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群介元：噬厄之子》 第1章 杀死那个陆汊口人 “呼~~嗖~咻~~~…” 央周国，陆汊口市。 市中心夜晚的疾风，穿梭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却够不到这座最高的高塔。 坐在天台边沿的王介，握起腿侧的酒瓶。 他另一只手臂撑直，支向后侧，好让脑袋里摇摇欲坠的神智，勉强挺住。 一身布满皱褶的廉价西装当间，领带歪斜，扯拽着他哀怨的脸。 犹如一只浑浑噩噩的乌鸦，俯瞰脚下的混凝土森林。 “吨吨吨…吨吨…” 猛灌几口酒水，他五官顿时搐在一起。 “啊~！艹！这玩意儿…好喝么？” 仔细端详成分表，王介此刻神态，好似一位在地铁看手机的老伯。 “呵呵，这时候…还麻醉个屁啊！淦！！” 回想近二十多年过往，从小到大老实本分，不喜热闹，甚至有些许自闭。 早早就自力更生，高中还未毕业就进厂打起螺丝。 如今做了几年销售，刚混到个小经理。 以为就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账户里的数字，亦会像渐入佳境的人生一样加速上升。 然而现实的大哔兜，将他扇进了一条布满湿滑苔藓的阴沟。 “唉~~” 眼瞅着长叹而出的一息浊气，也要被这城市高空的疾流，裹挟而去，直至被揉碾成一缕薄烟，弥散在寒风中。 “…算了！早特么麻了，爱咋咋地吧。” 三天前他被公司“优化”，老板只撂下一句：要给刚毕业的年轻人一些机会，以后还有可能合作嘛。 “特么的老登，嘴里没一句人话！给年轻人机会！…机会？呵呵，是，确实是特么机会…” 放眼望去，周遭大楼里，密如蜂巢的隔间星罗棋布，王介便又想起去年给老板送礼。 想起老板家那堪比五星酒店后堂的厨房，还有让人迷失方向的走廊。 就连那客用卫生间，都是他商品房客厅面积的一倍多。 而王介家的厕所面积，和老板家狗住的小隔间，倒是差不多。 想到这，王介的嘴角不由得勾斜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他一指正前：“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诶，对吧。” 肩头颤动间，他抚顺蓬乱的头顶。 更狗血的是，谈了快三年的女友，在他被裁的前几天，就搬空了自己的东西。 第二天王介下班去其公司想问个究竟。 对方也只是撂下一句：要给能让我看见未来的人一次机会，以后别再见了。 他记得，去年年底为了应这女人的要求买房，没日没夜的加班，却也没多见两个大子儿，只好再搞些兼职攒钱。 后来她又突然改变计划，出了三个月差，买房计划这才又推迟了半年多。 回来之后，她渐渐变得冷漠无情，在这变故之前，两人的确十分要好。 也许，她是见了什么更大的花花世界新天地吧。 王介也记得，当时来接她的那车，底盘几乎贴地，车顶和前挡风玻璃的夹角，近乎直线。 剪刀门抬起的时候，这女人几乎是侧躺进去的。 那时能明显察觉到，她那硕大墨镜下的那一双冷漠。 自打从楼前望见他之后，就没再扫到他脸上。 直到被漆黑的车窗淹没，直到跑车沉进了道路尽头。 “我艹！她躺的！不止是那破副驾座儿吧！为什么像突然变了个人…我早就该知道…” 不考虑自己的因素，前女友才貌双全，见多识广，本靠自己就能有大好前途。 所以王介一直有些想不通。 或许是现实对人性的腐蚀性，欲望的催化作用超乎想象。 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她如同照入漆黑深井的一束光。当他爬出井沿儿，却又被其推了下去。 “咚！” 酒瓶狠狠跺在天台边沿，几滴酒珠被震的溅出瓶口。 王介的目光也随之一起，再次坠入墙壁与街道构筑的深渊。 脚下夹缝状的街道，张开无牙的大口，又一遍遍呼唤起他来。 … 恍然如梦般，王介站起身来，仍旧蓬乱不堪的发梢各自朝天指着。 它们寻了半晌，才找到天上唯一一颗「星星」。 昂起头，吸着冷风掠带而来的潮霉气。 混凝土块，钢筋条，上面撒着钞票，梦想和精神熬烂的汤，嗯，是这大碗里的味儿。 继而俯眼看向脚边，王介干涩粘连的嘴皮缓缓扯起开。 他对着那半瓶劣质假酒狠言道：“再见，你们这些辣鸡。” 合眼间，王介展开双臂，游向前方。 这是一个，凉爽的夜晚。 … 紧闭双眼，只能听见呼啸的气流掠身而过，还有越来越近的汽笛声，和人群的熙熙攘攘。 此时孑然一身的王介，可以说是了无牵挂。 父母各自安好，家这个概念，早已随着十六岁的他，毅然离家，先行逝去。 没有什么朋友，以往关系要好的同事相继离职，他们的面容也模糊到描述不清。 女友，显而易见，说什么都已是定局。 想象中那一声巨响，那一声骨裂血迸的巨响，却迟迟没有到来。 只感到雾气愈发浓郁，盖住了整张脸。 … “啊，死亡，真是比小半辈子都要漫长。” 没成想越是到最后，却越是思绪万千。 王介意味深长起最后的感慨，心中荒唐无比。 最后压倒他的，或许就只是因为这侵略全部生活的事业，也弃他而去，叫他无力偿还往后的债务。 或许一直都扒在一辆永远登不上的列车底下。 希望早已在这轮下燃烧殆尽。 耐心和热情早已被不明所以的人事，挥霍得所剩无几。 一直以来好像只有负重前行。 岁月静好这种想法，就像被早早剔除了一样。 … 此时穿梭在由感知交错而成的隧道里。 道路尽头，响起一个稚嫩却有力的声音。 “哈哈！我长大以后要去拯救世界！” 那个曾经披着被单斗篷的年少背影，收起昂扬的神采，徐徐回头。 “那你，为什么连自己都不救？” 少年空洞的眼白，幽怨瞪向自己。 “为什么！” 王介除了苦笑，无计可施。 … 黑暗突然间拿走了感知里所有的光线。 但身体，却依旧在下坠。 “这楼这么高么？” 这是王介此刻产生的唯一念头。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死亡的恐惧与生的渴求，还有冷静下来的理智，再次占据大脑。 “死亡真如此漫长么？” “我还~没死！？要持续多久…不会永远这样吧！？” “这种事情，不要啊！！” “不是吧！我不死了！！啊~~~！！” 也顾不得最后的体面了，王介挥舞四肢大叫起来。 眼睑艰难地撑开眼皮，身旁的呼啸声再次冲进耳膜。 “卧槽！！！？” 眼前的景象，叫人倒吸冷气。 原本的地面，现在却变成一片星宿茫茫的斑斓天空。 王介昂起头，眼前灯火通明的成片建筑，向上加速着逃离他的视线。 直至“下坠”到，和刚跳下的边沿距离几米时，王介忽感身体飘然一轻。 … 他不由自主一个翻身，如在太空中的躯体缓缓转动，重新垂直于地平线。 “我去！？” 就像倒放一样，王介许久未能缓过神来。 他居然，重新站回到刚才跳楼的位置。 半晌，王介的嘴皮恢复些许血色，他失智般哆嗦出一句：“我怎么又…复活了？” “又？” 王介眉夹并坠：“哈？…我为什么说…又？” 第2章 等你下楼 望着上天台的楼梯间铁门，王介此刻仿佛没有一丝心跳，只有消化方才情形的思绪。 “这…这是…天堂？地狱？怎么和人间一模一样？” 王介扭身望眼楼下，迷雾之中，一切皆若化为虚妄。 双腿还有些发软，他跳下边沿，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 “吱呀~？”伴随着门轴刺耳的疑问，楼顶的大钢门被再次打开。 黑洞洞的楼梯间，皎晔的月光瞬间挤入门框。 心有余悸之余，王介搓掉额头上的冷汗。 “呵，呵呵，都特么不给我机会，现在老天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狂笑回荡在楼道。 笑声渐渐随着王介瘫软的身体，直挺挺躺倒在地上。 他贪婪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不时还冒出几丝怪气，以抑制心中的后怕。 “牛逼！王介，牛逼！老天都特么眷顾你了，还有啥大不了的！” 喊了几嗓子过后，王介缓平心态，甚至感到神清气爽。 趔趄站起，他回身指向天空：“你们等着！莫欺少…不不…中年…呃…“ 王介感觉大脑被掏空，措辞几番，他又接道：”哦对！莫欺青年穷！终…终…反正你们等着吧！” 均匀了呼吸，他哼着小曲，颠颠儿走下天台。 … 忘乎所以间，不知向下走了多少级台阶，王介才想起这楼大概八十来层。 不禁对自己感到无语，他讪讪走向此层的电梯间。 推开门，发现已然来到七十二层，过道上的灯光刺进眼瞳。 按下电梯呼叫键，王介惘然间惊觉。 从刚才下过的几层感觉来，整栋建筑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对吧？市中心的写字楼在这个点…也不能这么安静吧，今天是周末？假期？” 想到此处，王介不由得一阵酸楚。 “呵，周末，假期，亏我还能想起来这俩小鸡脖词儿。” 他回忆着过往的辛劳，踱了几步，忽然举起拳一拉。 “耶！这个哔班，老子再也不上了。” “叮！” 王介一愣神儿，兴致猝然高昂。 “哦？来吧~！老天，系统，告诉我，我获得了什么牛逼金手指。” 平时看点儿网文、动漫，爱打游戏的他，想象中的系统陈述并没有来。 “哗~” 只有平滑开启的两扇电梯门。 … 王介怅然若失，只好先跨进电梯。 “哎呦我去！” 沉浸在中二幻想的王介被吓了一大跳。 电梯一角，站着一个黑长直少女。 皙若凝脂的鹅蛋脸，浓眉俊郁，眼如曜珠，翘鼻彤唇。 体态匀称，一米有七，一袭红裙。 此时她毫无表情，眼神呆滞，怔怔看着前方。 她脸上隐约有两道泪痕，撕裂了眼睑的淡妆，看着怪瘆人。 随着王介的惊呼，那刘海下的浓眉骤然一蹙。 哀凄的目光突然甩落在他脸上，王介不由得一哆嗦。 要不是少女长得格外俊俏，皮肤也还能看出些血色，他怕是得坐地上。 “抱歉。” 少女淡然冒出一句。 “啊…没事没事…” 眼角抽搐间，王介尴尬回了话，匆匆走进电梯。 … “哗啦~” 电梯门合上。 直接蹿进另一角，王介转过身便再也没敢侧头。 盯着正前的广告牌，他开始一字不落地默读牌上的字。 随着电梯冗长的下降声，王介越读越慢，好奇心也随之爬满思绪。 片刻后，估摸着电梯差不多要到底了。 余光，终于再也无法满足好奇。 王介的视线，也缓缓滑向光如镜面的按键面板。 那由密麻圆钮拼凑的赤影，又被其上若干的数字，划得七零八碎。 从按键间隙的倒影看去，少女的目光，像是也在数着数。 比一个社恐更绝望的，是在电梯里的两个社恐。 只是猜不出她为何至此，她没有一丝表情，乌黑的秀发，也不见一毫波动。 … 突然，那对视线也转而反射向王介。 少女眯起眼，眼神中浮现出股股幽怨。 “吭。”王介尴尬一咳，视线慌忙闪躲。 手足无措的同时，他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 “有表情，有镜像，这…应该是人吧。” 抓肝挠肺琢磨片刻，王介开始装作闭目养神。 但，他感到身旁的目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灼烈。 被盯的实在难受，王介忍不住睁开眼睛，转过脸。 他挂起微笑，也想好了搭话的说辞。 “那个…沃靠！！” 吓得他一声惊叫，随之电梯都为之一震。 王介捂住胸口，急促倒起气来。 “哎不是…美女，你是…是有什么事么？…” 少女近乎是凑到了他眼前，约莫就一个人的距离。 她脸上幽怨更甚，浓眉紧蹙注视着王介。 “凭什么？” “哈？” 王介大气不敢出，只有凝固的一脸懵逼。 “我说凭什么！” “啊？什…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瞒着我，和那个贱人在一起！” “我…我…啥？？？” …？ ……！ 瞳孔骤然一缩，王介猛跨到门边，狂按开门键。 “卧槽！还是个怨魂！你你你…你别过来！” 身后的哭声顿时响起。 “唔…呜呜~哇~~~” 清脆的哭声不大，却悦耳得让人揪心。 但很快，就转为了哽咽，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听着这我见犹怜的啜泣，王介觉得于心不忍。 “这鬼妹妹哭得…也太特么楚楚可怜了吧！……别怂！反正老子已经死过一回了。” 他心里思索着，随即转过身：“阿飘姐姐，你…你是需要…帮助吗？” 王介本来想先骂人的，却不由自主冒出这么一句。 眼前少女已然梨花带雨。 比起方才的冷俊，眼泪汪汪的她又显的十分娇俏动人。 王介望着她红彤彤的鹅蛋脸，耳根不住发热。 他不禁心里自讽：淦啊！王介，你有病吧！女鬼啊卧槽！这时候你还有这心思。 随即他皮笑肉不笑的，刚准备张口再问。 “谁阿飘啊！你神经病吧！” 啜泣的少女抢先一步，突然开口骂嚷起来。 王介顿时两腿发软，血压有点儿上升，憋屈得眼前昏黑。 他赶忙握住电梯扶手，想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好好好！活哔该啊王介！你丫物种都不分了，见人好看你就犯贱！ 他心中又自嗤道。 … 过了片刻，少女闷闷不乐探过身，瞅瞅王介。 此时他额角抵墙，一脸生无可恋。 少女略露歉色，渐渐止住哭泣。 她纤手在双眼横抹一把：“呃…大叔，对不住啊，主要是你的反应…有点…” “有点什么？猥琐？” 鼻孔涌出两簇灼气的王介，转头看向身旁腼怯的脸蛋儿。 少女不由得后退一步，无辜的大眼睛眨巴几下。 王介紧接又问：“你叫我啥？…大叔？你多大啊，叫我大叔。” “我…我二十…四啊…” “我也才二十七啊！大姐！” 王介无奈，只得转转僵硬的脖子。 他有些不耐烦，接着质问：“妹子，我看着像坏人么？” 少女不经意间，以极慢的速度点了两下头。 王介的讶异，又转为惆怅。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少女闻言又连忙摇摇头，乌亮的长发也随之波漾起来。 王介啼笑皆非，只得先做个深呼吸。 “…先抛开我是不是坏人的问题，您大晚上这造型儿，是要给谁吓死么！啊！？” “我男…前男友…” “那你直接找他去不就完了么！” “对啊…我死了，第一个…就找他…” 冷冷的话语，又让王介头皮乍麻，重蹈覆辙的恐惧再次占据眼眶。 “啊！艹！！” 一个箭步冲到门旁，他又开始狂点开门键。 … 第3章 没这么简单 “哎呀！我不是！” 少女嚷着，并拉住王介胳膊。 “鬼姐姐！别搞我了啊！我这心脏实在是不太行了！淦啊~！” 王介已然慌不择路，甩开少女的手再次缩回角落。 少女翻起个白眼：“拜托！你个大男人害怕个毛啊！你刚不是也在楼顶么？” “…嗯？！你看着我了？” 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王介顿时冷静下来。 少女继续道：“不然呢！你在那坐着…” “奇怪，我咋没看见你…你刚是在哪儿？…我咋没发现你呢？” “我哪儿知道！”少女没好气地一摊手：“就在另一边，我们说话声音那么大你都没发现。” 王介一把按住她肩头，赶忙询问。 “那你…你看见我跳下去了吧！” 少女惊诧不已：“什么！！？你真的…下去了？” “哈？你没看见？” 郁眉皱起，少女脸上浮现起重重疑云。 “我也掉下去了，但我…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什么！？”王介愕然松开手，随之整个肩塌陷下去。 王介甚感荒谬，不禁没好气地咧嘴一笑。 “呵，还能再狗血一点儿么，为什么？谁把你推下去的？”王介恼怒而不解。 “…我前男友的出轨对象，就是我…以前的朋友。” “为什么？” “我哪知道？…而且…而且…” 少女支支吾吾半天，王介便焦急道：“而且什么？…你说啊。” “可能是我前男友把你推下去的…” “嗡~！” 忽然一阵耳鸣，王介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我是自己跳的啊！” 少女紧得蹙起眉来：“是…是么？但他在你几米远的时候…就开始加速冲过去，看架势像是要撞你…” 听得发懵，王介捂住额头，努力回忆方才的经历。 她别过头，继续道：“可能是…怕你碍事吧，怕你成为目击证人…什么的。” 王介掉回角落，空洞的目光，在少女裙角颤抖着。 他悻然喝道：“艹！他…有病吧！！我本来就是来自杀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啊？…”少女一时不知何言以对，开始仔细回想之前的细节。 随后她又推测：“你的出现显然扰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我估计…可能还想顺便把我的死嫁祸于你，搞个死无对证！所以…。” “那你看见了都不喊？” “没…没来得及，…我们吵了几句，然后他说想抽烟，忘带火了，想问你借个火，没想到然后就…” 王介只觉得淡疼：“那你到底看没看见我是被推的，还是自己跳的？” “我刚看见他准备撞你，就被那贱人推下去了。” 王介合上眼，贪婪呼吸着电梯里的憋闷空气，企图让大脑能运转地更快一些。 “你没事吧？”少女关切着，随之缓缓蹲下身：“所以…为什么我们还活着？…你知道么？” 鲜红的花朵在金属方盒里绽放开来，乌黑的花蕊渐渐的，也低垂下去。 … “…这电梯…坏了吧？” 才察觉到电梯异常的两人，看向层数表。 等待他们的已然不是数字，而是不可名状的菱形符号。 猩红的像素点不断重组排列组合，像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回不去的，你们回不去的。 “我就特么知道！没这么简单！” 少女惶然看向王介，他顶着哀怨与困惑，猛然站起。 两人面面相觑，神情愈发凝重。 随着电梯轰然停止，电梯顶灯挣扎几下，随即熄灭。 仅存的一抹暗红光线，从层数表的符号投射到两人脸上。 “叮！” “快！把手机打开！” 王介说着，借着红光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 “哗…咔…嗒嗒…哗~” 电梯门不比之前顺滑，开启过程磕磕绊绊。 王介一把将少女拽到身后，她的手机也在王介肩旁亮起。 出乎意料的是，想象中瘆人的漆黑，没有出现在视野。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走廊。 尽头只有一个走廊拐角，再无其他出入口。 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昏黄的灯光黯淡得，也和灯下黑差不多。 走出电梯不远，二人发现左侧墙边，有一个弧形的前台。 台后隐约站着一个人，黑色长袖，穿着背带裤。 见有人，二人微微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往跟前挪去。 感觉被攥住了衣肘，王介皱眉，撇头向后看了一眼。 少女却是目光警惕，直勾勾盯着那人。 回过头，王介见快要到柜台前了，便幽幽地问道：“你好？麻烦问下…” 话还没说完，头皮就是一阵炸麻。 “卧槽！！” 两人异口同声，步调也一致且快速地倒退几步。 眼前那哪里是个人。 塑料壳般的脸上，头顶灰色的中分发如同一根根塑料线插上去的。 说是像塑料假人，但它圆睁的眼窝里，嵌着两个具有些许神情的眼珠。 光滑的鼻子底下，凹入的孔洞如同是用黑笔涂的。 嘴角咧开的弧度，让人见识到了什么才叫职业假笑，至少活人都没法这么假。 漆亮煞白的脸上，只有耸起到夸张的诡异面颊。 “呃…你好？你…你是…人么？” “啪。”感觉大臂被拍打一下，王介一激灵，惶然别过脑袋。 “你干嘛你！”王介压低音量吼道。 少女瞧着眼前这「愚人」，十分无语。 “大哥，有你这么问的么？” “那我怎么问？他长得跟特么…都市传说里那…那种伪人一样。” “我…我哪知道。” “那不就得了…” “我去！快看快看，它动了。” “啊！？” 两人瞬间炸毛，惶恐间又退后两步。 “请请请 前 往…往…往…幺 三三 九 号号号号 房。” 它毛骨悚然的语调，没有丝毫情感的语气。 随着话语里每个莫名其妙的卡壳，急促颤动的僵硬躯体。 那伪人傀偶般的一举一动，都让两人的脊骨一节节被寒意浸透。 “唔！”少女脊背一凉，猛然抱住王介胳膊。 本来他也打了个寒颤，心里的恐慌却被臂膀传来的温热，硬生生压回半截。 王介便鼓起勇气问：“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伪人像是听见了问话，脖子微微转动一点。 本来它眼珠没动，一直处在眼中间，直直注视着前方。 突然，那对眼珠，开始分别乱转起来。 “请前 往…往…往…” 它嘴角的位置，原封不动咧着，诡异的弧线一张一合。 像是一把上下铲动的黑勺，逐渐挖空两人的理智。 “…幺幺幺 三 九 号 …” 眼珠随着那开合的漆黑深渊，猛然停住。 突然，它歪头瞪向两人。 “！！！房房房房房房房房房房房房…” 每个字都没有丝毫间隙，音量也随之升高，连珠般的房字彻底扎穿两人的心理防线。 “艹！！！” 两人朝着走廊尽头狂奔，身后的视线和雨点般的怪声紧追不舍。 直到跑出拐角二十多米，直至听不见任何声音。 王介一个趔趄，靠在墙边，集密的冷汗渗满额头。 … 第4章 朋友来了有酒店 倒气半晌，二人渐渐平稳呼吸。 王介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诡异面容，一时竟挥之不去。 “呼~我艹，可算明白…啥叫恐怖谷效应了。” 他瞟向少女：“看来，也只能照 它…说…” 话未说完，音也未落，王介就被手心传来的温热潮气，沁了个茫然无措。 “诶？…”他呆滞住。 身旁浓眉大眼的俏容，随之与他对视上。 少女躬身，臀抵着墙面，绯润的小嘴随着喘息开合着。 鲜红的衣袖垂在半空，纤长的五指被王介紧紧攥住。 “唔，抱歉…”惶然松开五指，王介的目光躲向一旁，无处安放的手在衣角擦擦。 “走吧！” “啊？…”王介回过头，乌黑的秀发飘过他眼前。 余光瞥着王介，少女眸中掠过一抹戏谑：“呵，我说！走吧！” “噢噢！”王介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碎步跟了上去。 他又点开手机屏幕：“卧槽，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 少女没搭理，自顾自往前走。 她踏出几步，忽然转过身，眉眼高扬，玉润的下颚线也随之昂起。 王介一个急刹，茫然眨巴眨巴眼，等待对方开口。 少女若有所思，打量他两三秒，又转过身朝前踟蹰两步。 突然她再次转了回来。 刚迈腿的王介又是一个战术后仰。 他皮笑肉不笑，窥着那傲娇的面容。 狭长且寂静的过道中间。 少女的眸上，再次扬起个高低眉。 “大哥…你确定不做个自我介绍么？” “噢对，呃…我叫？” 大脑还没完全离开那个大厅的王介，眼珠飘向天花板。 “噗！”少女嗤笑一声：“不是吧，大哥，名字都吓忘啦！” “哦对，王介，我叫王介，是个呃…牛马。” 少女闻言，眼尾笑出红晕：“哎哟我去……行吧。” 她伸出手，王介恍恍然的，轻轻握上。 “我叫端木茵，是个呃…自由职业者…害，走吧，先想法子出去。” “哦，好，好…”王介闻此话音有些不解，却也顾不上多问。 … 走廊上的灯光比起大厅，亮堂许多。 两人揣起手机，一路顺着走廊往前走，不时回头张望。 这条走廊没有一扇门或窗，两侧贴着带有花纹的暗红色墙纸。 远处尽头，随着视野逐渐清晰，再次出现一个拐角。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酒店？”王介嘟囔道。 “我看…倒像个太平间。” “姐们，别闹了行不，真心求放过啊。” “哦好好，不开玩笑了。” 端木茵撇撇嘴，王介则挂起一副囧相。 绕过拐角，这条过道外墙上，倒是排列着间距参差不齐的正方形窗户。 两人来到最近的窗前，惘然望着“酒店”的中庭，和其上暗灰色的天花板。 偌大的庭院居然不露天，被布局怪诞的四面暗灰色楼体环抱，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如果将刚走出的拐角看做一个点，走廊如同一个反向的问号，要去问号的勾尖，只能绕一圈过去。 对面有一扇通向庭院的宽隔断门。 此时站在一层，二人一起数了数，一共十二层。 “十二层！？” 两人异口同声惊呼出声，面面相觑良久。 端木茵犹疑间问道：“那个…它刚说是几号房来着？我没听错吧？” 王介也显得犹豫不决：“好像是…139，对…对吧。” “那搞毛啊！有天台？还是说负层？我们在地下？” 王介眼皮促眨几下：“看这布局，有可能。” 继续深入走廊，转角到另外一条过道，依旧没有门。 再过一个拐角，还是一样。 两人只好先来到通往中庭的大门边。 “我去，阴间的酒店就是不一样哈！”端木茵无聊地打趣道。 王介闻言一脸黑线：“呃，端木…茵？” “叫我茵子吧，顺口些。” “呃…茵子，你心理素质…还挺强。” 摆摆手，茵子勾起一抹苦笑，话锋一转。 “走吧，最后一边，看这情况，估计要坐电梯，是得回去前厅了。” 王介摸不着头脑，心里嘀咕：刚才还挺柔弱，这会儿怎么跟个假小子一样？ 又想起那个诡异的伪人，王介又是一哆嗦。 “这…大可不必吧，你想回去么？” 茵子满脸写着排斥，她垂下嘴角促而摇头。 “走吧，或许可以去其他层的电梯。” 言语间，王介视线忽然越过她脑后，看向庭院里的一块大石头上。 “嗯？”茵子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石头上，刻着三个硕大的菱形字符。 “这哪国文字啊？”茵子疑惑道。 “没见过，刚电梯上的好像也是这种字。” 二人疑惑不解，不愿再理会，只好向最后一条边走去。 … 走到最后一侧，还是只有窗户的走道，都没有门。 眼前一幕让两人感到窒息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庆幸的是，尽头好像有条上去的楼道。 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直冲上了二楼。 “走，看看二楼电梯。” 茵子想当然说着，跑上楼梯，王介点头跟上。 … 再次绕了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后，二人穿过去往大厅的长过道。 回到大厅，还是相同的布局。 庆幸的是这里只有两张背靠背的沙发，搁置在大厅中央。 没有前台，没有怪人。 二人跑向电梯，点了点按键。 “……！” “…靠！没电！”王介怒砸两下按键面板。 茵子也郁闷地微合双眼：“就电梯没电？我去，估计刚才就坏了。” “…走吧，只能爬楼了。” … 再次绕回到二层走廊尽头，两人探出楼梯扶手，看向梯间空档。 仰望着盘旋直上的扶手栏杆，黯淡的灯光也照不清有几层。 “十三楼啊！沃尼玛！”对着上面骂了一句，王介转头看向茵子：“爬么？” “唉！”怅然轻叹一声，茵子甩甩长发。 同时从口袋取出一根皮筋用唇抿住，熟练地扎起个高马尾。 倩影摇曳，王介不由得揉揉眼睛。 忆起过往，如是大梦一场，他想起和前女友初见，对方就是这造型。 恍然回过神儿，他望见茵子疑惑的眼神。 王介慌忙掩饰尴尬：“那你…这身行头…行么？” “走吧！不行咋办。” 茵子一步跨上两级台阶，鲜红的裙角被踢起老高。 王介这才大梦初醒般噢了一声，随后跟上。 … 爬了几层，王介忽然挠着下巴跨出楼道，走到此层最近的窗口。 往庭院眺望，还好，已经到了六楼。 刚拐过层中梯角，二人余光下意识落在墙面。 一张写着红字的长纸条，像张符纸一般贴在墙上。 【注譩，实体将在午夜出现】 “实体？什么东西。”茵子惘然问道。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词…” 两人相视一眼，总感觉瘆得慌。 “那现在几点？” 两人同时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的像素排列，不时错乱几下。 【12:07】 两人茫然间，纷纷警惕起来。 第5章 地内来物 四下张望，二人脚步略显慌乱。 王介语速加快：“怎么办，万一就在楼上…得赶紧找个什么…” “照相机，手机照相机，鬼好像害怕照相？” “叫实体的…怕是不会吧？那伪人看着也不是灵体，还是得找…” “嘘~！”茵子突然食指比唇：“你听见了么？” “什么？”王介小声问，两人话音越压越低。 “楼下？…外面…好像是庭院里。” 两人蹑手蹑脚跨至七楼。 来到最近的窗边，缩头缩脑向下张望。 原本鸦雀无声的庭院里，隐约有什么动静。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短促、尖锐又压抑，如同几根接连已久的朽木，在相互摩擦。 两双眼睛全神贯注，在庭院里搜寻起来。 “看！就那块大石头旁边，灌木里。” 王介闻言，定睛向茵子所指的地方看去。 “嘎…嘎嘎…” …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色长影，脊背呈问号佝偻着，来回打量着四周。 嘎嘎声貌似就是它转动头身，幅度较大时发出的。 “那什么东西？白裙女鬼！？”茵子惊道。 “卧??…它那…看着好像…不像是衣服吧。” 话音摔在地上，鸡皮疙瘩爬上后背，一口口啃噬起二人头皮。 王介看见茵子随着睁圆的眼睛，嘴巴逐渐张大。 他忙抬头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 “嘘~！”王介示意茵子噤声。 “以贯娃？”茵子嘴被捂住，口齿不清。 “你别叫！”王介压声嚷道。 见茵子神态平静下来，王介便缓缓松开手。 他躬身走向楼梯：“走，继续。” 茵子也没敢再驳话，她咽咽嗓子，压低身体跟上王介。 两人走到八楼，没敢扒窗口看，继续向上。 到了九楼，王介实在是有些后怕。 他撩撩手，示意茵子继续爬。 自己则小心翼翼，走向窗台探头观察，他怕那东西跟上来。 从刚才的大致形貌来看，那东西只会比白衣女鬼更加惊悚。 茵子看出他的意图，脚步也随之放缓，满脸焦灼。 眼见王介脸色肉眼可见地刷白：“不…不见了…” “什么！？” “嘎嘎嘎…嘎嘎…哒…哒…哒…” 声音自楼道盘旋而上，犹如一根绞索，勒住二人脖子。 “艹，快上！”王介极力压声催促道。 茵子慌忙拽起裙边，向上踮步。 犹如一只困于沼泽，行走在泥泞的精灵。 … 蹑手蹑脚到了十楼。 两人都察觉到，为了不发出声，自己貌似有些慢了。 楼下那个步调不时会加快，也愈发近了。 王介抹把脸：“不行，得稍微快点儿。” “好好，快到了…呼，呼。”茵子嘟着嘴唇，喘吁两下。 二人脚下纷纷加速。 … 上到十楼和十一楼中间梯角，茵子忽然站定。 王介疑惑问：“怎么了？” “你听，好像没声了。” “那刚好，赶紧继…” “噼…噼噼…” 整个楼道里的灯忽然闪烁起来。 如恐怖片一样老套的场景，却真实得叫人胆寒。 二人立刻屏息凝神，侧耳洞悉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从楼道缝隙往下望去，灯光昏黄，鸦雀无声。 “哒…” “哒哒…” 再次悄无声息… “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频率急促得，像是如履平地。 “艹！快跑！” 四条腿三步并作两步，一路狂蹬，爬上最后这段台阶。 下方嘈乱的脚步声，自上而下响彻楼梯间。 十二层！楼道天花板终于出现在视野。 … 终于冲到十二层梯台。 先后抓住楼梯转角扶手，两人都是一个急转弯。 见茵子忽然放慢脚步，逼得王介一个急刹，趔趄着差点将茵子带倒。 赶忙扶住茵子的同时，他也看向前方，面色顿时刷白。 茵子黯淡的神色也如同面前的台阶，一片死灰。 天花板下，只有一个诡异无比的夹角。 一段意义不明而延进天花板的台阶，不断碾压着眼中的神志。 楼下急促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毛骨悚然的声响，踏着地面，渐渐慢了下来。 像是在蓄意积攒着，即将展露的恐怖。 汗毛直立，二人撤到十二层的走廊门洞。 随着脚步远离梯台边线，升入视野的，是那头披散的杂乱长发… 另一边，两簇断断续续的气息，退过走廊的第一个窗口……第二个窗口…… 正前楼道里，昏暗的灯光，被裁剪出个两米多高的身影。 光线，穿不过它幽白的躯壳。 它枯长的影子，趴在走廊地毯上，游到两人脚下。 枯槁般的双腿支撑着身体，时而颤动几下。 毫无血色的皮肤，紧紧包裹着躯壳，里面好似只有嶙峋的骨骸。 黢黑的眼窝深不见底，眼眶周围爬满了暗青色的筋丝。 没有鼻体，那竖长的两条空洞下，下半张脸只有薄膜状的整块皮肤。 前倾的肩头两侧，只有披垂的长发，所以才让人看成是穿着上窄下宽的衣裙。 … 二人急剧收缩的瞳孔，瞟过第四个窗口。 “…跑么？”茵子嘀咕道。 王介喘着粗气，感觉腿如灌铅。 “但…但愿这层电梯能用了。” “这就是…实体么？…它好像…看不见，咱们挪到拐角就跑。” “好。”王介允应道，下意识地先抓起茵子的手。 “嘎嘎嘎…嘎嘎…” 这诡物往走廊迈出几步，时而歪斜着颤动一下脑袋，好像真的是在用听觉探查着周围。 二人已然退到拐角。 转过身，却都没有快跑起来，就这样蹑手蹑脚地继续走着。 “呜~，还好，没有追来。” 王介松开茵子，擦拭掉手心的冷汗。 “让地毯救了可还行。”茵子嘀咕道。 “茵子你到底是干啥的，心理素质恐怖如斯啊。” “呃…要不咱先保住小命再聊？” 茵子扒拉着刘海，无奈说道。 王介只得撇撇嘴。 … 很快走到第三条走廊。 从这边看向对面，估计能清楚看见那诡怪现在的位置。 二人畏首畏尾猫着腰，在每个窗边都会探上一眼。 王介警惕道：“在墙后面么？这么半晌…没动？” 茵子摆摆手：“别管那么多了，快走。” 终于走到最后的转角。 瞟过这条走廊最后一扇窗，不见其踪迹，二人心里喜忧参半。 “沙…沙沙…” 不远处又隐约传来声响。 两对眼瞳再次颤抖起来。 侧耳倾听，辨别不出是从哪传来的动静。 “嘎嘎嘎…嘎…” 嘎… 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这只诡怪又从刚刚走过的走廊尽头闪出。 直冲二人奔来。 … 第6章 反方向的楼 看来它一直保持着差不多一条走廊的距离，伺机而动。 它脚下频率快出残影，直直冲到两人近前。 “咚咚咚…咚咚…咚…” 巨影袭来，二人被迫闪向走廊两旁。 王介屏住呼吸，一个踉跄靠进内墙角落。 茵子情急之下蹲倒，一手扣住锐角状的外墙，拉住还未稳住的身体，另一手赶忙捂住嘴。 还好搞清了它的行为模式。 怪物佝偻着干瘪的躯壳，竖长的两条鼻孔不断缩放，在空气中捕捉着蛛丝马迹。 没有眼睛没有嘴，也没有胳膊，其感官好像只有听觉和嗅觉。 “嘎…嘎！” 突然它转过头来，荆条般的长发高高甩起，面朝离得较近的茵子扑了过去。 “咚…咚咚。” 它停在拐角，脑袋探向茵子扣在墙上的手。 眼瞅着那如同带皮骷髅一般的惊悚面容靠近，茵子“咻”地把手臂缩了回去。 重心偏离，她一下侧倒在墙根，缩回的手赶忙也捂住嘴巴。 茵子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死死盯着面前的怪物。 “嘎嘎…” 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闻到了，它不紧不慢又转向茵子的脸。 随着两道竖孔越来越近，茵子的胸膛开始大幅度起伏。 竖长的鼻孔几乎凑到了茵子的头顶，急剧搐动着。 诡物从上到下来回嗅探，犹如一条蠕动的干瘪毛虫。 随之那两道鼻孔收缩得越来越急剧。 茵子的瞳孔里，两道黑洞不断地撕扯着她的理智，一下下将他的恐惧拽到嗓子眼。 诡怪突然直起身，空荡的眼眶好像也张大了些。 它突然挺直身体。 “咔！！” 诡怪胸腔的皮肤，猛然裂开一条竖长的口子。 如同一张充满着污脓的血盆大口，看不见有多深，森森肋骨也张开，变为两排尖牙。 “哇~~~！！！” 同时那薄皮状的下半张脸猛然拉长，顿时整张脸变得形同尖锥。 含糊不清的尖叫从它嘴巴的位置传出。 如同被捂住嘴，凄厉地嘶喊挣扎。 声音虽被皮肤阻挡，但也足够惊悚恐怖。 随之大口也拢向已然呆木的茵子。 … 危急关头，王介铆足力气冲上前，朝怪物身侧一个猛撞。 怎奈它身型实在高大，撞击根本无济于事。 “嘎！” 怪物扭过身，空洞的胸腔也对向王介。 他顿感恐慌，倒撤几步，直到后背抵在刚才靠住的内墙一边。 “咚咚咚咚…”诡物冲向王介。 他猛然瞥向斜对面的一扇窗户。 王介急忙掏出一沓名片，举起手臂抛出手里的名片摞。 “当！！” 玻璃被砸响，诡物闻声，咔的一声转过脑袋，尖啸着跑向那扇窗户。 王介见状，拔腿跑向茵子，躬身一把环住她的腰。 力从地起，额上青筋乍现。 他直接将茵子扛在肩上，继续向尽头的过道狂奔而去。 身后的尖叫随之远离。 犹如一包大米的茵子，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呆呆看着疾速退去的地面。 … 这速度快的像是要起飞，直到十二楼的狭长大厅。 这层大厅当间，还是两张沙发，背靠背并在一起。 王介几乎是将茵子扔坐在沙发上。 她好像还没缓过神来，硬生生在沙发上弹了两下。 表情也没太大变化，高耸的马尾也随之摆动。 撂下她后，王介感到精疲力尽彻骨袭来。 他一屁股直直砸进沙发，茵子又被颠的弹了弹。 王介开始大口倒起粗气。 … 平稳呼吸良久，王介打量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茵子侧脸。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愣愣坐着。 或许是察觉到了王介在看她，茵子悻然转过脑袋。 她猛地举起手掌。 手臂撑住沙发，王介茫然间坐直身子：“你…咋了？” 茵子纤长的手指拨动两下。 “啪。” 感到脸上拂过一抹温热，这一巴掌轻若微风，卷带着一缕幽香。 王介的脸颊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却不解地抽搐几下。 “哈？”王介不明所以，挠挠眼尾。 茵子浓眉一蹙，轻颤的下唇带动下巴，微微挪动。 瞧着她微红的面颊，王介云里雾里道：“你…这是，生气了？为啥啊？” 茵子悻然站起，嘴角一坠，赶忙转过身去。 