如今公署正是缺人的时候,但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才会对人才把控严格。如今我若是不做这些事情,巡检的事情根本就进行不下去。” 乔安儿了然地点头说:“那也太辛苦了吧,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住在公署要更方便一些?不如你就住在公署吧,不用每天都会来。每日去公署还要上朝,来回都要花好多功夫。” 池渊看向她,唇角微微弯起:“不行,既然有家,有夫人,自然是要回家的。” 他的一双眼睛明亮澄澈,似乎要将乔安儿的魂都吸进去了。 她愣了愣,旋即别开眼,有些不自在道:“我、我先回去陪欢欢了,她要是醒过来肯定会害怕。” 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都会在夜晚惊醒的时候恐惧无比,更别说是一个孩子,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了。 不过这都是借口,欢欢也许是因为年龄太小了,对母亲的去世悲伤和难过是有的,但经过这几日乔安儿的安抚,她的状况好了很多,几乎不会半夜惊醒了。 乔安儿逃也似得离开了,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跳快的不正常。 她不敢再多待一刻了,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吻上池渊那张红润的唇。 从书房落荒而逃,乔安儿回到卧房里面,按着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好几口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紫苏听见动静,睡眼惺忪地从屋子里面出来,揉着眼睛紧张道:“怎么了长夫人?出什么事情了?” 乔安儿摇头,说:“你去睡吧,没事。” 说完,她就关上了卧房的门。 她只觉得自己的背心和面颊都像是火烧一样热了起来了。 乔安儿去桌边,给自己灌了三四杯的凉茶,这燥热的感觉才逐渐消散了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床躺着的,只记得自己的脑子里面,只有刚才池渊在灯烛之下无与伦比的俊美容貌和笑容。 我去,这世上果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这一夜,乔安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仿佛藏了一团火,烧得她口干舌燥。 她暗自道:“明日要给自己调配一些下火的药了。” 也不知多晚了现在,更夫已经走过了两趟,池渊才轻轻推开门回了卧房里面。 乔安儿睁开眼,侧目从丝绣的屏风,隐隐约约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去了榻上,脱下衣服躺下便睡了。 她咬了咬唇,这才收回目光,听见了池渊均匀的呼吸声之后,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了起来,乔安儿就被欢欢的哭闹声给吵醒了。 身边的小姑娘哭得可怜,几乎撕心裂肺。 她在睡梦中就已经将小孩儿搂进了怀中了,手掌无意识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别怕别怕,姐姐在这里。” 欢欢逐渐被安抚下来,而她也逐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乔安儿等她冷静了下来之后才说:“怎么了欢欢?做噩梦了?” 欢欢抽泣着,将她紧紧抱住才说:“梦见娘亲了,好多血……欢欢想娘亲了……” 乔安儿听见,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碎了。 那可恶的贼人,竟然让一对母女就这样阴阳相隔了。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说:“欢欢,最近京城不太平,大哥哥都还在抓坏人呢。你娘亲在城郊外面,等大哥哥将所有的坏人都抓住了,姐姐再带你去看望娘亲好不好?” 欢欢脸上的泪痕交错,眼神里面竟然夹杂着十分失望的神情。 可是她竟然还是点了点小脑袋说:“好,欢欢听话,姐姐就会带欢欢去见娘亲。” 乔安儿这下是真的绷不住了,鼻尖一酸,眼圈一红,就将她紧紧地抱住。 “乖孩子。” 池渊也被欢欢的哭闹声给吵醒了,但是在听见乔安儿安抚她的话语之后,他坐起了身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情绪太过反常 池渊想,自己的夫人也这一次被贼人伤害过的人,做了不少的事情,而他又怎么能闲着? 思及此,池渊想要抓住那些歹人的心情,比昨日接到了圣旨的时候,都还要强烈。 他起身洗漱书装好后,乔安儿也起来了。 她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蹑手蹑脚走出来,食指放在了嘴唇前面,给池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欢欢又睡着了。” 闻言,池渊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担心吵醒了没有睡好的小姑娘,直接去院子外面用了早饭。 乔安儿说:“天色还早,你怎么起来这样早?今日不是不用上朝吗?” 池渊喝了粥,才说:“早些去公署,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你也能够带着欢欢早点去郊外祭拜她的母亲了。” 乔安儿点头:“辛苦了。” 他说:“不辛苦,昨日圣旨下来了,要巡检部跟大理寺合伙调查这个案子,就是因为那日我将你救回来的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面,皇上十分重视。他们昨日敢绑走朝廷命官的夫人,今日就敢起异心。所以还多亏了你。” 乔安儿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还是不幸运的事情呢。反正那样的苦,我这一辈子是不想吃第二次了。” 看见人因为自己的固执而死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不吃不喝不睡觉熬了两天一夜,她也庆幸自己来这里这么久,给池渊治病的同时,自己也养好了身子,否则她就算不死,也会伤了身子的根基。 池渊说:“是我失言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了。” 乔安儿笑笑:“我相信你。” 早饭之后,她将池渊送到了门口,嘱咐道:“也不要太劳累了,今日我要去忙医馆的事情,等我忙完了又来公署接你回家。” 池渊点头,柔声说:“你也不要太累了,刚脱离陷阱没多久,你也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两人虽然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但是这样子,好像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一般默契了。 乔安儿目送马车驶出了巷子之后,便准备转身往回走。 但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如今池渊说的,大理寺和巡检部调查这件事情,好像几乎快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她怎么还没有听说魏雨蝶被贼人绑架,然后池焰英雄救美这件事情呢? 倒是自己被绑了的事情,连皇上都知道了,池渊甚至还因为来救自己,被委以重任。 这情节,怎么好像是换了主角了? 不是吧。 乔安儿忽然一阵晕眩,撑住了一旁的柱子才堪堪站稳。 如果真是自己跟池渊代替了原本书中的主要情节的话,那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心情十分复杂。 不知道自己被绑这件事情,会不会引起情节的量变,如果会的话,后面的事情一定会脱离她认知中掌控。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乔安儿回去了松山阁。 欢欢已经起床,被紫苏照顾着开始吃早饭了。 乔安儿和昨日一样,收拾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带着欢欢出门去了医馆。 有了第一次修缮医馆的经验,这一次,乔安儿快速找到了靠谱工匠,然后去定制了一个牌匾。 牌匾的名字自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传单她也一样印了不少。 一上午,花出去的银子如同流水。 做完这些事情,乔安儿回去了尚书府一趟。 今日的府上有几分‘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意思,管家看见乔安儿,对着里面吆喝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影壁后面跑来了好几个下人,还有自小就伺候她的丫鬟,各个眼圈红红的样子。 紧接着,便是乔尚书跟乔母,相互搀扶着快步往外,还有两名男子直接大跨步到了乔安儿的跟前。 两名男子长得有几分相似,都十分英俊。 乔崇武是其中那个又高又壮,满面不怒自威威严的男子,另一名看起来要颀长瘦削一点的,应该就是大哥乔从文了。 乔安儿被他们的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半步。 乔母哭着说:“我的好女儿,你是真想吓死娘啊!” 乔崇武按着乔安儿的肩膀,将她从头发顶到脚都仔细看了一遍。 乔安儿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乔从文将她身子又搬了过去,一样查看。 “没受伤?” 她都蒙了:“没有啊。” “没中毒?” “没有。” “没受内伤?” 乔安儿这是反应过来了,估计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被贼人绑架的事情,出于某种原因没有上门来看望自己,就等着自己主动回来呢。 她摇头,严肃道:“我好端端的,那两日除了没有吃好喝好,太过疲倦,什么事情都没有。” 乔崇武眯了眯眼:“真的?” 乔从文则略显含蓄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家人,不会说你什么,只会心疼你,爱护你。”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哽咽了? 不对啊,自己已经平安出现在了他们跟前,还活蹦乱跳的,他们怎么还是这样的反应呢? 乔安儿狐疑地看着他们,皱眉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乔母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哭着说:“那不是你的错,那是那些贼人的错!” 乔尚书叹气:“若是侯府有什么说头,爹给你做主!看他们敢说什么!我女儿也是被人伤害了啊。” 年过半百的乔尚书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 周围的丫鬟跟嬷嬷和小厮们,也似乎都在低头抹泪。 “不是你们,”乔安儿满面疑惑地看着他们说:“我这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吗?你们怎么了?” 说话间,她已经被乔母牵着进了花厅中。 两位兄长跟父亲坐在椅子上,都低头沉默不语。 只有乔母,抹掉了面颊上的眼泪,柔声对乔安儿说:“我命苦的女儿,你也不用害怕,娘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乔安儿只以为他们是情绪太过敏感。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给那人一个惨重教训 乔安儿说:“没事娘,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我还给池渊说,担心你们害怕,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呢。” 乔崇武说:“就是昨日才知道。圣上下了诏书给巡检部,我们也才知道这件事情,本说去侯府,但又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你现在是何状况,所以不敢贸然去侯府看望你。哎……安儿,你受苦了。” 乔安儿蹙眉:“又听说了一些事情?什么事情?” 她十分疑惑的目光扫过了几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将话说出口的。 乔安儿试探地问道:“是跟孩子有关的吗?” 几人脸色一变,她便了然了。 乔安儿幽幽地叹了一声气说:“那件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我是反抗了,抗拒了,可是……他们动手太快了,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我也很内疚……” 乔氏听她说的,直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乔尚书也暗自抹泪。 乔崇武跟乔从文直接气愤地站起身。 “那些贼人已经被收押了,也已经定了罪了,却要等到秋后问斩!不过就算是现在惨死在狱中,应该也是众望所归吧!” 乔从文那副看起来文弱的面颊上,此时迸发着愤怒,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咬牙切齿的杀气。 “当然了!” 乔崇武更是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马打在那群贼人身上。 乔安儿看见他们这模样,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又觉得欣慰跟感动。 原来原主一家是这样热心的一家人,就算是对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他们也有这样强的同理心吗? 二哥甚至想要去牢狱中杀人了。 乔安儿感动得热泪盈眶,“爹娘、大哥二哥,你们真好。” 她这样一说,乔崇武直接转身就要出去。 乔安儿追上去,拉着他手臂说:“二哥,我虽然很理解你的心情,但那毕竟是杀人,杀人就要偿命的,还是算了吧。秋后问斩,我们能等到,又不是等不到了,对不对?” 乔从文说:“安儿,你还是那么心善,但是这种事情,你还要为那一群为非作歹的贼人着想吗?他们那样欺辱你……” 还没说完,乔安儿终于听出来了不对劲。 “不是,你们不是因为那个死了母亲的孩子可怜,憎恨那一群歹人吗?怎么又扯上了我?他们是欺负我了,但是也没有欺辱我 ,抢走我的银钱,最后也拿回来了。我还下毒,阴差阳错弄死了他们中的几个人,怎么也跟你们说的‘欺辱’搭不上关系吧?” 乔崇武看向她:“我们都知道你们一定很伤心,我们也不愿意提及你的伤心事,但是这种事情总是需要面对的。安儿……” “等等!”乔安儿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们先说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你们还听说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她算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乔母苍白着面色说:“那些贼人本就是亡命之徒,你又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这种事情能怪你吗?当然不能怪你了。欺负人的是他们,最后承担骂名的竟然是你,不管怎么想,娘都心疼你啊。” 乔安儿闻言,目光转向了其余几个人。 乔尚书闭眼扶额说:“我堂堂朝廷命官,竟然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 乔从文痛心疾首道:“我还是回来的太晚了……” 乔崇武咬牙切齿开口:“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都折磨致死。” 只有乔安儿嘴角一抽,“你们可能……被外面那些不正经的言论都蒙蔽了。” 几人愣了愣,看向她。 乔安儿说:“那些贼人中了毒,特别是头头,也中毒了。我被抓去的时候,确实是被打晕了,但是我醒来的时候,他们都叫嚷着要我给解药,他们正痛不欲生着呢,你们觉得他们还能对我做什么吗?” 乔从文回来一天,已经从家人们的口中听说了自己的好妹妹的本事了。 但他还是震惊地盯着乔安儿:“所有人都中毒了?” 乔安儿摇头:“没有,只是他们的老大都中毒了,你们觉得他们能丢下自己快要死的头头,还有心思做那种事情吗?” 乔崇武皱眉:“真的?” 她说:“这里可是京城,就算是他们早已经很熟练绑人的坏人了,可是他们也会在这里提高警惕吧。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别说中毒,就是没中毒,他们恐怕也不敢再做其他的事情,再节外生枝。” 乔母闻言,面色逐渐恢复了血色:“我相信安儿!” 乔安儿又说:“而且,被绑去的女子也不只是我一个人,他们还会忌惮我的身上会不会有别的毒药,就算是要做什么,却不会轻易选择我。倒是别的女子更危险,可是你们总没有听说有女子喊冤,说被他们侮辱了吧。他们是要将这些人贩卖出去,自然是没有碰过的比碰过的价钱卖的高了。” 乔尚书点头说:“对,安儿分析的不错,我们都被市井上的传言给骗了!” “市井传言?”她蹙眉:“我怎么没有听说有什么传言?” 不过仔细想想,今日她在外面奔波,找人修缮医馆和做牌匾的时候,确实有不少的目光朝着自己投了过来。 她原本还以为这些人认识自己,只是好奇自己为什么带着一个小女孩吧? 如今看来,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几人被乔安儿的话语说服,都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说是你为了不被卖掉,故意去跟那些贼人……哎,那些话真是腌臜至极,十分难听了。不说也罢!” 乔尚书说道。 乔母接着道:“但是我们肯定不会相信安儿是这样的人,只觉得是你被贼人伤害了,还要被冠上这样难听的名声了。” 乔安儿嘴角一抽:“真是这样传的?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乔从文道:“安儿,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话的源头,我们一定会找到,然后给传谣的人一个惨重教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们也会越来越好吗 乔崇武也重重点头:“虽然我过几日就不得不返程回去边疆了,但是你大哥办完事情回来了,一样可以保护好你,我也就放心了。” 乔安儿虽然生气那些离谱的传闻,也觉得那些话多半是当时被绑架的人传出来的,毕竟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给自己造黄谣了。 但现在她却被一家人的爱意所温暖。 那些事情可是暂时先抛之脑后去了,她笑着点头说:“好!” 事情终于澄清,几人坐下之后,乔母问:“今日怎么想着回来了?看见你没有受伤,我跟你爹和哥哥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乔安儿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她说:“我想要几个丫鬟去侯府。侯府的丫鬟不管再好,都可能会是蔡氏的眼线,只有松山阁现在院子里面那个丫鬟是个好心的,但一个丫鬟不够使。” 听见乔安儿提出了要求,他们都很开心。 自从她嫁进了侯府之后,还跟家里面断绝过关系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她愿意回来要东西,那便说明她愿意回家了。 乔母想也没想就说:“当然了,我给你拨十个过去,全是过去在你院子里面伺候过你的,你用起来肯定顺手。” 乔安儿讪笑:“十个,也太多了,若是人多了,反倒会让侯府的人猜忌,我就要一个机灵一点的丫鬟,跟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就行了。” 有男有女,这样做事情来才更方便。 她嫁去侯府,本就没有带陪嫁的丫鬟婆子跟小厮,如今带两个尚书府的下人回去,也不是什么错事情。 当然,人若是太多了,那便会被蔡氏摘出自己的错处来。 乔从文看着她,眼神有些闪烁。 乔安儿感受到,看去,便亲昵问道:“大哥,怎么了?” 他说:“爹娘跟你二哥,都说你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调皮的安儿了,我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你果然变了很多了,竟然还会管理这些事情来了。” 乔安儿笑着说:“大哥也变了不少呢,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没有见,就比以前更加沉稳了。人毕竟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着一个样子不变的,不变的人,不会进步,不会更好,大哥,你说是不是?” 反正不管怎么样,夸就完事了!夸!反正是不会出错的。 而且如今就连府上最多疑的乔崇武也对自己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对付乔从文,就更加简单了。 果然,乔从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对,安儿这样懂事了,我真的很欣慰。不过不管你再怎么改变,变得有多懂事,也别忘记了,尚书府是你一辈子都可以回来发脾气的地方。” 乔安儿都快被这一句话给感动哭出来了。 乔母道:“行了,你才刚回来,还没跟你妹妹叙叙旧,就不要再把她给弄得想要哭出来了行不行?我这就去给你安排,丫鬟和小厮我给你挑几个,你从里面选。还有好些东西,也一起都拉回去侯府。侯府那蔡氏不给你,但是我安儿什么都要有!” 乔安儿重重点头。 乔母拉着自己的丈夫去给乔安儿挑人了,花厅中瞬间就只剩下了乔安儿跟两个哥哥。 乔从文正要说话,乔安儿担心自己在乔从文的话语之中再露馅,便主动说了话。 “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累吗?肯定比在家中劳累吧?既然回家了,可一定要好好休息!” 乔从文闻言愣了愣,忽然眼圈一红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二弟。 “你听见了没?”他呆道:“你肯定听见了,安儿在关心我呢!” 乔崇武不服气地说:“那又怎么样?安儿还亲自给我把脉,给我开了几贴药,嘱咐我一定要按时服用呢。” 乔从文直接将袖子拉了起来,然后伸到乔安儿面前,露出了还算是白皙的皮肤。 “安儿,你给大哥也把把脉,大哥最近就总是觉得不舒服呢,你给大哥看看,大哥是不是生病?要是生病了,安儿可要给我抓药,然后嘱咐我好好吃药呢。” 乔安儿见状,嘴角一抽。 不是,这个有什么好比较的? 她看着乔从文渴望的眼神,又看看乔崇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十分无奈。 乔安儿没动,乔从文说:“怎么了?安儿是不愿意给大哥把脉吗?不愿意大哥看看你的能耐吗?” 乔安儿的记忆中,没有乔从文,但还记得书中描写的他的寥寥数语。 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设,而且看见谁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除了为原主报仇,不跟任何人红脸。 就是这样一个温热的人设,怎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乔安儿嘴角一抽说:“大哥,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乔从文闻言,默默地收回了手臂:“安儿是嫌弃我了。” 乔安儿还没说话,乔崇武就重重点头道:“可不是吗?大哥知道就好。” 她笑出声音说:“我又没说不给大哥把脉了,二哥,你可不要挑拨离间。” 乔从文又一次伸出手。 她道:“不过大哥,你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根本就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但你若是真的不放心,我也可以给看看,毕竟医者仁心。” 乔安儿的话,让乔从文跟乔崇武两人相视一笑。 “安儿认真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呢。” “是啊。” 她没理会两个人的调侃,手指扣在了乔从文的脉搏上,仔细给他把脉。 不一会儿,乔安儿就抬起了手说:“最近是不是有点便秘?不严重,你就是干巴了,多喝点水就行。” 乔从文嘴角的笑意僵硬,猛地收回手:“怎么回事,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乔安儿说:“我是大夫,女孩子又怎么了?是大夫就是应该要说出来病人的症状,若因为性别误了病人的病情,谁负责呢?” 乔崇武说:“大哥,你就别说安儿了。她如今变了,再用一点那套来对她,她肯定会不高兴的。安儿越来越好,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要越来越好了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愿意吗 乔从文有些尴尬道:“对,都是大哥话说的不对,大哥给安儿道歉。” 乔安儿摆摆手:“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没事大哥,日后有小病小痛都可以来我医馆。” “你还有医馆了?” 他才回来一日多,好像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 这事,二弟没给他讲过。 乔崇武这才说:“对,安儿自己租了一间铺子,这事情说来话长,大哥,事后我再给你讲这事。现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问安儿。” 乔从文点点头,等他开口。 乔安儿也疑惑道:“怎么了?” 乔崇武疑惑道:“你方才口口声声的,一直在说一个孩子的事情,什么孩子?那孩子母亲被贼人杀害了?” 乔从文也看向了她。 乔安儿解释说:“哦,就是欢欢。我带她来了,现在就在马车上。她看了一场慑人的杀戮,所以很怕生,原本想着领你们去远远看一眼便是了。” “不是……”乔从文皱眉:“这孩子如今跟着你在?这不是官府该管的事情吗?” 于是乔安儿又耐着性子,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他们听。 正好乔母跟乔尚书这个时候也回来,听着乔安儿说欢欢,乔母眼泪横流。 “多可怜的孩子啊。” 乔安儿点头:“是,多可怜的孩子, 所以我就是怜惜她,才和池渊说了,将她留在身边养着。” 乔母叹了一声气,问:“把孩子叫进来吧,既然是你认定的,那便也是一家人了。” 活了这两辈子,乔安儿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强烈的亲情。 如今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她却清楚,这亲情是源自他们对原主的。 心情有些复杂,但她从来不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只当自己承担了原主的后半生,也应该享受一下她得到的关爱。 乔安儿说:“那我先去问问她,看她肯不肯来。” 乔尚书点头:“你在侯府举步维艰,再多养一个孩子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若这孩子与我们熟稔了,我们有时候还能帮你看着她,省得你顾不过来。” 乔安儿闻言,感动得不得了。 她去府门外,打开了马车帘子问:“欢欢,要下来吗?姐姐带你见见姐姐的家人,他们也会接纳欢欢,将欢欢当做一家人的。” 欢欢好奇地从马车里面往外看,眼神直不楞登地盯着尚书府门口,没有说话。 这孩子是懂事的,很少在清醒的时候,对乔安儿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 可今天怎么问她就不说话了呢? 乔安儿又问:“你愿意吗?” 欢欢还是盯着她的身后,怯生生的模样,惹人恋爱。 乔安儿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身子一抖。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声不吭?” 几人的目光,正齐刷刷地落在欢欢的身上。 欢欢眼神探究,但没有惧怕。 乔安儿将她抱下来,走到了家人跟前:“欢欢,想不想认识一下伯父伯母跟哥哥们啊?” “伯父?” “伯母?” 乔崇武跟乔从文和父母一样震惊:“哥哥们?” 乔安儿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叫我姐姐,不就是应该这样称呼你们吗?” “这孩子看起来不大,若是安儿早两年成婚,生了孩子也该称呼我跟你娘为外公外婆了吧?” “我跟你二哥,也该是舅舅了。” 乔安儿闻言,嘴角一抽。 原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道:“那行,随便,你们想让欢欢唤你们什么,都可以。反正她只会唤我大姐姐,唤池渊为大哥哥。” 乔母闻言,笑了笑,对欢欢伸去手:“欢欢,我是外婆。” 乔安儿纠正:“不是娘,怎么就成外婆了?你最多也只是乔奶奶。” 乔母根本不理会她,摸了摸欢欢的脑袋,听见欢欢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欢欢有外婆,外婆对欢欢也很好。” 乔母抬眼看女儿,乔安儿对她耸了耸肩,一副‘看吧’的模样。 欢欢忽然又说:“但是外婆和娘亲一样,都死了……我很喜欢外婆。” 她瘪着嘴角,这模样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说着,她的金豆子就掉下来了。 乔安儿没有想到乔母会把欢欢惹哭,连忙蹲下身,将她抱在怀中安抚说:“娘亲跟外婆都变成了天生的星星守护你,以后姐姐会延续你娘亲跟你外婆的爱,继续保护你。” 她的安抚很有作用,欢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了。 乔母叹了一声气,站直了身子说:“先进去吧,进去说。” 乔崇武跟乔从文看着欢欢,见她不哭了之后,作为大哥的乔从文说:“真乖,跟安儿小时候一样。” 乔崇武否认:“还是没有安儿小时候乖,安儿更乖一些。” 乔尚书瞪了他们俩一眼:“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别又把小孩子逗哭了。” 实际上,欢欢除了一开始在听见乔母提及外婆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后面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乔安儿不认可两位兄长将自己小时候跟欢欢做比较,得出她更乖的结论。 毕竟要知道原主以前欺负人可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的。 欢欢不仅不会恃宠而骄,欺负下人,甚至还十分懂事,会帮乔安儿做事情。 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欢欢已经跟尚书府的几位主子混熟了。 乔安儿松了口气,见她还能说能笑能跳的样子,便知道她的心理创伤应该是在慢慢恢复了。 天色渐晚,乔安儿带着欢欢还有选出来的两名下人,告别了尚书府的家人,准备去公署接池渊了。 但还没有走出花厅,门房的人就来通报说:“大人夫人,大少爷二少爷,长公子来接小姐回侯府了。” 乔安儿有些惊讶,还没说话,乔从文忽然说:“让他进来,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如何做安儿的夫君的,竟然会让安儿被掳走!” 她连忙说:“这事跟池渊没关系,我被贼人绑走之后,还是他最先发现我不见了,才在危急关头找到我救了我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今时常后悔 乔母也说:“你那么凶干什么,上回安儿患上癔症,这长公子很上心,还专门带你妹妹回来尚书府找以前的记忆呢。” “什么?”乔从文拍案而起:“安儿还患过癔症?好一个侯府,我好端端的妹妹去了他们府上,他们便是这样对安儿的?” 乔崇武轻咳道:“放心,以后侯府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安儿了。你可能不知道,那长公子相传是个残疾,但在安儿的妙手仁心之下,如今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与正常人无异,还得到了圣眷,在巡检部做了侍郎。” 乔从文那一张原本是温文尔雅的脸,因为二弟这一些话,由阴转晴又转阴,好在最后还是缓和了神色,对池渊倒也不是真的抱有敌意。 乔安儿松了口气道:“大哥,一会儿池渊进来,你别吓到他了。” 乔从文皮笑肉不笑:“我,吓他?” 说话间,池渊已经被下人带了进来。 看见一屋子的人,他显示微微一愣,然后十分周全地行了晚辈礼,客气地同岳父岳母还有两位大舅子打了招呼。 乔崇武因着乔安儿,对池渊多少是有好感的。 但乔从文不一样。 他盯着池渊,冷冷开口:“安儿嫁进你们侯府短短时日,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池渊闻言,面上也没有为难,只染上了一层歉意。 “夫人以前确实是在侯府受了委屈,也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这一次才出了这种事情,让夫人被贼人掳走。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夫人受到这样的委屈,还请两位大舅哥与岳母岳父作证,倘若我再让安儿受半分委屈,你们就是对我凌迟处死,我也没有半分怨言。” 乔尚书毕竟为官多年,看见这年轻人这般稳重,说出这样的保证来,摆了摆手。 “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反正我们相信你。” 乔崇武也说:“你对安儿好不好,也不凭你这几句话就能定论。我是能看出来,安儿喜欢跟你待在一起,那我便暂时对你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但倘若有一天,安儿哭着来找我说你不好的时候,我不介意与侯府争个鱼死网破。” 乔从文点头:“如今你也贵为朝廷命官,往后见了,不仅是亲戚,还是同僚。我会时刻关注你,池渊,你最好是谨慎小心一些。” 乔安儿见状,脚趾都已经扣紧了。 她也不知道池渊这个时候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但她还是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讨好的意味。 这尚书府的人,个个说话都毒辣。 池渊好歹也算是天之骄子,如今身子恢复了正常,又成为了皇上信任的官员之一,他们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池渊感觉到了衣角的抖动,没看她,但却直接摸索着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乔安儿微微一愣,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直沉默的乔母看见这一幕,也笑。 她说:“好了,你们这是干什么?池渊是一家人,你们搞的像是在审犯人。” 乔母打着圆场,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既然今日来的这么齐,安儿,你跟池渊不如在家中吃了晚饭再走?欢欢好容易在尚书府玩熟了,这么快就回去,下次来,恐怕就又会忘记了。” 她说道。 乔安儿点头,一口应下,忽然又想起自己没有询问池渊的意见,便又抬眼看向他。 “你想在这里吃吗?” 池渊苦笑,点头说:“当然可以,虽然不想打扰尚书府诸位,但岳母盛情难却。” 不是盛情难却,是两位大舅哥此时正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两人就能直接举着刀剑砍过来了。 乔安儿没有发现,倒是很开心能够在侯府吃晚饭。 毕竟能吃的很好,而且她还能享受一下温情时刻。 侯府里外都透露着一股阴森怪异的宁静,乔安儿也不是很想回去。 有那么一瞬家,她甚至还想着要不跟池渊自立门户算了,但又想想佑京侯府乃至世子的位置,他总不能再拱手让人了。 池渊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乔氏两兄弟,在妹妹带着欢欢,跟父母去后院之后,一左一右走在了池渊的身边。 池渊脸上的淡笑有些僵硬了。 他向来是个松弛有度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绑架了一般,只能保持微笑。 乔从文说:“妹夫好像不情愿留在尚书府吃饭的样子?” 池渊摆手:“怎么会呢?只要是夫人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她一起完成。更别说是想要在娘家吃饭了。” 乔崇武接话:“哦?是吗?那你能详说一下,安儿究竟是怎么被那些人掳走的吗?那日我陪着她看铺子逛街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高了。” 他道:“那之前,我确实惹安儿不高兴了。” “我就知道!安儿从来不会乱跑!肯定是因为他欺负了安儿,让安儿不想回家了,所以才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乔从文,一个被外界夸作就是天塌下来,面上温柔的神情肯定也不会有半分松动的公子,此刻面目狰狞,指着池渊,哪里还有礼仪可言。 乔崇武看见大哥这样子,无奈扶额说:“这也不能全赖妹夫,毕竟若是不是安儿小家子气,赌气不回家的话,她也不会被掳走。” 这话带着试探的意味,但就连乔从文都没听出来,直接指着他鼻子骂。 “二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倒戈了,站在他那边了吧!” 大哥这么激动,但妹夫却是一脸愧色。 乔崇武没理大哥,只见池渊摇了摇头,叹息一般说:“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安儿就算是有错,那恐怕也是错在没有斥责我、骂醒我。我如今时常后悔,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守护着她,不让她有一点陷入危险的可能。” 乔从文安静了下来,知道了二弟说那话的用意。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生气了吗 乔崇武则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坐在了饭厅的乔安儿张望着门外,“大哥和二哥跟池渊在干什么呢?怎么还没来?” 乔母笑呵呵地说:“不过才这么一会儿见不到,你就想你夫君了?” 乔安儿回神,捂着欢欢的耳朵,娇嗔:“这里还有小孩子呢,娘说这些话,也不觉得尴尬。” “尴尬什么?我若是觉得尴尬,还能有你大哥、二哥跟你?” 乔尚书听着妻子的话,轻咳一声,“别在孩子的面前胡说八道。” 乔母瞪他:“还不是你,你就说吧,我说的对不对。” 乔尚书跟妻子感情很好,没有纳妾,更没有养外室。 除了一心用在朝堂上,为建设国家,心里就只有妻子跟家庭了。 这一点,书中是着重描写了的,毕竟才会养成原主那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乔安儿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如今亲眼看见了他们这么恩爱,她也忍不住有些羡慕跟觉得好笑了起来。 乔尚书憋红了脸说:“行吧,你说就说,别扯我,也不怕孩子笑你。” “有什么好笑的?”乔母说:“若非安儿一开始铁了心的,要嫁给池焰,我恐怕还会亲自教导她如何……” 还没说完,乔尚书连忙打断了她说:“行了行了,不说了。” 乔安儿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来,逗得乔尚书面颊通红。 池渊跟乔氏两兄弟来的时候,乔尚书面颊上的红晕已经消减了下去。 两夫妻也恢复了一副正经的模样,此时正在和欢欢说着话。 他们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欢欢也很高兴,被围坐在大姐姐和乔奶奶中间,她重新感觉到了温暖。 池渊在乔安儿的身边坐下,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气,好像在如释重负。 她不解道:“怎么了?” 池渊轻咳,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位大舅哥,笑着摇头说:“没事。” 有乔安儿跟池渊,还带着一个十分乖巧的欢欢在府上吃饭,尚书府的几个人自然是相当开心的。 刚吃了几口菜,乔尚书就说:“喝点酒吧?” 两个儿子齐齐点头:“喝!妹夫也喝!” 池渊无奈,“喝!” 乔安儿:“?” 这当正是无奈的表情? 酒过三巡之后,桌上的人已经醉了个七七八八了。 欢欢吃过饭就去院子里面玩了。 乔安儿跟乔母并未喝酒,两人看着几个男人都有了一些醉意,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打算散了。 “回去的路上小心,我看池渊也有了几分醉态,我叫人搀扶着他出去,等你们回去了侯府,差人回来报个口信。” 如今乔安儿跟自家似乎重新联络上了感情,乔母也不再以之前失望的态度对她了。 乔安儿心里暖暖的,听着她的嘱咐,还没回应,便听见前面被乔从文和乔崇武几乎是架着站起来的池渊说话了。 “岳母大人,我还能走,无需被搀扶,只是大哥跟二哥好像有点醉了……” 两人以为他醉的走不动道,正热心帮忙。 乔尚书一把年纪了,也还上去凑热闹,没两步差点摔倒在地,还是乔母眼疾手快给扶住了他。 乔安儿见状嘴角一抽,看两位哥哥自己脚步虚浮,连带着池渊也摇晃了起来。 说起来,池渊还没那么醉。 最后还是池渊将两位大舅哥挨个送回了院子,还将老丈人也给搀扶了回去。 乔母照顾乔尚书,脱不开身,乔安儿便说:“就不送了娘,你看池渊根本就没怎么醉,我们先回去了。再晚点天就黑了,欢欢还在马车上等我们,我们先走了。” 乔母点头,目送他们出了院子。 身后的乔尚书还举着空了的茶盏说:“喝!” 乔母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喝喝喝,喝什么喝,今日在你女婿面前丢了脸,我看你清醒之后怎么哭!” 乔安儿跟池渊也听见屋子传来的呵斥声,两人都笑出了声音。 她侧目,看向身边面加上染上了红晕的男子,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池渊点头,“没有醉。小时候我腿伤了,怕痛,蔡氏便是给我吃加了不少酒的酒酿圆子,给我爹说可以镇痛。我是醉过去就睡了,我爹还真以为给我镇到了痛。” 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乔安儿也笑了一声。 她说:“不过受伤的时候可不能喝酒。” “以前不知道,只觉得腿上的伤口怎么好的那么慢。” 池渊说着,目光望着前面,眼神失去了焦距。 乔安儿抿着唇,低头找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握住。 “你的腿已经好了,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在你的身边,一定会保护好你。” 池渊看向她,紧紧地回握住了她的手:“嗯,很庆幸你能出现在我的身边。” 两人交握着手,这一刻,竟然也没有了以往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反倒觉得有彼此在身边,很好。 从尚书府出来,在马车上探头等待他们的欢欢露出了笑容:“大哥哥大姐姐!” 他们好似一家三口,乘着落日的余晖,就这样从尚书府坐着马车回了侯府。 只是这样的美好时光,向来不会是一直延续的。 那些说乔安儿为了活命,故意讨好贼人的谣言,早已经愈演愈烈。 不过短短两日时间,就连皇上都派宦官传了皇命,要池渊亲自彻查这件事情。 说起来,这只是个人名声的问题,实在是不应该与朝廷跟皇命挂上钩。 但偏偏皇上似乎很重视这件事情,就连池渊一时之间都想不通为什么。 松山阁有了新来的丫鬟跟小厮帮手,紫苏一个人便轻松多了。 欢欢也能留在家中,不必跟着乔安儿去奔波了。 只是这丫头好像不喜欢闲着,乔安儿便让尚书府那个识字的丫鬟带欢欢,平日教她识字写字也挺好。 不过她每日出门,便没有那般幸运了。 因为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传言,导致乔安儿不够走在哪里,都会承受奇怪的目光跟讨论声音。 甚至还有人大胆到停下来,对她指指点点。 第一百八十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那就是侯府的长夫人啊?听说之前是为了嫁给二公子,所以才让尚书大人去求了皇上,换了一道由圣旨下达的婚约,倘若侯府不答应,那便是违抗皇命呢。” “啊?那她怎么成为长夫人了?不应该是二夫人吗?” “你还不知道吧,她之前就是为了能够一直待在二公子身边,最后二公子就算是违抗圣命也要悔婚,她担心二公子真死了呗,就干脆婚礼当日就改嫁给了长公子。” “难怪呢……为了一个男人,可以付出这样的行为来,一般女子还真是不能做到呢。所以说啊,就算是有人说她之前是为了讨好那些人,做了一些事情,我都是相信的。” “别说了别说了,她砍过来了。” 乔安儿循着讨论自己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几个中年男子,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对自己指指点点。 看他们穿的破烂的样子,却又是布衣长衫,好像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却这般难听。 乔安儿清清楚楚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冷笑。 那些污蔑自己的话语,恐怕就是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开的。 要知道,这种人,只要给掐,几乎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呢。 乔安儿收回了目光,即便这一路上承担了太多的怪异眼神,但是她还是昂首挺胸,一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朝着医馆的方向去。 “她真不要脸啊。” “真恶心,朝廷命官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怕丢了侍郎大人的脸。” “可不是吗?我要是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朝廷命官的妻子带头成为歹徒的轻抚,这话传出去还得了?” 果然,一直往前走,这些要穿钻进了耳朵里面,竟然越发的离谱了起来。 乔安儿目光扫过,脸上的神色却意外的平静。 而且,她今日没有乘坐马车,直接抵达医馆,却选择了走路,这事本就是她自己安排的。 如果不走路的话,按照池渊那一副用力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给自己透露半分这些人口中说出来的话的样子,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有关自己的谣言,早就已经愈演愈烈了。 她紧紧地抿着唇,一直到走到了医馆门口,乔安儿才如释重负。 不管她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随意,乔安儿心中的情绪,还是不容忽视。 医馆里面的工匠们看见她来了,说道:“长夫人,这医馆已经修缮好了,匾额是开业那一日挂上,还是现在挂上呢?” 说话的时候,就连工匠们看向乔安儿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乔安儿不答反问:“明明还有的地方没有打整好,但是你们就这样急着从这里离开,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工匠说:“长夫人,您也不要问难小的们了,小的们跟您这样的大人物不一样,若是被扯上了跟呆贼们有什么关系,小的们日后还有谁敢请去做事啊?” “是啊,小的们也需要赚钱养家糊口啊。” 他们一脸为难,倒是比路上那些说她的人的话语,要坦诚又温和得多了。 乔安儿蹙眉:“我付钱给你们,你们就要将我需要你们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好,你们现在说的想走就走,还真觉得日后有人敢用你们?这般不讲信用,还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说这种话冤枉雇主……” 她说着,脸色就开始变得僵硬了。 工匠们见状,直接从架子上下来了,给乔安儿鞠了一个躬。 “实在是对不起长夫人,就算您不给我们银子,我们这活也做不下去了。昨日回家去,我婆娘跟我娘就给劝说我,说您……哎,虽然我知道长夫人的为人有多好,可是旁人不知道啊,她们会误会我,我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日后肯定会有很多矛盾的啊。” 另一人也说:“是,最近我回家过巷子的时候,有人听见我是在为长夫人的医馆做事情,便直接泼了盆脏水给我,也不知道暗示什么粪水、泔水,弄在身上一股子臭味,我回家去起了大半宿,才感觉那味道淡到自己闻不到太多了。” 乔安儿的目光扫过了他们,然后说:“我理解你们,但若你们走了,我这医馆便很难再修缮好,你们若是能囊我修缮好这里,我愿意给你们更高的报酬。” 这样的诱惑相当吸引人,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要不要答应她似的。 乔安儿也不着急,就等着他们的回应。 她说:“这种时候,我想是谁应该都会犹豫,我也理解你们,只是我能够再一人多给五两银子,那便是我的仁慈。你们要做,就要给我做到最好,不做的人,现在就可以走了。” 乔安儿的面色相严厉,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肃。 听着她的话,就算给出了五两银子的诱惑,但是还是有人撂下挑子就走了。 剩下了两三个工匠,也有些为难。 乔安儿继续说:“这件事情,对你们的影响不大才对,可是你们既然这样在意,就说明你们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我这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无需向你们证明我究竟有没有做过那件事情。” “反正官府在调查,无论我做与没做,最后都会有一个结果,而不管什么结果,都不会影响到我开这个医馆。所以,若真想走的,我会结算了工钱,剩下的人,只要能够在工期之内将医馆修缮好,我也会会将走的那几个人的多余的工钱给你们。” 他们算了算,剩下的三个人,也就说,他们可以一人多拿十两银子。 走在门口的人听见了这样的话,竟然又有些犹豫了。 乔安儿转身,沉着一张脸色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做事情了?” 屋子里面的三个工匠听见了她说的话,最终铁了心决定留下继续做事了。 而被乔安儿盯着看,准备离开的几个人,这个时候却吃不着葡萄却说葡萄酸。 一脸鄙夷地看着还留在医馆的另外几名工匠。 第一百八十一章 脸都不要了 “你们还真想为了这十两银子连脸都不要了啊?” “这女人可是狐狸精转世,小心你们工钱没有拿到,最后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谁知道她是不是还跟哪个歹徒……” 他还没说完,乔安儿已然愤怒。 但她未说话,门外忽然就飞进来一柄剑鞘,直接插在了刚刚大言不惭的那个人脚边。 那人吓得惊呼了一声:“我的天爷!是谁?若是弄伤了我,有的你好受!!” 然后叱骂的声音刚刚出口,那人便捂着嘴巴,退到了一边去了。 乔崇武冷着一张脸,走进了医馆中,挡在乔安儿的身前,“谁还有什么闲话跟怨言?如今趁着我还在的时候,不如干脆直接说出口。” 他们当然知道他是谁,眼神乱转,就是不敢直视乔崇武。 乔安儿见到二哥,脸上露出了笑容:“二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准备去边疆的事情了吗?” 乔崇武看向她的时候面向柔和,“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乔安儿说:“那你先坐,等我处理完这几件事情。” 乔崇武虽想帮她处理此事,但是在听见她这话之后,还是选择了坐在一边去。 乔安儿抿了抿唇,走到了门口。 “好歹我们也是合作过两次的主雇关系了,我是什么人,那些外人不清楚,你们难不成还不清楚?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伤了我的心。不过也因为这次机会,我算是看清楚了有些人的嘴脸。” 她没有闹也没有吵,只是十分平静地将话说出了口。 站在外面的三个人,脸上多多少少流露出了几分羞愧的神色来。 乔安儿将工钱付给了他们:“这是你们应得的,拿了银子就走,只是若再有下一次,我听见那般难听的话从你们口中说出来,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给了银子之后才冷下脸,驱赶了几人。 走的人也不敢再说闲言碎语,快步跑走了。 乔安儿转身,又当场给了剩下的工匠一人二两银子:“这是我承诺的,但我不能一次性将银子全部给你,毕竟我也会担心你们拿了银子就不会来了。若日后你们再来,每一日,我都给你们二两银子,一直到五日后工期完成,再给你们结算工钱。” 三人收下,有人带头道:“抱歉夫人,之前是我们嘴碎。” 乔安儿笑笑,柔声说:“没事,只要你们没有真的被那些流言蜚语带偏了自己的想法,都不说。好好干,日后再有什么活计,我一定找你们。我这医馆,可不只想单单开这一间。” 她给钱爽快,而且总是会比工钱多给他们几钱到一两银子,这一次直接多给了十两。 是工匠,便想来帮她做事情,这恐怕比那些男掌柜的还要大方跟直爽。 工匠们开始吭哧吭哧做事,乔安儿对一直沉默的乔崇武说:“二哥,这里面还要修缮,灰尘大,咱们还是出去坐坐吧。” 乔崇武看着她的笑意根本就深不到底,点点头说:“走,我请你去饮冰茶。” 乔安儿开心地挽着他的手臂道:“走!” 两人到了茶饮铺子,坐下之后,乔安儿就捧着冰茶开始喝了起来。 “真甜啊,二哥,今日还好有你!” 乔安儿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相当开心的笑容。 但乔崇武看见,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安儿,在我的面前,你不用装作很豁达乐观的样子,不想笑便不用一定要对着我笑出来,我更想看见那个无忧无虑的安儿。” 乔安儿闻言,脸上的笑容果真就减淡了下来。 她说:“二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乔崇武给她的碟子里面夹了一块冰皮甜品,又说:“你是我的宝贝妹妹,我若是不了解你,谁还能够了解你?今日你大哥去宫中述职,估计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我给他说的去你的医馆,要从这里过,一会儿他过去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们。” 乔安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竟然这样劳烦你们了。” “还不是什么大事情?那些工匠都快要骑到你的头上去了,你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吗?安儿,以前你是太调皮,现在你是太善良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乔安儿勾唇,笑的露出了牙齿来:“二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说了,我这性格,可不是轻易会被人欺负的,我刚才就是想发火了呢,只是二哥忽然来了,帮我发了火。” 乔崇武无奈。 他说:“反正最近京城里面的风言风语盛行,你不管去哪里,身边最好还是带上两个会功夫的护卫。” 乔安儿闻言,眼睛的余光朝着身后瞥了一眼。 可不有吗? 自从上一次墨衣被她当做坏人甩掉之后,池渊也给她坦白了,自己派人跟在她的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她。 乔安儿欣然接受了,毕竟她也着实不想再遇见一次和上次一样的事情了。 “放心啦二哥,不会再出那样的事情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说话间,乔从文便风风火火地来了。 他热得猛灌了一杯冰茶,然后问乔崇武:“怎么样,今日安儿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乔崇武说起这件事情就生气:“那些个拿钱做事的工匠,竟然也敢对安儿 说那些腌臜话。若非安儿在那里,我真想一剑插在他们胸口上去,而不是脚边了。” 乔从文见二弟气的够呛,便能够想象得到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皱眉看向了乔安儿说:“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可不许再藏着掖着,尚书府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乔安儿为了说这件事情,嘴巴都说干了。 她说:“放心。” 三兄妹在茶铺子坐了一个时辰,这才起身一起去了医馆。 今日工匠少了三个,但是这三个人竟然相当卖力,干完了六个人做的事情,还有多。 乔安儿将冰镇在食盒中的冰茶分给他们。 “今天下午还能做一些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工匠们饮了对于他们来说价值不菲的冰茶,对乔安儿自然又平添了不少的好感。 “是的夫人,五天之后,医馆一定可以修缮完,您需要我们做的柜子,也都可以做完。” 乔安儿点头:“辛苦。” 他们喝完了冰茶之后也没有耽搁,马上就去做事情了。 乔安儿也没有在医馆中监工,下午便被两位兄长送回去了侯府。 都没有乘坐马车,走在炎热的夏日街道上,一左一右的哥哥,像是大树一样,给乔安儿遮阴。 周遭有人看过来,却见乔安儿的身边是尚书府的两位兄长,无人敢想早上那样说难听的话。 只不过有了尚书府这两人的作伴,他们的想法也大多都不攻自破了。 毕竟倘若乔安儿真是那样的人,尚书府恐怕早就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吧,还会在大街上这样堂而皇之得走着? 在众人好奇又探究的目光中。 乔安儿被送回了侯府。 他们不知道自家妹妹每日走的只是侯府后门,快要到前门的时候,乔安儿阻止了他们。 “走后门。” 乔从文问:“走什么后门?堂堂侯府长夫人,走后门,说出去招人笑话。” 乔崇武敏感一些,眯了眯眼问:“你每日都是走的后门?” 乔安儿点头:“是。” 她如今可没有什么心情去解决此事,只能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走后门近。” 乔从文虽然说走后门丢脸,但还是应了乔安儿的要求,迈步跟在她的身后,朝着侯府的后门去了。 乔安儿松了口气,尚且不知道乔崇武这个时候正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她。 一直到抵达了侯府,乔氏两兄弟才反身回去。 乔安儿回到了松山阁,欢欢欣喜地迎了上来。 她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一旁迎接她的紫苏担忧道:“长夫人可是热伤风了?快些去屋子里面凉快凉快,这夏日日头越来越盛了。” 乔安儿确实热,但比起自己的那个世界,在这里夏日还穿着轻薄层层叠叠的衣裳,竟还没有她穿着吊带短裤走在大街上热。 “没有,估计是谁在说我坏话吧。” 她说笑着牵着欢欢走进屋子里面,净了手。 而此时,正在说乔安儿坏话的乔氏两兄弟返回了侯府的后门。 乔从文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二弟:“你说的真的假的?安儿性子虽然如今变得内敛了,但不应该还丢了本性,真就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吧?” “不,安儿之前在这侯府受尽了磋磨,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所以这样说来,真的有可能是那老东西或者是池焰不让她走正门。” 乔崇武面色阴沉,说话的语气更是冰冷。 乔从文听见,咬牙道:“若真是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说话间,一架马车辘辘的声音驶了过去。 乔从文说:“那好像是公署的马车。” 乔崇武阴恻恻道:“是池渊。” “还说想办法测试一下安儿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下应该不用测试了吧。” 乔从文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 乔崇武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这里近,确实要近两步,但是若连池渊都不走这个门,安儿会是那般省了几步脚程就甘愿走后门的人?” “去问个清楚!” 两人脚步飞快,绕到前门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池渊从马车里面下来。 看见两位大舅哥,他微微一愣,然后行礼:“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来看望安儿的?她今日去了医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回来……” 还没说完,乔崇武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拉着他去了后门。 池渊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一把打开乔崇武的手,但是还是忍住了。 “池大人!” 身后的小厮和侍卫都吓一跳,想要上前去保护自家主子,但是却看见主子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示意他们不要跟上。 乔从文跟在后面,冷冰冰地开了口:“你怎么不走后门?不是说后门距离你们的院子更近一些吗?” 池渊疑惑:“但是马车从这里进去的话,可能要绕行,这巷子太窄。” 乔崇武闻言,皮笑肉不笑道:“那你们平日步行的话,一般会走这里?” “嗯,”他想了想:“很少步行,有时候跟夫人回来,会走这里。” 见他说的这样坦然,乔崇武的手握成拳头:“可是你们侯府的人,不允许她走正门?” 池渊听见,觉得这猜测有些好笑,可是他刚勾唇,还没摇头否认,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他以前也奇怪过,但夫人从未正面回答,只是说这条路近一些。 却是近一点,但是若是坐马车,这条巷子就有些逼仄。 还有之前的粥摊子,她好像也是摆在后门。 若是摆在正门,有侯府的门楣在身后,且那条街上的行人更多,一定会卖出去更多, 而且夫人走后门这件事情,其实也不如她说的那般,更近一些。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便要在这逼仄的巷子里面挤一挤,也并不像是他从传闻中,听见的夫人的性子那般。 池渊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选择的是依着乔安儿。 她要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是不是有人不允许她走正门。 按照坤兴苑的蔡氏的性子,还有池焰以前对夫人的蔑视跟厌烦,还真有这种可能…… 池渊十分自责地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乔崇武怒斥:“果然是这样!你们侯府究竟是……” 还没说完,池渊便抬起了头说:“大哥二哥,你们先别着急,我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安儿受这样的委屈。” 乔从文要冷静很多:“所以你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准备怎么处理?” 池渊沉着一张脸说:“安儿是侯府的长夫人,断不该被人这样羞辱。不管是谁不许她从正门进出,我都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两人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第一百八十三章 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若是放在以前,乔崇武跟乔从文不一定会相信池渊说的话。 但如今的池渊不同往日。 先是乔崇武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等待你处理的结果。” 乔从文也道:“时候不早了,安儿那边,你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已经晓得此事了,省得她再为了叫我们高兴,整天脸上都挂着勉强的笑容。” 池渊应声,三人在侯府的后门分开了。 他转身,看着虚掩着的侯府后门,心中无比愧疚。 池渊还是从后门进去了,快步走回了松山阁。 这一路上,池渊的脑子里面想了很多。 他在想,平日夫人一个人从这里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屈辱? 自己太迟钝,竟然到今日,被大舅哥斥责了一顿才后知后觉。 池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抵达松山阁的时候,还没走进门,他便远远看见乔安儿正在欢欢在玩耍。 她脸上正洋溢着笑容。 池渊退了半步,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去了坤兴苑。 坤兴苑。 自从市集上流传了乔安儿的那些流言蜚语之后,魏雨蝶几乎每日都会来侯府。 因为她的到来,池焰最近也没有怎么出府去了。 上朝之后他就会回来,不上朝的日子,便是去将魏雨蝶接来侯府,然后再跟魏雨蝶一起陪着自己的母亲大半天。 倘若是本就清闲的公署忽然忙起来,池焰才会去公署中待半天。 池渊抵达的时候,屋子里面传出来了魏雨蝶跟蔡氏交错的笑声。 他径直走了进去,门口的丫鬟甚至不及通报,踉跄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子里面。 “老夫人,二少爷,大少爷来了!” 正在说笑的蔡氏听见‘大少爷’这三个字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变了脸色,朝门口看去。 一边看,一边说:“就说我不舒服……” 还没说完,便看见已经走进来的池渊。 蔡氏面如菜色,那丫鬟更是吓得汗如雨下。 池焰见状,还是站在了自己母亲这一边,问池渊:“大哥如今咸鱼反身了,也不能不顾礼仪了吧。” 池渊闻言,冷冰冰的眼神,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咸鱼反身?你的意思是,如今我的一切,都不应该是我自己所得?还是说,我作为侯府的嫡长子,是一条咸鱼?那么,你又是什么?” 池焰闻言愣住。 大哥就算跟他早已经闹卯了,但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要说,也只是正经地告知他罢了。 这般挑衅又带着一丝侮辱的话语,池焰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见。 只是池焰自知是自己先说出那种招人讨厌的话语来,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蔡氏听不下去,怒斥道:“你爹娘去世的早,不是我将你养大,你以为你今日还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池渊收回目光,缓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我娘亲去世的时候,我六岁,已经有了自理能力。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十五岁,不仅有了自理能力,也已经会做学问有了几分名气,想要在政事上谋个一官半职,那是我祖父与我父亲的庇荫。” 他声音冰冷,将这么多年的事实说了出来。 “你说你养育?请问是你代替了嬷嬷照顾我的日常生活,还是丫鬟替我整理了我院子的内务?亦或者说,你是大夫,为我十六岁那年为了救你儿子,落得的残疾跟耳聋之症出了一份力?” 蔡氏震惊地盯着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她也没有想到,原来他记得一切的事情。 蔡氏张了张嘴,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而此时的魏雨蝶在如此近距离看见完好无损,一身英气又十分俊美的池渊的时候,一双美眸里面也写满了震惊。 她只听说了侯府的长公子大变样,俊美倜傥,身材颀长挺拔,一张脸几乎是颠倒众生。 但她并未在上一次见过池渊之后,再见过他。 所以她即便知道他的脸上是俊美无双的,但身上落得的残疾,还是很难从她的印象之中消散。 魏雨蝶还曾对好友黄芊芊说:“再好看能有多好看?那么瘦,与阿焰比起来差远了。” 若她早见过池渊的话,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此时进入眼帘的池渊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但她还算是理智,毕竟她的未婚夫是池焰,就这样一直盯着一个男子看,于情于理都不对劲。 只是池渊的风采太盛,她总是忍不住抬眼看去。 池焰还没注意到她,就只是去扶住了自己的母亲,皱着眉头看向池渊。 “大哥今日来,恐怕不是为了来指责母亲的吧?” 池渊嗯了一声,面色却愈发冰冷了起来:“是谁让我的夫人,不许从侯府正门进出的?” 池焰愣住,他回忆起了自己之前为了让乔安儿知难而退说出来的话,以及做出来的事情,面色有些羞愧。 “是我。” 他也没有辩驳,甚至一口承认。 池渊看向他,眼神复杂:“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同你母亲不一样。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一个女子。” 池焰还未说话,魏雨蝶忍不住维护起了自己的未婚夫:“长公子,你这样说话,就有失偏颇了吧。难不成阿焰的话是金口玉言,说出来便不会被驳斥。而表姐又是什么很听话的人吗?她能听阿焰的?个中缘由,你倒不如回去问问表姐。” 她说话的语气尽可能的柔和,还是为了在池渊的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这话说的也非常有技巧。 反正就是说乔安儿不好,以前不好,现在也不好。 池渊看也没有看魏雨蝶一眼,还是池焰小声说:“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说话。” 他也是想要保护魏雨蝶,所以才这样说话,谁料魏雨蝶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多事。 蔡氏道:“池渊,你今日来是想为乔氏算账不成?” “若你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账,我肯定要算。但今日,我只是为了池焰不让我夫人从正门进出一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气得咬牙 蔡氏气得咬牙,有儿子在这里,就敢叫嚣道:“放肆!谁允许你来坤兴苑撒野了?怎么说我如今也是侯府的主母!” “很快,便要不是了。” 从始至终,池渊的神色都十分平静又冷漠。 池焰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 “大哥,关于乔安儿的事情……是我当时一时气盛才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我道歉,以后也不会再限制她走哪里,我愿意当面给她道歉。但是这事跟我母亲没有关系,还请你对母亲客气一些!” “限制?”池渊忽然冷笑一声:“在侯府,你没有这个权力。你自然是要给我的夫人道歉,但是至于走不走正门这事,你说了不算。” 他顿了顿,又冷冷道:“既然要道歉,那自然是要认真诚恳地道歉。你在什么地方对我夫人说的那一句话,那就在什么地方给她道歉,然后让侯府上下的人都来,好好听听侯府二公子是如何给自己嫂子道歉的。” 话音落下,池渊便转身离开了,不带一丝留恋。 池渊离开之后,屋子里面还安静了好一阵,才听见有人说话。 魏雨蝶委屈道:“阿焰,你是不是嫌弃我多事?方才我也不过是想帮你说话而已。” 池焰回过神,摇头否认道:“我只是担心大哥会迁怒于你,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我不想因为我跟大哥之间的事情,让你也受伤。” 两人不过也才和好了没有几天,所以如今说什么,都像是甜甜蜜蜜的。 魏雨蝶被哄好了,那头蔡氏却木楞地开了口:“这是要翻天啊!这是要翻天啊!” 池焰又去哄母亲。 “娘,不用担心。当初确实是我对乔安儿太不客气了,就算是给她道歉,这件事情也无可厚非。” “可是你没有听见吗?那竖子竟然要你当着全府上下的面道歉,这不就是为了在侯府树立自己的微信,在下人面前侮辱你吗!” 池焰闻言,抿了抿唇。 这事,他也考虑过,可是他心中竟是一点都不排斥。 魏雨蝶皱眉:“你真要当着下人的面,给乔安儿道歉?” 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池焰看向了她说:“那日我也确实是没有注意,当着下人的面那样指责了乔安儿。” 魏雨蝶没来由来了火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这样,日后说出来的话,在下人的眼中还有威严吗?还能作数吗?” 以前的池焰,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 给乔安儿道歉? 怎么可能! 若是他给乔安儿道歉了,日后自己嫁来了侯府,不是更要低她一等了吗? 池焰安抚道:“雨蝶,你说的没错,但若是做错了事情不认错的话,不是更被人笑话吗?不是更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被信服吗?” 但是不管他怎么说,蔡氏跟魏雨蝶都在尽力阻止。 “绝对不能让松山阁的人踩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阿焰,你这样让我日后嫁进了侯府之后,要如何面对下人跟表姐?” 池焰被夹在中间,内心也开始摇摆。 只是他摇摆的原因,倒不是道不道歉,而是他开始懊悔之前对乔安儿说的那些话了。 母亲跟未婚妻说的越多,他就越是觉得自己之前那般对待乔安儿无情。 最终,他还是说:“既然已经答应了大哥,这歉,我愿意给乔安儿道。” 蔡氏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魏雨蝶则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池焰不解,站在中间大声说:“难不成你们想看我一错再错吗?” 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魏雨蝶已经生气离去。 蔡氏身边的桂嬷嬷说:“二少爷,您可别再说了!” 池焰不被理解,也很火大,但毕竟母亲都已经晕厥了,他还是选择暂时冷静了下来。 坤兴苑这边,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因为池渊的到来跟离去而被打乱,如今正一阵人仰马翻。 池渊回到了松山阁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香气了。 自从夫人从尚书府要来了一个会做饭的丫鬟万福之后,他们算是享口福了。 被嫌弃厨艺的紫苏伤心了一阵,然后非常积极地开始向万福请教厨艺了。 池渊走进去,在门口一直张望的乔安儿看见他,开心地举着欢欢的手挥了挥。 “夫君,你回来了。” “大哥哥,你回来啦!” 池渊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容,“我回来了。” 乔安儿问:“今日怎么这么晚?可是公署的事情太多了?” 池渊摇头:“去了一趟坤兴苑。” 她微微一愣,见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被欢欢牵着去净手了, 便也没有问下去。 晚饭之后,紫苏和万福去府上拿了一些食材回来,说道:“听闻老夫人又倒下了,晕倒了,还没醒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安儿正和欢欢在院子里面玩闹消食。 听见了紫苏说的这一句话之后,她想起了池渊回来时候说的话。 他去过坤兴苑了,回来之后蔡氏就晕厥了? 他干什么去了? 乔安儿实在是忍不住,让紫苏带欢欢消食,自己去了池渊的书房。 自从入朝为官之后,他几乎每日回来都会泡在书房里面,也荒废了一些以前作画、书法还有木工的兴趣爱好了。 但东西还堆积在书房里面,乔安儿走进去还有点拥挤。 池渊头也没抬说:“怎么了?” 乔安儿笑着上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他说:“只有你进来我的书房可以不敲门,也只有你,总是会被门口的那根木材绊一下。早说了让紫苏将东西腾一腾,她还没做。” 乔安儿轻咳,坐在了他身边:“夫君,你今日去坤兴苑做什么了的啊?” 她发誓,她绝对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吃瓜的。 池渊抬眼,笑着看向她:“很好奇?” “很好奇!” 她点着头。 他道:“那就等明日吧,明日你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现在不用急着知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含蓄一吻 “啊?还要等到明日吗?”乔安儿失望地说:“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嘛,你是怎么把蔡氏给气晕倒的?” “蔡氏晕倒了?” 池渊疑惑。 她问:“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她没有晕倒吗?那不是你气晕的她?” 池渊摇头:“我走的时候,她好好的,但是不是被我气晕倒的,我也不是很确定。”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你嘴巴真的很严诶,就不能透露一点点吗?” “不行?” 他虽然面带笑容,但是却拒绝的干脆。 乔安儿撑着面颊,见他收回目光,又开始处理公务了,便不甘心地抢走了他手上的毛笔。 “告诉我,我就还给你。” 池渊无奈地说:“怎么还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乔安儿手中晃着毛笔:“不管,你快告诉我。” 他没有说话,伸手要去抢,但是没有抢到。 只不过池渊功夫很好,怎么可能会从她的手中抢不到? 逗她罢了。 乔安儿脸上的笑意加深,最后玩累了,便要后仰靠在椅背上。 池渊以为她要摔下去了,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腰,“小心!” 两人便是在这一瞬间贴近的。 乔安儿见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干嘛?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她说话时候,热气打在了池渊的面颊上。 温暖的热气顺着他的肌肤往里,再往下,让他口干舌燥了起来。 乔安儿的红唇就在眼前一张一合。 池渊说不出话,一双眼便盯着她的唇,脑子好似发蒙一般,直接吻了上去。 唇瓣相触,柔软的触感蔓延,乔安儿瞪大了眼睛,盯着池渊。 池渊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完全是凭借着一腔冲动。 但这样之后呢? 该做什么? 他也算是博览群书,什么书都看过了,什么知识也都懂了,可接下来该做设么,竟然难住了他。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面颊却不禁热了起来。 乔安儿看见了,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然后试探着用舌尖碰了碰他的唇。 便是这一瞬间,池渊脑子里面瞬间开窍。 他搂着她腰的手臂缓缓缩进,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般。 乔安儿也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燥热起来。 而她手中捏着的毛笔,早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去,双臂好像是柔弱无骨一般,攀附上了池渊的脖子。 池渊被她的动作感染,好像加深了这一个吻。 一直到两人气喘吁吁之时,也难分难舍。 砰砰—— 书房的门被敲响。 欢欢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大哥哥大姐姐!” 两人立马便从那一道莫名其妙而来的暧昧纠缠中回过神,然后相互抽身。 此时他们的衣衫早已经凌乱,池渊胸口亮出了一大片。 乔安儿倒还好,不过是外衫被脱了下来,中衣的领口微微敞开罢了。 由此可见,方才动作更大,更热烈的人,恐怕是乔安儿。 他们快速整理好了衣服,欢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 清醒过来的两个人,都不敢正眼去看对方。 还是乔安儿先站起来,走到了欢欢跟前。 欢欢问:“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啊?我叫了你们好久,都没有回应。紫苏姐姐说你跟大哥哥睡觉了,可是这里的榻这么小,你们怎么睡得啊?是叠在一起睡得吗?” “……” 乔安儿嘴角一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 可看着欢欢天真无邪的神色,她就知道,这孩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她轻咳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池渊。 池渊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撞,空气忽然爆开,一股热流冲击着两人,他们慌乱地转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乔安儿赶紧将欢欢抱起来,快步走了出去说:“傻孩子,说什么啥话,我们只是……” 她抱着欢欢已经离开了,慌忙之中,甚至忘记了关门。 池渊听见了她渐行渐远的声音,忽然勾起了唇角。 嘴角还有些湿意 ,刚才的暧昧依旧萦绕在心头。 夫人的香气也久久没有能散开,池渊有些渴望,渴望再跟夫人拥抱亲吻地久一点。 还有刚才他们拥抱亲吻的时候,夫人好像更加主动…… 不得不说,池渊很喜欢。 他弯腰,找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毛笔。 清理了笔尖,重新蘸上墨水,只是池渊无论如何都处理不下去公务了,脑子里面全部都是刚才的场景,还有夫人的手指,触碰到了自己胸口肌肤的感受。 池渊用力摇了摇脑子,却呆呆地做了半个时辰,才回过神,开始继续处理公务了。 而乔安儿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方才的一幕幕好像电影,始终在她的脑子里面循环。 池渊的怀抱很温暖,嘴唇也很柔软,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凑得那么近才能闻到。 好香的夫君啊……好软的夫君…… 她哄睡着了欢欢,自己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不多时,乔安儿听见池渊回来了。 她闭上眼睛,虽然没有刻意要听他的声音,但他轻巧的步伐还是让她很难不注意道。 一直到池渊上榻睡觉,屋子里面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 乔安儿睁开眼睛,心中涌上了一种冲动。 她思来想去,脑子还没做出决策,身体倒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从床上起身,蹑手蹑脚走出了屏风。 榻上的池渊撑起身子看过来,小声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乔安儿抿着唇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榻边,然后自然而然就躺下,倒在了池渊身侧。 池渊愣住。 乔安儿扯了扯薄被,“睡觉。” 他好半晌没动,一直到被乔安儿的手臂环住了腰间,池渊的身子瞬间便僵硬了起来。 乔安儿此时的面颊也早已经红透了,好似煮熟的虾壳。 只是好在她埋着头在被窝里面,黑夜中,也无人看清她脸上的羞赧。 “打扰到你了?那我回去了。” 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过来,池渊这一动不动的样子,确实叫她相当难为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羞哒哒 也不是在威胁池渊,乔安儿是真有点羞愤的想离开了。 怎么就冲动地过来了呢? 多羞人啊。 她正要掀开被子,池渊忽然将她搂进了怀中,然后躺了下来。 乔安儿咬了咬唇,没有再动作。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言语。 寂静的屋子里面,弥漫了有些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他们也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只是这么久了,在同一个被窝里面,还搂抱在一起,却是第一次。 不久之前,两人还在书房中吻的难分难舍,这下两人抱在一起,虽然之间隔着里衣,但燥热的温度也早已经染上了两人的躯体。 乔安儿咬了咬唇,而后抬头说:“你热吗?” “有点。” 抱这么紧,不热才怪了。 好在两人睡觉之前都洗了一个澡,这个时候就算是出了薄汗,也没有什么味道,甚至还有一股浅浅的清香。 “我也是。” 虽然有点热,但是也没有人松手。 最后还是乔安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松开了手臂,轻轻地推开他的胸口说:“我们要不还是……” 还没说完,池渊在黑暗之中,就准确无误地吻上了乔安儿的嘴唇。 乔安儿微微一愣,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松木香气,身上的燥热退去,最后只留下了喜悦个渴求。 她想她是喜欢池渊的,否则不会这样渴望与他的亲密接触,也不会那样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跟喜怒哀乐了。 这个吻,由池渊加深。 两人瞬间意乱情迷。 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池渊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黑暗中,两双眼睛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对方的眼睛,却很难读懂对方的意思。 乔安儿抿着唇,摩挲着他的面颊。 他们本就是夫妻,如此亲密接触不犯法。 暧昧本就是如火烧,将他们的理智早已经烧的灰飞烟灭。 乔安儿主动吻上他的嘴唇,两人的衣服,便是在这之后逐渐剥落的。 一切的行为都是仅靠着本能。 但一直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乔安儿犹豫了。 池渊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和抗拒,停下了动作。 他声音暗哑:“不舒服?” 如此性感的声音在这深夜,简直就是诱使犯罪的源头。 不过乔安儿还是让自己努力冷静了一点。 她还不想要孩子,但古代这种地方,避孕的手段非常极端跟残忍,还伤身子。 乔安儿还没说话,池渊就松开了她,躺在了一旁。 只不过手臂依旧圈在她的颈下,搂着她。 “睡吧。” 池渊显然也比刚才冷静了很多,只是暗哑的嗓音中,还透露着隐忍。 乔安儿侧身,抱住他说:“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他声音温柔道:“我知道。” 她勾唇,蹭了蹭池渊的臂膀:“夫君,你真好。” 池渊无奈道:“你还是不要再动了,先睡觉。” 乔安儿也是成年人,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果真搂着他乖乖睡了。 听着怀中乔安儿的呼吸逐渐平复均匀,池渊低头,在她的额头上面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他知道,她还不想要孩子。 池渊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乔安儿拉后腿。 这一觉,注定不会睡得太稳妥。 第二天天还没亮,池渊就醒了。 他穿好了衣服,又给乔安儿也系好了衣服的带子,才起了床。 欢欢正好从屏风后出来,睡眼惺忪道:“姐姐怎么来跟哥哥一起睡觉了?” 池渊尴尬道:“昨晚冷,姐姐就过来了。” 欢欢点了点头,又走到榻边,指着乔安儿的脖子说:“姐姐的脖子被蚊虫叮咬了。” 池渊看了一眼,很不自在地说:“姐姐正在睡觉,我们先出去,不要吵到姐姐睡觉好不好?” 欢欢跟着她出去,榻上的乔安儿才猛地睁开眼睛,面颊瞬间绯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背心都开始热了起来。 也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面对池渊的。 人果真不能在晚上的时候做出任何的决定,否则这样冲动行事以后,一定只能剩下后悔了。 乔安儿慢吞吞地起了床,想要熬到池渊用完早饭离开之后再去吃饭,谁料,她去正厅里面的时候,竟然看见他还坐在桌子边上。 看见她来了,池渊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乔安儿不好意思正眼看她,只咬了咬唇,坐在了他的对面。 平日两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的。 欢欢说:“姐姐,今日你怎么坐在那边啊?” 乔安儿轻咳:“这边凉快一些。” 欢欢哦了一声,又嘟囔着说:“大哥哥说你昨晚上怕冷,所以去跟他一起睡觉了,现在你又说自己很热,所以姐姐你到底是热还是冷呢?” 乔安儿的脸又红了。 池渊解围说:“欢欢,姐姐刚起来,还没吃饭,先让姐姐吃饭好不好?” 欢欢点头,一旁的紫苏也说:“走,我带你出去玩。” 童言无忌的小孩子离开之后,乔安儿却并没有能够松一口气。 因为现在整个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她跟池渊。 两人面面相觑,池渊脸上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笑意。 乔安儿喝了一口水,想要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便说:“昨晚上睡得好吗?” 问出口之后,她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昨夜他俩睡在一张榻上,他睡得好不好,她不是最清楚了? 好在池渊并未借着这话发挥下去,只是说:“不太好,好在今日公务并不是那么繁忙,中午的时候还能够小憩一会儿。夫人呢?今日要不要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乔安儿说:“没事,昨夜我睡的很好,不会耽误今天的事情。” 池渊哦了一声,饭桌上面忽然就又沉默了下来。 她开始吃饭,才见池渊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吃饭。 “你不是已经起来了很久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吃早饭?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日休沐,我直接去公署就行了。等你一起来吃。” 池渊说的太过平淡又正经,乔安儿一颗躁动又紧张的心,算是平复了些许。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所有人住手! 池渊这样自然,乔安儿若是不自然的话,反倒不好。 她只好放平了心态。 反正他们本就是夫妻了,做什么都不为过。 只要是双方自愿的。 这么一想,乔安儿便觉得轻松了很多。 她抿了抿唇,说:“要今晚上我还是去公署等你,一起回家吗?” 池渊点头,“当然好。” 早饭之后,他们快要出门了,池渊的目光频频落在乔安儿身上。 乔安儿有些不自在了,问道:“怎么了?” 他问:“你就这样出门吗?” 她问:“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池渊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她白皙光洁的脖子上。 乔安儿这才反应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弄的。” 说罢,她回去了屋子里面,换了一件领子稍微高了一点的衣服才出门。 池渊满面歉意道:“当真都是我的错,实在是抱歉。” 乔安儿被说的脸颊又有点发热了。 她说:“别说了。” 两人上了马车,以前一样,先是将乔安儿送去了医馆,池渊才去公署。 今日跟昨日状况差不多,那些看见乔安儿的人,依旧对她评头论足,但是跟昨天不一样的是,好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毕竟昨日尚书府的两位公子还陪着她在街上走,今日又是侯府长公子亲自将她送到了医馆。 这样的行为,倒是让部分的谣言不攻自破了一些。 但作用也不是很大。 “她怎么还整天抛头露面的啊?” “就是因为她整日抛头露面,所以才出了这种事情,要我说,女子就是不应该这样抛头露面,看吧,出了事情,也是给自己的夫家和娘家丢脸呢!” 乔安儿闻言,转过去看向了说话的人。 她这几天有可以观察过这些在街上就敢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令人惊讶的是,不管自己走到哪里,好像说自己闲话的人,好像都是那几个人。 他们就像是搅屎棍一样,在人群中,要将乔安儿的名声越搅越臭。 今日的乔安儿自然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她说:“这些传言,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被乔安儿盯着的人却装作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看都不敢看乔安儿。 “什么?” “是谁说出来的?” “不是我,可不是我说出来的。” 原本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有人跟风。 但倘若乔安儿指着某个人说的时候,他们却又不敢承认自己说过的话,跟做过的事情了。 乔安儿冷眼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既是这般敢说不敢当,那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若是你们,便夹紧了尾巴做人。绑架朝廷命官的家眷是重罪,你们难道以为在外诟病跟诽谤朝廷命官的家眷,就不用担负责任了吗?”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说出来的时候 ,硬是叫那些围观,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真的低下了头,不敢说什么了。 但也还是有胆子大的,不以为然地说:“你怎么就说我们敢说不敢当了?你还不是敢做不敢当,我若是你,当真不敢这般随意出门了。” 乔安儿哦了一声:“可惜,你不是我。朝廷如今在调查,既然各位意见这样大,倒不如主动去衙门记录下你们的证词,好为朝廷查清楚这件事情做贡献。我记得你们的模样了,等日后若朝廷有需要,我一定让朝廷优先找你们。” 那些人听见朝廷可能会找来,直接就散开了。 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开。 乔安儿却大声说:“给你们透露一下,这个案件,朝廷已经快要查出一些眉目了。等案子完结了,这事我才会慢慢追究。那些故意来挑衅我,看我热闹,往我身上泼脏水的人,我要一个一个地揪出来!” 话音落下,那些熟面孔也动作飞快地离开了。 医馆门外终于恢复了清静。 工匠们也开始专门继续修缮了。 乔安儿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而是带着荣生去城外的药农家中采购药材去了。 医馆开门在即,药材在上一次大火跟流民进入京城的事件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等她前脚走,巷子尾部就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探出脑袋来了。 “走了吗?” “走了,不过咱们确定要做这种事情吗……” “既然老夫人已经吩咐了,咱么就没有可以反驳和拒绝的权力!” “可是她是长夫人啊,这是长夫人的铺子,若是事情败露的话,我们就完了!如今长公子还在朝廷之中身兼要职,你我还是想想以后究竟应该听谁的比较好吧。” 就是这么犹豫的片刻,原本就着急办完事情离开的小厮,一把将那个犹豫的小厮推了出去。 “少废话!” 他们一共有四个人,都是在侯府做一些粗使活儿的。 坤兴苑还真是没有什么钱了,如今就连找人做这种事情,都是找的府上的人,也不担心被人抓住把柄了。 他们几个人还乔装打扮了一番,这才走进了还在修缮的医馆之中。 工匠们看见来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们是谁?来做什么?医馆还在修缮之中,没有对外开放。” 他们对视了一眼,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了木棒,大声说:“我们可不是来看病买药的!” 工匠们都是老实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看见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下意识都瑟缩了一下。 只不过倒也没有太害怕,毕竟他们在这里做事情,手边也都是十分趁手的工具。 想要赶走心怀不轨的人,倒是十分轻松跟简单。 只是来这里的几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你们要怪就怪自己选择了一个不好的雇主吧!” 说完,为首的人吩咐道:“动手!” 话音落下,他们就开始将医馆里面的一切,打砸了起来。 工匠们愣了愣,立马又反应过来说:“他们不是来抢劫的!他们是在砸店的!” “住手!你们快住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铺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什么都能做的夫君 “这可是佑京侯府长夫人的铺子,你们也应该知道,如今侯府的长公子是朝廷命官,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么做,是要进大狱的!” 话音落下,有两个人动作迟疑了一下。 但剩下的人却还是那样凶神恶煞道:“怕什么?!” 他们的劝阻根本就不起作用,阻拦也只会被一把推开。 眼睁睁看着这几日修缮好的医馆,现在又毁于一旦了,工匠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十分绝望的神情。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跟长夫人交代啊。” …… 乔安儿带着荣生将药材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医馆里外被砸了一个通透。 好在牌匾还没有制好挂上,不然她知道,牌匾也一定会被砸坏的。 听着工匠们争先恐后地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乔安儿的一双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一群人来的目的性很强,能够看出来,他们专门是为了来打砸的。 不是为了银子,那么就是寻仇了。 乔安儿眯了眯眼,根本不用细想,便能想到那些人究竟是被谁派来的。 毕竟这医馆所在的位置很不好,周围也没有其余的同行,存在争抢生意这种事情。 那就只能是蔡氏了。 她的手握成了拳头,心知若是自己不处理好蔡氏的事情,恐怕不管自己修缮多少次,这铺子都会出问题。 上一次还是在夜里的时候,偷偷给放火烧了,现在她竟然敢这样派人来,明目张胆地动手了吗? 这一口气,乔安儿绝对不会咽下去! 她说:“没事,那你们就先休息两日,等我处理好了我的事情,就再找你们来修缮。” 工匠们花了不少心血修缮出来的医馆,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如今又变成了一摊杂乱无章的废料了,任谁看见,恐怕都觉得生气。 工匠们一起将医馆中被打砸坏了的东西收拾好,清扫了垃圾,然后才离开。 荣生苦着一张脸说:“长夫人,您说咱们怎么总是遇见这种事情啊。” 乔安儿道:“这几日你不要放松,我担心还会有人来效仿。若是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常常来医馆看看。时候我会给你包红封。” 荣生闻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长夫人。” 今日天色还早,医馆早早地就关了门。 乔安儿整理好了心情,然后便去了公署。 但是医馆发生的事情,传出去的速度比乔安儿想象的要快得多。 她刚刚抵达公署,便看见池渊匆匆忙忙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乔安儿,池渊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之后才说:“你没事吧?” 乔安儿摇头,笑着说:“没事,我还能有什么事?” “医馆被砸了?” 她点头:“是,你怎么知道的?” “事情已经在街上传遍了,说是那些看不惯你的百姓们动手的。” 池渊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十分不满的神情。 “他们明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就是因为听了一些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流言蜚语,就这样对你……” 乔安儿闻言,听出了他的心疼,不过她还是问道:“你也相信是那些所谓的看不惯我的人动手砸了我的医馆的吗?” 池渊疑惑:“不然呢?还有其他人?” 她点头:“没有抢钱,也不是因为抢了生意,这些人就算对我再不满,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了。你想想,若是为了给我一点教训,就砸了我的店,然后可能会入大狱,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会这样做。”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 池渊沉吟片刻,看了看她身后说:“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这件事情。” 既然他可以派人跟在乔安儿身后保护她,也就说明,有心的人还可以派人跟在她的身后暗害她。 池渊从未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乔安儿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两人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池渊说:“你怎么这样觉得?” 她道:“从一开始,有人诟病我跟那一群歹徒开始,我就已经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了。” “是蔡氏。” 池渊也后知后觉想清楚了。 “是,想来想去,在我的身上能够得到利益的人,也就只有蔡氏一个人了。” 乔安儿十分认真地说道。 池渊道:“我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问:“皇上让你调查这件事情,竟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其实也就是不相信这个传言的吧?” 他看着她,眸光柔和:“嗯。” 乔安儿说:“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帝王心如海底针,很难有人能摸得清楚。” “那就不管好了,管他帝王心还是什么心。我们寻常人,不去猜测最好。只是眼下这件事情,跟我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池渊顿了顿,又开口。 “这案子是不会对外公开的,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会证明你的清白,但是皇上应该不会向所有人承认,曾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这就是帝王心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意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将这个案子公之于众。 乔安儿不想想下去,就凭她,恐怕也想不明白。 她叹了一声气说:“我还说要借着这个案件的结束,好证明我的清白呢。” “但我有别的办法。” 她看向池渊,双眼放光,“什么办法?” “案件的细节不能披露,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告诉别人,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只要案子结了,你却并未受到任何惩罚,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池渊解释道。 乔安儿蹙眉:“这不就是钻空子吗?” 他勾唇:“没有人说不准钻空子吧。” “我只是担心,若是这件事情出了什么问题,你会受罚吧。” “不碍事,”池渊牵住了她的手:“不管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只要可以给夫人洗清身上的污水。” 乔安儿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暖,心头那一阵恐慌逐渐消失。 是啊,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什么都能做的夫君。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池渊:“好,我相信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做他身边的人 马车辘辘,很快就停在侯府的外面。 下人打开了马车帘子的时候,乔安儿才发现马车是停在正门的。 “走后门吧,都习惯了。” 乔安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倒是自如,好像没有丝毫的不快。 但池渊却不愿意。 他说:“就走这里,停都停在了这里了,走吧,下马车。” 乔安儿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她被池渊牵着手,往侯府里面走去了。 乔安儿倒不是不想忤逆池焰的意思,只是她确实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算真要走正门,她也不会害怕池焰。 池渊一直在观察她微小的神色变化,见她没有什么异样,便松了口气。 刚走进侯府的大门,他们就看见池焰站在影壁处。 还有侯府二三十个的下人,也都站在那里。 乔安儿微微一愣,小声问道:“今日是侯府的什么大日子吗?” 池渊摇头,“不是。” 乔安儿正疑惑呢,就见池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对着自己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乔……大嫂,之前我对你说了不好的话,还让你不要走侯府的正门这件事情,我应该向你道歉。今日也是为了给你道歉,所以我才叫来了侯府上下,为此事见证。” 池焰道歉倒是真心诚意的。 只是乔安儿目光扫过他口中的‘侯府上下’,问:“老夫人呢?” 池焰抬眼,有些错愕:“母亲身子不适,所以没有来。” 乔安儿哦了一声。 她倒也不是想要为难池焰,只是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昨日池渊说的,今天她就会知道,他昨日傍晚时候,去坤兴苑做什么了。 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乔安儿回头看向池渊。 池渊朝着她轻点头,示意她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她抿了抿唇,而后道:“这件事情,我自然有不原谅你的资格,我也不会原谅你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我就应该比你低一等。” 池焰闻言,神色错愕。 他以为只要自己道歉,乔安儿就会原谅自己。 不是本应该就是这样吗? 道歉之后,便是得到原谅。 这就是人之常情,而他也觉得,自己都已经愿意拉下脸来,为上一次的行为道歉了,乔安儿不应该不原谅自己。 不然他为什么要道歉? 不就是想让乔安儿不要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吗? 她说不原谅是什么意思? 池焰盯着她,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乔安儿又说:“还有,我不走正门,一开始确实是担心你会给松山阁穿小鞋,而那时候的松山阁,根本就不经一击。但是现在我不走正门,出了已经习惯了后门,那里距离松山阁要近几步路之外,主要还是我不想看见你还有侯府的任何人。明白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冷着一张脸,好像池渊刚才的话并不是在态度诚恳地给他道歉,而是惹怒了她一样。 说完之后,她往后退了半步,牵住了池渊的手说:“夫君,我们回去吧,我都饿了。” 池渊点头,看也没有看池焰一眼,便牵着她的手,往松山阁的方向去了。 池焰看着两人的背影,听着身后那些下人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拳头都捏出了汗水来。 “都这么闲,没有事情做?!那就不要待在侯府了!” 忽然,蔡氏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她大声呵斥那些还在原地看热闹的下人,吓得一群人赶紧散开了。 池焰站在原地,怔然的神色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魏雨蝶也从一旁的耳房出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阿焰,你没事吧……” 她温柔的嗓音唤醒了池焰的意识。 他回头,看向了她,面上带着一丝苦涩说:“你也觉得很失望吧,明明都说了,不要让我去跟乔安儿道歉,就算是道歉了也于事无补,她不一定会接受我的道歉,可是我就是不听你的话……” 魏雨蝶摇了摇头,上前去牵住了他的手说:“不、不是这样的,阿焰,我虽然很不高兴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去做。” 听见她的话,池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一旁的蔡氏好像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她皱眉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了,池渊会安什么好心?还给她道歉?她凭什么?能有那般金贵?照我说,她刚才盛气凌人说不原谅的时候,你就应该给她两巴掌。她还不原谅,谁稀得她原谅了?” 看得出来,蔡氏是被气的够呛,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池焰闻言,也皱紧了眉头说:“娘,别说了。” 他也觉得丢脸,但是却并没有责怪乔安儿。 甚至在魏雨蝶牵住自己的手的时候,他脑子里面想的是,刚才乔安儿好像也主动牵住了池渊的手。 如今他们的感情真的越来越好了吗? 这样一想,被乔安儿那番话惹出来的丢脸的尴尬,竟然也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蔡氏也怕儿子不高兴了,便没有再说下去。 魏雨蝶心头其实是开心的。 若是池焰能够因为这件事情,看清楚乔安儿的真实面目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她说:“伯母,我陪着阿焰去散散心吧。” 蔡氏还想说点什么,但也确实关心儿子,便点头说:“好,那就有劳你了。” “伯母说这话就客套了。” 说话间,池焰已经抬步往外走去了。 魏雨蝶告别了蔡氏,便转身跟了上去。 池焰脚步不快,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竟然没有听见身后魏雨蝶的呼唤,一个人走出了府门。 “阿焰!”她小跑着跟上了他:“你等等我。” 池焰的脚步慢了一点,再一次被魏雨蝶牵着手的时候,他回握住了魏雨蝶的手。 魏雨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身子微微斜靠在了他的身上。 “阿焰,你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不高兴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 讨好。 魏雨蝶最是知道池焰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向来也是以那样的姿态,做他身边的人。 第一百九十章 想得都是她 所以池焰才会难以对自己割舍。 这一点,魏雨蝶很清楚。 即便她的身上,或许真的有让池焰着迷的地方,但那反而才是更难让他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存在。 若非要跟别人不同,还要成为池焰心中那个唯一,魏雨蝶也不会对自己能够嫁进佑京侯府如此自信。 池焰摇头:“没有,不用担心我——上次你不是说一直想去东市新开的书肆看看吗?正好我今日有空闲,陪你一起去吧。” 魏雨蝶抬眼,看见了他面上的神色并没有异样,便放下心了。 “好!许久没有同阿焰一起闲逛了,咱们不如从这里走到东市去吧。” 池焰点头,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竟然不似以前那般,讲究规矩跟礼数了。 魏雨蝶倒是开心。 在她看来,池焰一定是因为见识到了乔安儿的真实面目,两相比较之后,才知道了自己的好了吧。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池焰脑子里面想的,全是乔安儿主动牵上池渊手的瞬间。 松山阁。 紫苏准备好了晚饭,和万福一起将饭菜端上桌,才看见长公子跟长夫人从院门外走进来。 两人相携着手,很是亲密的样子。 紫苏自从长公子跟长夫人成婚以来,就不曾见过他们这般亲密过。即便是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总是相敬如宾,几乎没有过相亲相爱。 如今看见两人携手的样子,紫苏只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了长公子跟长夫人相爱的和谐场面。 她抱着托盘,一脸憧憬地看着被欢欢迎接的两位主子,双眼泛光。 一旁的万福说道:“紫苏姐姐,你在看什么?好像平日看话本时候的神情。今日又看了什么话本?是世家公子与丫鬟之间的爱恨情仇吗?” 万福站在她身侧,因为身高矮去半个头,盯着紫苏看的时候,双眼炯炯有神。 紫苏摇头,感叹道:“什么话本子都没有长夫人跟长公子美好呢。” 说完,她收回目光,对万福说:“今晚上我们照顾欢欢小姐吃饭吧,就让长公子跟长夫人两人好好吃一顿晚饭吧。” 于是在紫苏的擅自做主之下,乔安儿跟池渊就又像是早上一样,单独在饭桌上吃饭了。 池渊吃饭的时候,目光总是落在乔安儿的身上。 她感受到他欲言又止的意思,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池渊抿了抿唇才说:“让池焰当众给你道歉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不高兴?毕竟是我擅作主张,还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件事情。” 他垂下眼眸,神色有些黯然。 他也是思来想去了好久,虽然乔安儿没说,但池渊也能感觉到,方才在那么多人面前 的事情,一定让夫人觉得难为情了。 他只是想到了要为自己的夫人出一口气,但全然没有考虑到夫人是如何想的。 回想自己入朝为官之前,好像夫人不管做什么,都会考虑到自己,但他却没做到。 乔安儿看着他纠结的面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要我说实话吗?” 池渊的心如擂鼓。 他点头:“实话。” 乔安儿认真道:“我不喜欢这种被人擅作主张的事情,我也不喜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被道歉。” 果然…… 池渊听着她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太过自大了。 乔安儿移着椅子,靠近了池渊一些。 她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说:“不过在知道了那是你为了我,去坤兴苑就只是为了我,气到蔡氏晕倒也是为了我,不惜跟池焰争执,伤了仅存的 兄弟情,也是为了我,所以我一点也不生气。本就是他做的太过分了。” 池渊看向她,眼神带着稍许希冀:“真的?” 乔安儿的笑容加深:“真的。只不过……” 她顿了顿,又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要提前给我说,因为我只是高兴你全心全意为了我,但我说给池焰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我不想见到不想见的人,不想与他们说多余的话。还好今日蔡氏不在,不然我绝对会忍不住刁难他一番。” 池渊闻言,也轻轻扬起了薄唇。 “好,我知道了。” 乔安儿握着他的手:“以后我还是不想走正门,跟池焰说的话无关。” 她的主意大,也向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池渊跟她相处了这几个月,自然了解了她许多。 但无关了解,他如今只是想让她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他说:“好。” 乔安儿重新拿起了筷子说:“那就先吃饭吧。” 池渊又道:“有件事情,我要提前给你说。” 她点点头看去。 他说:“即便我知道你出于自己的心情,并不愿意走侯府的正门,但我确实也不想让你忍受这一分委屈。所以……” 池渊靠近了乔安儿,说了几句话。 闻言,她愣了愣,旋即笑出声音说:“我是没有意见,只是你想好了吗?这事,恐怕又要气得蔡氏晕倒了。” 池渊看着她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想好了,只要你同意,我就会立马实施。” 乔安儿点头:“好!我赞同!” 这一顿晚饭吃的,两人都十分开心。 欢欢吃晚饭,由万福领着她在院子中玩耍。 紫苏站在门口等候差遣。 听见了屋子里面传来的笑声,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以后松山阁,一定会越来越好。 第二日,池渊便已经查明了有关乔安儿传言的所有事情,将一切证据陈词,亲自送进了皇宫中。 御书房。 年过半百的皇上看了所有的证据陈词之后,一边点着头,一边合上了册子。 “你可知,朕为什么会让你亲自接手这个案子,跟大理寺一起彻查吗?” 池渊微微垂着头,说道:“按理说,臣应该回避。内子被外界流言蜚语中伤,且还被那一群歹徒绑架,若是带着情绪办案,一定会出问题。但皇上这般考量,一定是想让臣从中看出一些这件事情表面,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今日皇上在御书房中,只召见了池渊一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提点她 方才,皇帝便已经屏退了宫人。 偌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了皇上跟池渊两人。 他的话音落下,皇上并未立马说话,静悄悄的,仿佛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皇上没说话,池渊也没有焦躁不安,就这样静静等着。 良久,皇上叹息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与你爹,模样仅有三份相似,但身上这一份独有的气度跟沉稳,却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皇上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提及父亲的事情。 池渊有些迟疑地抬眼,看向了案几后面的皇上。 皇上笑呵呵道:“朕还从未在你跟前说过你父亲吧,你先坐下。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朕没得可挑剔的地方。这会儿只有你跟朕两人,便话话家常。” 池渊被赐座,坐在了案几下左手边的椅子上。 皇上说:“你爹有没有给你给说过,朕跟他曾经在战场上,有过过命的交情?不过他这人,最不喜欢就是将那段时日挂在嘴边,好像多特殊一般。他不知道,那些时候的事情,对于朕来说,的确是十分难得的经历,朕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 池渊是听说过这些事情的。 即便父亲确实很少讲,但父亲跟皇上之间的渊源,也有不少人说给他听。 或真或假。 但无论如何,如今皇上主动说起了这些事情,便说明父亲曾经的无限荣光,不仅存在,作证人还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 池渊静静地听着鬓边已有花白发丝的皇上说的话,回想这么多年来,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有关父亲的一切。 茶盏都凉了两次,宫人第三次进来给他们添了茶水之后,皇上才止住了话头,手边是擦过了眼泪的手帕。 “朕觉得你自小便像你父亲,也向来对你抱有重望。只不过你爹娘去世的早,还不等你大展拳脚,又被人所累,残疾了好多年。即便你天资过人,但这么多年的沉寂,还是叫你落后了他人好多。” 池渊从回忆之中抽离,闻言抬头:“陛下的意思是……” 他眸光微微闪烁,欲言又止。 皇上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这么多年,朕也下派过无数次太医去侯府为你诊断。给出的结论都不理想,又听说你在侯府过的不好,所以乔尚书来求婚旨的时候,朕应下。为的就是你继母那一房娶新媳有的忙,日后再不会明里暗里苛待你,还叫人找不着错处。”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皇上的眼神中带着怜惜。 佑京侯府在侯爷去世之后,说不上没落。 毕竟当时还有被唤作‘神童’的长公子存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干出一番丰功伟绩来,继续让佑京侯府的荣耀延续下去。 却不料一场意外,让他从云端跌入了深渊之中。 后来,便是侯府遗孀带着二公子独大,逐渐盖过了池渊的风头。 皇上即便怀疑过这场意外是否真是的是意外,但却因为自己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予夺之权的主宰。 若是单单为了佑京侯府下旨叫人彻查,一定会叫朝中的人有异心。 所以,即便是权力至高至大的皇上,也有无奈的时候,只能假借关心忠臣遗孤为由,多次让太医为池渊诊治。 但几乎都没有什么效果。 这件事情,是池渊那么多年来深藏松山阁的伤痛,又何曾不是皇帝的遗憾? 池渊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蔡氏在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也的确是颇多关怀的。 她能做戏那么多年,其中一定多多少少夹杂了一两分真心,只不过她更关心自己亲生儿子的前程罢了。 否则池渊只能说佩服她的演技了。 他说不出那般仅仅是指责蔡氏的话,因为当初跳下水去救池焰的事情,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主动而为之。 蔡氏不会用自己的儿子的性命来算计他,应该也没有聪明到算计他的品性。 “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了,”皇上见他沉默不语,继而说道:“如今你在所有人,包括朕都没有注意到的状况之下,如此成材,若是你的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也会为你感到十分开心。” 池渊道:“多谢皇上赞赏。” 皇上笑道:“谢什么?你小的时候,最怕朕,如今面对朕,这一副倔强的模样,倒是令朕十分欣慰。” 他说:“陛下仁爱,臣自然不会惧怕。幼时不过是胆子太小了。” “诶!”皇上指向他:“你爹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其实天恒跟你娘亲感情一直很好, 就算是你娘去世了,他也没有过续弦的想法。蔡氏……那时候主要还是因为你爹觉得你需要一个娘亲,正好她就出现了,还能将你照顾的很好,所以她才有机会成为你父亲的续弦。” 一说起父亲的事情,池渊的神色就有些冷淡。 皇上似是看出来了,竟然没有不悦,反倒说:“朕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父亲并非冷落了你,反倒是你关心你。而如今你治好了腿疾,耳朵也好了,日后一定能够为自己跟侯府闯出一番成就。” 如此宽慰,若是再不领情,那便是自视甚高了。 但池渊实在是不想为自己父亲说话。 “陛下的话,臣都明白,但父亲跟母亲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 他虽曾因为对蔡氏的怨恨,在心头也埋怨过父亲,不过这一切真的都已经是过去了。 池渊自己早就已经释怀了,只是不愿意经常提及父亲罢了。 皇上点点头,说道:“是,如今朕看见了你的才能,你不仅没有让朕失望,还超过了朕的预期,朕非常开心和欣慰。关于侯府的那些事情,朕想借这个案子提醒你。你知道,很多事情,外人不得插手,而朕,其实也很欣赏池焰的能力。” 池渊这个时候才明了了。 皇上原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要让自己借调查这个案件,摸清楚蔡氏的动作。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经看清了蔡氏的为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必须还她清白 池渊还是很感激皇上的。 陛下不愿意插手,是因为也看重池焰的能力,却也不忍心看他没落,所以没有插手,只是适当提点了他一番。 他起身,对着皇上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陛下提点,臣定当不负所望。” 皇上脸上的笑意加深,捋着胡须道:“好了,起来吧。接下来,这江山社稷,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会人才辈出。但你跟池焰,必定会是领头人物。” 池渊接受了夸赞,态度不卑不亢:“臣定当殚精竭虑。” 皇上十分满意地点头:“好,好!至于你刚才说的事情……” 他顿了顿,才说:“朕不公开此事,是为了侯府着想。不过你的夫人,乔尚书之女,也是奇女子。秀外慧中,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单单是为流民积攒药材那件事情,朕都会高看她。有了她在你的身边,一定更让你轻松。朕听闻,你的腿疾跟耳疾都是她治好的?” 提及乔安儿的时候,他神色中竟然多了一抹自豪。 “是,都是臣的夫人的功劳。” 皇上说:“很好,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如当初你父亲对你母亲一样。”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池渊还没说话,皇上便道:“好了好了,朕不说了,说再多,你恐怕也听烦了。那件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那臣就告辞了。” 池渊行了礼,退出御书房,心下松了口气。 屋子里面。 皇上对身边伺候的老内侍说:“池渊是最像天恒的一个孩子。” 老内侍给他捏着肩膀道:“老奴看着也是。” 皇宫偌大,从御书房到宫门口,由宫人将池渊领出去。 但刚下了阶梯,就见不远处一名身着粉衫女子,跑着上了台阶。 那女子低着头小跑,没注意台阶上的池渊。 池渊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撞了上来,根本没机会闪躲开。 “狗奴才!竟敢当本公主的路?!” 明希公主抬眼,破口大骂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但在看见池渊的时候,嘴里的话像是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身后追上来的宫人气喘吁吁道:“公主!您跑慢一点!若是摔倒了怎么办?” 池渊闻言,后退半步,给明希公主行了礼:“见过明希公主。” 她眼睛一亮,“你认识我?” 池渊没有抬眼,只是客气道:“公主周岁宴时,臣曾跟随父亲进宫,给公主庆贺过。” “那都多久了啊!”明希公主抿着唇,有些娇羞道:“你都还记得我?” 池渊不是记得,只是因为她俏丽面颊上,右眼眼角那处笑笑浅红色桃花印记,在整个梁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加上这里是皇宫,除了皇上最宠爱明希公主,还有谁敢在宫中这样奔跑? 池渊没回答,便要请辞。 但明希公主却拦住了他说:“你方才是去见了父皇吗?” 池渊回应:“是,臣还有事,先走了。” 明希公主说:“要不今晚上你留在宫中用膳吧?我去同父皇说。” 他微微蹙眉,“微臣夫人在家等着微臣,恐不能答应公主的要求了。” 她却还是不肯让开:“你叫什么?你已经成婚了?是哪家女子?” 池渊抿了抿唇,还未说话,一旁的宫人就提醒道:“公主,陛下还等着您呢。” 明希公主这才不情不愿让开了半步。 池渊离去,她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池渊的身影,双眼闪着光亮。 “他真好看啊……” 她身边的宫人说:“好像是佑京侯府的长公子。” “他?传闻中又聋又哑还瘸腿的佑京侯府的长公子?” 明希公主睁大了眼睛,指着已经几乎要走出了宫门的池渊。 宫人点头:“一会儿公主问问陛下,不就能知道了吗?” 明希公主回神,点头说:“对!” 御书房中。 等待女儿来的皇上忽然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内侍给他顺着气,却见皇上捂着唇咳嗽的手帕上,竟然有了血迹。 “陛下!” 内侍吓了一跳,记得要去传唤太医。 皇上却招了招手,摇头说:“不用,朕的身子,还能不知道吗?这么久了,太医院煎熬的药多少碗了?一点作用也没有。” 说话间,门外出现了轻快的脚步声,还有明希公主的说话声。 皇上立马擦了擦嘴角,将带血迹的帕子扔给了内侍:“别对明希说。” “父皇!” 明希连门也敲,直接闯进了御书房中。 皇上却没有一点不悦的神色,甚至还笑着说:“慢着些,都多大了,若是摔倒了,叫人笑话。” 明希到他身边,趴在他的肩上说:“父皇,方才离开的那个人是谁啊?” 皇上问:“怎么了?他惹着你了?” “倒没有,”明希公主流露出了娇羞的神情:“父皇,你回答我嘛!”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明希公主的意思了。 皇上难得严肃道:“池渊已经成婚了,你可不要东想西想了。朝中不少青年才俊,最近你母后不是正在给你物色吗?看了画像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明希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男子? 对池渊的那惊鸿一瞥,早已经深深地埋藏在了她的心头。 “父皇,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问问而已……他叫池渊是吗?” 父皇抓着他的手,站起身说:“行了行了,先去用膳,不是来接父皇去跟你母后一起用膳的吗?” 明希这才将心思暂时从池渊的身上转移开。 - 真相得以澄清,池渊并未直接公开这件事情,一是即便皇上说了此事由他处理,但他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顾忌皇上的想法。 二则是乔安儿提议,她似乎对此事还有些考量。 池渊听了他的意思,只是叫人张贴了公告,告诉了百姓们那些贼人将会被发配至灾区或是边疆,一辈子充公。 当然贼人头子作恶多端,被判斩首。 还有就是还了乔安儿的清白。 只是即便已经登了告示,还是会有人在背后讨论乔安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池大人都已经澄清了 医馆修缮了整整十日,却隔三差五有人去捣乱。 池渊直接派了自己的手下去医馆外面守着了,于是也没有敢进入医馆中了。 但他们还是会围在医馆外面,对医馆跟乔安儿都指指点点。 池渊知道此事之后,非常生气。 晚饭时候,乔安儿道:“没事,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等医馆开业的时候,我可要送那些故意诽谤我的人一份大礼。只是到时候还需要夫君帮帮我。” 池渊说:“自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很快,医馆还是在约定的时日做完了修缮,乔安儿还聘请了两个伙计在医馆帮忙。 荣生还成了老手,开始教新来的两名伙计,平日如何营生。 匾额,便也是在这一日挂上招牌的。 乔安儿站在医馆外面,叉着腰看自己的新医馆就快要成了,心情很好。 有人看见她,聚集了过来说:“看啊,她就是侯府的那个长夫人吧?” “她?那个被那些歹徒们给……” “就是她,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挺可怜的……” 乔安儿闻言,并没有回头,只是装作无意一般,往后慢慢退了几步,靠近了正在说话的那个人。 “我倒是觉得她挺恶心的,也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 那人还没说完,乔安儿忽然转身,冲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了他。 她问:“你都来了多少天了?还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那人错愕地看着她。 乔安儿眯了眯眼:“我倒是都已经眼熟了你了呢。” 被抓住的人挣扎着说:“你干什么你,你抓住我干什么?松手,你敢做,还不许人说了?” 乔安儿冷哼:“我注意你很久,每一次我说要报官,你就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呢,你今天还想跑不成?休想!” 说完,只见屋檐上飞下来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侍卫,直接将那个男子给拿下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官府的人在这里,瞬间便鸟兽一般尽散。 男子被按住之后,嘴中还在疯狂叫嚣。 “你们干什么?!是官兵就能随便抓人吗?” 乔安儿松开她,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因为男子挣扎留下的抓痕,冷笑了一声说:“干什么?你若是将雇你来这里找事的人供出来,还有同伙,我就放过你,但若是不能,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的家眷,是什么重罪吗!” 男子被吓到了,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官兵甚至还没将他捉走,他就大喊说:“我说!我说!是佑京侯府的老嬷嬷!是她让我们这样做的!” 他喊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同伙已经跑走,但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只是后退了好几步。 听见他的话,众人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惊讶道:“竟然是佑京侯府的人收买他的?” “那这些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肯定就是假的吧,池大人都已经澄清了啊!” “就是就是,这些人太可恶了,是将我们当做傻子来耍了吗?以为他们说什么,我们都会相信吗?” 蔡氏能叫人在人群中编排自己的好话,乔安儿自然也能收买人在人群中引导风向。 于是没有了那一群故意扰乱众人思绪的老鼠屎存在,乔安儿身上的污水,这才是真的一点点被清除了。 乔安儿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名声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她还要开店,那就不能被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否则她懒得跟这一群渣滓计较,直接去坤兴苑放一把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了。 那人虽然已经供出来了指使他的人是谁,但还是被官兵们押走了。 乔安儿站在门口,说道:“诸位,看看热闹、听听新鲜事情也就算了,可不要被这一群人带偏了想法,否则诸位有朝一日,也有可能会被抓紧官府去。” 有人不服气,骂骂咧咧走了。 但毕竟乔安儿的名声被澄清了,说闲话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 乔安儿没有理会,只是对留下来的看客说:“明日我的医馆正式开张,还请各位来捧场。不少熟人都知道我之前铺子是在开在涞水巷的,只是那里走水了,才搬了新的位置。抽彩头的活动一如之前,还是只要凭借这个单子来看病买药的,都能参与一次抽彩头,东西依旧是燕窝、参须等好东西。” 话音落下,门口的人直接涌上来说:“给我一张!” “也给我一张!” 这一次,不用荣生出面去发传单了。 来这里的人也都是好事嘴大、爱看热闹的人,估计这医馆的名声很快就会传出去了。 乔安儿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门口的热闹景象,心头觉得自己还应该感谢感谢蔡氏。 若不是她,这几日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毕竟这巷子本就位置很背,她之前还想过再花一点银子,搞一个大的活动了。 如今看来,这花销是省下来了。 医馆这边很快就分发完了乔安儿的传单,然后便是伙计们开始为明日的开业做准备。 乔安儿也留在医馆里面,跟伙计们做了好些事情准备,一直到天快要黑了的时候,才从药材中抬起头来。 门口停着侯府的马车,而池渊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 乔安儿看见他微微一愣,上前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呢?” 池渊闻言抬头,合上了文书说:“看见你正在忙着,所以就没有打扰你。忙完了吗?” 她点点头,用清水洗了手说:“差不多了。” 伙计们那边也做完了收尾工作,乔安儿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装着一钱铜板的红封。 “明日肯定会很忙,你们今夜可要早些好好歇下,明日要以最好的精神来医馆。” “是!” 医馆都还没有开始营业呢,两名新来的伙计看见掌柜的就给他们这么大的红封,眼睛都亮了,十分有干劲。 荣生虽然已经收到了乔安儿的不少的红封了,但还是十分开心。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关了医馆的门,几人朝着不同方向回家去了。 乔安儿上了马车就靠在软垫上,瘫着身子说:“今日都这样累了,也不知道明日会累成什么样子。” 池渊想了想,直接将自己的荷包摘了下来给她:“再请两名伙计吧。之前皇上还因为我跟将军去平定匪乱,赏了好些东西,真金白银的东西都可以兑了银子,到时候你都拿去。” 那些东西现在都在库房里面。 乔安儿打开荷包一看,眼睛都亮了:“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的?” 池渊说:“我身上总是要装些银子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出门在外,没有银子不方便。所以就将我之前攒下来的银票都兑了,不多。不过你放心,日后我的俸禄都给你,到时候攒起来,一定会很多。还有奖赏什么的,全部交给你处置。” 乔安儿闻言笑出声,憧憬道:“那我岂不是要变成有钱人呢?” 他看着她这样子,嘴角弯了弯说:“你在医馆里面一定不要太累了,还有我在,会好好赚钱,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的。” 乔安儿道:“你就是一个公务员,俸禄能领多少银子?” “啊?” 乔安儿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是官员,俸禄肯定没有多少的。” 池渊却狡黠一笑说:“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赚钱。” 她大概能猜到,应该就是一个灰色的,还能赚不少外水的举动。 乔安儿没有问下去,只是嘱咐道:“可要注意安全。” 池渊点头:“不会有事,毕竟我放心不下你。” 她微微一愣,还是第一次听见池渊说这样的话。 不过一句话,就让她心跳加速了。 她慌乱别开眼,按着胸口,转移了话题说:“你说你把你的银票都已经兑成了银子了,那你现在连荷包都给我了,你用啥?” 池渊摆摆手:“没事,现在在公署处理公务,不用外出,银子的事情不着急,还是你那边更要紧。多请两个人,不要累着自己了。” 看得出来,池渊对雇佣人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 这些银子,还不够雇一个洒扫的伙计上工三个月。 但是乔安儿还是一样开心。 她笑着将荷包塞回了池渊的怀中,“没事,若是太累了,我回去尚书府再叫两个丫鬟小厮来便是,不用银子。银子你留着。” 池渊不干,最终还是硬塞给了乔安儿。 乔安儿从中取出了几块,倒进了自己的荷包说:“剩下的,你总要留一些吧。” 如此做,池渊反而还应下了。 两人乘坐着马车,很快就回到了侯府。 只是马车停下之后,乔安儿才发现他们又到了正门。 她疑惑道:“怎么了?今天又有什么节目吗?” 池渊摇头,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她下了马车。 乔安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探究。 池渊道:“不是,后门在修缮,这几日先走前门,省得从那里过的时候,被掉下来的东西伤到,便得不偿失了。” 乔安儿不解,跟着他朝侯府的大门里面走了去,又问:“修缮?有什么好修缮的?那门好好的啊,还挺大的。” 池渊笑笑说:“忘了我给你说的话了吗?” 她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又探头看了一眼巷子旁边的另外一座宅子,好像也在拆墙修缮什么。 “邻居也在修缮什么?” 池渊道:“是在为巷子让路了。” “让路?”乔安儿一头雾水,“你到底在干什么?” 池渊笑着说:“不是说过了吗,你走的门,才是正门。” 这下,乔安儿才想起来,池渊之前给自己说的话。 他说要将侯府的正门跟后门的位置互换一下。 只是乔安儿以为他是在说笑,毕竟这种古宅子,不管是门还是柱子,还有里面的构造,一定都是找过风水大师看过的,而且还做过非常详密的规划之类的。 改门岂是这么容易改的? 难不成以后有人上侯府来,还要换个门走吗? 她收回目光,抬眼看向了侯府的大门。 嗯,相当的气势磅礴,想要修出来这样气势磅礴的大门,恐怕要花不少银子呢。 关键是,池渊有这么多钱吗? 于是乔安儿越发觉得池渊是在说这样的笑话逗自己开心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说:“行。” 最多也只是告诉她和府中的人,侯府的正门跟后门调换罢了。 不过就算只是做到这种地步,乔安儿的心中也还是感动。 起码,池渊是真心实意,不想让自己再受委屈了。 想到这里,乔安儿就忍不住上前去,一把挽住了池渊的胳膊说:“夫君你真好!” 池渊不会给任何人说,他最喜欢的,便是乔安儿这样的举动,然后笑着看向自己,说出一句‘夫君你真好’了。 他笑问:“你都还没有看见最后的结果,就觉得我很好了?万一你不满意呢?” 乔安儿却摇头:“不,我很满意,我一定会很满意。” 两人说笑着回去了松山阁,即便已经路过了坤兴苑,他们也没有朝那光秃秃的院子多看一眼。 回到院子中,紫苏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 欢欢远远地就去迎接他们了,牵着姐姐和大哥哥的手,一起坐在了餐桌上。 他们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样,正在开心吃着饭,门外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了一道身影。 万福立马跟小厮拦住了那道几乎是冲进来的身影,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刘嬷嬷竟然没有因为这两人对自己不敬而发火,反倒是对着屋子里面大声喊道:“长公子!长夫人!求求你们救救老夫人吧!” 听见声音的紫苏先出来,不满地看着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的刘嬷嬷:“长公子和长夫人正在吃饭,刘嬷嬷,你还是不要来打搅了吧。” 刘嬷嬷用力摇头道:“坤兴苑出事了!真的出事了!紫苏,你快去通报长公子一声啊!真的是老夫人出事了,老夫人被官兵给带走了!” 紫苏皱眉,还没说话,屋子里面就传出来了池渊的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半分恃宠而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嬷嬷再也绷不住了,泪眼婆娑地说:“就在刚刚,就是刚刚!一群官兵进来,忽然就不由分说地将老夫人给带走了,老夫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怎么就被这样粗暴对待。他们拖着老夫人走的啊!长公子,整个侯府里面,就是您的本事最大了,还请您一定要去救救老夫人啊!” 乔安儿闻言,看向她说:“你家公子 呢?池焰不也是在为朝廷做事吗?他名声大,你不找你家公子,找我夫君干什么?怎么?你们还真是好事避着我们,坏事次次都要找上我们是吧?” 她当然知道蔡氏为什么被抓走,但池渊好像还不明白。 刘嬷嬷被说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大公子的官职大过二公子,而且二公子只是在翰林院做事,大公子却是跟衙门挂了钩的,这件事情,也就只能大公子可以帮忙了啊。” 乔安儿听了之后,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池渊更是冷漠,他说:“若蔡氏犯了错,理应被衙门抓走。若是没有,她会平安归来。” 言下之意,是让刘嬷嬷不要在这里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刘嬷嬷还是没有走,甚至跪在了地上,开始乞求乔安儿。 乔安儿怎么说,也是喜欢二公子的,她若是知道二公子因为这件事情备受煎熬,一定会心软帮忙的。 于是刘嬷嬷说:“长夫人,还请您一定要帮帮老夫人啊!您一定要帮帮老夫人。二公子因为这件事情都急坏了,现在也去了衙门里面。” 乔安儿闻言,扬了扬眉毛。 池渊也忍不住抬眼,看向了她。 他也想知道,乔安儿究竟会不会在意池焰。 乔安儿看向刘嬷嬷,一脸疑惑道:“是你蠢,还是以为我蠢?蔡氏整日找人去我的医馆找麻烦,还让人往我的身上泼脏水,辱骂我,我还要去帮她?我有病啊?” 说罢,她就给紫苏使了一个眼神说:“去去去,让她走,别让她碍我眼睛。” 刘嬷嬷闻言,推开上前来的紫苏,惊讶道:“没有啊!没有的事啊!长夫人,老奴实话说了,老夫人确实是让人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但是那些话也是从府里的丫鬟传出去的,并没有你说的什么找人去医馆找麻烦,还找人去外面辱骂您?不……没有这样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乔安儿心中也有些奇怪。 因为这段时日,她也似乎许久不曾见到过蔡氏了。 蔡氏这人,一旦让乔安儿倒霉了,还能忍住不上门来嘲讽的尿性? 刘嬷嬷道:“真的没有,长夫人,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府上的丫鬟啊!老奴确实是让府上的丫鬟说了一些您的闲话……即便是传出府去了,那也跟您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关系啊。” 闻言,她下意识看向了池渊。 池渊也正看着她。 两人的眼神很明显是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是有蹊跷。 刘嬷嬷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撒谎。 “要不,我们去看看?” 乔安儿试探着说出口,池渊就已经放下了筷子,纡尊降贵一般说:“好。” 看两人愿意去了,刘嬷嬷又是磕头又是哭。 三个人这才走出了侯府的正门,刘嬷嬷一直跟在他们乘坐的马车后面,很快便抵达了衙门。 衙门大门紧闭,但是缝隙中却透露出来了里面的亮光。 这种情况之下的审问,无非就是受审的人身份特殊。 但说起来,除了皇室之外,能够受到了这样对待的人,并不多。 即便是佑京侯府,也没有必要。 唯一的可能,便是因为池渊的身份特殊吧。 毕竟他如今是皇上非常重视的巡检侍郎。 乔安儿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只见池渊神色凝重,迈步走上前去。 门口的官兵认识他,直接便将几人放了进去。 乔安儿跟在池渊身后,慢慢看清楚了衙门堂内的景象。 她还是第一次进来,发现这衙门比自己在电视上看见的要更加宽阔,厅堂也更高。 很像是她所在世界的法院的样子。 乔安儿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了一丝肃穆的感受来。 京兆尹看见池渊,问道:“长公子也得知了此事了。” 池渊点头,给他行了礼。 不管在品阶还是年龄上,京兆尹都是前辈和长辈,所以池渊并未仗着皇上的圣眷,就有半分恃宠而骄。 即便本人已经到了这里,对待京兆尹的举止也十分有礼数。 池渊说:“听说今日衙门的官兵带走了家母,所以特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池焰的身上。 池焰早已经心急如焚,只是他满上不怎么显露,就始终是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盯着京兆尹。 也不知道他们来之前,池焰跟京兆尹说了什么,京兆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蔡氏此时几乎是靠在池焰的腿上,昂贵的衣衣裳,早已经因为在地上的磨蹭脏了。 平日里那么好面子的蔡氏,就连衣裳上面的一个褶皱都受不了,此时看起来这般狼狈,竟没有发火,只顾着紧紧抓住自己亲生儿子这根就买哪个稻草,一直哭了。 京兆尹说:“今日的事情,池大人的夫人应该很清楚。官兵也是巡检部的,将人送来的时候,本官还以为池大人已经都知道了这些事情了。” 池渊摇头说:“公务繁忙,确实是没有功夫听手下的人说这些事情。” 京兆尹沉着气说:“那就由本官来告知池大人这件事情吧。侯府老夫人因为雇了闹事的人,将池大人的夫人新修缮的医馆砸了,闹事不说,还要将已经定案的事情,找人故意四处散播,还当众诽谤。” 这些事情说轻不轻,但若是说重,便是会落大狱的结果。 毕竟侮辱朝廷命官家眷这一项,就已经够蔡氏喝一壶的了。 京兆尹这边话音刚落,便听见蔡氏哭喊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己犯蠢 “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冤枉的我,但是我确实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做过的事情,我就会承认了。” 这可不是什么大实话。 蔡氏最擅长的,不就是逃脱各种责任吗? 乔安儿听见,想起了这段时日以来,自己修缮医馆受到的侮辱,还有那么的麻烦事情,便来了气。 “那老夫人会承认当初让人放火烧了侯府的医馆这事吗?倘若你承认了,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堂上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蔡氏回头,看了一眼乔安儿,忽然就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焰儿,你一定要帮帮娘啊,这事根本就没什么证据……” 完全不回答乔安儿的话。 一旁的刘嬷嬷上前,凑近了蔡氏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那蔡氏就哭哭啼啼地擦了擦眼角说:“这些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之前医馆走水这件事情,说起来本就是因为夏日,天干物燥……我也只是请更夫路过医馆的时候多照看照看,谁料他提着的灯笼里面的火星子就跳出来了呢?” 这话,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只不过她好歹也算是给出了一个交代来。 毕竟今日并不是为了之前医馆走水一事,所以也就不会有人去将更夫抓来考证一番。 京兆尹拍了几下惊堂木说:“别吵了!这里是公堂并不是什么市井摊子,肃静!” 池渊拉了拉乔安儿的手,乔安儿也就不说话了。 但是那蔡氏却还是在那里哭哭啼啼一个没完。 刘嬷嬷好容易才将她给劝的收住了。 此时池焰朝着乔安儿方向看了过来,眼神十分复杂。 他对乔安儿的感情当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如今就算是知道母亲被乔安儿给冤枉了,池焰也依旧对她很不起来。 乔安儿感受到了目光,朝着他看了过去。 但池焰早已经将目光落在了池渊的身上,那眼神,显然是愤怒的。 乔安儿实在是无语,狠狠地瞪了池焰一眼,故意站在了池渊的右侧,挡住了池焰的视线。 京兆尹说:“既然今日来的这么齐,那就让佑京侯府的长夫人来说说看,今日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起来,这官,也算是长夫人报的。” 乔安儿有池渊作伴,又站在有理的一方在,自然有底气得很。 她说:“我的医馆的事情,恐怕全京城的人几乎都有所耳闻了。今日官兵在我医馆门口抓住的那个人,口头说的不就是佑京侯府的老夫人指示的吗?若是京兆尹大人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完全可以找那人出来对峙。” 话音刚落,京兆尹都还没有说话,池焰就忍不住开口了。 他说:“早就问过了,那人说过,是你对他威逼利诱,所以他才会顺着你的话说下去,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了胡话。我娘根本就没有找人去叫那些人,做了那些对你的医馆不好的事情。” 池焰很不开心,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后感受得到,只是乔安儿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不说,而且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池焰。 更别说池渊了,始终微蹙着眉头,面上神色染上了几分不耐。 乔安儿冷哼了一声说:“这就开始对我倒打一耙了?本来一开始,不是刘嬷嬷一把年纪了,都快要跪在地上求我跟夫君来看看老夫人,我们还来都不来呢!池焰,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会过脑子想一想?我难不成还会找人来故意打砸我的医馆,还故意辱骂我辱骂的那样难听?” 池焰被说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也听说过了那些事情,看着乔安儿说这些话出来的时候,也有直觉告诉他,乔安儿一定没有说谎。 可是母亲也说自己没有做过,乔安儿还当场抓人,就供出来了是母亲花银子找人去做的,这件事情似乎比想象之中还要复杂得多。 只是如今这种状况,池焰也不想输了自己的气势。 看着乔安儿跟大哥站在一起,看起来似乎还挺登对的样子,他便一肚子的火气。 池焰说:“但是那个被抓住的犯人说了,是你让他那么说的。既然你的话是真的,那又凭什么能证明那个被抓住的人,说的话就是假的了?” 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 乔安儿都忍不住想要白 他一眼了。 但公堂之上的京兆尹好像跟乔安儿想的完全不一样。 京兆尹本来都已经又一次拍惊堂木了,但听见了池焰的话之后,又忍不住觉得在理地点了点头。 池渊却忽然说:“自己犯蠢,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这样当街泼了脏水,就不要说不好听的话来侮辱你大嫂,知道吗?” 这话,是说给池焰的。 一项被长兄压一头的池焰,一如将没有再说什么。 可池渊在说出来那一些话的时候,没有丝毫多余的兄弟情,好似再发自内心地厌恶池焰。 池焰忍住了内心的火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毕竟侯府的爵位还没有继承下来,为了能够在皇上的那里得到更多的好感,再喜欢的东西,也只能暂时只肖想肖想。 京兆尹说:“现在还不是这个步骤,各位既然是来陪侯府老夫人一起庭审的,也便不必拘泥,将事情的经过详细无隐瞒地说一次,案子应该就能够轻松解决了。诸位,先请坐下,一会儿还要再带犯人来,别没有了空地。” 他们坐在了椅子上,只有池焰跟刘嬷嬷两个,始终还一直陪在蔡氏的跟前。 刘嬷嬷抱着蔡氏一直小声哭泣,池焰的一颗心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一句安慰的话语也没有说出口。 池渊跟乔安儿来的正是时候,审讯这才正式开始。 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是蔡氏苍白无力的辩解,但是不多时,事情的风向便吹向了乔安儿们这一边。 于是新一轮的盘问,又重新开始了。 被抓住的那个男子,也在这个时候被带进了衙门的大厅。 他看起来似乎还遭受过酷刑,原本发黄的中衣上,现在沾满了血迹。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有人故意为之 那个男子,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被拖来扔在了地上。 乔安儿愣了愣,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总是会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池渊的身上。 池渊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看过去,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没事。 乔安儿抿着唇,蹙眉看着地上好像奄奄一息的人。 她小声说:“不是还没有定罪吗?怎么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这……” 池渊握住了她的手:“有人故意为之。” 说完,他双眼看向了京兆尹。 闻言,乔安儿心中的不安,疯狂翻涌。 池渊的手指微微缩紧,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乔安儿情绪。 因着本就是堂审,池渊和乔安儿的到来,打乱了之前的节奏,现在京兆尹开始审问抓住的犯人,便没有人再吱声了。 京兆尹说:“邱实,你承不承认在佑京侯府长公子、巡检侍郎池大人的夫人医馆外,数次散播谣言,中伤池夫人?” 池夫人,说的便是乔安儿。 邱实趴在地上,无力地点头:“小、小的承认……但这是她、她雇小的去这样做……” 他声音不大,只是在这偌大又安静的公堂之上,话语的每一次都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你说的她,是指谁?” 京兆尹沉着一张脸。 邱实的脑袋缓缓转动,一直到眼睛看见了乔安儿,这才伸出手指指着她说:“她……池、池夫人……” 乔安儿愣住,盯着那人,不由说:“你在说什么胡话?就是我千辛万苦将你抓住你的,你敢说这是我自导自演的?” 京兆尹看向乔安儿:“池夫人,肃静!邱实并未说你自导自演,你如今这般说出来,很容易被认定认罪。” 她震惊地看向了京兆尹,忽然明白了池渊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故意为之。 邱实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很容易叫人想到的是,官府为了让他说出实话,才用了酷刑。 可倘若是故意不让他说出来实话呢? 乔安儿的身子忽然开始颤抖。 假如京兆尹并不是那般公正公平的话,那不管是把邱实抓住,还是把蔡氏给抓住了,都没有什么作用啊。 事情不仅不会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更重要的是,还有可能会延伸出来更坏的结果。 而他们谁都抓不住这个结果。 乔安儿想到这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看向了站在蔡氏身旁的池焰,见他神色十分严肃,听着京兆尹审问邱实。 那样子,并不像是收买了京兆尹。 毕竟,若是蔡氏跟池焰真的收买了京兆尹的话,那刘嬷嬷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来松山阁叫池渊帮忙呢? 这件事情,逐渐走向了令她意外的方向。 整个朝堂上,被抓住的邱实不对劲,京兆尹也不对劲,反倒是平日坏事做尽的蔡氏跟自高自大的池焰,恐怕是除开他们之外,最正常的 人了。 乔安儿沉下脸色,在蔡氏被询问了之后,发言说:“倘若这件事情有疑惑,倒不如将那几个在医馆里面闹事,打砸了我的医馆的小厮抓来问话?他们既然是侯府的人,还听了老夫人的话做哪些事情,一定也知道老夫人的一些举动。” 蔡氏看向她,狠狠道:“你就是想让我的身上被泼满了脏水,你才觉得开心是不是?那些小厮?什么小厮?你就是将侯府的所有小厮叫来,都找不出去闹事的人!我什么时候吩咐他们去做这种事情了?”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上说谎了。 乔安儿盯着蔡氏,也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来有半分撒谎的样子。 池渊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就好像有人早已经给乔安儿挖好了坑,等着她往里面跳呢。 他压低了声音说:“先不要说话了,看看事情究竟如何发展。” 乔安儿点头,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 刘嬷嬷却在这个时候问乔安儿:“长夫人,您说的那几个小厮什么 模样?” 乔安儿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她的话。 “一个矮个子,两个高个子,还有一个干瘦。他们虽然没有穿侯府的下人衣裳,但是言辞中就是透露了自己是侯府的下人的事实。” 刘嬷嬷闻言,紧紧皱眉,然后又附在了蔡氏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 主座上的京兆尹大声说:“在衙门内,不许说耳语!” 刘嬷嬷身子一抖,这才说:“回大人的话,奴婢是在给老夫人说,长夫人说的这几个小厮,奴婢是有印象的。他们早已经被驱逐出了侯府,根本就不时侯府的下人了。长夫人就算这个时候想去找人,也一定找不到。别说长夫人,就是奴婢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 她说的诚惶诚恐,乔安儿还是觉得她没有说谎。 刘嬷嬷继续说:“所以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奴婢,根本就没有机会找到这些人去吩咐他们做那等子事情,还会在长夫人的跟前,故意暴露出来自己是侯府的人啊。” 刘嬷嬷竟然还有点脑子了。 京兆尹眯了眯眼,盯着她说:“但是池夫人甚至还没有形容出来那几个歹人的模样,你怎么就说你记得他们了?” 刘嬷嬷趴在地上说话:“因为他们是奴婢亲手抓住犯错,然后亲自将他们逐出府去的。” “你说的可都属实?” “奴婢不敢撒谎!” 蔡氏也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用力点头说:“对对对,他们早就已经被逐出了侯府了,怎么还可能被我们教唆呢?根本就找不到他们人在哪里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几个人,应该早就已经被逐出府去了吧?” 刘嬷嬷回答说:“是,因为是偷了老夫人的东西,被老奴捉住,所以才会以逐出府去这种惩罚,赶走他们。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乔安儿抿着唇,听着京兆尹跟蔡氏还有刘嬷嬷一来一往的对话,很难从中抽丝剥茧,找出真相来。 一直沉默的池渊,忽然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抓住了救命稻草 “明大人,下官记得,大梁的律例上说了,倘若证据不足以及口供混乱的状况之下,不能定案。不如这件事情,便择日再审吧。如今也不早了,不管是我的夫人还是邱实,亦或者家母,思绪都非常混乱了。” 京兆尹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说:“那便听池大人的。” 邱实听见这一句话,反应很大地说:“还要什么证据?!小的有证据,小的是被池夫人指示的,她、她说想要宣传医馆,就用了这种方式,还说最后不会让我入狱的,就算是入狱了,也一定会将我捞出去的!我有银子,我有她给我的银子啊!” 不成想,他竟然嘴硬到了这种地步。 乔安儿盯着他,确定自己确实不曾跟邱实相熟,更没有什么仇恨,她实在是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这样一口咬定自己呢? 池渊眉心紧皱,说道:“邱实还是暂时收监。” “本官也觉得是。” 京兆尹冷不丁地回了这样一句话,邱实便被拖了下去。 他被拖走,最终还疯狂地叫嚣着说:“就是她啊!是她逼迫我说出侯府老夫人的,是她自导自演的!我没有做错!” 邱实已经处于相当疯癫的状况了,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了什么理智。 这样的话语,对于公堂来说,更算不上是什么证据了,毕竟这样的话,对于记录证言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只是凡人一味 的情绪发泄罢了。 乔安儿闻言,不由得靠在了池渊的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本她只是想要抓住这个一直在自己医馆外面闹事的人,却不曾想到,抓住的邱实,竟然会这样说,将她当做了罪魁祸首。 池渊低头,在她的耳边说:“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一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乔安儿点头:“我相信你。” 之前被污蔑,几乎是全京城的人都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件事情,不也是池渊给解决的吗? 只是乔安儿心中的不安,却不能因此全然消退。 邱实的声音消失殆尽之后,京兆尹看向了池渊说:“池大人,照你看,老夫人是要收监还是要放回去?” 池渊看向了蔡氏。 此时的蔡氏已经在哭过之后,虚弱地趴在了地上。 一旁的池焰就蹲在地上,紧张地看自己母亲的状况。 听见京兆尹的话,他抬眼看向了池渊。 眼中带着失望跟绝望。 毕竟在他看来,饱受母亲摧残的松山阁中,这两个人恐怕根本就不想帮母亲了吧。 池焰也不怪任何一个人,只是母亲有今日,恐怕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池渊看也没有看池焰一眼,而是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则看了一眼蔡氏。 也不知道蔡氏这虚弱的样子,是不是装的,毕竟刚才她哭闹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相当的有精神呢。 乔安儿小声说:“夫君,这件事情,我想我有办法找出来罪魁祸首,才是不能留在这里。” 池渊也没问为什么,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京兆尹说:“大人,今日就先让下官将家母带回去吧,她身子看起来也很虚弱,若需要入狱,也要等她的身子好起来再说。” 京兆尹点点头,“池大人所言有理。” 蔡氏被释放,池焰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她嘴中还在呢喃着说:“我不去大狱,我不去……” 池焰说:“不会的,娘,我不会让你落狱的。” 说完之后,他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池渊跟乔安儿说:“多谢。” 然后就快步往外走去了。 乔安儿说:“池焰这人,没有受到蔡氏一点影响,倒也还算是正直。” 这还是她第一次夸奖池焰。 池渊侧目,看向她,眼神不言而喻。 乔安儿看见,笑出声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人就是喜欢就事论事,我夸赞他正直,也不代表我就会原谅他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池渊就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也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对刚才衙门中发生的事情,而有半分担忧。 四个人,上了两架侯府的马车。 池焰带着蔡氏在前面那一架马车里面,蔡氏坐在垫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将他拉扯大,他便是这样对我的,竟然想要将我送进去大狱里面吗?这个池渊……真是一只白眼狼!” 池焰闻言,虽然心疼自己的母亲,但是他还是理智道:“娘,你实话跟我说,你究竟有没有在背后做过什么?” 蔡氏看向他,痛心疾首道:“池焰!你娘都要被他们送去进大狱了,你还怀疑我?” 车辕上的刘嬷嬷听见,在外小声提醒说:“老夫人,您如今只有对二公子说了真话,咱们才能想办法啊。” 蔡氏神色一顿,最终还是咬牙切齿说:“谁知道那乔氏跟那么多歹徒待在一起两天一夜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过只是说出了我自己的猜测,这有什么错吗?传出去的人,只是府上的那些下人,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找人去闹事,也没有找到去人群中说啊!” 池焰皱眉。 这一次,他选择了相信自己母亲说的话。 他说:“这件事情绝对有蹊跷。” “当然了!肯定是乔安儿那个贱人自己做戏,想要让我进大狱去!” 说着说着,蔡氏就又哭了出来。 池焰却说:“不一定,她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儿子,你傻了啊,你忘记了她是怎么非要嫁进侯府的了?”蔡氏看着他:“她就是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的啊!如今她可能是变了一点,奇奇怪怪的,但是本性肯定还是那样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唇,回想着今晚上乔安儿在公堂上的所有表现。 事实证明,母亲没有说谎,乔安儿也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还存在着第三个人。 看着母亲疲倦地靠着马车壁,那副疲倦狼狈的可怜模样,池焰没有再说下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黑心的儿媳! 池焰道:“娘,你先好好休息,到了侯府我叫你。” 蔡氏靠着他,真的闭眼睡去了。 此时,乔安儿跟池渊同乘一驾马车,正在冷静地分析这件事情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不是我,也不是蔡氏的话,那么一定还有另一个人,主导了这件事情。” 乔安儿的话,一针见血。 池渊闻言,点了点头说:“是,这个人,兴许跟京兆尹之间还有不浅的关系。” 她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京兆尹有问题?虽然我也这样觉得。” 池渊说:“邱实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本就不正常。加上京兆尹的反应……此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想要找出那个背后的人,恐怕还需要一些功夫。这过程中,还千万不能叫人发现我们在调查。” 乔安儿很清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存在的第三个人,不仅谋略深,而且还隐藏的很深。 若是叫这个人知道了他们的举止,恐怕会打草惊蛇。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说:“我没有惹什么人吧,究竟是谁对我这样仇视?难不成是那一群贼人的余孽?” 池渊却摇头说:“不会,他们收监 的收监,流放的流放,京城已经不剩他们的人了。而且,这一群人都是亡命之徒,倘若真的有余孽,恐怕不是往你的身上泼脏水,还去医馆闹事这样简单。” 她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侯府门口。 池焰率先带着蔡氏进去,乔安儿跟池渊跟在后面。 两人十分默契地朝着坤兴苑的方向去了。 刚走进了坤兴苑,池焰就站在屋子的门口,盯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你们想干什么?” 乔安儿说:“池焰,你别忘了,今日若不是我们,你娘现在早就被收监了。” 池焰的手握成了拳头,分明一肚子的火,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她的面前,就是发不起来。 他冷冷道:“乔安儿,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娘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她已经说过了。” “那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呢?” 乔安儿仰头,望着池焰,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 “你该不会觉得,就算是她这一次没有做这些事情,那些事情,我就不会追究了吧?” 池焰瞬间失语了。 他看着乔安儿,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乔安儿说:“若是你不想让你娘进大狱,就让开。” 她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命令。 池焰竟然就这样听话地往边上让了一步,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乔安儿以为自己震慑到了他,殊不知,池焰是真以为她有办法能让母亲洗脱嫌疑。 他开始信任她了。 乔安儿走了进去,刘嬷嬷正在进进出出地打水,又吩咐厨师准备了安神的茶饮,忙的不得了。 看见乔安儿进来,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乔安儿,没有说什么。 如今坤兴苑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似乎所有人都转了性了,对乔安儿少了不少的敌意。 池渊走上台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池焰。 池焰也正在看他,见他的目光看来,别开眼睛说了一句:“大哥,今日谢谢你了。” 不管怎么说,池渊分明可以不用管这件事情,就算是有邱实翻供,蔡氏也免不了被收监,在那阴冷潮湿的大狱度过至少一夜。 池渊没有说话,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面上的神色很是不开心。 池焰看着他走进去,站在了乔安儿的身边,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今日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大哥怎么对自己比平时还要冷漠? 乔安儿绕到了屏风后面,池渊就站在屏风外,等待着她。 蔡氏在床上看见乔安儿,双眼一翻,就是一副晕了过去的样子。 乔安儿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晕倒。你的身子骨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这样差。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夫。” 蔡氏还是在床上一动不动。 池焰过来,原本还很担心母亲,但听见乔安儿的话,便开始为难了。 母亲这举动,实在是不妥。 他说:“娘,就听听她有什么办法吧。” 蔡氏这才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说:“我回来了?我已经到了侯府了吗?焰儿,娘不会进大狱了吧?” 池焰还哄着她,乔安儿则直接开门见山说:“老夫人,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了,你就说实话。不管如何,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但我要你给我说实话。” 蔡氏闻言,一下就急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乔安儿还是冷着脸,问:“你敢不敢发誓?” 蔡氏一下子就举起了自己的手指,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又听见她说话了。 “想想你身上的红疹子,可是做过了亏心事才长得?最后还是烧香拜佛了才消除,那样的痛楚,你恐怕不想再经历一遍了。所以,发誓志气啊,你最好想清楚,因为老天真的会听见你说的话,做过的事情。” 乔安儿一阵恐吓,蔡氏的手指弯了弯,旋即又说:“这件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府上说了一些,究竟是谁传出的,我不清楚。” 接着,她便赌咒发誓了一番。 池焰一直没有说话,但在母亲发誓赌咒之后,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还是不信?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解决事情的?就单单是来让我娘给你赌咒发誓的?” 见有儿子给自己撑腰了,蔡氏立马哭诉说:“这黑心的儿媳!竟然要自己婆婆赌咒发誓!我都一把年龄了,还会说谎不成!” 乔安儿闻言,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只是对这件事情发誓,但是对放火烧了侯府的医馆跟想要烧松山阁这两件事,不敢发誓?” 蔡氏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而池焰,更是低着头,对她心生愧疚。 心疼和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是真的,但是在知道了母亲果真传出去过乔安儿那些不实的谣言,他也很生气。 对乔安儿生出的羞耻感,也是真的。 第二百章 他愿意配合 乔安儿冷哼:“我说了,这些事,暂时不和你计较。但是接下来,若想要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你最好就听我的话。” 蔡氏嘴硬道:“凭什么?” 池焰蹙眉:“娘,你就听听吧!这件事情本就是你错在先!” 儿子发话,蔡氏就算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忍气吞声了。 乔安儿说:“对外宣称老夫人病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败露,气急攻心。他们暂时不将她收监,就是因为考虑她一把年纪了,身体不太好。等身体治好之后,她就会进大狱。” 蔡氏不愿意,大声道:“你这样说,不就是对外承认了这些事情真的都是我做的吗?你这样做了,以后我的脸还往哪里放?!不行!绝对不行!” 她闹着,还抓住了池焰的手说:“焰儿,你看见了,这个乔安儿就是为了报之前没有能嫁给你的仇,想让我一辈子都在外面抬不起脸来!我们千万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然而池焰却沉默了。 见自己儿子不说话,蔡氏急了:“不是焰儿,你还真同意了?我是你娘啊!你也想要跟她一起迫害我吗?!” 她在床上,捶胸顿足地大哭了起来。 乔安儿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心子都被吵痛了。 乔安儿看向了池焰:“这件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而且还想要栽赃嫁祸给你娘,你应该能看出来。” 池焰点头:“所以,也真的不是你自己?” 她气极反笑:“我是尚书之女,佑京侯府的长夫人,我是乔安儿,是开医馆治病救人的乔安儿,我不是傻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冒着自己名声被羞辱的风险,就为了打出医馆的名声?这种话,你都不过脑子的吗?” 他垂眸,“抱歉,我确实不应该说这种话。” 乔安儿摇摇头:“没事,当下最重要的是,我要找出来这个恶意中伤和砸了我医馆的人。而你是要找出那个想让你娘代替他进大狱的那个人,我们暂时算是同一阵线的人,我的计划也许没有为了你娘着想,但是你在整个过程中,你不是不可以插手。目的相同,你听我的,不会有错。” 池渊紧紧的皱着眉心,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我愿意配合你,只要能够找出来那个人。但是这过程中,只要有任何会伤害我娘的事情,我也可以提出制止。” “随便,”她耸了耸肩说:“那是你娘,跟我没关系,但若是她坏了我的计划,此事我也不会再出手,反正最后的结果绝对是你娘最惨。” 这也算是威胁了。 池焰却没说什么,只点头:“好,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蔡氏崩溃了:“焰儿,你糊涂啊!” 乔安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屋子。 一直在外沉默不做声的池渊,直到他们走出了坤兴苑之后,才开了口。 “为什么要帮蔡氏跟池焰?” 他的语气不明。 乔安儿并未立马回答,而是说:“邱实说的话对我很不利,所以不能让蔡氏受到预想的惩罚,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用。而且,你不是也觉得还有第三个人吗?” 池渊眸光下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好像在熠熠发光。 他说:“我有办法让邱实认罪,说跟对你说的一样的话,作为证词。” 乔安儿看向他,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那一抹冷冰冰的,一闪而过的杀气。 可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主动地牵住了他的手。 “所以,你可以为了我,做这种徇私舞弊的事情?就不担心会被抓住吗?这种事情,倘若被发现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吧。” 池渊却说:“无所谓,只要能让伤害你的人绳之以法,就算是做点手脚,又有什么问题?” 他说的认真,但乔安儿却笑出声音说:“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为了我的喜怒哀乐,就这样做,然后再让我跟欢欢看见你被收监吗?留着我们两个人等你回来?不可能,我大概率不会等你。” 池渊闻言,脚步一顿。 乔安儿也停下,转身看向他,嘴角咧出了一抹笑容说:“池渊,你要好好地,要留在我的身边,要让我随时都看见你,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忘记你,知道吗?” 月光洒下。 侯府何时这样安宁过? 池渊看着她,分明在这自小长大的熟悉环境之中,他却好像身处异地,心中满是不安,却也含着期待。 乔安儿抿着唇,默默等待他的回应。 好半晌,池渊才说:“好,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闻言,她脸上的笑意加深,钻进了他的怀中:“你答应我的,日后绝对不可以反悔。” “我不会反悔。” 池渊嘴角也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将她揽进了怀中。 抱了好一会儿,两人才重新携手,往松山阁的方向走去。 池渊还是问了一句:“你帮蔡氏,是不是因为池焰?” 乔安儿笑道:“怎么可能,你傻 啊?我为了池焰?那个曾经动不动就羞辱我的男人?我得多贱才会这样做?” “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池渊沉下脸色说:“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 她说:“对,是他们,但是今日我这样做,真的就只是为了找出幕后黑手,蔡氏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还有这一次散步流言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姑息。” 池渊闻言,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放心,我会一直帮你。” 两人踏着月光, 很快就回到了松山阁。 而站在坤兴苑门口的池焰,看着两人在月光下的身影,在搂抱之后,牵着手回去的模样,心口一阵阵揪着一般的痛了起来。 刘嬷嬷忽然过来说:“二公子,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现在已经在屋子里面闹翻了天了,老奴是真的担心她的身子啊。” 他这才收回目光,沉着一张脸回去了屋子里面。 蔡氏已经下了床,扔了所有能扔的东西,摔了所有可以摔的东西。 池焰进来,差点还被她扔出去的一个茶盏给砸伤。 第二百零一章 他还有未婚妻 “娘,你究竟在闹什么!”池焰说:“乔安儿兴许以前确实做的不好,但如今她真的只是为了找出那个诬陷你的人,她可以还娘清白啊。” 蔡氏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你相信她的话?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池焰无奈地叹了一声气,早已经觉得烦躁了。 母亲就是这样,总是将她的想法强加于自己。 幼时就不说了,他作为孩童也反抗不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一旦遇上了池焰不愿意的事情,他便不会惯着蔡氏。 于是他非常平静地说:“娘,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乔安儿,如果你信我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要做,我会按照她的要求去做,还给你一个公道。” 说完,他叫进来了刘嬷嬷说:“刘嬷嬷,今晚上劳烦你看着我娘了,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刘嬷嬷应声,点了点头说:“二公子去歇着吧,老奴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的。” 池焰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蔡氏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池焰!我是你娘!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走到门口的池焰,听见了母亲这一生怒吼。 他脚步顿住道:“倘若娘之前没有对松山阁做那些事情,这一次也不会有人趁机将这件事情栽赃在你的身上。我说过,不要对乔安儿做什么,这一次你却还是抹黑了她。不管邱实是不是雇的人,但你也确实中伤了她。” 这一次,池焰说完是真的离开了,不管受到了指责的蔡氏如何苦恼,他都停顿都没有。 蔡氏气的捶胸顿足,一旁的刘嬷嬷劝道:“老夫人,既然二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就不要再想了。这件事情之后,再想想如何对付她就行了。” 刘嬷嬷的话倒是劝住了她,蔡氏才停了哭泣,抽泣着点头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二日,池焰便按照乔安儿的说法,将那些话散播了出去。 这件事情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婆媳的事情,向来是几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别说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了。 蔡氏的名声,瞬间便在京城的圈子中烂了。 当然,也有做婆婆的夫人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大多数跟蔡氏交好的夫人,还觉得乔安儿是罪有应得。 在她们看来,乔安儿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医馆算是真的因祸得服,名声大噪了。 乔安儿在第二天去医馆的时候的,忙的够呛。 池焰远远地看了一眼医馆里面,乔安儿正在忙碌的身影,神色有些黯然。 身边的侍卫车易说:“公子,不进去看看吗?您都带了礼品来了,长夫人一定不会生您的气了,您不是已经答应了她配合她了吗?” 但池焰还是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去将这礼品送到医馆就行了,不必告诉她我来过这里了。” “是。” 车易很疑惑,为什么二公子之前那么不喜欢长夫人,现在却又总是一亏欠了她的样子。 等将礼品送到了医馆之后,池焰便转身,朝着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今日约了雨蝶,池焰也不想迟到。 毕竟前些日子,他才惹了雨蝶不悦,这几日事情多,可不能让她再不开心了。 两人约在茶水铺子的包间,池焰刚刚走进去,便看见了魏雨蝶略显焦急的神色。 “阿焰,伯母还好吗?” 池焰下意识想要解释这件事情,可是一想到乔安儿的嘱咐,是谁都不能告诉,于是他便皱着眉头,然后摇了摇头说:“并不是太好。” 魏雨蝶便道:“那不然让我探望一下伯母吧?” 他说:“好,不先吃点东西吗?我陪你去东市新开的书肆?” “不用,还是伯母要紧。”她有些疑惑道:“怎么了?是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池焰已经将乔安儿的话牢记在了心中。 他说:“不是,只是家中还有刘嬷嬷照看着母亲,今日我也能得闲出来陪陪你。” 魏雨蝶牵住了他的手,满脸宽慰:“那就去看看伯母吧,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她一个人在家,应该也相当难熬了吧。” 池焰点点头:“好。” 他也不是故意骗她的,只是确实乔安儿说的没有错,在事情真相查清楚之前,府上的一切都不能泄露出去。 池焰在带魏雨蝶离开之前,还是先让车易回去告知母亲,不要在雨蝶的面前透露半分。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指不定就会被有心的人利用,将事情给说去,就不好了。 魏雨蝶登门拜访,蔡氏的心情确实要好一点。 一想到儿子的亲事,这些繁杂琐事叫人心烦的感受,多多少少会减淡一些。 魏雨蝶坐在榻边,担忧地望着蔡氏。 “伯母,你还好吗?今日来的着急,也没有带什么礼品,还请伯母见谅。” 说着话,她的眼圈都已经湿润了。 蔡氏见状,也红了眼圈,叹着气摇头。 “没事,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看了一眼儿子,继续叹气:“也不知道那个乔氏,究竟想做什么……竟然在外面那样说我,难不成她以为我丢了脸,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吗?” 魏雨蝶拉着她的手,说道:“伯母,我真的很心疼你,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说说吗?兴许我还可以帮帮您呢。” “就是那个乔安儿!分明不是我的做的事情,却偏偏……要对衙门的人说就是我做的!即便是那个被抓住的散播谣言的人,说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她竟然还是要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我真的受不了她了!” 蔡氏吐着苦水,魏雨蝶则安抚道:“既然那个人都那样说了,这里面一定会有什么误会吧?” 她摇头,“不知道啊,就算是误会,那总不可能是我误会了她吧?一定是她误会了我,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澄清这件事情,如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百零二章 就是为了赶走她 魏雨蝶气愤道:“表姐当真是这样的吗?她还不愿意澄清?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蔡氏一听,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知音一样,紧紧地握住了魏雨蝶的手。 “是啊,谁知道那个乔安儿是怎么想的,既然她也是侯府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说完,就又开始流下了眼泪。 魏雨蝶正在安慰着蔡氏,一旁的池焰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打断了蔡氏拼命往外吐苦水的行为。 “娘,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你就听我的,不要再说了。” 蔡氏闻言,原本旺盛的吐苦水的欲望,瞬间就被打压了。 魏雨蝶疑惑道:“听你的?阿焰,你让伯母听你的什么?” 池焰垂下眼眸,拉住了她的手说:“没事,我带你去出去转转,你不用管这些事情。母亲也累了,就让她好好歇着吧。” 魏雨蝶不是傻子,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在隐瞒自己。 只是他们才刚刚和好了没有多久,魏雨蝶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跟池焰起争执。 于是她点头说:“好。” 蔡氏见池焰要带魏雨蝶离开,有些失望。 只是她想的跟魏雨蝶也差不多,不想跟儿子吵架而已。 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我想歇着了。” 辞别了老夫人,魏雨蝶跟池焰并肩走出了侯府。 他们都没有看见,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紫苏悄悄地探出了脑袋,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了。 当然,她也是听从了长夫人的安排,要在这里守到晚上,记下来所有进出坤兴苑的人。 紫苏记下来了,国公府的魏小姐来过了。 不过一个早上,便还有两三位夫人结伴来拜访了老夫人。 医馆中。 乔安儿忙碌了一个早上,才有空闲去拆开了池焰叫人送来的礼盒。 光是盒子,就是包装都十分精致,更别说那木匣子的材质也不是什么便宜货了。 她想了想,本不想拆开这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仔细想想,池焰之前那样对待自己,收一点他的东西也不过分吧? 而且送礼盒的人明确地说了,这只是恭贺她医馆开门的又不是送给她个人的,所以她也没有必要纠结了。 思及此,乔安儿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礼品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的是非常精美的糕点,香气扑鼻,勾的人馋瘾都犯了。 乔安儿抿了抿唇,将糕点给医馆的伙计分了吃了,自己也吃了两块,只觉得甜腻到发齁了。 送糕点这种事情,对于开业的店铺来说,确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奇怪的是,池焰怎么选择的事这样的糕点? 她可不喜欢吃这样甜的东西。 剩下的糕点,她没有再吃,也不准备带回去给欢欢和池渊品尝了,还是全部分给了伙计们。 伙计们倒是十分开心,说道:“掌柜的,您对我们也太好了吧,这可是吉祥斋的糕点呢,若不是您赏给小的们,小的们这一辈子恐怕都吃不起!” 乔安儿愣了愣:“真的有这么贵吗?” “是啊!真的很贵,多谢长夫人。” 乔安儿听见他们的回应,还有他们脸上不会骗人的喜悦神色,开始沉思,这池焰究竟有多有钱? 吃了午饭之后,下午的医馆还是非常忙碌。 就算是医馆中已经多请了两个伙计了,但是不管是以前的老顾客还是闻讯而来的新客,都让这偌大的铺子快要站不下了。 伙计们抓药,以及解答新客疑惑的活计倒不如之前荣生一个人在的时候,那么累了。 但是看病的人也有不少,所以乔安儿从中午一直坐到了晚上,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已经僵硬了,都还有二十多个人在排队。 她嘴角一抽,连喝了两口茶水,站起来说:“诸位还是明日再来吧,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若是诸位再待在这里,恐怕就要宵禁了。” 排队的人满嘴怨言:“都已经到这里了,还要回去?明天来了,不是又要重新排队吗?不行!我才不干!” “就是,是你不想给我们看病,不想给我们发红票,让我们参与抽彩头了吧?” “我们倒是有空闲,我也是真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快点给我们看诊吧。” 没有想到,剩下的人本就是因为排了好久的队,如今听见乔安儿赶他们走,个个都怨声载道,还非要诊断不可了。 乔安儿无奈,只觉得有时候太出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但是她确实是太累了。 今天看诊了那么多的病人,别说说话、把脉,还有写方子就已经累的她够呛了,还坐在这里一动不能动好几个时辰,谁能有法子舒适得了? 乔安儿站起来,满脸抱歉地说:“抱歉,今日我确实是没有什么精力了,不如我给各位一张字号,明日你们来了,凭借着字号的顺序,先于其余的人进来问诊如何?” 她虽然这样说了,但是还是考虑到了,如今二十多号人,明日他们若是全都来了,先看诊的话,一定会引起其余人的不满的。 不管怎么样,好像都会有麻烦事情。 难不成她今晚 必须要在这里看诊完所有人?在这种疲倦的状况之下,那起码得两个时辰了吧。 谁料就算是乔安儿已经想出了法子来了,这些人也根本就不愿意。 “不行!谁知道你明天早上会不会不认账了。” “就是就是,你说话这功夫,就又给我们看诊了五个了吧。” 乔安儿还没说话,一旁的荣生就跟另外两个伙计过来说:“诸位,我家掌柜的今天也给病人们看诊一整天了,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个时候掌柜的也开始头晕眼花了,给你们看诊不了了,若是误诊,麻烦事情就跟多了,你们说是不是?” 不成想,傻乎乎的荣生竟然还挺能说会道的。 不过这一群人,似乎更加不高兴了。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就是不想给我们红票是吧,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赶走我们!” 第二百零三章 他还没回来 “如果没有办法给我们看诊了,那就直接把红票给我们!” “对!红票给我们!我们也在这里排队好久了啊!” 竟然是一群只想要红票的家伙,指不定他们就没有什么毛病,想要花几十文钱的诊金换一张红票罢了。 乔安儿沉下脸色说:“那你就买药,买药也能送红票,既然不是来看病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得到红票。” 然而话音一落,他们更加生气了。 “你们想要强买强卖?!谁要买药了?我们就是来看诊的!” 当然了,看诊的费用不高,也就几十文钱的事情,买药的话,少说就要一两钱了。 竟然打的是这个算盘。 乔安儿没有了耐心,对待这种只想要贪小便宜的人,还不让她下班,她已经有了火气。 她正要发火,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姑娘身穿布衣,脚步轻快,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显然是行色匆匆赶路的样子。 她走进来医馆之后,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卸下了,然后对乔安儿鞠了一躬,开了口。 “乔大夫,不如让我帮你给他们看诊吧。” 乔安儿微微一愣,盯着这陌生的姑娘,疑惑道:“你是……” 她自我介绍说:“我叫陶莹莹,乔大夫可以叫我莹莹。我自幼跟着父母学医,虽然如今只有十九岁,但是也已经行医三年了。如今来这‘来吃药膳’医馆,就是为了能够在乔大夫的手下再学习学习,我可以不收银子在这里坐堂,只要能够包吃住就行。” 陶莹莹这落落大方的样子,还真是让乔安儿有些意外。 她打量着陶莹莹说:“但是我这里不招收学徒,况且你是医者世家的孩子,医术应该很精进,我教不了你什么。” 陶莹莹道:“我爹娘是江湖游医,只是让我看了更多的医术罢了,我比他们是要更加厉害一些,但还是不够。我想要跟着乔大夫好好学习,您就算是不给我包吃住也行!只要能让我跟着您学习!” 这姑娘很是热忱,而且还非常诚恳。 乔安儿听着她的自我介绍,纳了闷了,怎么跟自己给那个贼人编的身世一模一样。 于是乔安儿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的父母……” “哦,我是他们的养女,他们的年龄其实已经很大了。他们现在已经准备颐养天年了,家中贫穷,他俩吃饱穿暖便是万幸。有病痛还能相互治疗,我若是再留在家中,是给他们白白添了负担……” 说到一半,陶莹莹的话锋一转。 “不过我不是因为为了减少爹娘的负担才来医馆的,我是真的想要跟着乔大夫多学学。” 乔安儿点了点头,只是对这姑娘的顾虑还是没有打消。 因为她不相信,怎么就这样巧,有跟自己编的身世差不多的小姑娘,就想要来医馆学习? 她担心又是谁送来的定时炸弹,埋伏在自己的身边,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所以乔安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拒绝了她:“不过我这里确实不需要学徒了。” 话音刚落,正在等候的二十多个人,忽然就闹腾了起来。 “喂喂喂,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理我们了?快点,把红票给我们!” “给我们!” “先把我们的事情处理了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陶莹莹干脆直接坐在了乔安儿的椅子上面,然后说:“来吧,我来给你们诊脉,诊金还是给乔大夫。” 乔安儿蹙眉,盯着她,却没有制止。 剩下的二十几个人见状,面上虽然很不爽的样子,但也还是在乔安儿的默许之下,开始依此走在椅子前问诊了。 荣生见状,便想将陶莹莹赶走,谁料乔安儿竟然换一把抓住了他,然后摇了摇头。 看样子,她是真打算让这个陶莹莹试一试了。 于是医馆的几个人,就看着陶莹莹开始给这二十几个人把脉。 她动作很快,也能相当快又准确地判断出来,他们的病症是什么。 有人生病,也有人没有生病。 但是陶莹莹都对症写了药方,没有病的,她写的就是保健的药方。 乔安儿虽然尚且不能判断她的诊断是否完全正确,但看着这二十来人的面色,也能基本看出,陶莹莹也没有乱说。 一群人虽然不情不愿,但也还是支付了诊金,领了红票就离开了。 不过两刻钟,二十几个人就走了,医馆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陶莹莹从椅子上站起身,看向了乔安儿,笑着说:“虽然没有机会在乔大夫的手下再学习医术,但能够帮到乔大夫就行了。” 说罢,她便给乔安儿鞠了一躬,准备辞别乔安儿了。 但刚刚走到了门口,乔安儿忽然叫住了她。 “陶姑娘,你等等。” 陶莹莹回头:“乔大夫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乔安儿抿了抿唇道:“若你真有本事,该给你的银子我都会给你。只是我这医馆不包吃住,这银子你拿着,先自己去找地方住,就当做是我预支给你的月钱。” 陶莹莹的双眼一亮,开心地看着她说:“乔大夫可是说真的?” 她点头:“自然是真的。” 乔安儿塞给了陶莹莹一块碎银子,她再一次辞别,开心地离开了。 荣生说:“掌柜的就不担心那个小丫头片子是个骗子吗?您就这样给了她银子,别她明日根本就不会来这里,可怎么办?” 她道:“银子也不多,若她是骗子,就当做是她今夜帮了我这忙,给她的酬劳了。不是骗子最好。” 忙了一天,乔安儿让伙计们关了医馆的门,然后才上了马车。 一直到回去了侯府,她没有看见池渊,疑惑道:“长公子还没有回来吗?” 紫苏上前来说:“回长夫人的话,长公子还没回来,只是送了口信回来给您,说是今日公署有事情,得回来的晚一点了。” 乔安儿也累得够呛,点了点头说:“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紫苏给乔安儿说了今日去过坤兴苑有哪些人。 第二百零四章 不让大哥哥亲 “她们的消息竟然这样灵通吗?这就已经知道了蔡氏的事情了?”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倒是真觉得有些奇怪。 “还是池焰的能力太强了。” 紫苏不解道:“这跟二公子有什么关系啊?” 乔安儿回神,看向了她,笑说:“我就是好奇,池焰在京城的人脉究竟如何,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呢。” 紫苏越听越糊涂了:“难不成是二公子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乔安儿神秘兮兮地说:“听不明白最好,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快去准备晚饭,我都要饿死了。” 她看向桌子道:“长夫人,您这不是正在吃着吗?” 乔安儿闻言,干笑了一声说:“都糊涂了。” 吃完了晚饭,也不见池渊回来。 乔安儿还想给他说今日新招来一位医女的事情呢,但带着欢欢洗漱完,把她给哄睡着之后,乔安儿也在在床上睡着了。 月明星稀。 池渊在宵禁之前,戴月而归。 他回到松山阁的时候,此时院子和屋子中都无比安静。 守夜的万福上前行礼说:“姑爷,您回来了,用过饭了吗?奴婢这就去给您热饭菜。” 池渊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夫人了,就好像过了好多年一样难熬。 所以他说:“不用,我在公署用过了,准备热水。” “是,热水已经备好,一直烧着的,长公子可以直接去沐浴。” 万福这些日子一直都跟着紫苏在学,如何伺候长公子,所以轻车熟路地去屋子里面,动作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他的换洗衣服。 睡得不深的乔安儿听见声响问:“可是长公子回来了?” 万福道:“是,长公子准备沐浴了。” 她打着哈欠坐起来说:“我知道了。” 万福出去之后,她看了一眼床上酣睡的欢欢,旋即动作小心翼翼地去了外间的榻上。 以前乔安儿也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想念过池渊,现在便是想要时时刻刻都挨着他了。 只要是闲暇时候,她的脑子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想到他的吻。 光是脑中闪过这一画面,乔安儿的面颊就开始发热了。 她咬住嘴唇,却怎么都等不来池渊,又昏沉沉地睡着了。 池渊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榻上隆起的身形。 他微微一愣,旋即勾起了唇角,动作十分小心地躺了过去,将那裹在薄被中的身形搂进了怀中。 “这药你吃了保管好……我就是大夫啊,我学中医的……还是热水气用起来舒适啊……” 就连是在梦中,她说的话都好像奇奇怪怪的。 池渊却满面宠溺,柔声说:“睡吧。” 这一声,就好像是有什么巫蛊之术,让乔安儿果真安分了下来,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乔安儿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睡在自己身侧的池渊。 她打量着他俊美的面颊,比起自己来的时候,已经长了一些肉了,一张脸看起来更是令人心动了。 乔安儿忍不住伸手去描摹他的容颜,手指顺着他的面颊,却没有触碰到他的肌肤缓缓下滑,然后停在了唇边。 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回想起来上一次,也是第一次的亲吻,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电击一般的酥麻感觉。 这动作愣住了,乔安儿还在回味那缠绵的吻,手却忽然被池渊捉住,然后放在了他的唇边,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池渊睁开眼,看向她。 两人没说话,却都默契地感受到了对方心中可能在想什么。 他抱住了她,锁紧手臂,迫使乔安儿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乔安儿去埋首在他的胸口说:“不能亲。” 话音落下,她听见了他猛烈的心跳。 但池渊的语气却十分平静:“为什么?” 她道:“因为、因为还没有漱口!” 说罢,乔安儿推开他,觉得自己再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跳得这样快,恐怕就要窒息了。 池渊也没有拦着她,就这样看着她跳下了床,然后去了里间穿衣服了。 很快,欢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安儿姐姐,你为什么不让大哥哥亲你?” 池渊嘴角一抽,坐起身来,默默地穿上了衣服出去了。 乔安儿尴尬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听姐姐跟哥哥说话多久了?” 欢欢笑道:“也没有多久啦!” 她道:“偏房已经收拾出来了,给你新坐的床跟褥子也都已经置办好了,欢欢以后可要一个人睡了。” 欢欢的笑容瞬间便垮了下来问:“欢欢不能跟姐姐一起睡了吗?” 乔安儿道:“你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就不能跟男子同处一室,明白吗?” 主要还是她觉得有孩子跟他们睡在一个屋子里面,难为情。 欢欢说:“好吧,姐姐对我好,不管姐姐说什么,我都听姐姐的。” 乔安儿心一软道:“不过每天我还是可以哄你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还有万福姐姐跟紫苏姐姐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人守夜的,你也不用害怕。” “欢欢不害怕,姐姐们都很好,这里也很好,欢欢会坚强。” 她小小的圆脸上,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乔安儿见状,笑出声音:“对,欢欢是勇敢的孩子。” 早饭之后,乔安儿还是和池渊一起出了门,紫苏也依旧跟昨日一样,守在坤兴苑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里外的动静。 马车上。 乔安儿说:“哦对了,我想起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池渊看向她:“什么事?” “昨日我雇佣了一位医女,年纪轻轻的,但是能力不错,人也很真诚勤快,姓陶,叫陶莹莹。” “陶?”池渊眉心微蹙:“这个姓氏不多见。” 乔安儿点头:“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有空闲了,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池渊回神,说道:“你看好的人,一定都是好姑娘,我相信你的眼光。要不要我帮你调查她一下?” “不用了,我既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不想一开始就对她太过警惕。否则日后矛盾可多了。” 第二百零五章 去聚仙楼吃饭 乔安儿做事说话,从来都有一套自己的规则。 在池渊看来,这些举止、规则,好像都和梁国女子应有的举止相差甚远,但是她是乔安儿,他又觉得一切都该合理了。 乔安儿又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张纸,展开给池渊道:“对了,这些是昨日得知了蔡氏的消息,就匆匆赶去侯府问候她的一些人,我觉得这些人里面恐怕会有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人,你叫人去查查她们前段时日做了什么。若是能够记录下来制成小册子,让我看看最好。” 池渊看了一眼,大致扫过了上面的名字后就收下了。 “我觉得那位陶医女,我还是想要找人查查她的底细。” 他还是不太放心。 乔安儿阻止道:“暂时不用,我自有分寸。” 池渊无奈:“好吧,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给我说,墨衣还是在你的身边保护你,需要做什么,你告诉他就是了。晚上我来接你。” “好。”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医馆外面。 远远的,池渊就看见了医馆的门口人山人海,不无称赞道:“不愧是我的夫人,这样有本事,就连是开医馆,门口也有这么多人等着。” 乔安儿笑道:“我就当做你是在夸奖我了。” 池渊也笑,在她准备下马车之前,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拉近了她,吻了吻她的嘴唇才放她走。 乔安儿愣住:“你干什么?” “早上不让亲,嫌弃我没有漱口,如今是淑过口了,用过早饭之后,我又漱口了一次,你总不会嫌弃了吧。” 池渊看着她,话语中就好像带着一抹不高兴的抱怨。 乔安儿无奈:“我不是嫌弃你,我是嫌弃我自己。” 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她:“我不嫌弃。” 乔安儿脸被毫无征兆地亲吻了两次,还是被个平日冷冽的侯府长公子亲吻。 盯着池渊这极大反差的样子,她心跳加快,好似真有一头小鹿在里面撞来撞去。 “我、我先去医馆了,你去公署的路上小心一些。” 池渊嘴角的笑意加深,“好。” 乔安儿几乎是落荒而逃,一直到进入医馆中,她面颊上的红晕才消散了一些。 只是她刚抬起头,就看见马车还停在那里。 池渊打开窗洞的帘子,正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乔安儿害羞地别开眼睛,赶紧去坐堂了。 那马车这才悠悠离开。 她暗自松了口气,从后院抱着药材出来的陶莹莹看见她这样子,关心道:“乔大夫,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面颊这样红?可有哪里不舒服?是发热了吗?” 乔安儿连忙摇头说:“没事,就是刚才跑了两步,所以面颊才红的。你怎么来这么早?这些药材都已经分类好了吗?” 陶莹莹点头,将药材放在了柜子上面,荣生就带着另外一名伙计归置。 “乔大夫的医馆里面,稍微懂一点医术的人,也就只有您跟荣生了吧。刚刚那个伙计分药材动作太慢了,我看不下去就忍不住去帮忙了,省得再耽搁时间,今夜乔大夫又要忙到很晚。” 乔安儿听着她的话,说道:“你去搬一张桌子和椅子,就坐在那边,跟我一样坐堂吧,三个伙计干那些杂活,完全没有问题。” 陶莹莹的双眼一亮,盯着她说:“真的假的?乔大夫允许我坐堂了吗?” 乔安儿嗯了一声:“本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医术,我才将你留下来的,你若是做这些杂活,我再请一个伙计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荣生跟伙计就已经给陶莹莹搭好了坐堂的桌椅了。 陶莹莹自然也是开心的,她坐下之前道:“乔掌柜,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患者诊断的!” 乔安儿应声,便听见外面有人急迫道:“开不开门啊?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医馆今日开始正式营业。 就算是来问诊的患者变多了,买药材的人也多了,但是因为多了一位大夫坐堂,乔安儿觉得今日比昨日轻松多了。 一直到傍晚时候,最后一名患者诊断完,她甚至还开始帮荣生他们配药了。 这过程中,陶莹莹也曾遇见过一点小问题,但都在询问了乔安儿之后,顺利给患者解决了。 乔安儿在看陶莹莹开出来的药方的时候,也非常意外。 这小姑娘用药把控相当精准。 天还没黑,今日医馆的最后一名抓药的客人就已经走了。 乔安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今日诸位辛苦了。” 荣生揉着自己的脖子说:“我倒是喜欢呢,来买药问诊的人越多,就说明咱们能够赚更多的银子了。” 他数着银子,在账本上规规整整记录了下来今日的收入。 乔安儿看了一眼那数字,也露出了笑容说:“不错,等忙过了这几日,我便摆一桌,请诸位去聚仙楼吃饭!” “哇!” “掌柜的大气!” “乔大夫,要不还是把银子攒下来,咱们以后也好才能买一些更珍贵的药材回来。” 乔安儿说:“没事,银子总是会挣来的,药材也要买,吃饭更不能耽误。今日先给你们发点小费——也就是红封。” 她一人串了一百个铜板,几个人开心的喜笑颜开。 陶莹莹也收下了,一副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样子看着乔安儿。 乔安儿看向她说:“你客栈那边给了几日的银子?” 她说:“就一日,我是一日一日给的。” 闻言,乔安儿招呼荣生几个,去将后院收拾了出来说:“那日后你就住在医馆吧,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就当做是帮我守着这里了吧。吃饭可以在后面的灶屋自己做,但注意,不要用熬药的陶罐,你自己买些必要的东西回来。给你的银子应该足够了。” 陶莹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多谢乔大夫!” 安排好这些,乔安儿就提前下班了。 她一如往常步行去了公署。 今日正是逢场日,街上行人并未因为夜色即将降临就减少,反而看起来好像还越来越多了。 第二百零六章 父皇病重 乔安儿难得休闲在街上顺便闲逛,还没到公署门口的时候,就买了不少小玩意儿了。 但她买的多,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注意到了她出手‘阔绰’的一幕。 就在人挤人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好似被一双大手禁锢。 乔安儿很警惕,总觉得这像是小贼的动作,下意识按住了那只温热的大手。 “小贼!” 她愤怒抬眼,看向了自己身侧的人,却忽然又愣住了。 不是,如今的小贼竟然也会长得这般好看吗? 身边的男子面如冠玉,身材颀长。 因为是夏日,身上的衣裳也丝毫不累赘,甚至因为薄衫,将他胸口微微起伏的肌肉也都显露了出来。 这还是在见过了池渊之后,第二个让她惊艳的长相。 后面的话怕是说不出来了。 乔安儿盯着那男子,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已经顺着男子走出了人流,站在了一旁的巷子口。 那男子嘴角含笑,面若桃花,透露着一股阴柔的美。 好看,真好看。 但乔安儿还是觉得这男子没有池渊好看。 男子扬了扬眉毛,说道:“姑娘有防备心,不过好像并不是很多。倘若方才不是本……本公子按住你腰间的荷包,你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恐怕就被真的小贼给偷走了。” 乔安儿抱着一堆东西,回过神来,艰难地给他道谢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她腾出一只手,发现腰间的荷包已经不见了,面色一变。 男子却伸出了手,将荷包放在了她那一堆东西的最上层,说道:“在这里。” 乔安儿松了口气:“多谢多谢!我……这样吧,这个送给你,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谢礼了。” 她将一堆东西放在地上,从中挑出来了一个陶瓷做的小摆件,乃是神兽白泽的样式。 即便放在手心中,也不过是个两指宽的物什,但匠人心精手巧,做的栩栩如生十分有生气。 年轻貌美的公子好奇地打量起了这小东西,“还挺别致的。” 乔安儿眼睛一亮,用力点头道:“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小东西听说是放在家中做摆件的,但我觉得若是做成坠子,坠在扇子或者是腰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男子勾唇一笑道:“你倒是有点意思,脑子里面都是奇思妙想的法子。” 她笑了笑,看了眼天色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若是有机会,下一次我一定会给公子更好的东西,做谢礼。” “哦?你打算给我什么更好的东西?” 这男子虽然长得很好看,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乔安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颈后的发髻——如今她是梳的是已婚女子的发髻,这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他刚才唤自己‘姑娘’,而且自己显然是有事准备离开了,他却还要跟自己聊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蔡氏坑害太久了,乔安儿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公子,我还有事情,今日就不闲聊了。” 从一开始对这男子模样犯花痴,到现在的防备,乔安儿重新抱起了地上的东西,便要离开。 那男子却拦在了她的前面说:“你要去哪里?抱着这么多东西,应该不方便,我送你去?” 乔安儿后退了一步说: “不用了,我夫君就在公署做事,我现在要去公署。” “公署?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倒不如一起?省的姑娘再被小贼盯上。” 还以为说出自己的夫君在公署做事,这人会心生畏惧,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乔安儿正欲拒绝,池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挡在了她的前面,对着前面的男子行了一个礼。 “见过太子殿下。” 谁? 乔安儿冷冷,探头朝着对面那个男子看了过去。 那男子嘴角依旧含着那一抹浅浅的笑容,目光依旧落在乔安儿的身上,缓缓开口。 “原来是池大人的夫人,本宫就说,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那男子必然是与众不同的,果不其然。池大人,你还真是有福气。” 乔安儿可不觉得这话是在对自己夸奖。 她微微垂着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池渊道:“殿下谬赞。多谢方才殿下帮了臣的妻子。” “不必谢,毕竟夫人这样的女子,不管是谁看见都会想帮忙。” 说罢,太子又道:“池大人能干,最近因着流民暴乱的事情收尾,应当是很忙才对,但池大人还能按时下值,比那一群总是喜欢装模作样的官员们好太多了。” 