王介也站起身，朝刚来的方向望了望，那里和大厅一样，悄无声息。 … 看着茵子微微颤动的背影，王介拍拍她肩头。 “来吧，坐下歇会儿…” “你为什么跑那么快？” 王介愣住，思索片刻。 “我…我也不知道，求生本能吧…害，没事儿，这有啥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 茵子转过身，脸蛋上已然是两抹泪痕。 王介很是无语，没好气道。 “嚯，救你还给我救成坏人了，你这丫头可真够…” 话音未半，茵子忽然一把扑上，抱住王介。 “呜哇~”嚎啕大哭骤然响彻大厅。 茫然无措的王介，感到胸口的衬衫被打湿。 他无处安放的双手，时而无奈地拍拍对方的后背。 王介面露难色：“你这是…唉~…好吧，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片刻，她带着哭腔吭叽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呜~” 王介砸吧砸吧嘴，才想起这茬。 “你前男友我不知道，可能脑子灌翔了，你那闺蜜为啥？…嫉妒你的美貌？” 哭声顿然一缓，茵子紧抿嘴唇似笑非笑。 她轻推王介，可怜巴巴地后撤两步。 “你坐下歇会儿，我看看电梯好了没。” 王介走向电梯，期盼地按了几下按钮。 “淦！还是没反应。” 茵子坐下，凝重地望着地板：“那…难道就这样被困在这儿？” 王介转身朝沙发走回去，脑海里思量着对策。 茫然间，他余光瞟向右侧墙壁。 假设现在还有前台和那个伪人，它所正对的方向。 墙壁高处，挂着个大圆牌。 【1】上面，只刻着个位数1。 像一把匕首，缓缓插进王介的心脏。 双腿一软，王介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受伤了？” 茵子见状瞪大了眼，赶忙跑过去搀住王介。 他瘫软在地，不得动弹。 涣散的双瞳里，只有两个1在圆盘上剧烈旋转。 仿佛一个「命运之轮」。 茵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霎时，表情就被复制粘贴在她脸上。 “艹！那个鬼东西一开始就特么在耍我们！”王介破口骂道。 茵子已然哑口无言，二人惆怅间，只得先坐下，思量接下来的对策。 … 回坐沙发上，恢复精力的王介，却比刚才瘫的更低了。 茵子垂头坐着，绕开刘海的手扶住额头。 “或许我们真的死了，死后的结局就是被困在这种地方。” 王介只是面朝上望着天花板，感觉被人掐住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垂头丧气的茵子，呆呆望着地面上的砖格。 她继续推测道：“看样子，这里的楼层是颠倒的，一，二楼才是十一十二层…” “我特么还不信这邪了！” 王介突然从沙发上弹起，在大厅里开始四处打量。 惘然抬起头，茵子目光追着王介：“你要找啥？” “我找个棍儿！我…我和它们拼了！今天怎么都得硬气一回！” “找吧，找吧。”茵子无奈，又垂下脑袋：“这一定是什么惩罚，绝对是。” 第7章 爱字头上一把刀 茵子打量起王介，为他感到愁楚，更是为了自己。 她忽然抬头问：“你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么！？没感觉有人推你？” 王介揉揉眉心，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咋还问上瘾了？出去后问问不就知道了。” 瞅着茵子垂头丧气，看样子很是郁闷。 他便接着问：“那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前男友，傍晚突然说要和我分手，让我来这里。” “为什么是这儿？” “他追了我半年，之前还在这儿向我表白，所以我也没多想…” “哦，那你闺蜜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穿这么红的裙子…是想去吓唬他们？” 顿感憋屈与不解，茵子望着地上，语重心长，自问式地说起。 “才三个月，就要分手，我本来没那么喜欢他，但这么莫名其妙的…我也不甘心，本来是想吓唬吓唬，没想到她也在，而且自始至终都是个圈套。” “那他们…背着你…你就没发现？” “我最近感觉他不对，但一直没往那儿想…” “好吧，可真够狗血的，…所以他真的朝我撞过来了？或许就是想借个火？或者想支开我呢？” “别天真了，那架势咋看都不像。” 茵子无奈说着，双眸随之睁大。 “还有！这货见你站起来了，就猛地蹲下身，等你展开双臂的时候，他突然加速跑过去，应该是想推你一把。” 双腿发软，王介脑袋里一声炸雷，细思极恐。 缓缓蹲下，他双手将刚捋顺的头发，再次搓摩得一团乱麻。 … 干脆像块破布一样铺在沙发，王介双眼空洞。 “好么！我这死都死的跌宕起伏扑朔迷离的，探案呢搁这？”王介无力地调侃着。 他转头又问：“但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有人推我呢？” “不知道，可能刚好你跳了，说来这对狗男女还真是默契，几乎同时动的手。” “啊？…靠！确实够毒的…哎不是…他们为啥非要致你于死地？这多大仇多大怨？” 茵子猛然站起：“我不知道啊！！我也想知道为啥？艹！为什么？！你说…” 见她突然失心疯一般乱窜，王介赶忙翻起身。 他上前搀住茵子：“哎哎，你先别激动，我就一问。” 将她扶回沙发按坐下，王介继而安慰：“出去以后再找他们不迟，你先冷静。” 茵子双目无神坐定，肩头急剧起伏，郁闷之色溢于言表。 … 大厅顿时陷入沉寂良久。 王介忽然怒目：“淦！现在要是能有把棍子，我先下去砸烂那个装神弄鬼的怪人。” “好，那你们去吧。” “我拿什么去啊，手无寸铁的，那货看着就皮实。” “给，去吧，不过那是徒劳的。” 王介骤然感到，像有一只冰凉的手摸了下自己后颈。 他惶恐看向茵子：“你…你…你刚说什么？” 茵子也是后背发凉：“我没…没说话啊？” 二人头皮发麻，怔怔别过脑袋。 昏暗灯光下，另一侧的沙发上，赫然出现一个长发的背影。 “去吧，还等什么？” “噢艹！！” 警觉随着王介的身体幅度，一同拉到最大，弹出沙发，他趔趄转过身面对那个背影。 茵子也一个箭步蹿到王介身侧。 “你是谁！？你从哪冒出来的！”王介吼道。 那个背影站起，缓缓转过脸。 她也穿着一身红衣，秀发顺直，娉婷袅娜。 和茵子的头发差不多长，发型都几乎一样，乍一看以为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只不过此刻茵子是扎发。 见此情形，王介回头看了眼茵子，刚生出的疑问倒是没问出口。 不同的是除了脸，她还有颗泪痣，青丝之间，是一张姣美中透着邪魅的面容。 犹如惊悚漫画中的诡谲美人。 “给，看来可以拜托你们了。” “什…什么意思。” 看到她的脸，王介稍微松了口气，本还以为是个狰狞阿飘。 她伸出胳膊，苍白的手掌上，闪着一截近一尺长的寒芒。 定睛一看，原来是把匕首。 刃与尖部皆是直线，其之间的折角寒光熠熠。 刀格形似几何状的动物头首，尖口下的长牙又扣在刀面。 暗色木柄上，雕着密密麻麻的菱形符号。 刀面虽是光若镜面，其上却是隐约有几簇湍流般的虚影。 似有生机流动其间，犹如具有动态的叠锻纹理。 见王介迟疑，她弯眼如月微笑起来，飘飘然地绕过沙发。 二人心存忌惮退后一步。 来到近前，她微抬手掌，茵子也感到她确无恶意，轻推了下王介。 王介偏头，目光数落茵子一眼，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他低眼瞅着那把匕首，见女子又轻拨手指，他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握住刀柄。 “呲嘶~” “卧槽！”王介猛然收回手，退回原位。 茵子赶忙搀住他：“怎么了这是？” “这小刀子居然烫我！” 茵子听了嗤笑一声，示意他伸出手。 王介照做，展开仍感灼痛的手掌。 什么伤都没有，手心皮肤完好无损，红都没红。 “啪！”茵子一拍王介手心：“骗子！” 见状，王介气的欲哭无泪，哼叽两声。 女子若有所思朝地上瞥了一眼：“看来不是你。” 幽幽的细语将二人的表情凝在脸上。 她明媚的眼眸又瞟向茵子。 “我？”茵子指着自己的脸，十分错愕。 女子只是淡然点头。 犹豫不决走上前，茵子还回过头，瞟了眼郁闷的王介。 两立鲜红倩影面面相对，如果此时有道「月亮」的皎光映下，将别有画意。 女子又颠颠手，嘴角不经意上扬一丝弧度。 俏皮地斜吐着舌尖，茵子摩拳擦掌，撸起右衣袖，纤指慢慢伸向匕首。 五指停在匕首上方，茵子抬脸，试探着窥向女子眼瞳。 那镜像中的自己，被瞳中的宿愿盘桓。 茵子正色，不再迟疑，一把握住刀柄。 “叮~” 一声脆鸣响过，她攥起匕首转动手腕，观察起刀面。 “嗯！？怎…怎么没有我的样子！？”茵子错愕，嘀咕道。 光洁如镜的刃面里，大厅的一墙一壑都映照得无比清晰，唯独没有茵子的身影。 “茵子你…你的头发！” 听见王介惊呼，茵子不解，眼瞳转上，瞧向自己刘海。 看不清是怎么了，她赶忙伸向脑后，拉开皮筋一甩头。 飘然漾起的长发，自发根蔓延而出的银光，灼灼生辉。 此情此景看得王介目瞪口呆，神乎其神… 第8章 无尽回廊 “哇哦！这…这厉害了我的妹！” 王介已然语无伦次。 茵子腰肢扭转，窕指捋过一束发。 只得眼睁睁看着丝丝银白，抹消掉最后一梢乌黑。 “我天！这什么情况？” 随之她感到一股钻心的痛楚，夹杂着憎恨，自手心延满全身，堵满她的心窍。 王介看向她紧握的匕首，飘起的长发似要散满自己整个视野。 犹如一位将要主祭的「女祭司」。 又见她面容狰狞，王介立刻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头。 “茵子！茵子！你怎么了！说话啊你！”王介晃着她，大声呼喊。 霎时整个空间中若有万缕尖啸掠身而去。 茵子目眦尽裂，眼珠里，只剩下空白。 “轰~！！！” 一股气浪震的王介后退几步，他赶忙抬臂遮挡。 … “呼。”随着魂吟远去，一切归于平静，茵子的眼瞳再次回到眸中。 又闭上眼，她力竭状，将要瘫倒。 王介冲过去搀住茵子，将她抱回到沙发。 茵子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地瘫坐着。 “刚才那是…？”王介嘟囔着，食指哆哆嗦嗦伸到茵子鼻下。 “卧槽！”好像没有气息，王介猛地缩手，眼中的惊诧换为无比的愤怒。 他转头看向那女子：“艹！你把她怎…？” 那女子早已不见身影，大厅里只有他们二人。 王介愤懑地冲出几步，妄图找到她的去向：“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特么…” “走吧。”王介闻声，恍然循声望去：“小茵！？” 几乎是一个滑铲过去，王介蹲在她身前。 沙发上的茵子，垂头，两指在高挺的鼻梁上揉搓着。 “小茵，你没事？…哈哈太好了！…” 王介高兴得倾过身，搂住茵子。 “…你…干嘛啊这是？” 王介闻言，双臂惶然从茵子颈后绕回。 茵子浓眉一抬：“你刚刚叫我…什么？” 仓皇站起，王介难为情的双手在衣兜上抹着。 “小…呃，那个…茵子啊。” 茵子唇角一歪：“呵！男人。” “啊？”王介一脸黑线，挠挠后脑勺。 “啊个屁啊…哎呀，走吧。” “去哪儿？” “一楼…真正的十二层。” “啊？” “啧！你乌鸦啊你是，尽啊啊啊的！” 又尴尬打量着茵子，王介担忧道：“你真没事儿吧。” “我真没…”茵子话音落半，赶忙起手。 “啪！”她一掌打落王介又伸向自己鼻尖的手指。 “你又干啥啊你！？” “你…刚才都没呼吸了，我还以为你…” “说了没事儿，你烦死了！” 茵子娇嗔着站起身来，一手抚着脑门儿，另手举起又端详着匕首刃面。 王介也随之站起，却瞅见那把匕首伸向自己脸旁。 “妹…啊不，姐姐，这…这就没必要了吧？” “奇怪，你倒是能照出来。” “啥意思…？…我去！” 也瞅见刀刃里只有自己，王介惊呼。 “你这…是得道成仙了？” 瞅着茵子那一头银发，王介很难不这么说。 “噗。”茵子闻言嗤笑道：“那走吧，凡人。” 茵子走出几步，王介才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跟着茵子，消失在大厅尽头。 … “哒哒…哒哒…” 一路无话，茵子肆无忌惮地往楼下走去。 虽没听到任何动静，但王介还是心有余悸，时而来回打量着四周。 直到下至三层，也就是这错乱空间的十层。 一路打量着茵子如梦似幻的银发，王介这才想起开口。 “呃…所以…我们是去找那个塑料人吗？” “找它报仇么？装神弄鬼的仇？” “是也不是吧，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再作妖就捅它丫的。” “遇上再说吧，先到最下面楼梯口看看。” 见英子语气如此笃定，王介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现在他体内的中二之魂在躁动，盘算着想再试试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 一楼昏暗的阶梯之下，两人皆是一头黑线。 “呵呵，服了，真有啊，我俩光顾着往二楼冲了。”王介讪笑着，使劲挠头。 茵子一耸肩：“唉，算了，就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行吧，但愿这下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二人走下好似地下室的楼梯。 … 走下后，过了个小转角。 此处布局不同于楼上，是条环形走廊，如同进入一个褪色的世界。 没窗户，但一扇扇暗灰色木门，却是满满当当排列在环外侧，都是近三米高。 第一扇门上，赫然竖着三个白色的方形大数字：‘139’ 二人又向视野中的其他门望去。 138…137…136… “哎你干嘛去啊你！？” 茵子望着王介的背影嚷道。 他继续数着向前走去：“没事儿！我就好奇这层能有几扇门！” “吃饱了撑得你是！快回来！” 茵子脚跟一跺，浓眉紧蹙甚是无奈，只好先等在原地。 半晌过后，茵子不耐烦起来，攥紧刀柄也朝前走去。 “129…128…127…” 数着门号，茵子不时轻唤一声：“王介？” … 王介稀里糊涂的走到八十来号，才想起回来。 忽然他听见后面有门开的声音。 此时手无寸铁，要是来者不善，定得吃亏。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跑，想先避一避。 不知不觉都已然跑到30多号。 突然，前头不远处好像又有人转动把手，王介骤然加速跑到了尽头。 没人追上来，他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去。 尽头就只有一扇双开门，比其他门大个三四倍。 其上赫然写着三个正方形。 “000？”王介不禁猜疑出声。 他壮着胆去拉那硕大的把手，探头窥视。 像是一处殿堂的大厅，狭长笔直，望不清的天花板高得吓人。 但感觉不是露天，这里倒是有一抹色彩，他便继续朝前走。 发现两边摆着各种飞禽走兽的雕像，似是木质，又像是石雕。 上面那些飞鸟雕像，像是就这么悬浮着，几乎都高得看不清。 此处如同一处偌大的博物馆，就是不清楚是什么风格。 给人一种简约中又透着诡秘与神圣之感。 正中有一块方碑，其上像是竖排地写着几行字。 王介上前查看，正是之前见过的那种菱形文字，着实看不懂。 王介忽然察觉到，这些雕像，眼睛里仿佛都发着各色的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忽然，他怀中一顿，心有所感。 再次看向方碑，那些字无序投出的光线组成了央周的文字。 【万兽栖野为集】 【世人积存为群】 【天理昭然予权柄】 【地尘不染释桎梏】 【复生之仕介混沌】 【始终十二万九千六】 还有一行小一些的字落在碑底。 【昔元七成有二余】 “古文？这…啥意思？”王介云里雾里地看过一遍。 他感慨以前没好好学习，一时解不清。 此时一尊尊雕像投来的目光更显灼烈。 心里发毛，王介赶忙往前快步走去。 那些雕像明明身体未动，却叫人有着一种追视感。 好在百米处的尽头又有个门，和刚进来的那扇一样，王介不敢迟疑一把拉开。 门里却是一片昏暗，似乎什么都没有，连地面也看不见。 无可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 另一边，茵子不知道走出多少步，抬眼见都已经到70来号了。 察觉到这走廊的异常，茵子顿感不妙。 她琢磨着，要不先去大厅找那个怪人问个究竟，或先去139看看。 小跑回到130号，她忽然听到前方好像有脚步声走来。 茵子握紧匕首，放慢脚步，靠紧内侧墙壁，想利用盲区伺机而动。 “哒哒 哒哒…” 听脚步将到近前，茵子喉头一滚，举起匕首冲上前去。 “别动！！你是谁！” 第9章 人靠衣装 眼前的人影赶忙举起双手。 “队长！别开枪！是我！” “原来是你小子！”茵子顺口接话，随之一愣。 她仔细端详来人片刻：“你…你怎么是从后面过来的？” 王介也是一脸纳闷，扣着眉角恍惚道：“我也没搞明白，这里…到底是啥地方啊？” “嗯？怎么？你看见什么了么？” 王介便将刚才的见闻讲述一遍。 茵子听后愕然不已，匕首差点脱手掉地。 “我去！照你这么说，这就算是个半圆，那得有多大呀！这弧度不够吧。” “可不是么，反正这也不是论常理的地方，我见你没影了，这才又走走看你是不往前走了。” 茵子听王介这么说，攥起小拳头，给他膀子来了一下。 “叫你别瞎跑！就是不听！” “嘶~，我检讨我检讨。”王介揉揉膀子。 他窥着茵子气鼓鼓的脸蛋：“不闹了，走吧，看139有什么幺蛾子。” “我看你就是个最大的幺蛾子。”茵子白了他一眼，迈步走向139。 王介不好意思地憨笑着，小跑两步跟上。 … 两人又回到139门前。 “咔嗒。”王介转动把手，缓缓推开门。 茵子举臂，银丝旁的尖利寒光直指门中。 “吱呀~”门板缓缓打开，二人探头窥进。 除了面前的一块暗灰色方台。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物，甚至都不见四面墙，光亮集中于周围十几米。 回头看，只有孤零零的一扇门，立在亮灰色的地面上。 二人走向方台，瞧着其上码着的两个提箱。 “呦呵！我那狗老板，也没见提过这么好的箱子嘿。” 茵子一翻眼了，眼睛嘴唇拉成三个横杠。 稀罕地摩挲着提箱，王介侧头看向她。 “看这样架势，是给我们的，打开？” 茵子默默攥紧匕首，扬扬下巴：“你要开，就开吧！” 满怀期待搓搓手，王介打开自己正前，左边的箱子。 “啪嗒。”箱子打开。 “哈？就这！啥啊这是？” 王介有些失望地瞅着箱里。 他伸手将里面的衣服提起来抖了一下。 一件颇具设计感的兜帽卫衣，黑中透紫，领子高宽，拉链斜置，没有什么花里胡哨。 “不过还行，最近正好缺一件这种衣服，唉~，要是不想重开的话…” 王介碎叨间又看向一旁，下巴朝另一个箱子扬了扬。 “诶？那绝壁是你的，快看看。” 茵子犹疑着，上前将匕首放在台面上，打开箱子。 也是衣服，茵子将其双手提起。 一件修身的白色呢子风衣，款式颇具质感，像是什么潮牌的新款。 “这…这衣服，绝对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王介听她一说，也眯起眼：“嘶~？什么意思？” “我这衣服，是我最近看上的新款，不过蛮贵的，正想着手头宽裕些了再说。” 王介闻言，也端详起茵子手上的大衣。 他突然问：“诶？师傅，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茵子举着大衣，一脸茫然转过头：“我刚不是说了么？” “好像…你说是自由职业…？” 犹疑片刻，她接着回答道：“设计师兼模特。” “哈？模特倒是名副其实，设计师倒是没看出来~”王介先扬后抑式地打趣道。 “怎么？有意见？” 王介一耸肩：“现在刀在你手里，你说的都对。” 茵子翘唇一吹刘海，大眼睛一翻，无言以对。 她转过身去，伸开手臂穿上风衣。 王介也脱下西装，撂在方台上。 茵子的双手交过后发，悠然一扬，粼粼一绺银波，漾出衣后。 王介正要拉卫衣拉锁，余光里拂来一簇银芒，不禁恍然失神。 “兹…兹…兹…”拉链且慢且顿被拉开。 … 茵子转过身，忽然摸到襟内衣兜里还有个长片状的东西。 “哦？这是…？” 是一个刀鞘，拿起匕首插进去，果不其然，严丝合缝。 王介也是一惊：“哦？那怎么在这？” “不晓得啊，…随便吧。” 茵子不经意间，瞟向胡乱撂在台子上的西装。 王介见她有点儿不解，便语重心长道。 “不要喽！可不想再穿这些了，更好的明天到来时，就忘掉昨天吧！” 他盯着西装，偷瞄了一眼茵子。 “哟，还念上诗啦！那你怎么确定明天就更好呢？” 茵子收起匕首，双手撑在方台边。 王介惝恍间又打量起那皱皱巴巴的西装。 “不确定，我现在连过去都不确定了。” 他又窥向茵子，意味深长道：“但是今天，要欣然接受…说不定还能续写个故事。” 浓眉微抬，茵子后腰贴在方台上，吸了一下鼻子。 “呵呵，啥故事？……撩我呢？” 王介贱贱一笑：“诶？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这么理解，那我可就当真喽~！” 茵子眼一瞪，娇嗔道：“你这脸皮…怕是防弹的吧！” 她看着这张憨批的面孔，也确实很难生气。 没做声，王介只是端详着，茵子嗔而更加灵动可人的眼眸。 “卧…卧槽。”王介不由得愕然。 “咋了？”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茵子不解：“啊？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说着下意识拿起匕首看向刀面：“啧！” 又无奈放下，她见王介一脸惊惶：“我眼睛怎么了嘛？你倒是……我去？” 茵子指着他的瞳孔，也惊呼出声：“你你…你的眼睛？” “哈？我眼睛…？”王介手足无措地摸摸眼皮。 “怎么，我也变异了么？” “你的虹膜…为什么变成黄色的了？”茵子惊讶地张大嘴。 “啥！？…你先别说我，你眼睛为啥变成蓝色的了？”王介反问道。 茵子蓝色的眼瞳转了两圈：“呼~！…先别着急，这估计也不是啥坏事。” “那说明我…也变身了？”王介眼中浮上亢奋。 茵子见状，有些无语：“嗯，对，来，你起飞吧！” 王介惘然挠挠头，瞥了西装最后一眼，转身盘起胳膊。 他也靠在方台，屁股压住台边瘫乱的衣角。 茵子足腕交叠上，继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言罢，她又垂眼打量起自己鞋尖。 王介望着前方的门：“不知道，但或许可以…” 话音落半，他心里盘算起来。 “嗯？…什么？”茵子疑惑。 随之她惶然看向门把手，也盘起手臂。 “可以…” “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可以…去…” “哎你不说我出去了啊！” 茵子说着，猛然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王介一把抓住她手腕：“去找你前男友！” 茵子愣在原地，刚刚微扬起的几丝银发归于平静。 第10章 魂儿也靠衣装 她拨开王介的手指：“现在不是时候。” 微微侧头，茵子余光瞥着忿忿不平的王介。 “哈？你不也说了么，我可能是那瘪犊子推下去的，退一步说，我和他无冤无仇的，那这也太搞了吧…” 茵子蹙眉，转过腰：“你以为我不想么，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啊？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茵子又耐人寻味瞟了眼王介的裤子。 她眉头皱得更紧：“好吧，现在是两件事了。” 王介一边眉毛快要抬到发际线：“哈？两件？” “一，先出去，找地方把衣服换了，我这裙子不方便行动，而且你这穿搭，也太炸裂了，二…哎算了，之后再说吧。” 王介的眉毛换过一边抬起，张着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得跟上。 … “咔嗒。” 门被拉开，茵子一步跨出，窄巷里刺下的唯一一柱日光，钻进了她的眼睛。 她直视着光线，竖状的瞳孔收紧。 王介也走出来，打量起四周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见茵子昂头直直望着上方逼仄的天空。 王介也不由得望向被两条楼边搛住的「太阳」。 他瞳孔顿时也缩成一个小点。 “你看啥呢？”王介皱眉看向茵子。 “阳光如此美好，却很久都没怎么注意过了。” 茵子感慨间，又看向王介的下装，不禁又皱起眉。 “走，先找个地方换个衣服。” 王介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 “呃…好吧，我这扒梨世佳的穿搭，乍一看确实…” 二人回望一眼门里，却已然变成一间杂物室。 … 巷口的墙角内，两人伸出脑袋打量四周。 还是和平日一样，熙熙攘攘的街道，人们行色匆匆，车辆走走停停往来其间。 好像就是昨夜所在的大楼楼下。 见毫无异常，茵子大步流星，走向不远处的一条商业街。 王介有些唯唯诺诺，知道自己此时的穿搭过于“前卫”，路差点都不会走了。 或许他想多了，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看他。 回到正常的世界，王介欣喜之余，也不由得迷惘。 他看向茵子：“或许，我们还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去看看以前没见过的风景不好么？” “不可能的，你还不明白么，我们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了。” 她拍拍大衣兜，继续道：“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至少先完成她托付的事。” “她？刚那个姑娘？” “对，我觉得我必须去完成，我暂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果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们先就此别过吧…我们可以先加个好友。” 王介一听这话，心有不舍。 二人加了好友，同时他又讪讪一笑。 “呵，反正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干啥，我还想问你前…反正我也想知道真相，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茵子沉吟片刻：“那好吧…哎！快到了，走吧。” 王介微微一笑，点点头。 二人很快来到一条街市，茵子回过头。 “介哥，先去找个男装店，你先把裤子换了。” “噢…好。” 进了一家男装潮牌店，只有一对情侣在打量着货架。 二人径直走到货区，一路店员看都没看他们。 王介见状有些不爽，但此时也没心思和人拌嘴。 他一眼相中一条烟灰色的工装裤，一把取下衣架后，转身对茵子展示道。 眉角一扬，她点点头，又取下一双浅色的高帮鞋：“和这双鞋一块儿试试。” … 王介换好衣服，走出换衣间。 茵子俏色勾起唇角：“嗯，不错，蛮精神的，走吧，付钱。” “哦哦，好！” 二人走到柜台，茵子开口问道：“你好，帅哥，他这裤子和…？” “沃靠！！？”店员被吓的一激灵。 他缓缓神尴尬一笑：“呃…哈哈，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二位进来。” 两人顿时一头雾水，店员又继续询问：“您挑的是？” “他的裤子和鞋，多少钱？” 店员打量着王介，又看向货架思索着，好像在确认他这崭新的衣服是不是自家的。 “嗯~…我看看哈。”店员蹲身查看一下标签：“您好，一共598，请这边付款。” 店员扯下标签，回到柜台操作起来。 见茵子掏出手机，王介赶忙上前：“呃，我自己来吧…嗯？” 二人看见手机屏幕亮起的同时，一阵花屏，很快恢复了正常。 显而易见，日期和时间都在瞬间发生变化。 “帅哥，今天周几来着？”茵子开口问道。 店员瞥了眼电脑屏幕一角：“周天…呃那个，您扫这里就好了。” “今天不是星…？”王介诧异想问。 茵子轻捣他一下，王介会意，也不再接着说什么。 “滴！”随着提示音响过，茵子收起手机。 “好了过去了哈，谢谢。”茵子看向王介：“走吧！” 王介挠挠头，被茵子拽着出了店门。 “好的，二位慢走！” 店员说着，斜过目光盯着二人远去。 他不禁撇嘴嘟囔起来：“啧啧，这妹子也太好看了，给这哥们玩傻了都…” … 回到街上，茵子松开王介，摆手道。 “好多情况我们自己都没搞明白呢，少说为宜。” 王介诧异间环顾四周：“那…看样子，我们在那里待了将近四天？” “之前你自己也说了，那里不是论常理的地方。” 王介只得点点头。 不知不觉又走过几个小吃摊。 “噢！就这，你在外面等我？”茵子指着一家女装店门头。 “我也进去看看。”王介回着话，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行吧。” … 这家女装店里，不见一个人。 店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茵子便径直走进货区。 挑了半晌，她拿起一件暗色高领毛衫，一件浅色阔腿牛仔裤，又在鞋区选了双白色的厚底运动鞋。 她刚走到试衣间门口。 “吱呀~”忽然门从里被拉开。 “这么好的衣服，就不要了？唉~” 穿着工装的女店员，抱着几件衣服一边嘀咕，边径直走出门来。 茵子刚要开口，眼前的一幕让她傻在原地。 第11章 撩完就装逼，真爽 只见店员直直穿过她的身体，走向柜台，像是也没看到柜台前的王介。 一筹莫展间，茵子轻叹一声，进到试衣间。 空荡的镜子里，只有一张台凳和地上几张塑料袋，她犯起难来。 琢磨片刻，只得无奈脱下风衣。 … 将毛衫别进裤腰，穿戴齐整，茵子出来走向柜台。 “哎！怎…怎么样？” 王介心不在焉，循声望去，不由得心荡神迷。 眼前的茵子不同之前的柔弱，此时十分干练飒爽， “啊？…哦哦，好看！当然好看，你穿什么都…” 茵子没等他说完，干咳一声。 她微红着脸颊，目光躲闪，扫过一个大圈，视线才落回柜台。 “…都好看。”王介压低话音嘟囔着。 见店员依旧没反应，茵子上前拉住王介。 “…你这是？”他云里雾里地被拽到店铺角落。 茵子回头望了眼柜台，嘀嘀咕咕道。 “嘘！你听我说，刚才那个店员小姐姐，居然直接穿过我的身体走了，你没发现么？他们好像都看不见我俩，互相说话他们都看不见，除非主动和他们说话，或者有沟通、接触的意识？好像才能看见我们。” 王介恍然：“啊~！我说呢，看这一路的架势，是这么个情况。” “别吓到人家，现在我们假装是从这出去的，好吧。” 点点头，王介示意看茵子眼色行事。 “哎！你好！”茵子抬眼，假装刚试好衣服，大步走出盲区。 “嗯！？哦！你好，您是挑选好了是么？” 近看这位店员姑娘，温婉的娇容略带着一种怯弱美。 但瞧着她的职业微笑，杂糅着疑惑的脸，两人莫名想笑。 “啊~，对对，除了这件大衣…是我在前面买的，其他的…都是，…噗~”茵子终于还是没憋住，噗笑出声。 “哦…好的，我帮您看看。”店员顿时一头雾水，绕出柜台检视起标签来。 茵子眉眼浮上歉意：“啊哈哈…不好意思哈，我男…呸…我朋友刚给我讲了个笑话，没忍住。” 本在极力憋笑的王介闻言，笑容在脸上原地去世，失落地合上眼睛。 “啊，没事的，开开心心挺好的。” 女店员神情掠过难以掩饰的尴尬，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 她摘下标签，回到柜台后，熟练操作起来。 茵子见店员小姐还是一脸愁郁，突然拍了一下王介膀子。 随即娇嗔道：“哼！叫你别给我讲那什么…笑话，什么时候能听话。” “哈？我…我？”王介百口莫辩，一头雾水。 心里咂摸几遍此话，他忽然眼珠一转，同时闪过一丝窃喜和得意。 “哦哦，害！怪我怪我，非得说…你柜子里那么多的衣服…是把他们自己拧成一股绳，从咱家窗户逃跑了么？” 茵子和女店员闻言，愣了两秒，哑然失笑：“噗~，哈哈哈哈…” 王介见状，一手插进兜里，如释重负地陪笑着。 店员很快平复笑意：“哈哈，您男朋友真幽默，真是会哄女孩子呢！……好了，一共1297，您扫一下这里就行。” “啊？我们不是…”茵子正要解释。 仿佛听见午时钟声的决斗牛仔，王介光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机，甚至带出残影扫了上去。 “滴！” “哎你…！” 干净利落地收枪，王介甚至还在幻想里拉了一下帽檐。 他故作镇定望向天花板，吹起了口哨。 女店员露出灿烂的笑容，望了王介一眼，又瞧着茵子，脸上满是羡慕。 “您男朋友真是大方，看得出你们很恩爱呢！” 也不知是上当了还是上当了，还是上当了，百口莫辩的茵子只得挤出一抹苦笑。 “好吧，谢谢你哈！” “没事，您慢…”店员瞥向门口，脸色骤变。 她的笑容极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愁苦。 王介两人也注意到，门外走进一个流里流气的干瘦男人。 他佝偻着肩，双手插兜，一头亚麻色烫发，带着一只耳钉，长相却还算帅气。 颠颠晃晃走到店面中间，他两指比量起货架上的一件修身女装。 “二位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女店员似是耗尽余下的情绪，扯起一个微笑。 “好的，谢谢你哈，…走，王介。” 王介没反应，别过头直直盯着那个耳钉男。 茵子拽住他衣袖：“走，先出去。” 他一步三回头地被茵子拉到门口，下了台阶。 两人默契地站住，双双看向门里的柜台。 那耳钉男像是也没看见他俩，又打量起另一件更加暴露的连衣短裙。 他笑容猥琐地搓着下巴，片刻后，他将连衣裙一把抄起，摇头晃脑走向柜台。 “啪。”衣服被扔在柜台上。 “这就疯了啊？和鬼说话呢？…包起来，快点，我还有事。” “凭什么？说了你别再来烦我了！”女店员悻然嚷道。 “凭什么！问你借钱你不借，那拿这衣服抵。” “我为什么给你钱！！？你没长胳膊还是没长腿！” “啪！”耳钉男怒目抽了女店员一耳光。 “分手费！！又特么不是我提的分手，你凭什么不给！” 台阶下的二人怒火中烧。 王介拳头攥得嘎吱响，正要冲上台阶，被茵子一把拉住。 她浓眉紧蹙，微微摇头，示意王介暂且冷静。 “你！！没完了是吧！你个天杀的！这几年我在外面打工挣钱，是让你给别人花的么！？说好的攒钱，钱呢！！！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这衣服，又是给哪个贱人的吧！！” 店员小姐已然泪流满面，攥起衣服的手臂剧烈颤抖，另一手捂着被打红的脸。 “你管我！？已经分手了，快！！要么拿钱，要么把这衣服包起来！” “我要是不呢！！？你有本事…等我叫执法者来，来了我就给你！！” “嘿~！你个贱货，还敢威胁我！？我特么…”耳钉男骂着，又甩出手掌。 突然，一只手猛然攥住他手腕。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你…你特么谁啊！？” “谁也不是，听好了，给你三条路，一，马上滚！…” “滚尼玛啊！你谁啊，关你毛事儿啊！” “二，跑…” “来来来，让我听听三，莎比！” “三，你真的不会想知道，相信我。” 王介黄色的瞳仁中间，那黑洞般的瞳孔里仿佛伸出了「恶魔」的利爪。 耳钉男使劲挣脱开王介的手，又骂了几句垃圾话。 “XXX…有大病吧你！！你等着，老子今天……呃！！” “哐！”一把掐住耳钉男的脖子，王介将他脸狠狠抵在柜台上。 “三，这么着急死是吧！？” “咚！！”王介说着，将耳钉男再次拉起，撞在台面上。 “嘶~，艹！！你特么给我放开，有种的等老子摇人！” 第12章 死了都要管 王介一听，心想：等你人来了，我们早闪了，先给你整服帖了再说。 “嘿~！…好！让你摇，来。”王介说着，给他屁股一脚。 接着一把拽起耳钉男，又将他直挺挺甩翻在地上。 趔趄从地上爬起，耳钉男掏出手机：“你给我等着！！！” 他用手机飞快地发出几条消息，忽然抬头又看向女店员。 “…你个贱人，还敢找野男人？我今天先把你弄死！！” 他骂着，同时大步冲向女店员。 “嘭！”霎时一道白影鞭过，抽击在耳钉男脸上。 “咔！！！”柜台的前板，被他的脑袋撞的凹陷进去。 耳钉男趴倒，又被一只白鞋踩住后颈，王介和女店员见状目瞪口呆。 “呜呼~！让你装逼让你飞，让你回到垃圾堆！”王介幸灾乐祸说起风凉话。 茵子翻了他一眼，一脸冷酷看向脚下。 “以后都不许来找她，不然就没这么客气了，听到了么？” “艹！你特么又是谁啊？呔！那莎比，又找个小裱子给你撑腰是吧，真爷们啊你！” 王介闻言，深深吸进一口灼气，上前一个大踹踢在其腹侧。 对方闷哼一声，吃痛下算是消停了片刻。 王介指着耳钉男的后脑勺：“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儿！再出一个脏字给你劁了！” 茵子面无表情，拿出匕首，却没有拔出鞘。 见这架势，王介顿时有些惶恐。 他心里念叨：卧槽，这丫头，不会当真了吧，哥们儿，耗子尾汁吧，蹩哔哔了。 耳钉男余光好像感觉到了刀里的寒气。 “你…你要干什么？你特么别乱来啊！我警告你娘们，我大哥马上就到。” “厚礼蟹，看来你要空前绝后了！”王介捂住眼睛，转过脸去。 茵子闻言，满头问号。 忽然她正握匕首，将刀柄末端伸向他的下颚。 “呲嘶~~！”果不其然，如果将这匕首比作是硫酸的话，只有茵子对它来说是玻璃。 “啊！啊~~！”撕扯灵魂的疼痛让耳钉男四肢乱抽。 伴随着惨叫，王介从指缝瞄了一眼：“啧啧，活哔该啊。” 茵子拿开刀柄：“这下，能听懂了么，还是再来…” “能能能！懂了懂了！” 耳钉男急促拍打地面求起饶来。 揣起匕首，茵子缓缓抬开脚。 耳钉男这才像是有些力气，从地上蹿起却没站稳，又一个踉跄撞在柜台。 “哐！！” 女店员也猛然恢复神志，尖叫一声。 耳钉男连滚带爬摔回步行街：“你们！…等着！” 他边说边再次起身，一溜烟消失在街角。 … 见事件解决，茵子微笑着看向女店员，正要开口。 “你们…快走吧！别…别再回来了！” 她喘着粗气，满眼惶恐，像是看见了「死神」。 王介两人先是一愣，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等等！”女店员突然喊住他们。 二人疑惑，又回过头。 “谢谢，谢谢你们！”女店员微微鞠躬。 两人笑着点点头，扬长而去。 … 回到步行街，两人如同幽灵一般。 虽下意识的尽量绕过行人，实在躲不开，也就懒得闪了。 “现在去哪？”王介问。 “跟我走就是了。” “哦，诶？你裙子呢？”王介见茵子双手晃荡，才想起问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茵子说罢，本想露出个微笑。 忽然想起王介刚在店里“占她便宜”，又拉下脸来。 闻言喜上眉梢的王介，准备迎接春风拂面。 却见那双眯缝的大眼睛刺出寒意，不禁脊后一凉。 “又咋…咋了这是？” “你说咋了，刚说的挺嗨啊！来，再给我讲一遍那个笑话。” 茵子娇嗔着，假装将手伸向大衣口袋。 “就不了吧，诶！别别，姐…呃不…姑奶奶，我给您赔不是，我那不是照你意思逗人妹子开心呢么。” “呵呵老王，你给我注点意哈！如果你再听不懂上乘道法的话，贫道也略懂一些拳脚！” 茵子呲磨着牙威胁道，大眼睛瞪得滚圆。 “老王！？呃…好好好，我给您嗑两个，对不起！姑奶奶！” 王介两指比起个小人儿，空崴了两下。 茵子背起手，大跨一步：“行，那…这次就饶了你。” 她余光下意识瞟过王介，忽然眼角微红。 恍惚间王介对上目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便一转话锋。 “你刚刚…女侠范儿起了哈！” “那~是！谁让你磨磨唧唧还跟那孙子商量呢。” “啊对对对，您说的都对，怪我怪我。” 自讨没趣的王介，装作无奈别过头去，打量起沿街商铺。 茵子见状，俏皮地一吐舌头，讨好地笑起来。 “嘻嘻~，哎，哎…” 王介装没听见，故作委屈地哼叽两声。 … 又走出几步，王介忽然回过脸：“茵子。” “啊？怎…怎么了。” “你…你这身…还真挺好看的。” 王介说着，摸摸鼻尖：“就…挺飒的哈~！” 茵子目光躲闪，沉默半晌。 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哦！对了，我把钱还你。” 王介一把握住茵子摸向口袋的手。 “现在还说这些么，我这身谁付的？你这就忘了？” 难掩羞涩的茵子故作镇定，双手却微微渗汗。 她未被抓住的手，赶忙在衣角擦了擦。 感觉她想缩回手，王介赶忙松开，尴尬一笑。 “…哦，行…行吧，那谢…谢谢了。”茵子支支吾吾道。 “就当…朋友间的见面礼吧！礼尚往来嘛。” 王介笑着说罢，喉头一滚，咽下涌上的情愫。 茵子默不作声，二人继续向前。 … 二人平复心情，一时都忘记要去哪里，便继续溜达着。 茵子食指戳戳王介肩膀。 “来，说正事吧，你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好像…不单单是看不见我们，眼睛的异样好像也没人察觉，还有我的头发。” 王介打量了一遍周遭，哑然失笑。 “头发嘛…还好说，这一条街上都五光十色的，但眼睛的话…不会以为…我们戴的美瞳吧？” “呃…不过这倒不重要，还有就是…刚是不太凶残了。” 想起刚才的场景，王介打了个冷颤。 “呃…我能说别带上我么？我刚真以为你要给他阉了呢。” “好吧…哎呀！我意思是我俩怎么一点都不慌，心狠手辣的，就像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啊，我就一普通牛马，突然这么淡定？” 刀光一闪，茵子忽然拔出那把匕首：“我更可能是因为她，或者说…是她们…” “她…她们，还有谁啊？头好痒啊，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茵子又给了王介一个日常白眼：“走吧，我们现在就是要去帮她…” “艹！你还没找见？！你小子…玩我呢！？” 话音未半，身后突然乌泱泱来了四五个大汉。 领头的大光头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叫嚣着走来。 第13章 再来一个，一人一个 路人见状纷纷躲避，刚才店里那个耳钉男在旁边一脸献媚。 “哥，弟弟我啥时候骗过你啊，这才没几分钟，他们跑不远！” “你小子最好识相点，要是敢耍老子，我给你坤掐喽！” “哥，你是没见那小娘们！吸溜~” 耳钉男淫笑着舔舔嘴：“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那恶心的表情，像病毒一样感染在几个流氓脸上，几人上空响起一阵怪笑。 “浩子，你特么少唬人，咱什么样的没见过。”其中一个黄色寸头男人不屑道。 “老发哥，我可没吹，你见了就知道了，那小娘们长发及腰…穿的显眼，白大衣，牛仔裤，白鞋，那男的…像个玩儿嘻哈的，穿得倒挺潮。” 女店员的前男友原来叫浩子，报仇心切下，他对王介二人的印象貌似无比强烈。 … 不远处的二人听的很清楚，尤其是茵子。 她心里作呕，但她却更不愿为此纠缠。 “得，还真找来了……说的那么膈应，淦！我特么今天非…” 王介琢磨过味来，呲着牙，撸起袖子想过去教其做人。 茵子一把拉住他：“走吧，别理他们，一群流氓而已，还有更重要的事。” “好吧，你继续说，我们现在要去…” “是不是那两个人！！？” 再次被打断，二人恍然回头看去。 “…啊？哪呢刁哥？”浩子挠着头，望向光头指的地方。 “你瞎啊，刁哥指的那儿不是么，一男一女，女的长头发，白衣服。” 黄寸头男人也一指，其他三人一脸懵逼。 “没有啊？哪呢？” “艹！拿我逗闷子呢！” “啪！！”刁哥的大手，给浩子后脑一个夯实的大比斗，他那头烫发都为之一颤。 … 此时震惊之色反复在王介二人脸上横跳。 “他怎么…能看见我们？” “…不知道啊？” “怎么办？还是…就直接办！”王介捏的指节作响。 茵子面色沉凝：“等等！等他们过来，再探探情况。” “好吧。”王介回身往前走出一步。 “哎！！！那小子，还有那…那妹妹！站住！！” 被唤作刁哥的光头男人，扯着大嗓门儿，朝这边喊道。 只有他和寸头男一脸凶恶地晃悠过来。 其他三人硬着头皮，像是看精神病似的跟着他俩。 两个流氓越是走近，脸上的阴笑就越是骇人。 刁哥熊吼般的威胁道。 “喂！！小子，艳福不浅啊！识相点儿的，给哥几个借点儿钱花花，然后自己滚，老子就不揍你，划算吧！” 王介目光一聚，横步挡在茵子前面。 刚要破口大骂，就感觉被茵子拉住衣角， 他疑惑别过头去：“咋了？” “先别说话，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无奈啧了一声，王介扭了扭脖子，回眼瞪着光头。 几人身后和视野前的三十米开外，行人都识相避开，神情都跟遇见疯子一般。 “诶嘿~！小子，还搁这逞能呢，行，等会让你好好看看，老子是怎么玩的。” 二人闻言，厌恶之色溢于言表，鼻翼都随之搐起。 茵子一手扶住王介肩头，一手下意识握住怀里的刀柄。 惝恍间，她觉察到些许异样。 “好像不太对，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王介闻言，感觉也像是受到某种指引，下意识地微微合上眼。 “我去？” “嗯？怎么了？” 茵子脸凑近王介耳后，察觉到他注意力十分集中。 王介此时闭着眼，眼前的景象如同热成像仪一般。 其上的影像，只有那两人的身影，他们周身缭绕着诡谲的黑雾气。 叫人出乎意料的是，寸头身上的雾影居然更浓些。 “奇怪？茵子，你闭上眼，能看见么？” “什么？”茵子疑惑，随即也合上眼皮。 “啥啊？哦！好像能感觉到，那两个人，气息格外浓烈。” “气息？你看不见么？” 突然对方又嚷道：“艹！！你俩是聋子么？还是哑巴！特么的！” 刁哥和寸头都有些不耐烦，走了过来。 “我好像…嗅得更清楚些…所以这是…？” “小子！！老子非给你耳朵打掉，听不见么！！” 刁哥边搓着光头，边叫嚣着，快要走到近前。 茵子语速加快：“老王，先不管是什么，一人引开一个对付，感觉这匕首，对那黄寸头的反应更大些。” “不行！那货好像更不对劲…” “别争了，兴许这就叫 天 命，听我的，你放心吧。” 王介别过脑袋，余光里的茵子毅然决然，万般无奈下他只好点点头。 “艹！小子，你特么…”刁哥声未落，大巴掌先挟风袭来，直呼王介太阳穴。 “咔！” 五指抠住大手，王介随之缓缓转过脸。 “嘿！！你还敢……嗯！？…哎！哎？艹！艹艹艹…” 刁哥吃痛，嘴里碎念着。 王介手腕上劲，硬生生扭转其胳膊。 他目光向后，担忧道：“好吧，你小心点儿，别跑远，有情况喊…” “哎呀，知道知道，啰嗦~” 茵子浓眉并起，眼中却闪过笑意：“你也小心。” 王介闻言无奈，口中咂巴两下，眼神变得毅然灼烈。 另手一掌疾速推出，随之他脸上，覆满兴奋之色。 “呃！！” 随着刁哥一声闷哼，茵子从王介身后蹿出，几步跨至寸头近前。 寸头男见状错愕不已。 来人站定，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 随之猥琐的脸上，浮上谄笑。 “诶嘿~！妹妹，怎么？想先和哥哥…” “啪！！！” 一个大比斗结结实实扇在寸头男脸上，他顿时转了半圈。 趔趄站住，寸头男捂住脸，怒目瞪向茵子：“特么的！！你还打我！” 茵子面无表情冷眼道：“跟我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寸头一听，龌龊的神态更甚。 “诶嘿嘿！还挺会玩儿，等会儿哥哥就让你知道咱的厉害。” “少废话！有种就跟上！”茵子悻然喝道，脚下踮劲。 寸头猛然扑上前：“诶~！” 闪身躲过，茵子似一道白影，蹿到街旁一条暗巷口。 “呦呵！害羞了，还挺灵活，不错不错。” 寸头又是猥琐一笑，紧随其后。 … 见状忧心忡忡的王介，正扭头望着巷口，呼吸也愈发急促。 “哐！！” 拳头突然击在脸侧，王介一个踉跄。 “老发！！你特么去哪！？”收回胳膊，刁哥对巷口喊道。 “放心！！老弟给你留着！”巷里寸头的回应渐行渐远。 “特么的，个老淫货！光顾自己快活。”刁哥骂着，脸上的横肉都抽在一起。 第14章 牢王的肘击 牢骚过罢，光头刁哥回过眼。 见王介站定，便大声讥诮道：“呔！！小子，还特么有闲心，管小对象儿死活呢？啊？！” 偏过头，王介用手擦擦嘴角。 不是被打出了血，只是他爱看东沧的热血电影和漫画。 “小登儿！你搁那擦毛呢？” 刁哥咧着大嘴嘲讽完，回头扫视一圈，结果就见两个小弟。 “你俩愣着腚等撅呢！？浩子呢！！” “他他…他…撒丫子跑了！！”其中一个惶然应道。 两个小弟脸色煞白，在他们眼里，大哥和老发就像是疯了一样，在街上演了半晌默剧。 “艹！就知道这瘪犊子是个怂货，回头老子要把他…” “哐！！” 这回换他眼里冒上金星。 他壮硕的块头犹如一头野熊，拢着一团黑影退出一步。 拳指正前，王介也对其讥讽起来。 “呔，大哥，还特么有闲心，管小基友死活呢？啊！？” 稳住身，刁哥晃晃脑袋，抬眼瞪向王介。 “哈哈哈哈，有意思，还当你丫是个哑巴呢！” 王介拇指朝下：“是有点儿意思，我本以为你就是个小瘪三呢。” 说罢，他又撩撩手挑衅着，嘴角一扬。 刁哥虎目圆睁：“霸 气 外 露，找死！” 他暴冲上步，宛如锤头的大拳轰向王介。 后跃一步，王介双手托握迎面袭来的拳头，拉着彼此两股力道继续后撤。 刁哥锃光的头顶，被展开的抬头纹推得一暗。 本就隐约才可见的眉毛彻底失踪，他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来个以柔克刚。 “走你！！”王介大喝一声，脚下使绊，向后甩出这硕大的肉色链球。 “当！！！”这“链球”生生撞在路灯杆上，杆脚的粗钉，仿佛都被震得松动。 “啊~！嘶~~！”刁哥蹲倒，吃痛下一手揉起头顶。 王介乘胜追击，腾步而起，劈膝突向这颗光头。 刁哥伏地的大膀绷紧，身体轰然侧起，躲过王介的膝顶。 赶忙扒住灯杆，王介稳住身，又调侃他：“哟呵！敏捷也点了不少啊！” “唰！” 突然，不知刁哥从哪儿抓了一把土灰，撒向王介眼睛。 “淦！”慌忙撤后几步，王介用袖子使劲抹脸。 他眼中疼痛，嘴里也赶忙吐吐：“呸…呸…玩儿阴的是吧！” 又听刁哥阴笑道：“桀桀桀，敢特么和我斗？你还嫩点了儿！！” 脚步声突近，王介又撤一步，一脚后蹬，屏气凝神。 “呼~”大拳迎面袭来。 王介合紧双眼，惊险地闪过拳面。 接着曲身上步，绕过视野里如同树干般的胳膊。 一记鞭腿顺势而出。 “啪！！”刁哥曲臂挡住，接上一记后手直拳。 还是经验不足，王介脸上又挨上一拳。 见他中招，得意间刁哥叫嚣道：“你为何不避！！” “你批话挺密！！”王介也厉声喝道。 也顾不上发懵，他又直直冲向刁哥，揽住其粗壮的大腰。 二人打起相扑，一时僵持不下。 刁哥又嘲讽：“小子，会打架么？跟特么个娘们一样，推推搡搡的。” “别…哔哔，结果…见分晓。” “还不错，都特么瞅不着了，还能耍两下。” “来尼玛！就会玩儿阴的是吧！”王介怒喝着，眼中十分难受。 “这是街头，你当过家家呢…啊？！！” 刁哥一记下砸肘，落在王介背上。 他疼痛难忍，额角青筋屡屡浮上，却还不肯撒手。 “嘿？！还特么挺能扛！” 又是两肘，依旧强忍的王介，逐渐适应着眼前的景象。 “松开！！我叫你，松开！！”刁哥暴喝着双手握起。 又是一记排球砸，王介终于支持不住。 “啪！！” 他被砸趴在地，疼痛似乎已经蔓延到四肢，半天爬不起来。 “呵呵呵！没意思，小身板还是练练吧！快滚！免得老子失手给你弄死。” 刁哥似是顾忌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再出手。 远处一阵骚动，或许马上就会有安保人员过来。 “今天算你丫走运，你那小女友可就没这运气了，落到那狗老发手里，啧啧啧…” 见王介依旧爬不起来，刁哥便想最后再羞辱一番。 “老子今天心情好，哥几个玩够了就还你，你放心。” 脸侧紧贴地面，王介听见这话，猛然间目眦尽裂，眼角像要被撕开。 全然不顾留存在眼里的土渣。 神清气爽的刁哥，转身就骂：“你们俩个怂哔，快去截住安保。” 两个小弟双腿打颤：“刁哥…你没事儿吧！要不…咱先去…去医院。” “去尼玛的医院！！老子又没被打趴！今天你俩咋了？！么的，让驴撅了？！” 刁哥怒气冲冲，正要上前教训，却隐约听见身后隐约发出咯吱声。 他惶然回头，听那声音，是从王介嘴里发出的。 “哟！还特么能站起来！……艹，好好好，来！让你直接保送重症！” 刁哥正在气头上，脚步越踏越重，再次加速冲向王介。 王介凝神站定，平稳喘息，压制心中的杂念和愤怒。 已然冲至近前的刁哥，双眼通红，花衬衫被肌肉绷的将似爆开。 半个车胎宽的皮鞋底，带起疾卷的尘土。 攻城锤般的大腿猛然一提。 王介的眼皮随之冉冉抬起，其中却空无一物。 忽然，他扬起嘴角，狡黠一笑，犹如将才现世的「隐者」。 一记云掌起势，对方的鞋跟擦过他的衣袖，直奔胸口而来。 黑黄相间的瞳孔猛然翻下，暴张而散。 左臂将其腿肚一搂。 王介暴劲，回折右臂，肘尖直劈刁哥下颚。 “通！！！” 刁哥瞬间感觉脑仁在轰鸣的头骨里狂摆。 如同躺进一架失速下坠的直升机，顿时天旋地转，耳鸣阵阵。 脑海里仿佛响起一首悠扬的瓯弥歌曲。 … “通！！” 王介眼前，巨大的黑影轰然倒地，掀起一圈尘土。 赶忙睁挤眼皮，让泪水带出剩余灰渣。 惊诧之余，王介又抑制不住，对着晕厥的刁哥说起皮话。 “老大，牢大的肘击，爽不？” 好像还不过瘾，他发泄似又朝天叫嚷：“还有谁不糊~！！” 眼珠一转，王介又望向刁哥小弟：“哎！！你们两个！” 两个小弟面色惨白，望着地上的大哥，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 听见近前有人喊话，两人恍惚间乍起头寻找声源。 “你们俩！去给我买瓶凉红茶。” “啊！！！”两人一声怪叫，坐在地上，在他们眼里，王介像是刚从地上飘起，或凭空显现一般。 “鬼啊！！！”如同砸在地上的两滴水珠，飞溅起来，再也没落回原地，直直蹿出街口。 “唉！”王介深感无趣，昂头扭扭脖子。 洋洋得意片刻，他目光落在天上一个白色的小动物风筝上。 “淦！！光顾着玩儿了！” 王介拔腿跑向巷口，快得像是被风碎成了片片黑影。 直到顿在巷口转向，才拼回成一个人。 “茵儿！我来了！” … “哒哒…” “踏踏踏…” 两声脚步一前一后，停在一个堆满废品的胡同口，一边是居民楼，一边是条高坡。 “桀桀！诶~呀！妹妹，这地方好啊！安静，还刺激。”老发满脸猥琐地淫笑道。 楼坡间的斜影里，茵子面无表情，一手握住怀里的刀柄。 随着老发越走越近，匕首传来阵阵憎恶感。 夹杂着缕缕尖啸声，愈发剧烈萦绕在茵子的脑海里。 老发捋着寸头，腆着脸走来，渐渐猥进阴影。 第15章 鸡你太猥 思索着对策，茵子恍然瞟见旁边旧沙发上，有一个破篮球。 她一把抄起篮球，砸向老发两腮无肉的脸。 “嚯？”他长脖一横，躲过篮球。 老发顿时得意起来，又向另一侧横过脖子，开始重复这个动作。 同时张开枯槁般的双臂，逐渐加快脚步，朝茵子扑来。 茵子侧身，肩头直奔老发胸膛。 随着老发的一声声闷哼，几个铁山靠，又将他怼回到阴影边。 突然他小眼圆睁，双手作钳，奔茵子的纤颈而去。 茵子猝不及防被其掐住，嘴唇紧抿，却是面不改色。 老发眼睛得意间睁圆，露出聊胜于无的黄眼白。 突然茵子脸色发狠，一道寒芒从她怀中腾出。 老发愣住几秒，忽感两只手臂，自腕而下，各有一缕水滑进袖子，快要浸到肘部。 “把你的脏手拿开。”茵子反握匕首指着老发，冷言道。 老发下意识松手，倒退两步，揣摸起两只袖子。 他惶然间，如同两个黑点儿的双目瞪圆。 “呃~！呃~！！你你…你个小娘们，还有刀！有刀你还不避。” “不避就是为了给你放气！” 老发讶然一愣，磨着后槽牙：“呦呵！平时还喜欢唱跳rap篮球是吧！” 茵子眉宇一凝，仿佛感受到一股量子纠缠的回响。 她收起匕首，站在黑影里，银发稍显灰暗。 她撇唇朝上一吹，方才缠斗间变成中分的刘海，恢复原状。 老发扎紧继续叫骂：“么的！小娘们还是个练家子，练特么几年啊，下手还挺快。” 抬起手，茵子理理大衣的两条衣边：“我说练了两年半，信吗？” “信个瘠薄信！”老发郁闷着，突然发狠：“……特么的！今天老子还不信了！！” 他一瞟身旁地上，躬身抄起地上的一只酒瓶，猛然砸向坡边棱角。 “啪嚓！！”瓶子砸断，碎片迸裂，犬牙交错的玻璃断面指向茵子。 茵子迈上一步质问道：“你到底干过什么！？” “我干过什么？…老子干过的多了！还差你这一个？” “别恶心人了，跟个蛆一样，说！你是不是杀过人！！” 老发闻言傻在原地，眼珠惶然一转。 “哪~有？我就一小混混，哪敢杀人呐，妹妹，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找人报仇？…哥帮你呀，哥路子宽，指定能给你找着…” 茵子思索着如何验证自己的猜想，时而低眼看向老发脚下。 他的步子随其碎叨，越挪越近。 “你就站那说，过来我就捅死你！” 见茵子又把手伸进衣兜，老发忌惮，脚下停步。 “哎，别别，哥哥我就想帮你而已嘛，何必动刀动枪…” “别哔哔了！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杀过人！！女人！还不止一个！” 老发嘴角眼角剧烈抽搐起来。 眼神中的狠毒逐渐失控，他垫后的脚跟，磨得地上的砂砾咯咯作响。 “么的，还是个执法者…”他抿着嘴，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大点声！” 忽然老发目光看向坡上。 “我说啊…诶？大哥！这么快就弄死那小子了？” 茵子闻言，心口犹如车撞，慌忙间也瞥向高坡上。 “啊哈~！！”老发暴冲扑向茵子。 断瓶的一圈獠牙，锐光黯然被阴影藏匿起来。 “嚓！！”匕首连同刀鞘，架住刺来的乱尖，顿时嘎吱作响。 不料手被其中一立破口划到，茵子白皙的手背上，渗起一道鲜红血痕。 “呦吼~！”老发见被挡住，另一手撩出一拳。 茵子另手匆忙截击，顺势擒住他这只腕子。 偷袭被连连阻破，老发怒火中烧。 正所谓狗急要跳墙，这厮用尽全力一个大推，同时蹬出一脚。 茵子显然没料到对方欲作困兽之斗，慌乱间又下臂拍挡。 巨大推力加上这猛然一脚，茵子招架不住踉跄后退，鞋跟又被地上裂缝绊住。 “哗啦啦~” 茵子倒进身后的废品堆，塑料瓶之类的零碎散了一地。 浓眉蹙紧，恼火从眸中灼出。 茵子悻然抹掉手背上的鲜血，抬眼瞪向前方。 奸笑声撕扯着阴森面孔，再次吞没光线，踏步而来。 “桀！什么都知道是吧！那就别怪老子了！” 老发如同一条陷入绝境的鬣狗。 狠恶的话音，呲出流脓的牙缝。 茵子愤懑之余，眼瞳向下一扫，灵机一动。 她忽然朝老发身后挥挥手：“诶！？亲爱的！！把那大光头打死了？” 老发或许是丧失了大半理智，猛然回头望去。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着了自己刚使的道。 老发又慌忙回过头来：“呃~~！！” 气急败坏的一声怪哼响彻巷尾。 见眼前白影虽趁机翻起，却还没完全站直。 “艹！！小裱子！！敢耍老子！！” 老发双眼猩红，又是一个大扑。 突然，嬉皮笑脸的王介，好巧不巧，刚从大坡上走来。 “哈啊！？茵子！！你在哪说话呢！？” 茵子再次被掐住，双手架抬对方手臂苦苦支撑。 “老王，这…这里。” 闻声循着茵子微弱的呼唤，王介脸上的嬉笑先随之摔下坡去。 探身看下，茵子憋红的脸映入眼帘。 “艹！！！你特么…！！！” 一声顶破嗓子的怒喝之后，王介腾步跃下。 “嗯！？卧槽！！！” 杀红眼的老发，被一把揪住后脖领。 “咣！！！”老发感觉后脑一声闷响，眼球像是要被脑仁挤爆，眼前霎时一黑。 王介见他松手，力从地起，狠狠一把将他甩向身后。 随着老发摔倒在地，他赶忙托住茵子。 “茵儿！！你没事儿吧！啊？伤到哪了！？” “咳咳咳…咳！…” 茵子双目紧闭，剧烈咳嗽起来。 目光又落在茵子受伤的手，王介眼中怒火燎起，好似要烧干眼球。 胸口急促起伏，他暂压冲动。 将茵子小心翼翼扶坐在旁边旧沙发上，拍打她后背，好让她缓过气。 片刻后，见茵子已无大碍，他起身走向老发。 王介全身攒劲儿，口里的磨牙声，像是一把尖刀剌着墙皮。 … 他走到老发近前，一膝压住他小腹，老发闷哼一声。 随后一声拳风呼向面门。 “哐！…啪！哐哐！咚！…” 王介空洞的双瞳，随着每一次拳击，剧烈收缩。 老发眼眶，鼻子，嘴角纷纷渗出血来。 “咚！啪！…” 老发满脸血肉模糊，王介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指节上的绛红，分不清来源。 “王介！…王介！！别打了。”茵子的呼喊传来。 黑金相间的眼瞳里，重新爬上了理智。 王介面色铁青，起身回到茵子面前。 “王介，别打了，先问问他，问清楚。”茵子脸色回白，仍显乏力。 王介蹲下身，手伸进卫衣里，将T恤的衣边撕下一条。 “先止血，别嫌弃我哈。” “呵，不会。”茵子嘶哑地回道，伸出受伤的手背。 包好她的手，王介忽然右手空握几下，犹豫再三后，伸向了茵子的脸侧。 手又忽然一顿，抚向其额前。 绕过银白的刘海，王介将手贴在茵子额头。 “你还好么？先去医院？” “傻子，去医院？自助包扎么。”茵子用力咧起一个微笑。 “呵！你看我，都糊涂了。”王介讪笑一声。 “咳咳！”几步外的老发，竭力卷起长脖子，咳出一口污血。 王介见状，再次朝他走去… … “哗啦啦~” 满地的塑料零碎，滚散得更开。 老发浮肿的双眼，只能隐约看见眼前一团杀气腾腾的黑影。 第16章 光明之外 “啪啪！啪！” “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几个耳瓜子打在老发模糊的脸上。 他还是一脸不服：“咳咳，呵，小哔…崽子，老子…是廖少…的人，你特么…完了…” “啪！！”王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再说废话，给你丫挑了！！” 穷途末路之下，对方或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家底相威胁。 也不知这厮是不是已经被打傻了，越是大的一盘菜，普通人怕越是没听说过。 王介的耐心已然殆尽，回头问茵子挑挑手。 “干…干嘛？” “匕首，匕首给我。” “咳，你疯了吧你。” 王介向茵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只是用来逼供。 但此刻茵子在意的不是这茬。 她无奈道：“别傻了，你又不能…哎，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上前拉开王介，茵子蹲下身。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拿出匕首，将刀柄贴向老发。 “呲嘶~”灼烧声滋滋响起。 “嗯，嗯~！！”老发也没力气喊了，只是怪气哼哼着。 匕首依旧没留下任何伤疤，但灼烧灵魂之感谁人又能尝过。 “说！谁是廖少！和你杀的人有没有关系！” “咳咳，说不说…都…得死……你们特么…也是…… 听这话的意思，想必对方也是个人物。 事情败露后，还不求苟延残喘的狗腿子，想必结果只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艹~~！” 突然，老发囊肿的眼缝里，翻起最后一丝疯狂。 他双手撑地，奋而挺身蹬出两腿。 “啪。”茵子慌忙后撤两步，衣袖却还是被拓上两个灰鞋印。 “艹！”王介搀住茵子：“没事吧！” “没事！”茵子少有表情，此时却是一脸狰狞。 “好了！！到此为止！！”王介戾色道，向老发狠步走去。 “让垃圾还是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吧！” 他一把拽住老发胳膊，想拉他去执法局。 “我草拟吗！”没想到老发还有力气，虚弱地叫骂间，又蹬出一脚。 王介躲过，悻而骑到他身上：“你特么！我弄死你！！” 两个大拇指扣住老发太阳穴，他想将其摔晕。 “呃！！”忽然王介闷哼一声。 支离破碎的影像似一把把刀，插进王介意识里。 “你怎么了！”茵子见这异常状，忙赶上前。 她扶住王介脑袋，那黑洞般的瞳孔，霎时浸满整个眼球。 不论茵子怎么摇晃，呼喊，王介都没回应。 他失去意识般昂着头，拇指依然紧扣老发额角。 如此僵持了片刻，王介眼中的混沌忽然消散，黄黑相间的虹膜恢复原状。 “王介？你刚才怎么了？”茵子关切道。 苦痛的表情也随之消散，王介的眼珠恍然间，又缓缓瞟向茵子扣在指间的匕首。 茵子持械的手被一把握住。 他猛然夺过匕首，顷刻间眼中覆满憎怒。 “王介，你干什么？……你？” “呲嘶~” 只见他不顾手上的灼烧感，举起匕首。 刀尖直直向下，刺进了老发心窝。 “嚓！嚓！” 又是两刀，王介面目狰狞，眼角顷刻浸满憎恶的泪。 甩出的两滴泪珠，在茵子脸上。 而那刀下的伤口，却不见有多少血流。 目眐心骇几秒后，她骤然将其一把扑倒，两人撞在墙根。 “王介！！你干什么！！” 他依然盯着渐失生机的老发，眼睛睁的滚圆。 王介目眦尽裂，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介！你怎么了！”茵子拍拍他的脸，带着哭腔问道。 “你杀人了！王介，为什么？” 王介恍惚般转过脸：“人？…谁是人？” 茵子难以置信地凑近王介，端详着他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你不该杀人啊！” “他根本就不是人。” 茵子闻言，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王介手里的匕首。 “呲嘶。” 虽然匕首还是发出灼烧的声响，但显然反应微弱了不少。 抠开王介手指，茵子拿出匕首：“你…不疼么？” 如此一问，仿佛被重新打开痛觉开关的王介，微弱地哼叽了一声。 茵子拿过刀，甩掉刃面上的血渍，收起匕首。 王介合上眼皮，倒坐在墙根喃喃自语：“你们可以安息了。” 茵子心中五味杂陈，只得拉住王介手腕。 “到底是怎么了？” 他刚看到那一幕幕凄惨、恶心至极的片段，挥之不去，或许会成为长久的阴影。 王介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摇摆在鞋间：“看不清…很零碎，但是不止一两个。” 猜测算是被验证，茵子愤懑点点头：“我知道，匕首告诉我了，但你…能看见记忆？” 眼中满是悲怆，王介哀伤道：“还好你没看，他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但好在已经替她们报了仇，他渐渐安然下来。 不知该说什么，茵子只能摩挲着王介膀子。 这暗巷虽偏僻，但说不上什么时候会来人，此处不宜久留。 平复片刻后，茵子拉起王介：“那我们…走吧。” 王介不言，只是呆呆站起。 … 高坡紧挨着的一幢居民楼天台上。 两对目光俯视而下，窥探着已然发生的一幕。 其中的苗条女子灰色衬衣，复古格纹马甲，七分裤，显得甚是干练。 微抬一下格纹报童帽的帽檐，她开口问道：“谦远哥，你意下如何？” “果然！”身旁的男人恍然道。 身材健硕的他，盘起手臂，他棕色的飞行夹克，发出皮革绷紧摩擦的咯吱声。 他一低眼，目光绕过墨镜：“可能是初来乍到，不知也罢…唉~…” 女子柳眉微扬：“辣窝们哈切~？” “嗯呐呗，害能咋整？” 一会儿文绉绉的，一会儿又随口说起各自方言，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突然，老发的尸体传出一声幽长的哀嚎。 下方二人愕然回头，只见尸体一阵抽搐，从伤口处涌出汩汩黑血，很快就冒了一地。 不可思议的事一旦接二连三出现，往往就还有四五六。 诧异间，王介和茵子又感到有目光凝于头顶。 “后生！可不敢妄自决断，恐酿成祸端啊！” 随着两双鞋靴一重一轻地落定，语重心长的浑厚嗓音在暗巷响起。 茵子惶然抬头望向一旁来人，顿时警惕握出匕首。 女子也俨然道：“杀便杀了，但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王介余光也随之警觉一瞟：“你们是谁！？同伙么？！” 眼前男人似是三十出头，面容俊朗，棱角分明，梳整的油头带着一抹棕黄，就如同全身的搭配一样复古。 他一摊手，顺势摘下墨镜，别进上衣口袋：“别慌，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你们…” 王介想接着再问，可目前的情况突变，气氛愈发诡谲，二人只好分视两端惕厉提防。 眼下那一地污血顷刻间裹住老发的尸骸，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蛆虫爬满其身，啃噬起他罪恶的躯壳，无法用嗅觉形容的邪恶煞气腥臭至极，霎时弥荡四周。 第17章 穿越时空的死亡 那两人立于水泥坡边。 女子忽然抬手，脆声嚷道：“先似一哈噻！” 二人云里雾里，目光斜抬看去。 貌似和王介差不多大，女子二十七八，齐颈的银灰色短发，温婉而冷俊。 但那坚毅的目光深邃如渊，如若老练的女特工。 因为此时她指向下方的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王介一眼就认出那手枪的型号，他愕然间嘀咕：“呦！经典啊，经久不衰的M1911。” 更为仔细的端详发现，这把枪有些许异状，尤其是滑套与枪体间的缝隙。 通体灰暗，如同黑白照片里取出的一般。 缝隙中似有白色光线流闪，像是有灵魂要挣涌而出。 “嗡嗡！嗡！” 随着三声怪诞的枪响，三缕白色的雾丝接连消散。 地上蛄动的黑蛹，顿时爆溅开一簇污浊。 “卧槽~？这枪…咋这声儿？”王介眉毛撇成八字，甚觉奇异。 本以为会出现的三个凹陷，几乎会于一点。 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黑得更是看不清打了多深。 “好家伙！指定是孽魔了！”男人见状大感不妙。 女子也喃喃道：“…是中了孽蛊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二人心里念叨，困惑的眉头犹如一根皮筋，勒的脑仁疼。 见那东西蠕动的愈发剧烈，王介的颈侧脉搏也随之跳得更紧。 “卧槽！这还能动！？” 诡异的人形黑蛹猝然倒立而起，诡异之感彻骨袭来。 依据刚才的姿势，和此时的形状判断，黑蛹里的老发，头朝下，脚朝天，背朝前倒立着。 两只胳膊已然臃肿成两柱黑捆，支住满是囊包的身体，和紧紧并拢的双腿。 全身都像是被细线错乱捆住，以至于密密麻麻的黑肉都被勒成梭形。 就跟个巨大的某物一样，或者是游戏MC中的苦力怕。 “呵！活着害人，死了还中了孽蛊，真是报应啊！” 健硕男人喝道，并也抬手，指向下方邪祟。 “韦伯利马克六？”王介再次震惊：“我去！古董啊！” “啊？这你都知道？”茵子茫然一瞄道。 一把古铜色的左轮手枪，也似有灵芒萦绕在其弹巢。 枪口凛然对准邪祟朝下的脑袋。 “通！！”随着一声轰鸣，一束金焰夺膛而出。 只一枪，邪物已然分不清颈首的部分，塌下个盘口大的凹坑。 “哕！！哕！”邪祟忽然发出类似于作呕的沉闷怪音。 接着它撑地的两只肿胳膊，猛然开跑，双腿在上胡乱甩着，冲向王介二人。 同时表面那一个个交叠的梭形肿疮，跳动的越发剧烈。 “这是要…要爆炸！？”王介愈发觉得那邪祟像游戏里的怪物。 余光里，身旁的茵子已然反手持匕冲上前，欲要向其砍去。 “茵子！！”王介措手不及间一个箭步去拉。 “不好，是个‘痴魔’蛊。”两人大惊失色，急跃而下。 “别过去！！”男人一把揽住茵子，顺手将她挟在身侧，接着皮靴猛然一脚蹬在邪祟腰间。 对方顿然踉跄着退去几步，并拢的双腿如若蝎尾，朝前狂摆几下。 “快跑！！” 女子也赶忙攥住王介腕子，拉着他转身就跑。 跑出拐角，更为神异的一幕让王介和茵子诧然不已。 男人挟着茵子的情况下，一步就跃出十多米，蹬在三米高的墙上。 接着他脚下垫力，又能蹿出七八米落在地上，循环往复。 比起直接跑，确实快出不少。 谁知女子更加夸张，她猛然一拉王介，朝前一蹦就是二十多米远。 虽没有另一边直线速度快，可怎奈弧线距离远得骇人。 但近三层楼的高度，只第一蹦落地，就让王介感觉脚跺麻了。 他踉踉跄跄，被女子拉着朝前蹦。 随着每一次站稳，他感到麻痹感逐步在往颈上爬。 “你们是谁？…！”王介刚问出口，就又被拽腾而起。 “先离开再说！” “嗡~~！！！” 身后波荡起一圈气浪，几人感到神志一阵剧烈轰鸣。 说是巨大的爆炸声，并不准确。 更像是一种能量波，瞬间席卷整个街区，但一砖一瓦都未被波及，毫发无损。 但方圆百米的动物，凄厉的嚎叫顿时响彻天际。 “呃！！”四人也是闷哼一声。 靴底划擦出两步的距离，磨得地上嘎啦响，男人趔趄站稳。 女子和王介落地后，差点栽倒，好在王介强撑意识，拉住了她。 夹克男也硬挺着放下茵子，摇摇晃晃倒向一旁，抬手啪的一声，手臂按扶在墙面。 四人或抱或捂住脑袋，眼冒金星。 缓过半晌，王介心有余悸：“真的会…爆炸啊？！” 没成想一语成谶，看来游戏没白玩。 女子徐徐开口：“要是…没跑，怕得被炸成残魂。” “残魂？…一般不都说…粉身碎骨么？”王介虚弱问道。 男人苦笑：“呵！你现在…哪来的身骨？” 刚才的一路颠簸，让王介的麻痹感甚是强烈，手捂着头的触感也微乎其微。 但更摸不着头脑的，是两人的这些话。 茵子茫然求问：“大哥大嫂！你们能…解释一下么？” 男人闻言，憨然一笑：“哦~，如此明显么？” 脸色赧然，女子一瞪男人，娇嗔道：“谁和他是两口子。” 男人顿时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嘿嘿，我叫尤宏达，字…噢！” 他恍然语塞，又道：“字谦远…你们…叫我谦远就行。” “字！！？”王介茵子异口同声，讶然不已。 王介一脸犹疑：“什么…字？现在哪还有…” 尤谦远抬掌，苦笑间抿抿嘴。 “抱歉，刚炸懵圈了，霎时以为…还搁一百年前呢！哈哈。” “一百年前！！？”又是一个默契的同声诧异。 难以置信的最后往往都是不得不信。 王介惘然眨眨眼：“我说呢！…二位连武器都是复古风。” “有怎子没嘚粗来了哈？”女子昂着下巴望向谦远。 她又看看两人：“你们好，我是沈…叫我韶瑾就行。” 两人震惊之余，也介绍了自己。 “那二位对我们来说…都是爷爷奶奶辈了，叫个哥哥姐姐不过分吧。” 随着韶瑾嫣然一笑，谦远慈祥地点点头。 他欣然道：“小伙子，会来事儿哈！” 王介难为情地挠挠后脑勺，又疑问道：“那你们…呃…我们到底是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个往生者了。” “往生者？…” “准确说，是往生者变成的冥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游离于不同位面之间的精神实体。” 韶瑾恍然点点头：“看来，二位是刚刚接受“死亡”。” 第18章 第一次答疑解惑 四人默契地凑近。 危机解除，王介和茵子端详二人面孔。 这才发觉，他俩的眼睛也是异色，一个金色似猫瞳，一个略显绛红。 “你们的眼睛…也不一样！”茵子指着自己的脸疑问道。 “这个…倒不重要，就当是种外化的象征吧。” 尤谦远脸上随即浮现语重心长的神情。 他接过话冷咳一声：“吭~，先解释刚才的问题。” “精神力顽强，或有心愿未了而暂存于世之魂魄，我们都统称往生者。而且，皆为遇害而死。” 闻言，王介与茵子面面相觑，想着同一件事。 看来王介，的确是被推下去的。 随之韶瑾环顾四周，见无异常，她颔首正色继续阐述。 “不论之后如何，‘被灵核选中之人’一旦先接受死亡的事实，精神力便会聚形为‘冥仕’。灵魂则与众生魂魄一样，去往生。” “正所谓前人有云——‘伥祟’执妄生厄难，‘冥仕’释豁衍泰安。” 