池渊眸光微沉,说道:“臣子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 太子终于看向了他,忽然说:“说起来,本宫的父皇跟池大人的父亲还是旧交,幼时你跟本宫也见过面,如今怎的说话这般公事公办,怪生疏的。” 池渊沉着冷静地回应道:“太子身高位贵,臣还穿这一身官服,自然说话是要知尊卑。” 言下之意是在说,若真要叙旧,就等到我脱下官服再说。 太子笑道:“知尊卑?本宫看你这不卑不亢的样子,不像是在尊重本宫。” 池渊还没说话,巷子外面走进来了两名着常服的侍卫,在太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子便瞬间变了脸色。 “池大人,你要不要跟本宫一起进宫中去?” 闻言,乔安儿下意识拉住了池渊的衣袖。 她总觉得太子的这一番邀约,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池渊却只是牵住了她的手,然后问:“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吗?” 太子点头:“父皇病重。” 病重两个字的含义,实在是太多了。 乔安儿抿着嘴唇,看向了池渊:“我陪你。” 太子已经转身朝巷子另外一头走了,池渊点头,牵着她跟上了太子。 马车很宽阔,三人上车,并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说起刚才的事情。 太子坐在对面闭目养神,乔安儿看向池渊。 只见他微微皱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轮不到你撒野 感受到了乔安儿的目光,池渊也看向了她:“怎么了?” 乔安儿抿了抿唇说:“你没事吧?” 池渊摇头:“没事。” 她这才放下心,主动牵住了池渊的手。 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两个人,目光又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忽然叫听了马车。 他从马车出去,让车夫解开了拉马车的一匹马,自己骑马先走了。 乔安儿愣了愣,等马车重新开始驶动的时候,她才问:“这是怎么了?” 池渊道:“不知道,先进宫了再说吧。” 等到马车停在了宫门外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 门口的侍卫看见池渊跟乔安儿,并未阻拦,还有宫人专门在门口等候着他们,引领着他们直接去了皇上的寝宫。 这偌大的宫廷之中,因着是晚上,随意乔安儿并没有看见像是电视剧或是书中写的那样金碧辉煌。 只是宽阔的道路,还有长长的宫道昭示着,这地方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一处宫苑。 踏进宫苑的那一瞬,乔安儿察觉了这里的光亮,真如白昼。 大概现代的电灯才有这般的照明效果,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却也整个屋子都没有一处暗角。 太子已经抵达了好一会儿,在床边守着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皇上。 乔安儿被留在门外,池渊进去后,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气味。 床上的皇上,较之以前好像苍老了许多。 除了太子,还有三位比太子大小都不超过三岁的皇子在床边,面上带着一丝悲戚之色。 池渊看见,一一行礼之后,听见床上的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池渊……”皇上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目光却有些涣散了。 池渊上前行礼之后道:“路上偶遇太子,得知皇上病了,微臣便想着来看望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勉强勾起了一抹笑容说:“有什么罪?你能念着朕,朕高兴还来不及。” 接下来便是话家常,问了问最近的边疆还有京城中的各种局势。 说起来这些,皇上的精神头好了一些。 此时站在门外等候的乔安儿,闻出了这浓重的药气中的几味药,心道这皇上果真是病重到了这个地步吗? 全然都是好药,珍贵的药,也几乎都是用来吊命的。 乔安儿抿了抿唇,又仔细闻出了其中还有几味活血化瘀的药,觉得有些奇怪。 吊命的几味药,都是止血且在体内凝血的药物,说明这位大梁的九五之尊,更像是受了什么内伤。 但活血化瘀又是几个意思? 两种药若是吃对了顺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开始吃吊命的药了,那活血化瘀,着实是没有必要了。 想到这里,她并没有注意到从台阶下走上来的两个人。 一个雍容华贵,满面焦急之色,即便已经中年了,但不管是仪态还是容貌,都还有半老徐娘之姿的女子。 另一位则是娇俏可人,眼圈红红,不顾礼仪直接跑上了台阶的年轻女子。 “母后,快些!” 皇后叹气道:“你先进去,你哥哥们都在里面。” 明希公主赶紧跑了进去。 宫人连忙行礼。 “参见明希公主。” 乔安儿还没回过神,旁边一位宫女就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行礼。 这宫女是刚才池渊进去之前,特意嘱咐了要帮衬和看顾着一些乔安儿的宫女,两人之前好似熟识。 乔安儿立马有样学样地行了礼。 但她动作太慢,还是被皇后注意到了。 “你是谁?” 皇后站在了她的跟前,周边的宫人都跪了下去,行了大礼。 乔安儿虽然很不喜欢这样的行礼动作,但为了在这个地方还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她立马就跪在地上行了礼。 她道:“臣妇是陪着夫君池渊进宫中的。” 皇后蹙眉:“他来了?没有皇上跟本宫的诏书,你们怎么能进来?” “回皇后的话,是太子带着臣妇跟夫君一起来的。” 她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进了大殿之中。 乔安儿便要起来,一旁的宫人拉住了她,小声说:“皇后娘娘没有说免礼,便不能起来。” 她嘴角一抽,这一句提示太晚了,因为她已经站起来了。 “大胆!” 皇后身边的嬷嬷眼睛尖,看见了她的动作,直接转身冲到她跟前,就要一巴掌打在了乔安儿的脸上。 乔安儿更是眼疾手快,抓住了那位嬷嬷的手,脑子一转,说道:“皇后娘娘,臣妇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皇后顿住脚步,回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不管你要跟本宫说什么话,都不能这般无礼,还敢抓住本宫嬷嬷的手腕?乔氏,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别忘了,这是在皇宫,不是在侯府,更不是在尚书府!” 她微微一愣,忽然发现这位皇后怎么将自己的底细知道的这样明白? 不过想想,既然皇上都十分赏识池渊,那说明皇后也应该知道一些他的情况吧? 太子也说过,皇上跟已经故去的老侯爷是旧识,指不定皇后小时候也抱过池渊,所以乔家跟池家联姻这件事情,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 乔安儿松开了嬷嬷,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臣妇是觉得,皇上用的药,好像有些问题。” 正巧这个时候,有太医院的药童拿着药渣子出来,要去丢掉,乔安儿赶紧上前拦住,俯身嗅了嗅道:“就是这一味药。” 那药童给皇后行了礼,旋即不解地看着乔安儿:“你是什么?这药是董太医亲自开的,你凭什么说这药有问题?” 药童竟然有些盛气凌人,乔安儿瞬间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果然,只听见皇后嗤笑一声说:“简直是胡言乱语,别以为你开了医馆,正好在流民进入京城的时候,因着囤积的药物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这里是皇宫,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第二百零八章 蔑视皇宫中的威严 说罢,皇后叫来了侍卫道:“将池夫人带出去,这里不需要胡言乱语的人!若是她继续这样胡言乱语的话,便仗罚十下!” 带出去? 带去哪里? 这地方这样陌生,身边没有池渊的陪伴,乔安儿知道,自己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光是刚才一路来的孤寂又宽阔的宫道,就已经让人觉得新生恐惧了。 于是乔安儿的心,莫名其妙开始害怕了起来。 以前只知道皇上才是那个会动不动就砍人头的人,乔安儿不知道,原来皇后也能有这样的权力吗? 乔安儿咬了咬唇,双臂已经被上前来的侍卫给抓住了。 恐惧的感觉油然而生,也不知道里面的池渊听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更不知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行礼行完全,就会让那样担心皇上的皇后,还有心思来处罚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心。 被拖走的瞬间,乔安儿道:“臣妇是怀疑有人故意给皇上胡乱用药,让皇上的病症加深了!” 话音落下,皇后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而剩余的宫人也愣住了,怔怔地看向了乔安儿。 那药童,却脚步加快,要将药渣倒进那一堆中。 看着药童的动作,乔安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她再也顾不得那些礼仪了,大声道:“不要动!不要将药渣混进去!” 皇后也看向了药童,下意识道:“不要动。” 乔安儿的声音不小,屋子里面很快就有人听见了。 三皇子问道:“外面怎么了?这么吵?明希,母后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怎么还没有进来?” 明希公主此时正伏在床边,紧紧地抓着皇上的手,哭的厉害。 皇上都还要安抚她。 明希公主哪里还有功夫理会三哥?只顾着跟父皇说话。 池渊知道乔安儿等候在外面,他也瞬间就听出来了那声音是属于乔安儿的,便道:“陛下,微臣……” 还没说完,太子就先说:“本宫出去看看。”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这种时候,池渊知道,自己若是不出面,乔安儿一定会害怕,但出面了,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糟糕。 池渊才不管那么多,便要跟着出去,皇上却叫住了他说:“池渊,最近公署的事情,恐怕要你多多担待了,你也知道,如今流民四处流窜,因着接连的天灾人祸,即便是在京城中,人才也不是那样难寻得了。公署的官员不多……” 他此时担心乔安儿的很,几乎心急如焚,回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明希公主在这个时候扭头看了一眼他,撅着嘴不高兴地说:“池大人才不会在乎父皇说的这些事情呢,估计他的一颗心,此时此刻都全部在他的夫人身上了吧?” 不仅是皇上,就连其余的几位皇子都愣住了。 “你带了你的夫人来的?尚书府的千金?说起来,朕以前也抱过那姑娘,毕竟乔尚书也是朕相当信任的大臣。叫她进来吧。” 话音落下,太子已经带着乔安儿进来了,当然,走在最前面的,还是皇后。 池渊在看见乔安儿的那一刻,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能够落地了。 其余的几位皇子看见乔安儿,眼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了一抹惊艳的神色。 只是这惊艳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因为乔安儿不管是妆面还是穿着来看,都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明艳动人,那一张美丽的面颊,却只有素淡的打扮。 即便叫人看见忍不住移开眼睛,只是比起来其余的贵女,乔安儿看起来少了一丝雍容。 乔安儿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对着皇上行了礼。 皇上笑道:“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 皇后说:“陛下,这乔氏跟池渊都已经成婚半年了,若是再不长大,那可才是真的怪了。” 乔安儿闻言,身子一抖。 这皇后的态度,跟刚才在外面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同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有多喜欢她呢。 只是乔安儿并没有说什么,她站在池渊的身边,垂着头,紧张又认真地应付着这场景。 池渊看出她的异常,身子微微侧了侧,挡住了她半边身子说:“陛下,皇后娘娘,内子不曾进宫中来过,礼仪多有疏忽,还请陛下跟娘娘,以及几位皇子殿下赎罪。” 明希公主不满道:“宫中礼仪不是世家贵女自小都要学习的吗?这乔氏更是尚书之女,比任何人进宫的机会都要多,她还不学?难不成是蔑视皇宫中的威严?蔑视父皇的身份?” 乔安儿低着头,正好掩饰了自己抽了抽的嘴角。 这小姑娘看起来像是公主的身份,这般放肆,说起话来,却像是刚才皇后娘娘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一样,带着一丝丝的敌意。 她还没说话,池渊也欲解释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便听见太子先说了话。 “明希,你说这话,不就是也一样在蔑视父皇跟母后的威严吗?自小父皇跟母后都宠爱你,你不喜欢学习的礼仪,一样不用学。听闻乔大人跟乔夫人,还有尚书府的两位公子,自小也是对池夫人相当宠溺。这么些年来,什么宫宴都不曾见池夫人进宫过,便是为了避免池夫人对宫中礼仪不熟悉这一点吧。尚书府跟池夫人做的已经很好了,今日她跟着池大人来,也不过是因为事出紧急,你再这样责怪下去,可不要叫旁人说了皇家气度小了。” “谁敢?” 明希公主听着兄长帮乔安儿说话,随不快,但也还是听了进去。 话题被转移,明希公主这娇憨的样子,也惹得另外几位哥哥笑了起来,就连皇上也忍不住笑着帮乔安儿解了围,所以气氛终于是平静了一些。 几人被赐座,乔安儿就坐在池渊的身边,只觉得如坐针毡。 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就连现在口渴想喝一口水,也要小心翼翼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看看是不是适合喝茶水的时候。 第二百零九章 结论只有一个 乔安儿想,若是再来一次,她才不要那样冲动,就对池渊说陪着他来宫中了。 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待的地方。 正想着,一只好看的手伸到了她的跟前。 是池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说:“喝点?” 他声音不大,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乔安儿闻言,重重地松了口气,端过来便猛灌了一口。 喝完之后,她才察觉到有目光正看着自己。 抬眼,她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太子,正嘴角含笑地盯着自己。 她微微一愣,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让这皇宫中的人动不动就叫人将自己拉走带下去,再仗罚。 太子也见她转移开了目光,便也收回了目光。 乔安儿却还是觉得有一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令自己如芒刺背。 她小心翼翼抬眼,巡视了一圈,果真跟明希公主的眼神对上。 乔安儿心头咯噔了一下,回想从自己看见她们到进来,自己好像也没有惹她不高兴吧?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对皇后的礼节不好,所以她因为自己的母亲,记恨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乔安儿就觉得好笑。 该不可能这样小气的。 她正想着,皇上忽然咳嗽了起来。 不管是鼻子还是嘴巴,都流出了血液。 乔安儿见状,下意识冲到了龙床边上,抓住了皇上的手臂,开始把脉。 几个人都愣住了。 看见了乔安儿的举动,明希呵斥道:“你干什么?你想对父皇干什么?” 乔安儿已经在认真听脉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众人震惊的目光,还有明希公主生气的神色。 只有池渊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担忧地挡在了她的跟前。 不管出什么事情,他觉得自己起码还能够在乔安儿的身边保护住她。 等乔安儿听完脉,眉间便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她刚才将药物有问题的事情说出来,不管是出于为了给自己解围,还是出于大夫的心理,不想让任何一位患者因为药物耽误治疗,她都忍不住说出了那件事情。 但是她又忘记了,她如今在宫中,在这个规矩比头发丝还多的皇宫中。 所以当她抬头,准备说皇上的病症的时候,就被几道如利剑一般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乔安儿张了张嘴,池渊已经拉着她走到了一旁说:“还请陛下赎罪!” 皇上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勾唇道:“无碍。朕听闻乔氏在民间开了一间医馆,抑制了不少人,其中不乏疑难杂症,若是她能够为朕的病情帮上忙,倒也是一件好事情。” 众人都知道,皇上的话,不过是为了宽慰乔安儿跟池渊的心的,但是乔安儿却当真了。 即便这个时候太医已经上前去给皇上把脉了,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皇上,您的病情应该是旧伤内伤导致的。” 皇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但皇上却还是笑着点头说:“你说的对。年轻时候,上阵杀敌,不曾想过会给年老的时候,留下这样的病症。若是知道,朕应该会在年轻的时候就好好保护自己的身子,不让身子受到那么严重的伤。” 乔安儿却道:“不严重。” 她认真的话语,让皇后再也忍不住了。 “池大人,你夫人在太医的面前大放厥词,是不是接下来,就要给皇上推荐她医馆的药了?” 明希公主笑了一声说:“还真把自己当做大夫了吗?” 话音刚落,池渊还没说话,皇上便道:“明希,不得无礼。皇后,朕倒是觉得,如果宫中的太医都拿朕的病情束手无策了,倘若乔氏有别的医治方法,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池渊也行了礼,恭恭敬敬道:“多谢皇上信赖,臣也相信夫人。” 二皇子蹙眉:“即便你相信,父皇也仁慈,给了她机会,她有这个能力吗?我从未听说过女大夫,医女都只能做一些照顾病人的事情,池夫人……” 乔安儿是做好了自己会被鄙视的准备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样大。 而且作为女子,皇后跟公主显然也并不相信自己。 这些话也没有打击到乔安儿,她在太医把脉完之后,问道:“既然皇上是因为内伤未痊愈,脉象滞涩堵住了,为什么还要用生血的名贵药物?” 太医愣了愣,“池夫人,虽然你看起来是懂一些医术的,但是也不要这般胡说八道,老朽已经从医几十年了,比你的年龄还带,你都能够诊断出来的脉象,老朽能诊断不出来?” 乔安儿看着这位头发跟胡子都花白的太医,忽然问:“您就是董太医?” 董太医点了点头:“老朽正 是。” 说起来,在场的不管是宫人还是药童,亦或者在椅子上坐着的诸位皇子公主跟皇后,其实都在等着乔安儿最终一定会出丑。 董太医医术十分高明,整个宫中,乃至京城,甚至大梁,都知道他的名声。 便是乔安儿来了这个世界不过半年时间,也听说过董太医的盛名。 乔安儿也不相信,既然是名医,医术那般高超,就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低级错误。 所以,她觉得结论只有一个。 乔安儿直接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来了一把湿漉漉的药渣。 她说:“董太医,晚辈从来不曾怀疑您的医术,只是您信赖的身边的人,兴许应该再好好排查一下了。” 董太医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药物,面上的神色从略带不屑,变成了震惊。 “这……这是哪里来的药渣?!” 乔安儿说:“方才晚辈在外面的时候,冲撞了皇后娘娘,正巧那时候你的药童拿着药渣出来要去倒掉。晚辈当时还在想,活血化瘀的药物跟生血的药物,是可以一起用的,但绝对不可以同时用。” 顿了顿,她又说:“只是空气中的药味显然是将这两种药混用了,药童从晚辈身边经过的时候,那味道极其浓郁,所以趁着太子殿下来让晚辈进入寝宫的时候,从那药童捧着的药渣中抓了一小把,以作证据。” 第二百一十章 爱自己的夫人 乔安儿不过是好奇,皇上是什么病症,会开出这样的奇怪的药物。 她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或者在这个世界,学得了另外的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想要研究研究药渣罢了。 现在看来,果真是这药有问题。 董太医抓过了那药渣,放在鼻尖嗅了嗅,面色煞白,转身就跪在了皇上的面前说:“陛下,是老臣不好!药童竟然擅自加了别的药物,老臣却没有查出来,还望陛下赎罪。” 话音落下,众人再一次震惊了。 这一次的震惊,依旧是对乔安儿的。 就连董太医都证实了乔安儿的话是对的,他们的脸色不由得变了。 这话,说重不轻。 追究起来,那可是那药童故意戕害皇上的! 皇后震怒:“去!将那药童抓起来!” 太子起身道:“儿臣亲自去查!” 皇上闻言,也十分惊诧,咳嗽了两声说:“麟儿,那便交给你了。” 太子离去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安儿。 而乔安儿说完这些话,便知道是自己退场的时候了。 池渊转身,用手帕擦干净了她抓过药渣的手,动作温柔仔细。 三位皇子也面色愕然,起身给皇上行了礼,便要去帮太子办这件事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也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说:“都去!” 说不准,便是自己的这几位好大儿做的呢? 自古帝王手掌生杀大权,却要如履薄冰,因为最难得的便是真情跟信任。 即便是枕边都要提防,更别说是几个虎视眈眈且都十分有能力的皇子。 让他们一起去查,便是为了叫他们互相监督。 诸位皇子离开之前,也都下意识看了一眼此时安静站在一旁的乔安儿。 乔安儿感受到了这些目光,只是在最后一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目光,令她有些胆战心惊。 池渊并未察觉异样,只是担心道:“可有法子补救?” 董太医伏在地上,颤抖着说:“陛下,老奴自当尽力。” 但乔安儿知道,这药也不仅仅吃了几日,而是好多年了,这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所以皇上的身体,早已经补救不了了。 如今只能停药,然后再重新按照正确的方式治疗,这样的话,也仅仅能延长一段时间的寿命。 皇上叹了一声气,对董太医说:“去吧。朕信任你,日后你便要更加仔细。” 董太医应声:“多谢陛下!” 乔安儿还在感叹,这位皇上还挺仁慈的。 当然,就连董太医的药童都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她觉得皇上应该没有别的信任的太医了,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董太医能够一心为了他自己。 正想着,董太医忽然提及了她:“陛下,池夫人仅仅通过嗅闻,就能察觉到药物中的异样,老臣想请池夫人这段时日一起研究给陛下的药材和医治方式。” “自然可以,只不过,不知道乔氏愿意不愿意。” 皇上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无奈。 这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能说不愿意? 那是不想活了吧。 她正要答应,池渊却说:“陛下,内子……” 还没说完,乔安儿便道:“臣妇愿意。” 她知道池渊是想帮自己说话,若是留在宫中,要注意的事情肯定很多,她这种性子,能不闯祸就是万幸之事了。 但她也很清楚,若池渊拒绝了皇上,那只能会让皇上不满。 而且,如果自己留在皇宫中一段时日,跟董太医一起调配出药来,说不定还能帮池渊夺得他应该得到的位置呢? 乔安儿说完,轻轻地捏了捏池渊的手,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池渊很是担忧。 明希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虽然惊诧于乔安儿的艺术,但是如今更是厌恶她在他们面前出风头。 真不知道池渊喜欢她什么。 只有皇后对她的态度大转变,红着眼圈哽咽道:“池夫人能答应,那便是最好的事情了。方才的事情,是本宫的不对。” 乔安儿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担心陛下,实乃真情真意。臣妇什么也没做,就空口说有问题,也很难不被人怀疑是恶意诅咒。” 皇后点了点头,又对池渊说:“听闻你们新婚燕尔,便要分离一段时日,池大人放心,在这宫中,本宫一定会好好护着池夫人的。” 事到如今,池渊只能行礼说:“多谢皇后太爱。” 董太医就这样带着乔安儿走了,池渊的一颗心,也跟着乔安儿去了。 寒暄了几句,皇上便乏了。 皇后带着明希公主要离开,池渊被特许今夜宿在宫中,暂时不用出宫了。 皇后走在前面,离开前,还要去问问董太医进度。 明希公主就走在后面,故意跟池渊走在了一起说:“你今夜怎么来了?可是父皇招你来的?” 池渊客气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在调配药物的乔安儿身上。 明希不满,“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能看着别的人?” 池渊道:“安儿不是别人,是臣的夫人。” 她还想说什么,皇后便唤道:“明希,回去了,别在这里打搅你父皇休息。” 明希公主这才跺了跺脚,跑了过去。 她一走,池渊就去了乔安儿的面前,给她的额头上擦了擦汗。 明希回头,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另外一种期盼也开始油然而生。 若是池渊能够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就好了。 皇后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今日我看池渊对他夫人是真的一心一意,明希,你便别想着了。大梁好男儿多的是,何必要想着一位已经成婚,还爱着自己夫人的男子?” 不久之前,女儿给她说有了心仪的人,皇后还十分欣慰。 但在知道了那人是已经成婚的佑京侯府三公子的时候,她又开始头疼。 宠爱女儿的皇后也从皇上的口中知道了池渊的能力,若是他没有成婚,做驸马那是跟女儿相当登对的,她也就默许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焦虑!见不了面 只是成婚了…… 那女儿就算嫁给了池渊,也只能做平妻,这是委屈了明希。 皇后劝不动她,只能说:“如若他和离的话,再招他做驸马,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今日在见到了乔安儿之后,她对这个传闻中闹出过不少笑话的尚书之女,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好感。 要知道她跟池渊成婚,都还是阴差阳错的事情,指不定池渊对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感情。 而一晚上的观察下来,皇后明白,要让池渊跟乔氏和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她又开始劝慰女儿。 明希哽咽道:“才不行!母后,您今夜也看见了,那个乔安儿那般出风头,就连哥哥们都对她刮目相看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的什么胡话?她可是帮了你父皇,我瞧着她还不错,你就不要再想着池渊了。听闻佑京侯府的二公子池焰,也是人中龙凤,你父皇一样很喜爱他。他还没有成婚,也没有订婚,你若是想接触接触看,我替你做安排。” 作为母亲,皇后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可能,让明希的后半生也可以无忧了。 毕竟她知道,那侯府二公子,其实也似乎已经跟魏国公府的千金有情有义了。 但只要女儿喜欢的,她都会帮女儿夺得。 池渊就算了。 省得最后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但明希却不愿意,哭着说:“不要!女儿就要他!就要池渊!” 皇后闻言,面色微变,在轿辇上捂住了她的嘴,呵斥道:“像什么话!你父皇还在病重,你脑子里面就想着这些事情,还这般胡闹,叫嚷着可有一点公主的礼仪?” 方才她还在嘲笑乔安儿没有礼仪呢。 明希看向母亲,不可置信道:“母后,您居然为了一个乔氏就吼我!我不活了!” 说罢,轿辇都还没有停下来,她直接跳了下去,即便摔了一跤也不要人扶,还哭着跑了。 皇后紧张道:“明希!希儿!混账东西,看见公主跳下去,也不知道停下来吗?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自领罚则!” 轿辇停下来,她赶紧追女儿去了。 寝殿之内,倒是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池渊一直等待着乔安儿跟董太医做好善后的事情,没有半分不耐烦。 他就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吸引着他,难以移开眼神。 董太医说:“池夫人,照你看,用些什么药材最合适?” 他浑浊又精明的双眼看向了乔安儿,乔安儿也看向了他。 两名医者一对视,便知道对方所想。 看来董太医也已经知道了皇上病入膏肓了。 乔安儿抿了抿唇说:“先停药,继续服用活血化瘀的药,将如今陛下体内的血块都疏通,然后再诊脉,看看到时候的脉象如何,再对阵下药。” 董太医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的医术不错,方才倒是老朽小瞧池夫人了,池夫人大度,不与老朽一般计较。” 乔安儿摇头道:“不过就是医者仁心。” 董太医又诚心诚意夸赞了她几句,然后调配好了明日的药,亲自包装好之后,便说:“时候不早了,池夫人早些跟池大人去歇着了,明日一早,老朽在这里等着你。” 乔安儿也犯困了。 这一晚上都是什么事情。 辞别了董太医,她转身就看见了等候在门外的池渊,心中一阵暖意。 池渊勾唇,上前去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跟宫人去了别处宫苑。 他们走后,董太医看着那药方,激动的热泪盈眶,“真是难得之才啊!可惜,生做了女儿身!” 乔安儿跟池渊走出了皇上的寝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这才敢打了一个哈欠说:“好困。” 池渊搂着她:“要不要我背你?” 看着前方引路的宫人,她不好意思道:“那倒是不至于了。” 池渊勾唇,又忽然担忧道:“今日的事情,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当时我都吓坏了。” 乔安儿便说了今天在门外等着,被皇后刁难的事情。 久久不让她平身,确实是故意针对她了。 乔安儿说感觉到了,但池渊却十分明白。 池渊牵着她的手微微缩紧:“抱歉,是我忽略了你,让你一个人等候在外面了。今日我就不该让你陪着我进宫来的。” 乔安儿却笑着说:“没有的事情,这是我自己要来的。而且我察觉皇上的药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想冲进去说来着。我是大夫,是以救人为主,并不是为了明哲保身,就要眼睁睁看着我明知道错误的事情发生。” 她说的认真,在这月光之下,她的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银光。 池渊看见,担忧的千言万语便化作了一句话。 他说:“夫人,你真的好,我很自豪。” “自豪吗?你不会觉得女子做这种事情,就是不应该,就是没有什么能耐吗?” “当然不会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有宠溺。 乔安儿也笑:“我也没有想到,我还会活着呢。我其实也被吓坏了。不过明日开始,我就要待在皇宫中了,皇上也没有说我具体要待多长时间,所以医馆的事情,就劳烦你帮我看着了。 “陶姑娘在,还有荣生,正常经营是没有问题的。哦对了,还有欢欢。她若是长时间没有看见我,一定会觉得紧张的,会以为我不要她了,你可要帮我给她解释解释。” “好,我知道了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家中的一切的。” 池渊这般听乔安儿的话,走在他们前面的两名打着灯笼的宫人,不无羡慕。 天光初亮,池渊便不得不出宫了。 乔安儿在他的怀中醒来,不舍道:“也不知道咱们会有多少天不见面了……” 池渊勾唇:“放心,每日上朝完了,我就来看你,陛下一定会理解的。” “好!你说的!” 她这才开心了一些。 起床洗漱,两人在宫苑门口依依不舍地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却都频频回头看向对方。 第二百一十二章 莫名其妙的关心 乔安儿去了皇上寝宫,一路上都受到了宫人们的尊敬以待。 就算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宫人,也能够准确喊出她的称呼,给她行礼。 等抵达了皇上寝宫的时候,她不由得感叹,怪不得世上那么多人追名逐利。 董太医看她来了,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皇上的药刚刚煎好,池夫人试试,可否又被人加错了药?” 同一罐子药,再给皇上送去之前,太医跟宦官都务必要试毒的。 董太医医术是高明,年轻时候也跟乔安儿一样,光是凭借着嗅闻,就能知道里面有什么药材。 但像是之前的药物,因为百年参药味道很大,早已经盖过了其余的药物,即便是年轻时候的董太医,也不一定能嗅得出来,更别说是如今已经年迈的他了。 乔安儿尝尝,摇头说:“药物没有放错,就是煎熬的时间有点长了,药效不是最好,下一罐便煎的稍微时间短一点。” “好。” 董太医将药送了进去,乔安儿便开始干活了。 不得不说,皇宫中的药材当真都是十年、乃至几十年难遇。 很多她学习时候,已经灭绝了的药材,如今还能成捆的放在面前,作为中医学生,她就像吸足了精神上的鸦片,对这些药材爱不释手。 她想,即便每日只是为了皇上一个人看病调配药材,一定无比枯燥,但有这些药材在,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开心地完成任务! 池渊几乎是从跟乔安儿分开之后,就开始想念她了。 好在一整日在公署中办理公务,也能转移一些注意力,只是他一停下来,乔安儿的音容笑貌就成堆的在脑子里面出现。 从第一次见到乔安儿开始,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对她产生如此强烈又浓厚的感情。 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只是备受煎熬罢了。 一直到傍晚时候,他下值回了侯府,一进门,便看见了脸色不佳的池焰。 “大哥,你怎么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宫中?那可是为皇上医治!她稍有不慎,便可能会丢了性命的!” 池焰的担忧,有些过分了。 池渊淡淡道:“你说的是谁?” 池焰微微一愣,这才说:“大嫂。” 这一声‘大嫂’,叫的心不甘情不愿。 池渊有预感,他这位好二弟,恐怕是更想叫乔安儿夫人吧。 他冷着脸色说:“你不相信她的能力,但是我相信。” “就算是你相信,可是你也不能不看事实吧!”池焰着急道:“她什么时候学医过?不过是闲暇时候看过几本医术而已,还能帮皇上治病吗?” 池渊懒得跟他两个争论乔安儿的能力,只要自己相信她有那样的能力就够了。 所以他只是眯了眯眼道:“以前不见你这样担心过她。” 池焰一时语结,掩饰般 道:“毕竟他是侯府的人,我是担心她若是做错了事情,自己丢了性命,还会连累了侯府。” 池渊哦了一声,道:“你现在就可以跟侯府脱离关系了,不管有什么事情,也累及不到你。” 说罢,他再也不理会池渊,朝着松山阁去了。 “不是大哥……” 池焰无奈,见他根本不想听自己说话,对乔安儿的担忧越发浓厚了。 看样子大哥好像也并不是是很关心乔安儿的死活? 还是说,他真的很信任她? 但这是奇谈,大哥什么时候信任过别人? 个中缘由,他也没有知道的很清楚,池焰还是冷静了一些。 他想,等入宫上朝的时候,再找机会去看看乔安儿,然后再看如何帮她好了。 乔安儿在宫中待了三日,皇上的病情好转了很多。 皇后都很感激她,但只有明希公主,看她始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乔安儿也不在意,她作为大夫,最重要的就只是保证患者的病情好转,她可不是来皇宫中社交的,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都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皇上的身体还是不适合上朝,便让太子代理监国,自己安心养病了。 这一诏书发下去,便有有心人觉得皇上是真的快要不行了,皇位也即将要落在太子的身上,到时候殿下就不是代理监国了。 所以朝堂上忽然一派动荡,而原本本就有站队的那些大臣们,如今更是越发明显地站队了。 太子还算仁慈,并未在这个时候趁机肃清异己,而是苦口婆心让诸位在这个时候,更是要团结一心了。 有人倒戈向了太子,也有人觉得太子装模作样,还觉得那个故意胡乱抓药的药童,就是太子派去的。 毕竟太子殿下已经贵为太子,嫌疑最小,也是最大。 只要皇上一死,他便能马上即位,谁还能阻拦不成? 反正诸多的事情都传的沸沸扬扬,太子也在风口浪尖之上,令他那张阴柔的面上,总是带着的笑意都消失不见了。 这日朝会散去之后,池焰去找了太子。 “微臣想要去探望皇上,以谢陛下当初的知遇之恩。” 太子没有理由拒绝,只说:“父皇如今身子还多有不适,你去了,便不要待得太久了。” “是。” 池焰得到允许,在宫人的带领之下去了养心殿。 池渊尚且不知,这边刚跟一众老臣寒暄完,他正要去养心殿的时候,却忽然被太子给喊住了。 “池大人。” 太子从主位上下来,走到了他的跟前。 池渊行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道:“这几日,你都日日去养心殿,究竟是去看望陛下的,还是思念夫人了?” 池渊并未隐瞒,说道:“臣放心不下夫人。” 他微微一笑,“你倒是个实诚的人,但若是叫父皇听见了你说的这一番话,恐怕是有的伤心咯。” 池渊抿了抿唇道:“微臣也是真心实意关心陛下的身子。” 太子道:“那走吧,今日本宫正好也要去养心殿,便一起过去吧。” 池渊应声,与他并肩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 先池渊跟太子一步的池焰,已经远远地见到了乔安儿。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还有闲心管这些 乔安儿穿着宫服,正满头大汗地跟一位年迈的太医说着什么。 池焰的心跳,便是在这一瞬漏了一拍的。 他一直知道乔安儿好看,只是他没有想到,以前那么厌恶她美貌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感叹起来她的美貌了。 乔安儿似乎是感觉到了一道目光,便抬头看去。 这几日这个时候,池渊都会来养心殿。 本以为是他又来了,她脸上还荡漾着期待又喜悦的笑容。 但当看见来人是池焰的时候,她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 甚至乔安儿还皱了皱眉。 池焰来这里干什么? 她抿着唇,收回了眼神,不料他竟然走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上来,池焰便是质问的语气。 乔安儿说:“我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望陛下。”他又道:“这是皇宫,知不知道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会丢了性命?” 乔安儿蹙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会做好我要做的事情,倒是你,不是来探望陛下的吗?来这里跟我说话算什么?” 她就差把‘有病’两个字说出口了。 池焰看着她,紧紧皱眉,“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如果你想的话……” 还没说完,池渊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池焰,你在这里干什么?” 池焰噤声,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哥跟太子走了过来。 他皱眉说:“大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这一次,依旧是没有说完,宫人就来说:“池大人,陛下醒了,您可以进来了。” 池焰只好进了寝殿之内去。 太子也进去了,只留下池渊在原地,问乔安儿:“他说什么了?” 乔安儿十分无所谓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废话,没事,我不在乎。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池渊抿了抿唇,忽然问道:“你想回去吗?” 她说:“既然都已经答应了皇上要做这件事情了,我是不是也应该有始有终?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 池渊自然是担心她的,但是却更想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说:“还记得第一次来养心殿的时候,那个市场照顾你的宫女姑姑吗?” 乔安儿点头:“香兰姑姑,这几日她也对我相当照顾,怎么了?” 池渊说:“我已经打点好了一些,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托香兰姑姑传话出来便是。” 她就知道,池渊同意了她留在皇宫只,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乔安儿笑:“好 ,我知道了,你也进去看看陛下吧,若是被知道你只是来看我的,不太好。” 池渊应声,将她拥入了怀中,轻轻地抱了抱才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乔安儿嘴角的笑意久久不能压下去。 “池夫人,你来看看这个……” 还是董太医唤了一声她,她才回过神来,“来了。” 池渊跟池焰离开的时候,两个人都看见了在偏殿忙碌的乔安儿。 看向自己的夫人,池渊眼神自然是绵绵不舍。 而池焰的眼中,竟然也有这样的神色。 乔安儿尚且不知道,两道目光这般殷切地看着自己,如今她只想快些做完这件事情罢了。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 包括找出来那个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谣言传播者。 池渊两兄弟走出了皇宫,就在各自要上马车的时候,池焰忽然说:“大哥,乔安儿跟着你,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他脚步一顿,看向了池焰,旋即说:“你想说什么?” “她不是一个适合走在刀尖上的人,她只是一个看起来坚强,实则需要呵护的普通女子。” 池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迫切,实际上想说的话,好像呼之欲出。 池渊闻言,嗤笑一声:“你忘记了吗?我跟夫人这么几个月来经历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似乎都是你母亲给我们的?” 他一时语塞,眼看池渊就要转身上马车了,池焰又道:“那她来皇宫呢?当真不是为了在陛下的面前,让兄长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池渊都已经上了马车,却还是没有进去,回头说:“倘若你觉得不公平,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当初不要安儿嫁入侯府的人是你,怎么?今日看见了安儿的能力,你开始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说罢,再不管他说什么,池渊钻进了马车里面,让车夫开始驶动马车。 他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只是看不惯池焰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像有用的人、东西,都应该是他。 夫人当初嫁进侯府的时候,被他们欺负到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情,池焰是一个字都不提。 想到这里,池渊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马车辘辘,一路驶向了公署。 池焰还站在原地,因为兄长刚才的话,久久不能回神。 真的是这样的吗? 可是当初乔安儿嫁进侯府的时候,不要她的的确是自己。 这时候,侍卫说道:“二公子,魏小姐还在等着您。” 今日魏雨蝶想去探望母亲,说好了他下朝之后就去接她。 池焰回过神,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忘了,自己也有喜欢的人。 雨蝶的身份,能够帮自己好多,也不需要他让自己心爱的人为自己做那般危险的事情。 这样一想,池焰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起码在这一点上,他比兄长做的好很多,以后乔安儿就会后悔没有选择自己了。 他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又成了那个被京城世家女放在心尖尖上的翩翩公子。 半个时辰后,池焰带着魏雨蝶到了侯府。 她看见侯府侧边的巷子,好像比之前宽阔了许多,也不知道在修缮什么,问道:“侯府在修缮什么?” 池焰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兴许不是侯府在修缮,是旁边的宅子。” 他也好奇去看过,但巷子口守着的工匠却不让他过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向往她 “哦。”魏雨蝶收回了目光,看向他:“阿焰,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吗?” 池焰勉强勾起了一抹笑容说:“没有的事,只是因为一些公务有些烦恼。既然已经回家了,就不说公务了,走吧,一会儿看望了娘,我们出去逛逛?” “好啊。” 她很是开心,亲昵地挽住了池焰的手臂。 坤兴苑。 已经接连好几日不曾出门的蔡氏,听闻今日魏雨蝶要来,早早地就叫人准备好了上好的茶水跟糕点。 刘嬷嬷说:“老夫人,您可不能这样,不是已经答应了二公子,要装作生病的样子吗?您这样的话,又会惹二公子不高兴了。” “他是被那个乔安儿给鬼迷心窍了,我是相信我儿子,但是我是一点不相信乔安儿。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不见人影,证明我清白的事情她还要不要做?还是说,就要我顶着这个头衔,过完我的后面几十年?我可不愿意!” 说着,她脸上就荡漾齐了怒容。 刘嬷嬷叹了一声气:“老奴是觉得,既然是二公子都认可的事情,老夫人其实也可以配合一下。”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魏雨蝶的声音。 “。备了。 好在蔡氏还算是理智,并没有将那件事情说出口。 “当然是关于你们婚事的事情了。” 魏雨蝶闻言,含羞地垂下了眼眸,“伯母,您又那雨蝶打趣了,我跟阿焰都还没有交换庚帖,也还没有订婚呢。” 说到这件事情,蔡氏就有咬了咬牙说:“若非池渊说要延迟你们的婚事,恐怕咱们两家早就已经交换了庚帖了。不过这日子过得也挺快的,眼看就已经到了夏日了,没多久便能说订婚事宜了。” 她面颊红红,看了一眼池焰,道:“有关婚事,我跟阿焰都还没有好好说过呢。而且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伯母,被泼了这样的脏水,还是要先帮伯母洗清污水最重要了,婚事当然可以延后。” 这几句话,直接说到了蔡氏的心坎里面。 她牵着魏雨蝶的手说:“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雨蝶都还没有过门,便一心为了伯母着想,不像那个乔安儿,恨不得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薅走。” 魏雨蝶眼睛一动,问道:“伯母说这话,难不成是因为被污蔑一事,跟表姐有关系?表姐今日可在府上?伯母为了她受了这样的委屈,雨蝶可不愿意,倒不如叫表姐也来,咱们将这件事情说个清清楚楚。” 她一副为蔡氏打抱不平的样子。 蔡氏也还是一直想着儿子说的话,但忍不住看了一眼池焰,那眼神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乔安儿不可信。” “我也不知道她最近又野去了什么地方,好几日不见人影了!” 蔡氏也着急,毕竟当初乔安儿说好了要帮她洗脱嫌疑,自己才默认了假装自己是那个传播谣言的人。 她消失了,就代表着自己身上的污水不能那么快就洗干净了。 魏雨蝶幽幽地叹了一声气道:“伯母,雨蝶是真的心疼你,不若我去找表姐说清楚这件事情吧。” 一直沉默的池焰这个时候说话了。 “她不在府上。” 蔡氏惊讶道:“她去哪里了?医馆?总是有回来的时候!” “不是,”池焰想了想,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在宫中,如今在跟着董太医给陛下治病。听闻不就之前,她跟着大哥进宫之后,就看出来了陛下的症结疑点,指出来之后还跟董太医一起医治陛下,皇上的身子果真一日比一日好了。今日我才去了养心殿探望了陛下。” 蔡氏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了:“这乔氏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还是第一次,蔡氏在说到乔安儿的时候,没有带着讥讽的神色跟语气,这样子,好像在真的惊叹。 魏雨蝶却皱了皱眉:“这样好吗?表姐的医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给陛下治病……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池焰道:“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担心她的举动会影响侯府的未来,所以今日才专门去看了。董太医好像也很看重她,皇上也跟我说了不少她的本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纵使他也不想乔安儿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事情,但是这是事实。 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想让母亲再说诋毁乔安儿的话,竟然说了跟兄长一模一样的话出来。 “不必担心,皇上本就仁慈,大嫂的本事我也见识过了,不会有问题。” 蔡氏重重地松了口气,一面对乔安儿越发好奇了起来,一面又嘴硬地说:“她最好是光宗耀祖,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我可不会认她是侯府的人!” 魏雨蝶紧紧地咬着嘴唇,勾起唇角说:“没有想到表姐还真有这样的本事呢,竟然连皇上都对她这般信任了。” “是,”池焰闻言,感叹一般道:“我当时也是心惊胆颤的,接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看起来倒也还是像那么一回事了。” 不自觉地,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魏雨蝶看见,两只手掐在了一起。 她忽然站起身说:“伯母,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走了,等改日我再来探望伯母。” 蔡氏看出了她的不快,点头说:“好,就让焰儿送送你。” “不用了,”魏雨蝶还保持着微笑:“既然阿焰整日那么忙,为着侯府,还要去看表姐,应该也是累坏了,好好休息的好。” 说罢,也不见池焰表态,他好像在想什么。 魏雨蝶给蔡氏行了礼便转身快步离开了,蔡氏连忙对池焰说:“你小子还在想什么?媳妇都要跑了,还不跨店去追?!” 池焰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说:“她怎么了?” 蔡氏压低了声音道:“她怎么了你不知道?你方才说起来乔安儿的时候,那一副样子好像乔安儿才是你的妻子一样!快点去,我可不想丢了雨蝶这个好儿媳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几乎是致命伤 池焰这才起身,转身追了出去。 和上次一样,泪眼朦胧的魏雨蝶被池焰拦住。 她哽咽道:“你是不是如今越发觉得乔安儿能干了起来?我却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帮不了你?” 池焰无奈,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先是伸手擦掉了她面颊上的眼泪,才柔声开口。 “怎么会呢?傻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觉得你什么都不会?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最喜欢的姑娘了,就算是你什么都不会,也是心中最重要的人,更别说我们雨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东京城的才女呢。” 魏雨蝶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终于破涕为笑,她牵着他的手,深情地看着他。 “阿焰,你要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太爱你,太想要跟你在一起了,好不好?” 池焰的心也软了,他点头,将她搂进了怀中说:“当然了,别哭了,眼睛哭的肿肿的,若是叫国公大人看见,一定会以为我欺负了你,到时候再拿着藤条揍我可怎么办?你就忍心看见自己的未婚夫被揍吗?” 魏雨蝶笑出了声音,娇嗔道:“谁让你刚才说起表姐的时候,一副向往的样子,我看你就是应该被打。” “向往?”池焰嗤笑一声,说出来的话,他却总觉得违背了自己的本意:“别说这样的笑话了,我会向往她?可别忘记了,当初她为了嫁给我,嫁进侯府,做了多少蠢事情,我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向往呢?” 魏雨蝶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她道:“我就知道,阿焰的心中,一定就只有我了。” 池焰应声:“不然呢?走吧,出去转转,今日你想要买什么,都让我来买单,让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她一点不高兴的心情都没有了,被池焰牵着手,走出了侯府。 不远处,大叔后面的紫苏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身子一抖,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二公子跟那位魏小姐说话的时候,还要那般贬低长夫人,长夫人明明就是很好的。 紫苏虽然为其愤愤不平,但始终是个下人,也不能冲上去和他们理论,只能忍着,等长夫人回来再告状! 皇宫。 乔安儿已经待了六日,皇上在停止了错误用药之后,身子已经好起来了,就连脸上都恢复了血色。 今日把脉的时候,董太医说:“陛下,还请再伸出手来,请池夫人也为您把一下脉,老臣才能跟池夫人一起给您对症下药。” 如今的皇上已经能下床了,整日便在养心殿里外走动。 这也是乔安儿建议的。 乔安儿将脉枕放在了他手下,仔细听着脉象。 这不听还好,一听,她的心都跟着快速跳动了起来。 董太医看着她,她也知道,不好的话,都不能直接说出口。 皇上是九五之尊,是真龙天子,是大梁的主宰。 不好的话即便是事实,那也算是诅咒。 在皇宫中待的这几日,乔安儿深谙了这个道理。 她收回了脉枕,说了跟董太医刚才把脉完差不多的话语。 “陛下,您的身子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若是想要再继续恢复的话,还是不建议太劳累。上朝这种事情……会影响您的情绪,情绪一旦失常了,您的身子也会受到影响。” 只是她多说了一句。 董太医微微皱眉,盯着乔安儿,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但坐在椅子上的皇上也只是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就听你的。不过……乔大夫,你看看朕大概还有多少日子?董太医不敢给朕说实话,是因为跟朕情谊深厚,一是不想冲撞朕,二则不愿意让朕心寒。你不一样,朕恕你无罪,但朕只想听真话,不用担心会冲撞朕。” 一旁的皇后也看着乔安儿。 乔安儿抿了抿唇,知道虽然这位大梁的皇帝说恕自己无罪,但是此时的自己的脖子上就像是驾着两把锋利的刀子,即便是要说实话,那也不能说的太过直白。 她很快回应道:“回陛下的话,臣妇根据陛下脉象可以肯定,倘若您按照臣妇和董太医的嘱咐休养生息,至少还有十年的日子。” 十年? 话音落下,皇上跟皇后都愣了愣。 不管生不生病,十年之后,皇上可就七十岁了。 七十岁,就算是驾鹤西去了,恐怕也不是什么不划算的事情。 “你可是在诓朕?” 皇上的声音带着笑意。 乔安儿道:“臣妇不敢,臣妇所言属实,若是这十年内,皇上不辛劳,十年只是至少的数目。您的身子骨其实很好,伤就伤在身子的几处内伤。而如今内伤也快要被臣妇和董太医调理好了。” 皇上顿了顿,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一开始,他只以为乔安儿是在诓自己,但看她说的这般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董太医。 “董太医,依你说呢?” 董太医垂首,恭敬道:“老臣认为池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这十年里面,皇上再不能劳累了。” 皇上冷不丁道:“不能劳累,这是要朕退位了吗?身为天子,怎可能不劳累?” 董太医身子一颤,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后安抚道:“陛下,比起您的身子,臣妾只想要陪在您的身边,好好跟您走过这十年。十年之后,臣妾又当与您再续今生缘。” 她声音有些哽咽。 皇上却说:“朕此生征战四方,护得大梁海清河晏,却不料竟有人想要谋害朕。这样的江山社稷,朕怎么可能放心交出去?” 皇后低低抽泣。 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这是生气了? 乔安儿也听出来了,有些无奈。 怎么自己说的好听的话,也能让他生气? 此时,殿中 没有别的声音,只有皇上低低的啜泣的声音,宫人们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乔安儿却大着胆子抬头,看向了皇上说:“陛下,您可能也知道,您年轻时候受的那两处伤,都几乎是致命伤。” 第二百一十六章 要被杀头的! 乔安儿说:“但上天却不想让您提前驾鹤西去,登仙成佛,还不就是因为陛下身上还有大梁这个重担。” 皇上闻言没有说话,眯着眼盯着她。 皇后却吓了一跳,大声呵斥道:“大胆!臣妇乔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安儿跪下,朝着两人行了最大的礼,说道:“臣妇知道。臣妇想说,陛下这么多年来,带领大梁成为了中原的雄霸,边疆除开那些想要找死的异族,再无人敢进犯。每年各国使节从不耽误对陛下 跟大梁的顶礼朝拜。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如今陛下的使命已经达到,让大梁成为了周遭国邦羡慕又遥不可及的大国。” 她顿了顿,听着周遭安静的仿佛连掉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的寂静,心跳加速。 乔安儿继续说:“既然作为天子,陛下已经做到了最好,是不是您也应该体验一下在人世之间的乐趣了?您放心不下江山社稷,是您仁慈,心系百姓江山,但若是百姓知道了您病重都还念着他们,他们一定也会不忍心,会请命让您好生休养。只有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大梁,才能给后来者真切又伟大的意见跟建议,让大梁越来越好。” 话音落下,屋子里面依旧没有一点声音。 此时,就连皇后抽泣的声音都没有了。 乔安儿憋着一口气,在皇上久久没有回应的时候,又说:“所以陛下,臣妇斗胆想请陛下是真的为了大梁未来的江山社稷,好好修养您的身子。这十年,您可以微服私访,与皇后体验前半生不曾有的鹣鲽情深,游乐在您的统治之下,几近完美的大梁国土,还能更加真切地体会民生,不是吗?” 皇上问:“所以,你这是在教朕如何治理天下?” 她呼吸一滞,没有想到自己给这个小老头出出来的主意,就被他这样误解了。 乔安儿埋首在地上:“臣妇不敢,臣妇只是一阶大夫,连太医都算不上,臣妇不懂朝政,却也知道自己自小到大的大梁安稳又自由。即便臣妇是女子,陛下也给了臣妇诊治的机会,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女子们一定也会越发崇拜陛下。天下归心,归的不仅仅是天下寒士之心,但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知道这个道理?又能做出看好女子的事情呢?以小见大,陛下于臣妇而言,便是真龙一般的存在。” 这一瞬间,她将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用来拍马屁的话语都想出来了,然后说出口。 但乔安儿心想,完了,自己多嘴了几句,不过是不想看见患者不顾自己身子罢了,却要招来杀身之祸了。 也不知道那位香兰姑姑有没有看见殿内的状况,给池渊传出去消息,好让他来帮帮自己了…… 乔安儿紧紧咬着嘴唇,暗骂自己简直是自大!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病患,是皇上啊! 说错一个字就可能会死,这一点,她想起池焰说的话了。 那小子也就这一句话没有说错。 董太医也跪在乔安儿身边。 他正要帮乔安儿说话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皇上的笑声。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敢这样对朕说话的人。” 乔安儿下意识问:“第一个人是谁?” 问完之后就想打自己的嘴巴。 但皇上并未生气,只是叫人将她跟董太医扶了起来,笑说:“当然是老侯爷,池渊的父亲,也就是你已经去世了的公公。” 乔安儿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没有因为臣妇说的话生气吗?” 皇上问:“你说的既然都是对的,朕为什么要生气?还是说,你是受了谁的教唆,才说出来这样的话,就是为了让朕早点让出皇位?” 虽然他还是笑呵呵地说着这一句话,但乔安儿依旧寒从心起。 她作势就要跪下去:“臣妇不敢,这些话都是臣妇的真心话,确实对您的病情只有帮助,没有一点坏处。” 皇上竟然起身,亲自扶着她说:“朕怎么不知道?你这些话,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这样对朕说过了。朕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为了朕好。不得不说,乔大夫说的这一些话,还真让朕茅塞顿开了。” 乔安儿偷偷地看了一眼他,正好对上了他略显苍老的双眼。 见他并非口是心非,豆腐嘴刀子心,便说:“陛下,臣妇也只是建议,当然要如何做,陛下自己做决断最好。” 皇后此时开口道:“陛下,臣妾多年来的心愿,是否就能在如今完成了呢?” 她看起来比皇上要年轻几岁,岁月不败美人,但望着皇上的眼睛里面,却全然是爱意。 乔安儿想,兴许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曾做过这样的约定。 要游历山河,要及时享乐。 毕竟即便是女子中最尊贵的人,这地位,也并不比自由重要。 乔安儿内心有些感叹,听着皇上皇后温言温语了几句,脑子里面想的人,只有池渊。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若是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么大胆说了那些话,是不是也会被吓得不轻? 思及此,她不仅勾起了唇角。 皇后似是被皇上的话语感动了,正抹着眼泪,皇上主动给她抹了眼泪说:“这件事情,还得好好计划计划,就让各部尚书出出主意吧,一旦有了行程,朕就陪你。” 乔安儿闻言,惊诧抬头。 所以皇上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说法了。 她看向皇上的时候,察觉董太医也红了眼圈。 老头儿也正抹着眼泪呢。 乔安儿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这时候才是真正地落了地。 哄好了皇后,皇上这时候看向了乔安儿说:“你说你不懂政事,但是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极其有道理。可是乔尚书教导过你?” 乔安儿摇头说:“父亲和兄长们都几乎不会在家中说政事,就算是要说,他们三人也会关上书房的门,臣妇和母亲是不会去听的。” “那便可惜了。” 皇上感叹了一句,坐在了椅子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封臣妇官职 乔安儿不解:“皇上的意思是……” “朕觉得你聪慧机灵,甚至比朕的一些儿子还要能干。若是乔尚书曾经好生教导过你,你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她闻言,说:“不过臣妇倒是对政事不太感兴趣,只喜欢钻研医术。” “这样……朕方才还在想,你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朕所用,成为大梁的顶梁柱之一,着实可惜。朝中的确没有你能胜任的官职,若是朕留你在宫中做太医如何?” “什么?”乔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要封臣妇官职?” 皇后道:“还不谢恩?” 但她却迟迟没有谢恩。 皇上问:“你不愿意?” 乔安儿如实道:“若是能够编制……能够在宫中做太医,那恐怕是世间大夫都向往的事情,臣妇也一样。” 毕竟是有编制的公务员,好工作啊。 但她又说:“只是臣如果留在了宫中做太医,这边代表民间有更多的患者和病人失去了一位大夫。世间患病的女子,也更需要女医,并非只是医女。请皇上赎罪,臣妇……不能担此重任。” 董太医在那儿暗自啧啧可惜,还以为自己的衣钵能有人继承了。 皇上也觉得有意思:“你觉得百姓的身子,比皇室和官员们的身子健康更加重要?” “不,都重要。只是宫中已经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前辈了,臣妇更想要帮更多的人。百姓乃国之根本,臣妇虽不懂政事,却也懂这个道理。”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好!好!乔尚书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出来!朕要赏你!” 乔安儿内心懵逼。 她还以为自己又冲撞了皇上了。 皇后再一次提醒:“谢恩啊。” 乔安儿却试探道:“皇后,皇上还没说赏赐臣妇什么呢!臣妇不敢胡乱谢恩。” 皇后无奈:“你这轴性子,倒是跟你夫君一模一样。” 皇上说:“朕赏你官职,要你在民间为百姓诊治,也可以开办医术课,若是能够教导更多的医女……哦不,女医,便是好事!官职便重新设置一个女医公署,你做掌院,民间所有女医跟医女都可入公署上值,但都只能为了百姓苍生。你将带领这公署发扬光大,官职三品,且无需上朝听政,只需要每个月上奏折,报告朕进度就行。” 乔安儿愣了愣,听懂了她的话,自然是激动又兴奋的,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别的话。 “陛下这是依旧打算上朝吗?” 皇上因为她这一句话愣住了,皇后提醒:“乔氏……乔大人!” 乔安儿立马道:“臣妇……臣是关心陛下。” 皇上笑出眼泪:“这是朕在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往后你只管需要向朕汇报此事,但等朕百年之后,你再向新皇汇报。真相信,新皇也不会忽视女医公署。” 乔安儿跪地,声音颤抖道:“多谢陛下!陛下圣恩,臣没齿难忘!” 她也眼圈红了。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之间,做了这样的好事情。 女子也能为官,女子也能名正言顺做大夫了。 谁若是胆敢嘲讽,那便是在打皇上的脸! 乔安儿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直等候在门口的太子。 太子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乔安儿垂首,朝着他行了礼。 太子说:“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本事的多。” 这话语气不明,乔安儿猜测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说:“太子殿下谬赞了。” 董太医过来说:“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太子给他行了一个晚辈礼,旋即又看了一眼乔安儿,这才走了进去。 乔安儿抿了抿唇,跟董太医去偏殿的时候问:“太子殿下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董太医说:“这么多年以来,大梁好像还没有女子入朝为官这种事情,更别说还要做公署的掌院。池夫人,你是第一个人呢。哦不,如今应该称呼你为乔大人了。” 他笑呵呵地说道,但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遗憾。 乔安儿问:“您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你要做女医公署的掌院了,我可不就少了一个可能成为我学生的人吗?” 乔安儿笑:“其实您现在也可以教我的?” 董太医脚步一顿,看向了她:“此话当真?” 她点头:“是,毕竟是给人看病治疗,我只担心我自己的能力不够,又怎么会担心自己学到更多的东西呢?” 董太医说:“好!那往后你便老朽一声师长。” “董师长,往后您称呼学生姓名就好。” 董太医开心的不得了。 中午时分,皇后带着太子跟明希公主在养心殿,陪着皇上吃饭的。 因着今日乔安儿的那些话,皇上的心情很好。 明希公主问:“父皇,今日可有什么好事情?说出来给明希听听,明希也想要跟父皇一起高兴高兴嘛。” 皇上说:“再过一段时日,朕就要陪着你们母后去游历大梁了,这确实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明希公主闻言,叫嚷道:“明希也要去嘛!” 皇后却说:“你去做什么?还未婚嫁,自然不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而且你以为我跟你父皇就只是去游玩的?你父皇可是要去体察民生的。” 她撅着嘴说:“爹娘自己去玩了,不带明希。” 太子却要淡定的多。 他道:“父皇是真的不打算再上朝了吗?” 明希公主听见,惊讶地看向了皇上:“父皇,您要退位了吗?” 她是被宠爱到大了的,所以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皇后听见,脑子都大了,“明希,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说出口呢?” 皇上却道:“无碍,本就是事实。朕听了乔大人的话,才觉得自己的身子要好起来,活得更久一点,就可以为大梁做更多的事情。” 明希公主问:“乔大人?可是礼部尚书?” 皇上摇头:“不是,是乔安儿,朕给她封了官职,后面的事宜便交给太子去做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男的还这般衣衫不整 明希公主愣了愣:“怎么可以!父皇,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能够担待得起官职?而且,大梁从未有过女官啊。” 太子说:“明希,你就是应该跟着乔大人好好学学。普通的世家女子可以用‘一介女流之辈’来形容,但是这位乔大人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也不会的到父皇青睐。你是母后的女儿,也更应该多学学母亲的风采,知道吗?” 明希公主不满道:“不要!她又不是什么……” “行了,”皇后都听不下去了,说道:“乔大人是真有本事,日后可不许对乔大人不尊重。” 明希公主气得捏紧了手中的玉柱。 但是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都在帮那个乔安儿说话,她一个人难敌三口,只能忍气吞声。 皇上跟太子不知道她这么不喜欢乔安儿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皇后知道。 皇后也很欣赏乔安儿,不能帮着自己的女儿去做不好的事情,于是只能安抚她的情绪。 她亲自给女儿布菜,说道:“今日安排的御膳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一点。” 明希公主虽然已经及笄了,但也还是小孩子心性,有了喜欢的食物,脸上很快就又展露出来了笑容。 此时在偏殿,跟董太医学习的乔安儿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自己的坏话。 午膳之后,乔安儿跟董太医也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今日休沐,不是上朝日,所以池渊没有机会进宫中来。 乔安儿坐在屋子里面,翻看董太医用一辈子写出来的医书,受益匪浅。 很多治疗方式,在现代可以称作手术,但都已经失传了的技术,竟然在董太医的医书上详细记载了下来。 乔安儿看的正津津有味的时候,忽然门外扔进来了一块石头。 石头上面帮着一张纸。 她捡起来打开,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勾起了唇角。 是池渊送进来的书信吗? 她抬眼朝着窗户外面看去,也不见香兰姑姑,便按照纸上的提示,离开了养心殿。 此时是正午时分,皇宫中四处都似乎在午休,只有少数宫人拿着东西在宫道上面行走。 乔安儿只在这宫中走过一次,那就是那夜和池渊被安排去别的宫殿住的时候。 如今她和董太医住在养心殿的两间偏殿中,对这皇宫的路径,自然是相当陌生的。 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那夜在黑暗中的记忆,找到了一处可以被称作花园的地方。 只是这花园被围墙围起来了,里面有一个清澈见底,但是并不是很大的池子。 池子周遭的石头与花团相间,美不胜收。 乔安儿心道这皇家园林果真不一般。 “谁在那儿?” 忽然,一道男子的声音从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传了过来。 乔安儿仔细听了听,觉得不太对劲。 这不是池渊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却被身后的侍卫拦住去路。 侍卫穿着宫中的官服,盯着乔安儿,一脸凶相:“你是皇后宫中的人?” 她没有换洗的衣服,还是皇后叫人给她送来的宫服换洗。 这侍卫显然是认错了人。 乔安儿摇头,正要解释的时候,石头的方向又传来了那道声音。 “乔大人?” 这声音还算是熟悉。 乔安儿回头,便看见从巨石后面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太子只用了外袍裹在身上,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胸口更是露出了一大片肌肤出来。 乔安儿看见他面颊白皙,嘴唇却异样的红润,发丝也披在身后,下半段是被水浸湿了的模样。 显然,他刚才正在这池子里面泡着的。 这池子也似乎是温泉池。 乔安儿忙低下头说:“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还请殿下赎罪。” 脑子里面却在想,怪不得太子这般阴柔美貌,是遗传了皇后的模样。 太子走到了他的跟前,声音淡淡道:“倘若本宫没有记错,乔大人现在应该是在养心殿内休息?” 乔安儿捏紧了袖笼中的字条,想着池渊给自己私自递纸条,约自己见面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合规矩的。 所以她不能暴露。 “我、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不成想迷路了,打、打扰了太子……” 不是,说话就说话,这人离自己这么近干什么? 她就算是低着头,也能看见他胸膛处露出来的胸肌,惹得人直吞口水。 不不不,她可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见色起意! 而且比起池渊的胸肌,太子的胸肌有点太大了,完全拿捏不住啊。 她还是更喜欢池渊的身子。 想到此,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忽然,一只温暖又湿漉漉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乔安儿抬头看向了太子。 太子道:“本宫说的话就这么好笑?” 乔安儿忙解释说:“不是,太子殿下您误会了。今日是我的错,您继续泡澡吧,我那个什么,就先走了,我会当做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说罢,她就往后退去,这才发现刚才拦住自己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如今孤男寡女独处一个院子,男的还这般衣衫不整,这也太不好了! 乔安儿转身就要跑,不料身后的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到了她自己的跟前。 “今日的事情,你不解释清楚就想走?” 乔安儿嘿嘿一笑说:“太子殿下,我说我走错了,你相信吗?” 太子扬眉:“你觉得呢?” 乔安儿头疼,苦着一张脸,正要将实情省略重点说出来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眸光一沉,房顶上的侍卫说:“殿下,是明希公主过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已经被自己身上水渍打湿了衣服的乔安儿,忽然将她扯进了池子里面。 “委屈一会儿。” 说罢,便将乔安儿的脑袋给按进了水池子里面。 好在乔安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猛地吸了口气。 她在水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好被太子按在他的腿上,赶紧闭上了眼睛。 非礼勿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快憋死她了 只是乔安儿手按在太子腿上的时候,却感受到了相当奇怪的脉象。 明希公主进来,目光扫过了这不大但十分精致的温泉池,说:“太子哥哥,你可看见一个人?” 太子靠在石头上,闭着眼睛说:“谁?” 她也懂避嫌,并未绕过石头,与兄长面对面说话,只说:“就、就是那个谁,一个女的。” 太子睁开眼睛:“你又在干什么?” 明希公主噘嘴说:“你什么意思嘛,好像我很喜欢做坏事一样啊,我不过就是想要让一个不懂规矩的人长长记性而已。” “是谁不懂规矩?你说的最好不是乔安儿。” 明希公主愣了愣,说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看见过她了?我好像听说她是要去跟一个侍卫私会呢!这才进宫几日?便开始这般不守妇道了,还跟宫中的侍卫有一腿,太子哥哥,你说她是不是应该被处罚啊?” 可爱的姑娘,可爱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语却一点都不可爱。 乔安儿听见她说的话,瞬间便明白了那个忽然砸进了自己窗户的字条,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池渊来了,是这位看自己并不是很顺眼的公主的计划。 太子忽然厉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贵为大梁最受宠爱的公主,你便将自己的机智才谋用在这种事情上面?你别忘了,乔安儿是父皇都看好的人,你若是惹了她,当心让父皇生气。” 明希公主被吼了一声,委屈道:“你们都怎么了?竟然都帮着她说话!她就是不好嘛!之前喜欢侯府二公子,事情闹得那样沸沸扬扬,后来竟然又嫁给了池渊,她凭什么啊?池渊凭什么对她好?她就是狐狸精,迷住了池渊的眼睛,还迷住了你们每个人的眼睛!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太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你针对她是因为你喜欢池渊?明希,你趁早断了这条念想,那是父皇看好的人才,他既然娶了乔安儿,婚事一旦被破坏,你猜父皇还会不会偏袒你?” 乔安儿脑子嗡嗡的,倒不是因为他们说的话,只是在这水底憋得实在是太久了,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是,你俩兄妹要聊就好好聊,找个没有我的地方聊行吗? 太子好像感觉到了她快要不行,沉下脸色说:“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惹她。出去。” 明希公主却咬牙说:“我就不!只要让我抓住她一点错处,我就会揭发她的真实面目。”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明希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也是坏人!父皇就不该立你为太子!三哥哥比你好多了!比你温柔!你还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都不帮着我!我讨厌你!” 太子也咬了咬牙,叫来了侍卫:“裕成!将公主带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屋檐上飞下来的侍卫,一脸为难地将明希公主带了出去。 乔安儿猛地从水里抬起了头,喘着粗气:“不是,你、你们一定要、要说那么多话?” 太子看着她一身湿透了的狼狈模样,忽然勾起了唇角。 她爬上岸,坐在岸边,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太子也上岸,一言不发地擦干了身上的水,又穿上了衣服说:“这下能说,你怎么闯到了这里来吗?” 乔安儿将袖笼中的字条交给了他:“我以为是我夫君写给我的。” 太子接过看了一眼,旋即撕碎丢进了水池里面:“你也信?这根本不可能是池渊会做出来的事情。” 乔安儿缓了过来,站起身说:“我以为他太想我了。” 太子系带子的手指一顿,瞥了一眼她。 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玲珑有志的身子上。 他眼神一时间竟然移不开了。 分明这狼狈模样很是可笑,但他竟然觉得此时的乔安儿楚楚动人,呛得鼻子眼圈红了的她,令人心疼。 乔安儿忽然抬头说:“太子殿下,你也能看出来,这事情其实是明希公主做的吧?她不喜欢我。” 太子被她一双眼睛看的心中咯噔一下,竟然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眼神。 只是乔安儿没有察觉异样。 他穿好了衣服,将帕子丢给了乔安儿:“你想说什么?”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呢?做了这种事情,想要陷害我,是不是也应该被教育一顿?” 乔安儿只是觉得这明希公主就是一个熊孩子,熊孩子若是不好好教育的话,日后恐怕会捅出天大的篓子。 关于她说的那些喜欢池渊的话语,乔安儿不觉得有半分威胁。 若是池渊也喜欢明希公主的话,她也不会要死要活,抓着他不让他走。 但若是不喜欢,她的担心更没有意义。 乔安儿说话的时候,大眼睛一直盯着太子。 而太子也只是淡淡道:“教训谁?明希公主?乔安儿,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那是皇上皇后的亲生女儿,你说出这种话,就不担心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乔安儿瘪了瘪嘴角:“还以为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呢。” 听见她 嘟囔,太子只是觉得好笑:“你说什么?” 乔安儿说:“没什么,谢谢你刚才帮我。” 刚刚要不是太子掩饰了她的行踪,就算她没有跟明希公主口中的侍卫待在一起,恐怕也会被冠上勾引太子的头衔了。 乔安儿想到这里,忽然又看向了太子。 一改之前在街上遇见时候,他脸上没有令人亲近的笑容,神色淡淡的,高高在上。 太子帮自己,那就说明他本就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了? 乔安儿心下叹气,她真是傻了,竟然要让人家的亲哥哥去教育? 她擦了擦身上的水,行了一个礼说:“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也不管太子回应没有回应,乔安儿转身就要走。 太子说:“你进宫这么久,好像该学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学会。” “殿下是说礼仪?”乔安儿耸了耸肩说:“若是做的不好,还请太子提出来,我会改正。” 第二百二十章 如何受得了她 太子扶额:“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想就这样回去?明希现在恐怕是去找父皇母后了,你若是这样回去了,如何解释?” 乔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叹了一声气说:“没办法,我总是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的。” 太子凝眸:“大胆!” 她瘪了瘪嘴角,又行了一个礼:“是我口不择言了,望太子赎罪。” 太子咬牙:“真不知道池渊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她问:“忽然提及池渊做什么?不过说起来,明希公主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就连池渊的字也可以模仿呢。” 看向温泉的池面,早已经消失不见的字条碎片,应该只是太子担心她会留作证据,去告发明希公主,倒不是为了帮自己跟池渊。 太子冷哼:“跟本宫来。” 说罢,他就朝着门口走去了。 乔安儿只能跟上。 她走在后面,看着他器宇轩昂的背影,忽然说:“太子殿下,你是否经常觉得疲累?大便黏腻,还总是怕冷,那方面应该也有些许障碍。” 前面的人忽然顿住了脚。 而跟在乔安儿身后的裕成,吓得直接飞上了屋檐。 不是,这位传说中被皇上亲封的女医官乔大夫,是真的不想活吗? 太子回头,阴森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乔安儿重复了一遍,“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只是有点阳虚。只是如果你一直不医治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小的问题。” 太子闻言,手握成了拳头:“你今日以下犯上几次了?就算是有父皇保你,你这举止言辞,都足够本宫将你关进大狱了!” 乔安儿恍若未闻,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疑难杂症了,否则也不会在夏天的时候也去泡温泉了。而且我方才从你大腿上的脉象摸出来,你可能还有点别的问题,要不然一会儿我帮你把把脉?” 裕成闭眼:救命,池大人,快来救你的夫人。 太子沉默了好一阵,忽然气极反笑道:“乔安儿!” 他唤她的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 乔安儿垂首行礼:“臣在,太子殿下可是愿意微臣给殿下把脉了?” 太子额角都已经忍出了汗珠了,最后竟然也只是一甩袖转身离开了。 乔安儿还在说:“太子殿下,真的不用觉得害羞。阳虚这种事……” 这一条宫道根本就没有宫人行走,乔安儿也试探到了这位太子的底线,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好笑,她追在他的身后,不停地说着。 一直到东宫,太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进了偏殿:“自己换了衣服回去,还有,闭上你的嘴换衣服!别让我听见你发出任何声音!” 乔安儿却在他松开自己的时候,反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强制扣在了他的脉搏上。 “等等殿下,你不要动,臣很快就好。” 太子已经忍无可忍了。 “不对劲!” 她忽然喊了一声,让太子顿住了。 乔安儿趁机说:“你真阳虚也阴虚?这脉象……像是肝火旺盛……好奇怪,殿下,你最近可有在吃什么药?” 太子被她那一副紧张的神色吸引了注意力,回答道:“有,太医院开的药。自从父皇的事情之后,董太医也帮本宫和母后平日吃的膳食跟药辨查过,没有什么问题。” 乔安儿道:“那就奇了怪了……那殿下……可有什么与旁人不同的生活习性?” 太子又沉下了脸色,缩回了手说:“乔安儿,你没有听见本宫说的话?” 乔安儿说:“我真是为了太子着想,您的问题,一定要好好调理啊。” 然而回应她的,也就只有太子用力关上房门的声音。 砰! 乔安儿腹诽,这太子的脾气跟皇上相比差远了,应该是跟容貌一样,遗传喜怒无常的皇后吧。 有宫女送进来了干燥的衣服,乔安儿发现这衣服跟皇后叫人送来给自己的衣服样式都差不多。 这样回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经历了什么,随便胡诌一个借口就能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回忆刚才太子的脉象。 是真的有点怪。 乔安儿仔细回忆自己这几年的学习,也没有能够找到跟太子脉象相符合的案例。 她心道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泡温泉,加上董太医开的药,应该不会出错的。 唯一的原因,只可能出现在太子自己的身上。 兴许他自己平日吃了一些什么东西,导致脉象那般紊乱。 只不过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案例,太子不让她给他治疗,乔安儿只能暂时放弃了。 等到回去养心殿的时候,皇宫中上下也才逐渐苏醒。 太子说的没错,明希公主果然是在养心殿中。 她坐在宫苑内,被宫女轻轻地推着荡秋千。 看见乔安儿从门外进来,皮笑肉不笑道:“乔大人这是去了什么地方?出门之前,可给父皇请示过,得到了允许了?” 乔安儿抿了抿唇,说:“是有些药材没有了,我去太医院看了看。” “是吗?”明希公主下地,走到了她的跟前说:“这里是皇宫,还是父皇的宫殿,你可知道若是对本公主说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乔安儿却拱了拱手,行了一个礼道:“公主殿下,说起来,微臣只是受邀于陛下,留在这养心殿中,也只是为了给陛下治病的,好像跟公主殿下没有关系。我用不着对公主说谎,就算是说谎了,惩罚我的人也不该是公主,而是陛下。”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明希公主十分生气。 可是她没有什么办法。 太子哥哥说的话,明希公主也不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她最终哼了一声说:“你最好在这宫中老实一点!” 乔安儿笑笑,轻声说:“微臣在皇宫之中自然是会守规矩,但是若有人故意让我不守规矩,好捉住我的错处,让我受罚的话,我 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傻子,到时候挣得一个鱼死网破,又如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怎么是她嫁了 “我不过是被皇上抬爱,才有了这个官职,丢脸也无所谓,大不了日后夹着尾巴做人。那公主呢?如此尊贵的身份,高高在上,在皇上和皇后的身后一样可以睥睨众生,敢跟我打这个可能会丢人现眼的赌吗?” 声音不大,正好就只有明希公主跟乔安儿两个人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明希公主闻声,果真再一次愣住了。 她盯着乔安儿,问道:“你、你去了?” 乔安儿一脸无辜地不答反问:“公主说的是哪里?去的哪里?公主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难不成公主就是那个想要引诱我犯错的人?可惜,我没有那么蠢笨,自然不会上这种当了。” 第一次在太子的帮助之下惊险度过,乔安儿知道,接下来在皇宫中的日子,自然是要更加小心翼翼地度过了。 “你是在威胁我!”明希公主说不过她,也只是哼了一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陪着父皇了,你好好给父皇调配药!” 乔安儿再一次拱手行礼:“遵命” 明希今日大殿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向了乔安儿。 这个女子,怪的很! 乔安儿回去偏殿,董太医小声问道:“你去哪里了?中午时候明希公主就来寻你了,方才听你说的话,我心惊胆颤的,幸好老朽没有打胡乱说你去了何处。” 她笑说:“没事,一点小事情,已经解决了。” 董太医道:“那就好——不过最后一贴药已经快要调配完了,最多还有两日,你就可以出宫去了。日后再有什么事情,老朽会派人来寻你。” “好,”乔安儿苦着脸说:“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 这段时日在宫中,她是真的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见到了很多珍贵的药材。 但后面因为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多空闲的事情,十分无聊。 要说不说,养心殿中的宫女们,她几乎都把脉过了,还给她们都写了方子。 董太医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就是躁动。” 乔安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夜色降临了。 次日,朝会的时候,皇上上朝了。 众人看见面色红润健康的皇上,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他的话,却让众臣子都愣住了。 “诸位爱卿,朕的身子确实不如表面看着这样好。即便有乔尚书之女跟董太医一起为朕精心医治,但日后恐怕再也操劳不得了。”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而被提及的乔尚书愣住。 不是,陛下刚才说的是谁? 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乔从文。 乔从文也是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像说的是安儿? 两人又朝着池渊的方向看去。 池渊垂首站立,好像并没有因为皇上的这一句话,有任何的神色变化呢。 是不是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爱卿们稍安勿躁,朕原本是想过退位了,但是因着一些事情,我还要再看看这朝堂没有了朕,将会变得如何。所以从今日起,太子正式代理朕监国,其余四位皇子辅政。朕相信,有太子跟朕的几个儿子,以及诸位爱卿的能力,大梁必定只会越来越好。” 皇上宣布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带着十分平静的笑容。 这显然是他做了挣扎之后的决定。 臣子大多都尊重陛下的选择,跪地从命。 皇上又说:“朕退居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他将委任乔安儿做女医公署的掌院的事情,一并宣告了下去。 这一次,倒没有那么多臣子赞同皇上的做法了。 “陛下,那佑京侯府的长夫人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女子,女子怎么可以做掌院?还有女医公署……这个部再成立,又要用一些国库的银子。本就已经有医署,再重开一个女子医署,这……着实是浪费了。” “是啊陛下,还请您三思啊。” “陛下,臣倒是觉得,若池夫人真的这般 深的帝心,能力也出众,倒不如让池夫人去医署,也能够为大梁的医疗做出贡献。” 听见这些话,乔从文第一个不愿意了。 他看向说第一句话的人,“赵尚书,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您别忘记了,如今您口中这个只是一介女流之辈的姑娘,可是医治好了陛下,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呢。谁人不知到您跟家父有争执,该不会您这样说话,还是为了以权谋私,不想看晚辈的妹妹得到陛下的赏识吧?” “乔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 瞬间,朝堂上已经开始了唇枪舌战的争执。 池渊看了一眼周围因为这一件小事情就吵得面红耳赤的官员,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从文这个时候到了他的跟前问道:“妹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池渊点头:“是,陛下待安儿不错,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危险。” 想起香兰姑姑那日叫人传出来皇上要让乔安儿做官的事情经过的时候,他还勾起了唇角。 “大哥,安儿很能干。我入朝为官,本就是为了给安儿更好的生活,如今看来,日后我恐怕仰仗安儿的时候更多了。” 乔从文也笑了,过来听见他们对话的乔父更是高兴道:“我就知道安儿不同于别的孩子!” 只有在一旁听见了他们说话的池焰,此时脸色黑了下来。 复杂的心情,让他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乔安儿要做官了,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最重要的是,那些知道了自己当初说什么也不愿意娶乔安儿的人,会不会笑话自己? 不过这都不重要。 池焰的手握成了拳头。 是不是大哥继承父亲的位置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了? 他紧紧皱眉,一直到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他才松开了眉心。 “本宫记得,当初乔尚书的女儿是指名点姓地要嫁给二公子,还向父皇求了一道圣旨,怎么最后她嫁给了池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她就是块宝 太子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笑意的调侃。 池焰回神,行了礼,面色苍白道:“是因为……臣跟乔安儿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才……” “哦,那真是可惜了,如今看来,还真是让池渊捡了一个宝了。” 太子说完,就又去劝阻还在争执的大臣们了。 池焰的拳头却越发握紧了一些。 这个宝贝,本该是自己的。 皇上在上面,一直等到众人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他才说:“闹够了吗?” 众人快速归位,然后不再说话了。 “女医署这件事情,不需要再说话了。什么时候朕说话没有用了,你们再来反驳朕。此事朕交给了太子去办,还有,尚书今日朝会散后,都来朕的御书房,朕有事情要说。” 就算是病了,皇上的威严也不容小觑。 此话一落下,下面果真没有人再提意见了。 就算是还有人会有意见,但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说了。 皇上宣布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剩下便由太子代劳。 因着刚才的事情,分明带了奏折来的大臣,也一时间没有心情去说自己想要上奏的事情了。 倒是池渊还十分淡定,说了一些公署的事情之后,便静静等待着散朝了。 今日他又有机会见到夫人了。 他一心想着乔安儿,并没有注意到池焰的目光,始终落在了他的身上。 朝会散了之后,池渊丝毫不耽搁地就往宫内走。 只是今日拦着他的就不只是那些要跟他寒暄的老臣了,而是乔家父子。 乔从文说:“这件事情,你恐怕要好好给跟父亲说说。” 池渊看了一眼殿外的日晷:“岳父,大哥,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们说清楚,但是现在我还要去看看安儿,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不能耽搁。” 乔父说:“行,你去看了她便告诉我们她怎么样,我们就在宫门外面等你。” 乔从文叹了一声:“若是二弟再晚一段时日走,就能碰上这件事情了,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池渊拱了拱手便走了。 乔安儿也一样在等着池渊。 虽然董太医说了,再过几日,她应该就可以出宫了,但是如此规律性见到池渊的事情,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只是她没有想到,今日会等不来池渊。 本就已经踏入了宫门,池渊脚程飞快。 只要能够在这上面节约一点时间,他跟夫人相处的时间就会多一些。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越发轻快了起来。 还没到养心殿,忽然一道身影从一旁的宫巷冲了出来,然后倒在了他的跟前。 来人轻巧的像是一张薄纸。 池渊后退了半步,硬生生看着那人倒在了自己的跟前,随后才认出来了是谁。 是明希公主。 他皱眉,赶紧蹲下身,唤起了看起来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人。 “明希公主,你没事吧?” 明希公主没有一点反应。 池渊并未直接将她抱起来,带去太医院,而是先看了看周遭,奇怪这一路上怎么会一个宫人都没有? 他分明感觉这件事情可能并非偶然,但他更明白,若是将明希公主一个人放在这里,恐怕更不是个办法。 没有办法,他只能将似乎晕倒了的明希公主抱了起来,说道:“得罪了。” 池渊干脆将她扛在了肩上,快步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去了。 太医院的宫人不少,看见池大人带来了明希公主,各个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紧为明希公主看诊。 “池大人,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池渊蹙眉,摇头说:“不知道,方才忽然从巷子里面窜出来,就晕倒在了地上。既然已经将公主送到了,我还要去一趟养心殿,便先走了。” 话音刚落,问话的年轻太医就摇了摇头说:“池大人,恐怕您最好是留在这里一会儿最好。明希公主忽然晕倒的时候,只有你在场,所以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需要问您。” 他道:“你们不是太医吗?公主究竟怎么了,你们不能诊断出来吗?” 太医解释说:“已经把脉过了,公主的脉象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恐怕还要池大人仔细说说方才的情景。” 池渊很是不耐烦,但对方毕竟是公主,所以他只能仔细说了方才的事情。 好一会儿,明希公主才从椅子上面悠悠转醒,“池渊……” 她竟然直呼了他的大名。 池渊说:“公主没事了?” 已经耽搁了两刻钟了。 明希公主竟然摇了摇头说:“有事……我有事……你能带我去养心殿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父皇说。” 太医劝说:“公主,您刚刚才苏醒过来,还是在太医院再休息一会儿吧。” 她却固执地要站起来,身子不稳也要往前走。 有太医伸手扶住了她,她一把甩开了,朝着池渊伸出了手。 “池大人,你应该也是要去养心殿的吧?就劳烦你了。” 池渊盯着她那一双手,还没说话,明希公主已经靠在了他的身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没有办法,只能对宫人说:“叫人去请公主的轿辇来。” 宫人匆匆离开了。 明希公主道:“这里距离养心殿也不远,就边走边等轿辇吧。” 池渊没有说话,却已经被她的步伐带着走了。 这是皇宫,本就是需要注意相当多的礼节的地方。 池渊知道自己不能得罪明希公主,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与公主接触,也是于理不合。 于是等到走出了太一眼,池渊顿住了脚步,而后轻轻推开了明希公主,又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与她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公主殿下就在这里等待轿辇吧。” 明希公主很不满:“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走在一起?” “是于理不合,微臣若是这样一路扶着公主去养心殿,一定会被看见的人说闲话。微臣倒是不要紧,但若是让公主的名节受损,微臣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说这些话的时候,池渊声音冷冰冰的,好像并不是担心明希公主受损,更担心自己的名声被说闲话。 第二百二十三章 嫁给自己爱的人 明希公主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池渊话语中的疏离?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那么,你不去养心殿了吗?你夫人不是在那里?这段时日,你不是几乎每一次下朝之后,都会去找你的夫人吗?” 池渊抿了抿唇道:“如今时候不早了,微臣应该出宫了,再晚些便出不去了。” 说罢,他也不等明希公主回应,直接拱了拱手行礼,转身就走了。 “池渊!你是不是就是故意躲着我的!” 明希公主气得够呛。 她揉着自己方才为了表演的真实,狠狠摔下去而撞的疼痛的手肘,眼圈都红了。 他竟然为了不跟自己一起走,连乔安儿都不见了? 她咬牙:“池渊,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当然,这一句话她只是低低地对自己说的,并非冲着池渊的背影喊得。 池渊快步离开,窝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自从察觉自己喜欢上了夫人之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明希公主次次与自己‘偶遇’是什么意思? 况且皇上明明在御书房跟各位尚书说话,明希公主要去养心殿找‘父皇’的目的又是什么? 要是刚才他搀扶着明希公主去了养心殿,被夫人看见的话,一定会被误会。 他就算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所以为了避免误会,他只能忍痛割爱。 从皇宫中出来,池渊远远地就看见了大舅哥。 乔从文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池渊如实道:“没有见到安儿。” 乔从文睁大眼睛:“怎么了?是安儿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抿了抿唇,说道:“不是,只是中途遇见了明希公主晕倒,我将她送去了太医院,担心会错过宫门关门的时间,就赶紧出来了。” 乔从文担忧道:“安儿这孩子不懂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写一封信给家里。你也不懂事,尚书府是安儿的娘家,什么大事情你都应该给尚书府说一声。” 池渊道歉:“抱歉,因为公务繁忙,加上答应了安儿要替她照料好医馆,所以没有来得及告知大哥跟岳父岳母。” 乔从文叹了一声气道:“算了算了,这事怪不得你,不过是我自己因为担心才怪在了你的身上。想来你们刚成婚几个月,忽然就要分开这样久,安儿苦,你也苦。” 正说着,乔父和几位尚书大人从宫门出来。 池渊给他行了晚辈礼。 乔父说:“安儿怎么样?” 乔从文解释了一番,乔父了然地点点头,又忽然叹了一声气。 池渊问:“岳父大人,可是陛下安排了什么困难的事情?不知我是不是可以帮忙?” 乔父摇头说:“不是,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如今我是越来越看不透陛下的想法了。这事情,陛下说了不能说出去,我还是不要给你们说好了。” 说罢,他就要上马车。 乔从文没问,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但池渊忽然开口。 “可是皇上准备和皇后娘娘一起去游历大梁的国土?” 乔父回头,上前捂住了他的嘴说:“谁告诉你的?陛下说的?你也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池渊赶紧道歉:“抱歉,是我太大意了。” 乔父叹了一声气:“也不知道这对大梁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他勾着嘴角,乔父又问:“这事,你知道?” 池渊回答:“岳父,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安儿向陛下提议的。” 乔父皱眉:“谁?安儿?” 乔从文震惊道:“难不成让太子代理监国……” 他压低了声音,但也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惊讶。 池渊笑道:“看来岳父跟大哥对安儿也不甚了解,这件事情,不若咱们几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于是几个人便上了马车,前后脚去距离市集不远的一艘画舫。 池渊在画舫上面,将自己知道的乔安儿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乔父跟乔从文的反应非常大,脸上的神色一阵白一阵红,时而担忧紧张,又时而大笑。 “如若不是你说出口的,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是安儿会做出来的。” 乔父说道,有些感慨。 乔从文点头:“是,安儿自小就调皮,被家中宠上了天,及笄之后才开始为自己的婚事做主,无法无天地跟家中还断绝了关系。她是聪明,但全然是小聪明,如今的安儿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作为兄长,乔从文说起乔安儿的时候,语气带着骄傲。 池渊也笑:“是吗?我还以为夫人她自小都是这样。” 几个大男人说起来乔安儿,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了起来。 乔安儿还不知道自己被池渊揭了老底,只是在宫门关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都还没有看见池渊,说不难过是假的。 兰香姑姑说:“兴许是池大人今日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又没有机会送口信进宫。乔大人,您应该也知道的,宫中规矩多,要送口信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点头:“也许吧。” 说完,她看向了兰香姑姑,好奇道:“兰香姑姑,你与池渊是如何认识的?又怎么愿意帮他的忙,在宫中对我多加照看?” 兰香姑姑道:“池大人有没有说过他生母的事情?” 