韶瑾言说间，谦远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说得六啊！” 韶瑾似笑非笑一翻眼：“呵，现代话你学得也不赖。” 问题愈加多了，抓住一个是一个。 王介见对方言歇，忙提问道：“灵核是…啥东西？” “可以理解为…神明的标记，用于拣选冥仕。” 茵子则琢磨着方才这句谚语，懵懂间问：“还有什么…伥…伥祟？” “堕恶往生者的泛称，所谓为虎作伥，生前为恶业，被害死后不甘心，却还执意化作恶煞为祸一方，执迷于做罪恶的帮凶。” 述间，看王介下意识回头望，若有疑惑，谦远继而愁眉。 “刚才那个不是，那单纯是个恶人，不过大概是中了‘孽蛊’，就是‘孽魔’凝练后所生之物，专寻恶者附身。” “孽魔即是‘心魔、恶念、戾气、梦魇’等等负面精神汇聚而成，本无躯体，非人非鬼，由心而生的邪怪。” “刚才那厮，恶业缠身，沉迷欲望，所以痴魔蛊挑中了他，怕是他的尸骸都已散为灰烬了。” “呵，这就是恶有恶报…”王介嘀咕间，心有余悸：“但…如果我们被炸到，会怎样？” “魂飞魄散，你信不信？”韶瑾挑眉道。 “卧槽！”王介一脸惊恐，瞥了茵子一眼，她也是一脸的后怕和茫然。 两位前辈相视而笑，似无奈地摇摇头，如同说了个笑话，但都没再言语。 豁然间，二人又想起在‘酒店’遇上的怪物。 茵子便问：“那我们之前遇见了一个没胳膊没嘴的人形怪物，好像是什么…实体…” 听到这话，韶瑾柳眉微抬，冷冷一笑。 “现在的冥仕将冥界，呃…还有什么负位面…亚空间…所有的怪力乱神都统称为…实体，要这么算，那我们也是其中一种。” “嘿嘿，大人，时代变了。”谦远见她无奈，逗趣道：“别问，问就是概括力，你就说简练不简练吧！” 韶瑾脸上泛起鄙夷之色，娇嗔着白他一眼。 随之谦远半猜半疑搓搓下巴，看向王介。 “你刚才…拿的那把匕首能让我看看么？” 王介一指茵子：“哦！那是她的。” 茵子继而拿出匕首，心中却仍有些许犹疑，便只是攥着鞘尖，并无递过去的意思。 谦远二人端详间，却也无接物之意。 “你为什么用她的魂器？”韶瑾瞥问王介。 “啊？魂器…？我没有啊？” 谦远也问：“嗯？？那魄甲呢？就是一件衣服？” “噢！那我俩现在都穿着。” 谦远疑虑道：“那就奇怪了，你们俩…眸眼皆已变化了，这位端木小姐的头发也很明显，定是冥仕，但你？…怎么只有魄甲，这不可能啊。” 见两人又愣住，韶瑾便接过话头解释起来。 “对，她有那把匕首，你却没有任何魂器…这就很蹊跷。冥仕会在‘回廊’的房间里，得到自己的魂器和魄甲，魂器是处决邪祟的礼器，魄甲就如冥仕的法宝一般…” “回廊？”两人异口同声。 “想必你们去过了。” 王介继而问：“那…那个尽头的000号房间是什么地方？” “什么000号房间！？”谦远与韶瑾同时讶然道。 “尽头就是12345…以此类推啊？”两人疑惑不已。 谦远问王介：“目前139道门，对吧？” “对。” “我俩是上一道门来的。” “啊！？”王介一惊，又嚅嚅地问：“那…两位是什么时候死…呃…就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谦远表示理解的一笑：“呵，一百二十年了吧大概。” “我去！” 云里雾里，王介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想问那碑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却发现只记得零星的几个字。 无奈，他挠着眉角，只能转到下一个问题。 “好吧，那人们…看不见我们，我们却能穿过其他人，但怎么…不能穿墙？” “其他普通的魂灵，都无法触及尘世生灵，但冥仕可以随意转化。如果说生前是肉体，冥仕就是纯粹的精神体，甚至一些感官会更加敏锐。” 韶瑾话音刚落，谦远补充道。 “但魂灵可以穿行万般无灵死物。但冥仕反倒不能，现在的冥仕给两个状态起了个名字，叫…“表化”、“里化”，字面意义，自行理解吧。” 韶瑾继而点头：“对！别问，问就是开了一扇门，就要关上一扇窗。” 谦远欣然打趣：“呦！你学的也不错嘛！” “过去叫什么…这个…技能称谓。” “很长一段时间叫汇形和涣念。” 茵子不禁说道：“还是以前的词儿形象。” 懵懂间，王介苦笑，昂起头望着昏黄的天空，半天才想出一个比喻。 “呵！可能是怕我们卡bug，掉出地图。” “卡爸…什么？”韶瑾闻言不解。 谦远讪笑一声，吐槽道：“嘿，让你多上上网，懵圈了吧！” “辣哩解似噻！” “哈哈……好…好吧，我也不知道。” 看着二位“老人家”，两人哑然失笑，肩头短促颤动几下。 解释过一环，谦远长舒一息，见两个后辈全神贯注，便语重心长道。 “就像我刚说的，后生，没有探明情况，不要轻易判夺生者生死。” 看来还是将情况想得简单了，王介即刻求问道：“那前辈…怎么探，像搜集情报一样？” “也可以，就和我们当年一样，搜集情报，接头，交换情报。当然了，不比现在便利，至少现在能随时打个电话。你们现在科技发达，消息灵通，你还要问我啊！” 王介不禁牢骚：“这么费时费力么？” “费时？呵~”谦远微微摇头：“年轻人啊~！嫌麻烦可不好，而且现在的时间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名词罢了。” 既然百年前的冥仕都在眼前，还貌若韶华，王介羞愧难当，挠了挠头。 “噢~！也是哈！那……二位来此有何贵干？”潜移默化间，王介也文绉起来。 两人叹口气，韶瑾意味深长道。 “不知何故，今时不同往日，邪祟与日俱增，我们这些本该隐退的老冥仕，不获已倾巢而动，以继天职。” 听得懂了个八九不离十，王介和茵子不住感叹，还是书读少了。 “还有什么问题？”谦远于二人沉默间一昂胳膊，看了眼手表。 “我闭上眼，能看见…这种人的轮廓，这是什么能力么？灵视？” 王介话音刚落，谦远的目光就顿在表盘上，随后怔怔抬起头来。 韶瑾也是茫然：“嗯？那是什么？……你听过么？”说着，她又望向谦远。 “不知道。”谦远缓慢摇头，再次看向王介：“我们都是只能‘嗅到’一些异常的端倪，并没听过这种能力，或许…是你独有的？” 韶瑾闻言，与谦远露出同样的犹疑之色。 两人相视间，似是对眼前的后生更加好奇。 为此，都试图从过往的信息里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王介无奈，就连游历百年的前辈也不知道，那再纠结也无济于事。 沉寂半晌，几人陆续望望天空，已近傍晚，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视线重新回正，王介忽然赧然一笑。 “那要是啥也不管了！继续自己的生活，甚至作恶，害人，我不是说我会去…反正就是…好奇这样的冥仕会怎样！” 第19章 某某年的第一场雪 两位前辈和茵子闻言一愣，都有些无语地笑了。 谦远无奈搓搓脑门：“被选中是有原因的，由不得你，已经成为冥仕，超越生死，还要作恶，岂不是欺天之罪么。遵循天意便可，不要妄自试探天命。” 韶瑾淡然道：“如果非要反着来，那你可以试试，就如尘世芸芸，因一念之间，果一刻即定。” “你既如是问了，那我们便提醒一下，但这话都亦有违天命之嫌。路漫漫其修远兮，先解决你们当下的问题吧。” 想象力丰富的王介思索着，不禁一哆嗦。 以前什么也不信，但就目前遇见的情况，让人不寒而栗。 谦远回头望一眼来时方向，便对二人说：“今天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先回去看看。” “回去？！” “对，去回收‘厄业’，算是…一种灵能能源吧，也可以充当冥仕的货币，至于用作哪里，如何交易，你们有时间再去回廊便知，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他心里一团乱麻，甚至翻着眼露出一个缺失脑干的表情。 眉间几乎一刻未展的茵子，半晌间只是听着，却也是犹疑之色溢于言表。 见二人思绪已消化得凝滞住：“走吧，我们回去，如果有厄业的话…” 或是心有余悸，或是出于猜疑，或是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多而繁杂。 挠挠后脑勺，王介嚅嚅道：“那个…要不…二位前辈，那不是…货币么？你们去拿就好。” 说罢，他看看茵子，见她也没意见。 谦远脸上浮上诧异和为难：“你们不要？本来就是你们先…” 见对方推辞，王介赶忙摆手：“要是没有两位，我们恐怕在劫难逃，就不必推脱了。” 两位前辈相视一眼，也不再多客气。 谦远浅浅一笑：“呵，好吧，那就当我们提前交易了。” 也不懂对方的意思，两人只得缓缓点头。 谦远又打量一遍他俩：“你们还在渐渐适应，目前的‘幽炁’也还很微弱，往后多加谨慎，那些实体不是凡物。” “幽炁？” 谦远挠挠下巴：“就是构成冥仕的精神力，厄业是碳，那幽炁就是火，你就当是…法力！查克拉！” “您还知道查克拉！？” “怎么？折腾一个世纪了，我就不能享受享受么？” “看来您还挺爱刷手机看漫画的。” 看着眼前的俊朗的青叔，王介和茵子的脑海里，却都莫名浮现出一位桑榆暮景、白眉银髯的老者闭着眼沉浸在蹦迪，享受雪茄的画面。 韶瑾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蹙眉间，又回眼看向王介和茵子。 “想必你们之后已有打算，还有，通常冥仕是两人，相生相成，缺一不可，最好时刻待在一起。” 谦远随口补充道：“对，都是生前关系十分紧密的两人，挚友，亲人，或者…恋人。” 他说着，瞄了眼韶瑾，二人顿时显得有些难为情。 同样脸红的还有王介，茵子听见这话，本来十分不解。 见王介面露赧色，她眼中的疑惑更甚，要不是有别人在，她或许即刻会给其后脑一巴掌。 “吭~。”谦远冷咳一声：“再有疑问，遇上其他冥仕再问吧，先消化消化。” 二人确实还有很多问题，但确实一下“吃”了太多。 不再多言，双方随即相互告别，朝着相反方向离开这条街道。 七拐八拐走回步行街。 王介忽然一打脑门：“噢！没问两位要个联系方式。” 茵子正揉着太阳穴：“有缘再见吧。” 她说着，又娇嗔道：“你刚脸红什么？” “啊？没…没有啊。” “我俩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成为一组。” 王介顿然失落道：“怎…怎么？你…讨厌我么？” “那倒没有，但是你刚没听见么？” “嗯，听到了。”王介低眼，又嘟嘟囔囔道。 “但…说不定，这就是上…上天的安排，上天的安排最…最大嘛！” “什么啊！？”茵子捶了一下王介肩头：“说话就说话，还念上台词了！” 垂着头，王介又看到自己缠在她手上的衣边。 “你的手…走吧…先找地儿给你处理一下。” 茵子闻言，忽然有些扭捏：“那…去…去我那儿？” 王介问：“你那儿？…哪儿？远么？” 茵子似有顾虑，面露难色。 “我租的地儿，不过…是有点儿远，…呃，还有室友，噢对，我给她打个电话。” 随即她打开手机，点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随着几声忙音，茵子只好挂掉电话。 王介见状唧哝道：“人家可能…忙呢吧…要不…去我那儿？” 茵子俏颜郁紧，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在审视王介的内心。 见他信誓旦旦，也不好多说什么。 茵子便说：“那要不先就各回各家吧！明天去那个地方集合。” 王介顿时显得失落不已，他又看了一眼茵子的手。 “那好吧，我…我去那边做公车，你呢？” “噢！那刚好，我也去那边，那先一起去车站吧。”茵子听言眉梢微抬。 似是空落落的心里得到短暂的安慰，王介的嘴角勾起一丝欣然。 他点点头：“好啊，那走吧。” 两人便往之前来时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个车站。 路过那家女装店门口的时候，两人不禁诧异。 已经闭店了，卷闸门紧紧扣在地板上，缝隙里不见一丝光亮。 门上画着一幅恶搞涂鸦，像是一个猪头，还被打了个红叉。 “才五点…这么早就关张了？”王介不解。 茵子忐忑道：“可能…歇业了吧？毕竟有人闹事。” “你说的是…那孙子…还是我们？” 王介清奇的脑回路，像是一根绳，勒得茵子翻起个白眼。 她叹口气，表示不想说话，随即继续朝街口走去。 王介垮着脸，只好跟上。 … 步行街口，树影婆娑，却不见几个人，两人便往站台走去。 “你坐什么车？”茵子见他一直跟着自己，疑惑问道。 “啊，二…二路。” “哈！？这还真是巧了。”茵子盘起胳膊，讶然道。 “怎么，你也是！？”王介嘴角不自觉上扬，比AK都难压。 讪讪地微踢几下小白鞋，茵子垂头，瞅瞅自己的鞋尖。 半晌她才闷嗯一声，接着就看向了远处驶来的一辆二路车。 王介见状，顿时慌了神，想赶紧打消对方的疑虑。 不好意思挠着眉角，他嘀咕道：“那个…我家就在城东，新开发的那片小楼盘，安西小区，二路车现在延线了，能直接到我们那片儿。” 茵子随着猛然抬起的脸，俏眉也愕然微举。 “哈？我知道啊！我得到终点站，还有你…你紧张啥啊，我又没怀疑你。” 王介低眼又抬眼，反复几次：“哦…哦，那就好…” 二人尴尬间，公车靠向站台。 “哐！”车门打开，凑到近前的乘客纷纷上车。 此时一个身穿西装的上班族一路狂奔，直直穿过两人登上车。 王介见了，苦笑着嘟囔道：“一看就是赶回去加班的。” 停靠在八娄站的二路汽车，登上了最后一位尘世的乘客。 第20章 亲爱的这是不是爱情 二人这才想起还在灵体的状态。 “糟了，忘了表化了！” 如果现在上车，就得在众人面前“显灵”，然后引起恐慌。 要么就得逃票，两人都觉着大可不必。 惶然间，两人见四下好在无人关注这里，便躲到车门边切换状态。 门差点就关上，二人一步蹿上，做贼一样地拿出手机。 “嗤~” 车门关闭，公车再次启动。 刷完卡，两人环顾车厢，望着一车神色各异的乘客。 不巧的是，车上只有三四个空座，并且相隔甚远。 两个双人座也都有人，还都是靠里。 王介想就这样站着，如此一来又能和茵子寒暄几句。 谁知她忽然腼怯道：“那我…坐后面去了，我比较远。” 王介顿时心如死灰，只能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明天还见呢。 他望着那婷婷背影向最后一排走去，失意间也恍惚坐到最近的空座。 此时七八米的距离，对王介来说，如同七八里。 除了坐着的乘客，车上还寥寥站着几个。 两个空位半晌未有人落座，两人沉闷片刻。 王介回头想看看她，便回过脸。 茵子自打坐进最后一排窗边，便凝望着窗外倒退的街市。 实在无聊，王介拿出手机，想给茵子发消息聊会儿。 【你在吗？】 过了半天，王介才发现这话龟得有够炸裂。 他忙想撤回，但是为时已晚。 忽然，聊天框来了回话。 【不在】 王介看着冷漠的两个字，只想找个小丑面具戴上，再背个龟壳就更好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干嘛？】 搓了搓额头，王介欲言又止地打道。 【没事，就是无聊想聊会儿】 【想起平时了？那你说呗】 龟了，但看样子还没那么龟。 王介反复打上几次消息，都是问关于茵子的日常生活的。 但半天也没发出去。 对方或是等得不耐烦了，忽然发来消息。 【我听你之前在楼顶骂谁，领导？老板？】 【对，被优化了，真刺激】 【还有谁，老婆？】 “卧槽？难道都听见了？” 他望着屏幕，心口开始怦怦直跳。 眼前像是被她的视线箍住脑袋，表情也严肃起来。 【不是不是】 脑子再想解释，但是手不听使唤。 好在对方有接着说，王介赶忙看向屏幕。 【那就是女朋友？】 如同困在一片漆黑的太空，王介感觉动弹不了一丝一毫。 对方紧接着又发来消息。 同时最后一排的角落传来一声娇笑，王介茫然回头。 只见茵子捂着嘴，眼尾飞红，惹得前排的小女孩转过头看她。 当女孩回头的时候，那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王介赶忙低头看向屏幕。 【那又会是谁？不会是…男朋友吧！】 如五雷轰顶，王介怔在座位，下眼睑一阵抽搐。 【我去！不是啊！】 他撇起嘴，回头无奈看向茵子。 她俏皮地一吐舌头，一脸坏笑，随即又低头打起字。 【呵，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好吧…不逗你了，不就是前女友嘛，对吧】 王介看到消息，回头望向茵子。 她面露俏笑腰肢一倾，手臂搭在椅背上。 那晕红的脸蛋也随即贴在手臂，远远端详起王介。 王介回头，再次输入一句话。 【对，不管怎样，完全是过去式了】 发完消息，他回眼望向茵子。 茵子斜举手机，看着屏幕片刻，忽然收起笑意，眼中的情绪一阵杂乱。 王介远远盯着她的眸子，心口也随之一痉。 半晌，茵子垂下头，随之眼神也骤然涣散。 手机随着掉下去的手臂，发出了一条坠落心底的消息。 【那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王介赶忙看向屏幕，眉眼骤然抽到一起，胸口开始急促起伏。 【什么意思，你… 【前辈不是说了么，两个人相生相成，最好一直在一… 【没必要这么说吧… 反复打上又全都退格，不知为何，他感到有些憋闷，甚至眼里都渗出水雾。 另一边的茵子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喉头一滚。 她点开撤回命令，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 王介满脸阴郁，眉头紧锁。 他在手机上斟酌着，颤抖着再次打上几个字。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之后他再也没有看向茵子。 失落间，茵子只好打道。 【你刚分手对吧，我也是，你这又是何苦呢】 王介无言以对，但只有自己知道，肯定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往后，不是还有很久么】 茵子哀伤地望着聊天框，又几番措辞才打上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我们，要不就有缘再见，好么，真的，抱歉，之前谢谢你救我】 一念间，茵子也决定将自己关回心底的那座囚笼。 两人手机屏幕同时被关上，扣在腿面，再也不敢拿起多看一眼。 如同那把匕首，一锋利刃，生生斩出两个世界。 … 王介嘴唇紧抿，不断地滚动喉头，牙关死死咬住。 他就是想不通，短短的相处，却好似已了解多日。 彼此都跨越了生死，却跨越不了过往。 这座被洪水冲刷数个日月，年久失修的斑驳大坝，再一次被更加滔天的巨浪轰然撞击。 倒塌，不过是一念之间。 … 到站了。 他走向后门，越过无数道身影。 喜怒哀乐间，诉说着每个记忆犹新的画面。 车厢越走越长，不见尽头，或许本来就不该有尽头。 那道银辉倩影，向角落里越缩越远。 直到变成一夕光点，或许本就想永远消逝在黑暗里。 随着簌簌的脚步一点一点向前迈进，车厢的顶棚也开始塌陷。 呼吸愈发困难，肺好似要被这坍缩的空间压爆，钢筋和瓦砾也根根刺入他的心脏。 … “哐！”车门开启，他一步跨下，扬长而去。 “嗤~！”车门关闭，公车继而徐徐前行。 额头抵在手臂上，她空洞的双眸，直直杵在腿间的地板上。 少女蜷缩的倒影投射在车厢最后一扇窗。 而窗框，终于遮住那个垂直于道路，狂奔而去的黑衣青年。 她猛然坐直，哽咽着望向窗外。 断断续续地，昂了几次下巴，试图让沉入地底的心重新浮上。 鼻尖胭红，浓俏的眉角竭力拉住脸颊，企图让整张面庞得以舒展。 修长的颈前不断掠上一簇起伏。 每一次睫毛扇动，都会带走湛蓝湖泊上的一潭氤氲。 而这旖旎的湖泊里，那颗曾被沉入深渊的心，缓缓下坠，不愿再挣扎。 兴许是背叛，让她再也不敢回到水面，比起翻开新的一页。 沉入湖底，好像才是最好的归宿。 深秋的下午，忽然变得灰蒙一片，没成想，冬天的雪会提早到来。 第21章 多久都要在一起 王介家这片新的楼盘刚开两年，还远远没有住满，旁边还有一座老旧家属区。 此时还未到归家的高峰，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宽阔的道路两旁，瘦弱的树苗一个个被木条支住。 而此刻跪坐在花坛里的他，只能勉强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躯壳。 或许是刚才的狂奔倾泻掉了所有，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可能这是多年来学到的唯一馈赠。 亦或是诅咒。 零碎的雪花消融在面颊，悄无声息，仿佛它们本该如此。 他嫉妒，嫉妒那个伤害她的人，至少对方有过机会。 现在，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或许，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都超越了死亡，他选择爱情，她却选择自由，答案或许显而易见。 他晃悠着站起身，步履蹒跚走向自己那，寂寥无声的四方小盒。 一旁老旧小区内，片片黑影落在还未处理掉的枯树上。 一个个黑黄相间的眼瞳，望着残垣断壁，不知这落魄景象，何时才能根除。 … 车厢前，车载电视播放着一档本地节目。 “最近，本市市中心的安乐公园，开展了为期一周的相亲角活动，本市、区、县等周边地区的适婚青年纷纷踊跃参与，期盼在这里，找到一生的美好归宿，让我们一起走近现场的情况…” 镜头随着记者的视线走走停停，找了半晌，才逮住一对母女，她们正打量着一个手写纸板。 “你好姑娘！你好阿姨。” “哦，你好你好。” 镜头给到女人，她只是浅浅一笑，随即镜头给到她的老妈。 “我们是市电视台的记者，想采访一下您，您是想找个什么样的金龟婿啊？” “噢~~，…森么样的哇…森么样的…呃…？” 女记者对镜头勉强一笑。 “…森么样的，森么样的嘞……关键是让她唆哦，藕唆了不算啊！” 女记者又尴尬一笑，镜头又转向女人。 “那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女士。” 麦克又对向女人：“您想找个什么样的呢。” “我吧，没什么要求，对我好…有房有车，最起码的条件都满足，就行了，没有要求，哪有那么多要求…是…是吧。” 最后一排的端木茵，脸色苍白无力地看着节目。 画面里，啼笑皆非的荒诞一幕却是无比清晰。 随着电视里又出现几个节目效果拉满的情景，前排的几个乘客忍不住哈哈一笑。 视角再次慌忙调转。 “…呃…那您呢，您觉得爱情是什么呢？” “爱情嘛！不就是…爱情嘛！爱情…它…它…” 女记者眼巴巴望着另一位新出镜的阿婆。 她凝固的笑容随其每一次卡顿，也使上一下劲。 “…它，说白了，就是…唉~！反正在我们那时候，不就是两个手表，呃…一个缝纫机，一个自行车，最多再一床被子的事儿嘛！” “哈哈。”最前排，横坐的一对小情侣，不禁乐出声。 旁边一位热心大伯，也是会心一笑。 他转头问向两人：“怎么，你们还不信？” “没有叔叔，听我妈说过，以前是这样，但想想放到现在，呵！挺天真的。” 男生乐呵呵地说道。 “嘿，可不是么，我比这大姐可能小点儿，我们那时候，就变成了冰箱、彩电、呃…洗衣机。” “反正现在就是车房…”女生说着，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了搓。 大伯看向男生：“那你这小伙子，得努力了，别一天光傻乐。” “他都有啊，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爱我。” 女生一脸幸福，抱住男生胳膊。 “哦~，那挺好。”大伯转过脸去，继续看起节目。 … 茵子的脑袋贴在椅背上。 刚才的对话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她眼皮已然支撑不住，不断打在下眼睑。 或许，一点儿也不是因为困倦。 “妈妈，什么是爱情啊？”前座的小女孩突然问道。 “爱情啊~，…妈妈其实也说不清楚。” “那他们都说…什么…什么车房，咱们家不是都有么？” “那些…呃…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为了过日子都是必要的。” “为什么呀！爱情不是…不是一种摸不着的东西吗？” “因为我们需要这些东西过好生活啊，没有生活，甚至生存不了，爱情怎么能维持呢？” “那爱情是…是因为…因为有这些东西才…才出现的吗？” “呃…这倒也不是，反正…两个人活着的时候，爱情能让他们在一起，然后好好生活。” “那…死后呢？” “死后？…你还真给妈妈问住了，或许…是在呼吸停止的时候，还在脑海里的那个人。” “哦~，好吧。”小女孩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她忽然又回头对妈妈说。 “那他们是不是…死了以后…还想一起玩儿，一起冒险，呃…一起吃饭…一起…呃…” “一起探索新的世界？” “呃…对，反正就是天天在一起…” “对~，没错！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女孩儿的妈妈语重心长地说着，爱抚起她的小辫。 “这叫「恋人」么” 女孩又问。 “哈哈，对，对~” … 后座的椅背上。 布条紧紧包裹着受伤的手背，淡黄色的丝线上，晕染着一簇鲜红。 茵子坐起，她深呼一口气，这口气断断续续，时缓时快。 长发倏尔摇晃，方才的对话，不断在脑海里缱绻，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忽然，浓眉微蹙，她空握几下受伤的手。 恍惚间揪起布头，一圈又一圈，一绕又一绕，越解越快，越松越长。 … 布条被拆下。 那遍体鳞伤的小虫，早已不见踪迹。 那千丝万缕，纠缠着噤若寒蝉的茧蛹，或许终归会解脱。 肤若凝脂的手背上，没有伤口，只有一抹血渍。 鲜红的蝴蝶，落在彼岸花开的地方。 擦掉血渍，茵子猛然站起。 “王介！” “妈妈，这个姐姐…怎么了？” “…啊？…这姑娘，什么时候上来的？” “师傅！！麻烦开一下后门！” 车厢里，所有目光齐刷刷望向角落。 一个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站在过道中央。 第22章 可惜有如果 身后的大窗里，零珠片玉随流而去。 金乌西坠，余晖迸裂雾霭，勾勒出银狐的身形。 “哒、哒、哒、哒…” 茵子几步跨至后车门。 “还没到站呢！我怎么开啊！” “麻烦你，我刚错过站了！” “你错过站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茵子嘀咕道。 她又拍拍门玻璃：“师傅，拜托你了！开一下吧！”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马上到站了！你等会儿吧。” “……” … 一户四十八平户型的入户门前，王介无神的双眼垂落在地垫。 他攥着钥匙扣，躬身掀开地垫，那把备用钥匙不知去向。 深呼吸，拧动门锁。 “咔哒。” 房内的陈设依旧，但像是有人来过。 仿佛多年旅行归来的故人，眼前一切熟悉又陌生。 王介走进这三十五平的小窝，直直走向沙发。 沙发用尽最后一丝心力，接住轰然倒塌的身体。 … “哗~” 公车上的一扇车窗被大力拉开。 “啊！！” 公车上，几个女生见状纷纷尖叫起来。 一位大娘阻止道：“闺女！你可别想不开啊！”。 司机闻声惶然转过头来。 一声刹车劈在路上，驾驶座传来叫喊。 “你这丫头，不要命了！！快下来！” 一个大爷随声附和：“对啊！年纪轻轻的可别玩命啊！” “命？…呵。” 茵子跨在窗框，讪笑一声。 白狐纵身，皎尾旖弥，腰肢屈拢，皑雪踏轻。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茵子立刻直起身，朝着来时方向匆匆跑去。 … 沙发上，一双失落的虹膜上，倒映闪烁着一幕幕广告画面。 “…爱她，就给她…咔哒。” “给她精选好物，就上…咔哒。” “房子不是家，有爱才有…咔哒。” “…醒你一次，带上这个金箍，你就再也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不能再沾半点，否则金箍就会越收越紧，苦不堪言。在带上这个金箍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介放在换台键上的拇指，迟疑着。 “曾经有…啪嗒。”屏幕上的黢黑，一瞬间吞没白光。 “无话可说！” 遥控器摔倒在茶几上，逐渐放弃最后的挣扎。 … 小区门口，刚刚有人狂奔过的街道上。 伴随着又一个奔跑的倩影，响起一声声轻唤。 “王介。” 银白的秀丝，在游身而去的风中摆荡。 “王介！” 大衣的衣角，被环腰而过的风吹扬而起。 “王介！！” 五味杂陈的顾虑汇出一珠泪，任由迎面而来的风拂带而去。 … “算了吧~~别想了~~。” 对着天花板，王介怪声怪气嚷嚷着。 不经意的一个翻身，“嘭。” 感受不到疼痛，但还是需要一些麻痹。 … 黢黑的冰箱里，迎来多日不见的光亮。 王介拿起前女友买来的啤酒，猛灌上几口。 “啊~！淦…更难喝了！” 五官扭打在一起，实在想不出还能如何消解。 所有人生目标、规划、甚至世俗欲望。 全都与那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社畜，一起坠入水泥构筑的深渊。 以为可以了无牵挂，开启新的旅程。 他看向阳台，此时那里像是一幅素描画。 角落里的那盆黄郁金香，早已被杂草活活耗死。 没曾想一段超验生死的短暂奇遇，还会长出依傍魂灵而生的彼岸花。 还未绽放，又要被扼杀在生前所困的方盆里。 “本来就是要摆脱这一切的，为什么又要给我盼望？为什么我还站在这里？” 王介走向阳台，俯瞰着小区楼下，那一辆辆工业躯壳。 “我过去何尝不是它们，只会朝前走，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飞出血肉的牢笼，而牢笼却摆在一间砌死门窗的房间里。 渡鸦展开乌紫色的翅膀，在高楼上，倾向前方… … 白狐眨动星蓝色的眼瞳，在棋盘般的楼宇间穿行。 安西小区里，不时响起一声泠泠的呼唤。 “王介！！” 下棋的大伯们循声看去。 “老王！！你在哪？” 围坐一圈拉家常的大婶们循声看去。 “王介~！！！” 健身器材上的孩子们循声看去。 一位陪同孩子玩耍的母亲，走向满脸疲惫的端木茵。 “姑娘，你找人么？” “呼~…呼~，对！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呼~…穿着黑色卫衣…灰裤子，长寸头，中等身材，憨出出的男生。” “没有啊，什么时候来的，在这住？知道几号楼么？” “对！我只知道住这儿，就在…快半个小时前吧。” “…没见过，但这小区人倒是不多……小峰妈妈，你见过么？” 旁边不远处，另一位母亲也只是摇头。 她只好继续朝前跑去，去到最里头那幢居民楼。 它如同巨大的铲板，挖掉并替代了半座丘陵。 而那另外一半，供奉着早已消逝的坟茔。 一块块杳如黄鹤，不知去向的石碑，载着碑碣与墓志铭。 … 端木茵绕过楼角，小跑到巷口。 “这谁啊！？” 一位大叔昂头，望着楼上。 其他人围成一圈，看着地面。 茵子不由得眼皮一跳，神情凝重起来。 “谁啊这是！？” “不知道啊，刚走到这，乌漆嘛黑的就下来了。” 喘息也不断压缩，茵子抿抿早已干涸的嘴唇，心跳催促脚步逐渐加速。 “谁特么这么缺德！！” 茵子眉尖一拧，满眼疑惑。 “这么大一袋垃圾！要给谁弄死吗！！” 她上前一瞧，一袋半人高的黑色垃圾袋，鼓鼓囊囊躺在地上。 浓眉顿然舒展，长出一口浊气。 茵子拍拍胸脯，逮住一位神态悠然的大婶，向她又叙述一遍王介的特征。 “噢！我一直搁这转悠呢，瞅着了！好像…搁二单元上去了。” “啊！谢谢谢谢，打扰您了。” 大婶微笑着，摆摆手。 茵子欢欣雀跃冲向二单元。 … 王介抓着栏杆，狠狠做了几个俯卧撑。 “还真是，以前抬个矿泉水桶都快嗝屁了…” 又给空气一个后手直拳，王介趿拉着脚跟，回到客厅又一屁股坐下。 他摩挲着沙发，目光涣散。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 “谁啊？”王介疑惑，起身开门。 猫眼外的楼梯间，闪过一道身影。 “咔嗒。” 门打开，昏暗楼道里空无一物。 “谁啊？” 聊胜于无的光线亮起，回应的只有声控灯。 “哈哈！你可让我逮着了。” 循声听去，像是楼上传来的。 王介住在十一层。 穿着平日在家的短袖短裤，他换上那双新鞋，赶忙跑上十二层。 “嗯？” 还是没人，那就只能是楼顶了。 “吱~~” 通往天台的铁门，缓缓打开。 … 天台上的茵子，刚喊了一路，此时大脑一片空洞。 “原来你在这啊。” 她一惊，怅然回头看去。 脸色煞白，她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第23章 往事如霾 “找你半天啦，怎么不接电话？” 茵子听见这话，泪腺顿时失控，泪水顷刻间溢满眼眸。 “对不起…真珍，对不起…”话音宛若筛糠。 “对不起…”茵子掩面，只是不断地道歉。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啊。” “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 哽咽生生被按倒在地上，茵子颤抖的双手，缓缓打开。 “你说啊！”面前的女生突然提高音量。 “我…我…不知道…” “你说啊！！” 女生嘴角和眼睛流出黑血，眼眶和嘴巴逐渐变成曲长的空洞。 “为什么！！！” 茵子满是歉疚的眼瞳里，惊恐缓缓爬上。 银铃般的女声突然变成低沉的怪吼。 “为~什~么~不~接~电~话~~~~…” … “你不是很能跑么，王介，啊~！？怎么不跑了！” 来到天台，王介望着三个矮小的背影，目瞪口呆。 阴霾再次掐住他的脖颈。 显然这句话，不是朝此时的他说的。 “爱告状是吧，行！来~哥几个，弄他。” “艹！！特么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王介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三个黑影对身后的叫骂无动于衷。 他们一哄而上，对着地上开始拳打脚踹。 “呃！淦…”王介捂住胸口，顿时浑身盗汗。 多年来的梦魇捏住他的心脏，一下下开始用力。 “你们…不过是幻觉，不过是一群垃圾…” 话音从牙缝里勉强挤出，王介摇摇晃晃朝那三个身影走去。 … “啊~~！！！” 一声尖啸划破天空。 茵子面前的女生已然变成一个形如枯树的干瘪厉鬼。 下巴拉在胸前，口里伸出紫黑色的长舌，不停舔舐着三个空洞里流出的血水。 稻草人似的颈部，被无形的绞索勒的极细，皮肉攒成一圈。 缺少支撑的脑袋如同失控的摆锤，任由惯性胡乱甩动着。 零散的头发和残碎的裙摆悬空飘荡，枯槁般的长臂快要拖到地面。 尖长的十指都没有指尖，截面里也流下缕缕血流。 “真珍！！是你么！” 茵子后退几步，百感交集：“凶手也已经找到了啊！那家伙以后只能在牢里度过了，你为什么会…还会变成这样！” 恶灵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用这样！我们不能好好说么，当年的线索很明了，为什么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 厉鬼像是听懂了，脑袋稍作停顿。 “对！你可以和我说说，我义不容辞…” “凶手~~~呃~~~没有~~~…” 等了几秒，茵子很是困惑：“什么？你说凶手…没有什么…？” “呼~~” 一阵风沙呼啸而起。 茵子被吹得睁不开眼，慌忙遮手。 她挤挤眼皮，再次睁开眼睛。 眼前只有方长的地面。 “…死！！！” 形如薄纱的女鬼在眼前飘闪出现，半截手指的双手，抓向茵子的脖颈… … “住手！！！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王介叫骂着，一拳打向其中一个背影。 “咚~~。” 拳头像打进泥沼似得被截住。 眼前这个低矮身影没有转过来。 他背上伸出一只黑手，紧紧攥住王介的拳。 三个人形渐渐化作三团黑色烂泥。 随即突然顿住，开始急促颤动起来。 “咔！” 他们同时一百八十度转过头来。 模糊的黑脸上，六只圆睁的眼白猩红，瞳孔极小，发着红光。 嘴角裂到耳根，参差不齐的尖牙不停地上下嗑动。 “哒哒哒哒哒…” 越来越多的黑手长满他们全身，每只手胡乱摆动着，不断抓握着空气，如同三个诡异的海胆。 “孽魔么！？” 离王介较近的黑手，纷纷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身体里拖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鬼怪身体里发出稚声的大笑。 “艹！”王介大喝一声，身体后倒，与这鬼怪角力，拔河一般挣扎起来。 … “嚓！” 匕首划过两只灰青色的掌心。 “嗷~~！” 女鬼甩起脑袋怪吼一声。 茵子反握匕首：“真珍！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能好好说么？” 伴随着尖啸，一缕轻烟，再次越空突来。 刀背不断地阻挡攻击，茵子边打边退：“别这样！真珍！！” 恶灵嘶哑叫嚷：“他~…没死~~” “他已经…受到…制裁了，喝！”茵子闪身同时又横出一刀。 又一声怪叫。 厉鬼已然癫狂，不顾手心和腕上的血口，继续发起下一轮攻击。 … “艹艹艹！！” 王介叫喊着，四肢和额头暴起青筋，双脚死死蹬住地面，用尽浑身力气向后倒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奸笑声此起彼伏。 三团黑泥猩红的双眼，狰狞得似要扯开眼角。 根本无济于事，王介还是不断地被缓缓拉近。 眼看这只胳膊肘快被吞没，王介另一只手赶忙扣住被吸入的手臂。 随之伸出更多，如同触须一般的手，抓住王介的双臂，甚至是小腿。 三团颤动的黑影渐渐合为一坨更巨大的。 三米多高的巨影彻底笼罩王介。 本来愤怒的脸上，渐渐升起错愕和恐惧。 他仰视面前的怪物，无力感再次涌现。 他想放弃，此时能做的，或许只有放弃挣扎… 仿佛回到那天放学，三个同级的恶霸抓着一位瘦小的同学。 王介冲上前去阻拦，对方将他打倒，叫他加入这个“娱乐活动”。 而拒绝的代价，是变成新的受害者。 突然，王介眼中的怒火重新燃起。 “草拟吗！我已经死了！你们特么的得逞了！你们这群烂货，还要干什么！艹！！！” 不知哪来的巨力，王介狰狞的脸上，随着双臂传来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密集渗出。 “啊啊啊！！！” 王介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此时的天空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张大网罩住了整个小区。 “咔咔…咔！” 手臂筋骨撕裂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巨大黑影那犹如沼潭的巨口，忽然收起嘴角，笑声也戛然而止。 “呃啊！！你！还敢！…反抗！” 大黑泥稚声的诡怪低吼，惹得王介不由得一声嗤笑。 “呵！艹你们的吗！！真当你们是王霸了是吧！！” “呃呃呃啊！！不好玩！！不好玩！！！” 黑影撒泼似地喊着，同时加大了吞噬的力度。 王介感觉牙关都快要咬碎，但再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随之他也以更大的力量向后倒去。 “咔！！” 双臂应声而断，两条鲜红的缎绸，从T恤的残袖飘扬而起… 第24章 狐狸和乌鸦 另一边的茵子陷入两难。 “真珍！！” 茵子已然失去耐心，一刀扎入女诡的肩头。 如果不是念记情谊，她或许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眼前的实体亦或者，只是一只怨灵。 “嗷~！！” 它惨叫一声，飘退几步。 茵子恍然看了匕首一眼。 这匕首似有奇效，每一次实实在在地伤到对方，它都会虚弱一些。 仔细感受，匕首像是不停呢喃着什么。 “真珍，别再这样了，我们好好谈谈。” 女鬼缓过劲，又悬扑过来。 茵子无奈，目光毅然：“好吧，那让她们和你说吧。” 闪转腾挪间，对方手臂被划的血肉模糊。 对方目前好像只会掐颈，攻击方式十分单一。 茵子仍心有顾虑，边削弱对方，还在不停地撤步。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影见王介双臂尽毁躺在地上，开始大笑起来。 继而又夸张地扯起嘴角，开始拉拽他的双腿。 “艹！没完了！！” 王介惶恐之余，愕然不已，因为并无疼痛之感。 而且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只是细流，且稠若岩浆。 他想先摆脱这只实体再说，便猛然甩起残臂。 鲜血洒进黑影的巨大红瞳，顿时呲啦一声。 居然能似灼烧一般，怪物眼旁的几只短黑手，赶忙捂住眼睛。 “啊啊啊！！！”这孽魔痛苦嚎叫着。 抓住王介的一只只黑臂，也卸下不少力道。 王介赶忙攒身，扯出双腿，促蹬地面，向后蹭出几米。 黑影抹擦眼里的血渍，犹如一条巨大的蛆虫不停晃动着。 趔趄跪起身来，王介向后跑去。 失去手臂的平衡，他跌跌撞撞跑向楼顶另一边。 … 茵子渐渐被逼退至楼顶边缘。 “真珍！！不要逼我！！” 她已然尽力了，但女诡依然不依不饶。 那长舌随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开始不停地抽打着空气。 … “小茵？？？！！！” 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端木茵一愣。 “老王！！！？？？” 她顿时心花怒放，转头望去。 却看见王介残缺的身形，不由得心如刀绞。 她双手交叠，猛然捂住自己的唇，好抑制自己想尖叫的冲动。 心中刚燃起的烈火似被倒塌的冰山轰然覆灭。 茵子呼吸急促，惊诧喊问道：“王介你…你怎么了？？！！” “什么？！！你说什么？！！” 王介站在另一幢楼顶边沿回喊着，显然没听清。 满脸憨笑的他望向茵子身后，随即脸色骤然煞白。 “小心！！！” 茵子心神不稳，转身慌乱闪避。 猝不及防下，长舌抽在茵子脸上，一道淤红霎时渗出血珠。 怨灵又顺势抓来，她屈身闪过。 但却被抓住鬓侧的一缕长发。 又是一刀劈在女鬼手臂。 怨灵却还是死死攥住她这一股头发，用力拉扯，其扭曲的五官也更加狰狞。 “茵子！！！” 王介这时也在楼边徘徊着。 双臂尽毁，一楼之隔，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后的巨影踏着地面，愈发近了，犹如一辆皮卡轰然撞来。 “王介！！！” 茵子拽住被拉扯的头发，也在不断挣扎。 她艰难别过头，望着近在咫尺亦远在天涯的王介。 惊喜、懊悔和恐惧，幡然搅杂在一块。 突然，扣在手里的匕首微微颤动，呢喃似的声响仿佛变得更为具象。 意识逐渐混沌的茵子，像是被提醒。 瞳孔骤缩，她忽然握紧匕首，一刀斩断此缕银丝。 随之燃起的只有一个念头，把握当下的宿命。 她不假思索跑向楼边。 脚尖在边缘腾起，茵子纵身跃出，伸直手臂，纤长的五指够动着另一边的王介。 … 显然，这距离触不可及。 近十米的楼间，最后却只差两三米。 飞跃而来的茵子，开始失速。 王介的眼瞳里，浓眉微蹙的茵子，笑容安然，脸蛋上却挂着晶莹。 她直直坠落，两行泪珠在空中断续挥舞。 “小茵！！！！” 王介撕心裂肺地喊道，残破的袖肩伸向冰冷的地面。 合上眼，身后的黑影袭来，他神情霎时毅然。 王介猛地跨上边沿，腾步跃出。 挣脱梦魇的渡鸦奋不顾身，冲出「高塔」。 斩断过往的雪狐视死如饴，坠落「世界」。 … 王介并起全身，加速坠冲，直奔茵子。 惊愕间，茵子嫣然一笑，却是夹杂着无比的苦涩。 她伸直手臂去够王介。 盯着茵子脸上的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可惜王介此时无从伸手回应。 因什么而相聚，因什么产生隔阂，因什么为对方奋不顾身。 爱？死亡？宿命？还是本能？ 总之千丝万缕的纷繁情绪纠葛于两股意识之间。 两人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街面加速占据视野，水泥格缝里的草砾已然清晰可见。 … 忽然间，王介两只残破的袖筒里，璀光急剧流转。 肩后也似有乌紫的莹芒，骤然汇聚。 “轰！！！” 端木茵只觉眼前一黑。 … 感觉被人横抱而起，霎时失重一般。 “嗖~！” 气流极速掠过脸庞。 茵子木然呆滞的眼眸里，巨大的两展黑翼，如梦似幻般遮蔽了天空。 如同「魔术师」变的戏法一般。 “王介！！！”她不可思议望着眼前人。 一时缓不过神来，王介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卧槽？…？”他感知着手臂上传来的温度。 “扑棱~扑棱~…” 二人凌空直上，黑翼扇动，卷带起地上的落叶。 王介满脸兴奋：“卧槽！！牛逼！！呜~！！！” “老王！！” 茵子一把环住他的脖颈，像是再也不想松开。 王介脸色刷地泛红，渐渐地，红晕又开始扩散。 但渐渐，他感觉好像不只是害羞。 “咳，呃…茵子…”王介被勒得满脸通红。 “哦！不…不好意思哈。” 茵子赶忙松开些力道，却没有放下手臂。 远处的两个实体不断怪叫着，本就失智的神态似是陷入了迷茫，只得眼巴巴看着两人远去。 … 王介忽感大脑生疼，突如其来的各种情况一时间难以消化。 他抱着茵子，飞到小区后的山丘上。 二人站定，王介将茵子放下，巨翼随之化作一缕轻雾，弥散不见。 他尴尬中带着一丝丝气忿和郁闷，又不住地欣喜，总之五味杂陈。 看着笑嘻嘻的茵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皱起眉头。 茵子见状，面色沉凝：“怎么了？” “呃…没事。” “见到我…这么…不高兴？” “啊！没有没有…高兴，特别高兴。” 二人没话找话似的，脚下或已抠出个四室两厅。 茵子懊悔间，赧然扫视地面，王介也是目光不停闪躲。 “啊，那个…那两个怪物还没解决呢…” 突然王介开口说着，转身迈向小区方向：“我们去…” 茵子一把握住他的手，随即用力将他拉拽。 王介一个踉跄，栽向她。 第25章 直面过去 王介趔趄两步站稳，惶然垂眼看去。 眉眼如画的脸上，依旧少有表情。 “王介。” 耳垂通红，王介恍恍惚惚道：“啊？怎…怎么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到最后一排找我？” 王介瞬间麻了，满头问号，一边眉毛茫然抬高，脖子探前。 这个时候反质问，结果通常更麻烦。 他只好无辜道：“我…我以为…以为你…” “别磕磕巴巴的，有话直说。” “…呃…我以为你…讨厌我…呃，反正就是…以为你觉着我是因为刚分手…我也不好再…嗯…吭~” 王介断断续续说着，避过脸去，尴尬地咳了两嗓。 “哦？那你就是想~” 茵子又明知故问地撂下半句话。 面色红彤的王介，感觉脖侧的脉搏扯着颚角。 想接话，又说不出口。 见他忸怩不已，茵子眉角一抬，继续道。 “那你…刚为什么跳下来，胳膊都没了，想干嘛呀？” 王介此时才反应过来，果然是相处时间太短。 茵子不但傲娇，还“腹黑”。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这操作属实让他抓耳挠腮。 突然也想“以毒攻毒”，王介一昂下巴，凑过脸去。 “那你说，我想干嘛？” 错愕浮上脸庞，茵子果真羞怯起来。 “我！…我哪知道你要干嘛啊~？”她说罢赶忙撇过脸去。 王介见状，心里嘿嘿一声贱笑。 乘胜追击，他猛然凑得更近：“哎！” 茵子颔着下巴，银发都是一激灵：“啊！怎…怎么…？”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啊？” 茵子闻言，目光慌乱躲避，却是哑口无言，进退两难。 “我，我…” “你什么你？嘿嘿，小茵子，那我实话和你说了吧…” 茵子听见这话，欲拒还迎似的，一点点扭动着腰肢。 她咬起下唇满脸羞涩地瞄向王介。 “…我忍你很久了我给你说，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说你了，你…诶？…哎？哎哎？…” 一把被揪起耳朵，王介话音都被拉高。 “老王！我给你脸了是吧。” “错了错了错了…” 突然，远处的两只诡物发出各自的怪声。 “嗷~！” “哈哈哈哈哈…” 茵子松开手指，又不过瘾似的，掐了把王介脸。 她看着悲喜交加的王介：“以后再慢慢儿收拾你。” 王介一吸鼻子，满脸无辜。 宿缘是隔阂的良药。 二人终于解开误会，却又站在了悬崖边。 … 傍晚未至，混沌的诡雾却布满天穹。 整个小区像是被投射至一个亚空间，整个城市仿佛只剩下这双青年和两个诡怪。 茵子摸向上衣口袋，脸色惶然而忐忑。 又摸索过两个裤兜，她愕然道：“糟了！” “怎么？” “我刀呢？” “你就没揣起来吧！” “我也没撒手啊，怎么不见了？” 王介搓着下巴思索片刻，眉角恍然一挑。 “诶？你试试…嗯~…用意念，想象它会出现在你手上。” “意念？这可能么？” “大姐~！我胳膊都重新长出来了，就像前辈说的，估计就是和意念啊…意识、精神之类的有关系。” 茵子打量着王介新生的手臂，不时有暗紫色的流光隐现于肌理之中。 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娇嗔道。 “呵！可不么，要不匕首也给你呗！连翅膀都能给你长出来。” “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装备还是自己刷的好，来吧，试试。” 随即他挑挑眉，示意茵子伸手。 茵子又白他一眼，看向手心，开始集中精神。 果真，匕首瞬间从掌心幻化而出。 “我去！这…泰酷啦！估计能当袖箭使。” 说着，王介冒出星星眼：“这不整个信仰之跃可惜了。” “什…什么跃？” “害~，以后再解释吧，不过…你这头发…？” 茵子余光瞥向一侧，被斩至齐颚的鬓发。 “完了再处理吧，快！鸟人！启动！” 王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终于轮到他瞪茵子了，这个白眼翻了整整三秒。 … 王介抖抖膀子：“…！？” 茵子皱皱眉头：“…？？” “皑~！？皑皑！…这…啥意思这是？搞毛啊！！” “你问谁呢？怎么…意念不顶用了？”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唉~…尼玛…这一次性的啊！？” 茵子见他满是沮丧，便上前摸摸他的头：“哎呀~没事儿~” 接着她又捏捏王介的肱二头肌：“好歹膀子回来了，你看，还壮了不少呢。” 王介突然噗通跪倒，周围似是响起了一阵歌声。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他哭丧着脸仰天长叹：“苍天呐！为什么这样对我！” 茵子在一旁啼笑皆非，拍着他的后背。 “乖啊，不哭了，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行不行？” “天呐~！乐极生悲啊！” 茵子苦笑不已：“哎哎，差不多得了。” 王介嚎得更大声了，想看能不能把翅膀嚎出来。 “别哭啦！！” 茵子清脆的嗓音，忽然变成一张清脆的破锣。 她一挑眉，盘手道：“怎么着，难道我还不如一对儿翅膀么？” 王介如雷灌顶地愣住，随即各种表情搅成一团。 “是…吧…” “嗯~~！？”茵子浓眉怒并，脸蛋变成两个包子。 王介慌忙站起：“呃不是不是……那…你想想，翅膀诶，多特么炫酷啊！” 茵子一整个尬住，捂着脑门无奈三连。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不过…你刚这么一问…我可就明白了。” 此话一出，茵子羞得两颊绯红。 “你你…你明白什么啊…明白个屁啊你~” “嘿嘿！” … 忽然崖下传来一阵沉重的踏步。 “通通通通…” “准备好，听这动静…估计过来了。”王介严肃道。 “你去吧，不用管我。” “不行，还是…” “王介！她…是我的已故好友！这是我的私事！” “啥！？” 茵子神情凝重，掉进不堪回首的回忆。 她扼腕长叹一声。 “那是我们刚毕业不久，一天晚上她独自回家，被人戕害，被那个畜生！！…吊在一片树丛里，我…我至今都没法忘记，她当时躺在验尸台的样子。” “什么！！？那…那凶手呢？” “凶手抓到了，却特么判了死缓！估计就是终监。” “…我很抱歉…” “…她当时向我求救，我那天好巧不巧，去楼下买东西，居然忘了带手机，我…” “…没事，不说了，都过去了。” “可能吧，我要做个了结，或许，她还有什么告诉我的。” 王介忿忿不平沉吟片刻：“…那好吧，你小心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嚯！都跑到这了？”王介看向崖下，掰起指节。 茵子听见这稚怪的笑声，浑身不自在：“这什么东西，怎么像小孩儿。” 王介瞋目切齿，冷哼一声：“呵！小孩儿？” “怎么？”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因为看见他们欺负同学，从此就被他们缠上了，特么的，整整恶心了我两年…” “他们？…抱歉，现在这东西…或许就是你的梦魇，既然它来了，我们先…” “你不都说了么，私事儿，你放心吧。” 茵子担忧之余，情况紧急之下，只得毅然嗯过一声。 二人不再多言，茵子随即朝着化身厉鬼的好友奔踏而去。 死不瞑目的她，为何至此。 长久以来的愧疚与蹊跷感，或终于可以了结。 茵子苦痛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安然。 第26章 秋天的第一把刀 下方的人形大黑泥，不停扒拉着崖下的水泥夯墙。 “呵！你们现在会在哪儿呢？” 王介愤而呲牙间，一跃而下。 “别特么让我再碰着你们这些贱货！” 基于之前陷入的困境，王介只好先跳落到它几米外。 黑泥怪感知到敌意，也猛然转过脸来，睚眦猩若两盏红灯。 “淦！再给我吸进去就糟了，我想想…” 王介琢磨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墙角。 那儿躺着半块斜断的砖，棱角很是尖利。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砖撂倒。” 他嘟嘟囔囔，侧步一把将断砖抄起。 “来，请你们吃块儿巧克力。” 王介弓步拉开架势，身若强弩，后手投射之姿蓄势待发。 “喝！！！” 他大喝一声，手臂抡圆，青筋暴起。 如同古时的攻城投石车，一道弧光划毕。 “咻！！！~~…” 半块砖头生生啸出空爆，疾旋而去，直指黑泥眼间。 “啪！！！” 仿佛一块小陨石砸进泥坑，顿时黑泥四溅。 那实体脸正中，深深皱凹下去，此时活像一个身体部位。 “嚯~！动漫名场面不是假的哈？” 王介感慨着，抬眼望向黑泥怪，撞撞拳面。 “嘭嘭。” “看来，你娃缺的，就是一套军体拳。” … 楼前空地上，一阵缠斗过半。 “啊！！！”一声尖啸响起。 “许真珍！！你到底想要什么！？是让我去杀掉那个凶手么？！” 茵子正握横执匕首，作防御态，翻身后撤两步。 怨灵还是像之前一样，继续癫狂袭来。 “那就别怪我了。” 茵子凝神静定，摆闪过女诡掐来的断手。 身似鬼魅，矫若游龙，对方长舌的不断鞭挞，也只是抽到两次银白的发梢。 “啪！”怨魂再次挞出长舌。 茵子侧摆闪过，就在其收势之际。 突然，她眼眸圆睁，抓住破绽冲到近前，一剑寒芒正指邪祟心窝。 “噗~” 一涌黑血挟刃滋出，洒在茵子衣襟和脸上。 “嘶~~”顷刻间又全都蒸腾而散。 随之眼前的诡怪也忽然开始变化。 她悚然狰狞的状貌褪去，逐渐恢复少女的面容。 茵子讶然间，将其一把揽住。 “小…小茵，你在么。” 她将其平缓放躺在地上。 已故的好友面色枯白，眸若死水，像是看不清眼前。 “我在真珍，我在。” 和茵子平分秋色的俊美脸庞，此时却犹如电影里的丧尸，不停抓握着面前的空气。 “小茵，…他没死。” “我知道，我知道…”茵子泣不成声，嘶哑道：“你放心！我找机会就弄死他！给你报仇！” “不是的…” “嗯？” “我是说…真正的…凶手…”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没被抓？那…他现在在哪？你知道么？” “只能感觉到…他…还在这里…但…但…” 茵子面色已然悲愤得狰狞。 “真珍你说，真珍，我一定替你报仇！！” 她不由得再问：“你…是不得瞑目才来找我的么？” “你…放心，我能再见到你，我就已经去了…该去往的地方…” “好！好！接下来你交给我，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觉得…她们…会引导你…” 真珍有气无力地说着，指向茵子的胸口。 匕首早已被收进意识了，茵子不由得疑惑。 她望着真珍坚定却又惨淡的笑容，即刻明白，她们已和自己融为一体。 真珍勉强一笑：“憎恶，愤怒，但不要…被它吞噬。” “好好，我知道，知道，…我还会…会再见到你么？” 真珍安详闭起灰白的双眸：“不用…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她喃喃着，随即碎裂无数，化作一缎轻舞的莹绸。 魂灵融入手臂，让茵子感到一股温暖，渐渐停止啜泣。 … “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乌拉！！！” 拳风雨点般落在黑泥怪身上，顿时陷出一个个凹坑。 其周身的黑手也悉数断裂。 王介神态乖张，脑海里的动漫经典战斗语音，脱口而出。 黑泥节节后退，已然不支。 “狗木狗木闹~……啊算了，这味儿不对。” 一腿滑步后撤，王介额前青筋乍现，展后的右臂蓄尽全力。 “阿西吧！！！” 随着一声寰国首席助眠师的怒吼。 一个大哔兜，掠压着气流扇出。 “啪！！！” 黑泥怪原地转了两圈，轰然倒地。 “哇哇~~~~” 低浑又稚气的哭闹撼动着周遭一切，绿化带里枯黄的草木，仿佛都恢复些许生机。 怪物身上残余的黑手，不断地拍打起来。 有的拍在身上，身侧的则拍在地上。 面目全非的脸上，表情似是哭丧着。 渐渐地，它化为一大潭泥水，蒸腾起一团浓浓的黑烟，缕缕融进王介手臂。 “这孽魔…只因为我的一个梦魇？呵，我都差点以为我忘了。” 多年来的噩梦，或许不会再出现。 却不知那些戕害之人，是否懊悔过，是否自责过，是否得到应有的惩罚。 王介不愿再想，随即往茵子的方向走去。 “诶？！不对啊！”他神情又忽然错愕：“沃尼玛！你倒是爆装备↑啊！！” 王介嚷嚷着，以至于发出了变声期前的声音。 “老王！” 不远处传来茵子清亮的呼唤。 王介赶忙跑上前，揽住茵子。 她刚要脸红，却下意识察觉到气氛不对。 “呃…你这是…没一会儿，就这么想我么？” 王介带着哭腔，幽幽道：“我~…我~…” “啊？你咋了？” “我~还是没掉装备。” “哈？”茵子眼角抽搐，一把搡开他。 “我就知道！你…” 茵子瞅着他憨批的囧脸，顿时泄了气。 “唉…算了，玩吧你就…”她无奈说着，展开手心，化出那把匕首。 “那要不你再试试。” 王介抬眼瞅了瞅：“我可不要，这本来就是你的，你还是…嗯？” “怎么了？”茵子见他噤声，开始端详起这匕首。 “你…没发现么，它好像不太一样了。” “啊？…哪？”她闻言抬手，也凑眼道：“好像…长了点儿，感觉更利了。” 眼神骤然混沌，王介鬼使神差般，伸手握住刀柄。 茵子一惊：“诶？它不烫你了嘿！” “奇怪？我怎么感觉不止这么简单。” 王介嘟囔着，另一只手下意识捏住刀面。 “哎！你干嘛？小心手。” 他没理会茵子，只是默默地横起匕首。 随即握紧刀柄，开始向两端拉动。 只见匕首，犹如被赋予弹性一般，刀柄开始变化，缓缓拉长。 刀面也随着手掌捋动，越拉，越长，也宽厚了些。 直到再无变化，接着王介一手执柄佯劈一旁。 “听~”银芒流过，清锐阵阵。 第27章 心太乱 一把四尺半的横刀，寒光凌冽。 刀柄仍旧是布满红色的菱形符号，柄径宽了些，长了三倍有余。 刀格赫然是一只迎面而来的白狐，造型简练，双眼猩红，尾巴如袅袅云烟，缭绕至刀柄。 刀格伸下獠牙，延出的刀面一分为二。 刀面中间有一条笔杆宽的镂空，鲜红的氤氲流转其间，似有魂灵窃窃私语。 刀刃变得更加锋利，亦或有斩魂断魄之能。 茵子目瞪口呆：“…这…呃地神啊…你怎么做到的？”说着她看向王介。 王介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两道泪痕。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杵了半晌。 莫名其妙，茵子在他眼前摆摆手。 呆若木鸡的王介忽然开口：“…牛批↓。” 茵子半边脸蛋都抽搐几下：“…哈？…然后呢？” 只是默默流泪的王介，一声不吭，颠颠手掌示意茵子拿上。 她只好云里雾里地接过。 随即王介转身，抹了一把眼泪。 又一吸鼻子，他就如此旁若无人地继续朝前走去。 “你想要就直说啊喂！！”茵子没好气地嚷道。 这二逼青年的背影，一声不吭，只是比起个大拇指。 … 空间靡靡颤动，渐渐变化为现实世界。 天色已然昏暗，街道上的老少或许是吃完晚饭，出来遛弯。 见王介恢复神态，茵子才想起之前原本的计划。 思索之余，她脸色又微微晕红。 “哎！” 王介无精打采地瞧向茵子。 “…嗯？咋了？” 她一脸无语：“你现在要去哪？” “回…回家啊。” “那我呢？” 王介迷迷糊糊间，刹步站定，仿佛意识刚从那把刀上抽离。 他顿时赧色道：“那…那…去…去我家？” 随着一声长叹，茵子娇嗔着冷笑道。 “呵呵~，要不这刀还是给你~，今晚你就抱着它睡吧，我露宿街头就行，不用管…我…” 话音再也下不去了，茵子和王介都是一愣。 “啥！？”王介脸上的惊讶，逐渐变成贱笑：“桀桀桀，你刚说啥，我没听清？” 绯红直上，仿佛冲的刘海都弹起，茵子捂住脸猛地转过身去。 王介继而追问：“照你这意思…我要是不抱着刀睡，那我就…” “王…介…”茵子脸蛋通红，瞋目裂眦：“你 要 是…敢 往 下 说…” “哦！？怎么滴捏？” “叮！~” 横刀直钉地面。 “我砍了你！！” “卧槽！！” … 明亮的灯光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 阳台上，角落的空花盆，好像长出了一尖嫩芽。 沙发上的王介，坐的笔直。 面容与之前的伪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不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只有故作镇定的呆愣。 喉头滚了又滚，整个客厅仿佛都能听见咕咚声。 王介只好再次开大电视的音量。 以掩盖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 王介直勾勾望着屏幕，大气也不敢出。 “谁是正人君子呀？”他傻里傻气地瞅向茶几上的倒影。 又邪魅一笑，自答道：“噢~~，原来是你啊！” “你和谁叨叨呢！”浴室传来一声闷喊。 “噢，没事！…”王介不经意间望向浴室。 门上的长方形毛玻璃，晃动着一簇纤影。 赶忙抬头看向天花板，又是几个深呼吸。 “诶！？你的毛巾是哪个啊！？”浴室又传来喊问。 王介倒吸一口灼气，只好硬着头皮晃悠到门前。 “你说我的毛巾吗！？” “用…用你前…前女友的…也行！” 面露为难，王介一皱眉：“她…她把她东西都拿走了，我给你再找一条吧！” 浴室里没有回应，但隐约能感到里面嗯了一声。 王介记得哪个抽屉好像有，他便走到卧室。 “嗒。” 暖色的灯光亮起，王介目光落在床边。 一件深色毛衫，和一条浅色阔腿牛仔裤。 王介脖颈扑红，佯扇自己一个嘴巴，赶忙躲过头去。 他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两条毛巾。 再次来到门前，他彷徨片刻，敲敲玻璃。 “我…我先去阳台了！毛巾我给你挂门把上！”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王介只好转身走向阳台。 “老王！” 王介呆住，惶惶然地回道：“…呃…啊？！还要啥吗？！” 这装修时号称百年瓯洲木门的两端，再次陷入沉寂。 只能听见客厅的钟表答答响，和电视里的声音。 “没…没事！就是想问吹风机在哪！” “哦…在墙上的柜子里！有啥你随便用！那…那我走了！” 来到阳台，王介不停扣着眉角，望着盆里的小芽。 浴室里的嗡嗡声，不知响了多久。 随之王介的脑海里，粼粼的缕缕发丝，越来越清晰的，披在那袅娜的腰肢上。 他开始狂挠后脑勺，想把那画面抠出来。 “咔嗒！” 浴室门打开，湿哒哒的拖鞋声一直趿拉到卧室。 “嘭。” 卧室的门关起，王介喉头又咽了一下。 随即他赶忙蹲下身，打量起花盆里的小芽，不时拨弄两下。 过了半晌，王介百无聊赖：“这啥花啊？没见过嘿。” “你又…和谁说话呢？” 王介一个激灵。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碎念道。 “没事儿，这盆里，之前那花死了，这又不知道哪来的芽，没见过。” “啊~，…谁知道呢，长出来不就晓得了。” 王介脑后传来娇俏的回话，他依旧没回头，又望着小芽说道。 “呵，这下，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它了。” 喃喃说罢，王介才起身转过。 “嗯？”他望着茵子的脸蛋：“你这是…咋了？” 茵子脸色飞红：“没事儿，就是…水温调的热了，你家这热水器还不太好调。” 一耸肩，王介目光又扫向茵子的衣服，那是他珍藏的限量动漫周边T恤。 心里的自己顿时倒坐在地：这种事情，不要啊！ 但他脸上却欣然笑着：“嚯，你搁柜子里找的么。” “是啊，还行吧~！我看这上画的美女简直是短发版的我，还拿着两把刀，有点酷吼…所以我就…情不自禁换上了，你…不介意吧。” 也不知是被这理由说服了，还是因为当时断货买小了。 此时这衣服在茵子身上显得格外合身。 王介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她有八块腹肌没有。 没敢言语，他只得点点下巴，又不着痕迹打量过一遍。 自己的周边T恤和夏天的中裤，细柳扶风般，穿在茵子身上。 一时间王介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目光闪躲到窗台：“好…你先坐吧，我先…给花盆浇点水。” 随即他拿起一个纸杯，掂了掂：“呵，没水。” “哦，这有。” 茵子拿起桌上的另一个纸杯，倒进王介手上的杯子。 清水「节制」成细流，缓缓倾下，调和微妙的氛围。 玄关两侧，此刻只有真挚的明媚笑容。 … 第28章 梦中花 “随便坐吧，不过就这沙发软和。”王介指着沙发憨笑道。 茵子腾空躺到沙发上，整个人弹了弹：“还真是。” “是吧！…那现在，休息？” 王介笑眯眯地拉过一个凳子坐下。 贵妃侧卧的茵子，一挑眉：“那不休息的话，你还想干点啥？” 王介此时也是心无旁骛，便哆哆手指，开起玩笑。 “小茵子啊小茵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喂！谁不学好了，你才大我三岁，还小小年纪，呵~！” 撇嘴调侃着，茵子小拇指还伸进了鼻孔。 “那…黑白双煞全体会议正式开始？” “哈？黑白双煞？…您这二病发作的频率有点高了，还是吃点药吧你！” “哈，那来吧。” 王介起身关掉电视，从冰箱拿出几瓶饮料和一些零食，摆到桌上。 他打开一包零食，狼吞虎咽起来。 茵子一脸纳闷道：“你现在，饿么？” “怎么…你不饿么？” 果真到现在，她没有饥饿感。 但对一个靓妹来说，相比失去镜像这种事都被迫接受了。 失去饥饿感，某种程度上说还算一点小补偿呢。 “唉~，这些琐碎随便吧，还是说正事。” 两人不再纠结，享受这难得的平静之余，整合起种种匪夷所思的信息。 “咱们一件件说。” 王介正色道，拿起一瓶快乐水，噗呲拧开。 茵子打开一包薯片，点点头。 吃了一口，还好她没有失去味觉。 她便先开口问：“那你就说啊，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把刀。” 王介打了个嗝，赶忙摆摆手。 “你可别拿出来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就好像是下意识的，我也奇怪。” “是真珍让你这么做的么？” “谁？” “就是我的…那位朋友。” “哦，可能吧…但感觉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甚至感觉这是出于本能之类的。” 茵子低眼间一抬眉：“而且…你还是觉得它属于我对么？” “对，就好像一个工匠，创造是本能，拿来使用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而且很明显它就是你的东西。” 茵子咔咔嚼着薯片：“唔，还有呢。” “再就是刚才的两个实体，或许这就是分开的后果？” “什么？” “两位前辈说的，两个人最好不要分头行动。” 茵子神态杂乱：“也许吧，但至少又给了我一个目标，你呢？” 明白她的意思，王介点点头：“好吧，可能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了结吧。” 过程或许有些惊险，但从结果来看，何尝不是一种收获。 王介继而正色道：“你那位朋友，或许是因为她本身的怨念…感知到你，所以回来找你的，而我的那只…纯粹就是我的怨念梦魇。” “你对付的那个，就是前辈说的孽魔吧，之前酒店的那只实体，我觉得是前者，怨魂之类的。” “对，厉鬼啊…什么的，还不止有一个意识。” 茵子点点头，神色凝重：“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之前一直被打断。” “那刚好，你说。” “我之前说，她们，就是这个意思，她们和真珍一样，都是被人害死的，想让我们替她们复仇。” 王介长出一口气：“那总不能，让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飞吧。” “不是的，她们的目的，还…有亿点点…和真珍不一样。” 茵子解释着，面露纠结地用手比起一截长度。 “嗯？什么不一样。” “真珍想找的，是一个人，她一直都不知道是谁害了她…” “嘶~，啥意思？她们各有各的仇人？” “不，我只是想说真珍不知道是谁……而她们，更混乱，是想惩戒所有犯下恶行的人。” “！！！” 王介脊背发凉：“卧槽！…这么大的杀意么？” 心里却也很是愤懑。 “我说呢，我看到那黄毛老发的记忆，那匕首就像察觉到我的愤怒一样，让我赶紧噶了他，之后又像是向我感谢来着，合着不是她们要找的人么？” 茵子犹疑地点头，将薯片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 “但！还有一个很特殊，和真珍的情况最相似，还记得给我匕首的那个姐姐么。” “噢，当然记得，你俩当时都穿着红长裙，要是并肩站过道里，那画面…” 王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茵子也无心开玩笑，接着解释。 “她很特殊，像是所有怨灵的…基体。” 说着，茵子又点点额角：“她给了我一个指向，很清楚。” 王介恍然：“所以…本来我们就是要直奔那去的…” “没错，所以…至少先了结这桩事。” 他闻言心中惭愧，原来茵子也背负良多。 自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却从来不多说什么。 性格使然，也或许是生疏吧。 他喃喃点头：“好，那我…明白了。” 客厅陷入片刻的寂静，调理着二人思绪。 忽然间，王介觉得有束目光打在脸上。 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呵，我家可是十一楼，……不过，现在谁说得上呢。 王介心里想着，又打开一包零食。 … 半晌，桌上零食被扫了过半，留下了半桶包装袋。 王介终于吃饱，眼珠却是忽然来回一瞥。 “你说，谦远哥和韶瑾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哪知道？当时你不问。” 茵子随意回道，隐约觉着这憋的，好像是个坏屁。 王介果然贱贱一笑：“你想啊，他们可能一起在这个层面生活了好久…那免不了日…” 猛然间，二人几乎同时站起，开始以茶几为轴，走起马灯来。 被茵子追打，王介便加快语速：“免不了日久生情情投意合阖家欢乐乐不思蜀…” “王介！！你站住，我保证不砍你！” … 一番打闹过后，两人沉肃的思绪被消解大半。 忽然双双停住，僵持在茶几两侧。 嬉皮笑脸的茵子，也颇感疲乏，兜不住笑容了。 王介作揖求饶：“哎，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来啊，车速不挺快么，继续开啊。” 茵子捋捋跑乱的刘海，却难掩笑意。 王介见她甚显困意，便说：“好啦好啦，累一天了，休息吧。” “好吧，那…我睡沙发？”茵子眼皮打着架，看向一旁。 “你是客人，你还是睡床吧。” “那我可不客气啦~” 王介微笑点点头，随即抱出一床被子。 茵子有些拘谨，忸怩间，指指卧室：“那~…我先睡了。” “去吧，好好睡一觉。” 茵子像是退两步走一步的，倒退到卧室门口。 低头专心铺褥的王介，没察觉到。 “老王…” 转过脸来，王介抖抖被子：“嗯？怎么了。” “那…晚安。” “噢！…晚安。” 王介发着懵，见茵子退进卧室。 “咔嗒。”门关上。 随即他随意洗漱了下，关掉所有灯，躺在沙发上。 半晌过后，卧室隐约传来一阵呼声，王介讶然。 “嚯！看来是累坏了。” 眼皮愈加沉重，昏暗的天花板越来越近，也愈发模糊。 安然的笑容，久违地出现在王介脸上，带他进入了梦乡。 … “欸~”耳边响起一声俏皮的轻唤。 “唔…”王介恍恍惚惚应了一声。 “哱~” 他耳廓像是被人轻吹一下。 这感觉好似蛊惑人心的妖精，幽馥的发梢在王介脸上搔弄着。 “嗯~”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嗯！？” 他耷拉着眼皮看向沙发旁。 “…卧槽…！！？” 王介骤然间清醒。 一立婀娜的身姿，赫然玉立眼前。 第29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 聊胜于无的光线下，那一头披散的发，熠熠生辉。 王介目光继续扫下，一侧白皙香肩彰若玉帛。 自己的白衬衣，宽松于其身上。 喉头滚动，他再也不敢往下瞅，全身如同被水泥砌住一般。 “哈，怎…怎么…有事么？哈。” 王介呼吸急促，尴尬地笑着。 对方没回话，只是缓缓跨骑上沙发。 鬼压床一般，还是动不了，王介渐渐发现也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慌乱：“别吧别吧，这是梦，这是梦，一定是，一定是。” 朦胧中，场景变得模糊，白衬衣也似幻为轻纱，萦绕在玉瓶上。 浓眉似墨，清眸似水，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忽然露出娇笑。 猛然扑压而来。 “呃！！” 猛地坐起身，手心与额前被汗水浸满，王介呼出两口灼气。 “卧槽？…还真是梦啊？” 