听着姑姑试探的语气,乔安儿点头:“说过。” 不仅说过,她还阴差阳错,被关进过池渊生母的坟墓过。 兰香姑姑笑说:“也对,看他对你那么上心的样子,也就该知道,他的秘密不会瞒着你。” 乔安儿给她和自己一人搬了一把椅子,就在偏殿的角落,跟兰香姑姑聊着以前。 兰香姑姑说:“我与池大人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我被家中送入皇宫选秀,她则嫁给了自己爱的人。”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兰香姑姑的神色不无羡慕。 乔安儿认真地听着。 原来兰香姑姑并不愿意做秀女,也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之下,成为皇上的后宫,靠争宠巩固家族。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若是见不到他 所以兰香姑姑故意在选秀的时候出错。 不过宫中的规矩,并非没有被选上进入后宫的秀女,就能够出宫去了。 她需要做宫女,伺候在皇上的身边。 乔安儿听着,小心翼翼地说:“您已经在这宫中待了很久吧?应该可以出宫了吧?” 兰香姑姑笑着说:“可惜没有人来接我。自从我没有被陛下选上,就被家族遗忘了。后来他们送了不少家族中的姑娘进宫,也都受过皇上的宠爱,只是这对家中帮助不大。她们虽然都有品阶,是主子,但也一样被遗忘在了皇宫之中。” 闻言,乔安儿的心中一阵唏嘘。 女子,在这个时代,不过就是家族的垫脚石。 她们的青春跟性命,好像不值一提,更别说她们的想法,那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乔安儿好几次张嘴,都没有能够说出来自己想说的话。 兰香姑姑说完这些,脸上却还是从容的笑容。 她说:“不过如今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过两年,我便到了年龄,即便不想出宫也必须要出去。池大人说已经给我安置好了住的地方,所以我帮他照顾你,也不全然是看在跟他母亲的情分上。” 乔安儿闻言也勾起了唇角:“兰香姑姑,你真好,倘若你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被禁锢,一定能够做成功好多好多事情。” 正说着,门外进来了几个人。 兰香姑姑看了一眼说:“是公主来了。” 她起身,与其余的宫人一同去迎接,乔安儿也站起来,不过她站去了台子面前,继续钻研医书。 不料明希公主走进了这偏殿,直直地到了她的跟前。 乔安儿抬眼,给她行了礼:“见过明希公主。” “今日你夫君怎么没有来?” 她开门见山问道。 乔安儿说:“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话音落下,明希公主就笑出了声音:“是吗?谁给你说的?其实池渊来过了,只是没有来养心殿见你而已。” 乔安儿眼睛也没抬,“哦?是这样吧,我确实不知道。” 明希公主想要激怒她,乔安儿心知肚明。 所以她说的话根本就在她的心中激不起任何的水花。 “啊,你不相信吗?你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池渊的吊坠?” 她举着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在乔安儿跟前晃了晃。 乔安儿看见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面上带着笑容看向了她:“原来公主是喜欢这样的玉佩,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我夫君那里拿到的,但毕竟是我夫君佩戴过的玉佩,公主若是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等我回去了让夫君找人做一块更好看的送给公主。” 明希公主想要惹恼她不成,自己被乔安儿说的来了火气。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说我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还不是今日我见过池渊了?他为什么见我不见你,你也不想想吗?” “抱歉,还真不想,我想知道什么事情,等我出宫去,只要问我夫君,他都会如实告诉我。” 乔安儿脸上的笑容不减。 明希公主气极,用力将玉佩拍在了桌子上,怒斥道:“你竟然不把本公主放在眼中!” 玉佩随着她愤怒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四分五裂了。 乔安儿见玉佩碎了,眉心才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公主,你说臣不将你放在眼中,此话从何而来?不是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回应了吗?” 她看向了明希公主,和刚才一样,带着浅浅的笑意。 明希公主气得大叫:“乔安儿,真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我倒要看看,池渊对你的新鲜感能够持续多久!”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宫人们因为公主发怒,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乔安儿还对着她的背影行礼。 “恭送公主殿下。如今天气燥热,公主不能时时生气,对玉体不好。” 明希公主怎么可能会理回她?直接从养心殿离开了。 乔安儿等到一群人离开之后,她看向那碎裂了的玉佩才垮下了神色。 这还真是池渊的玉佩。 她不高兴,是为了这么好的玉佩碎成了这个样子而不高兴。 要知道在她的那个世界,要买一块这么好的玉佩,得花多少钱啊! 这个败家公主! 可惜她刚才光顾着跟明希公主说话,忘记让她配这块玉佩了。 乔安儿将碎片捡了起来,幽幽地叹了一声气。 兰香姑姑过来说:“没事吧?公主她……” 她眼圈一红,哽咽道:“多好的玉佩啊,就这么碎了,再买一块要多少银子啊!” 兰香姑姑一愣,旋即笑出了声音说:“你是为了这个事情才叹气不高兴的?” 乔安儿点头:“是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吗? 兰香姑姑笑出了声音说:“难怪池大人会那么紧张你,你这样的女子,还真是一块宝。” 乔安儿破涕为笑:“姑姑,这话好听,我爱听,可以缓解我因为心疼这块玉佩的感受,您多说。” 偏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哭哭笑笑的声音交杂,好不热闹。 也是皇上这个时候没回来,否则这养心殿中也不敢这样热闹。 没几日,乔安儿便被皇上准许了离宫。 离宫之前,她再一次核对了自己留下的方子,而后又用自己的银子,买了一些太医院的药材,给兰香姑姑调配了几贴药。 “这是干什么?我难不成是病了?” 兰香姑姑看见这几贴药的时候,惊讶又紧张。 乔安儿笑着摇头说:“倒也不是,只是我看姑姑不爱说心事,总是会将情绪放在心中,所以就调配了这一副药,平日有心事的时候煎熬一贴喝就是了,当做是茶水饮,不苦,我加了甘草在里面,对您的身子有好处。等过两年姑姑要出宫了,我一定跟池渊一起来接你。” 兰香姑姑眼圈一红,接下了药说:“好,说好了,到时候若是见不到你,我可要生气。” 乔安儿也动容了,正在温情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的明希公主忽然说:“你已经给父皇母后拜别过了,还不走?”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喜欢你,夫君 两人在养心殿的宫苑门外,明希公主过来这里却不进入宫苑找陛下,有些奇怪。 兰香姑姑擦了擦眼泪,给明希公主行礼:“回公主的话,奴婢被特许将乔大人送去宫门口,这就要走了。” 明希公主道:“不用了,我去送她。” 兰香姑姑愣住,还要说话,乔安儿生怕她惹恼了这位娇蛮公主,连忙说:“那兰香姑姑,您就不必去了,想必是公主有话想要同我说吧。” 明希公主不耐烦道:“你还走不走了?” 兰香姑姑只好说:“乔大人,有缘再见,恭送乔大人。” 乔安儿直接被明希公主扯着走了。 她嘴角一抽,问道:“公主,您难不成对我还有感情了?不舍我走了?” 明希公主哼笑:“你想太多了。” 乔安儿哦了一声,“那我知道了,你应该是想见见我夫君?”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乔安儿,像是看傻子:“你当真如父皇说的那么聪慧吗?” “公主何来此言?” “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夫君!我喜欢池渊。” 跟着她们的宫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乔安儿闻言却笑出了声音:“真喜欢,还是只是一种想抢走别人东西的占有欲?” 这下子轮到明希公主愣住了。 她盯着乔安儿,依旧是那一副看傻子的样子:“你怎么这么蠢?听不懂喜欢是什么意思吗?既然你不喜欢池渊的话,就不要占在他身边的位置。” 乔安儿淡淡开口:“公主,说起来,这种事情从您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倒是挺令人意外的。我以为,在皇宫中的你是要什么有什么,不会因为看见别人的东西好,就要抢走。你这跟其余皇子觊觎你的太子哥哥应得的位置有什么区别呢?” “大胆!”明希公主怒斥:“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说出来这样的话?我喜欢什么东西,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倒是你,公然如此挑拨太子哥哥跟皇兄们之间的关系,该当何罪?” 乔安儿抿了抿唇,说:“我想公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像就算你已经知道了池渊对我的感情,也不死心,想要哼插一脚,如此,你便同我一起出去,将你的心意说给我夫君,看看他究竟作何表现?” 明希公主仰着头:“去就去,你难不成以为我会害怕?如果池渊也喜欢我呢?” 她嘴角勾笑:“那我就退出,不耽误公主跟他双宿双飞。” 闻言,明希公主脸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说:“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乔安儿闻言,心中涌上了一抹莫名其妙的不安。 明希公主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想,若是公主在私下做了手脚,自己恐怕也始料不及。 不过即便事情不按照自己的控制方向发展,乔安儿至少是信任池渊的。 于是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宫门口。 没有皇上的诏书或令牌,明希公主走不出皇宫。 同样,池渊也走不进那一道宫门,只能在门外等候着, 乔安儿远远地看见了池渊,举起了双手给他打招呼。 明希公主看见,很是不齿道:“既然是女子,又为何要这般行止粗鲁?” 她说:“不过是正常抒发自己的情感,我并未打扰到别人,我如何做,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嘴硬!” 说罢,明希公主便朝着池渊腼腆一笑,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侍卫竟然没有拦着她。 乔安儿没有动。 她给了明希公主机会,也不会食言。 明希公主走到了池渊的跟前,问道:“池大人,好久不见了。” 池渊给她行了礼:“见过公主殿下。” “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她眼光泛波,看着池渊的神色腼腆又期待,包裹着浓浓的倾慕之情。 池渊垂眸,心道夫人怎么还不出来。 “公主请说。” “你想不想得到你父亲的爵位?” 明希公主说完,便屏住了呼吸。 池渊道:“父亲的爵位本是世袭。” 言外之意是,那位置,本就是他的。 “但是你也知道,你的那位二弟,池焰,如今风头正盛,倘若被他抢了去,该如何是好?” “公主慎言。” “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是不是?就连父皇其实也很欣赏池焰。我母后还曾说过,若我愿意,招池焰做驸马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池渊抿紧了唇,抬眼看向她。 “不知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明希公主说:“想要做我的驸马,自然是需要跟公主的身份门当户对的,你们如今谁都不是世子,距离继承侯爷的爵位更是还差十万八千里。所以只要谁愿意尚公主,我的父皇母后一定会给他相当尊贵的身份,届时,池大人便能够更快且毫无悬念地得到世子之位,不是吗?” 池渊怔然:“公主?” 她自顾自道:“如若是你愿意同我婚嫁,我是愿意的。换做别人,我都不情愿,池渊,你愿不愿意休妻重娶?”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说:“公主!这种话,你不能再说了!臣已经有了妻子,而且还早已经跟妻子约定好了,今生绝对不会另娶、纳妾,会呵护她一生一世。臣不愿打破这个承诺。” “承诺值多少钱?对乔安儿的承诺,难不成还能帮你夺得你父亲的爵位不成?池渊,你也太不知好歹了!” 被拒绝的明希公主气急败坏,眼圈都委屈得红了。 池渊蹙眉,心知自己后面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让这位骄纵的公主生气,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但是在对乔安儿的一心一意之上,他不会害怕这样的威胁跟后果。 他道:“公主娇憨机灵,朝中一定有不少世家子弟心悦公主,祝愿公主殿下配的良人。至于微臣……” 池渊看向了不远处等得百无聊赖的乔安儿。 他说:“当年微臣有腿疾和耳疾,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与听人说话,都有问题。是夫人嫁给了我,悉心照料我,用她的医术治好我,让我一点点恢复健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惹哭了公主 池渊认真道:“臣以死一搏,用功名换得机会入朝为官,本就是因为不想看见夫人受苦受难,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给她撑起一片天。公主殿下,实属抱歉,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意,还请公主责罚。只是这件事情同微臣的夫人没有一点关系。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她。” 明希公主本就生气,再听他说起跟乔安儿的点点滴滴,又帮乔安儿说话,她气得跺脚。 “池渊,你会后悔的!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日拒绝我说的话!” 说罢,她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转身跑回了皇宫里面。 乔安儿被她这几声大声的指责吸引,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众宫人追着哭着的明希公主走了。 她抿了抿唇,想到了池渊肯定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明希公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公主给惹成这个模样。 乔安儿快步走了出去,好奇道:“你放才给她说了什么?” 池渊相当不高兴:“我的夫人,我们好久不见了,见到我的第一面,你的脑子里面也就只有别的人跟别的事情吗?” 乔安儿吐了吐舌头说:“我不过就是好奇。夫君,这几日在宫中虽然吃的好、睡得好,临走的时候还得到了皇上不少的赏赐,但是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念你呢!” 话头互转,池渊原本都准备抱住了她了,却被她这一声给逗得有些哭笑不得。 池渊无奈地看着她:“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念?” 乔安儿笑:“你觉得呢?” “我倒是梦见你了好几次。” “那说明夫君一定很想我。” 池渊摇头说:“想自然是想的,但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当一个人频繁出现在你的梦中的时候,就说明这个人在思念你,所以夫人,你不要不承认了,你一定也对为夫日思夜想了,只是如今在外面,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乔安儿扬眉,娇嗔:“你赖皮吧,这是在强迫我思念你咯?” “倘若思念真的可以强迫的话,那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池渊说的真心实意,但乔安儿听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说:“怎么回事?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池渊,你要是再这样油腻下去,我可不会理你了?” “油腻?”他追上了乔安儿上马车的步伐:“是什么意思?夫人,我错了,你若是不喜欢我这样说话,我不说就是了,你不能不理我。” 两人上了马车,想见之初,自然是忍不住说笑打闹的。 只是还没有离开的明希公主看见了这一幕,眼泪流的更多了。 身边的宫女雀儿说:“公主殿下,咱们回去吧。将今日只是告诉陛下跟娘娘,他们一定会责罚那个不知好歹的池大人的!” “闭嘴!你不能这样说他!”明希公主呵斥完,又抽泣着说:“可是他说的又有什么错呢?倘若只是因为一个世袭的爵位,就抛弃原配,我还看不起他呢。” 雀儿关心道:“可是池大人不将公主的心思放在心中,也很令人恼火啊!” 明希公主却说:“不怕,我有的是法子让他觉得娶我和跟乔安儿在一起之间的利害关系。” 说罢,她擦掉了面颊上的眼泪,转身回去了。 那样子,便又是那个昂首挺胸,阔步而行的受宠小公主了。 乔安儿跟池渊从皇城离开,并没有立马回去侯府。 她这几日在宫中确确实实是吃得好睡得好,后面皇上的身子好起来,她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了,整日悠闲得很,一点也不累。 所以便直接去了医馆。 池渊送她去了医馆之后,也离开去了公署。 看见乔安儿回来,陶莹莹和荣生几位伙计都非常高兴。 “掌柜的!您被皇上亲自封了官职这件事情,在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呢!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您呢!” “就是就是!掌柜的,我愿意一直在您的身边一直做伙计到老。” “乔大夫,哦不,如今应该是乔大人了。”陶莹莹笑着说:“这几日涌入医馆的人不少呢!” 乔安儿被他们的喜悦感染,笑着说:“都是一群没有志向的!如今我回来了,一定会带领医馆跟你们,再一次走向辉煌!” “太好了!” “那就能赚更多的钱啊!” 医馆里面正在开心着,门外忽然簇拥了不少的人。 “大夫大夫!我要看病!” “看啊!是陛下亲封的大梁首位女医官啊!我也要看病。” “我没病,我就要药吧!” 乔安儿刚回来,医馆便这样忙碌了起来。 看样子,她在皇宫的这几日,医馆确实经营的不错。 等到中午忙过了的时候,乔安儿看了一眼账本,清点着这段时日的账目,又给没人发了一个红封道:“今晚聚仙楼,我请客!” “太好了!” “乔大人真大方!” 医馆仲武暂休,几个人围在一起吃了午饭,相当开心。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大树后面,魏雨蝶正带着侍女躲躲藏藏一般站在那里,盯着医馆里面的状况。 侍女嘁了一声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得意的,不过就是歪打正着了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做神医了吗?不过小姐,这乔安儿当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她以前不就是一个草包?怎么可能会医术呢?就连当初在女学的时候,夫子还笑话过她的字就像是狗爬一样难看呢。” 这也是魏雨蝶正在思索的问题。 这段时日以来,乔安儿好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甚至如今还在皇上面前立了功,得到了嘉奖。 被赐予官位是什么概念? 她可是大梁历史上,第一个被皇上亲封官职的女子啊!而且很显然的是,那个什么女医署,根本就不是什么虚空的职位,是有实权跟实职的! 父亲这几日不是就被陛下召进宫中,商讨女医署的位置与修建的事宜了吗? 魏雨蝶想到这里,一双小巧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捏的很紧,仿佛能攥出汗水。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一定也知情! 乔安儿这个样子,自己又要如何争得过她呢? 魏雨蝶绝对不想自己嫁进了侯府之后,还要被乔安儿压上一头! 侍女见她没有说话,又道:“我看这乔安儿啊,肯定是以色侍人了!兴许是陛下觉得愧疚了呢?就给她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官职当当了。” 魏雨蝶回神,怒斥道:“闭嘴!这里来往行人不少,若是叫人听见你说这些话,断然是活不了了!你不想活,不要拉着我一起赔命!” 侍女被呵斥,只能闭上了嘴,然后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站了一会儿,魏雨蝶忽然说:“去,叫上回那几个人到之前的凉亭去,我有事情要吩咐他们。” “是!” 侍女离开之后,魏雨蝶又站在原地,看了医馆里面其乐融融的一片,乔安儿被那几个伙计和一个医女捧上了天之后,转身朝着侯府的方向去了。 有些事情,她要求证一下。 今日正好趁着池焰不在,她要独自去拜访一下池老夫人。 侯府。 蔡氏也听闻了乔安儿被封的这件事情,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确定不是皇上将她留在宫中,给她册封的是后妃的职位?而是官职?” 刘嬷嬷点头说:“千真万确啊老夫人!这件事情在整个京城里面都已经传遍了,还有人在笑话咱们家公子呢!说公子一定在后悔当初没有将乔安儿娶到手,却被长公子给截胡了呢!” 蔡氏原本在喂鱼,听见这一句话,直接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石凳上。 “怎么可能!女子不是不能入朝为官吗?凭什么……她究竟是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就连皇上也蛊惑了!” 刘嬷嬷连忙说:“老夫人,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啊,若是叫人听见了,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面,会受责罚的!” 蔡氏手掌握成了拳头,手心中的鱼食全部都成了粉末。 刘嬷嬷看见,赶紧用手帕给她擦干净了手。 “乔氏,究竟是哪里来的能力!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这妖女,先是蛊惑了我的儿子,如今竟然……这件事情绝对有蹊跷,刘嬷嬷,你让去调查此事真伪,兴许只是一个挂名的官职呢?我绝对不会让乔安儿这个贱人这样如愿以偿!” “是!” 刘嬷嬷刚刚离开,门口的丫鬟就来通报说:“老夫人,国公府的魏小姐来了。” 蔡氏这才收敛了神色,整理了自己的衣冠说:“快让雨蝶进来。” 院门外,魏雨蝶远远地就看见了蔡氏刚才发飙的那一幕。 果然,她之前的猜想就没有出错。 蔡氏这样子,哪里像是生病了呢? 魏雨蝶走进去,给蔡氏行了礼。 蔡氏拉着她手坐下说:“今日焰儿去忙公务了,你怎得来了?” 魏雨蝶道:“想来看望一下伯母,倒不是为了来找阿焰的。” 蔡氏高兴道:“难为你有心了,我这整日在府上待着,硬是出不了门,能有什么办法呢?” 魏雨蝶说:“伯母,您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吧?” 她眸光微闪,点头:“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这件事情肯定不能传出去,省得叫有心之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在装病,就是为了逃脱刑罚呢。” “可是伯母,这件事情就要这样僵持下去吗?我一直觉得伯母是被冤枉的,阿焰难不成就没有找人调查这件事情吗?” 魏雨蝶的言辞关怀,眼神中也透露着一丝不忍心。 蔡氏叹了一声气道:“当然调查了,可是也不知道这乔安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就只能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她还说她也调查了,说只要我配合,就能还我一个清白,可实际上呢?如今她是得到了皇上的圣眷,谋得了一官半职——这事也怪的很。” 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已经将儿子对自己耳提面命的事情给忘记了。 魏雨蝶虽然在意乔安儿被封了官职这件事情,但是更在意蔡氏说的另外一句话。 乔安儿在调查之前的事情? 那就是说,她已经发现了端倪?竟然还要给池老夫人一个清白吗? 魏雨蝶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件事情,池焰一定也知情! 想起之前池焰在自己跟池老夫人说话的时候,那一系列的奇怪表现,证实了魏雨蝶的猜想。 蔡氏还在自顾自地说:“一个女子,还能当官?我还从来没有听说。外界都传言说乔安儿还被封了公署的掌院,那是什么概念啊?管理着整个公署?她也配。哎呀,扯远了,其实我想要说的还是我在家,连门都不成出的这件事情。”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魏雨蝶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说:“既然阿焰也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怎么就相信了乔安儿的话了呢?” 天知道她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心中有多么的愤怒! 池焰竟然完全站在了乔安儿的那一边,不管不顾她的感受。 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往外说了去,可是他竟然连自己也要提防吗? 想到这里魏雨蝶面上的神情就有点挂不住了。 蔡氏心道自己说错了话,只不过她信任魏雨蝶,也只是安抚着说:“放心,焰儿也只是为了我着想的,跟那个乔氏没有什么关系。乔氏那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焰儿的关注。” 魏雨蝶艰难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我相信阿焰。” 她可以不相信吗? 眼看着就要订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也都要实现了,她不想让自己的愿望就这样落了空。 其余的事情,乔安儿可以调查,她也可以调查! 蔡氏见状,重重地松了口气说:“我知道雨蝶是个好心的,因为这一件事情,我也教训了焰儿了,可是他就是一心为了我的名声着想,不得不听乔安儿的安排。” 换了一个说法之后,魏雨蝶显然更加能够接受这样的说辞了。 蔡氏又说:“不知道亲家公亲家母有因为我的这件事情说什么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她知道了秘密 魏雨蝶摇头,“没有,爹爹跟娘亲自然是相信伯母的为人的,怎么可能会相信外面的那些无稽之谈呢? “今日我回去,再将实情告诉他们,他们也能够松一口气,不再为伯母担忧了。只是伯母受了委屈,雨蝶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呢。” 蔡氏的心都软了。 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之前就想过,若是儿子娶了媳妇,一定会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 谁知道先进门的是乔安儿那个刁蛮主儿。 如今魏雨蝶的温柔和体贴,让蔡氏对她的好感越发浓郁了起来。 魏雨蝶又说:“对了伯母,还有什么事情您要告诉我的吗?倘若我能够让爹爹跟娘亲帮忙的事情,一定会去做的。” 蔡氏说:“没有了……哦,倒是有一件事情。听说乔安儿又开了一间医馆,也不知道那家医馆的位置在什么地方?生意如何呢?” 当初为了让乔安儿知难而退,她不惜放火烧了侯府的产业。 如今坤兴苑处处都透露着资金紧缺的感觉,蔡氏才相当后悔了起来。 魏雨蝶说:“就在帽儿巷的旁边。” “哦?那个地方那样偏僻,肯定生意也不好吧。”蔡氏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算计的神色,“看来想要让乔氏拿些银子来孝敬孝敬我,也没有办法了。说起来,从她嫁进来侯府开始,从来没有来孝敬过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儿媳妇娶回来有什么用!” 魏雨蝶闻言,微微垂眸,掩饰了其中的神色。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蔡氏今日可以这样对待乔安儿,明日也一定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如今不过是自己还没有进侯府的门罢了。 她说:“不过我看那里生意好像挺不错的,似乎都是冲着表姐的名声去的。要知道,她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官了呢。” “多少?你说多少?几品?”蔡氏震惊道:“三品?不可能!这都已经比焰儿的官阶还高了!怎么可能!” 魏雨蝶如实说:“事实如此,伯母,我也觉得很奇怪呢,怎么她一去了皇宫之中,就得到了这么大的赏赐呢?” 想起今天早上从宫中来的宫人们,还抬了好几箱子东西去了松山阁,蔡氏就觉得咬牙切齿。 “除了这么高的官职!你可能不知道,皇上还赏赐了她好些东西!明明都是侯府的人,却偏偏自己藏起来了那些好东西!” 说到这个,蔡氏已经咬牙切齿了。 倘若不是如今松山阁人丁兴旺了起来,她说什么也要将那些东西都搬来坤兴苑。 只是乔安儿指望不上了,蔡氏便看向了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 若是魏雨蝶嫁给了焰儿,她一样也可以享受好东西。 “不说这个了,真是晦气。”蔡氏转移了话题道:“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就上门去见见我的准亲家公和亲家母,这段时日来,是真让咱们雨蝶受了委屈了。” 魏雨蝶面颊绯红:“伯母,都还没有订婚呢,等到订了婚事,我爹娘自然会来拜访老夫人的。” 这是太高了蔡氏。 蔡氏相当受用,直接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了一个碧绿的手镯。 “这镯子是当年皇上赏赐老侯爷的,老侯爷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我原本想着是一定要赠与给我的命定的儿媳妇,雨蝶你不就是吗?” 魏雨蝶震惊地盯着她给自己戴上的手镯,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伯母,这东西也太过贵重了!” “使得,怎么使不得?我就是喜欢你,你比起那个乔氏,当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呢。” 说着话 ,门房的小厮来报,说二公子回来了。 蔡氏连忙说:“快去让厨事准备午饭,多做一些好吃的,今日魏小姐也要在府上用饭。” 魏雨蝶不好意思道:“伯母抬爱了。” 池焰回来的时候,还有些郁闷。 这几日他脑子里面想着的都是乔安儿的事情,就连睡觉时候的梦中,也挥不开她的模样。 该说不说,从心底窜出来的一道火苗,好像是带着一丝懊悔跟愧疚的。 走进了园子里面,池焰才看见陪着母亲坐在一起的魏雨蝶。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安。 母亲会不会在自己没有在的时候,已经将乔安儿的计划全盘托出了? “雨蝶,你怎么来了?” 他走近,问出来这一句话的时候眉心微蹙。 魏雨蝶娇嗔道:“阿焰,你这是什么表情和语气?难不成是不想我来了?还是说这府上你藏着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看见了?” “说什么傻话?”池焰看着她这模样,又有些心软,“我还能够有什么秘密不让你知道?” 她本想质问池渊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跟乔安儿合作这件事情,但是她清楚,一旦自己问出了口,在这件事情中,自己又会处于相当被动的状态了。 所以她也只是撅了噘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了。 蔡氏笑呵呵地说:“焰儿,你回来了,快去净手,然后带着雨蝶转转。等到厨事做好了午饭,我再叫人找你们回来用饭。” 池焰也不想让魏雨蝶跟母亲待得太久,如今他还是觉得给母亲洗清身上的嫌疑最重要,所以便赶紧去净了手,带魏雨蝶走出了坤兴苑,在侯府四处转了起来。 “阿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冷不丁的,魏雨蝶忽然问了一句。 池焰牵着她的手,笑问:“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别忘了,当初我可是宁愿抗旨,也不想娶乔安儿呢。” 她闻言蹙眉,又道:“可是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愿意跟我说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他摇头,带着魏雨蝶站在了池塘边看美景:“傻姑娘,我不信任会信任谁?只是有些事情有危险,我不想让你被困顿在危险中而已,不要想得太多了。” 她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还没说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欢笑打闹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断定是她无疑 松山阁就在池塘的对面,只见敞开的大门里面,有几个丫鬟小厮,正在跟一个小姑娘玩耍。 魏雨蝶愣了愣问:“那个小孩是谁?” 她知道这里是乔安儿跟侯府长公子的院子。 池焰摇头:“不清楚,只听说是他们从幼安园带回来的孩子。” 魏雨蝶疑惑:“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不能生孩子,所以才去外面领养了一个孩子回来?” 池焰还真没这样想过,不过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这件事情,我还真不清楚。” 魏雨蝶听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话语,赌气道:“侯府这样大,你怎么就带着我来了松山阁的外面?阿焰,你是不是喜欢上乔安儿了?” “胡说八道!” 听见她的话,池焰虽然还在走神,但是竟然猛地抬高了声音驳斥她。 魏雨蝶愣住,感觉到他牵着自己的手也松开了,心头有些无措。 只是她的性子让她并不会那样轻易就示弱,反倒是在冷静了下来之后,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池焰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内心想法? 魏雨蝶看向他,面色变得苍白:“阿焰,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被我戳穿了内心想法才发火的!” 池焰烦躁地皱眉:“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喜欢的人是你,想要娶的人也只有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战我的耐心?雨蝶,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太过容忍了!我有多么讨厌乔安儿,你不是不知道,偏偏要揭开我的伤疤,一次次让我难受!” 他的声音带着怒吼,周遭路过的下人也都不仅看了过来。 魏雨蝶的眼泪便是在这一瞬间流出来的。 她说:“阿焰,你竟然为了她吼我?我不过是想要一次次地听见你亲口承认对我的爱意罢了,为什么你如今连这样的耐心都不愿意给我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叫你这般不高兴了?若是有,我改还不成?你有必要这样斥责我吗?” 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池焰的心这才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冷静了下来。 “雨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他终于软下来了的语气,但是魏雨蝶已经十分生气地跑开了。 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紫苏,此时在一棵大树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她本来只是和平时一样,按照长夫人的吩咐在坤兴苑的外面监视着那些进出的人员,但是不料方才竟然被二公子和魏小姐吸引了注意,忍不住跟了过来。 紫苏看见二公子追上了魏小姐,但是魏小姐一点也不领情,生气地推开了二公子,还在说着什么。 她伸长了脑袋去听。 “阿焰,你变了!自从乔安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后,你也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还因为她瞒着我好多事情……” 正听到兴起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来了。 紫苏只能佯装从这里路过一样,离开了花园。 也不知道二公子还哄不哄的好魏小姐呢。 一直到晚上,乔安儿跟池渊一起回了侯府。 松山阁中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看见长夫人回来了,都开心得不得了。 “恭喜长夫人!如今是跟长公子一样有了官职的官员了!奴婢们日后是不是应该要称呼您一声大人呀!” 紫苏说笑着。 乔安儿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说:“我其实更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你叫不叫?” 紫苏躲开说:“那不行,长夫人永远都是长夫人,是紫苏喜欢和崇拜的长夫人!” 她闻言笑笑,将抱住了自己大腿的欢欢抱了起来说:“姐姐不在家的这几日,欢欢好像长高了一些呢!” 欢欢抱着她,埋首在她的脖颈间由笑变哭:“姐姐坏!走了好久,欢欢以为姐姐不要欢欢了!欢欢好想姐姐。” 乔安儿听见,心中一阵动容。 万福上前来将欢欢抱走说:“长夫人刚刚回来,劳累了这么多日,欢欢等长夫人先休息好用了晚饭再找长夫人好不好?” 欢欢非常听话,但也还是依依不舍跟着万福出去了。 乔安儿跟池渊坐在饭桌前,看着这一桌子的家常菜,食指大动。 “众人都向往宫廷美食,但是如今看起来,还是咱们自己的家常菜最好吃!” 池渊笑着说:“也只是你这样觉得吧。” 乔安儿吐了吐舌头,抬头看向了给自己跟池渊布菜的紫苏说:“怎么样?我不在的这几日,还有什么人来侯府看望老夫人吗?” 她根本就没有忘记那件事情。 紫苏如实说了,然后又道:“还是魏小姐来的最勤快,要不说是老夫人的准儿媳妇呢?还有,今日我看见二公子跟魏小姐吵架了。” 乔安儿笑着吃瓜道:“吵架?怎么了?” 紫苏将今日自己听见和看见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乔安儿,然后说:“听说后来魏小姐直接跑出了侯府了呢。” 她偷笑着,忽然发现长夫人面上的神情沉寂了下来。 “你再给我复述一遍,今日魏雨蝶给池焰说了什么?” 池渊闻言,有些不高兴地说:“不过是一些打情骂俏的话语,没有什么意义。” 乔安儿却摇头说:“不,魏雨蝶好像已经知道了我让池焰跟蔡氏做的事情了,这对我的计划很不利!” 池渊蹙眉,这才反应过来。 记性很好的他,比紫苏还先复述出来说:“自从乔安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后,你也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还因为她瞒着我好多事情……” “果然!”乔安儿气得用力拍下了筷子,然后怒道:“这个池焰!明明说好了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竟然告诉了魏雨蝶?难不成他以为魏雨蝶就是可以信任的无辜之人吗?” 池渊问:“怎么说?” “我早就已经怀疑魏雨蝶了,你可能不知道,在医馆开张之前,我不止一次在人群的最后面看见了她的身影。即便只是背影或者是侧影,我也能够断定就是她!” 第二百三十章 确实是自己太傻了 乔安儿说的咬牙切齿。 “还以为回来之后就能够收网了,如今看来,池焰是真不想让蔡氏身上的污水被洗清了!” 说罢,她骂了几句难听的话,震惊了池渊跟紫苏。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乔安儿忽然拍案而起,说道:“不行!这件事情是池焰惹出来的,后面的事情,也应该让他自己承担和解决!我要去找他,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池渊没有阻拦她,而是道:“我陪你。” 紫苏也跟上了他们,说道:“若是打起来了,奴婢会保护长夫人跟长公子的。” 三个人直冲池焰的竹园。 池焰此时刚吃过了晚饭,在院子中走路消食。 “二公子!长公子和长夫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听见丫鬟来报,他皱眉说:“让他们进来。” 气势汹汹? 池焰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乔安儿跟池渊踏进院门的时候,池焰就站在院子里面最大的那一棵树下面,看着两人。 “大哥,大嫂,这么晚……” 还没说完,乔安儿粗暴地打断了他说:“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魏雨蝶知道了我的计划,后面的事情都进行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什么?” 池焰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池渊冷静道:“你告诉魏雨蝶了计划,后面的事情恐怕不能够朝着预想的方向去了。如此老夫人身上的污水也洗不干净了,是不是应该你自己承担后果?” 他后知后觉他们的意思,摇头说:“我没有说。” “没有说?”乔安儿气愤地指着他怒斥:“不是你说的,难不成还是我说的了?” “你冷静一点!” 池焰抬高了声音,让乔安儿瞬间止住了话头。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了,于是解释说:“这件事情一定有误会,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那就说明我不会背刺你,不会在背后将我们的计划说出去。” 话音刚落,池渊提示道:“这是安儿的计划,并不是‘我们’的计划。” 乔安儿无语。 她说:“好,既然你说不是你告诉的魏雨蝶,我也很肯定,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去排查一下,究竟是谁将这件事情传出去的?我夫君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告诉魏雨蝶的。” 原本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没有什么来往交际。 “也不是我……”然而说道一半,池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瞬间就变了:“我知道了……今天上午雨蝶来看望我娘的时候,就只有她们两个在池塘边上说了很多话……” 刘嬷嬷不在,就不会有人提醒蔡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乔安儿气得发抖:“都说过了,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看来你娘是真的不想要澄清这件事情了。既然如此,后面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继续下去了。等到官府要来抓人的时候,我也不会管了。” “不行!”池焰厉声道:“说好了要帮我娘澄清这件事情,所以我才答应了你的条件。如今她已经认罪的消息都传了出去了,那不是她入大狱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说了,这件事情被雨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不会乱说出去的。” “我倒不是担心她会不会乱说出去,我是怀疑这件事情根本就是魏雨蝶一手策划的!到时候,倘若她是元凶,你是不是还要将自己的母亲推出去做她的挡箭牌?” 乔安儿的讥讽刚刚落下,池焰就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雨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她那么单纯善良,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还将这件事栽赃在我娘身上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想知道,你直接去问魏雨蝶就行了。” 说罢,她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看着池焰。 “我本以为你还算是一个聪明人,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但若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变成蠢货,那便是错了。” 骂完了他,她便准备带着池渊转身离开。 池焰忽然叫住了她说:“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只有自己跟雨蝶在湖边。 池焰的的确确也考虑过,魏雨蝶说的那一些话,听起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但是他从未怀疑过她,就算是惹恼了雨蝶,他也不觉得是她知道了什么。 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太傻了。 不过乔安儿是怎么知道的呢?还笃定雨蝶已经知晓了她的计划? 乔安儿也并没有隐瞒,说道:“这段时日,我一直在让紫苏偷偷观察着坤兴苑的一举一动,我知道魏雨蝶是拜访老夫人最多的人。而这一次,她甚至听见你跟魏雨蝶的对话。” “你竟然监视我们?”池焰眉心紧皱,盯着她:“这件事情,你没有给我说过。” 她点头:“是,我没有告诉你,我也不会告诉你,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额这件事情的变故?池焰,你还是长点心吧。” 乔安儿说完,这一下是真带着池渊跟紫苏离开了。 池焰在院子中,一直回味着乔安儿刚才说的话,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怎么可能,雨蝶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要相信乔安儿的! 他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就连刚吃过了饭之后的困倦感,也在这一瞬间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池渊咬紧了牙关,去了坤兴苑。 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今日有了魏雨蝶来看望她,还说了不少的好听的话,自己也将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了魏雨蝶,让她知道了自己是无辜的,蔡氏的心情自然是开心的。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下了什么祸事。 刘嬷嬷忽然进来说:“老夫人,公子来了。” 蔡氏睡得朦朦胧胧道:“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将雨蝶哄回来,那么好的姑娘,他又把别人气跑了,我都生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真正的侯府正门 刘嬷嬷却说:“公子看起来很生气,问他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也不说。” 蔡氏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说:“生气?他在气什么?该生气的应该是我跟雨蝶。” “夫人,还是去看看吧,公子那样子有些可怕……” 刘嬷嬷的声音都有些胆怯了,蔡氏这才觉得不对劲,坐起了身子,披上衣服去了外间。 “这么晚了,你来……” 还没说完,池焰就沉声说:“娘,你今日给雨蝶说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将乔安儿的计划对她全盘脱出了?” 蔡氏愣了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说:“雨蝶又不是外人,我说给她又怎么了?再说了,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面憋了太久了,还不能给别人说我是冤枉的。” 她顿了顿,委屈道:“所以我将这件事情告诉雨蝶,也只是想要心情好一点,有什么错吗?你不告诉她,因为乔安儿提防着她,我可是将雨蝶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对待,我可不想要骗她!” 池焰闻言瞬间愣住。 果然是母亲! 他紧皱眉心说:“你知不知道你毁了这一盘棋啊!” “什么棋!”蔡氏被他这样子给吓到了,下意识觉得一定又是乔安儿说了什么:“焰儿,你如今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颗心地扑在乔氏的身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下好了,”池焰冷笑一声说:“娘身上的污水就不要想洗清了,等官府来捉你的时候,我也说不上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蔡氏惊慌失措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乔安儿让官府的人将你娘捉走吗?别忘了,这件事情完全就是乔安儿提及的,我们可以告诉官府的人,是乔安儿让我认罪的啊!” 池焰说:“乔安儿现在不愿意帮忙了,就是因为计划泄露了出去。你不知道,她一开始怀疑的就是雨蝶。” “天哪!她疯了吧!怎么可能是雨蝶!” 蔡氏气得都要晕过去了。 他已经失去了想要挣扎的想法了,淡淡开口道:“我也是这样说的,不可能是雨蝶,但是乔安儿已经派人监视了坤兴苑好久了,从她的分析中,雨蝶是最大的嫌疑,就算是我也不相信这件事情。” 蔡氏两眼一翻,瘫坐在了椅子上面,仅仅是凭借着一心的意志力才撑住没有晕过去。 她说:“你不要被那个女人骗了!我绝对不相信雨蝶是这样的人,就算她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栽赃到我的身上。” 虽然嘴巴是这样说的,但是因为池焰的神色实在是太过认真了,所以蔡氏也害怕了。 如果真的是魏雨蝶做的话,今日自己将这些事情告知了她,不就是主动让她收敛锋芒,逃脱所有的调查吗? 蔡氏说完就哭了出来:“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陷害我呢,儿啊,我不相信这件事情,你本事大,去查查啊。” 就算是蔡氏不说这一句话,池渊也打算去彻查这件事情了。 他蹙眉道:“我会调查这件事情,但是娘,以后你一定不可以再将我说的话抛之脑后了!” 池焰的责怪让蔡氏已经抬不起头来了。 蔡氏说:“不会了,我绝对不会了……” 这一夜,侯府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乔安儿起床之后,便被池渊告知:“今日可以走原来的门进出了。” 乔安儿打着哈欠,一边洗漱,一边说:“池渊,你到底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池渊笑的眼睛都眯到了一起,“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不相信的话,一会儿就去看看。” 这话也说的她云里雾里的。 早饭之后,乔安儿跟池渊便准备出门了。 他们走的还是侯府的后门,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乔安儿才惊觉这根本就是不是什么后门啊! 气势磅礴的大门,比侯府正门都还要气派! 而且大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与两个通传小厮,门外的台阶旁边,立着两个比正门还大还威武的石狮子! 乔安儿愣住,看的目瞪口呆:“不是,我们走错了?还是我没睡醒?这里是侯府后门吗?” 池渊笑道:“当然不是了,从今日开始,这里便是侯府的正门,所有来侯府拜访的人,都务必要走这里。” 乔安儿手动合上了自己的下巴道:“那原来的正门呢?不对……这风水格局也不对,不是坐北朝南最好吗?侯府的位置挺好的,若是大门的方向换了的话,就不太对劲了。” “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以前的正门才是侯府的后门,谁愿意走后门便走后门,反正这里是只有我的夫人跟夫人看重的人才能走。” 乔安儿震惊的心情从走上台阶出了大门,又到下了台阶,都没有缓过来。 因为就连门外的巷子也扩大了两倍,并不比侯府原来那个正门狭窄。 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段时日这条巷子修缮,拦在巷子首位的工匠跟将士不允许人通过,是在做这件事情! 池渊甚至还让旁边宅子的围墙往里面移动了好大一段距离。 乔安儿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说:“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 池渊牵着她的手:“我说了,你走的门才是真正的侯府正门。” 这件事情,池渊确实之前就已经给她说过了,但是她一直以为他是在说笑。 毕竟别说是打造这样气派的大门,光是让旁边的宅子的围墙移动那么大一段距离,就一定会花费不少的金钱跟财力了吧。 乔安儿笑道:“谢谢你池渊。” 池渊看着她,眼神温柔似水:“谢什么?为你做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乔安儿嘴角的笑意加深,一直到在侍卫跟小厮们的恭送之下,他们上了马车之后,她的脸色忽然一变。 “不对,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改造这里?” 池渊说:“之前皇上赏赐了我不少银子,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不是放在了库房了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竟然还会外邦语 池渊轻咳,“对啊,为了改造侯府的正门,我不得不拿出来用来了。” 乔安儿嘴角一抽说:“这件事情你没给我说。” 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夫人,这件事情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是你自己没有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吧。” 她本来还想问问细节,比如用了多少银子之类的,但是看见池渊这副模样,乔安儿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真是败给你了。” 大门的事情,让乔安儿一天的心情都非常好。 一想到池渊,一想到他为自己做的事情,乔安儿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正在被把脉的病人怯生生地看着她,紧张地问道:“乔大夫,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您这样的笑容叫我看着有些害怕啊。” 乔安儿回神,轻咳一声说:“不是,就是小问题,药都不需要吃很多,这方子还能留着,日后你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按照这个抓药,酌情加减量自己煎了药喝也有用。” 病人松了口气道:“谢谢您乔大夫。” 医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只是这一日,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大腹便便,还是在午饭的休息时候来的。 他一双浅淡的眉毛紧紧地聚拢在了一起,满是横肉的脸上,神色全然是痛苦。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像是小厮一样的人陪同。 乔安儿说:“你先坐一会儿,我们还在吃饭,等吃了饭休息完了才开门。” 那人闻言气愤道:“快点给我诊脉!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这样怠慢我?!” 乔安儿蹙眉,说:“看你面上的颜色,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你疼痛应该也不只是一日两日了,等一会儿也没有问题。倒是我跟我的伙计们已经忙活了一个上午了,现在累得很,要休息一会儿,下午才有精力坐堂,给病人看诊也不会出错,你若是等不及就去别家医馆。” 胖男子满头大汗,也不知道他浑身上下究竟是什么地方在疼,就只是用力地拍着椅子的扶手说:“我不管!你若是不给我治病,我便杀了你!” 他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加上他肥脸上的一双眼睛看起来也相当深邃,乔安儿便察觉,这人恐怕是个外邦人。 乔安儿自然是不会因为他的威胁就妥协的。 她甚至准备让荣生他们将人赶出去了,陶莹莹这个时候却站起来说:“乔大夫,你先吃,吃了便休息,我不是很累,还是我去看看吧。若是他真的闹事起来,对医馆的影响不好。” 乔安儿看向她,察觉她在看向男子时候的神色,有些怪异。 既然陶莹莹都这样说了,乔安儿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去后面院子吃饭之前说:“有什么事情就大叫我们,我们马上过来。” 陶莹莹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了那人跟前。 男子冷哼一声说:“既然知道害怕,一开始就不要拒绝我!疼死我了,若是你们治不好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乔安儿看了那男子一眼,留了一个心眼,去后院将墨衣叫了进来说:“你吃过午饭了吗?一会儿去前门盯着一点吧,我怕陶姑娘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个外邦人。” 墨衣点头,“吃过了,下属这就去。” 作为侍卫,不管是休息还是吃饭,都是跟主子错开的。 如今池渊在她的身边还加派了另外一个侍卫,还能跟墨衣两班倒,乔安儿的安全得到了更大的保障。 乔安儿吃过了午饭,还是放心不下。 这么久了,前厅也没有了男子的吆喝声,便让荣生几人先休息,自己去了外面。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医馆的门都关了,前厅昏暗的很,只有几根蜡烛摆放在地上。 而蜡烛中间的那个胖男子似乎已经晕厥了过去。 乔安儿皱眉:“怎么回事?” 陶莹莹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水说:“乔大夫!别过来!是疫症!” 这个时候,她才看见陶莹莹的面颊上面蒙着一张沾了水的手帕。 而墨衣也一样,用手帕挡着口鼻,另一只手则用刀剑指着另外两名神色恍惚的小厮,不让他们靠近。 两个小厮蹲在角落边上,周遭也跟那胖男子一样,摆了一排排的蜡烛。 火苗,能够有效控制疫病的传播,但是效果甚微。 现代医学证明,也只有足够大的火跟温度,才能阻隔人呼出的气体中的病毒不传播过去。 乔安儿见状,连忙后退,什么也不敢碰,只是去将自己的手帕打湿,叫醒了荣生与两个小厮,让他们赶紧搬来艾草烧在了后院跟前厅的门口之间,再拿着艾草在院子里外拼命熏。 乔安儿用了三层手帕,拿了两把艾草做成的火把给了墨衣和陶莹莹。 她对墨衣说:“你快去让荣生用艾草给你熏一熏,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烧掉,不要离开后面的院子,但也不要进来!” 墨衣不愿意,自然是想要保护乔安儿的。 乔安儿说:“放心,我不会有事,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叫你。但在问题出现之前,我们要坚决只是这些问题的出现!” 墨衣还是犹豫。 陶莹莹道:“墨衣大哥,你就听乔大夫的,若是多一个人感染麻风的话,事情就会更加眼中。” “什么?!麻风?!” 乔安儿震惊,也很理智,手帕下并未长大嘴巴。 墨衣只好退去,按照乔安儿的吩咐,在后院跟前厅的门口脱了衣服,然后烧了,换上了荣生递过来的衣服。 乔安儿跟陶莹莹对视了一眼,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似乎明白了对方所想。 即便死,治不好这几个人,她们也绝对不会让这病传出去。 乔安儿对两个外邦小厮说:“不要害怕,我会帮助你们,但是我要你们务必配合我!” 小厮一脸茫然看着她,于是乔安儿试探中用英语与他们交谈。 这下算是管用了。 陶莹莹见状,震惊道:“乔大夫,你竟然还会外邦语!”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他们说有麻风! 乔安儿沉下脸色说:“陶姑娘,兹事体大,这件事情必须要让官府知道,毕竟他们一路来的时候,一定也在路上遇见了不少的人。” 陶莹莹的眼神又像是刚才那样怪异。 乔安儿说:“所以我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们,还有需要什么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在将这件事情在官府知道之前,帮你隐瞒你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陶莹莹戴着手套,盯着躺在地上昏迷的胖男子说:“我……以前见过他,因为他儿子想要抢我为妾,我失手杀死了他的儿子……不过好像并没有把我认出来……” 乔安儿了然说:“我相信你,不会是故意杀人的。既然他没有认出你来,这两个小厮更是语言不通,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帮你隐瞒。” 她感激地看了乔安儿一眼又说:“现在怎么办?” 乔安儿道:“医馆门口也要用艾草熏,最好点火,好在这一条巷子平日没有多少人来往。” 两人制定好了消杀方案之后,就让荣生他们去做了。 他们几乎没有被污染,毕竟没有直接接触这三个外邦人。 刚刚乔安儿跟他们说话,也是离得远远的。 所以她说:“墨衣,你不能靠近荣生他们,保险起见,你在这里待够三日没有问题,才能够离开。” 墨衣道:“卑职不离开。” 他的任务便是要守在乔安儿的身边保护她,自然不会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之下离开。 乔安儿点头道:“是,你待在这里还更安全一些。” 荣生和几个伙计将浸湿了的布蒙在面上,去了京兆尹府和池渊所在的公署。 将事情告诉了官府之后,他们回来在大门口点上了熏艾草的火,旋即驱散了准备来看病排队的病人。 医馆就这样关门了,陶莹莹只能听见外面忽然惊慌失措的声音,接着便是人群散开离去。 乔安儿从连接后院的门口回来,对陶莹莹说:“准备好了吗?现在便要开始治疗了。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要保证自己不沾染上他们的血液、口水,能不能凑近他们,被他们抓破皮肤。手套和罩衣跟帽子绝对不可以脱下来。” 陶莹莹点头,疑惑道:“乔大夫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乔安儿没时候解释了。 这是她从开了医馆之后,就已经自制之后,经常备在医馆中的东西。 这些东西本就是现代医疗常备,就是为了防止遇见这种传染病的。 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还用上了。 乔安儿给自己跟陶莹莹消过毒之后,便教她将那些东西穿戴在了身上。 三个病人被隔离开两边,虽然都已经感染上了麻风病毒,但症状轻重不同,所以务必要隔离开。 陶莹莹负责照顾和医治两个并不是很严重的小厮,乔安儿严阵以待,单独开始处理那位外邦人。 其余人都没有在她允许之前,不许进入医馆的前厅中。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京城之中便引起了一片骚乱。 此时的魏雨蝶还在城东的书铺子里面,看见外面奔走的行人,疑惑地询问婢女:“外面怎么了?” 那婢女随便抓了一个路人问道:“你们在跑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麻风!有麻风啊!快跑啊!” 那人一把推开了婢女,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了。 婢女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跑回去了屋子里面说:“小姐!他、他们说有麻风!” “麻风?”魏雨蝶闻言眉心紧皱,将手中的书本结账之后,便往外走了,“怎么回事?” 婢女摇头,护着她避开了人群:“奴婢不知。” 正说着,便有人道:“是从来吃药粥医馆里面传出来的,听闻他们医馆里面接收了三个麻风病人啊!现在官府的人都出动过去了呢!” “真的假的?” “我去,我今天早上还去过他们那边,该不会……” “别怕,那三个人是中午没人的时候去的,只要在中午的时候,没有在路上遇见过一个很胖的外邦人跟他两个外邦小厮,就没事,只是如今再不敢去集市了,官府要在那里烧艾草消杀!” “还好还好。” “那些中午遇见过外邦人的人都被抓去隔在城外了,天哪,这事是真的吧,吓死我了,赶快回家不要出来了,省得染上那种病,是要死的啊!” “快走快走!” 婢女拉着魏雨蝶的手臂就说:“小姐,咱们也赶快回去!” 她脸色异常,魏雨蝶的神色更加异常,两人一言不发,脚步踉跄地回去了国公府。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们从帽儿巷那边过来的时候,确确实实是跟几个外邦人遇见过了。 魏雨蝶上了马车,对婢女说:“这件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我们这是从他们的身边经过过,根本没有触碰他们,若是被送去城外的篷子隔开,跟那些真的有可能感染上了人住在一起,一定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你现在赶紧去药店买一些艾草之类的药材,有多少买多少!再从府中后门将药物带回来,我在院子等你。” “是!” 婢女面色都白了,正要下马车的时候,又听见小姐开口了。 她沉着一张脸色,又说:“等下,你面上要蒙着手帕,记住,不能触碰到任何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被感染过。” “是。” 婢女戴上了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离去之后,魏雨蝶依旧忧心忡忡。 她担心自己也会感染上…… 回去的路上,官府的人在各个大路小路的口子上都设置了关卡,非常相信地询问了他们从什么地方来,经过哪里,又要去什么地方。 魏雨蝶还算冷静,意义回答了这些问题之后,便回去了国公府。 府上此时也乱成了一锅粥。 今日是采买日,不少下人出去,就这样被官兵们带去隔离的地方。 看见女儿回来,魏国公夫人说:“谢天谢地,你可回来了,我是真担心你被拉去隔离。天知道去了会不会从没病变成有病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只要我儿子平安 看着母亲对自己的关心,魏雨蝶竟然躲开了她的触碰说:“娘,爹在哪里?” “你爹现在去外面疏通关系了,府上没多少吃的了,若是真的不让人外出的话,家中一定要备上一些吃食跟药物。” 魏雨蝶点头说:“那就好。娘,我身子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院子里面,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们还是不要过来。” 魏国公夫人愣了愣,询问道:“你怎么了?你……” 还没说完,她看着自己女儿的神色跟目光,心中咯噔了一下,再也没有问下去。 “你去,有什么需要就让下人传话出来,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好。” 她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快步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整个过程中,她都用手帕蒙着自己的口鼻,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自己也不触碰任何东西。 魏雨蝶很清楚,当若自己真的感染上了,自己这样做,也是减少了这疫病蔓延了。 只是她内心十分惶恐。 关于麻风病,魏雨蝶听说过不少,其中最令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会毁容。 听闻麻风病人毁容的模样,还不只是寻常人那般留下疤痕,他们的脸上会长出来恐怖的东西。 魏雨蝶进入了屋子里面,不允许任何进来。 关上门之后,她坐在镜子的面前,看着自己的面颊,是不是已经有了要长东西的趋势了。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 好在很快婢女就带着药物回来了,爹娘还让人送了不少的药回来。 魏雨蝶不会医术,但好在婢女买药的时候,也都是买的预防麻风病跟消杀的药材。 整个院子和屋子里面,很快就升腾起了袅袅白烟,一股十分浓郁的药味也逐渐散开了。 魏雨蝶就站在院子中,让婢女用艾草给自己寻便了全身,旋即又饮下了那药水才松了口气。 院子中的婢女们也分成了几波,每一波都不能相互接触,伺候了小姐之后,便必须喝药又用艾草熏过才能回去屋子里面。 国公府这边算是全面以待了,佑京侯府也跟被的府上一样,四处熏起了艾草,阖府上下都要连喝三日预防的药。 蔡氏在坤兴苑问道:“二公子可回来了?” 刘嬷嬷就在门口张望着,一边张望一边说:“老夫人放心,二公子所在的公署距离医馆远的很,甚至是相反的方向,绝对不可能被传染。” 正说着,池焰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走进了屋子里面就问:“娘,今日你可出去过?” 蔡氏摇头:“没有,整个府上昨日就已经采买完了,今日一个人都没有出去过。你呢?你回来可是遇见那几个外邦人了?这事情都怪乔安儿!竟然招来了麻风病人!” 池焰松了口气,皱眉说:“这件事情怨不得乔安儿,这个时候她都还在帮那几个麻风病人治疗,若是能够解决完源头,调配出来有用的药,就不用怕这病了。” “就是因为她!树大招风,给京城招来了这些人……” “不是,”池焰说起有关乔安儿都是事情,就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那几个外邦人也是今日才抵达了京城,走的也都是小路 ,原本是来经商的,但是忽然发病才去了最近的医馆。” 蔡氏瘪着嘴角,“反正这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 她非要这么说,池焰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 “让府上的人在这段时日不许进出,昨日出门过,不代表不会被传染上,所以不许他们相互交谈,人人都要戴上面罩。” 池焰吩咐下去,然后便要离开。 蔡氏皱眉:“你出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要出去?若是出去就被这病症传染了怎么办?” 池焰道:“我是朝廷命官,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也是上过朝堂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在家当缩头乌龟。京城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比上一次因为瘟疫涌进来京城的流民还要严重,我必须要去做事情。” “不行!”蔡氏哭闹着不许:“你若是出去了,被染上了病症,你要为娘怎么办?焰儿!娘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啊!” 池焰却说:“如今大哥跟乔安儿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做出努力,我若是在府上不出去,娘觉得我还有资格跟大哥争夺侯府吗?” 蔡氏摇头:“不要了,咱们不要了!性命要紧!焰儿,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池焰叹了一声气,看向了刘嬷嬷。 刘嬷嬷还算是理智的,只说:“二公子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能太劳累了。老奴听说,倘若是人太劳累了,就容易被邪气入体。” 说完,她一把抱住了蔡氏,拉过了老夫人的手说:“就让二公子去吧,老夫人,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了,您就会知道二公子有多么的深明大义了。” “什么大义!我只要我儿子平安活着!” 蔡氏的声音带着咆哮,但是也没有用,因为池焰已经走出了院子了。 见状,她直接急得晕了过去。 池焰从府上出来,上了马之后,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去了京城的医署。 医署里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官员了。 他们也很害怕这病症,但也不得不亲自来这里,商讨后面的事情应该如何。 池渊也在其中。 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手帕制成的面罩,挡住了口鼻。 看见池焰,他主动问道:“你刚从侯府过来?” 池焰点头,“府上一切安好,我已经下令让他们不能私下靠近接触。” 怎么说,侯府也是两个人的共同荣誉。 即便平时他们为了侯府的争夺,有不少的口舌之争,但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目标一致。 池渊松了口气说:“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方案,一会儿你恐怕要亲自带领着官兵们去各家各户排查,做好登记。倘若你不愿意去,我会安排别人。” 他的官职比池焰高,也比这里大部分的人都高,所以他是有领导的权力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医者也是普通人 加上池渊说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方案,一旦方案通过,医署恐怕都要听他的。 池焰点头,在商讨开始之前,他问道:“你去看了乔安儿的情况了?听说她现在就跟麻风病人待在一起。” 池渊的眸光黯然,“没有,但是是她让人送口信出来的,还说了很多的应对方案跟排查方式。为了能够让她尽快平安归来,我必须要立马维持京城的秩序,然后想办法帮她处理那几个麻风病人,再接她出来。” 池焰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怎么……算了,大哥,我会帮你,只要你吩咐下来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到,你尽管吩咐。” 池渊嗯了一声,便开始召集来的官员们开始商讨后面的事情。 医署给了有效的治疗方式,这是记录在古籍中有效的方式,好在库房中的药草足够,不仅能够分发给官员们,也还能给京城中的家家户户都发去几贴。 加上京城每一家药铺子的药材,在这方面,是不成问题的。 接着便是要将被传染或者疑似被传染了麻风的人分开。 医署的医官说:“池大人,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卑职就已经给了方案,就是您送来的那个方案,分成了四个营地,会最大程度上避免蓬内的相互感染。” 池渊点头,想着那些方法都是乔安儿给自己的。 虽然荣生传话的时候说的有点混乱,但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已经完全能够搞清楚了。 接着便是京城的防线。 部署下去之后,池焰就跟另外的四位大人一起,去了京城各个角落核查。 “我们要找的并不是今日才见过那三个麻风患者的人,还有最近三日以内见过的。麻风最多三日就会发病,有必要的话,这一项的部署也要延续去周围的城镇村庄。这件事情我会去找陛下汇报,等得到了陛下旨意,我会亲自带着兵马,沿着这一行人路过的痕迹去看看都是什么状况。” “是!” 等到所有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池渊这才从医署出来,起码去了医馆。 医馆的进出口子完全被封锁了。 池渊拿着令牌进入,穿上了一些特殊的装备之后,抵达了医馆的后院。 荣生几人正在忙着熬药。 墨衣也在帮忙。 看见池渊到来,墨渊赶紧行礼道:“公子!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很危险,您快离开!” 他们的身上也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池渊知道,这东西是乔安儿让官府加紧制作的,而且只能用一次。 他不答反问::“里面的状况如何?” 墨衣道:“长夫人和陶姑娘还在里面,她们将医馆内已经做足了消杀,但长夫人说她们不能出来。” 池渊皱眉,便要去往前厅的后门。 墨衣距离他远远地就拦住了他:“公子!您不能去!” “池渊!” 忽然,前厅的后门处传来了乔安儿声音。 她穿着的人他们穿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要包裹地更加严实一些。 “不要过来。” 乔安儿焦急地伸出手,却不敢伸出那门一点。 她说:“我没事,麻风病确实很可怕,但是只要科学防范跟及时治疗,是可以解决的。” 她又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池渊管不得这些,他只说:“他们死了吗?你要不要跟我走?” 乔安儿摇头:“还没死,我也不能离开这里,你千万不要过来,不要再沾染上这些东西了。” 池渊眉心紧锁:“你呢?什么时候出来?麻风治愈的可能很低,死亡的结果更大,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她愣了愣,没有想到池渊会说出来这种话。 只不过听着他压抑着愤怒的语气,乔安儿知道,他是因为关心自己。 关心则乱。 乔安儿笑笑,唯独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弯成了一道桥。 她说:“没事,相信我,池渊,我一定能以最好的方式解决他们的问题,也会平安回来。我给你的那些方式,可都有用?” 乔安儿转移了话题。 池渊点头:“有用。” 她道:“还有,他们途径的村庄跟城镇也要注意,我想恐怕已经有人感染上了,好在他们说他们走的都是小路。” 池渊说:“是,我已经调了吏部的册子,大概确定了他们的行径。” 乔安儿忽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等等!” 她转身跑去了里面,池渊的心都紧了。 那里面可是三个麻风病人啊! 他下意识要跟着去,墨衣直接抽出了剑:“公子!不要再往前了!” 池渊大怒:“墨衣,你大胆!” 墨衣紧皱眉心:“公子,若是连您都倒下了,京城便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对,墨衣说的没错,夫君,你不能在这里倒下,你要为京城做更多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安儿已经拿着拿东西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她远远地展开了那张几乎已经快要被艾草熏焦了的羊皮地图说:“这一条道路,便是他们行径的路线,打叉的地方都是他们停留过的地方。夫君,你要牢牢记住,这样会给你们省很多事情。” 池渊震惊地看着她。 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一般人遇见这种事情,被迫要跟三个麻风病人待在一起,早就已经崩溃了。 就算是医者又如何? 医者也是普通人。 但乔安儿竟然这般冷静,还能够想方设法减轻他工作的重量,从而提高他的效率。 池渊的眼圈一红,“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乔安儿笑问,但声音已经哽咽了:“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再说了,跟陶姑娘留在这里,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可能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着三个麻风病人。池渊,你一定要尽快控制住疫症的蔓延。我会平安出来,你也一定要平安归来。” 落下可能伴他一生腿疾的时候,他没有落过眼泪,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无数的伤势,给了他几乎是钻心的疼痛的时候,池渊也没有流过眼泪,但在这个时候,面对乔安儿的付出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流了眼泪。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会接你回家 院门外守着的侍卫跟院子中的伙计们,也都流下了眼泪。 墨衣倒是忍得住,只是偏过了头,不敢被人看见他红彤彤的眼睛。 “夫人,一定要顾好自己,我会来接你回家。” 池渊咬紧了牙关,将那地图清晰地记在了脑中。 陶莹莹这时候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过来说:“池大人,放心吧,就算是我被传染上,也会护好乔大夫的。” 池渊对着两个人行了一个拱手礼,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乔安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住想要叫住他的冲动。 她知道,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一旦回头了,池渊一定会说什么都会将自己接出去。 到时候便真是会乱了套了。 墨衣转身,对着乔安儿跟陶莹莹行了一个大礼。 乔安儿回神,也不敢去抹掉自己面颊上的眼泪,只说:“好了,都去做事情吧,早点将这三个病人治好,我们也会安全。” 很快,医馆中就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乔安儿也并没有一直让医馆的门紧闭。 毕竟若是空气不流通的话,她跟陶莹莹就更容易中招了。 等到巷子完全控制住了,不会有人进出,外面的艾草也都已经燃烧完了,她才打开了医馆的大门,让空气涌入。 呼吸到了大量的新鲜空气,乔安儿才觉得一阵舒爽。 陶莹莹在距离她两步之远的距离外说:“乔大夫,其实你不用为了陪着我……我想这可能就是报应,我杀了他的儿子,他也就正好可以用这个方式让我死,一命偿一命罢了。” 乔安儿摇头道:“你杀他是误杀,而且事出有因,算是正当防卫。你想想,若是当初不是他死,便是你走不到京城,成为他的妾。有的时候,生命并没有自由重要,不是吗?再说了,他儿子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一个纨绔,你若是死了,便是死了可以救回来好多人的医者,这根本就不对等。” 陶莹莹的价值,自然是在那个所谓的登徒子更高的。 闻言,她眼圈一红道:“谢谢你乔大夫,这种话,从未有人给我说过。” 她们站在门口,吹了好一阵风,一身的汗水也都被风带走了一些。 乔安儿说:“所以不能放弃,我们不仅要治好他们,还要调配出来可以让百姓们都能够治疗的药物。” 这种药物,在以往是存在过的。 只是起到预防的作用更大。 就连医署给的药方,对于乔安儿来说,也并非什么好方子。 她想自己好在在现代学过,虽然有些药材很难找到,但是她可以利用现有的药材中和,调配出来跟那些珍贵药材差不多的药效的药物,这样也有用。 陶莹莹点头:“好!” 很快,池渊就带着兵马离开了京城。 池焰这边也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将京城上下所有人都进行了排查。 完全没有被传染风险的人,自然是留在家中的,剩余的人全部都去了郊外。 军队的校场也都用来收纳这些民众了。 从一开始发现麻风病人,到现在取得了这样的进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中。 皇宫中显然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进出都守备森严。 但皇上还是让人用了池渊给出的那个法子,将宫中的人排查出来,然后再分开管理。 原本被嘱咐不能劳累的皇上,此时又坐在了御书房中。 有两三个复命的大臣在御书房外面,大声说着近日的进度。 “池大人已经去了那几个外邦人沿途经过和停留的地方,池家二公子也都已经在池大人的嘱咐之下,和都尉营的将士们,管理好了京城。京兆尹跟吏部、工部,也在想方设法扩大患者民众的营地。” 皇上点了点头。 他也带着手帕在口鼻处做阻断。 与他一起在御书房中的人,还有太子跟几位皇子。 皇上说:“很好,这一次巡检公署的反应最为迅速,其余的人应该跟着池渊多学学。不过朕听闻,这些法子都是乔安儿指出来的?而且当时发现那几个患者是麻风患者的时候,她也反应很迅速,封锁的现场还进行了消杀?这么久,她医馆中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中招的?” “是,”门外的大臣说:“回陛下,这些事情所言属实,乔大人,当真是大公无私!” 原本这些人里面都还有反对乔安儿作为一个女子,却被封赏官位的人,但是如今提及她,不管是语气还是神色,都相当赞赏。 皇上更是满意点头道:“很好,幸得我大梁有她,否则这疫症恐怕会比如今传染的更加迅速了。” 太子听着这些话,眸光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便是户部的人禀报此次隔离在城外的那些百姓们,果真有人被传染上。但按照池渊提供的隔离方案,他们也只是出现在确认感染的营帐之中,其余几个营帐并未出现这种状况。 “尚且京城中还没有人员死亡,即便已经发病的患者,都已经在乔大人提供的药方子之下,暂时缓和了病情,只是还在医署的密切关注中。不过从池大人传回来的信中,已经有八位患者死亡,二十七个被传染上了疫症的百姓,正在治疗之中。其余的,也都因为控制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皇上很满意这个结果,说道:“那就好。这一场疫症涉及的地方不少,还有疫症的厉害程度更是可怖,众爱卿辛苦了,一定要配合医署一起将这一场疫症消除!” “遵命!” 门外的大臣们汇报完便离开了,御书房中却没有人动。 皇上翻看了一些誊抄来的奏折说:“边关有变故,这消息绝对要封锁住,不然鞳鞑人必定会趁着这个时候进犯。到时候乱了阵脚,没有将他们驱赶出境不说,甚至还有可能会让疫症越发严重。” 太子应声:“儿臣已经吩咐了下去,父皇可以放心。” 三皇子也说:“其余的工事暂时停止,包括京城外围的防线。但只要这一场疫症一过,便能够从新动工,工匠们随时准备好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别说这些晦气话 皇上听完儿子们的汇报,沉吟了片刻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朕忘了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了几个儿子,眼神相当凛冽。 “上一次药童私自换了朕的药材这件事情,太子可差的有头绪了。” 太子垂眸,拱手道:“父皇,这件事情儿臣已经有一些头绪了,只是如今疫症当道,倒不如等到疫症之后,儿臣再搜集一些更确切的证据给您看看。” 皇上点头:“很好,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是!” 皇上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他走之后,三皇子问:“四弟,你说你已经查到了一些头绪,具体是什么?不如给弟兄几个说说,也能帮你找更确切的证据给父皇。” 太子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梢说:“三哥应该知道本宫在说什么。”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三皇子跟两位兄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太子回去了东宫,就看见了皇后送来的一些上好艾草跟吃食。 他见状,不由皱了皱眉。 方才大臣来报的内容中,自然是有城外的一些民众因为粮食短缺,饱一顿饿一顿的事情。 官员们更是从自家掏出来了余粮跟钱财,用在了营地的百姓身上,更别说远去调查的池渊一众人,恐怕也受了饥饿。 而且…… 他想起了乔安儿。 医馆中还有三个麻风病人,她现在状况又如何? 整日要跟他们待在一起,那医馆大不大?她可有休息好了?吃饱了?会不会也被传染上了? 他站在门槛处,盯着盛在托盘中用上好药材熬制出来的药水跟散发着清香的艾草,那吃食更是精心制作的,色香味俱全。 分明是大梁发生的事情,但太子只觉得自己像是活在跟那些官员所说的不同的地方。 “殿下?”宫人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可是要沐浴更衣了?” 太子回神,上前将药水一口饮下后说:“沐浴更衣——将这些艾草跟之前本宫没有用的艾草都收集到一起打包,再让御膳房准备一些可以存放的吃食一起装在一起。越多越好。” 宫人不解,但也还是按照殿下所说的去做了。 等太子沐浴完,穿上了用艾草熏过的衣裳之后,明希公主从外面闯了进来。 “太子哥哥,你刚从父皇的御书房出来?可听说了池渊的消息了?他怎么样了?” 明希公主盖着口鼻的手帕因为她的跑动微微晃动了起来。 太子见状,皱眉说:“特殊时候,你不可莽撞!我没有叫你来东宫,你怎么自己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方才才从御书房出来,虽然那些大臣们是在门外,但也有被传染的可能!” 说到最后,他竟然生气了起来。 明希公主红着眼圈说:“我不怕,太子哥哥!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是想要知道池渊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一个人带着一队人马去了京城外面,探寻那几个外邦人的来路,他应该没事吧!” 太子皱眉:“胡闹!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这个?” 明希公主想要抓住他,但是也只是将手伸出了一半,就又缩回来了,哽咽道:“太子哥哥,你就告诉明希吧!求求你了!” 太子叹气,知道她是在担心万一她被传染,不接触自己就不会传染给自己。 所以他握住了妹妹的手说:“池渊没有什么问题,他还能传信回来,信中也没有说他有什么问题,你放心。现在你马上回你自己的宫中去,若是害怕就去找母后,但不许再乱跑了。” 明希公主重重地松了口气,这才看见他换上了常服,而不是在宫中待着时候穿着的闲服。 她问:“太子哥哥,您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他穿戴整齐,就连鞋子都是穿的外出的鞋子。 太子郑重其事道:“如今疫症是最严重的时候,倘若不亲自去看看状况,我给不出任何好的建议和意见。我要亲自去京城中看看。” “不行!”明希公主张开了双臂阻拦他:“绝对不可以!太子哥哥!你不能去!” 她一边阻拦,一边哭了出来。 太子柔声说:“希儿,你知道的,我是太子,我应该做些事情。而且……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我若是一直窝在东宫中,一样可能会保不住性命。” 明希公主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这些话,情绪一上来,便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出宫去!不然我就告诉父皇跟母后!” 太子眉心紧皱:“希儿,你要听话!” 但她是不可能听话的。 于是太子大声道:“来人!将公主送回银月宫去!” 很快,侍卫就上前来,将明希公主从他的身上扒了下来。 明希公主哭着说:“你不能这样!若是父皇跟母后知道,一定会责罚你的!” 责罚什么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只想要疼爱自己的兄长平安罢了。 太子看着被带走的明希公主,带了两个贴身侍卫,拿着几个大大的包袱出了东宫。 “殿下还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裳,是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回来皇宫了吗?难不成咱们不是去送这些东西给官府的?” 后面的侍卫小声问着同伴。 “看样子是,不过你想啊,这些点东西,也就足够两三个人的用度吧?送去官府,还不过百姓们塞牙缝的。而且殿下都已经去了城中,再这么回来,不是可能会把疫症带回来吗?肯定不到疫症平复,他不会回来的。” “啊,这样啊……要是皇上跟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没办法,殿下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要做的事情,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你忘记了吗?之前调查药童的事情,证据竟然都是指向的太子殿下,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殿下!若是殿下不做些什么事情,在东宫中只能等死了。”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太子殿下洪福无量,别说这些晦气话!”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愿意给你! 太子听见了身后两个人的话,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凝重地往前走。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 “殿下,陛下已经吩咐过了,皇宫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 太子从怀中掏出了令牌说:“陛下派本宫去调查疫症之事,尔等敢拦着?” 侍卫们赶紧放行了他。 跟在太子身后的侍卫问:“殿下,您是哪里来的出入令牌啊?” 太子上马之前,将手中的令牌抛给了他,然后便骑着马,朝着京城方向去了。 两个侍卫一看,震惊道:“殿下是真的大胆啊!” 这令牌,竟然是假的! 两人身子一抖,也都上了马。 策马之前,他们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 他们知道,此次跟着殿下出宫,便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而他们也愿意跟着殿下,做到殿下想要做的事情,在所不惜。 三匹马前后从皇城离开,载着马背上的人去了京城中。 帽儿巷口。 因为医馆的大门打开,所以守在巷子口的侍卫们又往前面移动了几丈远。 这是乔安儿要求的,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他们也被传染。 太子将东西送到之后,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门口还在燃烧着艾草的医馆,然后收回目光,骑马转身,带着侍卫去了郊外。 乔安儿这几日请侍卫们去找了许多的银针跟药材回来,几乎每一日都给那两个病状并不是很严重的小厮针灸。 他们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跟乔安儿说话的时候,也都精神了很多。 乔安儿松了口气。 起码她的治疗方法是正确的。 接下来,便是要将后院也分出来,让这两个外邦小厮和那个奄奄一息的外邦人完全分开,省得再一次被传染了。 她正在安排的时候,守将们送进来了几大包袱的东西,堆放在院子里面。 乔安儿还以为又是他们搜罗了药材跟银针等医治要用的东西,所以并未在意。 她说:“荣生,这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你们跟墨衣显然是没有被感染,可以离开医馆了。我会给守卫们说,将你们先送去营地待一段时日,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若是留在这里,还有被感染的危险。” 墨衣道:“长夫人,属下不会离开。属下既然已经答应了长公子要照顾好您,就一定不会离开。” 荣生也咬了咬牙说:“掌柜的,小的也不走。没有这事之前,掌柜的对我很好,我不能在掌柜的跟陶大夫正需要人手的时候离开。而且小的知道,如今麻风疫症四溢,但掌柜的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是在尽力考虑我们的安危,我相信掌柜的!我也不走!” 其余两人也都坚定道:“我们也不走!” 乔安儿心中动容,笑说:“很好,等这件事情之后,我给你们封大红封!现在先给这两个人腾出一块地,搭上篷子,你们的位置就要移开他们所在的三丈之外的距离,周遭一样要点上艾草,每日用烈酒给他们和你们身上喷上,明白吗?” 就连喷壶,也是她教他们做出来得的简易物品。 经过工部改良之后,用在了全京城,乃至送到了池渊的手上,散给了所有可能会被传染的地方去。 “好!” 大伙开始动起来,乔安儿的活动范围也就大了一点。 这两个人依旧是她照看。 “苦了你了,”乔安儿自从可以出了前厅的后门,就觉得自由诚可贵!“还要在里面待着。” 这话是对陶莹莹说的。 陶莹莹却笑笑说:“没事,他也已经退了热了,安儿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了这几日的并肩生死搏斗,两个姑娘之间已经萌生一种相当浓烈又坚定的情谊。 外邦人叫施莱,据乔安儿所知,他应该是英国人,但在这个世界没有英国。 两个小厮说他们的国家叫维利国。 维利维利,就是维多利亚嘛。 乔安儿庆幸他们说的是英语,而不是别国的语言,否则这件事情恐怕会更难办了。 几日之后,那两个叫做山姆和多利的小厮已经完全康复。 在乔安儿的精心照料和高超的医术之下,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毁容的迹象,只不过是身上长了一些难看的东西。 但只要穿上衣裳,就看不见那些东西。 他们知道麻风的恐怖,所以在知道自己不会毁容的时候,满心的高兴。 是乔安儿救了他们。 “乔,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定就像主人一样快要死了。” 多利从自己的兜里面掏出来了一枚纯度相当高的金币,给乔安儿。 “这是我攒了很久很久的钱,我愿意给你!谢谢你。” 乔安儿没要:“既然是攒了很久的钱,那你就好好留着,等回去之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要是能够像我一样帮助更多人,那最好不过了。” 她英语说的非常流利。 几丈外的荣生跟几个小厮震惊地看着她。 “掌柜的会说外邦语言?还说的很好的样子?他们看起来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荣生自豪地扬起了下巴说:“当然了,你们也不看看掌柜是被谁看看重的人,那可是皇上啊!” “娘诶,我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女子呢!哦,陶大夫其实也很厉害。” 院子外面的气氛还算是平静,两边正聊着天,前厅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乔安儿赶紧换了一身新的罩衣和帽子、面罩,冲了进去。 陶莹莹浑身是血地站在施莱身边,颤抖着身子说:“安、安儿姐,我、我……他吐血了,我……” 乔安儿看着她浑身的血液,安抚道:“别怕,莹莹,血液都在罩衣上,罩衣是用油纸制作的,绝对不会渗进去。” 陶莹莹忽然缓缓转身,将自己的左边脸展示给了她。 只是飞溅的几滴血液,落在了她的面颊跟发丝上。 乔安儿心头一紧,但也还是努力镇静下来了。 她说:“没什么,别害怕,现在我要用艾草水给你冲一冲,你的头发……必须要剪掉。”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她的想法太冒险了 陶莹莹害怕的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 她用力点头,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力。 乔安儿将一直备好在艾草水端起来,走到了她的跟前,用力泼了过去。 然后有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水。 锋利的剪刀一直放在医馆的前厅中,乔安儿赶紧尽可能剪短了她的头发。 做完这一切,她又往陶莹莹的身上喷上了烈酒。 “不要害怕,莹莹,你的身上没有伤口,病毒……我是说,麻风疫症不会那么轻易传染给你。现在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保证自己的平常心情,这样才不会被疫症趁虚而入。你是学医的,明白情绪会影响身体。” 陶莹莹用力点头,对着门外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说:“安儿姐,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乔安儿说:“对,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管施莱,你还是穿着这些衣服,待在那个角落。这三日我会照看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若非非常时期,她很想抱抱陶莹莹,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陶莹莹倒是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转身去了另一个不曾被人待过的角落去了。 乔安儿舒了口气,看向了还在吐血的施莱。 她又给自己加了一层防护,然后到了他身边。 “施莱,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乔安儿没有靠他太近,铆足了劲说话。 施莱虚弱地点了点头:“我要死了,我一定是要死了,我看见了死神……” 这种时候,他说的是自己的母语。 乔安儿听懂后安抚道:“你不会死,你的状况已经在好转。你吐出来的血是在排毒。” 安抚他的同时,她又担心起了陶莹莹。 倘若是排毒的话,陶莹莹是凶多吉少。 好在她这个时候并没有听乔安儿说话,只是因为害怕瑟缩成了一团。 施莱用力睁开眼睛看向她,已经没有力气了的他,一边流泪,一边说:“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有很多金子,我都给你,你救救我!” 乔安儿皱眉:“不要乱动,不要对着我说话。倘若你想活下去,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办,明白吗?” 他说:“好,我听你的,我不会乱动,你只要能够救我,要什么,我都能够给你什么……” 乔安儿无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不过不知道将这个到死都还在想着自己钱的人救回来之后,他是不是会做出来像自己说的话那样的事情。 乔安儿回过神,拿过了银针道:“现在我要给你针灸,你必须要保持平稳的呼吸,跟着我数数开始呼吸。” 她用英文说道,数起了数字。 施莱的求生欲望很强,就算已经恍惚了,但还是努力跟着乔安儿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等到施针完,施莱说:“我感觉呼吸没有那么困难了。” 乔安儿点头,将用过的银针丢进了火盆里面。 她说:“你症状已经得到了控制,接下来就是要排毒。记住,若你想吐血,就吐在这个桶里,绝对不可以乱吐!” 施莱感觉到了这个东方女子的严肃和愤怒,应声说:“好,我听你的。但是我现在好饿……” 感觉到了饿,那便说明病症已经好了很多了。 乔安儿心下的石头落地,冷声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就算想动也只能在这一块活动,不许乱走,明白吗?我去给你拿吃的。” 施莱本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但乔安儿 的话,他是连标点符号都听了进去。 乔安儿去拿了东西出来,看着原本那个盛气凌人,动不动就要杀了自己的胖子,此时就乖乖地蹲在自己给他划的区域之内,等着她。 施莱的脸上已经长出来了一些东西,这是不可逆的。 她将食物给他之后,又给了他一个小铜镜:“你应该可以接受?” “啊!” 却听见施莱大叫一声,将铜镜扔在了地上。 乔安儿蹙眉:“比起性命来说,这不算什么。不是吗?” 施莱缩在一团,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嚎啕大哭。 见他这样有精神,乔安儿没有再管他,而是将陶莹莹带出了前厅。 她担心施莱会乱走,说话时候,让病毒又传给了陶莹莹。 于是她冒了这个大险。 只是陶莹莹如果出去的话,就需要一块新的地方。 后院不小,但是如今因为各种器具,加上荣生他们四个人也住在这院子,屋子也不够用。 乔安儿沉下脸色说:“还是要腾一个地方出来,实在是不行,便往门外延伸,让官兵们退。” 一直在小声抽泣的陶莹莹说:“安儿姐,我有一个想法。” 她声音低低的,因着害怕还有些颤抖。 乔安儿闻言问:“什么?” 陶莹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如果我跟这两个外邦人待在一起,可以证明他们是否还会传染。” 乔安儿面色大变:“不行!这太冒险了!” 一是,假如陶莹莹没有被传染上麻风,那么她即将面临的是被传染的风险。 二则是,若她被传染上了,倘若山姆和多利依旧具有传染性的话,那么他们三个人就会相互传染,事情会更危险。 陶莹莹哽咽道:“倘若我被传染了,我就穿着这些罩衣,也不跟他们交流,只是同处一室,他们也一样,便能排除我究竟是被他们传染,还是……” 她盯着被丢进了火中满血血液的罩衣,眼泪横流。 “安儿姐,我求求你,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乔安儿也红了眼圈。 她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但正要拒绝的时候,陶莹莹忽然转身跑进了山姆跟多利所在的那一块地方。 乔安儿阻拦不及,墨衣更是着急地唤了一声:“陶姑娘。” 陶莹莹这才破涕为笑说:“放心吧安儿姐,我一定会按照你教我的去做,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没有办法,她已经去过了,若是再出来,外面的人也一样会经历风险。 而且她那么坚定想要做这件事情,乔安儿便决定不再阻拦。 第二百四十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 “好,就如你所说,但这几日,你不能松懈,我会随时盯着你。” 陶莹莹笑着说:“当然了,只是辛苦了你,一个人要照顾四个病人了,施莱又那么危险……” 乔安儿道:“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放平心态。” 接下来的三天,施莱的状况越来越好,也对自己毁容这件事情逐渐接受。 乔安儿里外忙活,还为了不交叉感染,她每天都要洗三四次澡,换下来十几身罩衣。 为了方便,她也剪了原主一头秀发,全身心投入他们四个人中。 最后一天的傍晚,山姆和多利已经完全没有了不舒服的感觉,恢复成了正常人,陶莹莹在这三日也没有任何的不舒适。 乔安儿晚饭之后就紧紧盯着沙漏。 还差一小会儿,便是整整三日了。 所有人都以为陶莹莹会逃过一劫的时候,只见她忽然倒在了地板上。 墨衣紧张道:“陶姑娘!你没事吧!” 乔安儿猛然抬头,盯着小角落中的陶莹莹,信念轰然倒塌。 怎么会…… 她赶紧换上罩衣进去,探了探陶莹莹的额头。 滚烫的触感传来,乔安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还是没有能够逃过,这几日,明明给她用了那么多药。 乔安儿将她抱了起来,拿过银针就要针灸的事后,陶莹莹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安儿姐,我没事。”她苍白的面颊上带着笑容说:“我就是太累了,这几日……药吃的太多了,你不信,给我把脉……” 她刚刚倒地,没有力气起来的时候,已经给自己把过脉了。 乔安儿赶紧给她把脉,不一会儿她就破涕为笑:“你真的吓死我了!荣生,快!醒神降热的药准备好!” 这些药,这段时日都是一直备好的。 乔安儿在分界线的桌子上端过了药碗,荣生就用艾草水和烈酒疯狂擦拭了桌子,一颗心全在陶大夫的身上。 脉象完全不同,就看陶莹莹的热能不能降下来了。 乔安儿盯着她将药喝了下去,一共是做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事,太好了!没事!” 陶莹莹笑着说:“是不是证明,山姆跟多利也不会传染给别人了?” 乔安儿重重点头:“是!我这就去记下来!” 记录下来的所有观察,都对官府应对这件事情有帮助。 荣生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说,就不用隔开这个院子了?这两个外邦人也能帮我们了?” 乔安儿笑道:“是!” 几个人欢呼了起来。 这么几日,他们就跟麻风病人同处一块地,还距离的这么近,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被传染。 这都多亏了乔安儿。 乔安儿和陶莹莹整理了这段时日的记录,路给了院门外的守卫,让他们记录下来之后送去给朝廷和医署,这一定可以帮到他们。 施莱在前厅问道:“怎么了?” 陶莹莹说:“里面那个在说什么?” 乔安儿说:“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笼罩在医馆上面这么久的那片乌云,终于被好事情的风,吹散了一些。 乔安儿这个时候才有空闲,将之前用非常好的布料包裹着送来的东西拆开。 不拆还好,一拆吓一跳。 里面的药材并不是很多,但是全部都是上品,艾草一钱的功效抵过医馆的艾草一两的功效。 还有一些可以做成更好的罩衣的材料,以及光是看起来,就叫人流口水的吃食。 这些吃食一直被守卫用冰保持着新鲜,所以就算是已经过了几天了,这些东西也没有坏掉。 乔安儿愣住:“守卫还能找到这些好东西?” 她自言自语了这一句,看看见了包袱最下面放着一封信。 乔安儿拆开,看见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些让她小心的话语,落款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 明麟。 明麟…… 乔安儿愣了愣,是太子吗? 她记得皇上曾称呼过太子为‘麟儿’,加上‘明’这个字,早就被皇室用作了称号,民间是不能用这个字的,要用也就只能用同音的别的字。 而且这显然是太子的小名。 明希公主只是称号,具体叫什么名字,乔安儿不清楚。 总不能太子跟公主的称号一样吧? 乔安儿蹙眉,手指摸过了信件上的字迹,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在心中蔓延。 太子竟然念着自己吗?还送来这样多的好东西。 很快,她将信放了回去,然后收起来。 现在她并不想想太多不相关的事情,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场灾祸。 于是她将吃食分给了医馆的每个人,当然,做事的人分的跟多,几个外邦人一人只有一块。 剩下的,她就分发给了外面的守卫,说:“这是太子的心意。” 乔安儿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承受了太子的恩情,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以示感谢了。 这些守卫会感谢太子,这对他来说,应该会有帮助。 这一夜,医馆的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但朝廷应对此事,便没有这样幸运了。 毕竟涉事的百姓人数太多,也有人在这么多日的观察和排查之中,心中生出了相当倦怠的心情。 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们,越到后面,就越是不上心了。 一直到乔安儿的消息传出来,才又在医署引发了一阵轰动。 “她说,两名麻风病人已经康复?且不会再传染给别人?那两人脸上也没有长任何东西?” 医署的医官震惊问道。 来报的守卫说:“是,乔大人确实是这样说的。只有那位叫做施莱的维利商人,毁容了,现在还在治疗之中。小的们将乔大人口述的话都记录下来了,说是痊愈之后,只需要七日,就不会再传染给人。而这个痊愈的标准是病人发病之后,皮肤不再新长东西出来,且其余病症逐渐消退。” 医馆激动道:“快、快将这些,拿给太子殿下!” 此时在营地的太子收到了医署送来的东西,看过一遍之后说:“医署动作不慢,这么快就已经记录下来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奉她为神 送册子的人如实道:“这些都是来吃药膳医馆的乔大人记录下来的。” 明麟闻言愣了愣,旋即勾起了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一句话,他叫来了营地的官员,开始按照乔安儿的册子,重新规划了整个营地的百姓。 等到这一切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后,一架从皇宫驶出来的马车,停在了营地外面。 这段时日,皇后时常让身边的宫人给明麟送来一些药材或吃食,还有换洗 的衣裳。 只要是来的宫人,便不能再回去皇宫之中,即便他们根本就没有被传染上疫症。 “这是娘娘给殿下带来的东西,这是陛下给您的书信,还有公主给您带的东西。” 盯着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明麟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就算他是太子,但一旦进入了这个地方,他若是再特殊一些,恐怕会给本就已经怨声载道的官员和百姓们刺激了。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将书信和衣物留下,将药材送去了医官处,吃食则分给了百姓们。 那内侍见状,愣了愣说:“殿下,那可是娘娘亲手给您做的一些糕点,加了好些珍贵的食材。” 明麟展开了皇上的信件,连头也没有抬,便说:“吩咐下去,就说是皇后娘娘体恤,亲自做了糕点给诸位。” 内侍诶了一声,却也不敢说什么了,退了出去。 这是皇上送来的第二封信。 第一封信送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父皇对他责怪万分,还说若是他被传染上了,太子便要另择他人,问他是否不想做太子。 明麟便叫人送了口信,给准备去宫中上奏的大臣,要他们帮忙传话。 “儿臣只是想要跟父皇一样,为大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请父皇赎罪。倘若儿臣真的有朝一日被传染上,儿臣也在所不惜。皇兄们个个文采武略,不输儿臣,就是母后跟明希,恐怕需要父皇替儿臣多多宽慰。儿臣自当竭力,也会注意自己不被传染上疫症,还请父皇等待儿臣的好消息。” 对于他说的这一番话,后面皇后又叫人送了两次东西,皇上也没有做出回应。 父皇肯定是生气的。 明麟心想。 但因着皇上对自己出宫一事生气,源自对自己的担心,他又觉得宽慰了一些。 起码父皇也是相当关心自己的。 手中的心,好像一封珍贵的诏书,明麟仔细读了起来。 “朕为余心切深感欣慰,也从大臣口中听闻了余的所作所为,望余在营地继续做表率,朕与你母后跟妹妹,待余归来。” 寥寥数语,与上一次通篇的严厉斥责完全不一样。 明麟面上的神色逐渐舒缓了下来。 起码,在药童一事上,他如今赌赢了。 他还是回了一封信,请上一次带口信的大臣,将自己的话带到了宫中去。 做完这一切,明麟走出了自己所在的营帐——他的营帐,距离那些隔离的百姓,也不过十几丈的距离。 看着营地忙碌起来的场景,他知道,头顶上的这一片疫症的乌云,很快就要散开了。 当日晚上,一行人马从京城的碑界出现。 十多个人,风尘仆仆,但还是比去的时候,两三匹马上空了位置。 为首的人,便是池渊。 他脸上蒙着棉布,面颊比去时,不知瘦了多少。 “池大人,前方便是集中的营地了。” 池渊一双眼眸如剑,带着他们直奔营地。 早已经得到了池大人率众手下归来消息的都尉,已经等候在了营地的入口。 “池大人!”看见停在营地入口处的马,那道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身影,都尉热泪盈眶:“您平安归来了!” 他抱了拳,给都尉行了军礼之后便问道:“我们应该去哪边?” 都尉带着他们去了一处人员较少的营帐:“在这里待够三日便行。” 池渊带着人进去之前,脱光了身上的衣裳和靴裤,直接扔进了一旁的熊熊大火里面。 他们被几盆水冲身,连带着头发也用皂角给洗了遍,才能抱着干净的新衣裳进入营帐之中。 跟着他的将士们,一进入了营帐之中,几乎沾床便睡了。 池渊看着他们,心知他们是累坏了。 呼噜声此起彼伏。 他躺在床上,望着营帐的顶,捏紧了自己戴在脖子上的一枚小巧精致的玉佩。 这玉佩是那日接乔安儿从皇宫中出来,被告知他的玉佩出现在了明希公主的手中,还不小心被公主拍碎的时候,乔安儿将她自己的一枚玉佩赠给他。 她说:“这般贴身的东西,想必块块都有来历,日后可要收好了,不许再叫别人的拿了去。” 像是埋怨,但更像是在说笑的话语,叫池渊记着她说话时候的神态到了现在。 这块玉佩比起那块父亲留给他的玉石相比,材质自然是没有那么上佳,但也一样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玉佩的形状是一片叶子,在什么地方,这形状都不常见,很是稀奇又精美。 乔安儿说:“这是一种药草的叶子,词义有望平安的意思,药用也大有用处,就当做是我对你的祝愿吧。” 从那以后,他将这玉叶绑了红绳,也不坠在腰间做装饰了,而是藏在了自己的胸口最近的地方,时时刻刻佩戴着它。 想起了夫人,池渊这么些时日以来的疲倦似乎就一扫而光了。 再过三日,他便能去看看夫人了。 夜色正浓,池渊的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了,不一会儿,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这段时日以来,他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乔安儿就醒了。 后院的屋子不够多,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照看施莱,身上的麻风沾染在更多的器具上面,她干脆跟多利他们,直接睡在了搭有棚子的院子里面。 “哦乔,你醒了,有早饭吗?我实在是饿的厉害,感觉这几天,我都瘦了很多了。” 施莱站在前厅的后门那处,在乔安儿给他划得横线后面说话。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她竟如此强大 施莱确实瘦了一点,但依旧是大腹便便。 乔安儿有些无奈,去拿了馒头给他。 “怎么每天都是吃这个,生病之后,应该多吃一点肉,才能够提高免疫力,让身体恢复得更快。” 他皱着眉头,盯着白花花的两个大馒头和一碟咸菜。 荣生被吵醒了,从屋子里面出来,问一样被吵醒了出来的墨衣说:“墨衣大哥,这白胖子在说什么呢?” 墨衣摇头:“可能是说他想吃东西了,夫人不是给他拿了吃的过去吗?” 荣生啧啧说:“夫人是真厉害,还会外邦语,我简直是没有想到。就是这白胖子太招人烦了,我要是掌柜的,肯定不会救他的。” 乔安儿这时候对施莱说:“要吃吃,不吃就放一边,反正也不是我饿坏了。” 施莱不高兴,但也不敢对乔安儿说什麽 ,毕竟这东方女子是救了他和他仆人的人。 所以他看向了荣生,气冲冲道:“你说谁是白胖子?东方的男人要是都像你这样瘦,像是竹竿一样,你们国家早就被踏平了!” 这回,他说的是中原话了。 墨衣闻言,不高兴道:“这里是中原,是大梁,你说话小心一些!你还不是被我们国家的人救活的?竟然敢这般大放厥词?真是找死!” 荣生狗仗人势:“就是就是,我说你白胖子又不是在骂你,是你真的很胖啊,一点都没有瘦,还说自己瘦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施莱哼了一声,拿着满头跟咸菜回去了。 乔安儿开始铺药草,准备切药煎药了。 荣生去准备的他们吃的早饭,将排骨盅放在了桌子上:“掌柜的,早饭好了,您先用早饭。山姆和多利那两个小子也太懒了,还没起床——这什么名字,山姆,我还山公呢。” 乔安儿端过来,就着一块肉饼子,吃了一顿很舒适的早餐。 忽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真热切地盯着自己。 转过头去,果然是施莱又回来了。 他面前两只空碗,昭示着他已经吃完了馒头跟咸菜了。 乔安儿说:“给他也盛一碗。” 施莱确实说的没错,病人在很多时候,要多吃肉才能够增加免疫力。 而且要是好肉,精肉。 荣生闻言,不情不愿舀了一碗排骨汤,炖汤的菜都没有,更别说肉。 “本就是朝廷给掌柜的送来的食材,咱们平日都不舍得吃,竟然被这个外邦鬼子捡了漏。” 说谁他们也不舍得吃,乔安儿还是让这院子里面每个人都吃上了。 而且她还会让荣生做饭的时候,多炖一些,外面的守卫跟将士,她也让他们尝到了。 都是在做事,并非她一个人在做事,她不想搞特殊。 乔安儿笑说:“施莱说日后承诺给你一枚金币。” 一起待了这么久以来,荣生知道了他们的金币便是金子。 闻言,他赶紧给那碗里又盛了几块莲藕和一块排骨:“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天天买排骨炖给咱们医馆的人吃。” 后院的几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施莱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忍痛割爱说:“如果以后每天都能有一碗,等我好了,我给你三枚金币。” 刚刚还气冲冲的荣生直接拍了胸脯说:“行!我把我那份给你。” 墨衣横了他一眼:“你也太没志气了。” 施莱对墨衣说:“你要是给我说说,你们大梁的功夫是怎么练的,我给你十枚金币。” 墨衣只是瞪了他一眼,就转身去吃早饭了。 乔安儿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都咧到了耳朵根去了。 这三日并不那么难过。 施莱在三日之后,被乔安儿转移出来了后院。 多利和山姆之前待过的地方,现在是施莱在住。 医馆除开乔安儿以外的所有人,在彻底清洗和换过干净的新衣裳之后,已经能够待在了一起,且没有麻风传播的迹象。 乔安儿独自去将医馆的前厅每个角落都清理了三遍,但还不够。 接下来的每日,她每天都要去清理三次。 一直到施莱痊愈,不会再传染人之后,前厅和后院便要再进行多次的清理,这样她才安心。 虚掩着的后院们被敲响。 荣生去开了门说:“不是昨日才送了吃食来吗?怎么今天又……池、池大人?!掌柜的!长公子回来啦!” 乔安儿还在擦地板,听见外面的一声惊呼,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怎么听见了‘长公子’三个字?还听见了池渊的声音? “掌柜的!长夫人!长公子回来了!” 荣生直接冲着前厅里面喊了一声,乔安儿闻言,手中的帕子瞬间落地。 她手脚并用地趴了起来,然后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池渊就站在院门外,想进来,却被守卫给紧紧地拦住了。 “池大人,乔大人已经将那个麻风病人给转移了出来,您不能进去园子里面!” 闻言,池渊这才看见了左手边像是凉亭一样的棚子里面,坐着一个长相可怖的男子。 那男子皮肤亮白,发丝跟眉毛都是浅淡的黄褐色。 他一直听说进入医馆的三个人是外邦人,但是从未见过。 今日看着那个面上长了大小疙瘩的男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外邦人。 池渊愣了愣,盯着男人,旋即沉下脸色说:“安儿呢?!” 这病情这样恐怖,看见麻风病人的惨状,他此刻心中唯一担忧的人,只有乔安儿。 不敢想象,她与这几个麻风病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究竟有多么强大! “池渊!” 伴随着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乔安儿从前厅跑了出来。 只是她没有靠近院门口,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你可平安?这一路上有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乔安儿的眼圈都红了,迫切地望着池渊。 天知道她这个时候有多么想冲上去抱住他啊。 池渊也下意识往里面冲,但守卫戒备森严,硬是将他给按住了。 乔安儿伸手阻止说:“我没事!你也不要进来,施莱还在观察中,我不确定他是否会传染,所以你千万不能进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如何面对事实 池渊皱眉道:“那你呢?你就不怕?” 乔安儿竟然还给他转了一圈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谢天谢地,你真的平安回来了。” 池渊的一颗心都紧了。 如今已经有很多没有被传染的百姓都回家去了,营地上也不再有之前那么多人了。 这一路上,他将乔安儿总结出来的方法,告知了每一个可能会有麻风疫症传染地方的官员,要他们一起将这件事情进行下去。 都很累,都很辛苦,但谁都比不上乔安儿的辛苦。 她跟陶莹莹要关注的是这么多人,还有一个患病严重的麻风病人。 池渊很心疼她。 这么久以来,她都被关在这样一个小的地方,辛苦操劳,为朝廷送上一本有一本十分有用的防传染册子。 他如今见到了乔安儿,却比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更加担心和心疼她。 乔安儿勾唇道:“你平安回来就好。我知道,京城中的疫症并未完全消除,接下来你又要劳累是不是?不过就快了,一旦施莱的观察顺利完成,我便能够完善册子,让朝廷更快地解决这件事情了。” “夫人,辛苦你了。” 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这一句话。 乔安儿笑说:“没事,毕竟这也是在帮我自己,降低被传染的可能性。哦对了,紫苏送信过来几次,说府上一切安好。” 池渊点头,和她之间分明只是相隔了几步之遥,但却像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池大人,医署那边还等着您回去复述。” 一旁的侍卫提醒道。 池渊闻言回神,不得不跟乔安儿在短暂的见面之后分开了。 他说:“安儿,再过几日,我就来接你。” “好。” 乔安儿笑着点头。 目送池渊离开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这一幕,与之前一样,让几乎所有人都动容。 就连一直叫嚷着没吃饱的施莱,竟然也在一旁潸然泪落。 “真感人,在我们国家,也有你这样的女人,很厉害。她们也不得不从家庭中出来,与丈夫跟孩子家人们分隔两地,甚至是阴阳相隔。” 乔安儿被他这一句话给弄得没有伤感。 她道:“每个地方都有,只是这些女人,向来不会被后人记下来。” 记下来的,几乎都是男人。 施莱摇头,坚定道:“你放心好了,等我这一次痊愈回家,一定会将你的事情记录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乔安儿笑笑没说话,又转身回去,继续清理前厅了。 陶莹莹穿好了罩衣:“安儿姐,我帮你。” 她没有拒绝,知道这前厅在这么多日用艾草跟烈酒交替消杀之后,已经安全了很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发展,只有魏国公府,全府上下都在一种相当紧张的氛围之中。 魏雨蝶在那日躲开了排查,回到侯府的三日后,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症状的时候,便松了口气。 但这十多二十天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开始长出了又痛又痒的硬包。 然而出现了这种症状的她,不敢给任何人说,也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一直到她发热晕倒,被婢女发现的时候,魏国公才相当惊惧又愤怒道:“怎么会!蝶儿哪里都没有去,怎么可能被传染麻风?!” 魏国公夫人听见丈夫说的这一句话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魏国公府上下乱了套了,而池焰这一次,正好巡逻到了这附近。 听见了哭嚎跟惊叫的声音,他立马带兵抵达了魏国公府。 “怎么了?” 所有人脸上都蒙着棉布,但是池焰还是从魏国公的脸上看见惊魂不定跟绝望。 池焰眉心紧皱。 “池、池焰,是蝶儿……她……得了麻风!” 不过一句话,就让跟在池焰身后的一众官兵们瞬间如临大敌! 他们下意识拔出了剑,还有人拿出了喷壶,便要准备喷艾草水跟烈酒。 池焰连忙说:“雨蝶在哪里?我现在去看看她。” 魏国公指着后院,说道:“她、她发烧晕倒了,听说身上冒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包,我已经让她院子里面的婢女跟小厮离开了,唯一接触过她的人,现在跟她一起在院子里面。”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池焰带着那一队人马去了后院了。 他快步走到了院子中,却被自己的手下拦住了。 “池大人,您千万不能进去啊!” 池焰冷喝:“退下!” 作为手下,他们自然不能阻拦他想去做的事情,只能跟在他的身边,一路走,一路用艾草水跟烈酒喷在周围。 屋子门窗打开,还没走近,池焰就听见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音。 “怎么办,我是不是也会被传染,小姐,您别吓奴婢啊……” 魏雨蝶的贴身婢女,如今知道了自己的小姐感染上了麻风,已经崩溃了。 池焰道:“你,出来,不许触碰到任何东西!” 那婢女看着穿着罩衣的官府的人来了更是绝望地翻了眼睛,晕了过去。 没有办法,池焰只能指挥自己的手下,将那婢女给拖出去。 他们虽然每天每夜都在巡逻整个京城,就是为了能够控制好京城的秩序,防止有人躲在家中,不去营地治疗、隔离。 但他们这么久以来,一个麻风病人都没有见过。 所以他们拖动婢女的动作并不温柔,将她拖出去后,便是一顿艾草水的喷,有用罩衣将她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池焰站在门口,朝着屋子里面看了进去,问道:“雨蝶?你还好吗?” 魏雨蝶苏醒了有一会儿了,她在床上也听见了自己婢女恐惧的哭喊,但她也只是装作没有醒过来,紧闭着双眼,不回应她。 这种事情她摊上了,心情可以说是不比那个婢女好,她都还没有苦恼,那婢女却一副就要死了的样子。 她很愤怒,也很痛苦。 凭什么这种事情就被她遇上了? 凭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听说得了麻风的人,最后是会毁容的,魏雨蝶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自己毁容的事实。 第二百四十四章 必定瞒不住朝廷 这样想,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魏雨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直到听见了池焰的声音,她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亮,从床上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朝着门口看去:“阿焰,是你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会变得很丑,你是不是不会要我了,阿焰,我好害怕,你可以进来吗?我真的好害怕……” 池焰闻言,心中一动,便要抬腿朝着里面去,但是却在跨进门槛之前顿住了。 他只说:“雨蝶,别担心,我来了就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但是现在你必须要跟我去郊外的营地,那里有医署的人治疗麻风病人。药方子都是乔安儿钻研出来的,她已经治好了她医馆的那三个麻风病人,你现在状况还并不是很严重,尽快去了之后,就能够尽快治疗,不会给你身上留下疤的。” 听见他提及了乔安儿,魏雨蝶的手紧紧捏着被子,发了狠一般哭诉道:“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被传染上?我什么坏事情都没有做过,凭什么要让我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阿焰,我什么都不如乔安儿了,什么都不如她了,你是不是会不要我了?” 池焰闻言,心疼道:“傻瓜!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了?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要你,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你若是再耽误下去,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了。” 魏雨蝶这才扶着床,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走出了屏风。 她没有用棉布遮住口鼻,一张脸因为发热,而烫的有些发红。 她的面颊上面,也已经有两处冒出来的小包了,整个人肿的就像是刚出炉的馒头。 池渊看见这一幕,下意识皱了皱眉,魏雨蝶猛地后退,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面容说:“我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吗!你被吓倒了是不是?阿焰,你被吓到了!” 池焰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心疼你。雨蝶,你快出来,我会给你穿上这罩衣。罩衣也是乔安儿发明的,能够有效阻隔麻风。我听说麻风都是先从发热和咳血开始的,兴许你现在根本就不是麻风呢?只要让医署的医官们给你诊断了,就清楚了!” 又是乔安儿! 这段时日,魏雨蝶也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有关乔安儿的事情,她似乎为这一次的事情,也做出了很多的贡献,就连皇上都曾派人给她送过宫廷中的好些东西。 为什么被传染上麻风的人不是她?! 如果被传染上麻风的是乔安儿,自己没有被传染的话,也一定可以做出很多事情。 什么罩衣,什么棉布面罩,什么药方子,统统都只是因为她运气好罢了! 越想得多,魏雨蝶就越是觉得不公平! 她才不想要变成那样,乔安儿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嘲笑自己的吧! 一边想着,她便一边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池焰见状,不得不走进去。 他手中拿着喷壶,还有一套包在了油纸里面的罩衣。 还没走近魏雨蝶,他便开始喷手中的东西。 棉布下面的他,更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魏雨蝶感受到了冰凉的湿意,抬眼就看见了池焰那般防备的模样。 她猛地后退,一直到背部抵在了床沿上,才惊叫道:“我不去!我没有得麻风!我不去营地!乔安儿就是想让我死,你却一定要让我去营地,阿焰,你究竟知不知谁才是你的未婚妻。” 在恐惧、愤怒还有嫉妒的多重情绪压迫之下,魏雨蝶的情绪已然崩溃了。 她越是挣扎,池焰就越是不敢靠近她,担心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会撕破自己身上的罩衣,也会让自己被传染上麻风。 可是他还是心疼魏雨蝶。 他没有想到,曾经端庄大气的雨蝶,此时会变成这样。 即便她口中说着对乔安儿不好的话,池焰也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将她去营地,让医官们好好医治她。 没有办法,池焰只能冲到她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刀打晕了魏雨蝶。 他按照朝廷的要求,将周围喷上了艾草水之后,又用罩衣将魏雨蝶给裹了起来,然后将她扛了出去。 和魏雨蝶一起被扛出去的,还有那个丫鬟。 池焰第一次正面面对麻风病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他还是只想让魏雨蝶快点恢复健康,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啊。 “魏小姐究竟是怎么被传染的?” “不知道。” 池焰听着手下们的讨论,看着板车上的魏雨蝶,皱紧了眉心。 他想起了第一日自己排查的时候…… 那时候国公府上下都在花厅中,接受着他带人去排查行踪。 雨蝶好像跟婢女说的话是有一些出入,只是当时她只是以婢女记错了为由,解释了那件事情。 可事实是什么? 池焰不敢细想。 倘若是雨蝶刻意隐瞒的话,恐怕整个国公府都会跟着她一起遭殃。 而这件事情,他必定瞒不住朝廷。 将魏雨蝶送去了营地之后,池渊将池焰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怎么回事?魏雨蝶怎么被传染上的?” 池焰听见兄长的质问,眼神有些闪躲道:“我、我也不知道,还没有问过她。等雨蝶醒了之后,再去问问她吧。” 池渊点头:“这件事情交给你负责,还有,既然她是从国公府里面出来的,还有一个婢女遭了殃,其余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跟小厮,也必须要带来。包括魏国公跟国公夫人,知道吗?” 池焰皱眉:“魏国公跟国公夫人年纪也大了,若是再带来这个地方,他们的身子恐怕会吃不消。” 他沉着一张脸色,说道:“难不成那些六七十岁的百姓就不需要来营地接受治疗和观察了吗?” “可魏国公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又如何?就应该被区别对待?还是说,你觉得朝廷命官不应该做一个表率?池焰,你若是这样想的话,恐怕你往后的道路会比你想象的要艰辛的多。” 第二百四十五章 也太儿戏了 池渊的一句话,好像是语重心长的长辈说出口的一样。 池焰心中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深谙这个道理。 入朝为官的时候,他们看的一本朝堂守则,便有这样的话语。 为官之道,要做表率 池焰垂眸说:“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池渊却淡淡道:“在执行公务的时候,你不应该唤我大哥。” 他咬紧了牙关,最后道:“巡检大人,我知道了。” “去吧。” 池焰离去,池渊才舒了口气,坐在案几后面,开始看今日的营地各种状况的登记。 营帐的门帘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被打开。 明麟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一丝调侃道:“池大人还真是正直不阿,就算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曾经拼尽了性命救过的弟弟,也这般严格。” 池渊起身,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抱拳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明麟笑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这样生疏了?不必对我行礼,我们以前关系最是要好,只是我还记恨当初父皇说要你进宫给我做伴读,你拒绝了这件事情。倘若你当初没有拒绝的话,也不会有你救池焰落得一个残疾跟耳聋口哑这种事情了。” 他淡淡道:“当初拒绝陛下的话的人是我父亲,我不过是个孩童,恐怕也没有什么本事去拒绝陛下的安排。” “哦,这么说,你其实当初也是想来做我的伴读的?” “倘若能够跟着殿下一起学习,对于臣来说,那是幸事。” 池渊的回答,滴水不漏。 明麟脸上的笑容却减淡了一些,然后叹了一声气说:“你如今也变得这般圆滑了,也不知道以后我在这个朝堂之上,还有谁可以信任了。” 他看向了明麟,问道:“太子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情?” 明麟点头,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什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确实,我最近遇上了一些麻烦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让我丢了性命,否则我也不会冒着违抗皇命跟性命之忧从皇宫中出来,到这营地来。” 池渊道:“什么事?我能为你做什么?” 话音出口,明麟就又勾起了唇角:“我就知道,你还是跟我交好的那个池渊,不是跟那些老臣和急着站队的年轻官员们一样的圆滑。池渊,你当真愿意帮我?” 他却迟疑道:“只要不是会累及家人的事情,我都可以为殿下做。” 他们之间,是有一些友谊在的。 虽然那已经是年少时候的友谊了,但是那些纯粹的感情跟玩乐的时光,反而是如今最难得的事情。 明麟问:“哦?是累及侯府家人,还是累及你的夫人?” “自然是我的夫人。” 池渊毫不掩饰说出口。 “不曾想,你也有被一个女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 明麟调侃出口,他闻言,面不红心不跳道:“我的夫人,是顶顶好的女子。” “哈哈!我真是从没有想过会从你的口中听见这种话,行,你放心好了,就冲着你对乔安儿的喜爱跟庇佑,我也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池渊行礼:“多谢殿下,不过臣也能保护好自己夫人,殿下无需太过费心了。殿下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 他这一副样子,让明麟有些牙痒痒。 若即若离,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跟自己站在一起。 明麟还是觉得赌一把。 他说:“是有关之前父皇被药童换了药材这件事情……” 营帐内,烛光闪烁。 每当有侍卫想要进来给池渊换蜡烛和挑灯芯的时候,都被拒绝了。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明麟从池渊的营帐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去时的那般轻松。 他面色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就是没有人敢靠近他,多说话。 这边池焰按照池渊的吩咐,将国公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带来了营地。 他们状况太过特殊,而且人数也不小,营地的官员干脆给他们重新划分了一块区域,他们单独待在一块地盘。 池焰安顿好了他们,还主动用自己的小金库,给魏国公跟国公夫人置办了一些顺手的东西,便准备离开。 国公夫人叫住他,哭着问:“蝶儿现在的状况如何?她现在在哪里?可有医官为她治疗了?” 池焰也正在为魏雨蝶 的事情烦恼。 下午时候,不管他或者是别人如何问魏雨蝶的行径,她都默不作声。 而这样的结果只能导致医官难以判断她的病症时期,不能对症下药,也增加了池焰去国公府带人来营地的繁重。 毕竟他不能排查,就只能全部带来了。 池焰摇头说:“雨蝶现在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就算是我去问,她也不开口。医官大人们很难对她进行诊治。不过夫人,您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雨蝶降真相说出口,让她尽快得到治疗的。” 魏国公沉着脸色说:“她也太儿戏了!池焰,这一次是真的多亏了你。” 池焰拱手行礼道:“雨蝶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是有义务让她不出一点事情。还请国公跟国公夫人不要太过担忧了,医官说过,只要保持良好心态,就算是初期碰过麻风病人,也有可能会自己消退。” 说罢,他便辞别了。 池焰这时候早就应该休息了,他从昨夜巡逻到今天早上,和手下的弟兄们换值,但他到现在坐都没有坐一下。 偏偏他还不能睡,还必须要去魏雨蝶那里,将这件事情的经过了解的清清楚楚。 魏雨蝶已经服用过一些药物了。 她一个人在一个用营帐油布单独围成的小营帐之内,就是起来走了两步,都觉得压抑。 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婢女也被关去了别的地方,本就害怕恐惧的她,更是觉得紧张了起来。 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池焰会为了让自己听话,动手打晕了自己。 未婚夫的粗暴对待,也是让魏雨蝶的内心受到严重冲击的一点。 “池大人,您还没去歇着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晚一点问题更大 营帐外面,守卫的声音响了起来。 池焰来了? 魏雨蝶坐在床上,有些期待地看着门口。 可是一想到今日池焰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她又觉得心痛了起来。 如果是乔安儿呢? 倘若当初患上了麻风病的人是乔安儿,他是不是也会这样避让呢? 魏雨蝶不想猜测,也不敢猜测。 “魏小姐刚刚还要了一桶水,应该没有睡下。” 守卫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池焰点点头,问道:“她可有说自己什么地方不舒适?或者有什么异状吗?” 守卫摇头:“医馆跟医女隔两个时辰就会来一次,小的也只是听说了魏小姐已经不在发热了,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有听说过。” “真的?那就好。” 池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魏雨蝶听见,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 她如今也不知道了,池焰对待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而如果自己因为麻风毁容了话,他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魏雨蝶第一次在自己跟池焰的关系上,感受到了害怕的心情。 “雨蝶?” 池焰暂时打发走了守卫,便冲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句。 魏雨蝶还在赌气,故意不回应。 他继续说:“国公大人跟国公夫人,以及国公府上下的人也都已经来了营地。你不要害怕,大家都在等着你痊愈之后回去,我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痊愈。那守卫只是暂时离开了,我跟你说话说不了多久,但我还是要嘱咐你爱惜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要因为跟我赌气而熬坏了身子,知道吗?” 魏雨蝶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池焰还在关心地嘱咐她,她终于心软开了口。 “但若是痊愈不了怎么办呢?我要是死了怎么办?我如果死不了,毁容了,变成了怪物,又怎么办!” 魏雨蝶一开始只是询问,到后面,语气完全变成了质问。 她直接扑到了门口,被绑死了的门帘处,哭诉了起来。 “我也不想被传染啊,我是见过那几个外邦人,可也只是看见过,我甚至没有跟他走他来过的同一条路,凭什么就要我被传染上呢?明明我在家中待了三日,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在我听说这件事情已经到尾声的时候,忽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 魏雨蝶痛哭流涕。 池焰心疼极了,若非不被允许,他是真的想要将此时脆弱又可怜的她抱进怀中。 他道:“我知道了,这都不是你的错,雨蝶,我知道,当然不是你的错了,这些都是那几个身患麻风病的外邦人的错,是他们制造了这一场灾难。” “不!是乔安儿!倘若不是她的医馆开在那里,那些外邦人又怎么会从我的身边经过呢?都是乔安儿,是乔安儿害了我!” 人在极度崩溃的情绪之下,是没有理智的。 池焰知道,他的未婚妻,一定失去了理智。 他虽然很想像是对母亲说的那样,帮乔安儿正名,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再刺激魏雨蝶没有什么好处,兴许她还可能会做出来极端的事情,那么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给国公府的人交代。 他只好说:“雨蝶,别想这些了,医官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魏雨蝶还在营帐里面发疯,守卫却已经回来了。 “池大人,已经好一会儿了,若是您再在这里跟魏小姐说话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被怀疑了。而且,您也有可能会被魏小姐传染上。” 守卫劝道。 池焰叹了一声气,此时身心俱疲的他,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所以他说:“雨蝶,你一定要坚持住。” 魏雨蝶听见他要走了,连忙叫道:“阿焰?你要走了?你别走好不好?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了。” 然而池焰却不得不转身离开了。 守卫说:“魏小姐,池大人说明日还会再来看望您。” 然而回应他的,也就只有崩溃的尖叫声。 那守卫吓了一跳,心道国公府的千金不是传闻端庄贤淑,是整个京城中,各家世家公子趋之若鹜的对象吗? 怎么如今看来,她崩溃的样子这么可怕呢? 池焰回去自己的营帐休息之前,还去了医官的营帐。 方才魏雨蝶说的那些话语里面,已经包含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稍作分析,便面色凝重地找到了医官。 将自己的分析告诉医官之后,医官惊慌失措道:“池大人!魏小姐那日的路线,恐怕还需要探查!如今……京城里面兴许也有被传染的麻风病人!” 池焰不解:“她行径的路线,跟之前的那些人有过重叠,怎么还会引发更多的人被传染的风险呢?” 医官说:“有一条路线,是不层跟任何来被观察跟之类治疗过的百姓重叠的,就是魏小姐当时为了躲开人群 ,走的那一条小路。” 池焰愣了愣,连忙将这条路线告知了池渊。 池渊面色凝重道:“今夜还要加派更多的人手去排查!池焰,快,行动!再晚一点问题更大。” 于是新的一轮排查,便又开始了。 这件事情跟魏国公府的千金相关的事实,倒是被上面隐瞒了下来,也不准说出去。 所以乔安儿半夜听见巷子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问了门口的守卫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魏雨蝶的隐瞒,官府的人又重新让上百个京城中的百姓去了营帐。 而这一百来号人中,确实有麻风病患者。 天蒙蒙亮的时候,皇上便被急奏给叫醒了。 他在御书房中,听着官员们对于昨晚上事情的汇报,脸黑的好像能够滴出水来了。 “查!当日排查的时候,就没有将魏国公的千金查出来?那时候是谁负责的,查出来!看他们是否受贿过!还有,告诉魏国公,窝藏麻风病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是重罪,让他做好给我述职的准备!” 多少年了,他们也没有见过陛下发火。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名正言顺监国 如今就是隔着这御书房的门,诸位大臣们都能够感觉得到陛下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到了他们的身上。 “是!” 一行人又在天完全亮起来之前,离开了皇宫。 皇上却在看完了奏折之后,忽然喷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几个皇子吓坏了,连忙喊来了董太医。 董太医给晕厥中的皇上把脉的时候,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苍白无色。 皇后看见他这个神情,直接哭了起来:“董太医,陛下会没事的,对不对?” 董太医将皇上的手放进了被窝里面,起身对着皇后重重地鞠了一躬道:“娘娘,陛下已经……没有几日了!” “大胆!你怎敢说出这般诅咒陛下的话语来?董太和,你比以为陛下跟本宫信任你,你就能够胡说八道!本宫不管那么多,你必须立马医治陛下!倘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跟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陪葬!” 皇后拍案而起,大声斥责。 刚刚闻讯而来的明希公主听见了自己的母后发火,上前来连连安抚。 “母后,你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如今父皇卧病在床,您一定要撑住,还要把持着后宫,处理很多事情呢!” 皇后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希儿……你父皇他……” 后面的话,全部都因为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明希公主愣了愣,看向跪在了地上颤巍巍的董太医说:“董爷爷,父皇他怎么了?” 董太医也害怕,声音颤抖着重复了一遍:“陛、陛下他气急攻心,本就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之前乔大人在宫中的时候,也说这件事情,但、陛下……” 还没说完,明希公主就哽咽道:“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想知道我的父皇怎么了!” 董太医伏在地上,如实道:“陛下他,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希公主闻言,直接扑到了龙床上:“父皇不会有事的,董太医,你说啊!父皇肯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董太医却一言不发,只是伏在地上。 还是几个皇子到来,让已经年迈的董太医先出去了。 三皇子问:“母后,如今太子也不在宫中,绝对不是伤心的时候,儿臣以为,现在更是要计划好之后的事情!” 皇后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了他。 三皇子并非皇后所出,只是自六岁起,就养在皇后膝下。 但自从弱冠有了自己行宫之后,他与皇后实则来往不多,跟明麟跟明希也并不亲厚。 只是三皇子虽然比另外两位皇子岁数小,却像是另外两位与皇后感情更疏离的皇子的兄长,时时刻刻都冲在他们之前,领着他们一般。 “明知,如今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早了?陛下都还躺在这里你难不成想反了天了!” 面对皇后的怒火,三皇子明知并未谢罪,甚至跪在了地上说:“母后,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就算是母后要责罚明知,明知也还是要说。如今太子殿下心系苍生,只身前往麻风营地。先不管说他是否会被传染上麻风,再也回不来了。就是明日起,大臣来报疫症情况时候,也不能没有一个决断的人!” 皇后还没说话,大皇子跟二皇子也跪下来,伏地道:“母后,儿臣同意三弟的说法!” “请母后明鉴!” 三个人就这样跪的整整齐齐,显然是一副皇后不给出决断,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明希公主大声道:“皇兄,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如今父皇只是昏迷了,你们这是想要逼宫吗!” 她的话音落下,皇后直接按着自己的胸口,差点没从凳子上栽下去。 香兰姑姑扶住了皇后,“娘娘小心。” 明希公主见状,立马去扶住了自己的母后。 明知抬头,看向她,沉声说:“明希妹妹,这种话绝对不可以乱说!什么逼宫?我不过就是让母后代替父皇管理前朝事,这有什么错?难不成要看着疫症肆虐,大梁灭国了,你才高兴吗?” “明知!”皇后怒斥:“你妹妹没有这个意思!本宫不会朝政之事,要如何代理?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盼着太子不在宫中,你父皇病重,你就能够名正言顺监国了?” 明知都还没说话,大皇子便说:“母后明鉴,三弟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若是母后不会监政,儿臣愿意代您,跟二弟、三弟一起处理朝中大小事宜,知道太子殿下回来,或者父皇痊愈。” 皇后看着那最为老实敦厚的大皇子,忽然冷笑了一声:“难怪平日你们不与太子亲近,净跟着明知混在一起,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对吗?!说罢,他究竟给你们承诺了什么,让你们愿意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他!是封地藩王,还是摄政王?” 二皇子道:“母后言重了,儿臣们也只是为了大梁跟父皇还有太子着想。” “闭嘴!你们说的话,有多么的可笑,你们自己不清楚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话?” 三个人跪在地上求话,皇后算是被逼到了绝境。 说再多,她今日也必须要给一个决策出来。 但无论她给出何种决策,这三个人,一定可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明希公主怒喝:“我哥哥不在宫中,你们便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也不怕我哥哥回来惩治你们?” 明知忽然皮笑肉不笑道:“希儿,我也是你兄长,大皇兄跟二皇兄也同样是你的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只认太子,不忍我们了?再说了,你既然说太子回来要惩治我们,那便说说,我们犯了何种罪?” 明希公主气得眼圈都红了:“你!” 然而话音刚落,龙床上的皇上忽然发出了声音:“逆子!朕还没死,你们便逼皇后和公主,逼到了朕的床前来了?!” 几人震惊,看着做起来的皇上,除开面色苍白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虚弱的模样存在。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自己留的后路 皇上怒斥:“你们,给朕滚出去!” 门口,正听着里面动静的董太医立马转身朝着养心殿的宫苑外面去,找到了皇后派出去给太子送东西的内侍说:“快,去找太子之前,你要先去来吃药膳医馆,找到乔大人,告知乔大人陛下快要不行了,请她帮帮忙!” “是!” 那内侍是跟皇后同心的,知道皇上若是就这样驾崩了,宫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剧变,于是便快步去了。 养心殿内。 三皇子一众被皇上骂走,但个个脸上都写满了不服气。 从寝殿出来,明知脸色阴沉的可怕。 大皇子不甘心道:“这段时日,三弟分明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帮父皇批阅了那么多的奏折,父皇是一点都看不见三弟的功劳!” “是啊,父皇自小对待咱们兄弟几个都偏心。不管太子做了什么事情,父皇都不会对他发火。” 明知一言不发,两人面面相觑,才压低了声音问:“三弟,你刚才在父皇的耳边,说的是什么?竟然让父皇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养心殿的匾额,冷笑了一声说:“他不是最喜欢的便是老四吗?无所谓,他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话毕,他又对大皇子跟二皇子说:“大哥二哥,我还有点事情,就不请你们去我行宫中,晚点时候去大哥的宫中喝酒。” “好。” 三皇子从宫苑出来,转身朝着宫门方向去了。 而养心殿内。 皇上硬是忍到了几个儿子离开之后,才吐出了自己已经憋到了喉咙上的鲜血。 皇后吓得惊慌失措,还没叫太医来,就被皇上那满是血液的手抓住了。 “给太子传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回宫,朕!恐怕真的要撑不住了,但在死之前,朕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说完,他双眼一翻,又一次晕厥了过去。 皇后感受到了事情的紧迫,除了将董太医叫进来了之外,还嘱咐明希公主:“希儿,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守在你父皇的龙床前,不许让董太医和你之外的人和人靠近,知道吗?我去去就回!” 明希公主抹掉了眼泪,用力点头:“母后,你就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会照看好父皇。” 皇后匆匆离去,抵达皇宫第三道大门的时候,便将怀中的心拿了出来。 皇宫大门的守卫有她的人,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 这也只是她作为皇后,养育着一儿一女给自己留的后路罢了。 皇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养的人,会用在这种事情上。 而这件事情,她不得不亲自来办,走的着急,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带。 她将信交给了守卫,说道:“务必要将信件送到太子的手中,而且要尽快!” 那守卫接过信,正抱拳回应时候,一道银光闪过,那守卫的脖子便喷射出了血液,倒在了地上。 皇后吓得猛地后退,眼睁睁看着守卫的鲜血,就快要浸湿了他手中的信。 她跌坐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绣着金丝四爪龙纹的黑靴子,出现在了她眼前。 明知从地上捡起来了那一封信,一脸真切地看着皇后,问道:“母后,这侍卫就在刚才被查出来与宫妃私通,所以儿臣才叫人将他就地正法了。这是什么?信?可是母后要叫他送给太子殿下的信?” 皇后捂着嘴,闻到了手边是守卫流过来的血液。 她浑身颤抖,满面恐惧地盯着明知:“你、你……” “写的是什么呢?该不会是给太子殿下告状吧?母后怎么就不相信呢,儿臣真的只是在为了父皇跟父皇的江山社稷着想,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他直接拆开了信封,一眼扫过了信纸上的内容,笑道:“原来是这样……母后,我搞不懂,我自从六岁便跟在你的身边,为何你待我却不想儿子,只像是一个陌生人?” 皇后知道,自己今天就算是死在了这里,这一封信也不可能送出宫,更不可能送到麟儿的手中了。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面上的恐慌也逐渐别冷意代替。 就算她华贵的衣裳上面,已经沾满了尘土跟血液,但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母仪天下的气质。 “为什么?”唯独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皇后道:“问问你死去的母妃,究竟是如何害死我尚且怀在腹中的胎儿的。问问她,又是如何勾结母家,陷害我的母族落狱,几乎所有人都人头落地的?再问问她,为何我待她亲厚,她为了将我从皇后的位置拉下来,屡次陷害我是为什么!” 说到一半,她气愤地往前迈去一步:“怪就怪,你长了一张跟她七分相似的脸。这么多年来,我看见你,就仿佛看见她双手鲜血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这一辈子不可能诞下皇上的孩子,告诉我,我的母族无一幸免!” 明知愣住,听着她的话,似是蛊钻进耳朵。 “我待你还不够好?你可知,你能出生,是踏在我第一个孩子的身上出世的!是踏着我母族几千条人命出生的。可我也待你不薄,让你跟太子一起跟着太傅读书。我知道,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你无关。” 皇后的声音几近咆哮:“你可还曾记得,那年你舅舅进宫,让你往我茶碗中放的东西,令我九死一生,如今身子虚弱,即便七月流火,我也必须要穿着厚衣,否则便会因为咳嗽窒息而亡?明希不过只饮了一口那茶水,便不可再生育。这些事,你怎么可以只字不提!” 明知张了张嘴,盯着她好半晌才说:“我……真的以为那只是糖,舅舅说……母后你喜欢吃甜食……” 皇后冷笑:“是啊,我念你只是孩子,什么也不懂,拦下要处罚你的陛下,依旧对你悉心教导,可如今呢?你是如何回报我的?杀了我的人,对我刀剑相向?上官治,你这样的人,死后必定会下地狱!” 第二百四十九章 母子反目成仇 上官治,是明知的大名。 多少年了,母后不曾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原以为母后与自己生疏,如今看来,她怒呼自己正名的时候,才是真正地生疏了。 明知蹙眉,让侍卫放下了刀剑。 他垂眸,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就算是我即位,待你跟太子待你没差,母后,你便信我这最后一回。” 说罢,他使了一个眼色,周围的人涌上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娘娘,您该回行宫歇着了。” 这哪里是请? 分明就是逼迫! 皇后见他依旧这样冥顽不灵,大声咒骂,但也没有能让明知神色有半分松动。 他只是转身,对自己的内侍说:“去养心殿。” 不得不说,施莱没有端着架子之前的样子,倒还是有些令人亲近。 只不过如今他脸上因为麻风毁容,也没有人能就这他那一张一笑就有些狰狞的模样上前去和他亲近。 就算是 他的奴仆,整日也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篷子外面,转身就跑。 奴仆怕他,那个会功夫的大梁男子跟会医术的姑娘不理会他,其余几个小厮只是见钱眼开,这几日,他都承诺出去了十枚金币了。 施莱叹了一声气,只能对一直观察自己起居的乔大夫说:“乔,我的样子真的很可怖?我认为若是看久一点,好像也还挺好的。” 乔安儿正在碾药,头也没有抬一下,说:“兴许他们害怕的并不是的脸?” “那那两个大梁人呢?他们也不愿意靠近我。” 他说的是墨衣和陶莹莹。 乔安儿终于看了他一眼,“他们也并不是不喜欢你的长相,施莱,若是想要被尊重对待,你应该试着去尊重别人。” 施莱瘪嘴:“尊重?尊重是随着你的地位跟你的金钱水涨船高的,你可知道?哦不,你们大梁人总是觉得善良可以胜过一切,那只是童话中的故事。” 她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施莱连忙说:“不要连你也不理会我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当然愿意尊重你。” 冷不丁的,乔安儿忽然问:“施莱,你有孩子吗?” 话音落下,不远处正在翻晒药草的陶莹莹的身形一顿。 施莱终于沉默了。 不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有,我有一个儿子,两年前就经常跟随我来大梁经商,他才十八岁,竟然被一个大梁的女人杀死了!我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让她付出代价!” 说话的时候,施莱几乎是咬牙切齿。 乔安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勇敢!开朗!只是有些小毛病罢了,还在大梁娶了两个老婆,你知道吗?那些女人很爱我儿子。他长得英俊,又会做生意,很有钱的。可是唯独一个女人不知好歹……” “施莱,这只是你眼中的儿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女人并不爱他?只是爱他的钱?但这个世上,也有不爱钱的人。” 她看向施莱,认真说道。 不是因为只相信陶莹莹,是因为在听见施莱那样形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她才发现,施莱死去的儿子,恐怕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父母总是会对自己的孩子带着滤镜的,而且如今施莱的儿子已经死了,施莱一定更加怀念自己的儿子,说出来的话,一定都是好的。 即便是这样,她发现,他的儿子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况且,有施莱这样人的做父母,不会教育出来会尊重别人的人。 施莱愣了愣,正要发火的时候,院门忽然被敲得砰砰作响。 荣生开门,就看见守卫一脸凝重地说:“乔大人,皇后给您传了话!” 皇后? 乔安儿蹙眉,走到了门口:“什么?” 那守卫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人,也不管不顾会不会被传染上麻风了,直接凑近了乔安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乔安儿的面色一变:“真的?” “真的,方才凤仪宫的内侍来说的,说是董太医要他来告诉您的,如今宫中……”守卫压低了声音说:“似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乔安儿连忙道:“我知道了,你回禀那位内侍,一会儿给他一张药方。” “是。” 她回忆起了皇上的症状,加上内侍传来的话,开出了一张方子。 依旧是口述,让守卫记下了药方子,给了那位内侍。 乔安儿蹙眉,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不听自己跟董太医的劝告好好休养生息,还会那般操劳。 说起来,这种时候不是正是锻炼太子的好时机吗? 她叹了一声气,知道既然董太医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判断,那便一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乔安儿想着,看着眼前的守卫,忽然说:“你刚才是不是贴近我说话了?” 守卫点头:“是。” 她道:“进来吧,你也需要被观察了。” 守卫嘴角一抽,“属下还以为那个外邦人的麻风已经好了。” 乔安儿回道:“是,你进来待个三日,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好了。” 她嘴角带着笑容,守卫都已经准备换上罩衣了,看见这笑容,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三日之后,守卫并未因靠近了施莱而被传染上麻风,至此,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医馆的警戒终于解除 。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馆可以重新开门了,所有人都在乔安儿的带领之下,将医馆里外,甚至房顶上的每一张瓦片都彻底清洗。 施莱几人在被彻底冲洗过后,换上了一身官府提供的衣裳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他说:“多谢你乔,我在你的柜子里面放了二十枚金币,那是我给你的报酬。这一次回去维利,我一定会将你的事迹发扬光大。” 他们本来站在门口送行他们,乔安儿忽然说:“不对,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施莱问:“什么呢?” 乔安儿道:“假如你是大梁麻风病的源头,那么你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被传染上的?这事关重要,一定要好想想。” 第二百五十章 更大的问题出现 乔安儿继续分析道:“根据你来时的症状,还有你的仆人说的开始不舒服的时候算起,大概是上个月月初的时候,你们就应该已经接触到了麻风病。所以施莱,那时候你们在什么地方?” 施莱仔细回想:“那时候我上了回经过大梁码头的轮船,那轮船会沿着海洋停靠在途经的许多大陆。你是说……我是在轮船上传染的?那惨了!龙床上的水手跟船长,以及去往各个陆地的商人,都是从维利出发的,难不成我的国家已经被麻风病……” 他大惊失色。 乔安儿沉下脸说:“我知道了!你还不能走,你跟我一起去见官府的人!” 说罢,她将医馆交给了陶莹莹一众人,让他们可以休息了,具体开业的日子等自己回来再说,然后便收拾了一些东西,让墨衣带着她跟施莱和两个仆人去了营地。 池渊已经得到了医馆已经完全没事的消息了,本打算忙过了之后,就去见见夫人,不料夫人竟然主动来了。 乔安儿一被带进了营帐之中,便说:“池渊,出大事了!” 池渊脸上的笑容还没扬起来,就在她的一番话里面变了脸色。 她说:“边疆必须要严格把控,因为与别地接壤,那些地方也有施莱待过的轮船上的商人去过。我还要多几个人来帮我抄写药方子跟这一次的详细记录,可以送去大梁的边关,也许已经有人感染了麻风了。也可以送给邻国,只有所有地方的麻风被清除,大梁才能安稳。” 这倒是事实。 池渊叫进来了医署的人,和乔安儿一起,连夜抄写了上百本册子,又派人快马加鞭立即出发,将册子送了出去。 乔安儿从案几上抬眼的时候,发现医署的医官们,已经有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反倒因为事情完成没有了一点睡意,此时精神的很,所以便动作轻轻地走出了营帐,去透透气。 眼看天泛鱼肚白,已经快要天亮了。 “这一次,你辛苦了。” 太子就住在对面的营帐之中,他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乔安儿,有些错愕。 乔安儿给她行了礼,震惊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明麟面色有些憔悴,他说:“你也知道了,父皇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你不在宫中,如今陛下病重,那是谁在宫中做主?” 乔安儿问道,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麟道:“如你所想,我的皇兄们,各个都如狼似虎盯着那个位置,自然是会趁着这个时候把持大权了。” 她说:“你不回去,那岂不是一切都危险了?” “如今是我想回去,也不一定能回去,只能祈求父皇可以再坚持久一些……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明麟顿住了话头,看向了乔安儿,嘴角轻轻上扬。 乔安儿也没有问下去,只说:“困了,去睡觉了。” 说完,她给他行了礼,便准备转身离开。 明麟问:“你跟池渊感情很好?” 乔安儿脚步一顿,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是,很好,比你看见得还要好。” 他们一起经历过被迫害,从生死之中携手而出。 除开那一缕总是若隐若现的暧昧情愫之外,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实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明麟的神色不明。 他捂着唇咳嗽了两声,说道:“池渊身边有你,是他的幸事。” 乔安儿道:“我又何尝不是?有他在我的身边,也是我的幸事。” 说完,她忽然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说:“太子?” 明麟看着她,眼前一阵模糊,双腿一软,就晕了过去。 乔安儿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侍卫已经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大惊失色道:“殿下最近可去了麻风病人的营帐?” 侍卫一样震惊道:“没有,但是……他前几日去过魏小姐的营帐,但没有进去。” 乔安儿连忙说:“快,将他带进营帐,你也是,不能再出来,自己穿上罩衣,也给殿下穿上。” 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才打完了一场硬仗,便又要投身进战斗之中了。 乔安儿咬紧了牙关,刚刚要给自己穿上罩衣的时候,池渊从外巡逻回来。 “夫人。”他脸上带着笑意,但还没有靠近,就看见乔安儿后退的动作,“怎么了?” “不要过来!”她说:“太子可能被传染了麻风病,你……千万不能过来,刚才我在这里跟他说话,我如今也是相当危险的人,你不要过来。” 池渊面色忽变,“殿下?你……需要我做什么?” 乔安儿用手臂划了一个区域说:“将这一块封锁起来,不许人靠近,还要用艾草水跟烈酒消杀。” 她只觉得头疼! 池渊点头:“好,有什么事就叫我。” 知道他是刚巡逻了回来,乔安儿说:“做完这些你就去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不容易被传染上。” 池渊应声,叫了手下来做这事。 乔安儿穿上罩衣之后,便进入了太子的营帐。 侍卫一点也不怕地找看在明麟的身侧,看见乔安儿进来,求救一般说:“乔大人,接下来属下需要做些什么?” 她说:“你去另外一边,不能跟池渊接触。你可能并没有被传染,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那必定会被传染。” “属下不怕,属下只想帮太子。” “都这种时候了,你若是被传染那绝对不是帮忙,那是在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快点!” 侍卫只好听了她的。 乔安儿走到明麟的身边,探了探他的体温。 果真是发热了。 刚才说话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明麟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只以为殿下是太累了,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去。 如今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明麟似乎以及被烧昏了头脑,最终说着胡话。 不多时,医官们送了药来,乔安儿给他喂下,然后又让那侍卫也喝了一碗药,才松了口气,自己饮下了药。 第二百五十一章 难不成是没坐稳? 乔安儿知道,和侍卫相比,跟明麟靠近说了那么久话的自己,更有可能会被传染。 好在在这里,她不需要再亲自研磨药和煎药,有医官在,她自己也饮下了药水之后,只需要和太子、侍卫分开,待在第三个角落里面,等待着三日过去就行。 明麟的症状只是初期,只要按时吃药,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乔安儿不担心,毕竟药方子是自己一点一点亲自打磨出来的。 想到这里,乔安儿心头担心的甚至不是自己会不会被传染,而是若是皇宫一乱,必定会波及到民间。 现在是关键时候,一旦被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事情就会变得更加严重。 乔安儿只是祈祷,皇上如太子所说,真的可以再坚持下去。 魏国公府的人中,果真有人被传染上了麻风。 其余没有被传染的人已经回去了。 魏雨蝶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治疗之后,身上的包并没有长成疙瘩,甚至还消退了一些。 只是手臂上有几处疙瘩一定都没有变小。 她每一次看见,都恨不得用剪刀,将那几个包划破,不愿它们出现在自己白皙娇嫩的手臂上! 池焰这段时日经常来这里陪着她,这让魏雨蝶的情绪也平静了很多。 “阿焰,你还好吗?” 这一日,魏雨蝶隔着一层纱制的帘子,隐隐约约看见了池焰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快。 就连他说话的语气跟声音,也有些沉闷。 池焰说:“嗯。殿下也被传染了麻风,他的侍卫跟乔安儿也有被传染的可能,现在正在殿下的营帐之中。” “乔安儿来了?”魏雨蝶一愣,听着他的话,忽然就笑了一声:“她也被传染了?” 池焰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皱眉说:“雨蝶,你怎么能幸灾乐祸?” 魏雨蝶说:“不是,我没有……阿焰,殿下的状况如何?前些日子他来找我说过一些事情,是不是被我传染上的?” 她内心隐隐担忧。 若真是因为自己,恐怕会大祸临头。 池焰道:“殿下找你说了什么?” 魏雨蝶抿了抿唇,“就是被传染的事情……麻风病,谁也不想得,当时我只是害怕……阿焰,你不要怪我行不行?” “我不怪你,怪之怪我当时没有发现你的异常,不然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池焰说的真心实意,魏雨蝶松了口气。 她转移开了话题,还在因为乔安儿兴许也会被传染上麻风这件事情,感到相当开心。 说了几句,池焰离去,魏雨蝶脸上的笑容是一点都消减不下去。 她就知道,老天爷绝对不会这样不公平! 只不过三日过去,乔安儿依旧幸运的没有被传染,太子也痊愈,就连那个侍卫也没有事情。 池焰这几日来看望魏雨蝶的时候,她总是会询问起有关乔安儿的事情,事实证明,老天爷眷顾的是乔安儿。 因为这一件事情,魏雨蝶的情况又反复了。 她心情不好,吃药也不愿意吃,再一次发热的时候,池焰找到了乔安儿。 他如今相信了他的医术高明,毕竟就连医官都会询问乔安儿建议,所以他想让乔安儿亲自去给魏雨蝶治疗。 乔安儿说:“但是她不一定想要我去给她医治。” “我会劝说她。” 池焰神色凝重,不过在看见乔安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多少松了口气。 乔安儿想了想说:“行吧,我没什么意见。” 治病救人,是她从开始学医,老师耳提面命的话。 池焰带着她到了魏雨蝶的营帐外面。 乔安儿还没说话,魏雨蝶就忽然尖叫道:“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池焰抿了抿唇说:“雨蝶,你不要太激动,大嫂是来给你治病的。” “我不要!我不需要!我不要她给我医治!医署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找她来?池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乔安儿耸肩道:“看吧,我说了,她不会愿意。” 说罢,她准备离开,池渊又拦住了她。 “你等等。”他到了营帐跟前说:“雨蝶,早点好起来,你也能回家了,国公大人跟国公夫人都在等你回家。” 魏雨蝶似乎果真冷静了下来,很快就点着头说:“好,阿焰,我听你的。” 乔安儿在外面,见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心头留了一个心眼。 不多时,池焰从门里走出来,对她说:“劳烦你了,雨蝶因为被传染上了麻风,心情很不好,说话可能有些冲,你多担待一些。” 乔安儿点头,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池焰。 “你跟我一起进去。” 池焰微微一愣:“我也能进去?” 乔安儿说:“可以,只要跟在我的身后,就能进去,我不会让你被传染。上一次太子殿下在见过魏雨蝶被感染上了麻风,是他自己没有注意。” 他想了想才说:“好,听你的。” 乔安儿嘱咐了一番之后,才说:“走吧。” 说完,守卫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魏雨蝶看见池焰进来,皱眉说:“阿焰,你进来做什么?” 池焰按照乔安儿的嘱咐,并未开口说话。 倒是乔安儿说:“他关心你。” 魏雨蝶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盯着乔安儿,目光凌厉又防备。 乔安儿说:“伸手,我给你把脉。” 她便伸出了手。 乔安儿的手指刚刚扣在了她的手腕上,魏雨蝶忽然一用力,就要抓住她。 她反应很快,在魏雨蝶抓住自己之前,猛地一闪身,让魏雨蝶扑到了池焰的身上。 果然,乔安儿想,她就知道这魏雨蝶不会这样乖乖听话。 她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了吗?” 魏雨蝶双眼通红,原本是想要用力扯下乔安儿遮住口鼻的棉布面罩,但她不想传染给池焰麻风,所以在碰到他的时候,魏雨蝶的力气变小了很多。 池焰愣住,将她的身子扳正道:“雨蝶,你在做什么?” 魏雨蝶连忙解释说:“阿焰,我、我刚才没有站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乔安儿冷笑了一声:“是吗?你刚才不是坐着的吗?难不成还能没坐稳?” 第二百五十二章 满心期待等着他回来 魏雨蝶转头,在池焰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相当狠毒的神色。 乔安儿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遇见过的病人,恐怕必魏雨蝶见过的人都还要多。 有些病人内心敏感脆弱,当遇上了难以医治的病症,或者绝症的时候,总是会想他为什么是倒霉的那一个? 为什么不能传染给其他的人? 魏雨蝶可能不想传染给其他人,但是她肯定也是想看见自己中招。 乔安儿庆幸自己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然的话,恐怕自己会在没有注意的状况之下,真的被传染上。 在这个世界,这一次的麻风疫症比她所处那个世界,在书本上和现实生活中遇见的麻风病症轻了许多,乔安儿早已经发现了。 毕竟治愈率高不说,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因为麻风病而被毁容。 她不怕被传染,有信心让自己痊愈,但这不代表她就要咽下这一口被故意传染的气了。 乔安儿嗤笑一声,退到了门口说:“二公子,你还是找能够给她治疗的医官来吧,我是没有办法了。” 说完,便要出去。 池焰着急道:“不行!只要你能治好雨蝶!”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执念,会这样认为。 乔安儿耸了耸肩说:“我可不想跟这么危险的人待在一起。” 池焰皱眉,回头对魏雨蝶说:“你不是想要让身上的包都消散去吗?所有医官都束手无策,她一定有办法。” 魏雨蝶一双眼通红。 她本不想让乔安儿医治自己,毕竟她才不行让乔安儿成为众人都吹捧的‘神医’。 但是听见这一句话,魏雨蝶被狠狠吸引了。 她看向了池焰,柔弱地问道:“是真的吗?” 他重重点头:“真的,我跟你保证,我也听说过了她给别人治疗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留下疙瘩和包。” 魏雨蝶这才就看向了乔安儿说:“表姐,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真的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你是说,你坐在椅子上,不小心朝着我这边扑了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杂技演员啊?再给我表演一下?你在池焰面前装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但是别在我的面前装?你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我恐怕还会觉得你有血性,帮你治疗了。” 乔安儿 耸了耸肩,讥讽的语气拉满了。 虽然魏雨蝶不太能听懂她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也大致能够猜到,她恐怕是在嘲讽,让自己进戏班子去。 她咬紧了牙关,心一横说:“你如果不想给我治疗的话,那就算了,表姐,是我没有这一份运气,能够得到表姐的可怜,只是希望表姐不要误会我就行,也不要误会阿焰,他什么都不知道。” 池焰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大嫂,雨蝶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让大家彼此都这样难堪?” “难堪?”乔安儿看着他,啧啧了两声:“你真是顶级恋爱脑!那叫难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被传染的风险?你应该被拉去营帐里面,跟那些老百姓拿一样被观察了。你要是真的换上了这个病,恐怕你接下来的时日都不能办理公务了。蠢东西。” 被责骂的池焰竟然没有生气,只是苍白着一张脸。 不能办理公务,那就代表着自己跟大哥相比,为朝廷做出的贡献会弱很多。 这种事情,一定会让陛下评判,到时候谁继承侯府的爵位…… 池焰立马沉下脸色说:“不会,我已经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了。” 魏雨蝶这个时候猛地后退,跟池焰隔开了十万八千里一样说:“阿焰,你别过来,对不起,一切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让你……” 还没说完,就已经哭了起来。 乔安儿被这两个人吵得脑瓜子嗡嗡的,摇了摇头说:“算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以后别让我做你们play中的一环,我就谢天谢地。” 说罢,她转身要走,池焰直接说:“如果你能治好雨蝶,还能让我不耽误公务的话,这件事情了解之后,我会让母亲赠给你一间铺子!” 他狠下了心说道,乔安儿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说:“成交!” 池焰愣了愣。 他还以为乔安儿要跟自己讨价还价,没有想到她竟然直接走到了魏雨蝶的跟前,重新给她把脉了。 只是这一次,她是悬丝把脉,不触碰道魏雨蝶。 乔安儿把脉之前说:“池大人还是给我立一个字据吧,我担心你出去之后就反悔了。” 池焰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给乔安儿立了字据。 她让人将字据拿出去,用艾草水 浸湿过,又用火烤干之后,才开始为魏雨蝶诊断。 乔安儿盯着魏雨蝶说:“这一次你可不能再‘不小心’地扑过来了哦,不然的话,会被人误以为你是故意想要传染给我的呢。” 魏雨蝶听见之后,气得牙痒痒。 很快,她就给两人一人下了一张相对特殊的方子。 乔安儿从魏雨蝶的营帐出来的时候,对池焰说:“虽然能够保证你的公务不受影响,但是这三日,你还是必须要被观察,只是你吃的这个药……嗯,作用和副作用都很大,你能抗的过去,即便是你已经被传染,三日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副总用很大?什么意思?” 她往前走,池焰就不前不后,一直跟着她。 乔安儿说:“对肠胃伤害大,不过你自小习武,跟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样,一定能够扛得住这药性的冲击,不会让病情更加重。加油,池焰,我看好你哦。” 她嘲讽的语气有些刺耳,但池焰 还是没有生气。 守卫在池焰身边,将跟乔安儿说完话的池焰带走了。 乔安儿揣着那张字据,心情大好地朝着营帐的方向去,还破天荒的,让厨事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到营帐,满心期盼地等着池渊回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只能尽力而为 自从乔安儿没有问题之后,便搬去了跟池渊一起住。 但池渊整日都很忙,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乔安儿即便是今早跟他一起吃了早饭,回到营帐之后也开始想念他了。 中午时候,池渊抽空回来了一趟,陪乔安儿一起吃了午饭。 “营帐中的医官足够,其实你能够回家去了,不一定非要在这里。” 乔安儿摇了摇头说:“我想要跟你一起,做更多自己能够做到的好事情。” 池渊闻言,看向她的神色温柔又深情。 只是虽然两人一起住在一个营帐之中,但睡得是两张床。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尽量减少了亲密接触。 乔安儿说:“对了,今天我去给魏雨蝶医治了,你知不知道池焰用什么来跟我做交换的?” 池渊蹙眉:“你去给魏雨蝶医治?她不是还没有好吗?而且还有专门的医官看着她,你去干什么?忘记了太子就是因为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被传染了吗?” 她摆摆手道:“哎呀,那是太子自己没有注意,所以没什么问题的。你倒是猜猜呀。” 他只一心关信乔安儿的安危,其余的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池渊不想扫夫人的兴。 他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之后,才说出的答案。 毕竟在他看来,池焰并不是会为了别人,贡献出来自己的任何东西的人。 乔安儿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字据说:“一间铺子,他说会让蔡氏给我一间铺子。我想着,日后就算是你继承了老侯爷的衣钵,但家中的事物跟财政都是蔡氏把持,恐生时段。而那些铺子大多数都是当初你母亲嫁到侯府的时候带来的吧?可不能白白交给了别人,你放心,我会想方设法将那些铺子都给你要回来的。” 池渊愣住,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说:“你怎么想到这件事情上的?” 乔安儿将字据收好后道:“在宫中那段时日,我跟香兰姑姑说了很多话,知道了一些事情。这段时间我也在思考,我不能让你自小就被欺负,长大之后还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池渊一双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不高兴了,只是他觉得乔安儿真的为了自己做的太多了。 他当然也知道,蔡氏自从成为了侯府的当家主母之后,母亲的那些铺子她也已经占为了己有。 池渊想的是,等自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即便是闹得两败俱伤,也要让蔡氏将母亲的东西吐出来。 可乔安儿这样的做法,虽然是慢了一点,但确确实实给他减少了不少的麻烦事情。 乔安儿说:“我说这件事情……你不高兴了?” 池渊摇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回报你对我的好。” 她笑了一声道:“有什么?我们本来就是福气啊,你忘记了吗?我们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人,一颗心,自然也要想到同一件事情。阿渊,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一直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的。” 这些话,是池渊自有了意识以来,听过的恐怕是最好听的话了。 他说:“若非现在不被你允许,我真的很想抱抱你。” 但乔安儿忽然一拍手说:“完了!忘记了让池焰写给我什么样的铺子了,万一蔡氏给一间最差劲的铺子呢?” 说完,她又道:“你刚才说什么?” 池渊嘴角一抽,但看着她的目光还是那般温柔又宠溺:“没什么——就算是不好的铺子也没关系。” “对,没关系,我有信心可以经营的很好。” 乔安儿重重点头。 池渊看着她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午饭之后,池渊就又出门去了。 明麟在午后找到了乔安儿。 “你现在务必要跟我去皇宫一趟。” 乔安儿还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微微一愣道:“怎么了?” “有密探传信出来,母后跟明希都被三哥软禁起来,父皇也一日比一日没有精神了。如今营地的事情已经进行的有条不紊,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我要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去看看父皇的病情。” 她抿着唇,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去的时候,明麟已经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说:“这件事情耽搁不得了,若你助我,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 太诱人的两个字了。 乔安儿用力一点头说:“好,我跟你去,但是你等等,我要给我夫君留一封信。” 明麟在听见她唤出来‘夫君’两个字的时候,眸光微微有些闪烁。 留下信,做完了准备之后,乔安儿跟着太子离开了营帐,直奔皇城。 没有半个时辰,快马加鞭的一行人抵达了皇宫的西南门。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进入皇宫的正门。 乔安儿看着那侍卫跟明麟说话时候的警惕跟急迫样,终于感受到了这金碧辉煌的偌大皇宫之中,好像真的蔓延出了一股相当危险的气味。 她坐在马车上,不顾颠簸,直接被载到了东宫。 明麟道:“现在你换上太监的衣服,跟在我的身后。否则恐怕还没有到养心殿,我的几位好哥哥就以各种理由将你抓起来了。” “抓我做什么?”乔安儿虽然不解,但也还是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我不是来帮皇上的吗?” “因为你是营帐的大夫,皇宫中不允许任何营地的官员进入皇宫中。” 明麟背对着里间,说道。 乔安儿皱眉:“那你呢?你还患过麻风,这件事情空早已经传到了皇宫中来了,其余的皇子就不会将你抓起来吗?” “我毕竟是太子,只要他们对我动粗,我安排的人就会将这件事情传出去,到时候,朝堂上我的人会弹劾他们。他们根本就招架不住。” 原来是这样。 乔安儿说:“好复杂。” 确实太复杂了,她并不擅长这些事情。 明麟嘴角一抽,“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治好皇上就行。” “我只能尽力而为。” 第二百五十四章 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倒是跟乔安儿的本心没有什么差别。 她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很快,明麟就带着她快步抵达了养心殿。 养心殿门口,竟然有了侍卫把守。 而这些生疏的面孔,即便是在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少恭敬。 “殿下,您刚回宫,便应该在东宫好好休息,不要再乱跑了,若是将麻风传染了皇宫上下如何?” “放肆!”明麟没说话,他的内侍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太子殿下已经痊愈,想来看望陛下,也要得到你们的允许不成?滚开,若是你们再在这里拦着殿下,就滚去大理寺报道,自领鞭笞三十!” 即便如今皇宫中,众人都知道,可能已经变了主子了,但是东宫的气势尚在。 那个说话的侍卫被打蒙了。 被内侍打,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敢真的对东宫不敬。 于是内侍只能忍气吞声地说:“还请殿下赎罪,只是如今养心殿是三皇子在管着,毕竟陛下病重,必须要有人照顾在一旁。小的还要先去通报一下三皇子才行!” 明麟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说:“本宫在这皇宫中,地位竟然还没有三皇子高了吗?通报三皇子?他也配?今日起,你们便滚去大理寺,本宫会让大理寺将你们安排去别处当值。既然你们不懂这皇宫的规矩,那么日后就不用在皇宫待着了。” 那侍卫赶紧就跪在了地上求饶,但明麟身边的人,已经将他们全部都押走了。 乔安儿跟在他身后,见识到了明麟手中的剑出鞘又回鞘的瞬间,才明白过来,自己今日恐怕需得事事小心了。 但明麟却压低了声音,对一直垂着脑袋的乔安儿说:“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乔安儿嗯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董太医已经不在养心殿了。 她目光扫过了为皇上熬药的偏殿——里面换的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太医跟药童。 乔安儿的心下一紧,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一直到走进了殿内,还没有看见人,便听见一道嚣张乖戾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弟还真是好威风,刚回宫中,就给我的人摆了一道。” 明麟面色下沉,冷声说:“这里是父皇的宫殿,本宫想来就来,若有拦路狗,本宫不介意见一只杀一只。” 然而上官治却笑着说:“这便是东宫做派,我算是学到了。” “三哥说这么多,倒不如早些让开,让本宫去看看父皇,这样,日后本宫才会记得三哥对本宫的体贴。” “体贴?”上官治讥讽道:“我对四弟,从来都是不贴心的,否则你也不会就那样撤走了我的人。我这是在守护养心殿,但四弟就是不领情呢。” 他向来说这些场面话最是厉害,明麟已经不想跟他打太极了,直接沉下了脸色说:“让开,本宫要见父皇。” 上官治也冷下了声音道:“见就见,我不是不让你见,只是你带了这么多内侍,我怀疑你图谋不轨。来人!” 话音落下,竟然从偌大的宫殿的四处角落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了七八个佩刀侍卫。 而他们看起来,显然比刚才守在门口的那些侍卫,要厉害的多。 明麟眸光扫过,冷冷一笑:“三哥便是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等着本宫的?本宫是太子,未来储君,还需要图谋不轨?你倒是可以试试,让这些人对本宫动手。你猜猜,这事情若是传出了皇宫,你真的又能如愿以偿?” 上官治愣了愣,一双阴鸷的眼睛也扫过了殿内。 这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他的人。 “你在唬我?” “是不是唬你,你一试便知。不过三哥,本宫要提醒你,倘若所有人都是你的眼线,你觉得本宫为什么今日会忽然出现在皇宫中?” 上官治显然是相信了他说的话了。 好半晌,他都没有说话。 殿内静悄悄的。 乔安儿一直垂着头,看着余光中那些泛着银光的刀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论人数,太子这边肯定不敌对面的三皇子。 她想,自己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还能再见到池渊吗? 但是很快,上官治就让人收起了手中的刀剑,笑着说:“我不过是担心父皇在这种紧要关头的时候,被图谋不轨的人所戕害,四弟不必这样紧张。” 明麟冷冷道:“三皇子,你好像忘记了,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你应该唤本宫一声‘殿下’。” 上官治面色一变,却也还是没有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明麟走去了屏风后面。 他正要跟上的时候,明麟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 “本宫看望父皇,不想被任何人打搅,谁若是进来,格杀勿论!” 说罢,他的侍卫挡在了屏风外面。 即便双拳难敌那么多只手,但是那侍卫本就是明麟的亲信,做足了以死相守的准备。 上官治最终也只是一甩袖,走了出去,“既然将太子殿下想要清净,那咱们就出去等!” 只是走出了养心殿外,他叫来了一位宫女道:“你去,给皇上送药,就站在屏风后面,听他们说了什么。” 宫女颤巍巍接过了托盘,视死如归一般走进了殿中。 当然,那药被太子侍卫拦下,亲自端了进去、 宫女站在外面,低着头没有离开。 侍卫道:“你没有听见方才太子说的话?若是有人在这里扰了太子的清静,格杀勿论!” 宫女带着哭腔道:“奴、奴婢要将药碗拿走。” 话音刚落,明麟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让她等着。” “是。” 那宫女闻言,心头才松了一口气。 屏风后。 香兰姑姑给太子行了礼,看见内侍打扮乔安儿十分惊讶,但也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站在了床尾去。 明麟道:“父皇,麟儿回来了。” 病床上,不过才十几日不见的父皇,已经形容枯槁,奄奄一息了。 听见儿子声音,皇上费力睁开眼睛,看向了明麟。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凉了半截 皇上的目光,已然有些涣散了。 明麟的心头一梗,怒从心起。 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上官治究竟对父皇做了什么! 香兰姑姑轻声说:“皇上这样,已经四日了,四日之前还好好的。陛下似乎已经不认得人了,就连奴婢照顾在旁,他都总是打量着奴婢,十分警惕的样子。” 她是养心殿中,唯一留下的宫女了。 一则是三皇子觉得香兰姑姑是秀女出身,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皇上宠幸,还是伺候在外间的姑姑,与皇上一定不亲厚。 他还说过,她是向往出宫的那一类人。 二是因为皇上还不能死,换作其余不熟悉养心殿跟皇上习性的宫女,兴许会出事情。 所以香兰姑姑如今成了皇上身边伺候的亲近之人了。 即便是她不说,明麟也明白。 听着她的话,明麟咬了咬牙,什么话也没说。 问什么,恐怕都于事无补。 乔安儿抿了抿唇,在明麟的眼神示意之下,小心翼翼拉出了皇上瘦削的手臂,开始为他把脉。 明麟继续跟皇上说着话:“父皇,你可想说什么?若是你觉得儿臣说对了,便眨一眨眼睛,无需费力开口。” 床上的皇上一动不动。 他却一副得到了皇上的回应一样的反应说:“父皇生气了?” “父皇想出去转转?” “父皇想让董太医跟乔大人来为你诊治?” 最后一个问题,皇上的眼皮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明麟的心,被瞬间抓紧。 父皇是一代明君,也是一位好父亲。 看见往日自己那么崇拜的父皇,如今变得这般没有尊严的样子,明麟如今连想杀了上官治的心都有了。 但他不能暴露半分。 明麟咽了咽口水,压下自己哽咽的冲动,又说:“父皇,我知道了……药童一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有人陷害儿臣,但如今儿臣也已经找到了那人陷害儿臣的证据,您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将凶手捉拿归案,也会让大梁更加繁荣丰盛。” 皇上眼皮又颤动了,眼珠还转动了起来。 很快,皇上就又闭上了眼睛。 明麟心头一慌,香兰姑姑这个时候上前,给皇上盖好了被子说:“陛下身子不如从前了,如今醒着一会儿就要睡了。” 他不放心,伸手按住了皇上脖子上的脉搏,又探了探呼吸才松了口气。 “香兰姑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个人照看父皇,一定很累。” 明麟站起身,将桌上那碗药水,倒进了一旁的盆栽之中。 香兰姑姑了然,接过空碗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殿下,奴婢要给陛下喂药了。” 明麟便走出了屏风,乔安儿跟在他的身后。 宫女看见他出来,立马伏地请安道:“见过太子殿下。” 明麟没说话,走出了养心殿,但侍卫还守在屏风那里。 直到香兰姑姑将空碗拿出来,侍卫才追上了太子的步伐。 上官治在门外,嗤笑一声说:“殿下可见到了父皇了?如此父子情深,还真是让我感动。” 明麟斜了他一眼说:“本宫问了父皇一些问题,父皇都一一回应了,事情究竟如何,本宫内心已经有了计较。三皇子,你最好是待父皇好一些。人在做天在看。” 说罢,他便离开了宫苑。 上官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讥讽着自言自语:“骗我?父皇早就不能说话了。四弟,你还不是不够强大,否则今日离开这里的,应该是我才对吧?担心激怒了我?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他眸光落在了太子身边那个个子不高的内侍,皱眉说:“那内侍看着面生又有些熟悉……” 脑中闪过了几个人,却都没有联系上。 就在上官治要想起来的时候,那宫女端着空碗出来了。 “三、三皇子,奴婢听、听到了一些话……但奴婢不、不确定……” “说!” 宫女将刚才明麟跟皇上说的话告诉了上官治,只见他面色一变道:“让香兰姑姑出来。” 香兰出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上官治问道:“父皇方才真的对太子殿下眨过眼睛?” 她垂着头说:“奴婢不清楚,奴婢站在床尾听候差遣,并未注意到皇上的动静。” 上官治闻言,失望道:“让太医再多加一些药,父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是。” 香兰姑姑闻言,捏在袖笼中的手微微颤抖。 东宫。 乔安儿在纸上写下了药方子,一脸凝重道:“殿下,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无需多虑,你直言便是。” 太子拿过了药方,看了一眼,发现这药方上面并不是什么名贵药物。 “陛下确实元气大损,但今日我看了,陛下的无力跟消瘦却不是因为之前的病症复发导致,是有人在给陛下下毒,这毒性不强,但是却对人的身体影响很大。陛下没有力气,多半就是被毒药导致的。” 明麟沉吟片刻道:“我也这样觉得,父皇从未那样虚弱过,怎么说,当年他也是征战四方,身体的底子不会太差。” 乔安儿点头:“所以我开的药,仅仅是清毒的药,至于皇上自己身体的内伤病症,务必要等到清毒之后才能医治,否则药性相冲,只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他说:“好,我相信你。这药方子,我会尽可能让父皇服下,这段时日,恐怕都要你待在皇宫中了。” 乔安儿说:“只要能够让皇上不再被奸人所害,这是我作为大梁的臣民,应该做的事情。” 明麟看她的眼神,满是欣赏。 “我要去看望母后跟明希,你随我一起去吧,也给她们看看是否也被人下毒了。” 乔安儿应声,却有些心惊胆颤:“究竟是谁这样大胆,竟然敢在皇宫中下毒……” 虽然有了答案,但是她还是不觉得三皇子一个人能做这么多事情。 明麟没说话,只是抬步出去,将药方子交给了侍卫。 那侍卫离去,乔安儿便跟随着太子,去了凤仪宫。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凤仪宫外,一样是被上官治的人把守着。 看见太子,他们依旧是那样的态度,只是如今明麟身边没有那么多人,不能将他们个个都绳之以法。 他直接抽出了佩剑,刺伤了门口的两名侍卫:“谁若是再拦着,下场如同他们一样。” 两人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其余的侍卫看见,便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先别说他们的武功没有太子殿下那么高强,就是对太子殿下动手这种事情,在如今时局尚且不清的时候,也够他们死几回的了。 倒不如让太子进去,反正他们只需要守住皇后跟明希公主不出来就行了。 明麟进去之后,便有侍卫去给上官治通风报信了。 凤仪宫内。 皇后跟明希公主已经吃斋念佛有些日子了,如今的非常时分,就连明希公主那样闹腾的性子,竟然也能够静下心来跟母后一起抄写经书。 听见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两人受伤的动作都顿了顿,然后又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理会来人。 他们以为是上官治来了。 这段时日,他来的次数可不少,次次来没有理会他,他也就只是坐一会儿又走了。 一直到明麟开口说:“母后,明希,我回来了。” 闻言,明希公主猛然抬头,在看见兄长的那一瞬间,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了。 “太子哥哥!” 她哭着放下笔,奔向了明麟,紧紧地将他抱住。 “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父皇他……” 还没将话说出口,明希公主就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皇后从蒲团上起来,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儿子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问道:“你患上了麻风?可还好?留有后遗症吗?” 明麟回道:“乔大人亲自医治的我跟良木,现在我们都痊愈了,也不会传染给别人了,母后不用担心。” 良木,就是他的那个贴身亲信。 “真的吗?那太好了,乔安儿果真是陛下看重的人,本事这样大。” 在确定儿子没事之后,皇后的眼泪落了下来。 明麟说:“我将她带进皇宫了,方才我已经带她去探望了父皇,给父皇请了脉。现在带她来,是想让她给你们也把把脉。” 这时候,乔安儿才从明麟的身后出来,走到了皇后跟明希公主的跟前,对着两人行了礼。 皇后惊讶道:“乔大人怎么穿着内侍的衣裳?” 明麟解释之后,明希公主才抹掉了眼泪,哽咽着问乔安儿:“你既然已经给父皇把脉过了,应该知道他的状况如何,你告诉我,父皇怎么样了?” 皇后知道乔安儿医治好了自己的儿子,还进宫来帮了这么大的忙,便对自己的女儿说:“希儿,跟乔大人说话,不可这般无礼。” 但乔安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明麟。 她是在询问太子殿下的意见,可不可以给皇后娘娘和明希公主说实话。 明麟点了点头,乔安儿才把自己的诊断结果告诉了她们。 明希公主闻言,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跟着母后在一起的这一段时日,已经学会了很多以前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她的声音不能被外面的人听见,否则他们一定会猜测出来很多事情,然后让敌人知道。 皇后也哭了起来,只是她低低的啜泣之后,又说:“没事麟儿,你父皇一定可以度过这一关,如今又有了乔大人来宫中,胜券在我们这边。” 乔安儿没说话。 她不想站边,来宫中给皇上问诊,开方子医治,也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给她承诺过好处。 而且她是大夫,即便眼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只要对方痛苦,她也可能会施以援手帮对方缓解痛苦,让他死在安详之中。 更别说如今需要自己医治的人,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而是大梁的皇帝。 她还记得书中说过,这位皇帝是明君,后来会传位给太子。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在经过这么多事情,看见过好多事情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了变化之后,乔安儿想,自己恐怕不能再抱着那样轻松的心情来看待皇上时日无多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就身处在这个漩涡之中。 明希公主竟然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哽咽着说:“劳烦你给我母后也把把脉吧,我担心上官治也给我们下毒了。” 乔安儿盯着她有些冰凉的手,瞬间的迟疑之后,便点头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先给皇后把脉,然后摇头道:“没有问题,皇后娘娘,您的身子只是因为连日来的少动,还有吃的东西太少太过清淡而有些虚弱了,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吃一些肉,就能补回来了。” 明麟跟明希公主都松了一口气。 明希公主抱住了自己的母后,开心道:“太好了母后!” 既然母后没有问题的话,她也一定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明希不打算再让乔安儿把脉了。 但乔安儿却说:“公主殿下,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还是让我给你把把脉。” 皇后面色一变,惶恐道:“难不成他单单是给你下了毒,希儿,不要任性,就让乔大人给你把把脉。” 明希公主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臂,让乔安儿给自己把脉。 她虽然如今从太子哥哥跟母后的口中知道了,这乔安儿果真是厉害的,可是她还记恨上一次跟她打赌的事情呢。 明希公主没有想到池渊会为了乔安儿,连自己的前程都不管不顾了。 因为池渊对她的爱意太深,所以明希公主对乔安儿的敌意就更大了一些。 乔安儿给她把完脉,一脸凝重地看向了皇后说:“关于公主的病情,臣要单独给皇后娘娘说。” 皇后心中咯噔了一下,点点头。 但明希公主却说:“不行,既然是给我看诊,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你就在这里说,我也要听。” 明麟皱眉:“希儿!”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她还有得治 皇后道:“也行,既然是有关希儿的事情,乔大人就直接在这里说吧,毕竟希儿也有权力知道自己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于是乔安儿尽量委婉地说:“公主确实中毒了,但是……应该不是最近才中的毒,这毒素已经在她的身体里面很久了,还损伤了一些她的器官……就是内脏,可能公主以后很难会有身孕。” 话音落下,乔安儿都已经做好了那刁蛮公主的怒火了,谁料她却看见几个人竟然都松了口气。 乔安儿:“?” 明麟道:“希儿是幼时因为一些意外,误食了毒药,所以才落下了这样的病根,这件事情,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乔安儿,多谢你,你的医术果真厉害。” 皇后娘娘点头,又试探着说:“不过乔大人,您刚才说……很难会有身孕,意思是也有可能会有身孕吗?” 乔安儿道:“对,有可能,但这要看公主在医治之后的身体状况了。那毒药伤了公主的一些内脏,但是并不是完全就毁了公主的生育可能。而且公主的年岁不大,自愈能力正是最强的时候,这个时候辅以治疗的话,一定会有很好的结果。” 皇后娘娘的眼圈一红:“真的假的?之前的太医都说,希儿绝对不可能会有生育的可能了,我都感觉到绝望了……” 这种时候,皇后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尊称,直接跟乔安儿你我相称了。 乔安儿说:“可以调理,如果娘娘跟公主信我的话,我可以先开一个方子,让公主吃上三个疗程,之后再把脉,一定会有好转。” 皇后娘娘点头:“好!那就好!多谢你乔大夫。只不过现在不是治疗希儿的时候,等到皇上好了之后,还请乔大人写一张方子。” 乔安儿应下。 几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皇后跟明希公主之前又对上官治发过好大的一通火,所以凤仪宫中就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侍卫在宫苑外面,是不可能听见他们说话的,但这也不是久留之地。 明麟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的越久,上官治就已经会越发起疑,这样下去,恐怕他还会给母后跟妹妹带来不好的后果。 于是没一会儿,他便带着伪装的乔安儿离开了。 眼看天色渐晚,此时的皇宫之外,营帐中,池渊回来之后没有看见乔安儿,还以为他又去给百姓们看诊了。 直到看见了桌上押着的一封信,他拿起来看了一遍之后,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旁的墨衣道:“长公子,出什么事情了?今日长夫人跟着太子离开营地,还专门嘱咐了属下不能跟着去。” 池渊说:“她跟着太子殿下进宫去了,不带你,是担心会徒生事端。” 也是,之前去皇宫的时候,就算是墨衣这样的隐卫,也不能轻易进去。 皇宫中的高手侍卫也一点都不少。 墨衣闻言焦急道:“那这个可怎么办?如今皇宫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池渊能够知道皇宫中的事情,自然是有他的门路的。 作为被他信任的亲信也知道那些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墨衣一双眉心紧皱,却看见长公子舒展了眉心。 “长公子?” “在皇宫之中,我起码不用担心她会麻风所传染,你也知道,她整日都在营帐中穿梭,又心善,很容易被传染。” “可是……”墨衣道:“皇宫中危机四伏,稍微不注意,长夫人就有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取了性命,长公子不担心吗?” 担心,他当然担心。 但是太子殿下曾经向他保证过,会保护好夫人,所以他起码不用太担忧。 只是他在外面,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为什么能够尽快跟夫人团聚,将夫人从那个可怕的地方接回来,池渊知道,有很多事情还等着自己去做。 池渊并未回答,沉吟了片刻后才说:“池焰在哪个营帐中被医官观察着?” “就在西南的甲字营帐。” “我去一趟——你拿着我的令牌,召集在护城河以东的将士们,告诉他们,他们要做好准备,跟我进宫。” 话音落下,池渊已经走出了营帐。 墨衣还怔然地站在原地,并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长公子的意思……是要去皇宫之中作战了吗? 这种事情,不管结果是不是如长公子所想,这过程中,一定会消耗很多长公子的实力。 不过他都知道,长公子这样做,恐怕就是为了长夫人。 他想劝长公子再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去接长夫人回来,但也明白长公子有自己的考量,于是回过神来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做这件事情了。 池焰还在营帐之内,脑中思索着的,全然都是自己耽误了这几日,恐怕会让外面对自己的流言四起。 本就已经有官员怀疑当初魏雨蝶没有被发现,是他放的水了,如今他还有了被雨蝶传染的危险,更有人开始说他,为了女人就连性命也不要了。 所以在听见这些话传进了耳朵里面之后,池焰对魏雨蝶第一次产生了有些埋怨的心情。 他想,倘若不是她的话,自己可能也不会有今日。 池渊来的时候,他还有些颓废道:“兄长,我没事,你倒不用来探望我。” 但池渊只是冷冷道:“我有些事情要离开营地,我需要你来代替我继续后面的事情。安儿的想法跟规划,对营地和远方的各个府郡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你奔波了。” 池焰愣了愣,看着他说道:“可是大哥,我现在可能会被传染上麻风,被关在这里面。” 池渊叹了一声气,不得不说出实情:“你应该没事,安儿给我说过了,这是她给你的一个教训,让你知道魏雨蝶根本就不是一个心底纯良之人。” 池焰这下更是震惊了:“什么?” 因为事出紧急,池渊不得不说:“不管你有什么怨言还是不满,等到我跟安儿平安回来再说,我就问你,你现在能不能做好我给你安排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是一个好主子 这么久以来,池焰一直都在他的手下做事,毕竟池渊是之前皇上钦点的营地的掌院,有最大的权力,甚至可以跟忽然到来的太子分庭抗礼。 池焰确实跟着自己的兄长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但是他在听见池渊临危受命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怯意。 池渊见他没有说话,吼道:“池焰,倘若你不能,还拿什么跟我争父亲的衣钵?” 池焰闻言,这才站起来,沉下了脸色说:“大哥,你放心,我会做好!” 看得出来,池渊是信任他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找到他来说这件事情,甚至将乔安儿的秘密都透露了出来。 池渊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我没有功夫给你交接,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自己摸索才行。还有——” 他顿了顿,盯着池焰的眼睛说:“不要因为别人耽误了朝廷的事情,特别是不值得的人。” 