他回过神，轻扇自己一个嘴巴：“啪。” “呸，我在说什么屁话呢…” 听见卧室隐约又传来一声电钻声，王介哭笑不得，便又躺下。 依旧惴惴不安，却感觉，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好”梦。 … 回想刚才的梦境，王介不禁心情烦杂，赶忙闭眼冥想起来。 “哒哒哒哒哒…” 忽然楼上传来响动。 无奈蹙起眉，王介顿感烦躁：“啊~艹！又开始了。” “哒哒哒…” “啧，楼上有多动症吧，尽搁晚上在家里跑圈。” “哒哒…” “艹！有完没完啊！” 他掀开被子，翻坐到沙发边，望向门厅。 不经意间，想到现在的能力，他突然狡黠一笑。 “桀桀，活着的时候不放过我，行，现在被烦死了，来找你们说道说道。” 王介站起身，准备上楼理论。 他心里暗爽，想给楼上来个恶作剧。 “活着的时候？谁死了？” “我啊，还有谁。”王介随口答道。 霎时呆住，随之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爆开。 “卧槽！谁！？谁在说话！？” 头皮发麻，王介来回打量四周，一切如常。 “我啊，还有谁？” 这下听的更清楚了，是个稚气的声音。 仿佛有人往后颈撂了个冰块，王介打了个冷颤。 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 “妈呀！！” 王介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腿狂蹬，后背哐嘡抵在鞋柜。 一个小女孩，正对王介刚站的位置，倒蹲在天花板上，衣裙完全不受重力影响。 她小脸煞白，抬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倒盯着王介。 “你能看见我了？”女孩说着，指指自己。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惊恐万分之下，王介顺手抄起身旁的一只鞋。 “那是谁的鞋？之前那女的不是走了么？”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女孩蹲着一动不动，直直倒渗进天花板。 惊魂未定的王介，谨慎地打量起四周。 “哪去了？搞毛啊！……卧槽！！” 女孩依旧蹲着，又钻出地面，出现在王介眼前。 “你…你别过来！” “你到底是害怕…还是喜欢表演呢？” 王介这才看清，女孩最多十四五岁，妹妹头，穿着这个年纪的淡色长裙。 她没穿鞋，神态冷清，眼中透着一丝轻蔑，像是动漫里刚从草地上醒来的少女。 除了皮肤惨白了点儿，并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状貌。 “嗯？什么意思？” “叭~咔~！你根本就不是害怕啊？为啥表现的这么恐惧。” 像被冷水突然泼醒，王介这才感到，自己此时心跳并不快。 “对哦，我都特么是个半人半鬼了，我怕毛线啊。” “半人半鬼？…呵呵…”女孩脸蛋一抽，伸出小手，像是感应着什么。 她思索片刻，大眼睛提溜一转。 “哦哦，我说呢…我好像听人说过，这叫什么…往生者。” “往生者？我不是冥仕么？” “呵呵…或许吧，其实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小心点这些人。” “我不就是么？……那你是什么？” “我？精灵啊！” “精灵？那你为什么会穿墙？” 女孩叹出一口凉气，王介顿时打了个冷颤。 她不情愿似地撇起小嘴：“…唉~，就是鬼，你满意了吧~” “那…那你死了？” “你要不去看看脑子吧，别耽误病情，小弟弟。” 对方一阵答非所问，让王介不禁不耐烦起来。 “小弟弟！？你不是还是个小孩么？” 女孩一翻眼，嘟嘟嘴皮：“噗~，拜托~！我要是还活着，已经是你…你阿姨了好么。” “我去！…那，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呃…毒死的吧可能。” “你问我呢？”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被困住了，你可以理解为…呃…被一种求知的执念困住了，嗯对，就是这样。” 王介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说不定…我能帮你？” 女孩想都没想：“你帮不了，别想了，好好干你自己的事儿吧，嗯，先这样，撒由那拉。” “拒绝的这么干脆？那你出来干嘛？” “无聊，最近都没见你，想看看你…回来了没。” 讶然的王介，有些气，但看着面前的萝莉脸，着实发不起火。 “啥？所以…你一直在偷窥我？” “什么叫偷窥啊？我又干涉不了你，也影响不了谁的。” “这还不是偷窥个人隐私吗？大姐，你别以为你这个样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好吧！” “你…你以为我爱看你的很呐！别自作多情了，就这样吧，加乃~” 女孩起身，蹦蹦跳跳走向门口。 “哎！你叫啥啊？真的没有我能帮的么？” 女孩没回头：“别问了，你该干啥干啥去，无路赛。” “哎！”王介眼睁睁看着女孩穿门而去，满头都是问号。 “你动漫看多了吧！还爱说个东沧语。” 王介使劲挠挠头，准备回沙发继续睡觉。 “看来，以后别想安稳了，估计都特么得来回折腾，原来…呵，这才叫半死不活。” 恍惚间他又看向卧室：“不对啊！这么折腾，这小茵子都没反应？” 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王介把耳朵贴向门板。 卧室里，传出若隐若现的呢喃，听不清在说什么。 “哈？说梦话呢？” 感觉不太对劲，王介犹疑着，轻轻叩了叩门。 他压低声问：“茵子~，你醒着么~？” 卧室里的呢喃声很快便消失。 随后又传来一阵电钻声。 “好吧，可能就是梦话。” 他不禁又想起刚才的梦，心里又暗骂自己两声。 回到沙发躺好，王介清空大脑里的杂念，好不容易再次进入梦乡。 … 晨辉将映，一阵节奏蹿上阳台。 “我 种 下 一 颗 种 子！！终 于 长 出 了 果 实！！今 天 是 个 伟 大 日 子！！…” 暴躁糊满脸，王介一捶沙发靠背，猛地睁开眼。 憋闷着呼出一口长气，他恍然看向卧室，顿时又乐呵起来。 “这唱的…也没错嘿！” 第30章 片刻宁静 楼下的大妈们迎着朝阳手舞足蹈。 不时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走向小区门口。 王介几乎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 一阵收拾过后，他就钻进了厨房。 早餐做了过半。 “咔哒。” 卧室门被打开，茵子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到客厅。 “唔呃~！！…么么么~”她还哈欠连天的。 手底下切着火腿，王介微撇一下头。 “你可算醒了，怎么样，睡得好么？”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茵子后脑勺被靠背勉强扶住。 她闭着眼对天花板说道：“嗯…还行。” “看来是没睡好啊。” 王介抬眼瞧着朝霞，手下也缭乱着。 “挺好的，为什么…这么说。”沙发上勉强传来一句沙哑的话音。 王介嘴角一咧：“我可是听见你说梦话来着。” “哈？你还偷听，变态啊你，我说什么了。” 王介怪声怪气地假装学道：“你说，老王~老王~要抱抱~” “别逼我大清早就扇你哈。” “嚯！可不敢可不敢，不然你就没早饭吃喽~” “我又不饿…” 半天没来后话，王介不禁感到疑惑。 忽然又传来茵子的好奇：“…你…做的啥呀~” “就知道你鼻子灵的很。” “哼。” 王介说着，想先口头馋馋她，便抽空转过头。 “也不是啥大菜…” 话到嘴边，却看见一双搭在沙发边的修长玉枝。 王介赶忙又回过头，尴尬地一咳：“吭~，茵子？” “嗯？” “你~…我那条中裤呢？” “…？呀！” 随即就是一阵急促的拖鞋声直奔卧室。 王介长出一口气：“呼~，得亏我的衬衣够长。” 说罢，恍惚间他又懵住：“卧槽！她怎么…又穿着我的衬衣？不是T恤…么？” 一顿简单却又精致的早餐被端上茶几。 王介挠挠眉头，看向卧室：“茵子！还没好么？” 又过了半分钟，茵子才忸怩着走出卧室。 “我还以为…你又拽了我件衣服呢，穿个裤子这么久。” “你怎么就知道我…我没换啊。” 最后四个字声音极小，弄的王介一头雾水。 “哎呀，我啥也没看见~，你放心吧啊！来，吃饭吧。” “你没看见，你让我…呵，骗子。” “好了好了，我做好吃的补偿你，还不行啊，那要不你给我眼珠子抠了。” “切~” 茵子鼓着嘴，瞪了王介一眼。 她坐回沙发，一把抄起个三明治。 王介哭笑不得也坐下，吃了起来。 手里端着牛奶，他偷摸瞄向茵子。 “…那个…茵子？” “贯娃！？”茵子垂着头，正吃的热火朝天的。 “呵！”王介想笑：“…那个，你昨晚…有出过卧室么？” “…没有。” “那有醒来过么？” 茵子一愣，拍打胸前，赶忙咽下这一口。 随即她蹙眉道：“咋了？你家丢东西了，审问呢？” 王介只得摆摆手：“没有没有，那可能我睡迷糊了。” “啥意思？你…你看见我了！？”茵子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哈？听你这意思是……那你骗我说没出来。” “我就…就上了个卫生间。” “那有啥不好说的。” 略显羞涩，茵子脸色晕红：“你真…没看见吧？！” 王介被问得，也有些摸不准了：“没…没有啊！” “你犹豫了王介！你看见了是吧！” “我看见啥了啊？你说清楚啊。”王介五官缩在一起，无奈挠着头。 “我…我的…”茵子磕磕巴巴就是说不出来。 “啥啊？我说的实话啊，就只是迷迷糊糊感觉你出来了，真没见你人！” 这现实里没看见是真的，但梦里的画面，王介还是心有余悸，不由得耳根一红。 茵子忸怩不已：“哎呀！我就是…就是…” 王介像是在给她鼓劲一样，面颊快把眼睛挤没了。 “就是我…起来…忘了，忘了穿…” 话音刚落，茵子就垂低了头，恨不得把自己折成被子。 她听王介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继续道。 “我迷迷糊糊进卫生间才…才反应过来，我没穿睡衣，还…在你家里。” 茵子听他更轻描淡写地又哦了一声。 她下意识偷偷瞄向王介。 只见到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簇绯红直冲额头。 茵子的羞涩瞬间被怒火烧尽：“老王！！你还说你没看见！！” 她冲过去一把抄住王介通红的耳朵。 “哎哎！…别激动啊，我真没看见！” “你照照镜子！还说你没看见！” “哪有镜子？哎呀！我真没见，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你说啊。”茵子被说的疑惑不已。 “我就是梦见你了，行了吧！”王介语气有些不耐烦，脱口而出。 茵子喉头一滚，蹙起眉来：“那你脸红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吭~” 王介故作镇定地尬咳一声，继续啃起面包。 茵子眯起眼打量王介，却发现自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傲娇地坐下：“好吧，那我暂且相信你。” “啊？…嗯。” 随即她端着牛奶喝起来，眼睛却还是盯着王介。 王介直直望着阳台，嘴里只是不停嚼着食物。 气氛冷了半晌，仿佛能把盘里的煎蛋都冻住。 忽然茵子昂起下巴，正色道：“王介。” 他没回眼，还是看着前方：“嗯？咋了。” “我…我那个，对不住啊。” 王介闻言，惶然看向茵子：“哈？怎么…咋了这是，为啥道歉？” 眉头并起，茵子咬咬下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烦。” “啥？…没有啊！？” 王介呆若木鸡，赶忙抹抹嘴：“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啊，没事…我…我知道自己有时候特矫情，所以…还请你见谅。” 慌忙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王介脑袋向后一倾。 “没~有~，你想多了，你啊，就是太敏感了，咱俩这点不得不说，一样一样的。” 见茵子面露歉疚，依旧有口难言，王介见状，心有不忍。 “害~，你别老觉得自己矫情啥的，我以前有个同事，他媳妇儿才矫情呢。” 茵子一琢磨王介的话，脸霎时飞红：“啊？怎么了。” “有天他加班，回家都快一点了，他媳妇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检查，你猜怎么着…” “啧，别卖关子，说！” “本来就是加班嘛！他媳妇啥也没找着，就问，怎么没有长头发，他一脸懵逼…” “嗯？为啥？” 王介瞥了眼茵子，噗笑一声，努力稳住气。 “他媳妇…敷敷~…又说，所以…那个光头女人是谁？” 刚说完王介就开线了，哈哈大笑。 茵子一脸茫然，眼珠飘向天花板反应了半天。 过了片刻她恍然反应过来：“哈哈哈哈…” 二人一阵前仰后合，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猪吭吭。 半晌，王介闷嗯一声：“所以，你就别纠结了。” “哎~我去，笑死…”茵子绷着脸，抹抹眼泪。 吃完剩下的食物，王介端起盘子，走到厨房。 不时还冒笑的茵子，也找来一块抹布擦起桌子。 … 收拾完毕，王介回到客厅。 见茵子双腿呈丁字盘坐在沙发，下巴抵在抱膝盖的手背上，目光灼灼望着他。 他有些啼笑皆非：“咋了你又…怎么这种眼神看我。” 第31章 当恨已成往事 “没事儿！…怎么~…你脸上镀金了，不能看你啊~” “看吧看吧……诶？走吧，不是还有正事么。” 王介转身便提起那件卫衣，捋了捋。 又拿起椅背上的裤子，他走向卧室：“那我先换衣服了。” “哎，王介…” “嗯？…你说。” 王介闻言站定，见茵子收敛下巴，有些羞涩。 “你…” 他装作不耐烦：“啥啊？快说，怎么老爱磕磕巴巴的。” “你…真好…”茵子赶忙垂下的脸，埋在了腿面。 “哈？”王介疑惑。 他一收眉，却难掩笑意：“好？…好你就抓紧…” “你这又说的啥啊~！”茵子猛地抬起头。 “我说你抓紧时间收拾，赶紧走！” 一个箭步蹿进卧室，王介一脸得意。 客厅传来茵子的嚷嚷：“你好个屁好！脸皮都能铸墙了你！” … 轮流换上衣服，二人整装待发。 茵子就差鞋没穿好，便坐在凳子系鞋带。 “去哪里找那个人？”王介严肃道。 “嗯，…在新歇尔大街。” “嚯~！，他住那儿？” “不知道，估计不差钱。” “那我看看哈，坐什么车呢…” 王介拿出手机，查看起地图。 二人若有所思。 忽然间。 “哗~哗~，咔嗒！” 门外有人开门，二人惶然看向门口。 入户门刚被开启一条窄缝。 “嘭。” 突然门又被关上。 王介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他冲过拐角：“谁？” 看清来人，王介大惊失色：“小玉！？…你干嘛来了。” 电梯门前的女子，头都没回。 她推推墨镜：“取东西。” “那你为啥不进来？…也不打电话。” 女子冷哼一声：“呵！下家都住一起了，我就不便叨扰了。” 此时的王介，怨恨也好，惋惜也罢。 脑海里，更多的是一片空白。 稳住情绪，王介尽可能客气：“不打扰，你要取什么，进来取吧。” 女子傲然长叹一声：“唉~，那好吧。” 随即她回到门口，王介将其让到客厅。 毕竟是在别人家，茵子只得呆呆站起，略显慌色。 眼前的女子，姿色与她难分伯仲，不过更为成熟，看着肯定比王介要年长。 女子挎着名牌包包，一袭暗灰色的休闲西装，更加修饰出其绰约丰姿，御姐范十足。 脚下的浅色高跟鞋估计也价值不菲。 她比王介高点儿，一米八过些，估计实际和他齐高。 茵子一米七多，此时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的御姐。 那橘金色的偏分大波浪下，硕大的墨镜还是没能挡住其揣思的郁眉。 “哟~，王介，你其他的我也懒得评了，但论眼光这方面…你还是有一手。” 言说间，她眉头挑得更高。 “你夸她呢？还是夸你自己呢。”王介没好气道。 “呵！有些长进，几日没见，说话都硬气了。” “好了，您日理万机的，抓紧时间吧。” “你这可就不对了，紧赶慢赶要去约会啊，你这主人怎么当的，都不介绍一下？” 王介沉郁着搓搓脑门，走到两位身旁，满脸不耐烦。 他先看向茵子，讪笑一声：“呵！这位老板，贵姓秦，名玉玦。” 没好气着说罢，王介无奈一砸吧嘴，看向秦玉玦：“这位…” “哎？等等。”青玉玦一摆手。 “贵就免了，也不是什么老板，王介？！这就没了？我俩…刚认识是么？” 王介吊着下巴昂起头来，吹出一口巨长的浊气。 嘴皮像是都被吹干，他抿抿嘴，无语至极看回茵子。 “这位是……前女友。” 又见茵子眉毛都纳闷出个八字，他便点点头：“对…没错。” 再次瞟向秦玉玦，本来想客气的，却被憋出一股无名火。 王介便一昂头：“这位美女，芳名端木茵，是我的…呃…” 说到这，王介顿时又怂了，惶惶然瞅向茵子。 她眉头顿蹙一番，又瞅眼秦玉玦。 硕大的墨镜彻底藏不住她高昂的眉毛，显然，对方十分得意。 看回王介，茵子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随之她叉起腰昂首挺胸，端详起对方。 王介见状，来了底气，也一昂下巴。 “我女朋友，怎么滴吧！最多一…两年就准备结婚。” 茵子刚刚视线扫下，比对完彼此的胸怀，顿时有点泄气。 又听王介来了这么一句，她赶忙抑住无措的神色。 故作镇定的眼眸似是抑制不住在说：王介，这就超纲了吧！ “噗~你们可真是可爱。”秦玉玦见状，噗嗤一笑。 “哈？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王介只觉莫名其妙。 茵子也略显惘然，对方的气场着实沉稳，想必也是个久经世事，八面玲珑的老练女人。 “王介，你还是这么天真。” 秦慌忙收起笑意，露出轻蔑之色：“行吧，那祝你们早生贵子。” 二人都听出，这句话看似没毛病，实则是在侧面挖苦，没有百年好合。 王介冷哼：“呵呵，我借你全家吉言。” “嗯？骂我呢~？…行了，随便吧。” 恍惚间秦玉玦又看向茵子，又瞥了眼王介，神态却是一抹担忧，欲要开口。 但还是欲言又止，便也不再多言，径直走向阳台。 “哎？你要拿啥？”王介问。 “我的花，我新买的复式缺盆花……诶？花呢？怎么没了。” “估计旱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哎！？花是你栽的，那盆儿可是我买的。” 似被王介的话音定住，婀娜的背影，肩头的起伏愈发急促。 王介又略带讥讽，假客气道。 “反正又长出新芽了，你看吧，您老人家还有什么拿的，一趟拿走吧。” 秦玉玦像是平了平气，不再理会地上的花盆，转身走向王介。 同时她推高墨镜，却掩饰不了脸上的哀怨忿然。 “拔便拔了，少假惺惺的了，喏！” 她没好气的，示意王介伸手，随即将钥匙拍在他手里。 王介一脸懵逼：“哎不是？我…我真没拔！这一点信任都没有了么？” 秦玉玦踏着高跟鞋，毅然决然走出门口，气沉音重说道：“再 见！” 门将摔上，又被晃开：“不！是再也不见！” “嘭！” 大门震的王介二人一缩脖。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走远。 “她，平时也这么大气性么？”茵子惘然问道。 “不明白，她都不怎么会发脾气，何况…是现在？” 王介挠挠眉，也是一头雾水。 “她名字还挺飒的，就是…拗口了点儿。” “所以我一直叫她小玉。” 茵子望着门：“她，就连生气都…好好看啊！” 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让王介差点栽倒。 “啥？…茵子，你没事儿吧？你这又抽的什么风。” “咋了？实话啊！怎么…你还不承认？” 哑口无言的王介，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 第32章 乐子灵 承认一时爽，认完火葬场，有时默不作声，比说话有用。 王介一声不吭等着后话，大气也不敢出。 茵子也没在意，又打趣道：“可以啊，王介，不得不说你眼光够毒的啊~” “你夸她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邪魅一笑，王介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词儿，只不过情感完全不同。 “和我有…又有什么关系啊~”茵子脸红道。 “你刚才……” “哼…我刚才不是为了让你装杯么？咋的？想恩将仇报啊~” 娇嗔罢，茵子咬起下唇。 王介偏头一指：“诶？我可还啥都没说呢……唉，算了先干正事儿吧，走了走了。” 他扬扬手，拽着百口莫辩的茵子出到门口。 “嘭。” 门关上锁好，王介忽然抬起茵子的手：“给，这钥匙…你拿着吧！” 茵子慌然接住：“老王，你这…啥意思啊？” 见王介面露无奈，她继续调侃。 “说话一套一套也就算了，这刚拿回来，就转赠哈~，啊？大渣男。” 王介按按电梯键，装作不耐烦。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就问你要不要吧！你要不要？” 茵子嘴角一歪：“擦，你这钥头子是金子做的，还是柄子是金子做的，是我肯定要啊。” “可得了吧，这钥匙不保熟，你可别给我撅了，再给我来一刀。” “哈哈，是你先要玩的。” 茵子说着，戳戳王介的肚皮。 王介做个痛苦的表情，捂着肚子，装作受伤往后趔趄两步。 茵子笑着拿出自己的钥匙环，只好将钥匙别到自己的钥匙扣上。 … 规划好路线，二人来到地铁站。 刚过了早高峰，这站人倒是不多。 检票口闸机随着两声提示音，哗啦打开。 “诶？要不还是里化…然后白瓢，反正都已经噶了。”王介冒出一句。 “也没必要，钱现在对我们来说也没多大用了。” “我倒不是这意思，就是太不方便了…不过，你倒提醒我了。” “什么？”茵子并没太在意这个话题。 但王介对现在的状况深感不安。 “你也不去上班了么？…那这存款…？” “不知道…用完再说吧，这个用法，猴年马月才能花完。” “行吧，…哎，难道你不想消费消费，我平时节衣缩食的，怎么都行，倒是你自己…” “我？我可没返贫的计划……完了再说吧。” 王介想到自己还要还贷，但说出来，就不太对劲儿了，只得微笑着点点头。 … 安全线后站着各种意义上，参差不齐的一排人。 或许有些人仍是饥肠辘辘，有些还是无精打采。 地铁低啸驶来，匀匀减速。 仿佛一根早餐肠，送到了人群构筑的齿前。 厢门齐刷刷打开。 原来不是牙齿，只是为城市脉络送去养料的配菜。 二人走进一节车厢，不约而同地，都靠在另一侧车门角落。 “诶？茵子，你说我和另外一个人站一块…重叠，然后说话会怎么样？” 茵子脑补了一下，打了个冷颤：“呃…双双爆炸？” “卧槽！有可能…那还是别玩了。” 想想都后怕，王介打量起四周，琢磨着如何消磨时间。 因为看茵子的表情，此时内心应该相当复杂，全然没聊天的闲情。 她深邃的眼眸望着黢黑的隧道，仿佛在黑暗中洞悉什么。 … 王介瞧着那漫画线条的侧脸，心尖颤了颤。 他指指茵子这一侧斩断的短发：“你这头发，就准备一直这样么？不修修？” 她没回头，平淡回道：“之后再说吧，这好处理。” 忽然间，王介望见不远处，一个消瘦的男人。 他双手插兜，行色古怪，帽檐压的很低。 定睛一看，他还不时慢下脚步观察别人。 “哎哎！茵子，快看那人。”王介似笑非笑指向那人。 “嗯？…谁啊？怎么了？” “你看他鬼鬼祟祟的，我俩打个赌，他是小偷还是色狼。” “这有什么好赌的？” “嗯…？赌啥呢？…你说。” 二人说话间，默契地跟上那人。 “呵！这样，你赢了，把剩余的钱全部给我，我赢了，反之亦然。” “哈？…没想到啊小茵子，你居然也这么物质，唉~，行吧。” 茵子没想到他直接答应，赶忙说：“哎，我开玩笑的。” “开什么玩笑，谁赢…还不一定呢。” 茵子只好腼怯一笑：“嘿嘿，那你说吧，你赌他是…” “色狼！看那样子，绝对是。”王介打量着那个背影，笃定道。 “哼~，我看你也绝对是。”茵子也确定似地一昂下巴。 “你别诬陷我好吧！我哪里是了？” 王介反驳着，看向男人：“…哎！快看，他应该是要动手了。” 两人紧紧盯着那人的手，事关余额，都不敢懈怠。 只见男人四下瞅瞅，随即站定。 他慢慢凑向一个身材婀娜，穿着短连衣裙的短发姑娘。 “你看，肯定色狼么这不是！”王介一摊手，胜利的笑容已经挂起。 “你高兴的太早了，再看看。” 又见男人警惕着，枯槁般的手伸向女生的挎包。 “哈哈，王介，傻了吧~”茵子得意着，一双浓眉都泛起波浪。 王介还不死心，一刻不缓地盯着男人。 见这情况，嘴里却只好认输。 “好吧，我输喽~，走吧，玩归玩。” “好，吓跑他就行…” 说话间，二人走向男人。 这时，那女生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应该是有所察觉了。 王介一顿：“呵！这下应该不用管了。” 刚说完，男人也跟随女生步伐，又挪到其身后，看样子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二人一惊，同时有些气愤。 那个男人脸上也是一样，明明是自己做坏事，没得手，他却来了气。 不知是因为气急败坏，还是色胆包天了，男人突然用手摸了一把对方胯部。 “艹！这货是无法无天了！”王介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茵子突然拦住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等等，我来，我突然想验证一件事。” “哈！？”王介讶异不已，却也很好奇茵子要玩什么新东西。 女生扭身甩开咸猪手，神态却变化不多，大步走向下一节车厢。 流氓露出淫笑，不依不饶又跟上。 茵子也加快脚步跟近。 忽然，她凑到流氓脑后。 “呼~” 朝其后颈猛然吹了一下。 第33章 你知道我在跟你吗 流氓瞬间汗毛倒竖，头似拨浪鼓般打量起四周。 “卧槽？”王介见状心中惊叹。 只见茵子整蛊之后，只是撤后一步，随即便默默盯着流氓。 流氓神色惊恐摸着后颈，神色仿佛在安慰自己只是幻觉。 随后他又跟上女生。 茵子愤懑又无奈，只好跟上，王介紧随其后。 那女生见此处人多，就面朝过道靠在门口，面色沉凝。 流氓见状，放慢脚步，故作自若走上前去。 他再次站在女生身旁，似要伺机而动。 茵子不紧不慢又绕到他身后。 她拉长袖子，用袖口划过其后颈。 流氓再次毛骨悚然一捂脖子，环顾起周遭。 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恍惚间又瞟向女生，脸色一狠。 流氓正想说什么，茵子又上步凑到他耳边。 她尖着嗓子怪声道：“我来找你了！”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巫婆音。 “妈呀！！！”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望向此处。 流氓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渗了一脑门。 茵子绕到他身后又蹲下，继续压着嗓子怪笑：“桀桀桀桀~” 话音刚落，男人就猛然转过头。 茵子瞬间呆住，不敢动弹。 见流氓呆滞惊恐的目光又扫向另一边。 她才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啊！！！” 流氓精神失常般惊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向王介。 王介一努嘴，眼睁睁见对方直直穿过自己。 “嚯~！这裤裆，深下去辣么大一坨。” 他憋着笑，继续走向茵子：“敷敷敷~，你可真行啊！看给他吓得。” “哈！估计他几天都睡不着了。” “诶？所以说…只要我们只对一个人有沟通意识，瞬间切换形态…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对，估计在他们眼里，就能像瞬移一样，神出鬼没的。” 王介恍然大悟：“牛逼啊！原来能这么玩的！” 茵子继而补充：“但估计还在和对方说话，还有接触的时候，只要交互，就不起作用…” “但仅限普通人，至少对我灵视能看见，你也觉得不对劲的人，也不起作用。” “大概率是的。” “好吧，不过对付大多情况确实神技，能省不少麻烦嘿！” 感叹之余，王介笑盈盈地瞧着茵子，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你这小脑瓜，还真聪明！” 茵子一皱眉，娇嗔道：“哎呀~！别动手动脚的。” 随即二人微微正色，王介抬头看向站表。 “还有…六站。”他牵着茵子，再次走到另一侧的门角。 王介先转过身：“我在想啊…就是…” 忽然，话口被一束目光生生扯断。 “嗯？什么？” 茵子疑惑间，见王介眉头骤聚，眯起眼来，便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她也顿时呆住，倒吸一口凉气。 … 那个刚被骚扰的姑娘，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俩。 见二人都察觉到，女生慌忙转过脸去。 茵子错愕看向王介：“卧槽！这…？” 王介合上眼：“别急，我先看看。” 随后他的神态，显然也是一惊。 睁开眼，王介一手揽住茵子后发，将她轻按到自己肩前。 茵子面颊一红，神色更加慌乱。 她瞧见王介十分严肃，便也没抗拒。 王介眼珠不时打转：“别急，今天这个情况可控，等她下车我们去探探，你说呢？” “哦，好。”茵子眼眉低垂，有些羞涩，弱弱回应。 … 女生迟迟未动，王介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背影，思量着对策。 茵子面朝王介错开站着，像中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王介本来只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前方，但随着肩前愈发潮热。 他低眼窥视，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唇尖已然快靠到自己锁骨。 微微松手，他将手掌将挨上茵子头发。 “嗯？没动？”王介心里一惊，顿时纠结和喜悦搅成一锅粥。 见茵子耳廓泛红，王介也随之感到耳垂灼热。 莹白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王介压抑着呼吸，恍惚间却也听见，颚角旁不时响起小而短促的吸气声。 他眼角一抽，嘀咕道：“你干嘛呢？” 银丝顿然一跳，随后茵子的脑袋却垂的更低了。 “没事…”她声音小的如同蚊子飞过。 喉头一滚，王介此时，心里莫名燃起一股冲动，想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但还是忍住了，不能“乘人之危”。 且大概率自己头顶，也会冒出一个“危”。 毕竟她那把刀，现在的长度，不太好躲。 … 约莫又过了四五站，地铁到站门打开。 女生不动声色地走出车厢，扬长而去。 “走，她下车了。” “噢，…好。” 二人走走停停，一路尾随。 那女子拐弯抹角走到一处地下停车场。 她走到一辆紧靠承重墙的路虎旁，像是要去打开后备箱。 见对方进入视野盲区。 两个人面面相觑，王介开口道：“我先上去控制住她。” “哎！你别吓着人家。” 他冷嗯一声，低身一个箭步蹿到车前，又绕到车后。 茵子一顿，也连忙跟上，蹿到后备箱跟前。 眼前出现的，却只有目瞪口呆的王介… … 突如其来的状况叫人茫然若失。 却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 茵子惊道：“…人呢？” “不知道啊…？”王介也是愕然。 突然，承重墙后嗖地蹿出一个身影。 “别动！”她瞬间锁住王介脖颈，怒目道。 讪讪一笑，王介抬手就要反制。 “别动！再动打死你。” 他这才感觉腰上有什么东西抵着。 “我去！”茵子惊呼：“你你…居然还有枪？” 顿时有些怂了，王介喉咙一咕噜：“…哎，美女，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女子冷笑：“呵，你俩跟踪我，还让我有话好说？” 茵子赶忙解释：“小姐姐，你误会了，我俩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谁问事儿是偷摸跟踪的？你俩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真误会了，刚才的一切…你应该都看见了吧？” 女子神色微微缓和：“是，看见了，我不得不说句谢谢，也不得不说…二位多此一举了。” 王介闻言，无语至极：“哎！有你这样的么？你就直接说我俩狗拿耗子得了！” 他气的又想抬手反制，茵子赶忙摆手道：“等等！” 王介和女生一怔，她继而往下问：“什么意思？你…是个执法者？” 女子默认道：“那个小偷是个惯犯，今天本来就是要逮他的。” “所以，我们打乱了你的计划？” 女子轻叹：“唉，是也不是，他本来就是个小偷，偷了三四个人了，没想到今天他突然…总之罪加一等，之后取证就行。” 随之王介抑制不住的好奇，涌上心头，他撇过头瞅了一眼。 那干练的短发下，狭长的眸子炯炯有神，柳眉微蹙，面若画描，肤若凝脂，俏鼻挺立，唇如一叶朱舟。 活脱脱一位俊逸佳人。 和茵子属于一个类型，不过显然她更历经世事，目光更为凌厉。 女子见状，眉宇间攒得更紧：“别动！你再敢动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脸慌忙回过，王介捺不住想打趣，想夸她美貌。 但此时说完，腰子怕是难保。 茵子有些不耐烦：“你自己都这么说了，还要这样僵持多久，我们没有恶意，心平气和说话不好吗？”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歉意，长舒一口气。 她松开王介，持械的手也缓缓低下。 枪口朝下摆了摆：“好吧，你们最好别冲动，我们可以谈谈。” 第34章 斑驳 扫视一圈，王介转过身，撤过一步。 “你当我们傻啊！你要抓小偷，那为啥第一次他偷你包你要躲开？” 女子不禁调侃：“哼，你跟他后面那么近，我还以为你是他同伙，不想打草惊蛇。” “哈？我？同伙？那…那她呢？”王介一指茵子：“她不也在我后边么？” 女子哭笑不得：“哦！她么，我本来还以为是临调来，协助我们的同事。” “你同事会和小偷同伙说话不奇怪么！？”王介诧然发出尖嘶的破音。 “那我…还真没注意。” 见茵子也噗嗤一笑，王介整张脸都绷开，写满了生无可恋，有口难言。 茵子抑住笑意，认真道：“吭，那照你意思是说还有队友…那…你的同事呢？” “我让他先回队里了，放心，我说我去买点东西，其实我也有意和你们聊聊，但没想到你们一直不上前。” 茵子蹙眉道：“那我可以理解为，我俩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 “还结合你的行为，…我实在是理解不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也不会掏枪了。” 王介双眼无神地靠在墙边，心想：那就让端木警官来问吧，我只是个贼眉鼠眼的小贼，呵！ 茵子好像看出他的心思，冷咳一声。 接着又看向女生：“你就不怕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 “你们虽然不是一般人，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好奇没错，你们有秘密也没错，就当是我诚意吧。” “那你…想问什么？不过我不保证回答。” “行吧！…说实话，我琢磨半天也想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意思，一开始以为你俩就是呃…请原谅我的用词，就以为只是精神不太正常…” 茵子不动声色继续听着，王介咂吧咂吧嘴，也是懒得在意了。 “抱歉…但那家伙的反应，明显就是看不见你，邪门儿的事我也见过一二，听了不少，但是这也太离奇了。” 茵子也表示无奈：“邪门儿么？你要是和我们一样，保准就不奇怪了，世上的荒诞事儿，本来也不少。”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会真的是什么…催眠师之类的吧？” “我俩说的话，你真听全了么？还催眠师？你不相信有魔法么？” 王介闻言遽然瞅向她，短促摇头。 他怕再说下去，会变生不测。 含着笑意眯起大眼睛，茵子点头以示宽慰。 或许她自有分寸，王介无奈轻叹一声。 女子以往的认知遭到些许颠覆，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确实…不太想承认，但我也没有合理的解释…” “我们能相信你么？呃…警官？” 女子一愣，似有歉意匆忙回道：“噢，我叫周咲，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我叫端木茵，他是王介，你刚才看到听到的，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前提是你们不会犯罪，毕竟你们这…” 茵子打断她：“我们要是想犯罪，现在已经开豪车出门了。” “也可能开上几个公司，就去环游世界了。”