即便是说的这般隐晦,但池焰也还是听出来了,大哥这不说的就是雨蝶吗? 虽然池焰有些记恨魏雨蝶,不过那毕竟是自己选择的未婚妻,这样被别人说,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特别是在跟乔安儿做过了对比之后,魏雨蝶似乎真的什么都不会,还只会添乱,可是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选的未婚妻不好。 池渊看他变了脸色也并没有等着他说反驳自己的话,转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从营帐中出来之后,池焰也没有再想起其他的事情了,而是选择心无旁骛去了池渊的营帐,准备接手他的事情。 而且池焰发誓,他会做的更好。 短短两日过去,乔安儿在皇宫中就只是每日跟着太子去养心殿给皇上把脉,然后按照皇上的状况调整药方子。 至于太子叫太医院自己的人熬出来的药,他都是用小小的瓷瓶装着,偷偷带进了养心殿内,给皇上服下的。 十来个小瓷瓶,乔安儿身上和另外一名内侍的身上,也要藏着两三个才不容易被看出来。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她只觉得万分刺激。 太子每一次来养心殿,三皇子上官治就都在这里。 虽然他依旧准许明麟能够单独跟皇上见面,但也一样还是每次都要借口让宫女送药,然后叫那宫女守在屏风后面,投投标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 乔安儿每一次看见明麟做的事情跟嘴上说的话完全不同,就觉得更加刺激了。 比如今日,明麟一如往日将宫女送来的瓷碗中的药水倒进了花盆里面。 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明麟反应极快,将自己瓷瓶中的药倒进了那只空碗里面。 乔安儿跟那名内侍也一样,动作飞快将药水倒了进去。 忽然出现的上官治,被良木拦在了屏风外面,他直接抽出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良木的胸口:“我敢对你动手,你敢真的对本皇子动手?” 动作很快,几乎是一气呵成,显然是预谋已久了。 乔安儿只听见那宫女经叫了一声,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猛地抬头,下意识想要出去看看良木的状况,却被明麟拦住了。 明麟一双眼赤红,却也不得不忍住自己的情绪,对另外一名内侍说:“你去看看。” 那内侍跑出去,看见倒在了血泊之中的良木,颤抖着对里面说:“良、良木侍卫的胸口上中了一刀。” 明麟看了一眼香兰姑姑,只要她看好乔安儿,然后自己走出了屏风外。 看着地上已经呼吸困难的良木,明麟怒道:“三哥,即便你是皇子,恐怕也没有随便夺人性命的权力!” 上官治闻言,冷哼一声道:“这狗奴才,挡住了本皇子要进来跟弟弟和父皇说话的路,还屡教不改,殿下觉得这般不尊重本皇子的人,当真能够留的?即便今日我不将这一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恐怕他去大理寺领罚,也会死呢。” 明麟咬牙道:“上官治,你别以为本宫不敢治你!” “哦?殿下要治我,用的是什么理由呢?可是我孝敬父皇,因怒生恨,失手杀了一个侍卫,还是说,我发现了太子殿下这几日偷偷在给父皇喂毒药,想要让陛下快些死去,好继承大统?” 上官治的话音落下,就见他一脚将明麟的内侍踹倒。 两只小瓷瓶从内侍的脚边滚开了。 这内侍竟然没有注意到,瓷瓶从自己的袖子中掉了出来! 明麟微微一顿,还没说话,上官治已经叫人将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良木给拖了出去,打扫了地上的血迹。 他捡起了地上的两个瓷瓶,嗤笑一声说:“四弟还真是为了父皇用心良苦呢。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药,还有你的另外一个内侍,怎么就不跟着你出来,难不成是在里面跟香兰姑姑一起照顾父皇?那倒不如将她留在这养心殿中吧!” 说完,他阔步往屏风后面走,大声道:“乔大人,你觉得呢?” 明麟拦住了他,但上官治直接对他出了手。 两人在屏风外面打了起来,屏风后面,乔安儿看着桌上的药水,知道今后再带药进来给皇上就很困难了。 于是她小声对香兰姑姑说:“我们给陛下喂药。” 香兰姑姑点头。 两人一起,在外面的打斗声中,很快就给皇上喂下了药。 做完这一切,乔安儿并未出去,直接从窗户翻出了寝殿,快速跑了。 香兰姑姑则做好了善后的事情。 明麟不是打不过上官治,只是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侍卫做帮手,怎么说,他也会处于下风了。 他倒地的时候,内侍挡在了他的跟前,对三皇子说:“三皇子,都是奴才,是奴才自作主张,跟太子殿下没有关系,您若是要怪罪,就怪罪小的!” 明麟的心窝子被踹了一脚,好半晌缓不过来。 他听见上官治说:“太子殿下,看见了没有,您的内侍好像都比您要懂事得多,我要是您,就不会给这些内侍带来麻烦事情,让他们为了你而遭罪。你可不是一个好主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只要他活着 说罢,上官治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但是他只看见了在床边,给皇上喂完了药,给皇上擦拭嘴角的香兰姑姑。 香兰姑姑看见他,起身行礼道:“见过三皇子。” “乔安儿呢!” 上官治愣了愣,盯着这一眼就能看完的地方,却不见除开皇上和香兰姑姑的第三个人。 香兰姑姑摇头,疑惑道:“奴婢不知道三皇子说的乔大人在什么地方,三皇子是在找乔大人?” 上官治怒极,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别在这里装傻充愣,说!你把她藏在了什么地方去?” 说完,他还去皇上的龙床上翻找了一遍,却没有看见乔安儿的身影。 香兰姑姑被他推到了地上,摇着头说:“奴婢真的没有看见乔大人,乔大人怎么会在皇宫中,还在养心殿呢?” “那你说,刚才跟着太子殿下来的小内侍,去了哪里?” 香兰姑姑垂首,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今日一事之后,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 但都无所谓,只要这天下不被这倒反天罡的三皇子给折腾坏了,她便在所不惜。 “说话!” 上官治俨然一副要崩溃了的样子。 香兰姑姑吓了一跳,旋即便要开口说话。 但还没有发出声音,便听见了紧闭的窗户外面,有一阵响动。 上官治怒喝:“你还说不知道?!” 话音落下,他已经走到了窗户边上,一把推开了窗户。 香兰姑姑瞪大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地到了三皇子跟前:“殿下!” 然后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外面的小内侍就站直了身子,双眼通红地盯着上官治。 “三皇兄,我只是想见见父皇,所以才求了太子哥哥将我带来养心殿的……” 明希公主穿着比自己身子大了一些的内侍衣裳,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上官治。 上官治愣住了。 身后,明麟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咳嗽,一边说:“三皇兄,你如愿了。至于杀死本宫侍卫这件事情,还有和侍卫一起重伤本宫的事,本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别以为你有了大皇兄跟二皇兄的支持,便能在这皇宫中为所欲为。父皇给你们权力跟兵权,是要你们共守大梁安稳,并不是要你们做出这种逆反天罡的事情。” 他即便身受重伤,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是中气十足。 上官治咬牙,并未理会明麟,而是问明希公主:“谁准许你出凤仪宫的?知不知道皇宫中危机四伏?若是误伤了你怎么办!” 明希公主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可是三哥哥,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话音落下,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你不要再做错事了好不好?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在这皇宫中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好吗?你跟太子哥哥和大哥哥、二哥哥,一起帮着父皇一起,守护着大梁,不好吗?” 上官治闻言,冷哼一声说:“你竟然也跟那些人一样以为我在做不好的事情吗?明希,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罢,他转身对外面的侍卫道:“来人,将明希公主带回凤仪宫去。” 明希公主哭闹着说:“我不要!” 但没有什么作用,上官治的侍卫早已经将她给抓住了。 “公主,请不要让属下们为难。” 明希公主被几个人团团围住,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了养心殿的后面。 上官治一直看见她离开之后,才对明麟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你最好将她藏得深一点,不然你别忘记了,让一个没有被皇上下旨召见的人出现在皇宫中,本就已经是重罪,她还跟麻风患者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明麟没有回答,只是道:“你也一样,最好小心一些,这养心殿并非你撒野的地方!” 说罢,他对香兰姑姑说:“养心殿的宫人会回来,到时候便由香兰姑姑做主,如何安排。” 经此一事,明麟跟上官治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有了今天的事情,上官治再想这样明目张胆,让自己的人守在养心殿,那就真是会被人以为是别有用心了。 他想名正言顺,不被任何人质疑就夺走储君的位置,所以不敢硬来。 否则就算他在皇上死了之后继承皇位,也绝对坐不了多久。 上官治的盘算,便是在今日,遭受一次重大的打击。 明麟吩咐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上官治咬紧了牙关,盯着他捂着胸口离开的背影,恶狠狠道:“你赢不了我!” 明麟听出来了,这一句话并非只是威胁,恐怕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回到东宫,明麟便问:“乔大人回来了吗?良木的尸首是否带来了东宫?” 一旁的宫人说:“回殿下的话,乔大人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给良木侍卫医治。” “医治?”他愣了愣,快步走进了殿内,果然看见乔安儿正跪在地上,正在用一针一线缝着良木那道慑人的伤口,“良木他……” 乔安儿一言不发,低垂着头,正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旁边的宫人应该是听了她的吩咐,是不是擦着她额头上面的汗水。 一刻钟之后,乔安儿剪短了线,打上结之后,用烈酒浇了一遍良木的伤口,才抬起头。 “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着她还穿着内侍的衣裳,只是衣裳脱了一半。露出里面的中衣为了行动方便,这狼狈模样,却叫人看见心头一动。 明麟微微一顿,点头道:“有一会儿了——良木怎么样了?” 即便乔安儿不说,他也看出来了,良木虽然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但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危险。 乔安儿道:“还好我回来的及时,他至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殿下不用担心。不过他需要静养,而且养好伤势之后,也应该不会有以前那样的功夫了。” 明麟道:“只要活着就行,我只要他活着。” 第二百六十章 什么时候能离开 乔安儿瘫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她是中医,学过一些刮骨疗伤等类似手术的医治方式,但 她几乎没有亲手做过这种事情,说不紧张和害怕是不可能的。 而且三皇子那一刀,差一点点就插在了良木的心脏上,伤口位置十分凶险。 乔安儿道:“活着肯定是会没有问题的。” 明麟道:“辛苦你了。” “今日之事果真凶险,若不是殿下事先做好了安排,今天恐怕……我也是不能活着离开养心殿了。” 她歇息够了才站起身,穿好了衣裳。 明麟道:“三哥生性多疑,我就知道,若是不做一些准备,总有一天会出事情。还是你反应快。” 乔安儿说:“就是明希公主,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从她发现的密道离开凤仪宫了,又会跟皇后娘娘一起,一直被关在凤仪宫中。” “无碍,这些事情都是暂时的。而且明希答应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能够见到父皇。如今她的心愿也已经完成了,不多时,她跟母后也都能自由了。” 面对明麟的回应,乔安儿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更多的事情,她也不需要知道了。 明麟显然看出来了她的想法,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就直直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乔安儿眼疾手快,跟一旁的宫人一起扶住了他。 “太子刚才被三皇子一脚踹中了心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啊!”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那个不小心掉落了瓷瓶的内侍。 内侍说着,眼圈就红了。 恐惧又担忧。 乔安儿道:“先将他平放在地上,然后解开的他的衣裳。” 内侍跟跟宫人们,根本就不敢耽搁,按照乔安儿的说法去做了。 乔安儿给明麟仔细检查了身子,确定了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只是晕厥过去了,现在我要你们帮我忙。” “乔大人直接吩咐就是了,奴婢们一定会听您的安排。” 她一番医治之后,明麟才被抬到了床榻上面去。 等到乔安儿将药方子写好,东宫的宫人去太医院之后,叫做福顺的内侍过来问:“乔大人,这件事情要告诉皇后娘娘吗?” 她闻言,眉心微皱。 乔安儿从来不想参与这种危险的党派之争中,但是显然,东宫的人已经将她当做跟太子一派的人的人。 现在竟然还要她给出决断。 她想了想,最终道:“暂时不要告诉皇后,她跟明希公主如今都已经身处在漩涡之中,所以等到太子殿下醒过来之后,你们再问问殿下的意见吧。” 闻言,福顺应声道:“奴才知道了。” 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明麟,只见他面色苍白。 乔安儿暗自祈祷: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最好。 好在没有两刻钟,明麟就从昏迷之中苏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按着自己的胸口。 乔安儿在床边,看见他醒了过来,便说:“你醒了?不要按自己的胸口,就算是呼吸困难,会疼,也不要去按。好在你没有骨折,不然事情可就比现在麻烦多了。” 明麟抿了抿唇,问道:“我怎么了?” 她解释了一通,但明麟还是有些听不明白。 乔安儿无奈道:“没事,你只需要知道,你没有性命之忧,只需要静养就行。” 明麟点点头,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跟良木一样穿着的侍卫。 他直接走进了屏风后面,给池渊行了礼,又给乔安儿行了礼,然后附在池渊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只是这几句话,显然让明麟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此,本宫倒也不是处于孤立无援的状况之下。” 乔安儿本来已经都退出了屏风了,听见他的这一句话,莫名其妙有些紧张。 她想,从看过的小说跟电视剧来看,太子的这一句话是不是大战一触即发的信号? 那她应该怎么办呢?是要离开皇宫,还是应该陪着这位太子殿下一将功成万骨枯? 只是乔安儿可没有什么权力的欲望,她如今最想要见到的,就只有池渊。 不多时,那侍卫走出来,又对着乔安儿一通行礼之后才离开。 明麟从屏风后出来,一手撑着屏风看向乔安儿:“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乔安儿说:“殿下直说就是了,如今我来了这皇宫之中,自然是事事都以殿下为主。” 他扬了扬眉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见他不说话,乔安儿问道:“殿下?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现在绝对不能出现在皇宫中,被任何人看见。东宫是我的地方,是最安稳的地方,你需要待在这里,但我也需要父皇快些好起来。所以我需要你教我如何诊脉,到时候我会将父皇的脉象告诉你,你依旧要给父皇开药方子。” 本来乔安儿都以为自己的作用到头了,只要治好了明麟就能离开了,不曾想,她还要继续留在皇宫之中。 而且太子还要学问诊? 她点头道:“好,当然可以。” 明麟问:“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有什么想法?没事,直接说给我,我不会怪罪你。当初本就是我让你临危受命。” 乔安儿也没有忸怩,只是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皇宫?” “想家了?” 他问她。 乔安儿点头:“是,皇宫中危机四伏,我担心我一个不小心就会在这里殒命。殿下,我若是做到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明麟眸光有些黯然,沉默了片刻之后说:“不必担心,池渊已经集结了就一队军马,就埋伏在皇城外围,一旦有变动,他就会带着将士们冲进来,到时候你就能跟他一起回家了。” “这么危险?”她震惊地看着明麟,“这件事情……” 说到一半,她顿了顿,不再往下说去了。 明麟看着她道:“不用担心,池渊的本领,绝对不会让你跟他自己受到半分伤害。”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单独相处一会儿 乔安儿一双眉毛却皱得更紧了。 明麟又说:“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尽快教会我如何诊脉,只要父皇的身子好一些起来,我对这件事情才有更大的成算。” 闻言,她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乔安儿说完,便坐去了椅子上,让明麟坐在自己的旁边。 她拉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自己雪白的皓腕。 明麟盯着她的手腕,一时间有些恍惚。 乔安儿却已经抓着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说:“扣脉的时候,要扣在这里。我自己的脉象……” 这一教,便是整整一天。 等到晚上的时候,明麟已经能够准确地形容出来那些宫人的脉象状况了。 乔安儿很满意:“殿下,你在这方面算是有天赋了,这么快就学会了扣脉,倘若有可能的,你兴许还能做一个不错的大夫。” 明麟的胸口在她的医治之下,也没有那么痛了。 他勾起唇角说:“是你这个老师教得好。” 这段时日以来,两人都像是紧绷的一根弦,却在这个时候都难得放松了一些。 乔安儿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担心池渊。 倘若这一次是太子赢的话,那么他就会是支持太子的忠臣。 可若是三皇子赢了呢? 她想起了一个时辰之前,偶然听见的宫人们说的那一些话。 三皇子似乎有不少的支持者,这些人中有大臣,也有他已经去世了的母妃娘家的旧部,甚至就连大皇子跟二皇子都站在他的那一边。 反观太子。 除了皇上的首肯,加上皇后娘娘的文臣母家,似乎也没有别的胜算了。 哦对了,还有池渊的支持。 这样足够了吗? 乔安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今看来,三皇子背后有那么强大且又十分有力的靠山,当初皇上将明麟立为太子,恐怕也是力排众议了。 所以皇上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明白了,为什么太子会说皇上只要脱离了危险就好了。 只要有了皇上的鼎力支持,太子跟三皇子的争夺之间的胜算才会大一点。 乔安儿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皇上脱离危险。 第二日。 明麟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了,他今日要去养心殿,将里面三皇子的人都撤走。 在跟乔安儿重复了一次如何扣脉之后,他才离开了东宫。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三皇子的人不得不撤出养心殿之后,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二皇子的人…… 这一次,明麟倒是没有被门口的侍卫以不好的态度相待。 但他们都就跟他们的主子——二皇子一样,不过是一只看起来和善的笑面虎罢了。 明麟沉着一张脸色走进了养心殿中,便看见二皇子站在之前上官治站的位置。 看见了明麟,二皇子还给他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二哥,都是兄弟,不必这样客气。” 二皇子笑着说:“那可不行,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不是还给三弟过下马威吗?让他要在人前有规矩才行,不能以兄弟相称,必须要恭恭敬敬唤你一声太子殿下才行。我可不想被太子给告状到了那些迂腐的大臣面前, 否则他们肯定会狠狠地参我一本。” 阴阳怪气的话语,令明麟浑身不适。 既然二皇子要如此说话,他也就无需客气了。 “行吧,既然知道这样,那还不将养心殿的人撤走?养心殿本就有自己的宫人,如今是时候让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明麟冷声道。 二皇子却说:“这可使不得。我听说昨日养心殿来了刺客,既然三弟被殿下赶走了,作为父皇的儿子,我自然也有权力派兵来守护父皇,殿下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明麟冷眼看着他:“还是为了监视本宫?” “殿下说这种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做监视呢?我不过就是担心四弟在来看望父皇的时候,再遇见了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二皇子的脸上始终都带在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深不到底,里面透露着丝丝的凉意。 明麟知道,若非自己受了重伤,也不会耽误了这样的先机。 他想,自己低估了这几位皇兄对上官治的忠诚。 就算今日二皇子走了, 大皇子也一定做好了准备,时刻都可以跟上官治和二皇子一样,将养心殿变成他们自己的地盘。 即便是太子想要进来,也要得到准许。 偏偏他是太子,应该手握着权力,却在父皇一直不清醒的时候,反倒束手束脚,不能颐气指使,轻易行使自己的权力。 二皇子垂下眼眸,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道:“殿下,你不是来看望父皇的吗?父皇今日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你进去看看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种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明麟只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没有再耽搁,快步走进了寝殿里面去。 寝殿里面,照顾着皇上的人,依旧是香兰姑姑。 虽然有了昨天的事情发生,但想要在短时间以内,找到一个能够照顾好皇上的宫人,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跟昨天相比,殿中多了更多的侍卫跟面生的宫女了。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宫中的人。 明麟扫了一眼,去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除了香兰姑姑,还有几个年轻的宫女。 他还没说话,二皇子的声音就成外面传了进来:“你们都出来,让皇上跟太子殿下单独相处一会儿,不要耽误他们父子情深。” 明麟黑着一张脸。 二皇子跟上官治的手段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就连香兰姑姑也被叫了出去。 于是屏风后,只剩下了明麟跟躺在床上的皇上。 他走到床边,轻声道:“父皇,你感觉如何?” 皇上的眼睛半睁不睁,若要说他是清醒了,这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没有清醒。 明麟眉心紧皱,伸手抓住了他绵衾下面的手。 他扣准了父皇的脉象。 这个时候,皇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露出了比之前清明了不少的双眼。 第二百六十二章 如何忍受你 皇上看着明麟,嘴唇也微微动了动 ,好像想说什么。 明麟见状,连忙说:“父皇,您不用着急,儿臣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您,你好好歇着,等修养好了身子再跟儿臣说话。” 皇上的眼角流下来了两行清泪。 明麟一双眉毛皱得更紧了。 不一会儿,二皇子从外面进来,皇上的眼睛就又成了方才半睁不睁的状态了。 二皇子说:“四弟,父皇的身子确实不能劳累,虽然现在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但他跟以前相比,还是差了太多了。” 明麟垂下眼眸,正要将手从绵衾下抽出来之际,他感觉到了父皇的一个动作。 那一只布满了皱纹,形容枯槁的手,好像有力地捏了他一下。 明麟不动神色地抽出手,说道:“二哥,父皇如今还在吃什么药吗?” 二皇子并未回答,而是一副恍悟的样子说:“哦对了,你不说这件事情我都忘记了。之前听说是你身边的内侍,竟然带了毒药,想要毒杀父皇?四弟,这件事情你可要长一点心了,若是真的被歹人得逞了,可怎么得了?别人肯定还会以为是你迫不及待想要继承大统,所以才让人做了这种事情,得不偿失。” 最后‘得不偿失’四个字,令人无限遐想。 明麟冷下脸色说:“二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这个传言是真的?那内侍带着的药物根本就不是毒药,本宫已经让人彻查了。想必是三哥对二哥获得这种话吧?二哥跟三哥还有大哥向来交好,既然是他们说什么,二哥就会相信了。” 二皇子摆手说:“当然不是你了,你三哥才不是那种会告状的人。不过既然四弟都已经说了那件事情不是如外面传言所说,那我可就放心了,不然我担心有朝一日,那个内侍就连自己的主子都有可能会戕害了。” 明麟冷哼:“多谢二哥关心 ,只是如今这养心殿又好像从三哥的行宫,变成二哥的行宫了,真不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会不会影响到二哥在诸位大臣心中的地位。” 他笑了笑道:“原来四弟还是挺关心我的,不过四弟请放心,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只是想要父皇好起来,一点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他们要说,便让他们去说。若是议论我能够让父皇好起来,那么我就算是被言语中伤而死,也在所不惜。” 言外之意,他一点也不害怕明麟去讲这些事情,也不担心那些官员弹劾他。 明麟开始好奇,上官治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二皇子跟对他如此忠心耿耿。 但他也不在乎。 君子和而不同,明麟如今想的,才是真的想让皇上好起来。 他佯装生气,哼了一声,便走出了屏风外去。 二皇子做了一个恭送太子的行礼动作,等到明麟离开之后,他脸上的浅浅笑容才消散去,然后一双阴鸷的双眼盯着床上意识毫不清醒的皇上。 从养心殿出来,明麟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让董太医重新回到养心殿中,再从东宫调派一些人手来,让他们跟二皇子的人一样,伺候着皇上。” “是,”福顺应声之后,又有些担忧道:“殿下,倘若散户那个字不让咱们的人进去可怎么办呢?” “不会。”明麟冷冷道:“二哥这个人,最会做的便是面子了。他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实则是想拉拢每一个人,否则他也不会那般圆滑了。而且我只是派人进去伺候父皇,这么小的的事情他若是拒绝了,那便说明其心有异,我才更有机会下手。毕竟他跟上官治可不一样。” 福顺这才放下心,点头说:“奴才这就去办。” 明麟快步回去了东宫,将今日给皇上把脉的结果告诉了乔安儿。 乔安儿仔细听着他的形容,一张凝重的面色逐渐舒缓了一些。 她说:“陛下的情况有所好转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喝药?” 明麟回想起了自己在龙床的绵衾上,看见的一些药水污渍,点头说:“在喝。” 他当时是故意询问的二皇子,就是为了转移二皇子的注意力,让二皇子误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让对方放松了警惕,他才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乔安儿道:“那就好办了。我大致能够从皇上这变化的脉象中判断出来,他们依旧在给陛下下药,只是这剂量不如以前了。个中缘由我不清楚,但为了防止他们不按常理出牌,我会改善之前的药方,但具体状况需要时刻观察着皇上才行。” 她有些担忧。 明麟虽然并不是能够将她的话完全理解,但也还是知道了一个大概,道:“不必担心,董太医也即将要重回养心殿了,我会想办法将药方给他。” 乔安儿闻言惊喜道:“董太医还好吗?他还活着?” 明麟闻言,觉得有点好笑:“当然了,你怎么觉得他已经不在了?” “因为养心殿的人几乎都已经换了,董太医是个好大夫,他只是想要治病救人,不想站队,那么好的大夫,若是被杀了,大梁就失去了一颗紫微星!” “大胆。”明麟想要板着脸,但却对乔安儿根本就严肃不起来,他说:“紫微星这个词语,不可乱用。” 乔安儿这才捂住了嘴巴。 她都忘记了,如今是封建王权社会,这些好词语,都是被皇室给包了的,旁的人不能用。 明麟说:“以后在皇宫中,都要慎言。我不会怪罪于你,但旁人却不一定,明白吗?” 乔安儿说:“现在就知道我跟太子殿下,倒也不用那么多规矩吧?” 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她发现了,这位看起来高高在上德太子殿下,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怖。 池渊都愿意帮他,说明他一定有可取之处,只是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 明麟闻言,刻意板着的脸忽然就裂出了一丝笑容说:“真不明白池渊是如何忍受你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懂得了一些皮毛 明麟说了一句跟上一次很相似的话,但语气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乔安儿只觉得轻松多了。 明麟道:“你先写,我不打搅你。既然知道了董太医会去养心殿,你应该就清楚了,你的方子会起到很大的作用,不用担心,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她点头说:“好。” 他又道:“我要去一趟凤仪宫,可能晚些时候才回来,还是跟早上一样,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要出去。除非是我,明白吗?” 乔安儿听着他的嘱咐,觉得他对自己有些过分的温柔了。 她想了想问:“如果是池渊来了呢?” 明麟嘴角一抽:“也可以。” 乔安儿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看着乔安儿已经开始低头仔细写药方了,他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太多话想对乔安儿说了。 很快,明麟便从东宫离开了。 如今三皇子没有正经的理由软禁皇后娘娘跟明希公主,但是代替他的二皇子,却还是这样做了下去。 宫人们都在想,太子殿下肯定会失势了,所以已经有人开始为了明哲保身,想方设法倒戈到了三皇子的阵营去了。 虽然他们只是小小的宫人,但古往今来,有多少被戕害的后宫后、妃,身边人不是一样死得很惨? 所以即便明麟已经派了一些以往在凤仪宫中的宫人来伺候自己的母后跟妹妹,但等自己到了凤仪宫才发现,只剩下了两三个宫人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了。 最重要的是,凤仪宫的宫苑中,杂草飞长,已经有些杂草半人高了。 这场景太过荒凉。 明希公主自从明麟回宫之后,一颗心就又开始躁动了。 每天跟母后为父皇诵经、抄经完成之后,她就开始在门口望着宫苑的大门,等待兄长的到来。 他几乎每一日都会来,就算来不了,也会叫人来送口信,说他来不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既没有送口信来,也没有来凤仪宫看她跟母后,明希公主对他很是担心。 所以几日看见明麟,明希公主瞬间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太子哥哥,你终于来了!母后昨天为你诵经了一整天,担心死你了。” 明麟走上台阶,摸了摸她的发顶说:“有没有安慰母后?” “当然了,”说完,她看了一眼他身后,见只有两个真的内侍和两个侍卫,疑惑地压低了声音:“乔安儿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明麟摇头,问道:“怎么了?是你身子不舒服,还是母后的身子不舒服了?我可以给你们把脉。” 明希公主说:“都不是,我只是好奇,她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的吗?难不成她昨天被二哥抓住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一张娇俏的小脸上面,全然都是担忧。 明麟道:“不是,她最近最好不要露面。既然上官治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所以肯定会想方设法抓住她。毕竟她是跟着我一起进宫的,只要是我的人,上官治都恨不得全部都铲除。” 她紧紧皱眉:“那就是说乔安儿会很危险?要不要让她来凤仪宫中待着?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招灯下黑,上官治肯定如论如何都想象不到。” 他道:“不必,我会保护好她。” 明希公主这才松了口气说:“一定要保护好她。” 明麟闻言,笑了一声说:“之前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如今竟然还这样担心起了她来?” 她撅着嘴,有些不自在道:“毕竟是给父皇治病的人,而且还帮了你很多,我就算是再讨厌她,也知道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啊。”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了殿中。 明希公主在他的身后追着问他:“不对,太子哥哥,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说你可以给我们把脉?你学会医术了?是乔安儿教你的?” 明麟没有否认,还在看见了皇后之后,真的给他把了脉。 他会形容脉象,也懂得了一些皮毛。 “母后的身子应该比之前好很多了,只要不再忧思过虑,便不会有什么问题。母后,父皇已经清醒过来了。” 明麟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她们能够听见的声音说话。 如今,他谁也不信。 皇后激动道:“真的?谢天谢地!” 明希公主也很开心,却抓着明麟的衣角说:“太子哥哥,不然你也教教我如何把脉吧,你若是有事来不了,我还能帮母后把脉呢。” 明麟无奈:“你不用学习这些,宫中什么都有,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就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她却不高兴道:“为什么你都能学?乔安儿也能学,我就不能学?” 皇后斥责道:“希儿,这是什么时候了?不许说这些话,让你兄长不高兴。” 但明麟却说:“无碍,不过希儿若真是想学习医术的话,就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这是一件相当神圣的事情。” “我知道啦!” “如今我学艺不精,也只是为了给父皇把脉,因为我不能再带乔安儿去养心殿。等事后,我会派人教导你。” 明希公主开心得很。 皇后看着她,眼神宠溺又无奈:“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这般,跟小孩一样。” 看着母后跟妹妹没有什么事情,明麟松了口气,也没有告诉她们昨日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董太医在拿到了太子殿下的人给的药方的时候,还是按照药方调配出来了药。 而即便只是一眼,他也认出来了,这是乔安儿开的方子。 用药完全打破了医术中的传统,靠着药材的量来调配出新的药效的药,这种事情,整个大梁,可能也就只有乔安儿能够做出来了。 因为被三皇子软禁在太医院这段时日,老了许多的董太医是真的一边在偷偷抹泪,一边熬制药。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太好了!有救了! 乔安儿收到了自己的消息了! 董太医想,太好了,陛下一定有救了。 在清楚这药方子完全是在排出毒素之后,董太医也弄清楚了,皇子们恐怕给陛下下了毒药了。 越是这样想着,董太医越是担心起了皇上。 被三皇子调遣来接手陛下病情的王太医,看了一眼董太医称上的药,皱了皱眉。 “董太医,你这药,根本就不是我写出的方子的药啊。” 董太医回过神,冷哼了一声说:“你写的那是什么方子,你心里恐怕最清楚了。若是有用,陛下又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过来?” 王太医愣了愣,旋即一脸羞愤道:“董太医,我敬你是前辈,尊重您,但是也请你不要在这里质疑我的医治方案。如今我才是医治陛下的主力,你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做了陛下的唯一太医吗?” “王太医,我本以为你只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迂腐,如今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接受批评!你这样的人,难怪都已经快五十岁了,什么建树都没有,我若是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什么治病救人,你先将你自己的顽疾治好再说。” “我有什么顽疾?你别胡说八道!” 董太医跟王太医吵了起来,养心殿的偏殿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了。 二皇子阴沉着脸色来的时候,王太医已经被董太医骂的落泪了。 董太医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把年纪,现在面红脖子粗的,叫人担心他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倒在地上了。 二皇子目光扫过两个人,冷冷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不是为父皇调配药吗?怎么吵起来了?可是因为董太医胡乱配药了?” 话音落下,他一双阴鸷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董太医。 董太医也是有自尊的,所以在听见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生气地摔了碗。 “二皇子,臣为陛下医治了一辈子旧疾,陛下也不曾说过像二皇子说过的话。二皇子若是不信臣,又何必让臣来养心殿为陛下调配药材?既然老臣已经来了,就一定会为陛下调配出来最好的药材,好医治他的病情,二皇子这样说话,也太有些不尊重长辈了!” 对于董太医这样老臣来说,皇子并不是像皇上和皇后那样的主子。 甚至,他们对皇子,可以有提点之意。 但二皇子显然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冷哼了一声说:“董太医,你在想什么,本皇子心里很清楚。不是本皇子想要让你来养心殿的,是太子殿下,我自然是不想让你来的,毕竟都一把年龄了,若是倒在了父皇的前面,那我不是多了很多麻烦事情吗?” 董太医被气得够呛,一边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那便不要老朽医治了吧!让王太医跟何太医来为陛下医治,我看二皇子也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皇上醒过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二皇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二皇子冷冷道:“董太医说话可要慎言。” 在面对太子的人时,即便是应该被尊重的长辈,他脸上也不再带着笑意了。 董太医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比起皇上的病情,他现在最需要见到的就是太子殿下了,所以他不得不棋走险招了。 董太医哼了一声:“要我跟这一群废物一起为皇上医治,我宁愿不医治!” 王太医闻言,气得咬牙:“董太医,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不要觉得自己是长辈,就能这样出言不逊。” 三十岁出头的何太医一直没说话,一直到这个时候才说:“就是!董太医,亏得微臣之前那样尊重您,如今看来,您不过也只是一个自高自大的人!” 董太医撂了担子,“行,那我便不干了。二皇子,这事情谁想做便来做,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能治得好陛下。若是治不好,看看我如何将你们的事迹发扬光大,欺负我这个老头子不说,还刚愎自用,你们就等着!” 二皇子看着这老头耍脾气的样子,有些头疼地对身边的人说:“去将太子殿下请过来,就说他选的人不愿意医治皇上,那便不要怪我不留他在养心殿了。” 宫人立马去了,二皇子道:“董太医,你可不要太生气了。术业有专攻,我看这两位三皇子选出来的太医就挺好的,万一就正好会医治父皇如今的病症呢?” “我呸!都是沆瀣一气!” 董太医梗着脖子,一副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 二皇子也来了火气,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冷声道:“那就请董太医出来。你是太子安排的人,若不想在养心殿医治皇上,你自己告诉他,省得到最后,太子还以为是本皇子不让你待在这里。” 董太医昂首挺胸,阔步从偏殿中走了出去。 二皇子看见,脸色黑了。 这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做长辈了! 不多时,太子就来了。 董太医一看见太子就诉苦:“殿下,三皇子选的这些太医,恐怕是治不好陛下的!您可要做主啊!” 明麟从一听见二皇子的人传来的消息,一双眉毛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 听见董太医的话,他更是怒道:“董太医,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同本宫说。若是这养心殿有任何不尊重你的人,你只管告知本宫便是,你是父皇的御用太医,如今就算是父皇已经昏迷不醒了,本宫也会提陛下护着你。” 董太医感激道:“多谢殿下抬爱!” 但王太医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紧张地看着太子,身子抖成了筛子。 一旁的何太医说:“王太医,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就算是太子,也不能因为你不尊重董太医就杀了你啊。再说了,你别忘记了,我们现在是被三皇子请过来医治皇上的,怎么说我们头上还有三皇子呢。如今二皇子跟大皇子也跟三皇子是同盟,所以不必害怕。” 王太医闻言,更加汗如雨下了。 他道:“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可以迷惑他 王太医说:“什么同盟不同盟,我们只是大夫,又不是朝臣,不该说这些事情。何太医,请你一定要慎言啊!不要将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了进去。” 何太医却不以为意,嘁了一声说:“董太医还说的真没错,都已经被三皇子选中了,王太医还不认主?这般迂腐,别说五十岁不能出头,就是这一辈子,您都不可能出头了。” 王太医气极:“你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小声地争执着,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董太医还在委屈诉苦,二皇子听得一肚子火,反倒是明麟越来越冷静。 最后他冷冷对二皇子说:“二哥,有你在这里,恐怕董太医也不敢说太多的事情出来,本宫要跟他单独说话。” 二皇子正恼怒这老东西睁眼说瞎话呢,道:“殿下自便。”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他不如三皇子多疑,这种方式正是能够让他离开一会儿。 明麟一直到被董太医带着没人的角落中时,看见他那张满是皱纹的和蔼的脸,才知道董太医的用意。 而他也庆幸,自己来的时候做足了准备。 因为此时站在他身后,两个垂着头的内侍中,有一个便是乔安儿。 做如此冒险的事情,好在没有一个刺激的经过。 明麟挡住了乔安儿,董太医便直接跟乔安儿交谈了起来,远远地看过去,还以为他在跟太子殿下说话,倒也没有什么异状。 乔安儿说:“出什么事了,董太医。” 董太医道:“我长话短说,殿下,你也要听着。现在医治陛下的太医有两个,但是据我所知,那个王太医医术并不精湛,只是继承了她已经去世的父亲的衣钵。”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那个何太医……是个会动脑子的,只是之前在太医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喜欢投机取巧,收了不少后妃们的好处,甚至还用了民间的方式来为后妃……扯远了,我怀疑王太医确实是在给陛下医治,但那个何太医有没有被收买,就不好说了。” “真是个很重要的信息!”乔安儿说:“倘若药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您说的何太医经手的,恐怕他真的不干净。这样,董太医,您有机会拉拢那位王太医吗?倘若有,我还有别的药方,能够跟他们下的毒中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我已经找到他们用的是什么毒药了。” 董太医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不过王太医那小子太顽固,比老朽还顽固。” 明麟神色肃然:“董太医,就靠你了。” 乔安儿又在口头上改了几味药之后,明麟便转身去找了二皇子。 “怎么说董太医也是相当有经验且很熟悉父皇的太医,所以他不能离开养心殿。本宫已经劝说了他,他不会再闹脾气,但若是那两个太医再不尊重董太医,本宫便要处置他们。” 二皇子神色恹恹:“那就听殿下的安排。” 毕竟若是没有了王太医和何太医,还有李太医、赵太医,他们的人,不仅何太医一个。 明麟说完,便带着内侍离开了。 二皇子看向偏殿。 董太医已经趾高气扬地进去了,看的他牙痒痒,却不得不吩咐:“你们,若是再不尊重董太医,便去东宫领罚。” 王太医擦了一把汗,颤巍巍道:“微臣不敢。” 倒是何太医,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说:“微臣遵命。” 二皇子说完,便离开了养心殿,去了三皇子的行宫。 这几日,三皇子深入简出,但行宫中来拜访的人可不少。 他们都是偷偷进宫的。 京城的疫症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了,所有人现在担心的都是沉寂的皇城中,是不是发生了变故。 皇上病重的事情,也就是这两天传出去的,站队的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表示自己的忠心了。 只有太子的人,还在皇城之外,按兵不动。 二皇子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三皇子,三皇子多疑道:“他们说了什么?” “我也没有听见,只是董太医那老东西,顽固迂腐,肯定不会有什么异样的心思,只需要小心他不发现那药的问题就行了。” 三皇子被说服,但也还是道:“紧要关头,一定要多加注意。” “放心好了。” 商量了几句之后,二皇子又回去了养心殿。 然而就是他这一次的疏忽,令事情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了。 董太医拉拢了王太医,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王太医在得知皇子们再给皇上下毒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董太医可不敢胡说。” “老朽是不是胡说,你可以观察一下何太医,他是不是不让任何人看他如何给陛下过滤药渣的?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上一次我身边的那个药童,我如今才知道,就是何太医带进来的。” 王太医紧紧皱眉,他说:“我还要看看才行……” 董太医也不着急,一边抓药一边说:“我等你。” 不过一天,王太医就擦着汗水来了,“董太医,我相信了你的话了……我们要制止何太医。” “你难不成是以为那是何太医想做的事情?倘若没有人指示他,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喜欢贪便宜的人。” 王太医震惊道 :“您的意思是……” 董太医没有解释,只说:“我们的责任只是医治病人,特别是陛下,其余的事情我们都不用管,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若是愿意听我的话,我保证陛下很快就能好起来。” 王太医点头:“我都听您的。” 有了王太医,乔安儿便只需要改进药方了。 三天后,明麟去探望皇上的时候,他已经能说话了。 只是为了不被三皇子他们发现,明麟让他先不要展露出来自己已经康复了。 “若是是何太医来给父皇把脉,您只需要念一些字号,便可以迷惑他。”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皇上的耳朵边上,说给他的是乔安儿教他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只是一些花花架子 一些字号,便能让脉象紊乱,这件事情被明希公主知道了之后,吵着闹着又要学医了。 入秋的这一日,乔安儿已经进宫二十天了。 这二十天,她只收到了池渊的一封信,也送出去了一封,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但太子告诉她,池渊一切安好,她便是守着这一句话,才能在这宫中继续待下去。 一大早,宫人就匆匆跑来:“殿下!养心殿出事了!何太医给陛下下毒,被王太医抓住了!” 明麟反应不大,点头说:“本宫知道了。” 宫人离去,与他同桌用早膳的乔安儿问:“殿下不去看看?” “我的人就在那里,能保证董太医不受影响,也能护住王太医不被二哥跟三哥带走就足够了。至于那个何太医,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乔安儿闻言有些怅然。 何太医,她见过几次。 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都是个圆滑的人。 根据董太医传来的消息,知道了何太医做的事情,她觉得何太医死有余辜。 但真的亲耳听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死了,她还是接受不了。 但这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乔安儿选择不说话。 早膳之后,明麟还是去了一趟养心殿。 三个皇子都在,似乎正在等待着他。 “太子殿下。” 几人都给他行了礼,明麟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朝着养心殿里面走去。 “皇上怎么样?” 他问董太医。 董太医道:“陛下的状况很不好……” 听着殿中董太医跟明麟的对话,三皇子面色凝重,二皇子则嗤笑了一声说:“装什么?我不信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还不是因为我大意了,否则今日也轮不到他给我们摆脸色。” 大皇子却道:“二弟,别说这种话了,如今我们三个人,已经折了你们两个,只剩我了,你觉得……” 还没说完,上官治就说:“他恐怕不会给大哥机会了,养心殿,日后我们再进来恐怕就困难了。” 果然,话音刚落下,便看见殿内的侍卫出来,对着外面吩咐道:“殿下说了,日后这养心殿由池大人带兵把守,任何人想要进入养心殿中,都需要得到殿下或者是池大人的允许,否则不许进入。听见没有?” 这话虽然是对着养心殿的侍卫说的,但三个皇子都很清楚,明麟恐怕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只是叫他们惊讶的是,池渊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二皇子神色惊诧:“我记得佑京侯府跟父皇关系不错,但自从老侯爷去世之后,就在不成气候了。那池渊不过是新官上任,竟然大胆到这般明目张胆地站队?还是站的太子那一边,他不知道三弟你……” 还没说完,上官治便道:“没有别的原因,这只能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池渊的那个‘神医’夫人,恐怕就在东宫之中,也成了明麟的得力干将了。” 大皇子闻言,压低了声音道:“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将那个女子给……” 他凑近了上官治的身边,说了几句什么,上官治便点头说:“既然他要将她做筹码,我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几人前后走出了养心殿,也没有给明麟说一声。 侍卫进去说:“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离开了,殿下,现在要派人去跟着他们吗?” 明麟点头:“现在便去。” 一行人离开,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皇子,没到道路转弯的路口的时候,便又有一队侍卫与他们交替。 所以上官治三人并未察觉到这一队一直跟在身后的侍卫,是在监视他们。 东宫。 上官治道:“我们这么明目张胆来,便是要公开对明麟宣战了,大哥二哥,你们真的确定了要跟着我吗?只要这一步踏出去,我们谁都没有后悔跟后退的路了。” 大皇子沉着脸色,“我自然不会后悔,从一开始,我就一直站在三弟的这边。论能力跟才华,你一点不输明麟,若非他投胎投的好,是皇后的儿子,我不信他能当太子。” 二皇子也点头:“是,我唯一佩服的就是三弟,明麟与你相比,什么也不是。” 上官治看着自己的两位兄长,笑了笑说:“好,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三兄弟,便是荣辱与共。” “是。” 话音落下,大皇子就去了东宫的大门口,对侍卫说:“让开,本皇子来了,也不知道行礼?” 两个侍卫便要行礼,但还没有动作跟说话,忽然从檐上飞下来了两三个侍卫,将毫无准备的两个侍卫击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大皇子一行人的进入,东宫里面传出来恐惧的尖叫声。 不管是宫女还是内侍,都在偌大的东宫中逃窜。 上官治跟二皇子走在后面,两人嘴角都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没有想到东宫的人也不过如此,遇见事情便是这般害怕闪躲,我还以为明麟将自己的宫人调教地有多么好呢。” “呵,不过就是一些花花架子。” 说完,上官治率先看中了一间并没有几个宫人把守的宫殿。 他眯了眯眼,径直走了过去。 没有宫人把守的宫殿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传了出来。 上官治朝着里面瞧了一眼,缓步上了台阶,朗声说:“乔大人,听闻你的夫君也带兵来了,此时已经围在了养心殿,就连我们几个皇子,他都不放在你眼中,这件事情,太子殿下可给你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句话,我相信乔大人一定听说过了,也很清楚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但窸窸窣窣的,就好像有人在里面躲藏。 上官治轻轻地推开了门说:“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劝他不要这样冲动。如今皇上病重,并非是谁是太子,就有可能会继承大统,历史上那么多的故事,乔大人应该也听了很多吧。” 还是没有说话,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正在故意躲避着上官治的靠近。 第二百六十七章 殿下来救我们了! 上官治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听着里面的声音,他缓步走了进去,还关上了门。 “乔大人,若是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帮我给朝官们作证,是太子让何太医给父皇下毒,我保证日后会给你荣华富贵。” 那声音来自屏风后面。 上官治缓缓走了过去,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那把不知道占了多少人血液的匕首。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得的语气:“你应该很清楚,既然我有能力在养心殿做了那样的手脚,一样可以让你死的不明不白,你若是不答应我,便是与我为敌。父皇中的毒药已经很多了,那种慢性毒药不会立马要命,但会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就连说话都说不出。太子即位还是我,都还难料。” “唔……” 那声音,带着一抹哭嚎一般。 上官治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绕过了屏风,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乔安儿不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十几个朝臣。 有的人只是穿着中衣,发丝凌乱,那样子就像是刚从床上被抓起来的一样。 那些人瞪大了眼睛盯着三皇子,恐惧又震惊,更多的还是愤怒。 十七八个朝臣被绑在一起,拼命想要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他们被塞住了嘴,也说不出话来。 上官治看着他们,他们也这样盯着上官治,一双双眼睛,神色复杂。 朝堂上的朝臣,早就已经选好了自己的阵营,但也有一群人,他们并不想站任何一边,一颗公正清廉的心只是为了大梁,为了皇上,为了百姓。 不管是明麟还是上官治,他们都想拉拢这些朝臣。 只是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些人,一旦用错了力,就有可能会永远不会再站在他们的那边。 所以,当上官治反应古来,自己的那一番话,是对着这一群手握着重权的朝臣的说的时候,他有些慌乱了。 要如何补救? 他上前,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他们:“秦大人、廖大人,你们怎么被绑在了这里?别害怕,我会救你们。” 说完,他便要用手中的匕首割开帮着他们的绳子,但是却又忽然顿住了动作。 众人看着他,一脸不解。 他们不知道,上官治正在想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 这些人被绑来,关在了东宫的偏殿中,肯定是太子的计划。 他既然已经料到了自己会来,还设了这样一个局给自己,那就说明乔安儿不可能在这里。 加上自己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这些人既然已经听见了,最后自己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这一群人孤立……这对于他来说,很不利。 想到这里,他立马就变了脸色。 “呜呜呜……” 被堵住了嘴巴的朝臣盯着他手中握着的锋利的匕首,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他们惊恐的神色,明显是看懂了上官治如今在想什么。 他想要杀了他们! 上官治眸光下沉,说道:“将你带来皇宫中的不是别人,是明麟,现在你们也在东宫之中……若是你们死在了这里,自然也是被明麟杀死的,就因为你们不归顺他。所以,诸位大人,若你们觉得死的太冤了,那就去怪明麟,跟我无关。” 话语落下,他丝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十几个人闭上了眼睛,嘴中还在发出抗议的呜咽声,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然而坐在最前面,原本应该第一个死的廖大人,却并没有感觉到被利刃刺伤的疼痛感。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上官治。 只见上官治的手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他连连后退,手中的匕首已经掉在了地上。 廖大人看见,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他以为那血是他的。 但是他旁边的赵大人却‘呜呜’地顶着他肩膀,示意他将那匕首踢过来。 “呜呜……呜呜……” 廖大人硬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将那匕首给踢了过来。 有了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刀,紧紧地绑在了他们身上的绳子,就这样被割开了一个口子。 十几个人瞬间便得到了自由。 他们摘下了口中的布条,诉说着他们经历的恐怖事情。 赵大人扶着廖大人道:“你别担心,我看清楚了,那不是你的血,是有人从外面射进来了一支箭,三皇子的手都被射穿了。” 廖大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此时的三皇子正靠着墙,警惕地看着窗户外面。 所有人这时候也朝着三皇子看了过去。 “三皇子,你方才可是想杀了我们?” 赵大人沉着一张脸,质问道。 上官治闻言,看向了他们。 匕首没有了,即便他的武义高强,但十七八个人要是一起上的话,他恐怕也不一定有胜算。 他只能稳住他们。 面对着十多个人的怒目圆瞪,他道:“不是,我只不过是……” 还没说完,偏殿的窗户直接坏了,众人才看见了屋子外面围着一圈侍卫。 侍卫们的身上都沾上了血液,脚边也躺着十来具已经完全不动,却还在往外流血的尸体。 “是殿下!殿下来救我们了!” 廖大人激动道。 众人也看见了,明麟正手握着剑,朝着偏殿走了过来。 上官治愣了愣,旋即眼神发了狠。 只是他没有说话,偏殿的大门便打开了。 他眼疾手快,便要去挟持住一个朝臣。 这一次,他只是跨出了一步,头顶忽然就洒下了一片白色的粉末。 乔安儿从房梁上面颤巍巍地露出了自己的脑袋,往下看着说:“殿下,他已经中了药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这一嗓子,吓得十几个上了年龄的朝臣的愣了愣。 今日太子不仅给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让他们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见了皇上久病不愈的真相,怎么被皇上亲封的女医官乔大人,也在房梁上? 她在上面多久了? 明麟根本就不给上官治反映的机会,直接进入了屋子里面,亲手将还在蒙汗药粉中挣扎的上官治制服在了地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件非常重要的事 侍卫冲进来,将朝臣跟上官治一起带了出去,明麟抬头看向乔安儿,笑说:“辛苦乔大人了。” 乔安儿嘴角一抽,“不过殿下,你要不要先让人将我弄下去?我是真的恐高啊。” 明麟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烁道:“有人会来救你。” 说罢,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低下头,朝着偏殿外面去了。 “殿下!太子!” 乔安儿还以为他将自己丢在了这里,急得大喊。 然而明麟出去的瞬间,一道身影就进来了。 池渊的脸刚被她看清楚,就见他轻轻松松借着一旁的帘子,三两步跳上了房梁,抱着乔安儿又跃了下去。 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她惊呼了一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池渊的怀中,双脚也挨到了地面。 “池渊!”她看着他那张熟悉的俊美的脸,用力地抱住了他:“是你,真的是你!” 自从麻风疫症开始,她多久没有靠近过他了? 乔安儿不肯松开手臂,就算是他身上的铠甲,咯得她生疼。 池渊却不敢用力抱她,担心让她因为自己的铠甲而受伤。 乔安儿说:“外面还好吗?麻风疫症应该已经收尾了吧?” “嗯,营地几乎没有什么人了,京城也在逐步恢复了以前的繁荣。你呢?还好吗?这些时日,可有受过什么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池渊等她松开了自己,才忍不住用自己粗粝的双手,捧着乔安儿的脸,哽咽着问道。 乔安儿摇头:“没有,太子一直护着我,今日也是我们商量好了的事情,我没有受伤,我只是害怕,有点恐高。” 说着,她眼圈就红了。 确实没有受一点委屈,只是这么久以来的思念,便是在这一刻被放大了。 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的时候,池渊觉得自己的心都有碎了。 她好像瘦了一点。 他低头,靠近了她,用拇指擦干净了她面颊上的眼泪,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怕,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将我们分开了。” 乔安儿用力点头:“我不想跟你分开,再也不想了。” 她也踮起了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未对对方说过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他们仿佛失而复得一般看着对方,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了一样。 偏殿外面,明麟看着屋子里面的这一幕,眼神黯然。 一旁的侍卫道:“太子殿下,三皇子一直叫嚣着说要让魏国公大人来宫中,还吵着要见您,说您没有资格这样对他。” 明麟收回了目光道:“既然他想见本宫,那就如他所愿。至于魏国公,不必听他的,只需要将方才那十八位朝臣带去三皇子那里就行。” “是。” 侍卫应声离去,明麟又看了一眼此时抱在了一起的乔安儿跟池渊,一颗心抽痛了起来。 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这并不舒适的感受,转身朝着宫苑外面去了。 宫人们清理这东宫中的斑斑血迹,乔安儿被池渊牵着手,带出了东宫。 两人一起到了养心殿,池渊才松开了她。 “去吧,我就在外面,养心殿如今是我带兵把守,只要你出来,便能看见我。” 乔安儿点头。 她知道,太子的计划已经收网了,但是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乔安儿进入了养心殿中,看见靠坐在龙床上的皇上,莫名勾起了一抹笑容。 而苍老了许多的皇上,竟然也回以了他微笑。 董太医就在床边,看见乔安儿来了,立马道:“哎哟喂,快来,你给陛下把脉看看,我是感觉陛下的脉象已经平稳了。” 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也是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个时候心乱了,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生怕给皇上误诊了。 乔安儿在床边,给皇上把完脉,笑道:“董太医,你的诊断是对的。” 然而话语落下,两人对视的眼睛,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露出了相当悲伤的情绪。 他们很清楚,陛下这是回光返照了。 皇上道:“董太医、乔大人,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们了。” 声音落下,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明希公主带着哭腔的声音。 “父皇!” 皇后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希儿,慢些,别还没有见到你父皇就摔倒了。” 皇上笑呵呵道:“慢些,都已经及笄了,怎么还像是幼时那样莽撞呢?” 乔安儿跟董太医退去了一边,明希公主扑在床边,紧紧地抱着皇上。 “父皇,你没事,太好了,可是父皇,你看起来老了好多,都怪上官治,希儿差一点就见不到父皇了!” 皇后一边抹泪,一边嗔道:“希儿,你怎么跟你父皇说话的?你父皇好不容易度过了这一次的难关,就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皇上却道:“无碍,希儿本就是这般天真的性子,我知道,她是最关心我的。” 他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放下了自称。 乔安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父女跟夫妻的情深,十分动容。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皇后,皇上已经没有几日这件事情。 董太医带着乔安儿离开了殿内,一走出来,他便说:“这事,还是先给太子说。” 他看着乔安儿,眼神带着暗示,就像是在说:“你跟太子更熟悉,你去说。” 两人都不想做这一场艰难困苦的战役,胜利之后的坏人。 乔安儿说:“不行,董太医是宫中的太医,一定更好说这件事情,还是董太医来给太子跟皇后娘娘以及明希公主说这件事重要的事情吧。” 两人在这里你推我往,那边明麟刚来养心殿,看见这一老一少在殿门口说话说得面红耳赤,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太子以来,两人却又不说话了。 乔安儿给董太医使眼色,董太医行了礼之后,干脆就闭上了双眼。 她只好说:“殿下,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恐怕要给你说……” 第二百六十九章 已经尽力了 明麟皱眉,还不等乔安儿说出来,就说:“父皇回光返照了?” 乔安儿愣了愣,董太医更是惊讶地抬起了头:“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明麟眸光微沉:“我也给父皇把脉过了。” 董太医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一样,惊诧道:“殿下也会医术?!” 他说:“之前为了了解父皇的病情,本宫跟着乔大人学过如何把脉。” 明麟也不是很懂那脉象是什么意思,但他只能感觉得到,父皇的脉象跟他给乔安儿把脉的时候一样,强劲有力,还十分有规律。 那分明就是正常人的脉象,但父皇分明已经病入膏肓了。 即便他不会医术,在看过那么多书之后,也很清楚这的确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董太医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是,皇上兴许就只有这几日了。” 乔安儿看着明麟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忍。 跟太子相处这样久,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坏人。 皇上也是那样仁慈的君主,对孩子们都很好,只是不小心养出来了三个白眼狼,被权力地位蒙蔽了双眼罢了。 乔安儿说:“殿下,你先进去吧。” 明麟没有说什么,脱了沾血的外衣,走进了殿中。 董太医叹了一声,转身去了偏殿。 乔安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着门口去了。 池渊本在吩咐手下做事,看见她出来,还没说话,她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侍卫赶紧转过了身去做事了。 池渊微微一愣,又轻轻抱着她:“怎么了?” 乔安儿哽咽道:“我只是不想有人去世。” 她声音不大,每个字都落在了他的欣赏。 他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安抚道:“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她点头,眼泪却还是往下流。 天色渐晚,皇宫这么多日来的波谲云诡,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已经连尾巴都看不见了。 皇上清醒,太子重新获得了权力,身边有池渊带着将士给他撑腰,上官治跟二皇子已经被收监,皇宫在一片似是被火烧过云下,恢复了平静。 此时在自己行宫中的大皇子心急如焚,一直到看见自己的内侍回来才问:“将信送出去了吗?” 内侍点头:“是国公大人亲自收的心,大皇子放心。” 他松了口气说:“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所有了,如今父皇清醒,老四重获权力,我若是再轻举妄动,恐怕会出不少的岔子。告诉老二的暗卫,让他们在二皇子跟三皇子从大理寺出来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 “是!” 皇宫中,难得的灯火通明。 皇上在寝宫之中,有自己的嫡长子跟嫡长女陪伴,还有皇后在旁,似乎十分满足。 今夜,他除开拨了款项给麻风疫症的营地,让他们关怀无辜被传染的百姓之外,还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 当然,赴宴的人也就只有乔安儿跟池渊、董太医还有皇后与一对子女。 皇上面颊红润,坐在椅子上,竟亲自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乔安儿说:“若非乔大人,朕兴许已经殒命了。” 话音落下,皇后跟太子便垂下了头,眼神带着悲戚。 明麟给皇后说了父皇回光返照这件事情,两人都心照不宣对明希公主隐瞒了这件事情。 乔安儿站起了,回敬了皇上:“陛下洪福齐天,是您自己的身子底子好,臣只是做了臣该做的事情。” 皇上笑道:“还有池渊,若非你接应麟儿,也许养心殿早就已经被那两个逆子搅得天翻地覆了!” 他尚且不知道,他的第一个孩子——大皇子,也参与了二皇子跟三皇子的这一场计划之中。 只是他还没有施展自己的拳脚,这一场闹剧便落幕了。 这件事情,也没有人告诉他。 明麟不愿意让父皇的最后几天里面,还要怀揣着那样的怒火度过。 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良苦用心,所以也都隐瞒了这件事情。 乔安儿在宫中继续待了几日,当然,池渊也没有离开,一直守护在养心殿的前后。 一直到五日之后,皇上在早膳之后吐了一口鲜血,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乔安儿跟董太医被告知的时候,都很清楚今日便是陛下的大限了。 两人急匆匆感到了养心殿的时候,皇后跟太子,还有明希公主已经在龙床边上了。 包括大皇子,也正红着眼睛站在一旁。 乔安儿把脉,董太医则拿出来了珍藏已久的一套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又泡进了烈酒中。 两人早已经在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 他们猜测皇上会因为什么结束回光返照,双双决定了用针灸的方式来延长皇上的清醒时间。 但这自然已经是最后的关头,一旦气力耗尽,就算是神仙来了,皇上也救不回来了。 两人配合的很好,在一声声的啜泣中,让陷入了深深昏迷中的皇上醒了过来。 看见皇上睁眼,明希公主的哭声最大:“父皇,您吓死女儿了。” 皇上笑笑:“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兄长在不在,我有话要跟他说……” 说完,他就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董太医历经两任皇帝,且在先皇们最后关头的时候,都陪在他们的身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陛下一定是要安排后事。 皇上的后事,关乎天下人。 他颤巍巍地小身板扶着明希公主站起来说:“公主,让殿下先来跟陛下说说话吧。” 明希公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直接捂着脸跑出了屏风外,紧接着,便是她嚎啕大哭的声音响起。 “朕早已经写好了诏书,你是朕的嫡子,也是朕最爱的一个儿子、最最看中的孩子,等朕百年之后,你自当接过诏书,拿过玉玺,登基称皇,替朕跟先帝们,让大梁的江山社稷海清河晏、盛世太平!明白吗!” 皇上用尽了力气,说完之后,还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明麟红着眼眶,跪在龙床边上,点头道:“父皇,儿臣明白,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第二百七十章 你会感谢我的 皇上又嘱咐道:“你要、要耳清目明,不要被奸人所、所蒙蔽,你要多听箴言,绝对不可以刚愎自用,也绝对不可以专横独裁,你要做一个……会听民、爱民的好皇上……” 断断续续的嘱咐之中,已经收到了消息的大臣,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养心殿。 他们跪在了屏风后面,听着皇上教导太子的声音,心中万分复杂。 因为其中也有是二皇子党的人,如今皇上已经表示皇位要传给太子,而二皇子也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中,要平安出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别说…… 他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听着皇上的话,脑中却已经在想象将来如何在新皇的手中自保了。 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小,大皇子也被他叫到了床边训话。 “不可像你那两个弟弟……你要辅佐太子,咳咳,治疗好天下,咳咳……不能被眼前利益与权力所蒙蔽了双眼。” 大皇子是与皇上相处最久的父子,皇上也向来一碗水端平,所以即使心中并不满意父皇对传位这件事情的决定,但他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父皇,儿臣、儿臣会听你的。” 有几句对大臣的话之后,皇后也凑近了床边,没多久,便听见了她悲恸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 “陛下,驾崩了!” 老内侍带着哭腔,喊出了这一句话,养心殿内外瞬间就响起了震天的哭泣。 乔安儿和池渊站在一起,他们也跪在地上。 只是听着养心殿的哭嚎声,得知皇上已经驾崩之后,乔安儿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一切的事情,即将在今日拉下帷幕。 再开始的时候,便是新的萌生。 几日之后,皇上安葬进了皇陵,举国哀悼。 乔安儿也是在皇上的遗体埋葬之后,便跟池渊离开了皇宫。 这么几个月以来,他们几乎都没有回去过侯府。 如今换了方向的侯府正门,在重新看见的时候,乔安儿只觉得这气势磅礴的有些陌生。 池渊牵着她的手,柔声说:“走吧,紫苏传了消息出来,说欢欢每天每夜都在想着你。” 她回神,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说:“我们终于回家了。” 池渊搂着她的肩膀:“是啊,终于回家了。” 不过也才几个月没有回来,但乔安儿在踏入了松山阁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几个世纪没有回来了。 万福跟紫苏看见她,两个人眼圈都红了。 另外两名从尚书府来的小厮,也在一旁偷偷地抹着眼泪。 只有欢欢,作为小孩子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自己的情绪。 她抱住了乔安儿腿,哭着说:“姐姐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欢欢很想你跟大哥哥,也很担心你和大哥哥。”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让院子中的伤感氛围越发的浓厚了一些。 乔安儿勾了勾唇角,轻轻地摸着她的发顶说:“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姐姐跟大哥哥在外面,是去帮助那些不小心被传染上了疫症的人。” 欢欢呜呜地哭了起来。 乔安儿扭头看向了池渊:“有没有发现欢欢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一些?” 池渊点头:“是比之前高了一点。” 欢欢止住了哭泣说:“真的吗?” 乔安儿应声:“当然了,欢欢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动不动就哭了,是不是?” 欢欢抹掉了脸颊上的眼泪,说道:“是!姐姐说的对,欢欢是大姑娘了,就不能再这样爱哭了。欢欢要做乖孩子。” 不过几句话,就让欢欢不再往下掉金豆了。 紫苏跟万福拿着艾草,还端了一个火盆过来,给他们接风洗尘。 晚上,两个丫头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夫妻俩带着欢欢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饭之后,便在松山阁的院子里面走着消食。 乔安儿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池渊始终牵着她的手,“嗯,一切都会好起来了,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们两个人,刚才一起经历了一场相当危险的生死搏斗。 不管是在皇宫之中,还是在营地的时候,为了保护百姓们不被麻风疫症所感染,他们几乎都拼尽了全力。 松山阁中,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但坤兴苑里面,似乎一点都不平静。 蔡氏在得知了魏雨蝶也感染过麻风疫症之后,对她多有微词。 今日池焰也回来了,晚饭时候听见母亲说要重新考虑婚事一事,他难得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娘,我都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雨蝶并未严重,她的病情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婚事呢?” “行,我不在这个时候说了,但是你确实应该想想,就因为她,你差点被调查丢了官帽。好在先皇驾崩,如今新帝登基,事情多得很,否则你以为这件事情你逃脱的掉吗?” 在蔡氏的眼中,魏雨蝶隐瞒病情就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偏偏她犯蠢也就算了,因为她犯蠢,自己的儿子也差点被她连累了,蔡氏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和这种人。 池焰紧紧皱眉:“雨蝶也只是因为太害怕了,娘,你这样说话,就不担心雨蝶不高兴吗?她本就是一个善良的过年歌,对你也向来很好,你这般说话,也该想想雨蝶的感受吧?” 蔡氏放下筷子,一脸凝重道:“就是因为我想到了她恶毒感受,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些话,让你自己好好考虑,做足准备。” “什么准备?” “退婚的准备。”蔡氏认真道:“如果魏国公府并不是那样很好搞定的话,实在是不行,我可以为了你去求池渊,只要能够将婚事退掉,不要让患过麻风病症的人嫁进侯府,怎么样都可以。” “娘!你太过分了!” 池焰直接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看起来相当生气。 蔡氏皱眉:“你这是在对我发火?焰儿,娘知道你喜欢魏小姐,但是喜欢并不能当饭吃啊。如今我说这些话只是为了你好,等到这件事情之后,一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恨我也值了 然而还没说完,池焰就已经起身,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还撂下了一句话说:“娘,我这一辈子,非雨蝶不娶,而且这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婚事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倘若你不想跟儿子之间产生隔阂的话。” 像是威胁的一句话语,令蔡氏也有些生气了。 “他、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怪起了我来了?我这都是为了谁?那得了麻风病症的病人,谁知道日后还会不会复发,让咱们整个侯府都遭殃啊?” 她对刘嬷嬷说着,气得按着自己的胸口。 刘嬷嬷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说:“老夫人,这件事情说起来,您就不应该跟二公子产生争执。若是他不高兴了,指不定还会做出来什么让您意想不到的事情。既然他心里面就只有魏小姐,那便让魏小姐慢慢从他的心中离开不就行了?” 她压低了声音,在蔡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蔡氏愣了愣,问道:“这个办法真的可以吗?要是被发现了,恐怕……” “但是若老夫人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二公子就是要认定了魏小姐,日后还会因为魏小姐,跟老夫人吵架更多呢,这种事情,得不偿失。” 不过是几句话,蔡氏就被自己的老嬷嬷给说动了。 她最终点了点头说:“对,你说得对,只要是为了焰儿好,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他会恨我,会生气,我也不想看见我儿子被一个麻风病……” 说着,蔡氏就紧皱了眉心,那样子看起来十分嫌弃的样子。 刘嬷嬷点头:“老奴也觉得是这样。” 皇上驾崩之后没有多久,营地的最后一批百姓也被放回了家中。 接下来,只需要在进出京城的地方严格把控,然后再将疑似可能感染了麻风病人的来人再带进营地中观察,就能够在最大的程度之上,起到一个相当大的作用。 施莱一行人在回去的时候,乔安儿还嘱咐他们带上了大梁如何治理麻风疫症的几本誊抄的册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维利恐怕也深受麻风困扰。这也许对你们有帮助,施莱,你带回去试试。” 乔安儿亲自将施莱一行人送到了城门口,与她同行的,还有几个大梁的官员。 施莱对着乔安儿行了一个中原的礼仪,然后说:“乔,真的很感谢你,如果在这大梁不是遇见了你,我跟我的仆人们肯定早就已经死了。你们大梁也很好,并没有因为我带进来了麻风疫症,就对我有非常的不满,反而还治疗好了我,又给了我回去维利的马匹跟干粮与银钱。” 乔安儿听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并没有解释大梁这样的做法是因为什么。 她道:“你回去和这一路上都要小心,因为大梁有的地方的麻风疫症并没有完全清除掉,所以你不要再一次被感染上。” “好,我知道了。” 多利跟山姆也对乔安儿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几个人说话的过程中,一直都是用的英语。 一旁也有研究过维利语言的官员,手中正 拿着小册子,好像在拼命地记录着什么,看向乔安儿的神色带着崇拜。 谁也没有想到,乔安儿的维利语会说的这样流畅。 等到施莱一行人离开之后,官员们才纷纷夸赞起了乔安儿:“乔大人还真是厉害啊,竟然还会维利语。我听着他们说话,完全不懂,就像是听鸟语一样。” 乔安儿闻言笑出声音,看向说话的人,正是那天她在东宫的偏殿中,救下来的那群一群朝臣中为首的了,廖大人。 廖大人相当欣慰地看着她。 乔安儿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若是说别国的语言是鸟语的话,这样也太没有风度了。毕竟山姆和多利两人听不懂咱们的中原话,也不会说,他们也不曾说过咱们大梁话是鸟语,不是吗?” 廖大人的神色带着一丝愧色,轻咳一声:“我不过就是打一个比方,作为朝臣,我也自然是知道绝对不可以固步自封,要多多接触别的国邦的习俗的。” 乔安儿没有再说话,就往前走去了。 廖大人分明跟乔安儿父亲差不多岁数了,但还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朝着公署的方向去。 “乔大人这是准备去医署了吗?” 先皇去世一个月,医署已经在新皇的催促和监督之下建成了。 明麟还给乔安儿拨去了几个太医院的药童跟宫人,供她使用。 如今偌大的医署之中,就只有乔安儿一个大夫,而且她平日还会去医馆中开门做生意,这医署看起来就有些冷清了。 药童问:“乔大人,咱们医署什么时候回招新的大夫来啊?如今这日子也太悠闲了一些,比太医院悠闲的多了。” 乔安儿这日正在清点医署的各项库存,听见一旁的小男孩的话,抬起了头说:“找大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咱们的医署也只会招女大夫,在整个大梁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药童不解道:“是啊,本来女子都很少有人读过书的,更别说还是要会医术的了,恐怕会更加难找呢。陛下又为什么一定要成立咱们这个女医署呢?” 乔安儿听着这话,可有些不高兴了:“就是,我还想问一下陛下呢,既然是女医署,怎么送来的全部都是男药童呢?我需要的是女药童。这样吧,你明日就领着其余的药童回宫去复命,就说我这医署全部都要姑娘,不要男子。” 说完,她抱着怀中的干药材去了屋子里面。 药童愣了愣,立马说:“乔大人,您可不能这样啊,若是小的这样回去,陛下一定会误会小人是惹了什么祸事,被乔大人给赶回去了。” 乔安儿连头也没有回道:“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并非说笑的话,你明日真的要带着那些人回去,再告诉陛下,女医署招人这种事情我会来做,不需要他拨人手给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真不要脸 药童急得都哭了,也没有让乔安儿半分的回心转意。 一直到中午时分,乔安儿跟几个充当丫鬟的宫女,将所有的药材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之后,又记录在案,她便回去了医馆。 医馆在麻风疫症之后,生意越发好了起来。 其中有因为麻风后遗症来看病买药的,也有闻讯冲着乔安儿名声来的。 别说是京城了,就是大梁举国上下都知道了这一次的麻风疫症,这位乔大夫可是功臣呢! 若非乔大夫,他们恐怕都已经死了。 药铺的生意好起来,这就意味着人手不够了。 乔安儿晚上算账的时候,决定再请两个医女来。 再这个世界,医女就相当于是护士。 医女不难找,毕竟她们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学习如何做医女,但要找一个好的医女就很困难。 乔安儿可不想自己花了钱,还要请几个生手来耽误了平日做事的效率。 池渊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她这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怎么了?” 他柔声问道。 乔安儿幽幽地叹了一声气,说了自己的烦恼。 池渊闻言,正准备给她出主意的时候,她忽然一拍脑门说:“我知道了!” 他愣了愣:“你知道什么了?” “大梁缺少女医跟医女,那我们就趁着女医署的建立,开办一个班怎么样?” 池渊仔细想了想之后点头,说:“这是个很好的方法,只不过要实施起来很困难,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 乔安儿高兴道:“只要有这个想法,就一定能够做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开办女医署学堂会遇见什么麻烦事情,等这个月月底,我们去给陛下复命的时候再提这个想法,需要什么,日后我再找你。” “好。” 他眼眸微垂。 乔安儿问:“怎么啦?你看起来又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池渊道:“没事。” 她挽住了他的胳膊:“你这个样子可不是没事哦,说吧,究竟怎么了?不是我们说好了的吗,不可以隐瞒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她,张了张嘴,别开眼才说:“你跟陛下的关系很好,就是因为之前医治先皇时候交好的情谊,谁都不能打破。” 乔安儿这才听出来,池渊的话语中,竟然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吃味。 她愣了愣,勾起了唇角说:“所以,夫君,你这是在吃陛下的醋了?” 池渊眸光微沉:“说不上吃醋吧。” “行吧,我还说给你解释一下,我跟陛下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既然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的话,那我就不说了吧。” 池渊立马抬眼,看向了往前面走了的乔安儿。 “我想听。”池渊立马大道:“我当然想听,我并不是不在意,我很在意,安儿。” 他追上了她,牵住了她的手。 乔安儿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了他:“是吗?” 她脸上荡漾着十分明媚的笑容。 傍晚时分,在火红的余晖之下,池渊看着乔安儿面颊上面的笑容,一时间慌了神。 池渊紧紧地抿着唇,盯着她就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乔安儿见他又不说话了,不高兴地1撅了噘嘴说:“又不说话啦?行吧,那就不说……” 还没说完,池渊就忽然道:“说,要说。” 他就好像是一个孩子,看着她,一脸的固执神色。 池渊牵着她的手,紧紧地不肯松开。 乔安儿嘴角带着笑容,什么话也没说,忽然就踮脚,对他说:“那你凑我近一点。” 他低头,靠近了她的唇边,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再靠近我一点。” 池渊听话地靠近了她一下,下一瞬,耳根处便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 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乔安儿就又吻上了他的嘴唇。 池渊惊诧,盯着靠近了自己的乔安儿,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落下之后,乔安儿抬头看向他说:“还需要我解释吗?” 他呆愣着摇了摇头,然后说:“夫人,我……” 乔安儿主动牵住他的手:“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喜欢你,还去喜欢别人,那不是傻吗?你难不成会放着一个好看的女子不要,去选择一个长相一般的?” 池渊的心如擂鼓。 闻言,他道:“不会,我不会喜欢好看的女子。” 乔安儿蹙眉:“你什么意思?” 池渊心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我是说,在我的眼里,夫人最好看,其余女子都没有夫人好看。夫人说的对,若是我身边都已经有了天仙了,又怎么会去看别的女子?” 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夫人是不是说喜欢他了? 还夸他好看了! 池渊心情很好,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弯了起来。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道:“这话听起来还像是那么一回事嘛,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池渊勾着唇角,看着她,只觉得心满意足。 她问:“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的回答是什么了吗?” 他点头:“知道了,夫人很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很好看。” 乔安儿笑说:“你真不要脸。” 池渊一副无辜的样子道:“这话不是夫人说的吗?怎么又成了我不要脸了?” 她一副傲娇的样子,并未说话,转身就走。 池渊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嘴角的笑意根本就压不下去。 他们离开之后,假山之后的池焰才走了出来。 看着两个人相携离去,他的眼神黯然。 曾经他对乔安儿是唯恐避之不及,如今看见她与池渊相亲相爱的模样,他又觉得嫉妒。 这种嫉妒,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只让他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一旁的小厮问道:“二公子,咱们不是要去国公府探望魏小姐吗?现在若是再不出门的话,一会儿回来就晚了。” 池焰这才回过了身,转身朝着门外去了。 侯府的大门更改了这件事情,不管是池焰还是蔡氏都相当不高兴,也一直都不同意。 所以从这里过的时候,他有些别扭地皱了皱眉。 第二百七十三章 都怪乔安儿! 但即便池焰跟蔡氏不承认侯府大门改了,却在看见原本后门的位置,被池渊花银子建造成了相当气派的一个门,他们又觉得走原来的正门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便默默接受了池渊的这个改变。 国公府。 魏雨蝶自从从营地回来之后,便开始闭门不出,也不见客。 就算是黄芊芊来探访她,她也不见。 池焰抵达国公府的时候,黄芊芊正唉声叹气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他,黄芊芊道:“二公子,你来了。雨蝶最近心情很是不好,就算是我来了,她也闭门不见客。我是真的担心她一个人这样憋在屋子里面,会出什么问题,你若是有办法的话,就好好劝劝她吧。” 池焰点头:“我会的。” “那我可就先回去了。” 黄芊芊一脸忧思地离开了,池焰紧皱眉心,进了国公府。 魏国公原本是三皇子一派,如今三皇子落狱,正在因为造反一事,等待被新皇审判。 他自然也是为了三皇子跑断了腿。 谁都知道,一旦三皇子和二皇子被判了刑,以前那些跟在三皇子身后的臣子们,估计也不会落得一个好处。 如今新皇已经坐稳了龙椅,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摆脱自己之前的黑历史,准备拥戴新皇了。 但是像魏国公这样,本就是跟三皇子沾亲带故,而且一开始就与他在一条阵线上的人,很难摆脱得了这样的过去。 所以国公府上,在麻风疫症的风头之后,较之以前,竟然更多了凄凉。 安静的府上,就连下人走路的声音,也几乎没有了。 池焰在下人的带领之下,到了魏雨蝶的院子。 她坐在院子石阶上,盯着那一簇簇枯萎了的花草发神。 之前伺候她的婢女因为麻风疫症的肆虐毁了容,魏雨蝶兑了她的良籍,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离开了国公府。 本就是一起长大的丫鬟,她对那丫鬟多的是情谊。 只是每每看见丫鬟长了疙瘩的脸,她就会想起自己被传染上了麻风疫症这件事情,以及她手臂上还有几块鼓鼓硬硬的包,并没有完全消退下去。 她不想回忆起来那些日子的恐惧和纠结,所以干脆将人放出府去。 “雨蝶,”远远的,池焰便唤了一声,“听下人说,你还没有用晚饭,看着你都瘦削了好多,可不能再饿坏了自己的身子。” 听见声音,魏雨蝶收回了自己直愣愣的发呆的目光,看向了池焰。 “阿焰,你来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池焰的耳朵中,令他一阵阵的心疼。 池焰走到她的身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已经入秋了,傍晚时候冷得很,你坐在地上多凉,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一件?下人呢?她们怎么不在你的身边伺候着你?可是玩忽职守了?” 魏雨蝶摇头,那张瘦削的面颊上,一双像是葡萄一样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说:“不是,是我让他们不要在我的身边伺候的,阿焰,我害怕而已。” “害怕什么?”他蹲在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雨蝶只要有我在,你就再也不会收到任何的伤害。” 魏雨蝶眼圈一红,哽咽道:“阿焰,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朝廷调查,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差点丢了自己的官帽。” “不怪你,”池焰心疼地说:“真的不怪你,只要看见你这样好好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我别无所求,只希望雨蝶你能够平平安安就行。” 魏雨蝶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对,不管我,也不管你,就怪麻风疫症,都怪乔安儿!” 她话语说出口,便看见池焰的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魏雨蝶的心情瞬间崩溃:“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是不是觉得乔安儿才做了好事情?是不是觉得我身上有麻风疫症留下的包,就不配跟你成婚了?不配嫁给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因为气愤和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池焰摇头:“没有,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呢?我会娶你,也只会娶你,只有你,才会是我池焰的妻子,你知不知道?只是,这一次的疫症是多亏了乔安儿,我不能怪她。” 魏雨蝶听着前半句话的时候,嘴角都已经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了,但因为他的后半句话,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被压了下去。 她说:“还是觉得乔安儿更好是吗?阿焰,你怎么能这样……我明明才是你的未婚妻,可是你现在不管说什么话,都是在帮乔安儿说话,你是不是后悔没有娶乔安儿了?是不是后悔跟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了?” 池焰闻言,心里头有些烦躁了起来。 他说:“当然不是,雨蝶,这些话跟这些事情,我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还在这样说,可是不信我?” 听着他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一丝丝的隐隐不耐烦,魏雨蝶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立马就瘪下了嘴角,开始找补。 “不是的!阿焰,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害怕而已,我只是担心阿焰不喜欢我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了阿焰。” 池焰闻言,叹了一声气。 又来了。 每一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魏雨蝶都是一样的反应。 他现在若是安抚她,她一定会扑进自己的怀中开始痛哭流涕。 哭,也没有什么。 只是在她嚎啕大哭的时候,她一定要池焰同意她说的话所有话才肯罢休,就好像是在用哭来威胁他一样。 就算是池焰喜欢他,就算是心疼他,但是耐心一旦被耗光了,池焰就只想要逃离这样的状况。 池焰松开了魏雨蝶,然后站起了身子来,后退了半步道:“雨蝶,你在家中不想外出,那便好好歇着,好好吃饭,不可以在家中也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若什么时候想出门,或者想见我了,便让下人给我送口信来便是,我会立马来见你。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今日怎么不来了 魏雨蝶哭着拉住他的手,摇头乞求说:“阿焰,你今晚上陪着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爹爹也去皇宫了,为三皇子的事情想办法,下人们都在说,只要三皇子落马,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国公府,到时候我便没有资格嫁给你了……” 她的脑子似乎有些混乱了,就连说出来的话,都透露着一股子的茫然跟奇怪的语气。 这些事情,池焰是知道的。 所以在她说出了口之后,他又开始心疼魏雨蝶了。 魏雨蝶眼巴巴地看着他,最终池焰没有忍住,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但是你不要再说那些傻话。就算是三皇子落马,国公大人世代为大梁付出了多少血汗,就算是新皇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对国公府做什么。” 说着,他顿了顿,将魏雨蝶从地上给拉了起来说:“国公府会没事的,你也能嫁给我,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贬低自己的话,不管你是谁,什么样子,都是我最喜欢的雨蝶,都是我的未婚妻。” 说罢,他将魏雨蝶抱进了怀中。 魏雨蝶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的,接二连三地往下落着。 这一夜,池焰宿在了魏国公府中。 以前池焰从未留宿过国公府。 但今天不一样,他看出来了魏雨蝶的恐惧跟害怕,在用晚膳的时候,也安抚了同样恍惚又担惊受怕的国公夫人。 当夜,池焰本来宿在客院中,但半夜,魏雨蝶却一个人摸黑到了客院 ,钻上了他的床。 本就是两情相悦的年轻男女,自然是在干柴烈火之中,逐渐就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了。 第二日一早,池焰看着在自己怀中一丝不挂的魏雨蝶,面颊开始发热。 但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一样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莫名其妙想起了乔安儿。 若是当初没有让乔安儿在婚礼大典上那般丢人,她也不会改嫁给兄长。 兴许,他也曾这样拥抱过乔安儿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知道,自己越是想乔安儿的多,就越是不合规矩,也越是在否定自己曾经所做的,自以为是正确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他应该将雨蝶完完全全地放在自己的眼中,蔡氏正确的事情。 他动了动有些被压麻了的手臂,怀中的人便哼唧了两声,睁开眼睛看向了他。 魏雨蝶的面颊一样变得红润了起来,然后低着头说:“阿焰,这个场景我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了,我还以为我们只会在成婚之后,才有这样的场景发生。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最爱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池焰的心,因为她说的这几句话而变得温柔:“我也是,雨蝶,我想娶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你了。” “可是……”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面,眼神悲戚:“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池焰伸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什么配不上?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我最喜欢的人,都只能嫁给我,知不知道?” 魏雨蝶勾起了唇角,紧紧地抱着他:“阿焰,我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你了。” “好,”他上头道:“如今夏日已过,大哥说的日子也快近了,我今日回去就给母亲说。” 她问:“如果伯母不同意呢?” 池焰有些迟疑,还没说话,魏雨蝶就脸色一变道:“伯母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他笑笑:“怎么会呢?” “那你刚才的表情……” “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跟我们的事情没有关系。” 魏雨蝶还是惴惴不安道:“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自从麻风疫症开始,我都没有去看望过伯母。” 池焰说:“今日你不好好休息吗?昨夜折腾的你不是都哭了吗?不如你在家好好歇着,等我的好消息,如何?” 她咬了咬唇,面颊瞬间就变红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听话。” “好。” 中午时分,池焰才从国公府回去。 今日侯府气氛有些诡异,下人看见二公子回来了,请安的眼神都带着一些打量跟嬉笑。 池焰蹙眉,他们的神色才严肃了一些说:“二公子回来了,老夫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什么事?” “小的不知道,您去了困兴源就知道了。” 他脸色很是难看,快步朝着坤兴苑去。 池焰刚走没有多久,下人就看见魏小姐也来了。 “见过魏小姐!魏小姐今日怎么来了?” 下人看起来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魏雨蝶并未察觉下人的异常,朝着前面走去,跟在池焰身后。 下人见状,立马说:“快去告诉老夫人,魏小姐来了。” 但为时已晚。 池焰抵达了坤兴苑的时候,才发现今日坤兴苑好像有客人来了。 他微微蹙眉,听着里面传出来言笑晏晏的声音,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见了刘嬷嬷的声音。 “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吧,老夫人正有事情要跟您说呢。” 池焰有些疑惑,朝着屋子里面走了进去。 刚刚进去,屋子里面的欢笑声便停了下来。 只见椅子上坐着三个人。 中年那位夫人,池焰还记得,好像是刘尚书的夫人,而另外两位年轻的女子,是他们的女儿。 两位姑娘都满面羞涩地盯着池焰,用手中的扇子遮住了她们的半张脸。 池焰客套地给长辈行了礼,又跟两位年轻姑娘打过招呼,这才问蔡氏:“娘,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蔡氏笑说:“我还说给你介绍刘尚书家的两位姑娘呢,没有想到你竟然认识她们两个。” 池焰蹙眉:“两位妹妹也曾跟着刘夫人来府上探望过母亲,孩儿还记得。娘,我还有事,您有什么事……” 还没说完,才是就打断了他说:“来,你坐这里来,今日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跟两位妹妹认识认识,既然你们都认识了的话,我也不用引荐了。妹妹有些事情要请教你,你就在这里教教她们,我啊,要带你了刘伯母出去转转,一会儿再回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喊着她的名字 说罢,蔡氏又顿了顿道:“对了,晚上刘伯母要带着你的两位妹妹在府上用晚饭,你一会儿问问妹妹们喜欢吃什么,就吩咐厨事做些好吃的来,听见没有?” 就算是傻子,恐怕也知道了母亲的这个意思,是对自己跟刘家的姐妹俩有撮合之意了,就看最后他跟谁最投缘了。 池焰紧紧皱眉:“母亲,其实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有人在的时候,池焰总是会表现得更加尊重蔡氏,但唯独在这一件事情上面,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步。 蔡氏也看出来了自己儿子此时此刻的态度,明白再说下去,恐怕会让刘夫人跟两位千金不高兴了。 于是她连忙道:“有什么事情,等到晚饭之后你再给我说,我现在没有空闲听。” 说罢,便给了刘嬷嬷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准备好两位千金跟池焰相处的东西,就要带着刘夫人走了。 “侯府有一处景观,是老侯爷在的时候,请宫廷匠人来打造的,相当好看,走,我带你去看看。” 蔡氏已经带着刘夫人朝着门外走去了,但池焰忽然说:“娘,我说过,我这辈子非雨蝶不娶,昨夜……我与雨蝶已经私定终身,还请娘成全。我跟她本就有婚约在先,如今给娘说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想要请娘将婚期提前。” 话音落下,屋子里面静的如同能够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刘夫人震惊地看了看池焰,又看向蔡氏:“池老夫人,这件事情,你从未给我说过啊!” 说完这一句话,她朝着两个也同样震惊又羞愤的女儿说:“金儿银儿,走,我们回家去!来这里便是要接受这一番侮辱!往后我们再也不来这佑京侯府了。池老夫人,这事你做的太过分了!亏得我还没有顾虑你戕害长儿媳这件事情,你竟然还敢这般羞辱我的女儿,你等着,这事情我才不会善罢甘休!” 刘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气冲冲地离开,蔡氏连忙说:“刘夫人!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回来!其中一定有误会!” 闻言,刘夫人脚步一顿,还没回头,又听见池焰说:“这其中没有误会,若是母亲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雨蝶。” “哼!别以为是侯府,就能够欺人太甚!你们不过也只是破落户,若不是看在你家大公子跟长夫人正的圣眷,你真以为我会看得上你们家?让我的女儿跳进火坑里面来?” 刘夫人一边骂着,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了。 刚刚走出院门,她便看见了魏雨蝶。 “我呸!”刘夫人指桑骂槐:“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行为不检点的人,娶不知廉耻的新媳妇,当真是绝配!” 魏雨蝶脸都绿了。 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刘见金刘见银也狠狠地呸了一声,跟着母亲快步离开了佑京侯府。 坤兴苑中,蔡氏看着这一幕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搞砸了,差点没有气得晕厥了过去。 两人都还不知道,魏雨蝶这个时候就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呢。 “池焰,你是不是一定要气死我,你才甘心?一个乔安儿,一个魏雨蝶……好好好,我不喜欢的人,你偏偏都要喜欢!” 院门外面,听见这一句话的魏雨蝶愣了愣,旋即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果然,池焰喜欢上了乔安儿是吗? 池焰却说:“娘,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乔安儿了?” “你别说你不喜欢!你以前可能是真不喜欢她,讨厌她,但是现在,我知道,你喜欢上那个狐狸精了!否则有不会三番五次在我的面前维护她!竟然还那么得听她的话!好,就算你不喜欢乔安儿,因为你就算是喜欢她也没有用,她如今是池渊的妻子,与你没有一文钱的关系!那魏雨蝶呢?” “雨蝶怎么了?当初我说我要迎娶雨蝶进入我们侯府,你可说了你也很喜欢她,也说了你很赞同这一门亲事。你别忘记了,当初去国公府说这件亲事的时候,你还是亲自去的。” “我后悔了不行吗?”蔡氏几乎是歇斯底里:“她患过麻风,你是想让她传染给我们所有人吗?还是说,你想要你的后代生下来,是一个麻风病人生下来的?你知不知道,一个健康的母亲生下来的孩子会更健康?” “娘!我说过了!雨蝶什么事情都没有!” 蔡氏尖声道:“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不许你娶她!你若是娶她,我就去死!” 话音落下,池焰才看见了院门口走进来了一道浅粉色的人影。 “雨蝶!” 他愣住,盯着魏雨蝶苍白的面色,张了张嘴,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魏雨蝶看着他,想要听见他亲口说这些话都是假的,才是斥责跟嫌弃的人一定是乔安儿,怎么可能是她呢? 但蔡氏看见她,脸色也只是微微一变,还是趾高气扬地说:“雨蝶,我说的那些话倒也不是针对你,就算是别人患过麻风病,我也是这种想法,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面去。” 她不知道,患过麻风病本就是魏雨蝶的一块心病,即便是蔡氏解释了,却如同是在火上浇油一般。 池焰发怒道:“娘,别说了!你闭嘴!” 蔡氏听见儿子对自己的怒吼,直接气急攻心,一下子就晕了下去。 刘嬷嬷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看见蔡氏摔在了地上。 “老夫人!” “娘。”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就算是池焰相当生气,但也还是着急地凑了上去。 魏雨蝶道:“阿焰,我就知道,我不能嫁给你。我就知道,我患过麻风病,就算是痊愈了,也一辈子都好不了!我就知道!你喜欢上了乔安儿!” 说罢,她冲了出去。 池焰要追上去,却听见刘嬷嬷在身后喊道:“二公子,求您了,快去给老夫人找大夫来吧,她脑袋都磕出血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魏雨蝶跑走,喊着她的名字,却束手无策。 第二百七十六章 魏小姐可怜得很 池焰道:“等着,我马上就去找大夫。” 刘嬷嬷又说:“二公子,老奴听说今日长夫人在府上,快去请长夫人来给老夫人看看吧。她艺术高强,又在府上。” 池焰点头,调头往松山阁跑去。 乔安儿今日难得休息,毕竟劳累了这几个月,她都没有好好休息。 吃过了午饭,她便在院子的躺椅上小憩。 刚刚眯着,便听见外面焦急的脚步声传来了。 “乔安儿!” 是池焰。 紫苏拦在了松山阁门口,说:“二公子,长夫人正在休息。” “我请她去坤兴苑,给我娘看看,我娘刚才晕倒了,磕到了门槛上,脑袋出血了。” 在这种焦急的事情面前,他对下人说话都客气了一些。 好像生怕紫苏不去通报一般。 紫苏连忙去通报,不一会儿,乔安儿才打着哈欠出来:“出了多少血?” 池焰见她这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实在是着急,便拉着她的手腕往坤兴苑跑。 他不知道,已经离开的魏雨蝶实在是想要一个结果,便又折返了回来。 而她正好看见了池焰拉着乔安儿手腕跑的样子,直接死了心转身离开了。 乔安儿还是给蔡氏进行了包扎医治,没有一刻钟,蔡氏就清醒了过来。 看见乔安儿,蔡氏就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后面的池焰便说:“娘,是我让大嫂来给你看看的。” 乔安儿见她醒过来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站起来后,她对池焰道:“你娘现在身体没有表面看到的好,她不仅是急火攻心,还积郁成疾,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会让她的身子更加亏损。” “积郁成疾?”池焰疑惑:“怎么会这样?” 乔安儿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平日她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应该去问问她,究竟在因为什么在想些什么。吃药只是辅助,最好还是从根源解决问题的比较好。” 池焰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 只是积郁成疾了,这也有些太夸张了。 不过就是想要跟原本说好的未婚妻成婚,便被她这般嫌弃。 他要如何在国公府解释这件事情呢? 乔安儿看出了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只不过还没走出门口,池焰就又追了上来说:“等等,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她道:“什么?” 池焰说:“出来说。” 听着屋子里面蔡氏低低地诉说声,他跟乔安儿走出了屋子,然后说:“上一次你说的,是雨蝶陷害的我娘,这件事情,你究竟有没有证据?” 乔安儿抬眼看向他:“就算是我说有证据,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池焰皱眉:“什么证据?” “你知不知道邱实在牢狱的时候,谁去过衙门?” “雨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可能吧!我没有听说过她去了衙门。而且之前不是麻风疫症吗?所有人都不能随意出门,怎么会……” “当晚便有一个人去牢狱,见到了邱实,说了一些话,你如果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去问问公署的人,府尹大人总不会骗你。那个人确实不是魏雨蝶,却是她的贴身侍女。那侍女如今就住在京城外的一间小院子,你甚至可以去问问她,那天晚上究竟说了什么,你可以问她。” 乔安儿说完,便走了。 池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面色沉郁。 他紧紧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身后的屋子里面传出来声音。 “二公子,您还是进去看看吧,老夫人好像又不舒服了。” 池焰回神,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面,染上了一层阴鸷。 他转身走进了屋子里面。 蔡氏在床上,哭着说:“焰儿,你自小都孝顺,如今怎么会这样呢?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却不听我的话了……焰儿,你给娘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一定要违背娘的意愿,娶魏雨蝶过门?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今后这侯府中便只有你跟魏雨蝶,娘就去寺院里面,伴着青灯,为你祈福。” 池焰紧紧皱眉:“娘,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难不成你不能跟雨蝶好好相处吗?分明以前你那么喜欢雨蝶。” “你也看见了,刚才她走的时候,那样子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要是她嫁进了侯府里面来,是不是还会骑到我的头上来。” “雨蝶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 池焰紧紧皱眉,虽然没有发火,但面上已经有些愠怒了。 蔡氏就趴在床上哭,刘嬷嬷在一旁劝慰也根本都不起作用。 乔安儿此时就在坤兴苑的门外,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蔡氏这种心里面,就只有自己儿子的人,怎么会再允许魏雨蝶嫁进侯府。 蔡氏这都已经不是明哲保身了,而是背信弃义了。 乔安儿离开的时候,都还能够听见坤兴苑外面,一群跑腿小厮正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魏小姐直接就跑了,可怜的很呢。” “可不是,老夫人说话也太伤人了一点吧,毕竟之前她明明那么喜欢魏小姐的,谁成想,能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别说了别说了,长夫人出来了。” 乔安儿走出来,看向了说话的几个人,“你们说,今天魏雨蝶来过了?” 那几个小厮点头:“回长夫人的话,上午时候,魏小姐确实是来过了。” 她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乔安儿心道,恐怕魏雨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吧。 既然邱实这条线索并不是那么稳固,他应该不会承认自己跟魏雨蝶之间的关系,而那个婢女,想要从她的口中套出话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就等等吧。 魏雨蝶迟早会自己露出马脚。 她快步回去了松山阁,心情大好地让紫苏去买了一些肉跟排骨回来,晚上好做好吃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有这样的特权 今日乔安儿休息,晚上就请池渊吃点好东西。 第二天,乔安儿依旧如同平时一样,先去了女医署,发现药童已经带着其余的药童离去,皇上也似乎同意了她的要求,没有再塞人进来,便松了口气。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招人,至于办学的事情,她还要好好策划一下才行。 想到这里,乔安儿先让人将陶莹莹从医馆叫了过来。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观察跟相处,乔安儿知道,这位年轻俏皮的少女,医术绝对不是只有从自己的游医父母那里学来的本事。 她很强大,倘若能够让她进入医署的话,恐怕也会如虎添翼。 只是不知道陶莹莹是怎么想的。 乔安儿在医署等了半天,来报的侍卫说:“乔大人,医馆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陶姑娘走不开,正在给那人医治。她说等忙过了就过来。” “大人物?” 有了之前麻风疫症的前车之鉴,乔安儿已经有些后怕了。 她没有耽误,迅速回去了医馆。 果然,医馆的门半开,伙计在外面喊着:“这会儿只能买药啊,不能问诊,大夫都忙着的。” 乔安儿进去问:“什么事?谁来了?” 伙计道:“掌柜的,是宰相跟宰相夫人来看病了,陶大夫说,为了不让影响前面买药的秩序,就请两位去了后面了。” “一起来看病?” 乔安儿有些奇怪。 只不过本着尊重隐私的原则,她并没有立马去查看。 既然医馆还在卖药,那就说明应该不是什么传染的疫症,这倒是能够让她松一口气了。 乔安儿让人打开了门,开始在前厅问诊。 半个时辰之后,宰相跟宰相夫人从里面出来。 陶莹莹走在他们的后面,神色凝重。 两位看起来都有了银丝,好像是五六十岁的模样了。 看见乔安儿,宰相夫人擦了擦眼角,然后说:“乔大人……” 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没说出口,宰相就冷哼了一声:“还不走?” 说罢,看也没有看乔安儿一眼,直接出去了。 没有办法,宰相夫人只能跟在自己的夫君后面,离开了医馆。 乔安儿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这宰相,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怎么是这个反应,难不成是因为陶莹莹没有给他看好病? 于是她看向了陶莹莹。 陶莹莹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有些恍惚。 这又是怎么了? 乔安儿看着还在等着问诊的病人,知道如今不是问出来的时候,便收回了目光,没有询问。 午饭时候,她单独找到了陶莹莹。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莹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宰相病了,宰相夫人也有点病症,我下午调配好了药,让伙计送过去。他们给过银子了。” 乔安儿皱眉:“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说,你跟他们之前就认识吗?还是说上午你给他们看诊的时候,他们欺负你了?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宰相跟宰相夫人没有病,她今天早上看见他们的时候就能够判断出来了。 但也只是浅浅的判断。 宰相夫人倒还好,不过也是积郁成疾。 宰相看起来就不太妙了,他面颊反黑,眼底也是青黑,还没靠近就能够闻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肝部患病的病人才会有的味道。 陶莹莹用力摇头:“没有的事。” 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显然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说的。 没有办法,乔安儿只能不再追问下去了。 她说:“没事,若他们欺负了你,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了。而且听闻宰相已经在辞官了,日后没有了宰相的头衔,他更不敢随便欺负人了。” 陶莹莹继续摇头:“真的没有,谢谢安儿姐。” 乔安儿知道她想隐瞒一些事情,也知道陶莹莹对医馆向来是相当上心,不怀疑她会做什么坏事情,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陶莹莹见她不再追问,似乎松了口气:“安儿姐直说就是了,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一定会义不容辞。” 乔安儿笑笑说:“这件事情我还要跟你详说才行。” 于是她告诉了陶莹莹,想让她今女医署的事情。 将来招到了学生,还要她做师长。 陶莹莹一脸震惊地看着乔安儿:“安儿姐,您的想法真的太棒了,肯定有很多女子会来的!不过……我可能没有办法胜任,要是你让我去女医署帮帮忙什么的,我还能做到。” 乔安儿摇了摇头说:“不要妄自菲薄,我就觉得你很好,你肯定能够教更多的女子做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想,我都希望你能够试试。” 她的话很有蛊惑力。 陶莹莹闻言,笑着勾起了唇角说:“好,那我就听安儿姐的,一定会努力做好这件事情的。” 乔安儿十分欣慰。 有了陶莹莹的加入,乔安儿当日就写了一封奏折,让人送去了皇宫之中。 整个朝堂中,只有她有这样的特权,什么时候给皇上递奏折都可以。 当日明麟看见乔安儿奏折上的内容,嘴角勾起了唇角。 一旁的内侍道:“陛下,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又要上朝了,您还是歇下了吧。” 明麟摇摇头说:“等朕看完乔爱卿的这本奏折便歇着。” 内侍暗自叹了一口气,继续去给皇上挑了灯芯,让案几上的光更亮了一些。 “有意思,我就知道,乔安儿绝对不会让朕失望。” 内侍闻言眼皮一跳。 原来陛下口中的这位乔爱卿并不是乔尚书,而是女医署的乔大人啊! 内侍不由得抖了抖身子,想着若是叫朝堂上那一众大臣知道了陛下在想什么,又会有人偷偷喊乔大人妖女了。 只是这话,他可不敢对陛下说。 不仅是他,就算是对乔安儿十分不满的那些朝臣们,恐怕如今也不敢在陛下的面前说半分乔大人不好的话了,以为没有人不知道,陛下如今对乔大人很是照顾。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起努力就能成功 谁胆敢说一个字先皇设立女医署的旨意不妥,陛下都能黑脸回去,才不管跟自己说话的人,是比自己大了一两轮的长辈。 如今的新皇,已经在朝堂之上逐渐有了自己的手腕跟原则了。 而被关在大理寺的二皇子跟三皇子,陛下似乎也已经做出来了决断,否则陛下最近也不会那样频繁的让良木侍卫去大理寺了吧。 内侍想着,看着自己自小都跟着的陛下,心中也很是欣慰。 陛下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 当夜,乔安儿做梦都梦见了女医署门庭若市,各门各户的世家或者是百姓,都将自己的女儿送来了女医署学习医术。 上至四五十岁的夫人,下至六七岁刚刚启蒙的孩子,都争先恐后想要进女医署中。 只可惜女医署的地方就那么大,她跟陶莹莹的精力也有限。 在有足够的女医之前,她可不敢招那么多学生呢。 乔安儿笑着给大伙解释,大伙也都理解。她从中跳出来了好几个有天资的女孩子,准备教授她们。 这梦也太美好了,毕竟她可是在这样一个封建王朝统治之下,做出了一件在这个时代就连想都没有人想过的事情呢。 这大梁的史册,日后一定也会记录下来她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想到这里,乔安儿就笑的更大声了。 一直到她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睁开眼却看见池渊正端着烛台,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乔安儿揉了揉自己有些惺忪的睡眼,问道:“阿渊,怎么了?” 池渊问道:“你做什么梦了?” 她想了一下,记忆有些模糊:“我不记得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起来了?今天要去上朝吗?” 池渊看着她这个懵懵懂懂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说:“没事,睡吧,还早着呢,只是上半夜。” 于是乔安儿打了一个哈欠,便又倒下睡了。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身子靠的很近。 她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了身旁有人将自己搂进了怀中。 这怀抱温暖,泛着她相当熟悉的香气。 乔安儿转身,忍不住在抱着自己的人的胸口上蹭了蹭。 池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吧,我在这里,可以继续做你的美梦。” “嗯。”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回应自己,淡淡的一声之后,两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乔安儿就觉得自己身子有点太累了。 昨晚上多梦,不是梦见梦想成真笑个不停,就是在做梦赶公交车。 这都来了这里多久了,她竟然还在想起以前的生活。 池渊今日要上早朝,早就已经走了。 但床边凌乱的被子,昭示着他昨晚的温暖包裹着自己。 乔安儿只觉得内心温暖又温馨。 紫苏听见她下床的声音,便打了热水进来说:“长夫人,长公子说了,今日天冷风大,要长夫人多穿一些。奴婢已经将斗篷拿出来了。” “夸张了吧。” 乔安儿去洗了脸漱了口,同紫苏聊着家常。 这丫头如今在松山阁中算是一等丫鬟了,加上松山阁的两人地位较之以前不知道高了多少,所以这院中的下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有的是人找他们主动搭话呢。 所以紫苏知道好些乔安儿都不知道的消息。 “听说宰相夫人老来得女,年轻时候,他们的儿子便是在游山玩水的时候出意外去世的,所以他们宝贝自己的千金的不得了,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了。不过听闻宰相的儿子是个大才子,人又英俊,若是还活着,孩子应该也跟欢欢差不多大了吧。” 乔安儿闻言,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你说,赵宰相?” “是啊,咱们大梁也就只有一位在宰相啊,跟先皇差不多年龄的,听闻在想与先皇关系极好,曾经和咱们老侯爷一起,三人相当交好。不过奴婢也只是听说,毕竟长公子沉寂多年,也不曾见宰相大人来看过一眼。” 紫苏说着,带着一丝抱怨的情绪。 乔安儿倒是看得开,她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说不定人家也暗中帮了忙,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紫苏瘪了瘪嘴角说:“反正奴婢就觉得长公子这么多年来受苦太多了,好在有长夫人的出现,救了长公子,还救了在松山阁的奴婢!” 在她的眼中,乔安儿恐怕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说着说着,话题就从宰相的身上,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了。 乔安儿之前就已经跟陶莹莹约好,今天她们要在医馆开门之前,在女医署见面。 女医署。 乔安儿带着陶莹莹参观了女医署。 这里面都是按照医署的规格置办的,只是地盘自然是要小一些的。 在先皇看来,女医署不会有那么多人。 乔安儿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幽幽地叹了一声气:“就算是先皇,都已经特批给我了官职,还为我建造了女医署,也还是有一样的刻板印象。” 陶莹莹疑惑道:“什么刻板印象?” 乔安儿回过神,笑着摇头说:“没事,倘若以后这地方小了,再让陛下批准扩建的事情,现在先不管这些。” “行,安儿姐,这一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两人继续参观了这不大不小,满打满算能容纳二十个人的医署。 陶莹莹看完了最后一个房间之后,惊叹道:“这医署都是安儿姐的,陛下是真的信任您呢。日后我需要做些什么?我怕我做不好。”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官职什么的,我也没有想到……总之,我对女医署后面的发展已经有了想法,我们一起,一定会做好的。” “好!” 乔安儿当即就给她分配了一些事情做。 女医署中,除开还没有招来的女医、医女和药童之外,还有八名被乔安儿指挥的侍卫,一个月内分两批在医署巡逻跟维持秩序。 还有四名女使,一样分作,两波,供乔安儿使唤。 乔安儿让他们一一见过了陶莹莹,让他们日后也可以听从她的使唤之后,便张贴上了一张大大的告示在门口。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要如何帮我 乔安儿又叫侍卫送了几张去城中各个贴告示的地方,这才带着陶莹莹回去了医馆。 医馆外面门庭若市,而且多数都是女子。 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都心知肚明今日一定也会忙得够呛了。 乔安儿说:“看来我要尽快开展女医署的办学了,这样日后培养更多的女医出来,咱们也就轻松多了。” 陶莹莹说:“安儿姐一定能做到的。” 她们都没有想错,这些女子们都患上的是平日对男大夫难以启齿病症。 在乔安儿和陶莹莹想出给自己的看诊的桌子面前,摆上了竹编屏风,隔绝后面的病人的时候,荣生震惊了。 乔安儿问:“这很奇怪吗?” “不是,掌柜的,我只是想说,外面排队看病抓药的病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乔安儿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差点没有两眼一黑。 但 因为都是女子,顶着秋老虎的烈日也要排队,乔安儿反而来了干劲,让荣生和几个伙计给她们送了茶水出去。 一直到天黑,最后一位客人离开之后,陶莹莹跟乔安儿松了口气。 “明日该不会还有这么多患者来吧?” 乔安儿感叹了一句话。 陶莹莹说:“今日虽然都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了,但是整个京城那么多人,病人们再传出去咱们用屏风隔了一下,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问询而来。” 她虽然叹气,但脸上却泛着笑容:“也好,以前她们恐怕都不敢找大夫看这些病症吧,怕被人笑话。其实病就是病,治好了就行,与人品关系不大。” 两人在前厅说着话,路过的人听见,便将乔安儿话传了出去。 不仅是第二天,接下来的几日,医馆都几乎站不下多余的人了。 两人累的够呛,等终于能休息一日的时候,她们才想起来女医署的事情。 皇上已经准许了办学这件事情,还想为她调配几个医官过来充当师长,给乔安儿减轻负担。 但乔安儿还是拒绝了。 “既然是女医署,那便要全都是女子,若是来了男子,这初衷便完全变了,还请陛下谅解。” 这是她的原话,传到了明麟的耳中的时候,他脸上还是遏制不住的笑容。 但接下来的半个月,来女医署询问上课跟应招的人,也不过是寥寥数个。 一个月之后,秋意正浓,天气也一天天的凉了起来,乔安儿也只是招到了两个医女。 这让乔安儿跟陶莹莹都很失望和奇怪。 她们愿意来应征的人很多。 当晚,乔安儿重新分配了医署的事务,踏着月色 准备离开的时候,便看见侯府的马车驶进巷子口里面。 池渊从马车上下来,手中拥着一件夹棉的披风。 “夫君,你怎么来了?” 乔安儿眼睛一亮,面上疲倦也都一扫而光了。 池渊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说:“我先去的医馆,他们说你在女医署,我便来了。接你回家,走吧。” 他牵着她的手,神色温柔。 乔安儿却幽幽地叹了一声气说:“我想出去玩 走走,透透气,阿渊,你陪我吧。” “好。”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步行到了大街上。 如今京城一派祥和。 没有了流民拥堵与闹事,也没有了麻风疫症的恐惧,百姓们都过上了以前一样的日子。 集市上面热闹非凡,池渊一直护着自己身边的夫人。 乔安儿说:“难不成我想错了?” “什么?” 他听着她嘟囔了一句,侧目问她的时候,乔安儿也只是一副想事情想得入了神的样子,没有一点回应。 池渊有些担忧:“要不然,关了医馆,或者请人去经营医馆,如今你还要顾虑着女医署的事情,应该很累吧。” “你说什么?”乔安儿回过神问道:“我觉得女医署招不到人, 一定有问题,但是我又不想耽误医馆,也放不下医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渊,你刚才在说什么?” 这话根本就不是在回答池渊的话。 只不过听见她原来这样在乎女医署和医馆,池渊也没有再说刚才的话,只是说:“要不要我帮忙?” “你要如何帮我?” 乔安儿看向他,尽量想让自己的神色变得轻松一些。 池渊道:“你说女医署招不到人肯定是有问题,什么问题,给我说说,我让人去查查这件事情。” 她叹了一声气,也没有抱着希望,说道:“我已经做足了准备了,京城这么多热,就算是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对女医署好奇或者心动,也不应该根本就无人问津。” 他认真地听着,虽然暂时给不出来意见跟建议,但也没有觉得乔安儿说的这些话,只是自寻烦恼,而是拼命在思索,究竟要如何能够帮助到他。 次日,池渊便让自己的手下增加了上街巡逻的频率,再打听一些百姓们对女医署的看法。 傍晚时候,三队巡逻京城的人马回来时候,手中都拿着厚厚的一沓纸,上面记录了今日听见的百姓们对女医署的看法, 池渊叫人将纸张装订成了册子,送到了乔安儿的手中。 今日医馆的患者也不多,就算是来的人,也都是不怎么严重的病人。 乔安儿觉得十分奇怪:“难不成大家都很健康?这倒是好事,只是突然少了这么多病人,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正说着,侍卫将册子给乔安儿送了进来。 “乔大人,这是池大人叫人搜集的一些东西,已经装订成了册子,供您查看。” 乔安儿疑惑:“里面是什么内容?” “说是跟您和女医署有关的,小的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今日属下也没有去跟同僚一起出去做这事。” 她哦了一声,让匆匆跑来的侍卫饮了一杯茶,才送走他。 一旁的陶莹莹见状,勾着唇角说:“池大人还真是有情趣呢,竟然还给安儿姐送来情话册子?” 乔安儿嗔道:“可别瞎说,阿渊不会利用公务之便做这种事情。” “我说笑的嘛,”她道:“我也听见了,说是跟女医署有关的,肯定是因为池大人看见安儿姐平日为了女医署跟医馆奔波,所以帮你查了一些什么,快打开看看吧。” 第二百八十章 这些都是什么人! 乔安儿打开册子,看着上面 不一的笔迹,里面记录下来的,尽是整个京城各个街道或者区域中,询问或者是听见的百姓们对女医署的看法。 “正经人家谁去啊?反正我女儿是要好好在家学习三从四德,会做女红跟家务活才是最好的,学什么医?那是要赚银子的人才去的!多市侩啊!我女儿可不能跟那些抛头露面的女子们在一堆去,所以她对我说想去女医署看看的时候,我把她狠狠地给骂了一顿。” “这种话你也敢乱说,小心被人听见,说你反对先皇做的决定呢!那可是先皇设立的官署,你胆子是真大。” “我就不觉得,我觉得既然那什么乔大人想要带女子做男子做的事情,那就让她去做呗,等她知道女子做的肯定没有男子好的时候,她自己就知道放弃了呢。” “我女儿想去,我就让她去了,谁说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了?人家乔大人不是也已经成婚了吗?还不是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做出一番事业来,你们啊,就是太酸了!肯定在想,女子怎么能有这样的成就呢?你们可别再大街上说这些了,丢人!” “哎哟,你这么帮着那个侯府的长夫人说话,是不是因为看上她了啊?你可别想那么多,人家是将来侯府的主母,你就别想了。” 看着这些记录,乔安儿嘴角一抽,往后翻看了起来。 因为全是搜集起来那些对女医署的看法,但是制作成了一个本子,这让乔安儿看见,总觉得像是全京城的人都在不看好女医署。 她紧紧皱眉,看完了册子里面的内容。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打听这些的侍卫都标记好了,就连那些出言不逊的人,他们是如何教训的,也都记录在后面。 乔安儿看见他们按照例律处罚那些对自己,乃至连坐了池渊的那些人,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这些人的看法有中肯的,但是偏颇的自然很多。 还是因为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女子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当乔安儿开辟了这一方小小天地的时候,自然会被本就看不起女子的那些人,更加不高兴了。 看见她的面色越来越差,陶莹莹端来一杯茶,小心翼翼问道:“怎么样?安儿姐,这些内容可是池大人想要帮您整顿女医署?” 乔安儿将册子合了起来,摇头说:“不是,这些内容……倒是让我知道了,原来不少人对我持有偏见。” 都是因为池渊对自己的保护太好,还有皇上一定也在朝堂上,为先皇做出建立女医署这个决定力排众议了,否则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见。 原来,那么多人都很反对女医署的存在。 陶莹莹咬了咬唇说:“我能看看吗?” 乔安儿轻勾唇角道:“你看了可能会心情很不好,我当然是建议你还是不要看了,但你如果实在是好奇,可以看看。不过你要是看完了,可不能打退堂鼓。他们越是不看好我,不看好这世间的女子能够做好他们口中,所谓男子的事情的时候,我越要做好这些事情。” 说罢,她站起来,叫来了荣生准备招聘医女跟女医的东西,张贴在医馆的门口,又让另外两名伙计去将自己剩下的传单都改了一点内容。 她在客人的面前加了一个‘女’字。 之前传单发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医馆可以领红票抽彩头的时候,那些男子好像也没有谁说女子不能坐这不能做那。 伙计们在得知了她的决定之后,都愣了愣:“这样的话,可能会损失很多客人。医馆的位置本就偏僻,一直都是靠着掌柜的您的名气才让那么多病人来这里看病的。若是叫人发现咱们针对男客人了,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 另一名伙计更是皱眉说:“掌柜的,你这样也太有失偏颇了,多少男患者都是冲着您的医术跟名气来的,您不要他们参与抽彩头,这不是故意给他们难堪吗?” 闻言,乔安儿沉下脸色说:“若是有人跟大多数男子一样觉得,女子做不好官,做不好大夫这种事情,现在就可以走了。工钱我会支付完这一个月的。” 那伙计怔愣片刻后说:“掌柜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您这样针对男患者,有点不太好……” “那你可知道他们即便是冲着我的名声跟医术来的,在背后又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若非皇上给我封了官职,也不会找我看病。若不是我对外发红票抽彩头,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进我的医馆。他们说,女子懂什么医术?还不如回家相夫教子,会被人称赞。”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更难听的话,她都没有说出来。 伙计们听见相当愤怒:“这些人!真是吃完奶就忘了娘!若不是掌柜的,他们那些疑难杂病,就是找太医都不一定能够用那么简单和便宜的药材,给他们治好!” “对啊!对不起掌柜的,我并不知道他们说了这些。只要是掌柜的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服从!”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道:“所以,并非是我要针对他们,只是他们不配我再这般用心对待。即便是女子这样说我,我也更想要帮助女子多一些。” 话音落下,一旁的陶莹莹忽然拍案怒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竟然这样说我们医馆和陛下成立的医署……” 她都没有听见刚才乔安儿跟伙计们说的话。 几个人被她吓了一跳,目光齐齐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陶莹莹走到乔安儿跟前,神色坚定道:“安儿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跟着你一起做好这件事情,绝对会让那一群看不起我们的人大跌眼睛!” 乔安儿却道:“你看完那些言辞之后,还愿意跟我一起去医署,我很开心。但是我们要做好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让谁看得起我们。他们的言辞不重要,不能影响我们的心态,但也绝对不能完全忽视他们的话,因为他们说的这些话,才是对我们的激励。”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别想要再下床了 因着乔安儿的话,医馆的人都打起了精神。 “日后我要聘请新的大夫来管理医馆,在医署稳定之前,我来医馆的次数不会太多。” “是。” “你们要替我好好看着医馆,不管有没有赚钱,等到年底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们一人一个大大的红包。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次,倘若不想被我影响的人,现在就可以走了,我绝对不说二话,也表示理解。” 荣生摇头:“我不走!我自小就是我娘带大的,我爹懒惰成性,终于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被人打死在了巷子里面。我娘什么事都做,什么男子女子的活计?只要是为了生存,谁都能做,我还听说烟柳巷不少小倌的铺子呢!” “我也不走,掌柜的很好,我知道掌柜是有本事的,我愿意跟着掌柜的。” 只有刚才那个道歉的伙计沉默了片刻,才满面歉意道:“对不起掌柜的,我虽然也很相信您,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接受那些人的污言秽语一半的诽谤。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是我对不起掌柜的。” 但乔安儿还是拿出来了银子,数了数说:“我说过,就算是要走,也要好聚好散,工钱我不会少你的,也希望你离开医馆之后能够前程似锦,但我不想听见外面那些难听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 “当然不会!”那伙计红了眼圈,摇着头道:“不会,若非那些人说的话太难听,我担心会影响我的妻儿,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医馆的。” 乔安儿是真理解。 在危险面前,明哲保身是人性罢了。 伙计离开之后,乔安儿重新调整了铺子里的分工,又重新去做了招牌。 当夜,乔安儿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仅因为女医署的事情,还因为池渊到这会儿都还没有回来。 屋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乔安儿撑起了身子,朝着外面看去,问道:“可是阿渊回来了?” 门外的万福道:“长夫人,是奴婢叫人去将院门外的猫给赶走了,以防打扰您歇息了。”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公署也没有消息传来?” “就是晚饭那会儿传来的消息,说是长公子忙着呢,这个时候还回不来。” 乔安儿睡不着,起身说:“不行,我还是要出去看看。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也该送口信回来的。” 万福进来,见她说什么都要穿衣出门去,只好为她更衣。 “长夫人,长公子毕竟是在人少但是事情最多的公署中,忙到现在还没回来,实属是正常的事情,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指不定一会儿您刚出门,长公子就回来了呢?” 紫苏也听见了动静,披着衣服出来说:“长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乔安儿道:“我去公署看看,你们就不用跟着我去了。” 说罢,便自己提着灯笼出门去了。 紫苏道:“万福,你去歇着吧,我陪长夫人去。” 万福说:“紫苏姐,昨日是你守的夜,还是你去歇着吧,我跟长夫人去。” 紫苏打着哈欠:“也好,我精神不济,伺候不好长夫人。” 万福这里小跑着去了,就看见门外也匆匆忙忙跑来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年轻丫头。 “万福姐!长夫人可在?老夫人身子又出问题了,二公子请长夫人去看看呢。” “方才才出来,兴许是朝着大门去了,快去追追呢?” 那小丫鬟连忙朝着正门跑去,果真看见了脚步同样匆匆的乔安儿。 “长夫人!” 丫鬟喊道。 乔安儿顿住脚,回头看去,认出来她是坤兴苑的丫鬟,问道:“什么事?” “长夫人,老夫人又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乔安儿沉声道:“我没空,我现在要出门去,你们找大夫。你也知道,我是长夫人,并非侯府的府医,明白吗?” 说罢,便朝着外面走疾步走去。 丫鬟急得眼泪都要哭出来了:“长夫人,求求您还是随奴婢去坤兴苑看看吧,若是不能将您带回坤兴苑中,刘嬷嬷一定会磋磨奴婢的。” 乔安儿确实有些同情那些无辜的丫鬟,但是她现在很想要快点见到池渊,这才是她最要紧的事情。 “长夫人!”小丫鬟跪在了地上,磕着头说:“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没有办法,看见她这个样子,乔安儿最终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说:“走吧!快些!” 她们便回头,朝着坤兴苑的方向去了。 一直到抵达了坤兴苑,乔安儿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蔡氏,不由得皱眉看向了池焰。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能让她忧思太重,若是你是一点不心疼自己的母亲,以后也不用找我来看了。就算是药王亲自来了你娘床边把脉,都救不了她。快点,拿纸笔过来!” 乔安儿不耐烦地说了几句话,光是看蔡氏的脸色,她就已经大概猜测到了她又一次晕倒是什么。 池焰垂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快速写好了方子道:“若是再晕倒一两次,她接下来的日子就别想要再下床了。” 将方子交给了池焰,她便急匆匆往外走。 池焰愣了愣,拦住她说:“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你这么着急,是要去什么地方?这大晚上的,都已经宵禁了,你要是出去,恐怕会被拦下来。” 乔安儿道:“这跟你没有关系,池焰,让开。你让我来给你娘诊断,我也已经来了,不要拦着我,耽误的事情。” 她推了一把池焰的手臂,但是却推不动。 乔安儿生气道:“你还想要让我干什么?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拦着我!” 池焰道:“你不要着急,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听说大哥还没回来,我可以帮你。” 她咬牙:“我就是要去找池渊!他还没回来!我担心他!” 乔安儿看起来相当生气。 他被她这样子给吓了一跳,然后疑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大哥如果还没回来的话,应该是在公署里面,被公务给牵制住了,又不会有什么事情。”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说得倒是轻巧 “你说的轻巧,你别忘记了,上回阿渊久久没有回来,我松山阁出了一些什么岔子。你觉得我可能会放任我夫君不管吗?我说了,你给我让开!” 说完,乔安儿用力地一把推开了池焰。 这一次,他倒是被轻易地推开了。 倒不是池焰让了她,只不过是因为她用的力气也太大了一些。 看出来,她真的很紧张池渊。 池焰盯着她的背影,眸光黯然。 不管是她的担心,还是刚才那清丽的嗓音说出来的‘我夫君’这三个字,都令池焰心生了嫉妒。 倘若今日她在家中这样担心的人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想法从脑子里面一闪而过的时候,池焰只觉得自己疯了还差不多。 但是与之而来的,还有他竟然不想让乔安儿就这样去找到大哥。 于是他回过神来,让人赶紧去抓药煎熬上,自己则快步跟上了乔安儿的步伐。 “乔安儿,我知道大哥在什么地方。” 远远地,他喊了一句。 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乔安儿果真蹲下了脚步来。 池焰眸光越发黯然了。 好像只要是跟大哥相关的事情,她好像就很紧张。 “你说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哪里?你告诉我。难不成他不在公署吗?” 池焰走近,缓缓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新皇登基,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在明面上做,但若是不处理的话,也会有人不服气陛下,所以陛下派了不少朝中信任的大臣,去为他做了好些事情。” “这跟池渊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去帮皇上做事情去了?” 池焰说谎不打草稿,点头说:“对,那地方很隐蔽,不然我带你去吧。” 原本乔安儿都已经有些相信了他说的话了,可就是最后一句话,让她瞬间心生疑惑:“我能相信你吗?” 冷不丁的,她问道。 池焰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痛意,但他还是一副如常的样子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面欺骗你?你刚刚不是才帮我娘写好了药方子吗?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只是不想让你去走冤枉路而已。” 于是乔安儿沉默了片刻,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他说的这几句话,最终选择了相信他。 “行,那我就相信你这一次,麻烦你带我去找我夫君。只要能够看见阿渊好好的,我才能够放心。” 乔安儿自己都知道,自己一定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有了应激反应。 如果不能够在自己想见到池渊的时候见到他,她就总是会感觉到很难受,就好像没有安全感一样。 池焰心中不爽她对池渊的关心,往前走着,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说:“大哥运气很好。” 乔安儿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跟他两个闲聊? 随便敷衍了他几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如池焰所说,如今因为是宵禁时候,所以他们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被巡逻的将士们拦下来了好几次盘查。 只不过因为有池焰的身份在,所以他们能够很快脱身,安然无事走到了城西的一处山包上面。 山包上面设有哨塔跟了望台,将士们夜以继日地在这里守护着京城的安危。 但如今是太平盛世,所以才会有了一条长长的城墙,允许百姓登上楼去遥望。 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百姓在这里欣赏夜景了。 乔安儿抿了抿唇,看着这里倒真像是有人办理公务的样子,心中不疑有他,跟着池焰上了城墙。 上去的过程之中,不少的将士在看见了池焰的时候,都相当恭敬地给他行了礼。 乔安儿问:“还有多久?阿渊什么时候被调来了这里?这里不应该归属巡检部吧?” 池焰没有说话,继续往城墙上面走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察觉了不对劲。 倘若皇上真的有什么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做,要让池渊去做的话,池渊也不会瞒着自己。 再说了,她也是先皇钦点的朝廷命官,自己的民间身份,其实比起是官员的池渊来说,应该是更加有用才对,皇上都没有找到自己说这些事情,找池渊又能做多少呢? 乔安儿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池焰给骗了过来。 她顿住脚步,一把抓住了池焰的手腕,怒斥:“池焰,你骗我来这里干什么?” 话音落下,只见暗处出现了两个黑衣人,站在了乔安儿跟池焰的旁边。 两个人严阵以待看着池焰。 他们也是池渊给乔安儿身边安插保护她的人,与墨衣的作用一样,跟墨衣算是两班倒,省得再有点什么疏忽,让乔安儿又被掳走额了。 池焰看着那两个将刀已经抽出了一点刀鞘的黑衣人,忽然笑了一声。 “大哥对你还真是好啊,就连这么珍贵的隐卫,也能派来你的身边保护你。” “池焰,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你是不是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有关池渊的?你还是死了这一条心吧,我跟池渊从来都是夫妻齐心的。” 乔安儿警惕地看着他。 虽然很清楚作为整本书的男主角,池焰不会有那些龌龊的想法,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信任池焰了。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原主是一个因为男主而死的炮灰,所以乔安儿才更加对池焰警惕。 方才她也是关心则乱了,竟然给了池焰有机可乘的机会,又让他将自己带来了这里。 池焰幽幽地叹了一声气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关心大哥了?他不过就是在公署之中处理公务,你便能这样紧张他的安危,你是不知道,我很嫉妒。” 在昏暗的火把之中,在这样僻静的地方,还有抬眼就能看见的漫天繁星之下,他好像疯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来。 只是这些话一说出口,池焰瞬间就改变了口风说:“大哥很好,也很能干,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么多年的郁郁不得志中,还能够重振旗鼓了,你与其这样担心他,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日后若是这女医署办不下去,又该如何给陛下和朝廷上面交差了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乔安儿一点也不在乎池焰说的这些颠倒的话,只是冷着一张脸道:“池焰,我已经忍了你很久,我也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池渊,那就说明我是他的妻子,是你的长嫂,你不要对我说这些不合规矩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关心。” 她有些生气了。 这人怎么回事? 将自己骗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防线,又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池焰张了张嘴,好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乔安儿冷哼,挥了挥手,让那两个隐卫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 “你真是卑劣,你若是想要用我来对付池渊的话,那你可真就选错了对象了!今天的事情,我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毕竟我前脚才给你娘开了药方子,你现在就这样骗我,我告诉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她的斥责,让池焰心生怒意。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里面,却只是汹涌着嫉妒的情绪。 “他就真的有那么好?你不是从未喜欢过他吗?如今却这般爱他、念他,乔安儿,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你的心会变得这么快?” 池焰的话中,就好像夹杂着控诉。 乔安儿怒火中烧:“你将我骗过来,就是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告诉你,要是今日池渊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说罢,她转身要走,池焰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隐没在黑暗之中的护卫,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 乔安儿盯着他,遣退了他们,对着池焰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 “当初不要我嫁进侯府是你,不想娶我的人,就算是违背了皇命,也要抗旨不遵,不跟我成婚的人也是你,怎么如今你还有脸在这里来指责我?” 她恶狠狠地说道,使得池焰一脸脸上的脸色煞白。 “怎么?如今见我有能耐了,成为了大梁的第一位女官,可以为我的夫君带来荣耀了,你就眼红了?心想着,当初怎么就没有娶了我?等你顺利得到了侯府的继承权了,再找理由和借口休了我,娶进来你的白月光、朱砂痣是不是?” 池焰摇头,嗫嚅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你不仅这样想过,现在还想这样做。你可以对外说,我原本是你的新娘,是你的妻子,却被自己的兄长截胡。现在谁都知道我乔安儿是女官,是大梁唯一的女官,可以给自己的父家和娘家都带来无尽的荣耀,可以助身边人一臂之力。所以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人,想让我带来的一切,都变成你身上的光环,而不是池渊的。” 乔安儿一口气说了出来,盯着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不是想说,你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还想说,就算是我已经跟池渊成婚过了,你也不会嫌弃我?想要跟我在一起?你没有想过,我不是傻子,我不是蠢货。” 池焰那一副想要得到自己的样子,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方才那些话中,好似藏着不甘心的歇斯底里,实际上呢? 乔安儿知道,原主的模样美艳,身材更是姣好。 但她以前都不能够吸引池焰半分,现在又凭什么呢? 难不成他真是因为自己的性子喜欢上了自己? 乔安儿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 她如今有价值了,所以才会被池焰盯上,所以才会得到他的青睐。 兴许那连青睐都算不上,池焰甚至可能还在想,为什么得到这样殊荣的人不是他的雨蝶? 若是是魏雨蝶,那么他不仅能够得到一个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女人,还能得到一个自己最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乔安儿笑出了声音。 “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打了,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对你都只有鄙视跟不屑,不管你说什么,都打动不了我。知道吗?真恶心!” 在乔安儿看来,他将自己骗过来,不过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来实施自己的计划。 不管他的计划如何,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落下,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夫人?二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池渊的声音就是解救此时这诡异场景的天籁之音。 乔安儿回头,看见自己等了一晚上的人,还冒着宵禁出来寻找的池渊时,微微一愣。 这么说的话,池焰真的只是带自己来找池渊的? 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扑进了有些憔悴的池渊的怀中说:“你怎么不回来也不找人来告知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担心你又像是上一次那样,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池渊闻言,将她搂进了怀中,声音温润:“我不是已经派人回去给你说了一声吗?” “那是晚饭时候给我说的,可是这都大半夜了,你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派人来给我说一声吗?” 她满眼责怪地看着他,但任谁都能够看出来,乔安儿的神色,分明就是担心跟看见他之后的庆幸。 池渊勾唇说:“都已经宵禁了,我想着这边的事情也快要做完了,现在不就是准备回家了吗?你来这里,专门是来找我的?” 说罢,他抬眼看向了池焰:“是你带你嫂子来的?” 池焰点头,脸色很难看。 面对乔安儿方才的那些斥责,不管是是真是假,是说中了他的心思,还是污蔑了他的本意,池焰都没有发作。 他道:“既然嫂子已经找到了大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池焰转身离开,乔安儿这才转头看向了他。 “池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主要还是因为以为你骗了我,我太生气了,所以我……” 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 就算自己刚才说的话,真的刺中了池焰的内心,但是他至少今日并没有欺骗自己,而是带着她真的找到了池渊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奴家名叫伞儿 谁料池焰竟然说:“你说的那些话,也不全都是假的。” 乔安儿愣住,一直到他离开之后,才听见身后的池渊疑惑道:“你对他说了什么?池焰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不是应该是生气吗?” 她看向他,神色有些莫名其妙。 池渊皱眉:“什么?你说了什么话,让他生气?” 乔安儿摇头,“不说这个,不重要,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今天究竟为什么这么忙?” 他道:“陛下有些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做,还有些案子要查,所以我不得不将这些事情先做完。让夫人担心了。” 她道:“以后宵禁之前不回来,还是给我带个口信吧。” “好,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池渊搂着她。 “好了,回家吧。” “宵禁了,再出去就有点麻烦了。”乔安儿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里能住吗?咱们在这里讲究一晚上吧。” 主要是刚才那一通冲着池焰的发泄,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了。 池焰的反应那么小,反而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些话,至少都误会了他今晚上的好意了。 “行。” 池焰都能带着她出来畅通无阻,池渊自然更能了。 他觉得自己的夫人有点奇怪,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奇怪,却还是同意了乔安儿的话。 这里是军营,池焰在这里有自己的营帐,也是这几日皇上吩咐下来的结果。 他带着乔安儿进入了自己简易的营帐说:“这里自然是比不上家中舒适的。” “没关系,只要能够跟在一起,不管住在什么地方都好。” 这是真心话。 说完这一句话,乔安儿便准备去重新洗脸漱口睡觉了,没有看见身后的池渊,正满面宠溺跟温柔地看着自己。 两人躺上了床,在黑漆漆的营帐内,还能听见外面巡逻的将士们的脚步声。 有池渊在身边,乔安儿的睡意很快就来袭。 她紧紧地挨着他,倒不是因为床铺太小,只是她好像很担心身边的人,会再一次消失一样。 池渊好像感觉到了她毫无安全感可言的靠近,便将她抱进了怀中。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黑暗之中,乔安儿的眉心果真舒展开来了。 离开军营的池焰心情无比烦闷。 他以为乔安儿对自己就算是没有了喜欢的感情,也起码还会因为之前追逐在自己身后习惯吧。 可是刚才她说的那一番话,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对,她早就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让池焰陌生。 即便以前他对她,也向来不熟悉。 还是说,乔安儿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是她以前像如今这般正常,反倒会吸引他的注意。 只可惜以前她用错了跟自己接近的方式,所以自己曾经才会误会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宵禁之后,巡逻的侍卫们从营帐面前走过,看见是池焰,也只是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他快步往前走,漫无目的,最后竟然穿过了一条小巷子,走进了一家地下酒庄。 这酒庄里面喝酒的的人不少,听见开门的声音,众人朝着他看去,都下意识想要跑。 毕竟这位池二爷以前可是带着官兵们来抓过他们。 宵禁之后,城中是不允许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更别说是 聚众喝酒这种事情了。 但这一次,池焰只是抬了抬眼皮,对战战兢兢的掌柜说:“带我去包间,我要上好的酒。” “是、是。” 掌柜颤抖着声音,领着池焰往下面走了一层,回头看他。 “池、池二爷,您是来喝酒的?” “不然呢?”他不耐烦地皱眉:“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我是来喝酒,不是来抓你们的,给我上上好的酒菜就行了!” 那掌柜的才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水,然后点头说:“您放心,池二爷来了,小的们一定会将您伺候好的。” 池焰并未说话,也没有看他,自顾自坐进去。 等酒菜上来之后,在这间还有些雅致的屋子里面,多了两名穿着薄纱的女子。 一个抚琴,另一个唱曲儿。 这本不是池焰喜欢的东西,但不知道今日为何,他竟然没有拒绝,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听她们弹奏又长着暧昧的小曲儿。 直到一双柔弱无骨一般的手,攀附上了他的身体,他睁开了醉意熏熏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娇媚女子,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滚开!” 他一把推开女子,女子被吓得大惊失色,道着歉就要离开。 但池焰却觉得这女子的模样有些熟悉,又拽住了她的手腕,眯了眯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叫伞儿。” 伞儿。 安儿。 他眼底的情欲在酒气的催化之下,竟然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让她滚。” 他指着还在弹琴的艺伎,将伞儿搂进了怀中,吩咐道。 弹琴的艺伎离开,门关上之后,池焰挑起了怀中女子的下巴说:“你喜欢我?” “奴家喜欢公子,试问整个京城之中,又有谁人不喜欢佑京侯府的二公子?” 伞儿一脸羞赧地回应。 池焰勾唇,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孤男寡女,在本就暧昧的醉意当众,两人跟快就滚落上了床榻。 后半夜,电闪雷鸣,整个京城瞬间就被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国公府上。 魏雨蝶从梦中惊醒,喊来了婢女。 伺候在外面的婢女,并不是之前跟了她许久的那个婢女。 丫鬟战战兢兢进来,“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魏雨蝶按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几口粗气说:“现在什么时候了?” “寅时末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似是喃喃自语道:“怎么落起了雨水了?” “也是刚刚才下起来,小姐您再歇会儿吧,天亮之后,夫人还要带着您去白尚书家呢。” 魏雨蝶收回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她:“我说了我不去,你没有将我的话传给娘?” “奴婢传了!”丫鬟连忙说:“但夫人说还是要带您去,听闻白公子也到了嫁娶之年,对您也是钟意的,所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你好受的 还没说完,魏雨蝶就尖声道:“闭嘴!你一个贱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我的事情了?滚出去!” 婢女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离开的屋子。 但还没有走出去,身后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生气了:“你给我滚回来!” 女婢刚来国公副不久,原本被安排来伺候魏雨蝶的时候,她还非常开心。 毕竟外界都传闻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相当和善,对待下人也不会高高在上,可最近几日,魏小姐是如何对待院子中的下人的,这个叫做春莺的婢女看的清清楚楚。 说不上非打即骂,可只要魏小姐的心情不好,她们稍不注意冒犯了她,得到的也不是什么好结果。 春莺顿住脚步,回过头,声音颤抖道:“小姐,您要奴婢做什么?” “蠢东西!我问你,最近佑京侯府的二公子有没有送帖子或者是口信过来?” “没、没有,小姐,您白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侯府那边根本就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魏雨蝶沉下了脸色,好半晌才说:“明日你去找到侯府二公子,告诉他我病了,病的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了。” 春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己这样做,但也还是应了下来。 “出去吧。” 发泄完了之后,魏雨蝶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了很多。 春莺离开,轻轻地关上房门,没有听见魏小姐再一次叫住自己,她重重地松了口气。 屋子里面,魏雨蝶说什么都睡不着了。 她刚才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中是池焰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告诉自己不会娶自己了。 梦中的她生气又难过,拼命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但却始终都看不见。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一定是自己认识,且意想不到的人。 醒过来之后,魏雨蝶莫名其妙想到了乔安儿。 会是她吗? 这也太离谱了。 就算是真的有这一天,那个女人也绝对不可能是乔安儿,更不能是她! 她坐在床边,望着窗户外面漆黑的一片,雨水好像从破了洞的天上,倾盆落下,打得门外的芭蕉叶噼啪作响,还压弯了腰。 这个时候,池焰在做些什么呢? 他是不是也在想念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他是不是也在为了能够娶她的事情做出努力?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亲热,魏雨蝶面颊开始发热,而后回味了起来。 池焰是整个京城世家贵女们都趋之若鹜的人,就算一开始她只是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地位,对他称不上喜欢,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经对他生出了感情来。 而这样的感情,甚至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浓烈。 天蒙蒙亮的时候,魏雨蝶还是没有睡着。 只不过她现在倒是要平静了许多了,因为天亮,便意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跟得到的结果,很快就可以看见结果了。 春莺一大早就带着口信离开了国公府,赶往了佑京侯府。 通报了侯府的门房,她听见小厮说:“我家二公子一夜未归呢,昨晚上是带着长夫人去找长公子了,也不知道昨夜去了什么地方。” 春莺愣了愣,“真不在吗?” 她来之前听说了小姐跟池二公子之间的事情,离开国公府的时候,也有丫鬟给她说过,务必要做到小姐要求的事情,否则回去就惨了。 春莺不能这样回去复命。 “是二公子不愿意听咱们家小姐的口信吗?” 她心急如焚。 那小厮皱眉摇头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咱们二公子还故意躲着你家小姐不成?” 春莺用力摇头,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还请大哥一定要将我家小姐的口信给二公子带到,我小姐真的已经病重了。” 小厮不耐烦地说:“你家小姐,就是国公府的千金吧?我记得我们夫人已经送信去了国公府,说是要接触魏小姐跟我们家二公子的婚约,怎么这个时候都还在找我家二公子?” 以前这些小厮对待国公府的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春莺只觉得他说的虽然是小姐,但侮辱的是自己。 她涨红了脸说:“你又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世家贵女,容得你说这些话去羞辱我家小姐?你就等着吧, 等我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国公爷,有的你好受的了。” “去去去,随便你说什么,我是佑京侯府的小厮,难不成还会怕了你们国公府了不成?就算是国公爷本人来了,我也要说这些话。” 春莺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今日不仅没有完成小姐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一个小厮这般侮辱。 怎么说,她在国公府中,还是个一等丫鬟呢! 没有办法,她只能离开。 回到国公府中,得知了结果的魏雨蝶,自然是将春莺狠狠地责骂了一通。 骂完之后,她又靠在一旁哭了起来。 “不行,我都已经跟他……若是真的退了婚事,我还怎么做人?再说了,若是我不跟池焰成婚,也不知道会让谁捷足先登了!春莺,你去,找到池焰,然后跟他说我要死了!” 话音落下,魏雨蝶就又一个人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伤心的样子,似乎带着一丝悲痛欲绝的味道。 春莺愣在原地,急得想哭了:“我去哪里找池二公子啊!” 但是一直待在府上也不是办法。 春莺只能从国公府匆匆出去,然后满大街漫无目的地寻找。 一直到傍晚时分,她才饥肠辘辘地听见周围有人在说什么。 “是佑京侯府的公子啊,在朝廷做事。” “在哪里?这个时候不在公署,怎么在这里?” “前面啊,真好看的……” 一群人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去了,春莺闻言,赶紧循着他们说话的方向跑过去,果真看见了池公子,只是她饿了整整一天,脚下早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中午回去的时候,小姐知道自己没有找到二公子,勒令她不许吃东西,还让自己出来找,一直要自己找到才行。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说什么都不愿意 一整天在烈日下面奔走,滴米未沾、滴水未进,春莺刚刚唤了一声‘池公子’,就晕倒了。 只可惜,直到她晕倒了,找到的人都不是池焰,而是池渊。 乔安儿就在池渊的身边,看见这姑娘忽然晕倒,医者仁心,立马就冲了上去。 “醒醒。” 姑娘看见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很快即却又闭上了。 乔安儿说:“看起来像是中暑了,夫君,先让人将她平稳地抬到阴凉的地方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光线没有那般强烈。 只是初秋的傍晚,还是有些燥热。 很快,不少人就围了上来。 乔安儿说:“各位,这位姑娘是被热气伤着了,现在我要帮她醒过来,还请你们让开一些,让姑娘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最好。” 池渊的手下在将一群人往外围赶去,乔安儿从随身带着的包里面拿出来了一些药膏,解开了一些姑娘的衣领。 池渊转过身去,并没有看,然后又挡住了那姑娘跟乔安儿的动作。 只是还是有人看见了,纷纷皱眉指责。 “这是在干什么?不能趁着别人晕倒的时候,就去解开别人的衣领啊。” “就是就是,要是被人看见,这姑娘还做不做人了?” 乔安儿并未理会这些话语,只是尽可能地给晕倒的姑娘透气。 不一会儿,春莺就幽幽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池渊,激动地要坐起来。 乔安儿扶着她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能帮你。” 春莺看向她:“多谢,我没有……乔大人?” 虽然是国公府的丫鬟,但是乔安儿的事迹,京城中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了。 乔安儿说:“你认识我?” 春莺起身,给她行了礼说:“奴婢是国公府的婢女,您怎么跟池……大公子?” 她这才看清楚,自己以为寻到了的二公子,竟然是大公子。 乔安儿跟池渊都还没有做出反应,就看见这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公子,您究竟在什么地方啊!” 乔安儿心知这肯定是跟魏雨蝶有关的事情,还涉及了池焰的事情,并不想管这件事情,但池渊却一番常态道:“是魏雨蝶找池焰?一直没有找到人?” 春莺哽咽道:“是啊,小姐已经病重了,连床都下不了了,这种时候小姐想要见见二公子,都找不到二公子的身影了。” “她怎么了?什么病情这么严重?” 乔安儿只是出于一个大夫的敏锐,所以才问出了口。 春莺又遮遮掩掩道:“奴、奴婢也不知道,只要能够找到二公子,一切就都好说了啊。长公子,您知道二公子在什么地方吗?” 她这渴求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 乔安儿暂时猜不出来,只是在听见魏雨蝶的病情的时候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麻风的后遗症?” 她看向了池渊,疑惑道。 池渊道:“不知道,你要去看看?我陪你。” 乔安儿却摇了摇头说:“不去,没有找我去,我不去。就算是找我了,我也要考虑考虑。” 说完,她道:“你要是没事了的话,就沿着路回去吧,回去多喝一些水,多休息休息就行。” 春莺听着她的话,忽然就跪在了地上,拽着她的衣角说:“长夫人!乔大人!求求您帮帮奴婢吧,奴婢要是找不到二公子,将我家小姐病重的事情告诉二公子的话,奴婢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 结果就算是没有这样严重,但她想要得到乔安儿跟池渊的帮助,只能这样说了。 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此时身边不少人正看着他们。 而因为春莺说的那些话,一群人开始小声讨论着国公府对下人相当严苛的事情了。 春莺皱眉,想要辩驳,但是却甚至自己若是真的不让人帮助自己找到二公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乞求乔安儿了。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自己能够完成小姐给自己的任务,一定就不会有事了。 想到这里,春莺哭的更大声了。 只不过乔安儿可不是什么圣母,在听出来魏雨蝶生病,还病得几乎要不行了的这件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之后,她后退了一步,跟那个丫鬟拉开了距离。 “如果你担心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派人将你送回去。” 说完,她牵住了池渊的手,便走了。 春莺在他们的身后哭的撕心裂肺,但两人都没有回头看。 墨衣护送春莺回去了国公府。 一直到抵达了国公府,春莺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去了。 墨衣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在下就送姑娘到这里了。” 说罢,她要走,春莺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帮帮我吧!” …… 佑京侯府。 吃过了晚饭之后,乔安儿问:“墨衣还没回来吗?” 池渊摇摇头:“还没有,我叫人出去找找。” “不用,既然我们都已经回家了,也不用墨衣保护我了,他可能有其他自己的事情要。” 池渊却蹙眉说:“兴许是还在国公府。” 正说着,就见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影。 墨衣一进来,就给两个人行了礼。 他说道:“长公子,长夫人,属下找到了二公子了。” 乔安儿不感兴趣,池渊倒是问了一句:“在哪里找到的?” 墨衣抿了抿唇,说出了地下酒庄的名字。 “喝的醉醺醺的,而且还、还……” 能够让墨衣都吞吞吐吐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时候乔安儿才好奇道:“还怎么了?” 墨衣轻咳了一声道:“就是还跟一位姑娘在一起,昨夜,二公子好像是在那家酒庄过夜的,那姑娘还陪着呢。” 就算是说的这样隐晦,但是乔安儿跟池渊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墨衣的意思。 乔安儿愣了愣,“他不是很喜欢魏雨蝶吗?怎么会跟别的女子……啧啧,我还真是高看了他了啊。” 池渊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在眼底翻滚。 第二百八十七章 救救我女儿 墨衣道:“那个国公府的丫鬟已经将魏小姐病重的事情告诉了二公子,二公子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国公府,估计现在已经抵达了国公府,见到了魏小姐了吧。” 乔安儿嘴角一抽道:“他那时候酒醒了吗?” 墨衣摇头:“也不知道酒精喝了多少,还是吃了一些其他的什东西,反正属下去的时候,二公子都还是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好几次都叫成了长夫人的名字了呢。” 乔安儿道:“完了,估计这两人之间要出事情了。” 墨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池渊,然后又看向了乔安儿,小声道:“长公子,有些事情属下要给您说。” 池渊道:“说罢,夫人不是外人,不用避开她。” 但是墨衣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似乎不好开口。 乔安儿扬了扬眉道:“我想起我还有一道甜点没吃,我先去吃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倒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池渊皱眉,看向墨衣,冷声道:“什么事情?” 言下之意,恐怕是在说:“你若是不说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就等着领罚。” 墨衣看了一眼屋子里面,正在跟欢欢说话的乔安儿,才笑声说:“跟二公子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模样倒是挺像长夫人的。” 池渊神色越发冷凝了起来:“你说的,他唤错了名字,是怎么一回事?” 墨衣犹豫着开口道:“那丫鬟说是魏小姐生病了,病得下不了床了,二公子醉意熏熏的,却问是不是长夫人生病了,还将那名名叫伞儿的姑娘唤作夫人的名字。属下问过那姑娘,她也很无奈,说自己叫伞儿,但是二宫脑瓜子已经唤了她一晚上‘安儿’了。” 池渊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浓浓的狠意。 “他如今竟然已经敢这样明目张胆了?” 墨衣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乔安儿在屋子里面唤道:“阿渊,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就让万福先拿回去了。” 池渊的面色瞬间恢复了正常,对墨衣说了两句什么,便转身进入了屋子里面。 欢欢正吃着糕点。 这些时日她在松山阁中,被养的很好,小小的脸蛋上面已经长出肉来了,可爱的很。 看见池渊回来,她笑着说:“大哥哥,若是你再不回来的话,我可就要将你的甜点给吃完了呢。” 池渊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吃,都可以吃。” 乔安儿看着他,勾起了唇角说:“我发现你对小孩子耐心很多。” 他扬了扬眉:“我对你,从来也有很多耐心。” 乔安儿勾唇:“我当然知道。” 看着欢欢吃糕点的可爱模样,池渊冷不丁道:“如果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话,我一定也会对他很好。” 乔安儿愣了愣,别开眼说:“谁跟你有自己的孩子了?” 话语中竟然透露着一股羞赧的意思。 紫苏跟万福在门外,听见了里面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将欢欢给带出了屋子。 屋子里面瞬间就静了下来,只有屋子外面还有欢欢跟万福与紫苏两人的欢笑打闹的声音。 乔安儿轻咳一声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池渊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知道,只要你愿意的时候,我都可以。” “你在说什么浑话!” 乔安儿嗔了他一眼,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长夫人!” 两人朝着门外看去,只见刘嬷嬷和上次一样,正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了。 “长夫人,出、出事了!” 乔安儿还没说话,便听见了池渊蹙眉开口:“老夫人怎么了?” “这一次不是老夫人,是魏小姐!魏国公跟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来,请长夫人去国公府,为魏小姐看病呢!”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 乔安儿站起身说:“怎么回事?”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还是请长夫人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一旁的池渊说:“你若是不想去的话,可以不用去。” 乔安儿却摇摇头道:“我想去看看,也不是为了魏雨蝶,单纯是作为大夫,听见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袖手旁观。” 毕竟今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魏雨蝶似乎生病的消息。 她担心的是,这若是麻风病引起的后遗症的话,若是能够多加预防的话,也是对其余人来说,是一种好事。 池渊最终点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乔安儿并未拒绝。 毕竟魏雨蝶那么讨厌自己,自己只身去往国公府的话,倒真有可能是羊入虎口了。 两人走到正门的时候,就看见蔡氏正在跟魏国公夫妇两人说着话。 之前她去国公府,说要取消婚约这件事情的时候,两家闹得并不是很愉快,但这会儿,魏国公夫妇两人跟蔡氏说话的样子,好像不计前嫌了。 看见乔安儿,两夫妻瞬间就红了眼圈说:“乔大人,还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乔安儿看着对于自己来说,相当陌生的两人,分明是自己父母一样的年龄,却恭敬地唤了自己一声‘乔大人’。 好像生怕她不跟他们去国公府一样。 她心头多留了一个心眼。 蔡氏这个时候又展现出了一副好婆婆的样子,嘱咐着乔安儿说:“你可一定要好好给魏小姐看看,虽然我们两家不能够再结成秦晋之好了,但是怎么说我也是真心喜欢雨蝶那姑娘的。” 乔安儿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这么担心,又那么喜欢魏雨蝶,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蔡氏下意识往后退去了半步说:“那倒不用了,毕竟我现在都还在被衙门的人盯着呢,那件事情还没平息,我若是出门去了,给自己平添了麻烦了。” 她这么说了几句之后,见也没有热再接自己的话茬,轻咳一声也就将他们送出门了。 等一行人上了两辆马车离开之后,蔡氏才垮下了脸色,打量着侯府的大门。 第二百八十八章 果真有蹊跷 一旁的刘嬷嬷道:“也不知道那魏小姐是得了什么病症,竟然让国公大人跟夫人这么担心,甚至还上门来求松山阁的那一位……” 蔡氏沉下了脸色说:“看来我说要让焰儿跟国公府退婚这件事情,倒是先见之明了,指不定就是什么大病、怪病呢!你看看那乔氏,就是一喜欢折腾一些古怪的东西出来。” 说完,她目光打量了一下佑京侯府的大门,颇有些嫌弃地说:“怎么将大门改到了这边来了?果真不是给侯府当家做主的料,风水都不懂吗?这样做下去,他还真是不担心侯府以后的路多阻碍。” 刘嬷嬷没有说话,倒是从自家主子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得意。 其实就算是老夫人不说,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侯府的新大门,修的那是真的相当气派了。 比之前的那个门,要气派得多。 如今上门来拜访的人,似乎也已经认定了这一个门就是侯府正门了。 府上也有不少的小厮跟丫鬟说,从这门出去之后,都感觉自己地位高了一些呢。 蔡氏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刘嬷嬷跟在她的身后说:“也不知道二公子去了哪里,今日一天不见他人影呢。” “叫人去找找,就说魏雨蝶病的要死了,问他要不要将一个病秧子给娶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荡漾着的是十分舒心的笑容。 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好大儿这个时候就陪在魏雨蝶的身边的话,恐怕会被气个半死了。 国公府。 魏雨蝶原本是装病,但是在从春莺那里知道,池焰是在一个地下酒庄找到的,找到他的时候,身边竟然都还有一个女子。 毫无疑问,池焰一定是跟那个女子一起度过的那一夜。 所以原本没有什么病的魏雨蝶,在听见这一句话之后,直接就晕倒了。 等到池焰进屋子的时候,就只看见倒在床上的魏雨蝶。 府医一顿把脉问诊之后,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还没说出一个所以然,魏雨蝶就从床上苏醒了过来。 苏醒之后,她便让人将池焰赶了出去,然后说什么都要见乔安儿。 国公大人跟国公夫人生怕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赶紧就去侯府找人去了。 池焰在门外,也没有离开,就是皱着一双眉头,问同样被赶出来的府医:“雨蝶究竟怎么了?” “这……小姐她、她倒像是急火攻心所以晕倒了,但是她的脉象很不稳定,看样子是因为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若是不加医治的话,我是担心小姐可能会被刺激出来失心疯啊。” 池焰闻言,手握成了拳头,看向了满院子不敢说话的下人。 “你们整天都在雨蝶的跟前,就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摇着头说不知道。 只有春莺轻咳了一声说:“二公子,其实是因为……您……今日在酒庄,奴、奴婢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姐,小姐就忽然晕倒了……” 她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说出来的话也毫无联系,但池焰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面色一变,也不说话了,就站在门口,盯着门。 好像在透过这一扇门,看向里面。 “雨蝶,”好半晌,池焰才缓缓开了口,“这件事情,我是可以给你解释的。” “不用了,你不要在我院子里面,我不想见到你!” 魏雨蝶说完之后,就有东西应声落地,瓷片好像碎了一地。 池焰担心道:“你不要伤到自己了,雨蝶,我很担心你。” “滚!滚开!我要见乔安儿!我不想听你说话!”  春莺见状,只能大着胆子上前,隔开了池焰跟门口之间的距离:“二公子,既然小姐都已经这样说了,您还是不要再激小姐了吧。” 池焰皱眉,本想怒斥两句,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屋子里面又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很快,乔安儿就来了,身后还跟着池渊。 池焰看见两个人,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池渊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说话,乔安儿则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直地走向了门口。 国公夫人敲了敲门,还没说完,屋子里面的魏雨蝶就发狂一般说:“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你还不明白吗?你快走啊!” 她扭头看了一眼池焰,眼神不言而喻,这才柔声开口道:“雨蝶,是娘啊,你不是想见乔氏吗?爹娘给你将她带来了,你冷静一下。” 乔安儿闻言,面色瞬间冷凝:“国公夫人,不是说魏小姐已经病入膏肓了吗?你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将我骗过来了。” 池渊更是看向了魏国公,脸色不悦。 国公夫人对乔安儿的称呼都变了,想来这件事情还真是这两位骗人了。 魏国公鬓边都已经有了白发了,但在看见池渊眼神的时候,不由得一个激灵,然后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太着急自己的女儿了,长公子跟长夫人应该不会怪罪我们。”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长辈,只要他们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池渊倘若发火,便是他的不是了。 乔安儿扭头,看见他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知道池渊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估计这些,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做万夫所指的人,便抓住了他的手臂。 “没事夫君,”她看向了魏国公,淡淡道:“无论如何,魏小姐毕竟曾经得过麻风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既然我是大夫,今日也已经来都来了这里,顺道给魏小姐看看也没事。” 池渊蹙眉:“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乔安儿却只是勾了勾唇角说:“真的没事,你若是不放心,就在这里外面等我。” “好。” 他没有再劝说,只是看着她走进了屋子里面。 乔安儿刚刚走进去,魏雨蝶就叫喊道:“关上门!” 门外,魏国公夫妇自然是想要按照自己的女儿意愿做,但却被两双手给拦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给她挖坑 拦住国公夫妇的人,不仅仅是池渊,竟然还有池焰。 两夫妇愣了愣,看向他们。 池渊冷着脸说:“关上门,我就要进去,我不可能让我的夫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魏国公皱眉:“这是在国公府,乔氏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他盯着魏国公,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国公大人觉得没有危险,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告诉我们您跟国公夫人要我夫人来国公府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这……”魏国公眼神有些闪躲:“只是雨蝶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保证,只要雨蝶能够被乔氏安抚下来,我一定会道歉,赔偿她。” “乔氏?”池渊不满地盯着他:“国公大人可能忘记了,在你去侯府找我夫人的时候,唤的还是乔大人。:” 顿了顿,池渊又说:“看来你应该是知道先皇对我夫人的封位,现在又一口一个乔氏唤着,是在轻视先皇的决策,还是看不起当今陛下对我夫人的重视?” 魏国公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说池渊都是晚辈,就算是佑京侯府的长公子,这样跟他说话,也相当不尊重他,不将他放在眼中。 “池焰,你又是什么意思?” 眼看气氛变得诡异,国公夫人赶紧上前打着圆场。 如今池渊跟乔安儿在陛下面前算是红人了,而魏国公曾经是站在二皇子那一派的,若是起了争执,就算是傻子,恐怕也都很清楚最后谁的下场会更惨一些。 话题放在了池焰的身上,魏国公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池焰。 池焰抿了抿唇才说:“伯父伯母,你们应该都很清楚,雨蝶这个时候情绪很不稳定,别说是让我大嫂去帮忙劝慰,就算是你们,雨蝶都挺不进去话。若是关上门,我们就很难知道她们在里面究竟怎么了,所以还是不要……” 眼看魏国公夫妇面色一变,就是要发火的样子,却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关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乔安儿本人。 她应该听见了外面的争执,所以在门关上之前,对池渊说:“没事,我能应对。” 池渊这才缓和脸色,走到门口说:“若有什么事情,便叫我。” 这样的嘱咐,令乔安儿相当有安全感。 她轻轻勾唇,微笑道:“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事已至此,乔安儿不想退缩。 她大概能够猜出来魏雨蝶是因为什么将自己叫过来,她虽然不想配合魏雨蝶,但是也不想来都来了,却空手返回。 若是能够让魏雨蝶亲口说出找人在市集传自己的谣言,还陷害了蔡氏这件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乔安儿也就满足了。 所以关上门之后,乔安儿满心警惕地走到了床边。 魏雨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盯着乔安儿,一双眼睛通红,看得出来,她哭了很久。 乔安儿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乔安儿,这一切都要怪你!”魏雨蝶咬牙,但理智尚存的她说话声音并不大:“为什么,为什么池焰都说了不要你了,你还要赖在侯府不走?” 乔安儿没说话,盯着她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近。 魏雨蝶怒斥她:“贱人,说什么已经不在乎池焰了,还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乔安儿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停下,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没有用。不管你怎么想,我跟池渊成婚是事实。倘若你真的会担心我跟池焰之间会有什么,倒不如将池焰带走,还有你那个婆婆蔡氏,一起带走,不要留在侯府了,那不就解决了吗?” “你说的什么废话?!带走他们,不就是给了你跟池渊机会了?你就是想用这个办法逼走我,逼走池焰,然后让池渊顺理成章就可以继承侯府了,是吗?” 屋子外面,因为时时刻刻都在听着里面动静的池渊和池焰,没有再跟魏国公多言。 所以屋子里面两人的对话,便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池焰看了一眼池渊,但池渊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倒是魏国公跟国公夫人两人面面相觑,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乔安儿盯着魏雨蝶愤怒的神色,始终十分淡定。 “你想太多了,”她见魏雨蝶不再逼近自己,轻勾唇角说:“你是因为池焰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才这样愤怒?你不想对池焰发火,是因为还对他抱有希望,不想跟他撕破了脸,其实你更害怕的,恐怕还是他不会娶你了,是不是?” 魏雨蝶闻言,愣了愣,又皱紧了眉头:“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休想挑拨离间我跟阿焰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你的目的是不是?只要能够一直留在阿焰的身边,就有机会来离间我跟他,你休想!” “还需要我离间吗?”乔安儿眉毛轻扬,嗤笑了一声:“池焰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婢女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魏雨蝶彻底被乔安儿的这一番话给激怒了。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乔安儿,尖叫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焰绝对不可能背叛我!都是你!都是你从中作梗,是你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想要取代我的位置,嫁给阿焰,对不对?” 乔安儿笑出了声音:“恐怕将池焰当做宝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了。” 话音落下,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还有池焰相当焦急的声音:“雨蝶,是我对不起你,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冲动,你打开门,让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门栓竟然已经落下了锁。 池焰在外面推门,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魏雨蝶看了一眼门口,又看向了乔安儿:“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池焰这样为你说话!” 第二百九十章 真正的大事 乔安儿耸肩:“什么什么手段?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昨晚上对他说了什么话,你若是知道,你就知道你现在说的话和做的事情都有多么可笑了。” “我不信!” 她尖声道。 乔安儿皱眉,按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资格这般大吼大叫?不就是因为池焰在外面有了女人吗?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就算是丢脸,也丢不到你的身上去。倒是你之前,用尽了手段叫人在外面传播关于我的不好的事情,甚至还嫁祸在了侯府老夫人的身上,才是真正的大事!” 说到最后,她厉声盯着魏雨蝶,竟然逼退了魏雨蝶。 魏雨蝶后退了两步,用力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休想栽赃陷害我!” 乔安儿冷冷一笑:“究竟是不是你做的,问问你那个被赶出了国公府,患上麻风的丫鬟就清楚了。” “那你就去问啊,来我面前说这些干什么?就是想要给我泼脏水。” “你觉得那丫鬟绝对不会告诉我这件事情吧,她对你是忠诚的,就算是没有得到你的好好对待。但是你想想,倘若不是她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我又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是你让她去的衙门监狱,见了邱实呢?她用银子贿赂的那两名官差,又真的不会因为钱,将实情说出来?” 话音落下,魏雨蝶的脸上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她不笨,能够想出来这样的办法去磋磨乔安儿,最后竟然还全身而退,让自己的未来婆婆帮自己担下了这件事情,证明魏雨蝶的手段也不会有多少漏洞。 只是这个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在乔安儿的刺激之下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所以随便的几句话,便已经让魏雨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了。 乔安儿乘胜追击说:“你还是可以不承认,可是等你有朝一日跪在衙门的时候,就由不得你说不说这些事情。” “那又怎么样!”魏雨蝶已经跳进了她挖好的坑里了:“我爹爹是国公大人,就算是我做过那些事情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被朝廷抓走?你也太天真了!倒是你!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竟然敢做出那般腌臜的事情去挑拨我跟阿焰的关系,你一定会被万人唾弃!” 魏雨蝶尖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显然是没有想到门外的人,将这些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乔安儿笑了一声:“所以,你今日叫我来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是为了骂我一顿,然后再继续陷害我?” 一句话,让完全崩溃的魏雨蝶唤醒。 她愣住,盯着乔安儿脸上浅浅的笑容,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尖叫道:“乔安儿!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想要套我的话!” 说罢,魏雨蝶忽然从袖笼中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剪子,朝着乔安儿的方向,猛地刺了过去。 乔安儿皱眉,她反应很快,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从自己的包中,抓住了一把粉末出来,撒向了魏雨蝶。 这一招,屡试屡爽。 魏雨蝶尖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你给我下了什么毒药!乔安儿,我要杀了你!” 她的惨叫声传了出去,就算是已经听见了真相的魏国公夫妇,也还是上前用力地拍着门,问道:“雨蝶,我的女儿,你没事吧!开门啊!乔氏,你还不给我把门打开?!若是我的女儿出了一点事情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国公夫人的声音刚刚落下,原本还紧锁着的门便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 乔安儿沉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国公夫人,今日让我来这里的人好像是你,在门栓上面做了手脚的人也不是我,是你的好女儿。刚刚我才听见国公大人说,倘若我能让魏小姐的情绪冷静下来,便会给我道歉。” “可是你并没有让雨蝶的情绪冷静下来啊!你还刺激了她,给她下了毒!” 国公夫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冲进去抱住了自己捂着脸吓得大哭的女儿。 “没事了没事了,雨蝶,娘在这里。” 乔安儿盯着国公夫人,冷笑:“我可是为了自保,看看你女儿身边的是什么,若不是我有所准备,今日坐在那里哭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到时候国公府可又担负得起这个责任?” 国公夫人看见了那一把剪刀,直接将剪刀扔的远远的:“你别胡说八道!” 乔安儿懒得跟她争辩,扭头看向了魏国公。 只要在外面的人,便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国公脸色惨白,苍老的脸上,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池渊走到了乔安儿的跟前,不管不顾场面如何混乱,只是关心道:“没事吧?” 乔安儿摇头:“没事。” 池焰这个时候走上前,满面乞求地看着乔安儿:“请你放过雨蝶,她……也只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情。她一直都很善良的,倘若不是因为……” “闭嘴!”乔安儿看向他,冷冷道:“你应该很清楚,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是因为你而起,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池焰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盯着乔安儿,一瞬间,懊悔跟羞恼都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 乔安儿冷哼:“听见了吗?一切都是魏雨蝶自导自演,直到这个时候,你恐怕都还以为是我做的吧。进去吧,跟她好好谈谈,然后再想想要如何帮你娘洗脱身上的罪名。” 说罢,她对池渊说:“我们回去吧。” “好。” 池渊牵着她的手,便带着她往外走去。 池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今天的闹剧,果真是因为自己昨夜的疏忽吗…… “乔大人,方才是我招待不周,也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乔大人事实,还请乔大人收手,放小女一马!” 眼看乔安儿准备走了,魏国公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出声制止乔安儿,不让她离开。 第二百九十一章 真是白眼狼! 但乔安儿头也没回。 