王介也戏谑接茬道。 茵子看向他目光一摊，睫毛忽闪，像是在说你认真的么。 王介呲嘴笑笑，虎牙叮的一亮，竖起个大拇指。 “或许吧，我也不想说教什么，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能感觉到。” 王介神色猝凝，一挑眉：“那你感觉早了！该我问了。” 两个女生都有些出乎意料，两对眸光恍惚望向他。 周咲茫然问：“…怎么？难道…不是么？” 随着话音稍显颤抖，那垂下的枪口也往前颤了颤。 茵子也觉着王介过于冷厉，想劝他三思而言。 王介正色上前，手掌拂过茵子后发，小声安抚：“我本来就是要验证这件事的。” 说罢，他挡住茵子，又看向周咲。 “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人性本就是斑驳不堪的，你应该比我们更懂这个道理。” 周咲闻言，呼吸愈发急促，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对方只是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却感觉这话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 多听清一个字，就离崩塌近了一分。 或许，确实如王介所说，她看到的斑驳，远比常人多。 或许，她的理想主义，给了她一个逃离了地狱的错觉。 真实到不愿承认的沉默，震耳欲聋。 见她失神落魄，王介便继续道。 “我就一个问题，想知道的答案只有是和不是，希望你能够冷静。” 周咲会意，收起枪，眼眉木然：“好吧，你问吧。” “你是不是…失手打死过人？” 两个女生顿时怔住，空气沉寂了半晌。 逐渐凝结的气氛让一旁的车玻璃上，都似有霜蔓上。 这个问题的是与非，困惑着王介多日，它的对错，却也困扰着周咲良久。 花容愁楚的周咲，神色沉凝，怅然道：“…对，不过你也别安慰我了。” 两人异口同声：“此话怎讲。” 她继而仰头感慨：“呼~，如果当时真的失手，最后，世界只会少一个恶人，但会多一位烈士，客观点说，简单的加减法罢了。” 王介继而问：“主观复杂说呢。” “我别无选择，我也不想，我遗憾，但不后悔……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王介回过头，和茵子面面相觑，十分不解。 他挠挠眉毛：“没…没懂？什么为什么？” “很多本可以妥善解决的事儿，往往都会恶化升级。” 王介勾起嘴角：“呵，妥善？妥谁的善，我不知道什么事儿，就不妄言了……我只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只会尽力而为…” “真的是这样么？呵！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力…责任…呵…” 周咲讪笑着，念叨着，脑袋不时也摇动着。 王介见状眉角一抬，昂起下巴，语重心长道。 “有起码的廉耻心，有责任感，有使命感，那问心无愧就好，至少先珍惜眼前…” 言语间他下意识瞟了眼茵子：“不…不好吗？” 王介身后的茵子，双颊赧然晕红，赶忙垂眼，却也张口说道。 “对啊！不要…抱憾而终，就…就好了呀！人生只有一次…该干嘛干嘛，别胡思乱想了。” 王介讶然，对她嘀咕：“我去，你这…就有些凡尔赛了吧。” 茵子闻言，恍然一愣，大眼睛略显尴尬地眨巴眨巴。 周咲安然一笑：“好吧，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能做的，远比我要多，我再问也是徒增烦恼。” 随之她轻点下头：“那…有缘再见吧，祝你们好运。” “哎，等等。”茵子见她要走，赶忙拦道。 “嗯？还有什么事么？” “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 “啊？…好吧，但是我这人不怎么聊天…” “没事，我只是想，遇到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联系你。” 恍惚间让开，王介的腰和脖子，还有眼睛各转各的，也不知在找什么。 如同一个走失的迷茫小孩儿。 “行吧，但愿永远不会因为这个聊天。”周咲面露苦涩笑道。 互换了联系方式，双方就此别过。 … 二人目送周咲，英姿飒爽地扬长而去，直到消失在视野。 茵子眼珠一转，忽然转头问道：“好看么？” 第35章 近在咫尺的真相 “好…啊？” 还好反应快，王介惶然回应。 “嗯~？”茵子眯起大眼睛，探过身来，扫描着王介瞳里的每一条皱褶。 “我说好啊！算她识相，您冰雪聪明才貌双全的，气质上都略逊你一筹，她~…” 他不屑的笑容，猛然收成无辜：“呵，一般。” 犹豫就会败北，这竹筒倒豆般一串连招，看起来稳得一批。 谁知茵子又挑起一侧浓眉：“呵，气质上？那容貌上呢？” 脊背又是一凉，王介匆忙接茬：“你~！必须是你~！她凶巴巴的，你多…多可爱啊！” “那…和秦义…秦玉…”茵子小嘴磕巴着，抬眼望向上面的通风管。 还有高手！！！ 王介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的自己拉起一个名画《呐喊》的同款颜艺。 还好前女友的名字拗口，他直接打断话音。 “你~！！还得是你~！她~？切，和你比不了。” 茵子想再问，却眼见王介的表情愈发难看。 “好吧……哎？你紧张啥啊，就问了个谁好看，看给你吓得。” 强颜欢笑的王介，赶忙闭上眼，以掩饰那想刀人的眼神。 他心里讪笑：您是真可爱！也是真坏啊！ 随即二人朝着电梯走去。 茵子突然感觉手机嗡嗡一震。 她掏出手机查看：“嗯？谁啊？………卧槽！周咲？” “嗯？”王介也好奇凑过眼。 二人面色逐渐刷白。 … 屏幕上紧绷着一行消息。 【你 们 是 怎 么 知 道 的？】 二人顿时慌乱起来。 王介用力挠着头顶：“坏了，光顾着验证猜想了，对方这茬忘了。” “以为她一激动都忘了，怎么办？” 思索半晌，王介灵机一动。 “诶？你就说，你不愧是执法者，刚猜的没错，我们确实也精通催眠，至于这种高级催眠术，密不外传。” “能行么？说的神神叨叨的。” “就是让她自己猜去，说的具体了，她就会去验证答案，而不是这个猜想了。” “哦~！聪明啊老王！…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茵子话音刚落，就憋起笑，低头发起消息。 “那~是！……哈！？好大儿！？王德发！？” 被占了便宜，王介面颊一阵抽搐，却是有口难言。 拇指缭乱，茵子又是吭嗤一笑，嘴角比AK都难压。 … 随后两人坐上电梯，来到大厦一层。 茵子又扫了眼手机：“她说，好吧，希望以后能教她点简单的，急也不急，在线等。” “呵！给她打晕扔到荒郊野外再叫醒，顶用不？” “变态啊你！” “哈，开个玩笑，我可不想蹲号子。” 茵子脸色沉凝：“诶？她要是和我们一样，应该会更厉害。” “最好别，她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善终。” “哦！你看我这话说的……诶？那咱们…也不是坏人啊！？” “我说是应该！应该，是夙愿，事与愿违，不应该的，才是现实。” 二人霎有些许失意，茵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介抚抚茵子脑后。 “走啦！那就让我们去惩戒罪恶。” 他目光炯然，坚定道：“哪怕追到天涯海角。” 茵子闻言，也眸光灼灼：“…哪怕逐往死亡尽头。” … 回到街边，抬头望去。 两侧鳞次栉比的巨影，相互衔咬着。 行色匆匆的虾鱼，穿行在这昏灰的龋齿间。 王介看看地图，欣然道：“这不巧了么这不是，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没成想打趣过半晌，也没听见茵子回应。 恍然沉色，他只好低声自言道：“估计没一站路就到了。” 王介知道，事情到了做了断的时候，越是有心理压力。 何况这还是受人之托，可能就是定夺生死的事，真相还或是残忍至极。 王介忽然神态郑重：“小茵。” “嗯？” “等会找到人，不管发生什么，最后都由我来动手，好么？” “啊？为啥啊？” “那要不，你在街上等我，我一个人去就好。” 茵子恍然间眉宇紧蹙：“王介，你说这话，是想让我怎么回答。” 王介闻言，不由得失落，望向狭隙间的天穹。 茵子继而说道：“我答应与否，本质上来说，都和我关系不大了，你懂吗？” 王介有些说不上的委屈，但好像不全是因为茵子。 “你希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来，我听你的。” 王介恍惚道：“那答应…还是…我听你的……我…不知道…” “看吧，我都让你选了，你还要征求我的答案，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是与否。” 茵子说罢，便撇过脸去：“你要的答案…我…我不能，也不…不愿意给你。” 颊侧薄红，扼腕垂首，她轻叹一声。 “为什么呢？呵，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王介瞟向她，苦涩道。 茵子沉吟片刻，面色一凝，随之大步朝前走去。 “我…我希望你自由！行了吧！你这个傻瓜！” 愣在原地，王介似是被这句挚笃之言硬控几秒。 空乏的双眼忽然浮上神采，王介恍然间，再次抬起头来。 那一虹湛蓝，似是渲展了原本狭窄的天际。 他欣然喊道：“端木茵！” 那俏影放慢脚步，蓦然回首：“有屁快放！” 王介眼中，那回漾的银丝悠然垂落，浓眉似疑惑而微蹙，明眸却是含情中善睐。 “我…呃…” 表达情感的能力，王介或早已忘却。 而那山海，是要去往的，再多的盟誓，也是徒然。 他只好讪讪喊道：“谢谢哈！” 茵子背过手，足尖轻点着，倒撤着，嫣然一笑。 “这屁挺响的！可以了！…来吧别墨迹了！” 王介不好意思地抠抠眉角，颠儿颠地小跑过去。 … 又走了约莫半里多。 茵子忽然站定，合眼凝神：“就是这。” 王介随之停步，抬头望向眼前的建筑。 一座酒店，几乎全呈灰蓝的外壁简约大气，窗口的排列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 白天在这繁华路段附近，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在夜晚，亦然。 或许里外，云泥之别。 尘泥攀附在平滑的外墙，只此轻轻一吹，一切都光洁如镜。 王介颔首道：“那咱们上去吧。” 来到内敛而奢华的大厅，二人大步流星走向电梯。 一路畅通无阻，但三部电梯都有人在门前等待。 片刻，两人随着一位穿着露骨的女生一起进了其中一部。 电梯缓缓上升，等到那女生到七层出去后，茵子按了顶层十三层。 “顶层么？”王介随口问道。 “她是这意思。” “那个红衣姐姐？” “对，只指示我来这，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哦~，…那她有说找到之后…？” “算是问过了吧，她没回答，大概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还以为直接噶了就行了。” “那倒简单了，可能…那还便宜那人了。” “叮~！” 这电梯内部，装修比王介家客厅还华丽，铃声都悦耳许多。 这层每侧墙面上的门寥寥无几，层高也异常高。 一顿拐弯抹角让王介头晕，却又思索万千。 他跟在行步如飞的茵子身侧。 王介环顾四周：“这好像…怎么感觉像是来过一样？” “我也发现了，虽然布局不同，但看来那个诡异的空间，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投影。” 王介点头表示认同。 惝恍间，两人拐到一个死胡同。 只有一道平平无奇的木门，立在这走廊尽头。 … “咔哒，…吱～” 走廊的光线照在错落有致的杂物和工具上。 “杂物间！？不是吧？”王介讶然。 “不可能错的，就是这里。” “啥啊？让人帮忙还不说清楚，几个意思。” 王介说着，走到墙边一把抄起个拖把杆：“那我们是砍了这杆拖把还是那把扫帚！” “别吵！我再想想。” “通！”王介甩手一把将木杆敲回到墙上。 茵子怔住，又捉急说道：“王介你再…再来一次。” “哈？什么再来一次？”王介纳闷，打量起周遭。 眼见他一脸坏笑，定是又想开车，顿时茵子的俏脸搐得像老了几岁。 “你脑子让拖把踢了？我让你再像刚才那样摔一下拖把杆儿…你用手敲敲也行！” “哦～，好好。” “通！” 王介又摔了一遍：“这样么？” 茵子直愣愣走过来，侧过耳，又伸手敲了敲墙面。 王介恍然一笑：“呵，怎么？你这意思是空的？这不很正常么，现在哪儿都是这种破墙板，我家你敲也…” “嘘～” 王介立刻噤声，茵子顺着墙又敲了几下。 “通！…通通！…通通！” 随后又敲了一遍整个杂物间。 “懂了！暗门！是这意思吧！”王介恍然道。 茵子不经意地点点头，继续上下敲着。 “别敲了，肯定有个按钮啥的。” 随之他四处摸索起来，茵子闻言吹吹刘海，也加入行列，敲改为摸索。 第36章 扑朔迷离，古灵精怪 一顿好找，也徒劳无功，就差腾空房间了。 “邪了门了，感觉就是这儿啊！”茵子难色道。 “你没再问问？” “她就跟消失了一样，现在啥动静也没了。” “啊？这又是闹的哪出……那咋整。”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王介听了这话，皮脸又挂起淫笑：“噢？硬的？那我可太…” “金！！” 横刀在茵子握拳的虎口里亮银而出。 “咕~！” 王介喉咙里的咕咚声响彻杂物间。 “这就没必要了吧！”王介赶忙摆手道。 “什么？”茵子疑惑。 王介见她若有所思，好像是没在意他刚要开车。 “还有你刚才想说啥？” “啊！没事没事。”他背后一凉，赶忙摇头。 “莫 名 其 妙~，那我动手了，你让开点儿。” 茵子说着，扒拉扒拉王介。 “什么？你要干啥？” “把墙破开啊！不然怎么办。” “不是吧！工程这么浩大么？” “我就划个小口子，又不是要拆墙。” “好 吧…那你小心点儿。” “你先看看外面有人来没。” 王介跑到门口探了探，将门锁紧。 “没人，快。” 茵子点点头，随即开始双手握住刀柄，插进角落的墙壁。 刀锋利异常，就如同激光切割机一般，墙很快就被割出个半人多高的口子。 二人望向墙里，好像是个空夹层，约莫一人多宽。 王介看向茵子：“我先进去吧。” “不用，你别老是小瞧我。”茵子娇嗔道。 “嘿，可不敢呐。” 茵子蹲身钻进夹层，王介随之断后。 二人打开手电。 “走哪边？”茵子问道，显然这是一个方形框。 “一人一边？”王介说罢，才意识到自己是脱裤子放屁。 “那你刚说你先进来，不一样么。” “唉~，我不是担心你么。” “呵呵。” 茵子干笑，再没言语走向右边。 王介咂吧咂吧嘴，走向左边。 … 每条边倒是没多长，王介走过一个拐角，就是死胡同。 他走到头，摸摸尽头的墙，没什么特别的，一旁折角处立着一把梯子。 他往上照了照，一样的遍布灰尘，空无一物。 随即他转过身准备回去。 忽然瞥见左边墙面，像是有扇难以察觉的门。 不仔细看还不好发现，没有把手，附近也没有开关。 貌似只能从外面打开。 王介只好加快脚步往回走，想告诉茵子这个发现。 … 刚过拐角，一道身影扑来。 “哈！” 被吓了一跳，王介却下意识一把抱住对方：“谁！？” 他慌乱间嘴里却喊了这么一声。 或许是人眼捕捉的下意识极快，让他没反应过来。 “谁？谁个屁啊…我啊！还有谁…”娇声娇气的叫嚷从怀里传来。 王介这才恍然松开：“啊…哈哈，原来是你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干的茵子面颊一皱，脸也往后缩了缩。 “你害怕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诶~~…嘿嘿。”王介憨笑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释。 他赶忙转移话题：“那个…你发现啥了么？” “没有，死路，你呢。” 王介回身一指：“这边有个门。” “哦？” “但是好像只能从外面打开，那边没有么？” “好像…没有，…走！再瞅瞅。” 茵子再次打开手电，转身往回走，王介紧随其后。 … 到了另一边尽头，王介仔细查看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没有门，没有梯子。 王介困惑：“没有啊？” “是么？” “诶？这边，和那边感觉不太一样。” “怎么？” 王介凝神感知着四周，脖子不由得凉飕飕的。 “那边…没什么怪味么？”茵子说着，鼻尖再次嗅了嗅。 “没有啊？你这么说…只有装修过的那种味道啊。” “这我还能闻不见？我说的是怪味，那边只有一扇门？” 王介努力回想着：“哦！还有把梯子。” “梯子？” 二人不约而同，将手电照向上方。 像是有什么一声不吭的，扒在你头顶上方盯了许久。 直到被你发现，它却还是看着你。 … 层高异常的天花板下，如同倒挂着三只硕大的蝙蝠。 三具人形裹袋，一字排开。 仿佛从中透出六束目光，直勾勾盯着地面。 “卧槽！！”王介大叫一声。 随后一把搂住茵子，抖如筛糠。 茵子也差点就叫出声，硬被王介勒地按了回去。 两人腿若灌铅，缓了半晌。 再次鼓起勇气抬头看去。 … 此时的茵子，如同一个懵逼的小女孩。 被王介这只瑟瑟发抖，硕大的黑塑料袋迎面裹住，只露个脑袋。 已然顾不上什么矜持，此刻只有本能的恐惧。 上方的「倒吊人」，挂起在近五米的高度。 乍看到死状诡异未知尸体的恐惧，往往比看见什么跑来跑去的怪物、厉鬼、萌妹鬼魂，劲大的多。 茵子不决问道：“…怎么办？…报告执法者？” “不…不…不然呢？” 王介嘴皮都已麻木，也少了些许血色。 他低眼瞅瞅同样煞白的脸庞，意识到自己不能怂。 强装镇定，他赶忙拉着茵子出去。 … 回到杂物间，两腿发软的王介，这才一屁股坐在一旁箱子上。 “那我打电话了？”茵子打开拨号界面问道。 “等…等会儿，打给周咲，你说呢？” “不行吧！这是真出事儿了，之后肯定…诶？无论怎样…都可能让我们配合调查。” “…呼~，貌似是的。”王介也陷入两难。 他还好说，孤家寡人，无亲无故。 但茵子是被谋杀的，之后凶手作何行动，尚未知晓。 何况自己的死或也和其中一人脱不开干系。 要是被对方发现他们还活着，可能本来不大的一盆浊水，还越搅越浑。 事件未了，以免打草惊蛇，目前谨慎为妙。 他斟酌片刻：“这样，我们直接去找她，当面说，不留任何痕迹。” “之后呢？” “不知道，见了再商量吧。” “好，那…走吧。”茵子说着，打开门锁。 随着一声巨长的叹息，王介起身。 两人回到电梯口。 … 说来诙谐凑巧，这次电梯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对思绪万千的“半鬼”。 好在如此，二人恐惧已然消散无几，神色却依然凝重。 “不是让我来找人报仇么难道？”茵子陷入迷惘。 王介甚是无奈：“那问她啊？” “没回应，…难道只是这样？是我们想复杂了？” “还真有可能，或许她只是想把对方绳之以法吧，有个交代罢了。” “…行吧，貌似她…也只能求助我们。” “放心吧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已经到地儿了，现在去找周咲就行。” 茵子掏出手机：“好，那我联系她。” … 出了电梯，再次来到街上往回走。 见茵子拇指不时缭乱，王介轻轻拽住她衣肘。 他瞟向屏幕上的聊天框，蹿出一行行消息。 【亲爱的，你在忙么？】 王介一撇嘴，不过这瓶醋也只能倒在水池里。 【在呢，怎么了。】 【你回单位了么？】 【没，正要回去。】 茵子不经意瞅向王介，忽闪着大眼睛。 但显然他憨皮的脸，此时只是一块黑板。 目光作笔在“黑板”谋划片刻，她灵机一动继续打道。 【你可以等等我们么，刚才我们原路返回，发现刚才的地方有串钥匙，挂着个猫猫玩偶，是不是你的？】 王介看得脑仁生疼：“你这…是要玩儿哪一出？” “你等会就知道了。”茵子头也没抬，面色焦灼地啮着拇指指尖，思绪万千。 对方沉默了近一分钟，才来了消息。 【好的，那还在老地方见吧。】 【好嘞，一会儿见。】 王介猛揉太阳穴：“我去！这就答应了？你到底要干啥啊？哪有什么钥匙，玩偶啊？” “信我么？信我就看我眼色行事。” “信啊，肯定信，问题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啊！？” “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向前跑去：“别磨叽了，快走，回停车场。”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王介，只好跟上。 … 再次回到停车场。 张望四周，不见周咲的踪影。 茵子发消息，也没人回。 王介见状调侃道：“看，让你骗人家，被耍了吧。” 琢磨着，忽然茵子眼瞳提溜一转：“诶？王介，你去刚才说话的地方看看，我去那边找找。” 狐疑不解，但王介还是答应道：“啊？…好吧。” 茵子见他走开，便绕着外围，形似鬼魅，也一路蹿到刚才的承重墙边。 … 七拐八拐，王介回到之前的路虎旁。 他嘟嘟囔囔查看四周：“没有啊？…这女生们的思路…确实猜不透嘿！…” “呀~！” 突然墙后传来一声脆铃儿似的惊呼。 “嘿嘿嘿！” 这声听清了，像一只奸笑的百灵鸟，明显是茵子。 第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介赶忙绕到墙后。 视野里，周咲面色惊慌，被茵子从身后挟住。 茵子一脸坏笑，纤长玉指还在周咲的腰肢上游走几回。 脸颊抽搐的王介，却不由得血脉偾张。 鼻孔蹿出灼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见周咲神色一凝，突然擒住茵子手腕，使出一记过肩摔。 茵子也不甘示弱，顺其力道从周咲头顶一个空翻，化解掉这招。 周咲花容失色，紧接着被茵子别过手臂，反被拿住。 随即茵子又不停挠搔她的腰侧。 “啊哈哈…哈哈哈…你们…到底要…哈哈…干嘛呀！…” 周咲被挠的痒痒，却还是强忍着问道。 “哈哈，你先别激动，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王介也被笑声感染，双手并举安抚道。 他才看明白，自己是个诱饵，茵子从其背后来了个“以牙还牙”的偷袭。 但眼前的画面，实在是严肃不起来。 茵子也不想再耽误时间，放开手，接着双双高举。 周咲的笑声戛然而止。 接着又欲作拔枪状地摸向手包。 茵子嚷道：“周咲！我们真的有事情说！” “那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宝贝儿，这话我还想问你呢？”茵子此时的语气，像是个怪蜀黍。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我钥匙在包里，你还要撒个谎？” 王介一惊，恍然大悟。 看来是利用了周咲的好奇心，用了一个比较好圆的谎，好让双方都能掩人耳目。 不愧是设计师，茵子的观察力也是了得。 她走上前：“我们是来报案的！命案！” “什么！？” “对，我们发现了至少三具尸体…就在新谢尔大街…” … 随着茵子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方才的经历和相关的信息跃然纸上。 周咲放下警惕的同时也震惊不已。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告执法局？” “之前你不是也明白了么？我们不想，也不好露面。” “噢，也是，……那找我不都一样么，我还是得汇报局里啊？” 茵子浅浅一笑：“你有纸和笔么？” “哦…有有。” 一头雾水的周咲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茵子。 茵子歪歪扭扭地写上两行字，递回给她。 王介好奇也凑上前，开始默读纸上的字。 【匿 名 信】 【新谢尔大街雅世酒店，顶层尽头杂物间，墙壁后有异常，请速来调查。】 周咲看向茵子：“什么意思？你是说…让我先假装接到信，然后去现场取证，再通知局里，是么？” 茵子傲娇地点点头。 王介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套连招哈！这操作，骚啊！” 上前一把揪住王介耳朵，茵子呲嘴亮起虎牙：“你说谁骚呢？啊？！” “我我我，我骚，我骚。” 茵子满意地一挑眉，不经意地又瞟了眼周咲，便放开王介。 周咲只觉莫名奇妙，一连串的信息打的头疼。 “那…你们能先和我一块儿去一趟么？我说实话，这是出于一些不信任，可以吗？” 王介二人相视一眼。 茵子颔首微笑：“行，那我们快走吧。” … 再次回到酒店，一路回到十三楼，三人左拐右拐来到尽头转角。 反正周咲已经看过他们的“把戏”。王介和茵子四下打量，确定无人。 随之意念切到里位，以防不测。 “就是这儿？”周咲正问道。 “咔哒。” 突然身后响起门把转动声。 回头看去，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憨厚汉子走出门来，貌似是酒店的安保。 他发现这里有人：“诶？女士，您找谁？这里是工作区，请您移步楼下。” 王介和茵子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个“普通人”。 茵子见周咲余光迟疑，瞟向自己，便喃喃道：“就直接说是来调查的，迟则生变。” 周咲掏出工作证：“你好，我是一名执法者，接到匿名报案…” 她从包里又翻出那张“匿名信”，接道：“所以来调查一下。” 壮汉凑过大脑袋，仔细审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您有搜查令么？” 周咲不动声色：“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信上只是说有异常，请不要紧张。” “那您得有搜查令啊？不然我和老板怎么交代？您也别为难我啊。”壮汉苦笑道。 “我只是来证实一下，不排除恶作剧的可能，但你的行为已经涉嫌妨碍公务了，请配合！” 壮汉没好气的砸吧砸吧嘴：“行吧，您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老板，这总行吧！” 周咲柳眉微蹙，点点头。 壮汉端着电话拨通：“喂！老板……是我是我……有位女警官说接到报案，要到顶楼的呃…杂物间调查一下，说是墙后面咋了的………对……是…” 憨厚的大脸盘，布满郁闷。 他听着电话，不时瞟一眼周咲，或低眼欣赏下擦得锃亮的皮鞋。 “…好……好……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请这位女士过来……好的…” 王介看向茵子：“你能听见对面说的话么？” “听不清，他那耳机，估计是特制的。” 周咲见状也是一脸无奈。 壮汉挂掉电话，微笑道：“老板说您可以先看看，他马上过来。” 周咲眸光一聚，端详着面前的汉子，有些迟疑不决。 察觉出她的顾虑，王介跨到壮汉后侧，小声道：“你放心，有我们在呢。” 两双明眸同时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这汉子。 两口朱唇又异口同声：“好，走吧。” 只不过汉子只能听见其中一人的言语。 就这样，两个姑娘并行在前，王介则谨慎地跟在壮汉身后。 来到门前，汉子低声道：“您随便看，我在门口等。” 说罢就转身靠墙，望着走廊，守在门口。 王介朝她俩点头：“你们去吧，我在这盯着他。” “呵，你是不是怕了。”茵子讪笑道。 “嗯？我？…我才不怕呢。” “噗~，逗你呢，那我们去了。”茵子说着，示意周咲进去。 刚迈进房间，她又和周咲吐槽。 “你是没见刚才，给他吓得，差点儿让我给他！一个公主抱。” 王介狠狠翻了个白眼：“切！” 周咲看着这对活宝，掩唇一笑。 随着女生们走进房间，王介的目光死死锁在了壮汉脸上。 … 茵子带着周咲走进杂物间。 她一指角落的架子：“我在那后面…掏了个小门儿。” 二人蹑手蹑脚来到角落，不约而同回头，望了眼门口。 王介一眨不眨瞪着对面。 “走吧，进去，你做好心理准备，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周咲点头，打开手电，跟着茵子来到右侧夹层。 刚过拐角茵子就让她看上面，想着离远点可能还好。 谁知，她还是下意识在周咲张口前，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见其不停摇头，茵子慢慢松开手。 周咲嘀咕：“干嘛？我又没害怕。” “哈？我以为你要喊。”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周咲上前，打着灯光仔细查看一番。 “够不到啊，…裹得很严实。”她说着拍了几张照片。 茵子接茬道：“可能特殊处理过。” “哦？你说说，怎么个特殊处理。” 茵子闻言一怔，无奈道：“不懂啊，我只是猜测。” 周咲没吭声，行若无事走到夹层尽头。 见茵子面露疑色，她赶忙摆摆手。 “没事，我就想再拍个全景，诶？你再看看那附近还有什么可疑的。” “哦！”茵子低头环顾一下四周，又看向周咲：“我们刚都看过了，好像没什么。” “咔嚓。” 闪光灯又是一亮，茵子被倾侧向上的光线，略微晃到了眼，不由得抬手遮挡。 “诶？你没事吧？抱歉，拍了个广角还挺长的。”周咲见状关心道。 “没事没事，你还是快点，不然要被发现了……哦，那一头还有个暗门。” “嗯？好吧，那我们过去。” … 周咲又被带到另一头，拍了几张。 随后二人赶紧回到洞口。 不料，刚回到杂物间，两个姑娘顿时呆住。 … 第38章 来者不善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二人手足无措。 “王介？这这这…什么情况？”茵子瞠目道。 只见王介倒着小碎步，正拖着那个壮汉子退到杂物间。 他闻声回过头：“啊…你们可算出来了。” 他说着，将其撂在墙边。 看着地上的汉子，周咲惶然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放心，我又不是杀人狂魔，只是把他打晕了。” 茵子甚是疑惑看向他：“为啥啊？” “为啥？他连电棒都掏出来了，你说呢？” 随之王介从口袋拿出一个电击器。 “他是想偷袭周咲？” “不然呢？这货接了个电话，然后给我眼睁睁看着拿出电棒，就准备往里进。” 茵子有些后怕：“得亏你在外面，不过这就算实锤了。” 周咲不由得头大：“平日一个人出警的情况确实很少，不过幸好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来。” “本来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嘛！别在意，走吧。”茵子回道。 随即三人准备出去。 又瞅了眼地上的汉子，周咲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怎么就给他打晕了？” 回到走廊，依旧悄无声息。 “就一个助眠大比兜么，还能怎么？” “你们都挺厉害的，练家子？” 茵子娇嗔着瞪了眼王介，又看向周咲：“对，学过一招半式的，不足挂齿。” “切，给你还傲上了。” “咋了，不服打一架啊。”茵子说着，又要揪王介的脸蛋。 “哎哎，不了不了，打不过打不过。” 茵子收手，三人转过拐角。 “哼~，这还差…”她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这侧走廊尽头，乌泱泱走来几个气势汹汹的墨镜西装男。 来者善与不善，一目了然。 … 三人见这架势，不约而同都是一叹。 “卧槽？坐得实实的了呗，凳子都坐塌了。”王介笑道。 “你俩别激动，我先问问。” 周咲嘀咕着，迈出两步，对方见状也都一一站住，让开一条道。 其中一个梳着背头，鬓角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上前。 他摘下墨镜，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 中规中矩的身形，一袭条纹暗蓝西装，十分考究。 领前不同于其他人，是一条暗色拼花方巾。 “小姐！您是，迷路了吧。” 周咲见对方还装蒜，也就开门见山：“没有，你是这的老板？” “是！也不是，一个小股东罢了。”男人不动声色道。 三人见他说完，就不准备往后说了，都愁起眉。 “咱直接走，看他要怎么办？”茵子有些不耐烦。 王介拦手：“别急，看他这死出，估摸着早就是个老油子了，先探探。” 周咲拉开手包：“我调查完了！没什么，我可以走了么？” 男人屈身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凶芒。 “小姐，不用紧张~，我们只不过是来…配合工作的，咱们有什么话，可以去贵宾室一叙。” “这么多人，配合的哪门子的工作？”茵子窃窃嗔道。 周咲听茵子这么一说，也顿感烦躁。 她索性直言不讳：“好啊！这么多人，来都来了…” 随之她又一指杂物间：“…那先帮我把里面的墙都挖开。” 王介呵茵子闻言一怔，不过也未作声。 “哈哈，您不是调查完了么，怎么…” “闲话就不必说了，要么一道去挖墙，要么让我走，可以么？” 一旁的王介闻言，眼角一阵抽抽。 他不由得心想：我靠！就没遇见过一个好惹的妹子，情绪都稳得一批不说，脑子还都好得很。 男人不禁轻轻拍起掌来，随之假意佞笑道。 “不错不错，小姐，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有您这样美丽又睿智的女警官，真是三生有幸啊！啊…？！哈哈…” 无语三人组，实在听得都想打人。 “呵，普通老百姓？您都是老百姓了，还普通老百姓？那我看您，可一点不普通。”周咲戏谑讽道，微微摇头。 “怎么？我不像么？”男人说着，摊开手，还转上一圈。 “…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规规矩矩的小商人。” 王介察觉不对，来回打量着所有人：“这老油条…是不是在拖时间？” “他拖时间干嘛？摇人？”茵子也是不解。 手摸向包里，周咲嚷道：“像，特别像，所以…唉~，能让我走了么！？” “警官小姐，我得配合您调查不是吗？请吧！咱们上贵宾厅详细说说。” 他又转头对一个手下说：“和厨房说了么？上三个招牌菜。” 手下毕恭毕敬垂首道：“说了廖总。” 男人回头微笑：“小姐，你还没吃午饭吧？去尝尝我们的大菜。” “吃过了，谢谢。”周咲说完，眉头愈发收紧，锁死了所有的耐心。 王介和茵子面面相觑，时而瞄眼周咲的脑后。 已然下地狱的老发，所说的廖少，会不会是巧合，两人陷入沉思，默契都没吭声。 走廊空气仿佛在不断加压，压力不断抽挤着三人的思绪。 时间沉寂良久，男人作请的手臂，也有些酸。 接着那张笑嘻嘻的脸上，收起了所有表情。 顷刻又换上狠戾，随之那镀金镶钻的腕表，寒光一聚，朝前一挥。 五个大汉，一哄而上，脚下步子纷纷逐渐加快。 王介目光一凝，看到走廊尽头有监控。 他赶忙压住周咲欲要拿枪的手：“走，咱们都往回走。” “啊？为什么？” 情急之下，周咲再在无法忍着不搭话，但还是压低声问道。 也顾不上解释，王介先扒拉下茵子，接着拉住周咲腕子往回走。 云里雾里的茵子，匆匆跟上。 她下意识瞟向王介，抓着周咲的五指。 碧蓝的瞳里，那两只手臂间，如出一辙的角度，跑过大同小异的转角。 … 被乌泱泱的脚步声逼撤回杂物间门口。 三人转身站定，眈眈向前。 茵子问：“所以…这是要干什么？不进去么？” “那边有摄像头。” 茵子闻言，眉宇并蹙琢磨起来。 周咲惶然道：“拍到证据不是更好么？” “呵，你一会儿就不这么想了。”王介歪嘴一笑。 茵子似懂非懂，恍恍然看向他：“切~，要装逼就快点的。” “啧！什么叫装逼啊，啊？…我滴小师傅。”王介对茵子一阵眉飞色舞。 “小师傅？”茵子不解地抬高一边眉梢。 周咲打量二人，不由得担心王介，哪天会不会少一只胳膊。 对面的几个汉子见状，又稍缓步伐，想听闻老板再有何指示。 老板已然失去耐心：“小姐！最后请你一遍！咱们走是不走！？” 王介不屑道：“别搭理他，你俩待好，看情况不对就进去锁上门。” 茵子抓住他胳膊：“王介你要干啥？我也…” 他轻轻拿开茵子的手，捧住她脸庞：“乖，好好待着，放心吧昂。” 茵子撅起嘴，忧心忡忡站回一旁。 伸着脖子等不到回应，老板猖言道：“去，给我把她“请”过来。” 戴起卫衣的兜帽，王介迎着几人迈出步子。 双方脚下，逐渐生风，越来越近。 瞧着只是略显担忧的茵子，周咲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想阻止的心思被好奇和犹疑全数倾覆。 突然，过道的灯光开始不停闪烁。 急促的明暗交替间，几个西装男被闪得眼前晕眩。 王介垫步，一个猛冲，来到一人眼前。 放开意识，一记后手拳直击其下颚。 “哐！” 收起意识，王介摆身，再次后手蓄力。 老板这边的几人眼里，随着一人莫名倒下，似乎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啪！” 接着又是一人，他瞳孔一翻，伴随着眼白中的黑影忽闪，瞬间瘫倒。 “哐！” 第三个人略胖，直直压向刚被放倒的，地板像是轰然一颤。 直到第四个人，这汉子比杂物间躺着的那个宽了一圈。 他下意识举臂格挡，但手臂瞬间被击的麻痹， “嘶~！！”汉子吃痛退后半步。 拳被接下，王介不禁慌神一愣。 这壮汉即刻忍住痛，犹如巨钳的手臂直扑向前。 “卧槽！！还有个人！！”一旁另一个瘦子大叫一声。 王介赶忙摇身后撤，收紧意念躲过这一扑。 “艹！！