魏国公跑到了她的跟前,分明跟乔尚书的年龄产不多,但竟然已经出现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乔大人,只要你能够放过小女一马,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想让她主动去衙门说清楚之前找人在我医馆面前,说那些谣言的事情,也要说清楚陷害侯府老夫人这件事情,国公大人能够答应我吗?” 魏国公愣住,盯着她,一双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乔安儿嗤笑:“如果不愿意的话,国公大人还敢说自己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女儿吗?” 池渊挡在两人之间,冷冷道:“乔大人的想法,已经说了出来了,若是国公大人不能满足的话,那便算了。” 两人继续往外走,魏国公只能说:“只要我女儿没事,我愿意答应乔大人的要求,毕竟这些事情……确实应该给侯府一个交代。” 在魏国公看来,池渊帮乔安儿说话也只是为了侯府的名誉。 乔安儿点头:“用清水洗干净就行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药粉。” 这一次,她跟池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国公赶紧去找人打来了水,给魏雨蝶清洗。 池焰站在原地,望着乔安儿和池渊离开的背影,心中生出了一丝绝望的情绪。 他想,一切都完了。 魏雨蝶还在惨叫,池焰转身要进去帮忙,魏国公却沉着一张脸色道:“二公子,要不你还是先回去,雨蝶好了之后,我会派人去给你消息。” 池焰垂眸说:“伯父,让我在这里吧,我放心不下雨蝶。” 魏国公忽然一声冷哼:“你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不少了,你应该知道,雨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是还在这里的话,会让雨蝶更难受,你先回去!来人,送客!” 他都这样下达了逐客令,池焰自然也不可能在厚着脸皮待在这里了。 从国公府出来,池渊跟乔安儿直直地回去了侯府。 侯府。 蔡氏听见松山阁的两个人回来了,问道:“可知道那魏雨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什么病那么严重?” 刘嬷嬷摇头:“老奴也不知道。” 正说着,外面的丫鬟就传了话进来说:“老夫人,长公子跟长夫人来了。”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我又叫他们来。”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但面子功夫,蔡氏还算是做的到位,叫人将他们带了进来。 只是两人一进来,蔡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乔安儿就道:“我已经找到了陷害你的人了。” “是、是谁?” 蔡氏愣了愣,问出口。 乔安儿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真的是魏雨蝶?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前对她那么好,她是一点都没有看到吗?” 蔡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乔安儿,显然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但之前池焰已经给她说过这件事情了,要说完全不相信,也不是不可能的。 乔安儿道:“我来这里,只是想给你说一声,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你做的,现在还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但是这并不代表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追究了。所以我要是你,在这种时候,肯定会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省得以后罪上加罪,你说是不是?” 蔡氏张了张嘴,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正巧池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一张脸上写满了颓唐,即便身上还有浓重的酒气,却也比之前要清醒的多了。 看见乔安儿和池渊,池焰皱眉说:“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乔安儿不愿意跟他说话,还是池渊道:“魏雨蝶那边,恐怕只能你去说了,毕竟这是你母亲的事情,安儿跟我能做的不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才不会为了蔡氏做什么呢。 池焰下意识看向了乔安儿,却只看见乔安儿面上带着嫌恶的神色。 他心像是受到了猛烈一击,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池渊道:“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安儿被污蔑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乔安儿跟池渊离开之后,池焰站在屋子里面,只觉得一种窒息一般的冷意,席卷了全身。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过就是跟一个女子发生了一些事情,怎么就会出现这样多的状况呢? 池焰面色如灰,一旁的蔡氏还拉着他的手,哭着问道:“那就是你喜欢的女子,还没有嫁进侯府来,便那么有心机,对自己婆婆做出那样的事情,天知道她若是嫁进了侯府,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池焰咬牙说:“以前乔安儿想要嫁给我的时候,娘也说了同样的话,结果呢?现在的结果才是娘最想要看见的结果吧!” 蔡氏一时语塞,泪眼朦胧盯着自己的儿子,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我做这些难不成都不是为了你吗?你想要继承你父亲的爵位,我做了多少事情,你是一点都看不见,一双眼睛里面就只有女人是吗?” “大哥身边并没有母亲帮衬,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能这样顺风顺水呢?娘, 你难不成真的没有想过原因?” 蔡氏盯着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下落:“白眼狼!真是白眼狼啊!不喜欢乔安儿的是你,如今你却要将她的事情也怪到我的身上来吗?” “娘,这件事情不要得罪国公府的好。如果池渊想要得罪魏国公,就让她去。雨蝶,我一定要娶回来!”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蔡氏腿脚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池焰的神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看着门外,好像做出了一个不小的决定。 蔡氏叫道:“你还要跟她在一起?好,你若是跟他在一起,那便不要认我这个娘了!” 池焰的脸色没有半分松动:“倘若真的要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话,我也愿意退出跟大哥争夺父亲爵位承袭的斗争。就算是没有父亲的爵位加持,我也一定能够闯出我自己的一番天地来。娘,我的事情,日后你都不用管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心只放在魏小姐身上 蔡氏尖叫:“池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又知不知道是魏雨蝶陷害你的亲生母亲,你还要为了魏雨蝶抛弃我?!” “不是抛弃。大哥是个好人,就算是我走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池渊不会对我怎么样,乔安儿呢?她会怎么样对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的?” 蔡氏都要崩溃了。 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继承侯府的爵位,可是现在池焰竟然说不要了。 那她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那她明明都认作是自己一辈子追求的目的,又算什么? 蔡氏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刘嬷嬷眼疾手快,拉住了想要撞柱子的她,对池焰说:“二公子,您就不要说这样的气话,再让老夫人生气了。老夫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您说这些话,是多么伤害老夫人啊!” 池焰却只是冷着脸说:“我没有说过让她为我做什么,这一切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又怎能怪我?刘嬷嬷,有些话不该从我的嘴巴里面说出来,但是事实这么多年,每当我母亲有不好的念头的时候,最应该劝阻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她直接瞪大了眼睛,“二公子,这种话您说出来,老奴也会寒心的!您小的时候,也是老奴跟老夫人两个人一起,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可……” 还没说完,池焰就冷笑了一声道:“你骗得了我娘,骗不了我,在府上,你如何对待其余下人的,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罢,他又看向了蔡氏。 “娘,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日后再有什么事情,不管好的坏的,我们两个虽然是母子,但已经行同路人,谁也不会影响谁,你不必再以我为借口,去对我身边的人多加苛责。” 池焰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在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决绝的背影,好像没有一点犹豫。 蔡氏唤了两声,也不见自己的儿子回头,她痛哭流涕,最终哭得晕了过去。 刘嬷嬷被训斥,本想借着长辈的身份为由,好好劝说劝说池焰,但显然池焰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只能扶着蔡氏,哭着说:“老夫人,二公子是真的一心只放在魏小姐身上了啊,就连您都不认了……” 蔡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坤兴苑这一闹剧很快就在侯府传遍了。 自从长公子跟长夫人带着松山阁日益壮大之后,府上的下人们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跟对了主子这件事情,恐怕是最重要的。 所以坤兴苑的事情之后,不少人就已经主动到了松山阁,询问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帮手的。 乔安儿还觉得奇怪:“平日看见松山阁都会绕道的人,今日竟然还转了性,主动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呢。之前是需要,现在可不需要了。” 毕竟她可是从娘家带了两个人来。 紫苏说:“长夫人,听说是二公子跟老夫人吵架了,可能他们也觉得坤兴苑会散掉是必然的事情吧。” 乔安儿扬了扬眉毛,“又吵架了?以前也经常吵架吗?两母子还有这么多争执?不过没多久就会和好了吧,他们吵架,就跟过家家似的。” 紫苏道:“奴婢也不知道,要奴婢去问问吗?” “不用了,我也对坤兴苑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帮我准备一些医馆跟医署要用的东西就行。” 这件事情耽误了乔安儿不少时间,要知道现在正是医署发展的难得的时候呢。 魏雨蝶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解决的结果。 不过乔安儿倒是有的是耐心。 晚上,池渊跟乔安儿睡在床上之后,两人都好像睡不着似的,试探着问道:“你睡了吗?” 几乎是异口同声。 池渊说:“睡不着?在想什么?” 乔安儿并未隐瞒,说道:“紫苏说的事情,你听见了吗?” 他们刚刚洗完澡之后,紫苏从院门外进来,说是打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听见了,池焰说他不跟我争了。” 乔安儿问道:“是争吗?那明明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什么叫做跟他争?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池渊闻言,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你如今对他的态度,果真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乔安儿侧身,抱住了他的腰:“真的假的?就连你也这样说。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这是事实,不管如何变,这个事实都不会变的。” 池渊轻勾唇角:“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肩窝处:“我没有说过我喜欢吧,好像都是外界的传言,说我喜欢池焰喜欢的要死,其实呢……我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佑京侯府,只是因为我家里的人当时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才出此下策。” 乔安儿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池渊虽然知道她的话半真半假,但也还是因为这一句话勾起了唇角。 他道:“是吗?那我就相信你了,日后若是对外说此事,可不要再变卦。” “怎么会变卦。”乔安儿笑着说:“倒是你,听见池焰这样说话,肯定不高兴。” 池渊没有再说话,而是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温软在旁,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管池焰会不会同自己争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也都只会属于自己。 但乔安儿就不一样了。 他总是会担心,若自己的夫人离开了怎么办? 乔安儿睁开眼,疑惑道:“怎么了?” 池渊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柔软相触,火热的气氛一触即发。 乔安儿愣了愣,旋即又闭上了眼睛,抱着池渊的手臂微微缩紧。 这个动作,犹如邀请。 池渊的心中一喜,搂着乔安儿的怀抱,也越来越紧了。 很快,两具火热的身体便纠缠在了一起。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好话赖话都听不懂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电闪雷鸣了,但不管雨水如何倾盆而下,也似乎浇不灭满屋子火热的春意。 第二天一早,乔安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这里的这段时日,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作息,每日早睡早起,身体好了不少。 如今甚至已经开始不习惯自己起的晚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 紫苏听见里面的动静,进来伺候她起床。 “快午时了。” “什么?怎么没有叫醒我?” 她不由得皱眉,但刚准备下床的时候,身下的痛楚却让她不得不顿住了。 紫苏好像看懂了她的动作,轻勾唇角说:“是长公子吩咐的,要让长夫人您多睡一会儿,还说您的身子有些不舒适,拿了药膏给奴婢,要奴婢给您上药呢。” “……”乔安儿嘴角一抽,面颊竟然微微红润了起来,她说:“什么药膏?不需要药膏。” “听长夫人的,长夫人自己都是大夫,肯定比奴婢懂得更多。” 乔安儿有些害羞,轻咳一声说:“没事,你帮我准备吃食吧,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去。” “是。” 紫苏将药膏放在了桌子上,便转身出去了。 热水已经打好,漱口水也放在脸盆旁边的架子上面,一切分明都与平日一样,但乔安儿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用过饭之后,乔安儿便离开了侯府。 她先去了医署,在得知依旧没有人上门应招之后,才去了医馆。 医馆上午已经忙过了,陶莹莹看她来了,问道:“安儿姐,没什么事发生吧?我昨晚上听说了一些事情,关于侯府二公子的。” 乔安儿摇头:“没事——不过你是怎么听说的?” “听说二公子准备自立门户了呢,要从侯府搬出来了。” 陶莹莹说着,看见乔安儿脸上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安儿姐,这些传闻都是真的?若是二公子搬出来的话,日后侯府就归长公子管了吧?” 乔安儿说:“我也不知道,没有听见池焰说这件事情,不过旁人说就让旁人说去,你可不要参与这些事情去。” 陶莹莹点头:“当然了。”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位 用白纱遮面的年轻女子。 女子的眼睛朝着里面张望,似乎一副紧张的模样。 荣生上前去问道:“请问是来看诊还是来抓药的?” 那女子露出的一双美目十分警惕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荣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又扭头看向了屋子里面的乔安儿跟陶莹莹,像是在求助一般。 乔安儿见状,主动上前去问道:“姑娘是自己来看诊买药,还是给家中的家人来买药的?” 女子这时候才说:“你们可以给女子看病?”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乔安儿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也还是点了点头说:“是,可以给女子看病,也可以给男子看病,是你要看病吗?” 那女子微微一愣,看向了一旁用布料围起来的看诊桌道:“你就是乔大夫吧?是皇上册封的乔大人?我想让你给我看病。” 女子的语气好像带着一丝求救的意思,但是又有些毫不客气。 一旁的陶莹莹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颇有些责怪道:“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来咱们店里面看诊的病人都要排队,没有办法指派大夫,你竟然还点起了菜来了,将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了?” 女子看向她,眼神一样有些闪躲说:“如果乔大人没有空闲的话,你给我看病也行。” “欸!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好话赖话都听不懂啊?” 乔安儿按住了陶莹莹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既然患者都已经来了,谁看诊都是一样的,你这脾气还真是应该改一改了,若是将病人都吓跑了怎么办?日后还要帮我一起管理医署,你这脾气,迟早会把人都给吓跑,我还怎么招人?” 虽然是在指责她,但是语气却相当温和。 陶莹莹很听她的话,所以乔安儿一说,陶莹莹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姑娘,你这边来,我给你把脉看诊。” 那姑娘跟着乔安儿走到了布帘的后面,却没有坐下,只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拉开了自己的衣袖。 乔安儿这才看清楚了这位姑娘的模样。 她模样姣好,一双脉脉含情一般的水光眼睛之下,高挺的鼻尖还有一张樱桃小口,就算是此时一副担忧又焦灼的面上,都令人移不开眼睛。 乔安儿惊叹于她的美貌,也并未失礼,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让她在凳子上坐下。 “你先坐下吧,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她坐在椅子上,拿起毛笔,就准备些看诊方子的排头处时,却见那姑娘还迟迟不肯落座,只是一脸难为情地盯着乔安儿。 乔安儿便柔声问:“可是身下不舒服?不愿意坐下?” 女子点点头又摇头:“是……而且我……有些东西,我担心会弄脏了凳子。” 看她红着面颊的模样,乔安儿想了想,也只是从桌板下面抽出了一张包药用的油纸,垫在了凳子上道:“倘若不是那么难受的话,你可以先坐下。只有坐下了,我给你把脉才能更好判断。” 女子抿着唇,小心翼翼坐在了油纸上,伸出自己的手臂说:“要不,乔大人也用手帕隔着给小女子把脉吧……” 她声音很小,没有了刚才的大大咧咧的模样。 乔安儿道:“无碍,这样把脉要更加准确一些。” 说罢,她的手指就扣在了女子的手上。 女子也不说话了,就是看着乔安儿的眼神中带着感动又紧张的神色。 乔安儿给她把完了脉象之后,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来。 还没说话,女子就主动开口了:“小女子是红楼的艺妓……但因为家中兄长读书考取功名,要去好的书院求学,需要更多的银子,所以小女子不得不卖身……也就是只有七次,都是跟林府的林公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和周七娘一样的女子 周七娘顿了顿,跳过了这个话头道:“小女子姓周名七娘,若是乔大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唤小女子一声七娘。乔大人,小女子的身子可是病入膏肓了?我的脸上起了这些红疹,不痛不痒,身下最近还……多了一些东西,令小女子坐立不安……” 说起自己身子的不适,周七娘好看的脸上便一片红晕。 乔安儿从她淫秽的话语中,听出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只不过她一双紧紧皱起来的眉毛,也并未舒展开。 乔安儿问:“你不是卖身去红楼的?” 周七娘微微一愣,对于这样的问题,她虽然觉得冒犯,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心底地信任眼前这位女大夫,便点了点头。 “对,我并不是卖身去的,我只是为了家中……自愿去的,否则我今日也不能亲自来医馆看诊买药了。乔大人,您直说吧,我究竟是不是得了花柳病。” 说出来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它好像做足了心理准备,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乔安儿盯着她,摇了摇头说:“不,你脸上的红疹并不是花柳病的疹子,只是因为有了身孕而起的。” 听到了前半句话的时候,周七娘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等乔安儿将话说完了之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您、你是说……我有身孕了?!” 这一句话,她几乎没有压住自己的声音。 乔安儿点头,面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神色。 周七娘按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有些惨淡的笑容:“怎么会,怎么会还怀上身孕?我明明已经吃过了去子药了啊……” 说着说着,她眼睛里面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乔安儿抿着唇,没有说话,等她抬起了脑袋之后才说:“你说你吃过了去子药,所以这个孩子最好不要留下。” 周七娘愣住:“为什么?不是应该说明这个孩子跟我很有缘分吗?我要是不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应该会很伤心吧……” 乔安儿看出她面上流露出来的仁慈神色,提醒道:“你既然已经吃过了药了,也应该知道那药有多强的药性,你觉得一个还只是胚……” 顿了顿,乔安儿解释说:“还没有长成孩子模样的胎儿,受得了那么重的药性打击吗?这个孩子生下来多半会有问题,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孩子的存在,兴许会要了你的性命。” 若是宫外孕,可就不好了。 周七娘低头,用手帕擦了眼角道:“那怎么办,那可怎么办?我听红楼的姐妹说过,倘若怀了孩子,就连去子药都没有将孩子去掉,却主动不要那个孩子的话,孩子是会回来复仇的!” 乔安儿觉得这话好笑,但面上还是非常淡定地问道:“谁说得?不过是自己的想法作怪罢了,人生在世,比起一个不知道好坏的孩子会牵绊自己的一生,让自己一辈子都可能被这未知影响,还不如自己做决定,日后要如何走下去,不是吗?” 一番话令正在哭泣的周七娘再一次顿住了。 她抬眼看向了乔安,眼圈红红:“这种话……我是第一次听见……乔大人,您说的很对,红楼里的有些孩子就是那些姐妹们在服用了去子药之后生下来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残缺……” 乔安儿点头,等她做出决定。 周七娘却好像将乔安儿当作了抒发的出口,说道:“我觉得孩子们很可怜,但一辈子要为蠢笨的孩子负责的姐妹们更可怜。她们明知孩子的父亲是谁,却……哎,给您说这些做什么?乔大人,我听您的,这个孩子,我不要。” 即便是说出了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但周七娘的眼神里面还是带着犹豫的惧色。 乔安儿看出来了,便说:“你放心,我开的药,一定会保证你将这个孩子顺利去掉,而且伤身的可能最小。” 周七娘重重点头:“我相信您……” 乔安儿说完,便开始给她写药方。 周七娘不过二十岁的光景,神色却已经带上了沧桑。 乔安儿在写方子的时候,回忆起来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好像也才还在上大学,跟着中医药的教授学习。 写完方子,她让荣生去抓药,又对周七娘说:“不过,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周七娘疑惑地看向了她:“什么?” 乔安儿道:“倘若你还要继续做这样的事情下去,总有一日还是会患上花柳病。这也是你在用自己的身体跟将来做赌注。既然是兄长,便有你的父母跟他自己操心前途,你何必要搭上自己的身体呢?” 周七娘却摇头说:“我爹还有我哥哥说了,只要等到我哥哥高中,就一定会带着我一起住进大宅子中,再也不用做这样的事情了!” 乔安儿这一次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她问:“你说你是艺妓,你会什么?” “我会弹奏琵琶。”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弹奏这些乐器,是需要看谱子的吧。” “是。” 乔安儿点头:“看样子我没猜错,你是会识得几个字的,但是一定没有看过梁国的律例吧。若家中有从事下九流的家人,是绝对不可能参与殿试的,又何谈高中状元?” 她神色认真地盯着周七娘:“好,即便你哥哥是天降紫微星,登上了殿试,那我想问问,你觉得他有你这个从事艺妓的妹妹,又怎么能被皇上看重?以后,他在朝堂上,也一定会被不少人看不起。” “不!不是这样的!”周七娘用力摇头:“我哥哥说过,不会嫌弃我,还说我是为了他才……” “是,他也许不会嫌弃你,可是倘若你做的事情耽误到了他的前程,你认为他是会真的不嫌弃你吗?我从未见过哪个人,为了自己让自己的妹妹去做伤害身体的事情!” 乔安儿说到最后,是带着一些愤怒的情绪在里面的。 她可怜周七娘,可怜所有和周七娘一样的女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孩子,不能留下吗 周七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但她显然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兄长会做出乔安儿说出来的事情。 周七娘的神色一凛道:“你不用再说了,是不是去子药的捡钱很好,所以你才这样说?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这个孩子是去是留,也用不着你来说。” 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银锞子,拍在了桌子上说:“这是诊金,不用你给我找了,药方子给我吧,我会自己去别的药房抓药。” 看着周七娘这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乔安儿也没有再说下,只是将药方子放在一边,重新写了一张说:“我想你需要的是安胎保胎的药方子,但刚才我写的是去子药的方子。” 周七娘始终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她拿着药方,带上了面纱便打开布帘离开了。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来看诊抓药的人越来越多。 当看见在布帘的外面,站着不少等着看诊的患者都是女子,且什么年龄都有的时候,周七娘的脚步略显迟疑。 “这乔大人不仅仅是能够看诊抓药的大夫,还是能够开导我的好人呢!其实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也已经按照她说的方式去跟我的丈夫和离。” “乔大夫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可不是吗!而且我还按照她教我的方式,抢到了我的女儿,你不知道,孩子她爹那一家人有多可怕,为了让我能够生下儿子,竟然要将我女儿献祭给河神!” “真的假的?也太吓人了吧,我记得你之前身子哪里都不好,现在可好了?” “好多了,之前我身子不好,纯粹是被孩子她爹一家熬出来的。我当时甚至都还相信了他们说的鬼话,以为只要将女儿献祭给河神,就一定能够生一个儿子出来,这个儿子的灵魂也还是我的女儿,好在乔大人慧眼如炬,看穿了他们的诡计!” 她们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危言耸听。 那个庆幸自己已经从婆家逃离的女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不像有什么重病的样子。 周七娘看向她,心头有些慌乱。 不可能就这样巧,听见这样的话,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更加相信这位乔大人吗? 难不成只是做戏的? 她铁了心要戳穿乔安儿诡计,便站住了脚到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 终于到了那个对乔安儿千恩万谢的女子,她进入布帘之后,声音虽然小了很多,但周七娘还是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里面的对话声音。 “乔大人,上几次真的很感激你。” 乔安儿声音一如既往轻柔:“柳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很多了。” “嗯……你的迈向也很平稳了,日后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便可以不用来医馆了,省的还有可能染上一些轻微的风寒。药方子我先不给你开了,你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 “欸!好好!乔大人,我这一次来,也不是为了看病的,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在吃了您开的药之后,好了很多了。专门是为了感激您的!这二两银子,您可一定要收下啊!” 二两银子,不多不少。 对于佑京侯府那样的高门大户,二两自已无足轻重。 但对于京城的普通人家来说,算是一家三口半年的吃穿用度了。 周七娘闻言,算是明白了。 这被外面那些人吹得神乎其神的‘乔大人’,恐怕就是为了钱吧! 然而乔安儿的回应,却令她出乎意料。 乔安儿的声音传出来,失了方才的轻柔,变得严肃又果决道:“柳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银子就算了。你也看见了,排队看诊的人不少,有很多今日都看不成病,等到天黑就要回去了,还请你不要为了这些事情,耽误了别的病人。” 柳姑娘显然也被吓坏了,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了:“都是我考虑不周到!乔大人这银子您一定要收下,您就是我跟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乔安儿却说:“不用了,银子你拿回去,给你的女儿买些好衣裳好吃的就行了。若实在是想要感谢的话,我倒是建议你可以捐一点碎银子或铜板给城外的幼安园,你应该知道,那里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推脱不过,加上乔安儿义正言辞的拒绝,以及伙计们都已经进入了帘子后面,将柳姑娘给连请带哄得给带出了布帘外,柳姑娘才叹了一声气开口。 “乔大人好心,但我要是想在你家买一些常备药材总可以吧!” 乔安儿从里面探头,认真道:“不能太多,最多一吊钱的药材,荣生,你去给柳姑娘准备。” 然后收回了脑袋,叫道:“下一位病人。” 柳姑娘果真只带了一百个铜板,却相当大包的药材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脸颊红红的,默默地对着乔安儿布帘方向鞠了一躬。 看见这一幕幕的周七娘愣住了。 她以为乔安儿要的是银子,可如今看来不像是。 若说乔安儿要的是名声,但她们刚刚在布帘后面说的话,若不是周七娘在另一边靠的近,其实根本就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 她不由得低头,看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难不成这个孩子,真的不应该留下吗? 周七娘满心疑惑又犹豫地离开了,她一双美眸中,全然是悲伤跟痛苦的纠结之色。 累了一整天,药馆在天黑的时候,终于为最后一位患者把脉、抓药。 荣生去关了门,给乔安儿汇报今日的进账跟药材补充的状况,那边陶莹莹和另外两个伙计也被她叫去坐在一旁,听店里面的大小事宜。 忽然,门缝中像是闪过了一道影子一般,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陶莹莹眼尖,呵斥道:“是谁?!” 她和伙计快不到了门口,看向了外面。 几人都看见了在巷尾处,那一道清瘦窈窕的影子,迅速地跑开了。 “像是一名女子?” “好像是。” 几人嘟囔着,将门关的更紧了一些。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来自众人的讨伐 乔安儿道:“兴许是喝醉了的人,你们先来,还有最后一点事情我说完就可以下班了。” 对于掌柜的说的这些新奇的话,他们也都习惯了。 下班,就是下工的意思。 药馆彻底关门之后,池渊已经站在马车旁边,等候着乔安儿了。 几人出来,起哄着乔安儿。 平日冷漠疏离的池大人竟然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温柔地看着他们地掌柜的。 乔安儿也习惯了几个人的起哄,大方地牵住了池渊的手说:“还不早些回去,若是明日谁旷了工,我可是要扣月银的。” 几人说笑着行了礼,瞬间作鸟兽散离开了。 池渊就要将她扶上马车,乔安儿却说:“我想走走,可以吗?今日坐了一整日,想要走走。” “好,陛下交代的事情,我也快要收尾了,今日就陪着你走走。” 两人一如往日走上了街道,看着京城繁华的夜市,他们就算是不说话,也觉得满足。 “对了……” “你……” 在熙熙攘攘的声音之中,两人却又异口同声开了口。 他们相视一笑。 乔安儿说:“你先说吧。” 池渊也没客气犹豫,问道:“医署的事情,筹备的如何了。” 乔安儿道:“我也是想说这件事情。女医署虽然是先皇亲自下令建立的,但是好像重视的人并不是很多。如今这个世道都是男子的天下,恐怕就算是女子向往,也不敢明目张胆来。” “你怎么打算的?” “我想先将医署的名声打出去,告诉更多的女子,女医署成立之后的好处。一旦有人被说动,一定会想尝试尝试。” “所以你打算开展一次集会?” 池渊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惊讶跟赞赏。 她点头说:“对,这就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情,恐怕还要借你一些兵力,到时候还要维持好现场的秩序,我才能够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不管是柳姑娘还是周七娘,她们比一般的女子要幸运一些,有机会念书识字过。 但因为出身平凡,她们还是很难能够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样会被欺负。 乔安儿想要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去帮助她们。 池渊沉默了片刻,说道:“好,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想做的,那么我一定会拼命为你做到的。” 乔安儿万分感动:“倘若我想做的事情做到了,池渊,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你的!” 他嘴角荡漾着宠溺又温柔的笑容:“只要你开心就好。” 有了池渊的承诺,乔安儿当晚回去便开始策划这件事情了。 第一件事情便是选择集会的位置。 想来想去,她选择了医馆的门口。 那里巷子宽敞,因为药馆的开张,所以平日来的人又不少。 到时候人群聚集,也不会影响路人出行。 最重要的事,如今看病的人多是女子,正是她要的结果,她要的也都是女子们来听最好。 若是男子来听了,指不定要将她当作妖女,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了。 第二天一早,乔安儿去医署,将医署的一些书籍搬了出来,带去了医馆。 天色阴沉,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 因着雨天,来看诊的人并不是很多。 趁着这个时候,乔安儿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些东西,准备连同药材一起给抓药的女患者。 还不到中午,雨逐渐停了下来,围在药馆外面的人群多了起来。 但是跟平日不一样,他们其中男子不少,也并未排队来看诊,就只是指着药馆里面,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 乔安儿看见,亲自走了出去问道:“各位是来问诊看病的?先排队吧,这会儿人不多,很快就到你们了。” “谁要来你这里看病?你都是个风尘女子看病的,我们嫌脏!” “就是就是,我就是来逮我家婆娘的,到时候若是在这药馆染上了花柳病回去,再传染给我,看我不打死她。” “我是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还在这里看病,就算是朝廷命官怎么样?女子罢了,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看的又都是什么病?恐怕来这里看病的,都是妓女吧!” 几句话之后,乔安儿就看见原本还在排队准备看诊的几位患者,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猛地就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几位患者,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有的是因为耳朵不好,有的则是不在乎这些年轻人在说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一群人的倒来,让原本平静的药馆,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有了上一次被泼脏水的经验,乔安儿并未生气,只是沉着一张脸说:“我是大夫,看病救人是我的责任,倘若要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而不去给人治病的话,你们平日也不该被治病。” 顿了顿,她盯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子,没有丝毫惬意说:“你们要么是护院,要么是打手,也有可能是某府上的小厮。不管签没签卖身契,都是下九流,又分什么高低贵贱?” 几句话便让一群男子语塞了。 妓女是底层,他们又何曾不是底层? 只是在女子的面前,他们又好像高人一等了。 乔安儿继续说:“若你们是为了谁作为我的病人而来闹事的,那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因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从今日起,不管你们谁来我的医署求诊,我都不会医治你们!比起那些被迫卖身的女子,你们更可悲!” 她说到最后有些愤怒,可她知道,给这些已经有了根深蒂固思想的封建社会的男子说这些话,都是在浪费口水。 果然,他们满面愤恨道:“谁要来你这里看病?!我都不信你的医术!” “可不是!京城大夫那么多!谁稀罕来你这里!” 说话的人,没有刚才多了,因为乔安儿认出来,这些人里面,不管男女,大部分还真是来药馆看过病的患者。 她没有再理会他们,只是叫伙计将人给轰走。 可他们就像是狗皮膏药,如何都不走,还大声叫嚷着:“我们站在这里碍你们什么事了?有侯府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竟然没有条件 竟然话牵扯上了侯府。 乔安儿忍无可忍回头,但还没说话,就见三五个武艺高强的男子,几下将他们给打退了。 她看清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男子,正从人群中间的夹道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乔安儿愣住了。 “见过陛下!” 她反应很快,先低头行了礼。 还没跪下,明麟伸手扶住了她:“无须多礼。” 乔安儿的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愣住,然后下意识给来的这位气度非凡的人行了君民礼。 他随没有身穿龙袍,但因为气质不同于常人,身边还有好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一名身着常服却一看便知是面净脸白的宦官的‘小厮’,众人也不疑有他。 最重要的事,他们都知道,乔安儿见过皇上。 她说这是皇上,那一定就没错了。 于是那几个被镇压在地上闹事的人,已经吓得开始发抖了。 所有人都给明麟行了礼。 他道:“平身。” 乔安儿站起身,看也没有看那几个人,亲自将明麟给迎进了内院。 外院有陶莹莹跟伙计们看着,等她带着皇上去内院后,排队看诊的百姓们都沸腾了。 “刚刚那个是皇上吗?” “好像真的是新皇,我的老天爷,娘欸,我见到皇上了!” “那几个人好像已经被拉走了,这么说乔大人,肯定会被斩首吧?还好刚才我没有被他们骗了,乔大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跟妓女扯上关系?”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吧,什么叫做扯上关系?人家乔大夫是看诊救人,就算是妓女怎么了?妓女就不能来看病了吗?” 馆外热闹非凡,还有人闻讯而来堵在门口,踮脚朝里面张望着。 只不过明麟的侍卫就把守在馆外,维持着秩序,并未耽误想要来看病的病人。 内院,乔安儿叫荣生倒了茶水来。 本只是客套一下,毕竟这民间的东西,明麟不一定感兴趣。 不料他竟然端起了面前的瓷盏,喝了起来。 “怎么没有喝我赠与你的那些茶叶?” 乔安儿道:“好茶自然是要放在家中慢慢品鉴的了。” 明麟却笑了一声说:“在我的面前,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乔安儿也笑了:“我爹喜欢喝,之前先皇赏赐给他的,他已经喝完了,所以我就送给他了。” 明麟扬了扬眉毛:“这样,下一次我便叫人送一些茶叶去给白尚书吧。” “那倒不必,若是陛下这样做了的话,恐怕会让我爹爹无端猜测,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呢。” 乔安儿说道。 明麟盯着她:“在你的眼中,难不成我就是这样一位喜怒无常的君主吗?” 她有些无奈,但还是集中了精神回复皇上的话:“当然不是,只是我爹爹年龄大了,难免要多心一些。” 明麟叹了一声气:“算了,不逗你了。毕竟之前我们倒是一起经历过不少的事情,就是那些,也足够你比其余人了解我了。” 乔安儿看见了他看向自己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忧色,却没有说什么。 “陛下,今日你来医馆是有什么事情吗?” 明麟回神,收回目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我是去了大理寺,正好有事情拜托你就过来了。” 乔安儿坐直了身子:“臣愿意洗耳恭听。” 明麟道:“邻国与大梁交战许久,因各种天时地利人和,大梁恐怕难以招架邻国的再次进攻了。” 虽然与这些政事无关,但乔安儿还是认真地听着。 “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 “听闻邻国王子患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我已经让人将病症记录在案,这是册子,你看看,可有医治的办法。” 乔安儿微微一愣,接过了册子说:“宫中的太医可有什么建议?” “问过了,都说没有什么办法,顶多只能缓解,却没有根治之法。还是董太医说,这事情找你谆没错的。” 明麟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对乔安儿有很大的希望。 乔安儿抿唇,粗略地看了一眼册子,“这的确是疑难杂症。” 册子上面记录的症状,虽然每个都很好治疗,但是因着全部都一起发作了,反倒要在用药上面小心一些了。 一如之前那个蔡氏安排来找事情的老头和她比拼,她给荣生下的毒一样。 倘若药用杂了,反而还会出问题。 而乔安儿也曾在上学的时候,看见过这个病症。 现代时候,自然已经找出来了这个病的治疗方式,但多是西药的治疗,用中药恐怕还是要费些精力了。 明麟问:“怎么样,你有办法吗?” 她摇头,正欲放弃这个麻烦事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医署。 倘若能在这件事情上打出自己的名声的话,医署恐怕也不需要自己再那样费心费力,一定会有女子慕名而来了。 要知道,解决了这件事情,可不单单是治好了一个病人,恐怕还是为整个大梁都做了好事情了。 想到这里,乔安儿嘴中的话就转了弯。 她说:“陛下,倘若我能够为邻国王子治好这个病,制止了后面两国的交战,我能不能请陛下为臣做一件事情?” 听见她的话,明麟便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可以解决了。 他很信任乔安儿。 “当然,”明麟道:“只要你能够解决这个麻烦事情,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竟然没有条件。 乔安儿有些惊讶,但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要请陛下以您自己的名义,在京城开办一所女学,与女医署的女学不一样,您开办的女靴就学习一些男子平日启蒙的内容。” “你这是在为自己日后能够收更多的人到医署中做准备?” 明麟毕竟是皇上,心思比一般人都要通透得多。 乔安儿笑着回答说:“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瞒过皇上。” 话音刚落,屋子外面的宦臣德福就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行礼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去了,再晚些又该被太后娘娘骂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被人打了 明麟无奈起身说:“具体的事情,日后我会跟你详细说清楚。不过你肯定是要离开大梁,去往邻国一趟的,这件事情你也愿意?” 乔安儿问:“陛下会派人保护好臣吗?” “那是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你毫毛。” 明麟的神色坚定。 乔安儿也坚定道:“好,我会做好这件事情。” “不用给池渊说一声,听听他怎么说吗?” 明麟有些好奇。 夫为妻纲,这在民间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乔安儿却道:“不用,他会支持我的所有条件,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明麟看着她保证的时候,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呼吸一滞。 对啊,他忘了,乔安儿就不是平常的女子,池渊跟她之间,又怎么可能是那么普通的夫妻关系呢? 他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意。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见他愣住了,乔安儿伸出了自己的手,冲着他晃了晃说:“陛下?” 明麟回神:“我先走了,这几日我会招你进宫。” “好,恭送陛下。” 乔安儿行礼,将他从内院的后门送了出去。 她亲自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口信给池渊送去,再回到了药馆的前厅。 看见乔安儿出来,多了不知道多少的人,激动地喊着:“乔大夫!你快给我看看,我身子不爽利。” “乔大人,你还是帮我先看病吧,我都在这里排队好久了。” “我比你先来的吧,你不要挤到我前面去啊!” 原本还在陶莹莹的桌子前面排队的一群人,在看见乔安儿之后,都跑到了她的诊桌旁边去了。 乔安儿皱眉,看着其中还混杂着刚刚跟那一群人一起质疑辱骂的人,十分不悦。 “诸位,今日药馆只给领了号牌,真的来看病抓药的病人把脉,其余的人还是回去,明日再来。” 她知道,若不是明麟来了一趟药馆,恐怕这些人不仅不会来找自己看病抓药,还会在背后诋毁自己。 乔安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还没有一个有名望的人露一面管用。 但她也很感激明麟的出现,起码让她少了一件麻烦事情了。 荣生跟伙计们正梳理着秩序,门外忽然涌进来了几名带刀侍卫。 一群人吓得不敢再往里面。 他们穿着皇宫中的侍卫服,面露凶相、身形高大,没有人敢造次。 乔安儿愣了愣,只见走在最后,像是将军的男子走进来,双手抱拳给她行了礼。 “乔大人,臣是受陛下之命,前来保护您的。臣叫姜南。” 保护。 乔安儿像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说:“有劳将军了,不过将军,这是在京城之内,您只需要帮我维持一下要管门口的秩序就行了,别的事情暂时还不用您和将士们劳累。” 姜南却说:“陛下之命,末将不敢不从,乔大人无需在意,末将会带着将士们在您周围护好您,从现在,一直到您平安归来大梁。” 乔安儿没有想到明麟的行动能力这么强,这就安排来了。 她接受了姜南的好意,眼看着那些都是冲着陛下来的百姓被赶走之后,她面上倒是露出了浅浅的担忧之色了。 事到如今,只能说明,离开大梁之前,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离开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今是一刻钟也耽误不得了。 夜色降临,药馆内的病人患者们都陆续离开,今日能够早一点关门,但乔安儿还是留下了陶莹莹跟两三个伙计,嘱咐着自己离开之后,要如何好好经营药馆的事情。 陶莹莹机灵,从中听出了一些门道,她问道:“安儿姐要去什么地方?听你的意思,是要离开京城吗?而且好像还要去很久吧。” 乔安儿说:“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我离开的消息也不要传出去,我担心会有人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药馆跟医署做些什么事情,会打的你们措手不及。” 荣生愤愤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咱们药馆可是朝廷命官开的,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来动手脚,看长公子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关进地牢去!” 乔安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是怕你们这样浮躁,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谨记,我今天给你们说的话,明白了吗?” 荣生捂着自己的脑袋点头道:“掌柜的,小的知道了!” 其余人也纷纷点了点头,这才散去。 乔安儿走在最后,她关了药馆的门,便听见巷子口传来了马蹄哒哒和车轮滚滚的声音。 她本以为今日池渊提前下值来接自己了,但听着这把车的声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留了一个心眼,关上门之后快速转身,看着昏暗的巷子口驶进来的马车。 马车比侯府的马车要朴素的多,但上面的装饰可不少,虽不名贵,却有些花里胡哨。 闻着那一股若隐若现的腌制味道,乔安儿瞬间明白了来人是谁。 上一次周七娘来的时候,身上也似乎是这个味道。 果然,马车停在了要管的面前。 乔安儿这才看见,驾驶马车的人裹着一身黑黑的斗篷,被风吹落了遮挡的面纱,露出了的那张无比美艳的面颊,不是周七娘又能是谁? 她静静地站着,没有出声,只见马车上的周七娘几乎是连滚带爬,从马车上面滚了下来才够到了乔安儿的裙摆。 “救……救救我……” 话音落下,她指尖一松,好像瞬间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乔安儿皱紧眉毛,看着地上的人,提着手中的灯笼往前照了照,才看见她身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她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药馆的门,叫来了墨衣,将周七娘给抱了进去放在铺了垫子的地上。 乔安儿就跪坐在地上,给周七娘把了脉。 忽然,墨衣带着惊诧的声音响了起来:“长夫人,您看,这位姑娘好像是被人打了。” 他指着周七娘露出的肌肤处,紫红色的淤痕无比醒目。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先歇着吧 乔安儿看了一眼,眉心皱得更紧了。 她说:“墨衣,你帮我将她身上的外衣脱掉。” 墨衣愣了愣,但因为现在救人事大,他也没有顾忌别的,直接三下五除二将周七娘身上的外衣给脱了下来。 乔安儿已经拿来了自己的银针,剪开了周七娘的衣袖跟裤腿之后,她将银针扎在了周七娘的穴位上,止住了她一直不止的血液。 墨衣走到一边,别开眼睛,没有盯着乔安儿。 倒是乔安儿每一次要他拿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能够快速将东西给到位。 很快,地上原本面色苍白的女子,竟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嘤咛。 乔安儿听见这声音,虽然放下了心中的那块石头,但面色还是十分紧张,盯着地上的周七娘,一边施针,一边观察着她的呼吸。 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池渊来的时候,就看见医馆的外面,地上全是血迹。 他神色一凛,朝里面看去,见乔安儿没有什么事情,正在救人,他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让自己的手下给医馆里面点上了更多的蜡烛。 乔安儿还没有察觉到他来了,只感觉到视线明亮了很多。 她施完了最后一针,抬起头来,正要擦汗的时候,忽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用手帕擦干了她额头上的汗水。 乔安儿微微一愣,直到忽然闻见了钻进鼻腔里面那一股熟悉的香气的时候,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抬眼看向了身旁的人。 “阿渊,你什么时候来的?” 池渊看着她鼻尖都是汗珠,心疼道:“我来了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这是谁?出什么事情了?你可有受伤?” 实在是因为外面的惨状太过慑人了,所以才会让池渊很紧张。 乔安儿摇头道:“没事,我没有受伤,不是还有墨衣在这里保护我吗?你不用太担心了。” 池渊却还是不放心,拉着她的手,将她身上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她怎么了?” “看起来像是被人打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好像也打没了。” 乔安儿说着,叹了一声气。 “我现在只能给止血,等她醒过来之后,我才能给她做后面的医治。” 池渊皱眉:“倘若是被人打成了这样,那那个对她动手的人就是歹人,务必要抓住。” 乔安儿道:“这些事情,还是等她醒过来之后再说吧。” 池渊点头,用手帕擦干净了她手上的血迹:“你已经尽力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她醒过来,要不你先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阿渊,你若是有事的话不用在这里等着我。” 池渊却道:“我没事,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只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令乔安儿有些疑惑。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她牵着他的手,问道。 池渊抿了抿唇才开口:“听说今天陛下来过医馆了?” “对。”乔安儿说:“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有话要给你说……” 还没说完,地上的周七娘忽然呻吟了一声。 乔安儿立马松开了池渊,转头看向了周七娘。 “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七娘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看见乔安儿,眼泪就滚了下来。 池渊见状,只能将已经涌上了喉咙的话咽下去,站到了另一边去了。 乔安儿道:“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力气说话,如果你能够听见我说话,就对我眨眼睛。” 周七娘的眼皮眨了两下。 见状,她瞬间松了口气:“七娘,你别担心,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了,这里也很安全,不会有坏人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放松,不要担忧,这样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躺在地上还不能自主动弹的周七娘又眨了眨眼睛。 一刻钟之后,周七娘逐渐恢复了力气。 乔安儿说:“你孩子没有了,我现在要给你处理一下下身,就算疼,你也要忍着不要乱动,知道吗?” 周七娘点头,呜咽着断断续续道:“好……” 墨衣转过身去,像是在为她们把守。 池渊走出了医馆。 医馆的大厅中只剩下了乔安儿跟周七娘两个人,空气中回荡着周七娘因为忍痛而呜咽的声音。 不一会儿,乔安儿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叫来了墨衣。 “墨衣,把七娘带进后院的屋子里面去,不要让她受冻。” “是。” 墨衣已经习惯了帮长夫人给这个可怜的姑娘做事,但如今周七娘是醒着的,跟刚才昏迷的时候不能比,他那张黝黑的面颊上,竟然还浮现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乔安儿处理了医馆里面的血迹,一旁的池渊叫来手下帮忙,自己也夺过了乔安儿手中的帕子说:“我来,你去里面看看吧。” 他是急着想要跟夫人单独相处,好好说说皇上来医馆的事情。 乔安儿不知道,只疲倦地点点头说:“谢谢你阿渊。” 她进去之后,池渊放下了手中的帕子,一双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其实皇上来找安儿这件事情,原因他也已经所耳闻了。 只不过他想要知道安儿的回答。 后院。 周七娘靠在屋子的床上,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被子。 墨衣站在屋子外面,看见乔安儿来了说道:“长夫人,我给那位姑娘找了两床被子,绝对不会冷了。” 乔安儿有些无奈说:“两床被子倒是不至于,不过还是辛苦你了,现在应该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可以先去歇着了。” 歇着,换另外一个隐卫来。 墨衣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说:“今天还是属下来吧,我担心别的小子会冲撞了那位姑娘。” 乔安儿点点头,也没有拒绝,只道:“你要是累了就去歇着,别到时候忙没有帮上,病了我还要来照顾你。” “是!” 她走进了屋子里面,看见面色还是一如刚才苍白的周七娘,皱起了眉心。 “我这里也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七娘,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正好我夫君就在外面,你若是想报官的话,现在就能去把对你动手的人抓起来。” 第三百章 打死丢出去 周七娘闻言,低头哭了起来。 乔安儿道:“不要哭,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就相当于是在坐月子,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了,对你的身体很不好。” 周七娘这才止住了眼泪,哽咽着说:“乔大人,对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一意孤行,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结局,都是我应得的……” 她一听,便知道这里面有故事。 “你慢慢说,我会陪你。” 谁料周七娘只是摇了摇头说:“不……没什么,我受伤也只是摔了一跤,并不是被谁打的……乔大人,求求您了,可以收留我吗?我会做粗活杂货,也能帮你招揽客人……” 还没说完,乔安儿就板起了脸说:“我这里不缺杂役小厮,而且也不需要你去给我揽客。这是医馆, 不是青楼。” 周七娘顿了顿,看着她咬了咬唇,哭着说:“对不起,是我说了不好的话,我……我只是害怕……” 周七娘几乎哭的泣不成声:“乔大人,请您原谅我,我一定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死在了外面,也不会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吧……” 乔安儿紧紧皱眉:“你知道吗?我救你,是因为我看见你独自驾着马车找到这里来,说明你是想要自救。但如果你要这样说话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再帮你。” 她的声音有些冷漠。 在乔安儿看来,动手的人无外乎就是孩子的父亲。 知道一个青楼女子怀了自己的孩子,恼羞成怒之下便动了手。 孩子被打没了,浑身也遍体鳞伤了,但周七娘竟然还要护着那个狠心的人。 乔安儿有些恨铁不成钢。 周七娘只是哭,捧着脸,看起来无比难过。 但乔安儿觉得,她关注错了重点。 周七娘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她要想的不应该是以后该怎么办,又怎么让对自己下了狠手的人付出代价。 乔安儿失望透顶。 “你家在什么地方?我让墨衣送你回去,只是你这身子骨再经受不起一次折磨了,再被打一次,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 周七娘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了:“我没有家,我回不去了!是他们要我去青楼学弹琵琶,要我做艺伎,也是他们要我接客的,可是如今却骂我下贱……” 乔安儿的脚步一顿,回头说:“对你动手的人是你的家人?” 她哭着点头:“是,是他们,他们说不能要这个孩子,还说打了孩子我就不能再进家门,太晦气……可是我的银子一分不留地给他们,就是在青楼赚回来的,他们怎么不说晦气……” 周七娘已经泣不成声。 后面的话,乔安儿甚至都已经听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大致是周七娘的兄长已经考上了举人,即便秋闱失败了,也能有一个小官当当了。 一开始父亲跟兄长承诺要给周七娘的优待没有了,不仅没有了,还将她逐出家门,还说她有辱家门。 “太可恶了!” 乔安儿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当初他们用你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一句话?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知道欺负女子!” 忽然,门外的墨衣冲了进来,气愤地骂出了口。 乔安儿跟周七娘都被吓了一跳。 “姑娘,你放心,如今又长夫人和长公子给你撑腰,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墨衣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让那两只豺狼虎豹欺负你!” 周七娘在惊诧之中生出了感激跟感动。 一旁的乔安儿幽幽开口说:“墨衣,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墨衣看向她急切道:“长夫人,难不成您还要将这位姑娘送回她的家人身边,任由她的家人欺负她吗?” 乔安儿道:“倘若是周七娘自己不愿意呢?你在这里说的信誓旦旦的有什么用?” 说罢,她看向了周七娘。 墨衣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周七娘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家人,他们这样做,还不如生人对你好!你可不能心软。” 周七娘果真垂下眼眸,悲戚道:“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 乔安儿耸了耸肩,对 墨衣做了一个口型:“看吧。” 墨衣生气了,只不过这一次气的是周七娘:“家人又怎么了?你会那样对待你的家人们?你如果有女儿了,会逼迫自己的女儿沦为娼妓给家里赚钱,然后再在女儿需要帮助的时候打死丢出去吗?” 周七娘猛然抬头,看向他:“不,我不会!” “是啊,稍微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这样做!若是他们还愿意做你的家人,又怎么可能会对你这样绝情?” 听着墨衣义愤填膺的声音,周七娘好像幡然醒悟了一般。 她说:“我对他们那么好,那么体贴,他们却……大哥,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反倒是乔大人对我这样好,我不想让乔大人失望。” 周七娘看向乔安儿,眸光潋滟。 乔安儿说:“你是要在这里报官,还是要去衙门?去衙门的话,你还得过几天才能下床。” 周七娘的粉拳攒足了力气,“就现在!麻烦乔大人了!” 乔安儿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说:“墨衣,你先在这里看着。” 说完,她对墨衣比了一个大拇指。 墨衣不懂什么意思,但看见长夫人脸上称赞般的笑意,他明白了长夫人一定是在夸奖自己。 他面颊一红:“是。” 乔安儿去前厅给池渊说了这件事情,池渊立马就叫人进去了后院。 她准备跟着一起去,但池渊却拉住了她。 “放心吧,他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的,明白该怎么做,你不用一直去守着。” 乔安儿看他说话时候的表情有些不满,便顿住脚步,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好,听你的。” 忽然的动作令池渊愣住了,他心头一阵暖意,但有些话就算是难开口,却不能不说。 第三百零一章 谁有功夫管他 乔安儿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值吧?不然你先回去休息?” “不用。”池渊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眸深邃又温柔:“皇上来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乔安儿没有隐瞒,“好。” 她将来龙去脉给池渊说了一遍,就看见他那一双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你去吗?那么远……应该不会去吧,这一路也不知道会遇见多少凶险,就算是平安到了摩邦,摩邦的君王又会如何对你?陛下没有告诉过你,摩邦跟大梁已经多年不和了吗?” “说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是去救他们家王子的,又不是去杀人的,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再说了,皇上也说过,会派人保护好我的,所以我肯定不会受伤,也不会出事。” 乔安儿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脸上是无比轻松的笑容,想要安抚池渊。 但池渊显然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 他眉心皱得越来越紧了:“摩邦的人都凶悍无比,皇上要派多少人才能够护住你?是陛下一定要你去吗?你若是不想去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回禀陛下,不让他给你下达这样的圣旨。” 乔安儿看出他似乎有些激动,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阿渊,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并不是皇上逼我的,他也只是来问问我的意愿,是我自己答应下来的。” 池渊盯着她:“为什么?我们刚成婚没多久,而且……” 他们才刚刚接受了对方也没有几天,如今听见她要出远门,说不生气和难过是假的。 乔安儿勾唇,“因为摩邦骚扰大梁边境已经许久了,我若是真的能够治好摩邦王子的病症,这不仅能够打脸那些说我没有实力的人,也能够为大梁的百姓做好事,不是吗?” 池渊不接受这样的说法:“这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是要大梁没有战争,也不该你最先在前面。” 她说:“话不能这样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 说了那么多,乔安儿算是听出来了池渊的意思。 她脸上勾起了一抹笑容,没有了刚才的疑惑不解。 池渊顿了顿,抿了抿唇才说:“如果我说不想你离开,你可以不去吗?这么凶险的事情,我不想让你去做。” 乔安儿却抱住了他:“你其实是支持我去做的,阿渊,我知道。” 轻轻的一句话,算是戳进了池渊的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就连认识到如今,也不过才几个月。 但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是一般人都不能想象,甚至能熬过去的每一刻都令人惊诧不已。 乔安儿了解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意外惊喜。 她没有说错,在家国面前,儿女情长从来都不值得一提。 池渊向来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他如今却改变了这样的念头。 在他看来,乔安儿的安危才是如今的他最在乎的事情。 “不,”池渊摆正了乔安儿的身体,认真说:“除了这件事情,我什么都不想阻碍你,可若是让我明知有危险,却眼睁睁看着你走上那一条路,我不能接受。” 乔安儿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是池渊的手下。 “池大人,具体的事宜已经都记录在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属下们去办就好了。” 池渊一改之前柔和跟着急的面色,淡淡道:“嗯。” 一群人离开了医馆,应该是去抓人了。 屋子里面瞬间又沉默了下来。 乔安儿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先去看看周七娘的状况。” “好,我等你。” 他还是那样温柔。 乔安儿转身往里面走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她能理解池渊此时的想法,因为她刚刚幻想了,倘若今天说一定要去摩邦的人是池渊,她也不一定能够一下子就接受。 只是这一场战斗,她不得不去赴约。 看望完了周七娘,乔安儿还留下了墨衣在医馆照顾她一宿,这才跟池渊回家去。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言。 直到抵达了侯府,下马车的时候,池渊忽然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乔安儿愣住:“陛下才刚刚登基没多久,京城的事宜也不少,你若是跟着我去了,陛下怎么办?京城若是出了岔子怎么办?” “我出任巡检侍郎之前,京城也没什么问题。再说,陛下怎么可能会因为我不在京城,就不行了?” 池渊说这话的时候,一张脸紧绷着,俨然是不快了。 但乔安儿还是觉得他还冲动,若是他真的跟着自己一起去了,恐怕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摇摇头,“不行,阿渊,你不要这样任性,你是朝中重臣,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池渊失望地看着她:“都是为了他?你能够这样拒绝我……” 话说到一半,池渊便闭嘴了。 他面色冷然,打开帘子,看也不看乔安儿一眼,径直下了马车,往里面去了。 乔安儿追去:“什么?为了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池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池渊的步伐很快,不管她怎么都追不上。 一直到松山阁,池渊那张脸都没有缓和过。 门口迎接的万福看见,怯生生地唤了一声‘长公子’,也不敢跟上了。 乔安儿来时,万福说道:“长夫人,坤兴苑的老夫人来了,现在就在里面等着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直从下午在这里待到了晚上,就坐在屋子里面等您跟长公子呢。” 她还在呼唤池渊,因为他的态度,她也有些生气了,要池渊给自己说个明白。 但万福的这一句话,令乔安儿愣住了:“蔡氏来松山阁能有什么好事情?” 万福摇头,跟在身后道:“奴婢看见老夫人一下午落泪了好几次,刘嬷嬷安慰着她,好像在说二公子的什么事情。” 这种时候,谁还有功夫去管池焰? 乔安儿往里走,眉心紧蹙。 第三百零二章 气得脸红脖子粗 乔安儿进入屋子的时候,蔡氏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还是刘嬷嬷跪在地上,正在乞求着池渊帮忙。 “二公子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不然也不会不顾侯府的声誉,无论如何都要出去自立门户的啊!” 池渊冷着一张脸,扫过两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嬷嬷哭着说:“长公子,您就行行好吧!怎么说老夫人幼时也照顾过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您跟二公子的感情也是自小就深厚,只是后来……” 她说到一半,面上染上了愧色跟懊悔:“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就算是老夫人以前被老奴教唆,做了错事,但二公子对长公子是真的抱着弟兄之间的情谊的啊!” 乔安儿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脑仁子都要裂开了。 每一次刘嬷嬷落下鳄鱼的眼泪,就保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池渊冷冷道:“那是以前的事情,如今池焰听不听我的,你们自己最清楚,与其在这里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直接去找到池焰,说清楚事情。” 今日的他,跟以前很不一样。 刘嬷嬷感觉到了,蔡氏更加感觉到了。 就算是在被发现了苛待乔安儿的时候,池渊眼中有过杀气,也并没有这般如同对生人一样的漠视。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显然是在告诉她们,他不会管这件事情,让坤兴苑里外跟池焰去自生自灭。 蔡氏忽然想到,若是这侯府真的落到了池渊的手中,她真的还有活下去的路走吗? 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大声了。 “侯爷,您走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世上这般可怜,您倒不如一遍将我们带走了啊!” 蔡氏哭喊着,想要借此博得一些池渊的同情,但是好像这一招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奏效。 乔安儿见状,眉心皱得更紧了,倒不是因为可怜蔡氏,只是她这嚎啕大哭的狼狈模样,惹人心烦。 她眼睛骨碌一转,拉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池渊,对蔡氏说:“老夫人,你先别哭,你想让我们怎么做,你就说清楚。若是我们可以帮忙,定然会帮你一把,但若是不能……” 乔安儿故意顿了顿,给蔡氏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蔡氏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她,看着她那张年轻带着一丝遗憾的面颊,蔡氏忍不住暗自咬牙切齿。 但没有办法,如今谁都知道,池渊对乔安儿宠爱有加,若是想要攻克池渊这座城池,乔安儿便是唯一的路。 于是蔡氏看向了乔安儿,哽咽着说:“好儿媳妇,这件事情你们肯定可以帮忙。你让渊儿去劝劝焰儿,让他不要再跟我置气了。” 乔安儿瘪下嘴角,还没说话,忽然感觉到池渊挣开了自己牵着他的手,只不过他并未离开。 看样子池渊这小子是真得生了自己的气了,只不过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将自己丢在这里不管,让自己独自面对。 乔安儿便依旧还有底气,说道:“这件事情才是最难办的,你想啊,阿渊要去劝说池焰,肯定要浪费很多口舌,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多累人啊。” “我那里有好多好东西,只要是你们开口的,我都给你们送过来,行不行?” 蔡氏也是没有招了,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找来松山阁的,这件事情谁都知道。 乔安儿摇头:“什么好东西都不值钱,但只要老夫人给我们有一件东西,我们便愿意帮忙。” 她的话,将池渊也包括在内了。 池渊虽然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但也还是没有说话反驳。 蔡氏盯着乔安儿,看着她脸上勾着浅笑的神情,眼角都是气。 她知道,乔安儿肯定憋不出来什么好屁。 只是没有办法,蔡氏只能咬咬牙说:“你说说看,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你的准儿媳妇。” 蔡氏愣住:“什么?” “我们要你魏雨蝶。” “这……我怎么给你?” 池渊这个时候也斜眼看向了乔安儿,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 乔安儿说:“两条路,要么你去衙门揭发魏雨蝶,要么就将她娶进门,不管你如何选,我们都会帮你,怎么样?” 蔡氏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乔安儿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只是让魏雨蝶为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受到惩罚,被关进牢房里面去吗? 还是说,她想要池焰得偿所愿,将魏雨蝶娶进门? 蔡氏就是没有考虑,这两条路,不管怎么走,她都相当难办。 见蔡氏不说话,乔安儿问:“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蔡氏咬了咬唇:“我……不可能去衙门的,魏国公虽然……”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池渊,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才说:“我不跟魏国公为敌,这也是为了侯府好,毕竟若是侯府出了事情,恐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乔安儿哦了一声:“那就是说,你选择同意让池焰娶魏雨蝶了?” 蔡氏愣住,一双手捏紧了自己的衣摆:“我、我没说。” “好吧,既然你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帮忙了。” 蔡氏看着乔安儿耸肩那贱兮兮的样子,气得忍不住发了脾气:“我不知道你去将焰儿给我劝回来,跟魏雨蝶有什么关系?你跟魏雨蝶之间的龃龉自己解决,休想借我的手!” 乔安儿闻言笑出声:“我跟魏雨蝶之间的龃龉?倒也还是没有她陷害你进大狱这件事情大,你都不着急,我还急什么?” 蔡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还是刘嬷嬷给她顺了气,然后就伏在蔡氏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蔡氏才平静了一些,然后对乔安儿说:“好,我答应你。” “哪一条?” “我答应让魏雨蝶进门,但是什么时候进门,时候我来定。” 乔安儿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好了,我会立一张字据,你得签下我才放心。” 说罢,便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当场写下了字据签署。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想法不一样 蔡氏在晕过去之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乔安儿说:“老夫人先回去,等我好消息就是了,我保证明天一早,你就能看见你的亲亲儿子。” 蔡氏也不顾她话语为何有一股子阴阳怪气的语气,搀扶着刘嬷嬷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蔡氏叹着气说:“你听见了她说什么吗?” 刚才那一通哭闹之后,蔡氏只关注着松山阁的那两个人是不是能帮自己,对于他们说的其他的话,就像是一团浆糊在了自己的脑子里面。 蔡氏什么都记不得了。 刘嬷嬷扶着她,说着乔安儿刚才说的那些话,蔡氏闻言,气得牙痒痒。 “我就知道她不会是什么好心的,竟然会主动答应帮我?她就是知道了我现在不喜欢魏雨蝶,所以故意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就是想让我不高兴。” 刘嬷嬷叹了一声气说:“老夫人,您就别说了吧,只要二公子能够顺利回来,一切事情都还有转机,您可是能够决定魏小姐进门日子的人,到时候一直拖下去不就行了?” 拖下去,最先坐不住的人可不是她,而是魏国公府了。 魏雨蝶的年龄拖大了,越发不好成婚了,魏国公不急着给她找人家嫁了才怪呢。 到时候池焰不娶魏雨蝶,那可不是她蔡氏的错,是魏国公府自己等不住了。 想到这里,蔡氏多少好受了一点。 松山阁。 蔡氏离开之后,乔安儿叫来了丫鬟,打扫了屋子里面的狼藉。 刚才刘嬷嬷跟蔡氏的相互搀扶之间,将屋子里面的好多东西都给扫落了下来,摔碎了一地。 乔安儿看着屋子里面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整洁,回头去,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身边的池渊,不知道去了哪里。 万福看见她寻找的眼神,提示说:“长夫人,长公子去书房里面了。” 她迈步朝着书房去了。 平时他们回家之后,是要一起再吃一点东西的。 今天还经历了不少的事情,这个时候肚子里面早就空了。 池渊还不饿吗? 乔安儿在去书房的路上忽然顿住脚,先去了屋子里面,用托盘装着一些吃食才又去了书房。 叩叩—— 她敲响了门。 池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没有事情不要打扰我。” 冰冷的声音,叫人退避三舍,但并没有打击到乔安儿的热情。 乔安儿说:“阿渊,是我。” 屋子里面却没有了声音。 “我进来了?” 池渊还是没有说话。 乔安儿轻轻地推开门进去,看见他坐在案几后面,正在认真处理公务,便轻手轻脚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坐下。 “你在看什么?” 池渊头也没投,问道:“有什么事?” 乔安儿轻咳:“你应该饿了吧,我想你吃点东西再做事吧,不然会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但回答她的,也就只有冷冰冰的简短两个字。 “不饿。” 乔安儿原本是耐着性子说话的,但是在得到了池渊这样的冷漠对待之后,她不禁皱起了眉毛。 “你还在为了那件事情生气?” 她开门见山,也不想要再跟池渊两个打太极了。 池渊我这笔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又飞快地写了起来:“没有。” 乔安儿听出来了,这人分明就是口是心非。 这么生气,却还要装作没有生气的样子,让她去揣测。 她可不是那种有弯弯肠子的人,不愿意做无端的猜测。 “你放下手中的事情,我们好好谈谈不行吗?”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克制了自己想要生气发火的冲动。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在看见池渊这样不高兴的样子的时候,乔安儿还是想要哄好他。 因为她不愿意跟池渊两个产生争执。 然而池渊似乎铁了心的不想跟她说话开了,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池渊!”乔安儿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给气的牙痒痒:“兹事体大,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你不要因为自己的私情就阻止我。” 池渊终于被她的话语 说动了。 乔安儿看见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然后抬眼看向了自己。 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冰冷如霜,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反应。 池渊说:“我没有阻止你,再说了,我的阻止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不是吗?” 乔安儿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只听见池渊继续说道:“你要做什么,你就去做,我已经表了态,但最后决定如何去做的人还是你,我阻止不了你。” 莫名其妙的,他的语气中好像染上了一抹苍凉的情绪。 乔安儿听见,心中不是滋味。 可是不被理解的委屈,也让乔安儿觉得相当不爽。 她没有那么强烈的家国情怀,只是她是大夫,一是对自己的医馆和医署相当在乎,二是她也对那个摩邦的王子的病情感兴趣。 倘若能够治好的话,是不是这就代表着,有人得了同样的病症的话,也有了先河,可以更好得治疗了? 乔安儿没有想那么多。 她也舍不得池渊,舍不得好不容易习惯的侯府的生活。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路的艰险? 别说是遇见坏人,就是赶路风餐露宿,不能按时洗澡,如厕还有可能会在野外,她都完全接受不了。 可这都阻碍不了乔安儿对自己追求的渴望。 若是这样的病症出现在京城里面,她一样可以废寝忘食地去想方设法地治疗,可是不巧的是,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罢了。 乔安儿看着池渊,鼻尖竟然逐渐发酸。 “池渊,我以为你会很理解我。” 池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在见到乔安儿的双眼红透了的时候,瞬间慌了神。 他说:“我理解你,我只是担心你,我只是不舍你,你没有错,难不成我又有错了?” 乔安儿摇头,垂下眼眸,用手指抹去了从眼角落下的眼泪。 “不,我们都没有错,错的不过是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第三百零四章 一一付出代价 乔安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说的话也有点过了,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人,我不应该一定要你理解我,接受我的选择。你当然可以不接受,可以生气,但我也一定要去摩邦。” 说完,她转身,看也没有看池渊一眼就出去了。 “安儿。” 池渊急忙起身,但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安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他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难不成真是自己错了吗? 池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分明他那样尊重乔安儿,欣赏她行医时候的坚韧跟善良。 怎么一到这件事情,自己的想法就藏匿起来,多的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屋外,一阵凉风拂过,紧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上落了下来。 乔安儿也没有吃饭,饿着肚子洗漱完就上床睡了。 当然,她是不可能睡着的。 池渊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在脑子里面回旋,好几次都引导着她几乎都要打退堂鼓了。 但每一次,乔安儿又能够让自己的想法占主导地位。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不是就给自己说过吗? 她要做的并不是成为这个时代的牺牲者,不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窗外,雨水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狂风暴雨。 屋子里面,乔安儿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来这里第一次的落泪被人察觉。 以前受过的苦比起今日来说多多了,可是她都没有一点委屈和痛苦的感觉,更别说落泪了。 这一次,池渊却让她觉得自己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都放大了无数倍了。 这一夜,池渊并没有回来房间里面,乔安儿也是在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不多时,她起床,听着园子里面的丫鬟们正在感叹着秋日真的要 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 “长公子好像和长夫人吵架了,你们知道吗?” “别说这些话,主子们的事情,是我们能够非议的吗?” “就是,要是让紫苏姐姐听见了,小心撕烂了你的嘴。” 好些丫鬟都是后来求着要进松山阁做事的丫鬟,她们对松山阁的主子比以前尊重了不知道多少。 听见同伴的劝告,她们也不再说下去,而是谈起了如何将被雨水打落下的花瓣烘干,用来泡水喝。 乔安儿看着那一块没有人触碰过,一直整整齐齐的位置,心头一阵凉意。 池渊很生气。 她又何尝不是很难过? 被子也叠得好好的,放在脚那头。 乔安儿看了一眼,立马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下了床。 万福听见响动进来,伺候着她洗漱。 梳完了头发之后,万福说:“长夫人,您的眼底青黑,可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要不,您再歇歇吧?” 乔安儿摇头,神情恹恹地说:“不用,叫人去准备马车,我要去医馆了。” 万福道:“您还没有用早饭呢,今天早上长公子也没有用早饭就去上朝了。” 听见池渊,乔安儿的呼吸一滞,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说:“不饿,打包好放在马车上,我若是饿了自己知道吃。” 万福心大,还没有察觉什么不正常,点着头去办了。 乔安儿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疲倦又憔悴的模样,回想以前池渊就算是要上朝,也会一直等到自己一起用了早饭再走。 他那时候说:“大不了就让马车赶快一点。” 乔安儿还担心不安全。 如今没有了池渊在身侧,乔安儿只觉得心中也好像少了一块,空落落,十分不舒服。 抵达医馆的时候,门口排队的人一如既往得多。 加上昨日皇上来过医馆的消息传了出去,更是有人直言不讳说要去内院看看,愿意给钱。 乔安儿听见这话,直接黑了脸,让荣生带人将那些人给赶了出去。 中午时候,乔安儿草草地吃了两口饭,便交代好了医馆的事情,独自出门去了。 她还要去找池焰。 据说池焰现在在乌衣巷租了一个院子,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乔安儿便从乌衣巷的口子上,挨个敲门找人了。 最终在一处不怎么起眼的院子门里,看见了有些清瘦了的池焰。 院子中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 那丫鬟乔安儿不陌生,不就是之前在路上晕倒,还将池渊当成了池焰的丫鬟吗? 魏雨蝶应该也在这里。 乔安儿没有进去,只是对开门的小厮说:“你叫池二公子出来一下。” 池焰听见她声音回头,看见她时,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十分复杂的情绪。 “乔安儿?你怎么来了?” 听见这话,只见主屋里面也走出来以为风姿绰约的女子。 那不是魏雨蝶,还能是谁? 乔安儿说:“池焰,我要跟你说些事情。” 魏雨蝶走到了池焰的身边,盯着乔安儿的眼神带着警惕跟惧意。 池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雨蝶,你先进去,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魏雨蝶抬眼,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她一定是想要抓我去衙门……” 乔安儿闻言嘴角一抽。 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都知道魏雨蝶对自己做了什么,却还要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池焰微微蹙眉说:“不会的,你先进去,我去看看她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但魏雨蝶不依,摇着头,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说:“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没有办法,池焰之能够带着她。 “那你进来吧。” 一进的院子不大,偏偏里面连着主仆都有六个人,也不知道房间够不够分来睡觉。 乔安儿进去,察觉这院子倒是打理的干净,还有竹竿撑起的晾衣杆,上面挂着一些名贵面料的衣裳。 不用看,就知道那些衣裳是这两位主子的。 其实他们看起来倒真像是有点钱的小两口,在这里过着相当惬意的生活。 但乔安儿可不是什么圣母,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可要她们都一一付出代价。 第三百零五章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正厅内,简易的柜子上面还有插着竹枝的花瓶。 那花瓶看起来还价值不菲。 “你们倒还是挺有闲情雅致的。” 乔安儿勾唇,忍不住评价道。 池焰蹙眉,看着她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带衙门的人来了?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是谁告诉你的?” 乔安儿收回目光,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轻咳一声说:“不请我坐坐吗?我今天可是给两位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呢。” 池焰将信将疑地盯着她,但还是叫人上了茶水,让乔安儿坐下说。 魏雨蝶始终藏了半个身子在池焰的身后,好像很害怕乔安儿的样子。 要知道两个月之前,这位好表妹和自己说话都还是夹枪带棒、明讽暗刺的。 乔安儿打量了她一眼。 池焰是瘦了一点,不过魏雨蝶似乎一点都没有瘦,甚至清丽的面颊上好像还多了二两肉,显得比以前丰腴了一点。 乔安儿说:“你们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魏国公就允许魏小姐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在你的身边?” 以前他们对自己可没有少欺负,如今有了机会,乔安儿说什么也要讨回来一些口舌之快。 池焰眉心皱的更紧了:“如果你是来想要带走雨蝶的,还是放弃吧,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带走她的。” 两人就像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话一样,完全像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的。 乔安儿叹了一声气,终于回到正轨道:“所以池二公子,你如今是知道了魏雨蝶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但是却还要跟她在一起是吗?” “雨蝶做那些事情也只是为了我,担心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安儿,话锋一转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我是受害者,你觉得与我无关?不过池焰,我倒是很好奇,你明明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在得知自己的母亲也欺负过我之后,可以义正言辞呵斥她,怎么到魏雨蝶这里来,就成了可怜和信任了?” 这一句话,好像戳中了池焰的弱点。 他愣了愣,睁大了眼睛盯着乔安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娘做那些事情,跟雨蝶没有办法比。” 乔安儿叹了一声:“可怜了蔡氏的父母心啊,昨天她可是求到了松山阁,要我跟我夫君帮忙将你劝回去呢。你知道她为了让我们同意帮忙,都做了什么吗?” 她故意拉长了池焰的期待,看着他脸上的疑惑,她只觉得爽快。 然而乔安儿都还没有开口,魏雨蝶忽然哽咽着说:“阿焰,你要离开我了吗?都是我的错对不对?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来……” 可怜巴巴的样子,叫池焰瞬间心软,转过身给她擦眼泪。 乔安儿见魏雨蝶如今将池焰拿捏得这么紧,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她说:“算了,我也不想跟你们打哑谜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一阵骚乱传了进来。 池焰看向了门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然后就看见了好几个穿着官府的差役闯了进来。 池焰见状,怒气冲冲道:“果然是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雨蝶这一次?” 乔安儿本想解释,但听见他的话,一时间就来了火气:“你什么意思?你有没有被推到风口浪尖,被所有人都误会、辱骂过?没有的话,就闭上你的嘴!” 要说她本是厌恶的是魏雨蝶的不坦荡,在背后用手段想要搞垮自己,那池焰如今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了。 怎么说他也算是这本书的男主角,脑子这样不够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乔安儿气得咬牙。 池焰微微一顿,还没说话,便看见一道挺拔又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见池渊的那一刻,他眼神一变:“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你们今天……就是要置雨蝶于绝境的是吗?” 魏雨蝶在看见衙役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 再没有了刚才的可怜,她盯着池渊,面色苍白。 这个时候才是她应该诉说自己有多害怕的时候,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池渊先看见了此时正满面怒容的乔安儿,走到她跟前:“没事吧?” 乔安儿也愣了愣,想起他昨晚的态度,又想起他还赌气,跟自己冷战,都不回来床上睡觉,便别开眼,没有回应他。 池渊眉心微皱,打量了她一眼才看向了池焰。 有墨衣在这里,乔安儿就像是想要受伤都困难。 他没有再担心,而是对池焰说:“什么时候回去?” 池焰看了一眼身后的魏雨蝶:“大哥,如果你要把雨蝶带走的话,那就顺便将我也带走,我是绝对不会跟她分开的。” 池渊神色冷淡,看都没有看魏雨蝶一眼,只是说:“我不带她走,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你也不用跟她分开。” “真的?” 池焰明显不信,还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池渊。 池渊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乔安儿。 乔安儿本来是在看他,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转过来。 目光撞上,她眼神不及闪躲,只故意扬了扬眉毛,一副挑衅的样子:“看我干什么?” 池渊说:“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给他们说那件事情的吗?” 两人打着哑谜,听得池焰一头雾水。 魏雨蝶更是一直警惕地盯着两个人,似乎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只是这院子里外都是 人,她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要从这里离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乔安儿收回目光,像是没有听见池渊的话一样,对池焰说:“我不是说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了吗?好消息就是你娘同意你跟魏雨蝶成婚了。” 池焰的神色更是惊诧。 这话恐怕比听见刚才池渊说的不是来抓魏雨蝶的话更叫人震惊。 怎么可能。 若是母亲真的能够那么轻而易举就松口的话,自己也不用跟母亲大吵一架,然后搬出来,到这里来住了。 乔安儿看出他眼神中的怀疑,嗤笑了一声。 第三百零六章 你怎么这么恶毒 乔安儿说道:“你放心,这绝对不是蔡氏为了让你回家去说的假话,你若是信我,现在就可以带着魏雨蝶回去佑京侯府了。” 池焰闻言,下意识看向池渊。 若说他不怎么相信乔安儿的话,正是因为雨蝶之前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但兄长绝对不会骗他。 谁料池渊竟然也点了点头说:“这是真的,她已经同意了。” “那……”池焰算是信了,但还是有些担忧:“雨蝶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乔安儿气极反笑:“你该不会还想要让我一笔勾销吧?” 池焰皱眉,知道这是一个令人为难的要求。 他对乔安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虽然不愿意魏雨蝶受苦,可是他在知道了乔安儿受的委屈之后,也一样内疚。 乔安儿看向魏雨蝶说:“这件事情我当然不可能跟魏雨蝶一笔勾销,只不过呢,我现在没有功夫去处理这些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将主动权交给国公府。” “什么意思?” 一直躲在池焰身后的魏雨蝶终于再一次开口。 乔安儿道:“我不是傻子,若是我自己去报官,你们肯定有办法颠倒黑白,但如果是你自己去承认罪行,翻供的机会应该很渺茫吧。” 魏雨蝶盯着她愣了愣,旋即委屈道:“乔安儿,你怎么这么恶毒?” “恶毒?”乔安儿笑着说:“你骂错人了吧?这间房子里面,最恶毒的人恐怕是你吧。” 魏雨蝶说不过她,又在池焰的身后哭了起来。 池焰也不蠢,虽然一心维护魏雨蝶,但他也明白,这一切事情都是魏雨蝶自己惹出来的。 他沉默片刻,才说:“先回去吧雨蝶,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娘既然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事情就一定能够解决的。” 池焰以为,乔安儿肯答应母亲来劝说自己,就说明对自己和魏雨蝶没有了敌意。 而刚刚哪一些话,不过只是气话,为了吓唬吓唬雨蝶的。 魏雨蝶点头:“阿焰,我都听你的。” 乔安儿瘪了瘪嘴,转身先出去了。 池渊跟在她的后面,也走出了屋子。 任务完成,乔安儿也不想待在这地方,准备回去医馆。 还没走两步,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墨衣说你昨晚上没有休息好。” 淡淡的一句话,从池渊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意外的缠绵跟情绪。 乔安儿道:“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池渊到她的跟前,皱眉说:“还在生气?” 乔安儿别开眼,不看他,冷冷道:“你刚才不也装作跟我不熟的样子?” 池渊心头都还有气呢,但刚才没有理乔安儿的时候,他又觉得心如针扎般难受。 在看见她转身就走的时候,更是按捺不住地追了上来。 什么气愤,什么失望、难过,统统都烟消云散,池渊只想要牵住她的手,再也不让她从自己的面前离开,再消失。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生气了。” 乔安儿的心,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倏地一下就软了。 在这件事情里面,她是最能理解池渊的人。 他的关心和不舍没有错,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错。 乔安儿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对,都是你的错,让我这么难受,这么难过,池渊,我讨厌你。” 她本是想斥责他一顿,但是当这些话从嘴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撒娇一般的嗔怒。 池渊被骂,竟然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一抹笑容说:“你骂我好了,也可以打我,但就是不要讨厌我。我知道都是我太小肚鸡肠,我不该阻拦你做想做的事情。” 乔安儿闻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浸泡在了舒适的温泉当中。 还没有人曾像如今这样,毫无目的地疼爱自己过。 她面上佯怒的神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笑容。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但是这件事情……” 乔安儿顿了顿,很清楚这里并不是说这话的地方。 “晚上回去说吧,我现在要去医馆补个觉,我昨晚上确实没有睡好。” 她说道,言辞中透露着一丝委屈。 池渊听得好像心都要碎了,抱了抱她才不舍得松开道:“好,晚上我还是来接你。” 乔安儿点头,先出了院子。 这一次,她在马车上,倒是能够好好睡一觉了。 她离开后,池渊转身看向在屋子里面收拾东西的池焰跟魏雨蝶。 只见池焰站在门外,朝着院门的方向望去,神色复杂。 池渊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池焰的视线。 池焰这才回神,一种被戳穿了心思的慌乱在面上一闪而过,旋即转身去问魏雨蝶:“还有什么遗落的东西吗?” “没有了,”魏雨蝶道:“其余的就让下人们收拾吧。” “好,那就走吧。” 他们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见池渊,魏雨蝶下意识底下了眼。 池焰说:“多谢大哥。” 池渊冷冷开口:“我没做什么,不过是来通知你们。” 池焰抿唇,目光扫过满院子里面的官差,皱眉说:“他们……” 池渊哦了一声:“不过是日常执行公务到了这个附近,他们跟我一起的。”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池焰叫住他说:“大哥,雨蝶的事情。” 池渊脚步一顿,头也没回道:“安儿怎么想的,是她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言下之意,就算是池焰的事情,他也不会帮忙。 说完,池渊大步流星离去,好像这院子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头也不回。 池焰眉心紧皱,一直到一旁的魏雨蝶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阿焰,你怎么了,一直都在走神。” 池焰低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面颊,驱散了内心那种酸涩的不安,温柔道:“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准备回家吧。” 魏雨蝶被他牵着手往前走,哽咽道:“阿焰,你说老夫人真的同意了我们吗?” 这一次,她脸上的紧张和悲戚不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