去哪了！？” “你是谁！！出来！！” 老板喊着，看向尽头的周咲：“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妖术？！” “妖术！？…啊哈哈哈…”茵子闻言，不禁觉得好笑。 “这…好笑么？”周咲已然傻在原地，她瞧着茵子忽明忽暗的娇容。 那妖媚的笑颜，剥离着她脑海里每一丝认知，只剩下对未知的惶恐。 王介略微顿身调整，刚才的失误让他有一丝错愕。 “耐耐的，就你批话多是吧！” 他对那瘦子叨叨着，随之抬手就起助眠掌的势。 “啪！！” 俗称大比兜，刚才喊话的瘦子也倒头就睡。 王介瞬间收回意识，绕到壮汉身前，他此时对着空气就是一顿乱拳。 绷紧全身，王介再次放开意识。 一个潜身上钩拳，满满当当打在壮汉下颚。 一缕飞沫甩出。 “通！” 最后一人也轰然倒下。 老板的眼珠，随着地板的震动骤然缩紧。 他惶恐至极地从后腰拔出手枪，指向前方。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快出来！！” 老板趔趔趄趄退到墙角，声嘶力竭地喊道，枪口胡乱指着前方。 “艹！！快出来！！” 贴着墙边，王介哑然失笑，挪到他近前。 突然，老板涣散的目光，聚向尽头的周咲。 随之枪口也对准那里。 王介大惊，一把扑向其手臂。 灯光也随之停止闪烁，走廊瞬间失去所有的光线。 “嘭！！！” 枪口吐出焦红的信子，划破黑暗。 子弹搅旋着气流直到走廊尽头。 … 刀尖掠出幽白的利刃，刺出熠光。 纤指握紧刀柄，锋芒直劈弹头。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响，在颤动的刀面萦绕。 周咲眸子瞪的滚圆，她的唇尖，接过了颤动的频率。 她想喊，但已然被方才发生的一切，扼住了所有的反应。 只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白色背影，徐徐倒向自己。 大脑一片空白，周咲下意识抱住茵子，一起瘫倒。 … 第39章 这一拳两天的功夫 周咲慌忙低头看，那晕厥的面庞逐渐失色。 眼眸又恍惚到其襟前。 黑暗中，一涓殷流绘出一条隐约的线。 “啊！！” 周咲惊叫一声，从包里翻找出一块手帕，手忙脚乱地捂住茵子胸口。 另一边的两双眼睛，顿时分别散满惶恐与暴怒。 “轰！！！” 突然王介背后展出一只黑色硕大的右翼。 “啊~！！！” 狰狞随着一声暴喝，瞬间占据了王介整张面孔。 他左手猛然一把掐住老板的脖子，将其摁倒在墙角。 条条羽片流动着暗紫色的幽光，羽梢像是受到狂怒的共鸣一般，战栗着探向王介的肩头。 很快，盘根错节的幻藤，裹缠在他右臂上。 顷刻间，手臂好似粗壮了一倍有余。 老板呜咽着喊不出声，猩红的血丝爬满恐惧的眼白。 他眼中的寥寥光亮，被高举起，形同树干的黑影夺去。 如硕大钻头般的臂膀，在黑暗中轰然而来。 “通~！！！” “咔咔！！” 伴随着重叠的断裂声，整个墙角仿佛都凹陷了几分。 楼板似也颤了几下。 一拳下去，理智逐渐聚回到王介的瞳里。 盘藤状的幻影，顷刻收回肩胛，走廊的灯光也忽然亮起。 看着眼前形同烂泥的老板，王介神情恍惚，大脑一片混乱。 “小茵！！你振作啊！醒醒！！” 另一头的呼喊叫醒了王介，他拔腿跑向茵子。 手帕紧紧按在茵子伤口上，周咲脸上的淡妆，被泪水刮的昏花。 她跪在一旁，不停按压着茵子胸口，不时打开茵子的嘴，往里吹气。 王介狂奔过来，噗通跪倒。 他哆哆嗦嗦地捧住茵子的脸：“茵子，茵子！小茵！！…” 他声嘶力竭喊起来，欲哭无泪，捶击着地面：“端木茵！！你给我醒醒！！” “我按！你往她嘴里吹气！”周咲突然对王介喊道。 “啊？…哦，好好…”王介的呜咽戛然而止。 望着茵子双目紧闭，煞白的面容，他此时也没任何别的心思，只好照做。 他轻轻打开茵子的嘴唇，凑过脸去。 大吸一口气，王介鼓着腮帮，对向茵子的唇。 “啪。” 突然，皮球一样的脸盘，被纤秀的五指抵住。 “唔？” 王介一惊：“…呼~”脸蛋瞬间瘪了下去。 “你干嘛？” 浓眉蹙起，缓缓睁开的大眼眸，瞥向王介。 “茵子！？”王介周咲异口同声。 周咲拿开手帕。 两双目光，望向茵子的伤口，讶然一惊。 又望向被浸染的手帕。 哪里是血，更像是蓝色的钢笔墨水。 在王介眼里，这颜色和茵子的瞳色如出一辙。 白色大衣上的弹孔，也悄然无踪。 “呃~！”周咲吓得向后一倾，趔趄坐倒。 王介将茵子扶坐，又是好一顿端详。 “我脸上有花啊？”挑着的高低眉下，睫毛倦怠扇动。 她面前这悲楚的脸上，瞬间换上喜色：“…有啊！怎么没有。” 王介又瞅瞅茵子襟前残留的一丝蓝墨。 好奇心促使着指尖伸出，想蘸一点查看。 “啪。”他手被拍开。 “哎！！” 王介一顿：“哦！我…我就是想看看…” “看什么啊！流氓~” 他面色未动，忽然心中的二瘾又犯起劲儿。 王介憋笑问道：“你为何不避？” 茵子的笑容凝固：“因为不怕。” “为何不怕？” 茵子呲着牙，伸出手掌。 “不…” “啪！” “就是不…” “啪！” 两个啪都是王介的脸说的。 不过都是茵子用指尖轻轻打的，力度很轻。 她又娇俏地瞪了王介一眼：“刚才是你给我人工呼吸的吗！” 将要绷不住的王介，顿时恍然若失地一指周咲。 “不…不是啊，是周咲。” 茵子眼中的失意一闪而过，随即挂上坏笑。 她看向周咲挑眉道：“妹子，咱俩这就算嘴儿过了哦。” 周咲空洞的眼瞳顿然一震：“啊？噢………呀！！” 突然的一嗓子，把两人吓得一激灵。 “你…咋了这是？” 周咲惊魂未定，靠紧墙面不住打颤：“你…你俩…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二人面面相觑。 “你们…你们…不是人…” “我们怎么不是人了…我们…” 王介听茵子这么一说，灵机一动，便接茬道。 “对啊！外星人不是人啊？我们到底是不是人呐！” “啧！”茵子脸颊一紧，指作钳状捏住王介的嘴：“喊啥呀？扁桃体给你摘喽信不。” 被捏成鸡嘴的王介，脸一囧，朝她挤挤眼。 茵子心领神会，瞬间变脸，又朝墙边嘿嘿一笑。 “诶嘿嘿，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观光的，顺便除个暴，安个良啥的。” 周咲急促起伏的胸膛，努力平缓下来。 “我…倒不是害怕你们，不然你也不会替我…挡枪，对吧？是这样吧？” 虽语无伦次，但显然周咲没说谎，害怕的不是他俩，而是超验的认知。 “不然呢，…走吧，我没事，你呢，没事吧？”茵子说着，起身扶起周咲。 “没事，只是被你这一倒吓坏了。” 三人振作起来，朝着拐角走去。 周咲惶然问道：“去哪儿？” “先出去啊？” “噢……不不，等一下。”周咲站住，轻轻拨开茵子的手。 她口里咽了两下：“等等，我留下，你们快走，我已经通知局里了，救护车估计也很快到了。” “为啥不一起走？” “我也走了，这些怎么交代…哦，还有…” 周咲突然调头跑向杂物间门口，在墙上开始找寻着什么。 王介二人大眼瞪小眼，上前询问：“你还找啥呢？” “哦，在这。”她慌忙拿出钥匙，从墙上的弹孔上抠出半拉弹头。 “卧槽！？”周咲看着被从直径线正正劈开的弹头，错愕万分。 或许想问那把刀去哪了，但她迟疑间却没吭声。 她又跪到方才抢救的地方，在地上摸索起来。 “刀劈子弹！？”王介惊讶地看向茵子：“要不要这么牛逼！” 茵子只是傲然抬高一双浓眉，显得十分得意。 王介惊叹中，好像也看明白了，回过神拔腿就跑向另一头角落。 “嗯？嗯？”茵子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样来回甩着，不停望着两边，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另一半弹头也被找到，随之王介用一张纸巾包着老板的枪跑来。 “是这意思吧！” 周咲点点头，拿出一只手套戴上，接过那把枪。 她躬身，枪口抵住弹孔。 “嘭！！” 茵子恍然道：“哦~，懂了……谢谢你啊，周咲。” “这个距离？…不会穿帮吧？子弹也少了一发…” 王介的疑问，让周咲不禁一挑眉。 她也顾不上多说，只松了口气：“等穿帮再说…咱们还是快走吧！” 随即三人跑到老板身旁，扔下手枪，又一路来到电梯口。 “我就在这里等吧，之后有什么消息咱们再联系。” 茵子一把抱住周咲：“谢谢，你自己小心点儿。” 她一愣，随即也拍拍茵子后背：“放心吧，你们也保重。” 王介伸出手：“有情况随时喊我们。” 周咲与他握握手，沉嗯了一声。 挠挠头，王介又磕巴道：“还有…那个，那两瓣弹头…能送我么？” “嗯？…噢，也对，这个更是说不清楚了，给。” 周咲摸出被劈成两半的弹头，丢进王介手里。 “你要这干啥？”茵子不解。 “做个纪念罢了。” “叮！” 电梯到了，三人不再迟疑。 伴随着三只手掌轻轻挥动，两边就此别过。 … 电梯门切断周咲的视线。 她随即转身靠在门边，逐渐瘫软，坐倒下去。 坚毅的容颜，浮上一缕畅快。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起来。 … 第40章 显形的翅膀 电梯里，情况紧急，一路无话。 焦躁像比赛一般，不断沉积在两张面孔上。 “叮！”电梯很快到了一楼。 门将开启，警笛声蜂拥般冲进电梯。 王介抑制慌张，看向茵子。 却发现她注视着按键面板，像是没听到一样。 “走啊！？”王介拉住她手腕。 “王介，你相信我么？” 茵子说着，重新点亮十三层。 电梯门再次关上，炯炽的目光望向王介。 “相…相信啊？什么时候怀疑过？” “嗯。”茵子只是淡然点头，又打量起按键面板。 “啊？？啥情况？”王介不明所以，抬眼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陷入了困惑。 … 一波三折，短短的三个多小时，来了十三楼三次。 不由得脑仁生疼，王介感觉自己好像困在了什么剧情游戏里。 电梯再次开启的同时，视野的尽头，周咲快步消失在转角。 “她干嘛去？…去看看？”王介不免有些担忧。 茵子拉住他，就往楼梯间跑。 “人行家里手的，估计是又想到什么，别耽误功夫，也别误了人家好意。” 王介无言以对，只得一路随她到天台。 … 天台门被一脚踹开。 王介被拉着往边沿走，茵子又继续问道。 “还记得那个上不去的十三层么？” 王介恍惚道：“昂！记得，那楼梯想想还挺诡异的。” “现在，或许我们已经突破那道障碍了。” “啊？…玩哲学么？现在？” 二人来到楼角。 “来吧！我刚晕倒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和你昨天变鸟人的时候一样。” 王介闻言，眺望着楼前的混凝土森林，明白了茵子的意思。 … 聚精半晌，会神片刻，什么都没发生。 像是有只乌鸦啊啊叫着飞过，它眼中的讥诮不言而喻。 “淦啊！为什么？到底 为 什 么！？” 王介使出吃奶的劲，急得满头汗。 “王介。”茵子上前盯住他的眼睛。 “我再问你一遍，你相信我么？” 王介有些烦躁：“怎么又…唉~，当然啊！” 茵子不动声色，继而坚定道：“那你相信自己么？” 怅然无语的王介，不停眨巴眼皮琢磨着。 随即闭上眼，屏气凝神，意念集中在肩胛，心底如沉石落下，端重了几分。 背上的幻翼再次崭露头角。 但真的只是一点头角，化了三分，似是再也无法显出几毫。 不远处的楼梯间突然一阵嘈杂，好像有人上来。 “我们为啥刚才不走一楼？” “你傻呀！万一还有像周咲一样情况的警官，怎么办？” “好吧，我再试试。” 幻翼似是又显了几分。 此时楼下的嘈杂也越来越近。 … 见王介脸涨得通红。 茵子突然凑近，捏捏他的脸：“逼我开大是吧！” “啥！？” “爱看电影么？” 她神态自若，面向着王介开始后退。 “爱看啊…你…你要干嘛？” “王介！” 茵子唤了一声，边退，边娇俏地笑起来。 恍惚间，王介望见她那一侧齐断的银丝，拂过微翘的唇角。 风漾涓流，半遮桃花现，玉面娉婷，岂许君不见。 王介颊旁一红，茫然应道：“怎么了？…小茵……茵儿！” “那你愿意为我而死么！？” 本来焦急的脸，顿时哭笑不得。 “卧槽！？这个桥段么……确定现在？” 纤臂交背之倩影，脚尖步步后踮。 郁眉轻抬，眸光怡然间，茵子促点几下脑袋。 王介见状撇嘴一笑：“呵，我说不愿意！你会让我再死一次吗！” 茵子娇嗔着一昂头：“哼~！那必须的！” 王介欣然笑道：“那先和你一起死个九十九次！可以考虑。” 茵子倾腰，噗嗤一笑。 “噗~，你果然是闷骚，话是可真会说。” 鼻尖晕红，波光顷刻间覆满眼眸。 她颈前微微起伏一二，轻颤的嘴角尽力维持着。 或许自此，对于茵子来说，背叛或同死亡一样，再也不会到来。 … “哐！！” 突然楼梯间的铁门又被大力推开。 两三个执法者跨上天台。 “我去那！你俩这边，快！”其中一个喊道。 茵子的小脚已然踮在楼沿边。 “那你愿意…” 王介惶然打断：“姑奶奶啊！都这会儿了…唉噫~！” 他啼笑皆非间加快语速：“九十九次之前我愿意和你再活一次！谁也不准噶了，满意了吧！” 茵子差点笑出鼻涕泡，眼中却也闪过一丝忧愁。 “再活一次！说话可要算话！” 她抹掉泪珠，勾出小指，：“来！拉钩！！” 王介见状，咂吧一下嘴，伸起小指猛然几步跨到近前。 还有一步之遥之际，茵子依然伸着手臂，腰肢却是向后一倾。 如帜的长发同身影一起，自然扇开一个白色的弧度。 银瀑倒悬，直坠而下。 午后暖阳，浮光跃金，怡然自得。 … 毫无半点犹豫，王介随之屈身一跃。 蜷起的身体如同一辆「战车」，直冲而下。 “你个丫头…疯批美人说的就你吧！！等会先带你去看脑子！！” 倒悬的白发间，天光辉映得俏颜更显殷红。 茵子戏谑一笑，调皮的小指变为中指。 … 不知是否酒店的层高远远大于居民楼的缘故，自由落体的过程仿佛过了许久。 “哎我…诶？…” 王介伸出胳膊，却怎么也够不着茵子。 茵子心想：真就丸辣！！？ 随之两人的神色越来越惊慌。 眼看还有四五层。 茵子瞅准王介的距离，确定好能抓住他，接着猛一个翻身。 “听！！” 随之刀尖亮出，刺向楼面。 “轰！！” 幻翼骤展。 瞬间又化为两只巨手。 巨手以破空之势抓住茵子，又像发排球一样将其高高抛起。 幽白的刀尖正要插进墙体，却被突然拉开。 “喔哦~~~！！” 一声悠长曲折的惊呼，也不知茵子是觉得刺激还是害怕。 “哗！！！” 大翼扇动，刮得下方整排树梢一阵歪斜。 王介一个公主抱，托起茵子，穿流而上。 几分钟前，周咲从杂物室的隔壁房间发现了暗门的另一侧。 此时又站在窗边调查书桌。 一道巨大的黑影扶摇直上，她转头望去。 黑影托着一簇白影，不言而喻。 她又惊又喜：“沃靠！他俩…真是外星人？” … 二人霎时窜过天台，王介继续爬升，直到比附近建筑都高。 茵子满脸兴奋：“噢耶！好玩好玩！” “好玩！？”王介顿时被气笑：“呵！还有更好玩的！” “还有什么…呀~！！” 没等话音落下，王介直接丢开茵子。 接着又是三五秒的坠落。 “噗！！” 巨翼轰然猛压气流的同时，茵子再次被托住。 她心有余悸，眉宇并蹙：“我又不是悠悠球！你干嘛呀！” “你不是说好玩儿么！再来几次？！” “不了不了，我玩够了。” “别呀~！再来呗…”王介说着又要松手。 “呀！！”茵子赶忙搂紧他脖子。 “怕啥啊！？这就不玩了！？” 王介的锁骨边被来回蹭了几下。 缩成一团的茵子抬起脸：“其…其实吧…我一直有点恐高。” “恐高？？…恐高你给我一天跳一回楼！？” 王介在空中一个趔趄，跌跌撞撞飞到一幢高楼天台。 搐成一团的脸，囧得也分不出是哭是笑。 第41章 我哪有说谎 落定站稳，放下茵子，王介瞧着她一言难尽。 茵子也说不清，忸忸怩怩的神态透着迷茫，似也很矛盾。 “其实现在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因为…” “因为啥啊？…我呀！” 茵子娇嗔道：“呸！谁因为你啊？虾头男。” “那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坠亡的，行了吧！” 王介笑嘻嘻的脸色，瞬间转为不嘻嘻。 其满眼的愤懑，吓了茵子一跳：“王介…你…咋了这是？” “你不说我还忘了…” “啊？…” 茵子琢磨着，脸色也顿时慌乱起来。 “呼！！！” 再次扑展幻翼，像颠勺一样，王介双臂一把抄起茵子，再次腾起。 “干嘛去啊！？”茵子慌然道。 “找你前男…前男友他们问个清楚啊。” 茵子的眉间缩成一点。 “王介，咱能不去了么？忘掉这件事？” “什么！？…为啥啊？” 望着王介毅然决然的面庞，她五味杂陈。 随即她又殷切道：“我们就此消失，一起去哪都行，离开这里，你不是说想去旅行么，还等啥呀，哈哈，我们可以一起先去东沧、寰国、然后是瓯弥…” “端木茵！！” 一切刹那间凝固，大翼的扇动此刻成了唯一的动态。 随之茵子脸上浮起哀怨：“你喊啥呀！啊！？…” 眉头紧锁的王介，一抿嘴，满眼无奈与惆怅。 “小茵，你不想知道真相么？他们为什么要戕害你……还有我？” “真相就这么重要么？我们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呢么？” “重要！我想知道，好么？” 茵子胸口急促起伏，愠怒之色溢于言表。 “呵，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现在只有我和你，好么？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王介不耐烦吼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想知道！” 垂下嘴角，茵子强压郁气，眼神显尽哀愁。 她明明听到了王介的话，却仍不依不饶。 “好，好！那真相有…有我重要么？” 只是怅然一叹，王介闭口不言，继续缓缓向前飞行。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啊！” 见王介一言不发，茵子又嚷嚷着，不时用拳心捶打他肩头。 思绪，被不痛却撕心的小锤头不断击打。 耐心逐而殆尽，王介突然大声道：“好！！那我告诉你！” 这一嗓子吓得茵子一哆嗦，她顿时有点儿发怵。 她没见过王介如此，也想不通为何他如此执着。 … 左顾右盼片刻，王介再次看到一幢通体反光的商业大楼。 他抱着茵子加速飞到近前，面向楼体一个急停。 巨翼短促扑动，他精神集中，尽力悬在半空。 “看到了么？” “什么…”茵子唯唯诺诺的，顺着王介目光看去。 楼面通体都是暗色的镜面。 眼前只有扑扇的幻翼，支撑着二人不时摇摆。 被短促遮蔽的光线，扰得眼前忽明忽暗。 而王介的怀中，空无一物。 茵子惘然：“…所…所以呢？” 王介脸色一白：“哎我去！撑不住了！” 大翼瞬而猛扇几下，二人再次腾升。 “唔~！这悬停还真费劲儿。”王介额前渗出汗珠。 “啊这……和这有啥关系？”茵子费解道。 “不~是，我意思是你看见镜像了么？” “昂~！还是有你没我啊？” “这就是问题，你的镜像没了，我的却一直还在，传说没倒影的是鬼，但我还有。我明明也是死了，是冥仕了，为什么？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所以呢？切！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茵子似笑非笑一扬嘴角。 “你咋这会儿变成傻子了，还没懂？” “哎呀~，我们不管这些了，你说想去哪，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嘛~” 王介淡然瞥她一眼，全然没有理会这撒娇。 他接着说：“我时而会觉得我…渐渐变得…自己都陌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都可以吃东西，但我会感到饥饿，而你却不会，对吧。” 茵子犹疑着点点头，王介便继续道。 “从那里出来后，你说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远了，但我仔细揣摩了一下，我的感觉刚好和你有些相反。” “什么？感觉和世界…越来越近？” “不只是近！是一种被世界…向内坍缩的…感觉，形容不来…” 茵子不解地搐起脸蛋：“啊？没…没懂…” “虽然不明显，但直觉告诉我，这种差异…迟早会有变故，会…分开我们。” 茵子闻言，神色掠过一抹慌乱。 王介笃定道：“问题或许就是在，是否彻底放下执念、好奇，可能对于我来说，是否了解到自己死亡的真相，已经成了执念。” “啊？不可能吧，可能只…只是因为那把匕首，让我先发生了变化…王介，咱们不管这些了好么，一起去找你的魂器啊…什么的，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么，咱们去找好不好？” 王介的神情毅然，丝毫没有应承这央求的意思。 “两位前辈说了，这武器是礼器，我没有，估计就是因为没有完成什么…仪式。还有这魄甲，总感觉它拉着我，不让我掉到…什么地方去。” “你倒是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们去找你的吧！你说呢？” 茵子注视着王介，露出期待的表情，大眼睛布灵布灵眨动着。 王介忽然眯起眼质问：“还有你说变化，那我怎么只是没有魂器…还有头发没变，你怎么解释？” 茵子闻言，眉宇凝蹙，似是有口难言，眼瞳胡乱扫着。 巨翼有节奏地扇动，疾风掠过，吹动着衣褶和头发，打不开两道眉间的锁。 王介盯着茵子埋下的脑袋。 “我本来不确定，但昨晚上遇见个小妹妹的魂灵，她说她被困住了，还有你的朋友…真珍是吧？她为什么也像是被困住了？所以才让你去找到真正的凶手对吧？” 冗长的推理过后，王介半晌没听见怀里的回应。 “所以，我猜就是这个，执念对于人来说，从里到外都很可怕……茵子？…小茵！…喂！” 一哆嗦，茵子恍惚间抬起头：“啊？怎…怎么了。” “你想啥呢？我说的你有听到么？” “噢噢，我…我听见了。” “所以你还想阻拦我么？” 茵子我见犹怜地望着王介，无意识地点点头。 见王介又眯缝起眼睛端详她的内心，茵子赶忙又傻乎乎地晃晃脑袋。 … 王介见她此状，不由得犹疑，眼缝眯得更细。 “茵子，你是不是…” 王介望着浩如星辰的眼眸，心尖一颤，顿感嗓眼被噎住。 有话问不出口，他便话锋一转。 “诶？你不想…回你的地盘儿看看么？” “我的…地盘？我住的地方么？” “对啊，你不拿什么东西么，还有你室友，昨天一出来你就先给她打电话，想必关系很好，她不是没接么？” “对……行吧，让我看看哈。” 茵子别过头，观察起四周建筑。 她恍然一指百米处，一座地标式的圆顶大楼。 “我好像认得这条路，对！那栋楼！先过去左转再说。” 王介按照指示向前。 见茵子神色略显焦虑，他便又接茬开起玩笑。 “呵，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问你，我像坏人么，你也是这么一套丝滑小连招，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给我搞得一脸懵逼。” 茵子眨眨眼，松了口气。 想起当时啼笑皆非的一幕，不由得哈哈一笑。 她随即调侃道：“呵呵，难道你当时不像么？” 王介一听，一边眉梢挑起，随之嘴角也勾出一个坏笑。 抱着茵子的手臂，忽然往里一抬。 “哎~！？”她赶忙用手抵住王介胸口。 王介顿时眉飞色舞：“那现在呢？还像么？” 羞赧间，茵子一阵慌乱。 她故作镇定娇嗔道：“干嘛呀！你你…你现在更像了！” 绕过圆顶大厦，王介又欣然感慨起来。 “实际认识这才…两天多吧？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两个月呢？你不会…明天再给我跳一回吧？！” “怎么！？你意思和我在一块儿，度日如年是吧？” 王介眼珠左右瞟瞟，又是一个贱贱的笑容。 第42章 常回家看看 茵子的话显然是想“扳回一局”。 但王介多年练就的厚脸皮，也不是盖的，随即他一扬眉。 “诶？我说的是两个月，到你这怎么成了年了？怎么…想起我早上说的，一两年…结婚了是吧！” 茵子闻言，羞臊不已，娇嗔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憋屈。 迎面而来的疾风寒凉，即刻吹得两晕绯红泛起紫色。 “你你…你欺人太甚，行行行~，我说不过你，真是…” 言语间，她抬手来回指向，让王介弯弯绕了三四个街角。 王介见又是一段长路，接着话茬，不依不饶：“那什么时候结，你说！” 茵子讶然一恼，用指尖戳戳王介的脸皮，想看看到底有多厚。 “嘿~！你还没完了？…” “这不你先挑事儿的么？” “哼~，行啊！现在这情况，你请个什么…神啊魔啊的来主持，…还给你能的，切~！” “呵！这可是你说的！” “得了吧，说啥你都当真。”茵子已然无语。 “那你就别说！你说我就当真。” 茵子一拍额头：“你个憨批，我可知道为啥都拿你没脾气了。” “你说的…谁？”王介觉着这话里有话，眉间一蹙。 茵子自觉有些唐突：“哦…没谁，我呗，没事没事…” 忽然她指向一幢八层小楼：“哎，就那，从街上进去吧。” 俯冲下到小区一处无人角落，王介放下她，收起幻翼。 “走吧，上去。” … 王介跟随茵子来到一单元七楼。 “哐哐。” 茵子敲敲门，忽然内门隐约有滑动的声响，之后却再也不见动静。 “哐哐哐！” “大东啊！是我呀！小茵。” 王介闻言眉间一凝，琢磨起这个称呼。 茵子侧过耳，顺势瞄向王介：“奇怪？我听错了？” 他也甚是疑惑：“嗯？有什么动静么？。” 茵子茫然地一缩脖，随即掏出钥匙，开门走进房间。 王介也一同跨进入户门。 房内陈设很素雅温馨，几乎一码白，洁净异常。 客厅里还摆着几个立裁人台，都穿着不同款式和进度的服装样板。 “东子？你在家吧？”茵子来到一边卧室，又敲敲门：“哐哐，大东？” 她转动把手，被从里锁住了。 “…！她一定在，林昀东！是我呀！你怎么了！” 二人感到气氛不对，面面相觑。 王介思索着问：“他…平时也这么…怯生么？自闭了？” “怎么可能~！？这货笑的时候，你搁五米外都能看见她后槽牙。” 哑然失笑，王介便也试探似地轻叩门板。 “哥们儿！我是茵子的朋友！她回来看看你！” 茵子闻言，脸色极为精彩，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态纷至沓来。 她迷惑而语：“呃…你说谁？…”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茵子回头又叩叩门：“大东！是我呀！端木茵！” 还是无人回应。 在门口杵了半晌，茵子眼珠提溜一转，鬼鬼祟祟地将王介拉到阳台。 见王介云里雾里，她悄悄说道：“你就蹲这儿，别动。” 随即她向入户门走去，王介随之蹲下。 “要干啥啊？”他又伸长脖子问道。 茵子食指比过唇尖：“嘘~！” 接着她歪头瞪着王介，一个哈士奇指人。 他忙捂住嘴，只好照做。 只见茵子大力将门哐地关起，接着就跑去另一头的厨房也蹲下身来。 … 就这么蹲了一刻钟，王介感到腿都快失去知觉。 “咔嗒……吱~~” 次卧的门像是开了。 王介偷摸从玄关的镂空架里瞄了一眼。 只见一个中长发的瘦小帅哥，蹑手蹑脚走到客厅，四下张望。 王介看着茵子一个箭步冲出厨房，一戳他的腰：“哈！！” 男生回头一屁股坐到地上：“呀~！！” “让你躲！…你再藏啊！”茵子嬉笑着，蹲下又是一顿戳。 “啊~！！”男生惨叫着爬起，准备往卧室跑。 茵子一个锁喉，又将其拉回客厅：“你咋了你！不认识我了！？” 男生双眼紧闭，哆哆嗦嗦地作揖道：“放过我吧，我平时可是对你不薄啊！你快安息吧！妈妈呀~！…” “诶~？！都是姐妹！搞得这么客气！” 王介见状也走上前来，一脸茫然。 茵子大咧咧地将她一转：“你到底抽的什么风儿？我你都不认识了！？你好好看看我…” 又见男生唯唯诺诺地抬起一只眼皮。 他倒了倒气，端详半天，试探道：“真是…你么？小茵？” “不然呢？…你到底是怎么了？” 男生摸摸茵子的脸，确定眼前不是幻觉。 王介刚泛上点儿醋意，又听他颤巍巍地开口。 “你…你不是…死了么？” 头皮瞬间一麻，王介和茵子惊得杵在原地。 “你怎么知…呸，你从哪听说的？”茵子讶然问道。 “警局的人都让我看过你的照片了，也去陵园看过你了，你你…到底是谁？” 一道炸雷贯进大脑，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是端木茵啊，你再仔细看看我。” 男生又怯生生地打量茵子良久：“真…真是小茵？” 随即他一把抱住茵子嚎啕大哭：“哇~我以为…以为也要失去你了！！哇~~” 茵子拍拍其后背：“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还在呢么？” 安抚着身前的好友，茵子看向王介，眼中的困惑反复在二人眼中横跳。 待到对方情绪稳定下，茵子拉他坐到沙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嗯？”男生哭戚戚地抹抹眼泪，半天吭不出口完整气儿。 “就是几天前…你失踪，…我…我…” 刚坐下，王介眉头一紧，愁绪如泉涌。 见气氛沉重，他想缓和一下，便瞅向茵子。 “诶？你这哥们儿，一看就是…搞艺术的，长得帅，也有气质，哈~！？” 男生闻言，啜泣像被噎住，迷茫看向王介。 他又没话找话：“皮肤也好……就是嗓子吧…诶？你嗓子是不舒服么？” 茵子也一脸懵逼，望向他。 王介继续佞笑道：“感冒了？家里有药么，我去买点儿？” 突然男生拉着尖粝且有些嘶哑的嗓子，看向王介。 “谁是你哥们！你什么眼神啊~？” 他嚷嚷着，又烦郁地看向茵子：“诶？这…这谁啊~！？…” 他问完再次瞥回王介：“诶？你谁啊？” “哈？我…我是…我…” 王介茫然指着自己，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蛋疼。 … 第43章 先下手为强 男生指着王介，来回瞅着两人，试图搞清眼前的状况。 茵子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住身旁的这位拨浪鼓。 “她谁啊小茵？” “哎我！我是…” 见王介半天也磕巴不出来，茵子不禁有些郁闷。 她灵机一动，便先嚷道：“别吵了！！” 王介和男生被震得一激灵。 接着茵子质问似地瞧向王介：“哎！对啊，你谁啊？” 王介立马哭笑不得：“啊~？我是…是…” 茵子扬扬下巴，似乎在戳着王介的“良心”。 那男生则一脸错愕。 “唉~，我叫王介，你好。” 王介生硬说罢，脖子犹如失去支撑，猛然垂下头，无奈的脑袋颠了两下。 茵子的嘴唇顿时压紧，一脸无语，有点失意。 但其实，她对王介这反应也是模棱两可，不知该如何理解。 接着茵子向他介绍道：“王介！这是我发小，林昀东。” “哦，你好。” 男生瞅着王介有些失落，又是一脸憨相。 随即一挑眉，对茵子欣然一笑：“哎你别说哈！仔细一看他长得还挺萌的！” 王介听到这话一哆嗦，颈后一凉，汗毛直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二人。 茵子叹口气，斜眼瞧着王介，忽然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提高音量怪气道：“唉~~！王介啊~！你看！人小姐姐都夸你挺萌的！你还老支支吾吾的！多没劲！” 王介更加难为情地尬笑起来。 突然，他表情打了个死结儿，像是坐到钉子上一般，猛然窜起，下巴也将要掉到茶几上。 “啊~~~？！！” 这声惊呼直接唱了一整个音阶：“哈？…小姐姐？” 茵子点着头妖媚一笑。 大东也是邪魅一瞥：“怎么？不像么~？” 此时王介的脸颊，抽搐的频率，能晃晕几只蚊子。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才恍然。 对方散乱的鲻鱼狼尾发，虚掩了半张脸。 虽是剑眉星目，但确实清秀得不太像男孩儿。 桂色的皮肤很是细腻，身材和茵子大差不离。 但，她T恤襟前的图案，被撑起的弧度确实不太明显。 不过也妥妥是个中性美女。 王介忙点头：“像…特别像，又酷又飒。”说着，他又竖起个大拇指。 大东随意地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茵子。 她望着眼前这张赧然的笑颜，这看向王介的眸中，殷殷缱绻连绵不绝。 大东眉头一凝，往后一靠：“诶~？小端木啊~~…” 茵子听到这一声老母亲般的语重心长，咬着的下唇Q弹地滑出门牙。 她瞄向大东：“咋…咋了？” “他…”大东欲言又止，欣赏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纤手：“…和你。” 王介和茵子听到这，喉头争先恐后的一滚。 茵子惶然看向地面，王介则胡乱扫起天花板。 大东余光甩在王介脸上拽住，忽然探过身。 “…什么关系！？…” 王介一哆嗦，却是不敢放平脑袋，昂着脖子开始了日常挠头。 大东又猛然别过头看向茵子，狡黠一笑：“…啊！？” 她一哆嗦，也是不敢抬头，低垂着眉眼，开始了日常抿嘴。 大东长叹一口气：“行吧！” 她坐回原位：“小茵，不是我说你，这才几天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噢，对了，你打电话了” 她目光顿时涣散，呼吸又急促起来。 “抱歉，我没接，我以为是恶作剧，我吓坏了，我…” 言语间，大东又激动起来。 茵子赶忙按住她的肩头，正色道：“大东，你冷静先，好好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儿？” 大东面色沉郁，垂身向前，双手开始不断搓脸，整理思绪。 随后沉闷的话音，从她指缝间流述而出。 “那天晚上，你说他让你去见他对吧。” “嗯，对…” 一旁的王介，心中愤慨，默不作声，愿闻其详。 “之后你一晚上也没回来，你电话也打不通，他电话也没人接，我还去你单位找你，以为你回去加班，结果没有，我就报告执法局了。” 大东回忆间，顿了一顿。 “之后我去了平时咱们常去的地方，也到处找不到你，然后第三天，执法者就…上门说你……我说我去看看，他们却说…还没调查清楚。” 二人闻言大吃一惊，却都没做声。 泪水顺着大东的手腕上流下，茵子见状，赶忙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我知道，没事的，没事的。”茵子安慰着，拍拍大东的肩头。 王介盯着茶几上的一个鸽子*摆件，面如死灰，心情愈发沉重。 大东垂着头接过纸巾，擦擦眼泪，散乱的秀发挡住了她的表情。 吸了吸鼻子，她又一把抱住茵子，哽咽着。 “抱歉…奶奶那里我也没敢说，怕她受不了。” 茵子眉头紧锁也抱住她：“你做的很对。” 王介闻言眨巴着眼，茫然间心中五味杂陈。 才发觉这虽短暂，却尤为厚重的羁绊再深，也是忙到没时间了解彼此。 相互安抚片刻，大东放下手，坐直身，似是舒缓不少。 “然后我就又打电话想骂史佳南，他还是没接，之后发消息说他那天也没见到你，也刚收到消息，很悲伤，说是已经接手你的后事了，让我宽心，你说我能宽心么我！” 大东愤愤不平地看向茵子。 见那眯得狭长的眼中怒火涌现，她惶然一愣。 再顺着茵子的目光看向王介。 他依旧盯着鸽子*摆件，目光似刀，如同要将其刺穿。 大东喉头一滚：“小茵？…你们，这是咋了？” 茵子勉强扯起笑容：“嗯，没事，你接着说。” 大东不明所以间，也打量起摆件来。 “我不放心，想去看你，史佳南只是发了个墓址说，已经把你下葬了！？他说知道咱们的情况，我一想也是，不能立刻送你回老家，说实话，我也不想和他多废话。” “谢谢你，小东东，是不能让奶奶知道。” 耳旁响起茵子温柔的感谢，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嗯一声，便继续道。 “之后我去了一趟陵园，就在他说的地儿，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二人心里一紧，对方也知道迟则生变，第一时间就“毁尸灭迹”，对施害者来说，非常合理。 见大东低落，茵子继而安抚道：“你有这心我就很感谢了。” 大东听这话，沮丧的脸上又激动起来。 “我不知道该…可是你…你现在又凭空出现！这…！” 王介见话头就这么过了，心中疑惑。 大东就这么天真么，为什么不怀疑。 见茵子拍拍大东肩头准备继续询问，他便没做声。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先…有个问题，你看到的照片…我的样貌…你确定能辨认出来么，” “能啊，还…还挺安详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什么！？没有缝合痕迹…什么的？”茵子讶然道。 王介虽然不太懂，但很显然这不符合常理，他更是吃惊。 大东继续陈述。 “没有，照片上你光露个脸，他们说你是心脏猝死的…哦！还有，我刚忘说了，他们说你是在…凤皇大厦的楼下发现的。” “大概什么时候？” “周四。” 二人闻言为之一惊。 不过这反常的现象，这段时间也没少见。 只是蹊跷累积的，愈发多了。 … 第44章 打赢复活赛，那得嗨！ 王介深感蹊跷，心里琢磨：不对啊，我是周三跳的楼啊？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只是随口道：“地方倒是没错。” 大东愕然瞥了他一眼。 倒吸一口气，茵子安抚着大东，拍拍她的后背。 “大东你先冷静，我再问你哈，执法者…有让你辨认过其他人的照片么？” 她思索片刻，恍然道：“哦！有，还让我看过另外一个男生的照片，就只是证件照，国字脸，浓眉大眼的还挺帅，我压根不认识。” “嗯？”茵子打量起王介。 虽然他也是浓眉大眼的，但确实不是一眼帅哥。 王介自知定不是他，略显无奈抹了把脸。 二人一头雾水，都不知如何接话。 大东也不解他们为何而疑虑，便接着阐述。 “呃…他们只说再有发现联系我，让我也有情况就告诉他们，还问我和史佳南关系近么，我说出于你的缘故，所以只是见过几面，也是实话，你也知道，我对他没好感。” 茵子闻言，想开口说什么。 但瞄了眼更为困惑的王介，便忍住未说。 她拍拍大东手背，想必大东只是需要一个死而复生的解释，其他都没必要讲。 大概说了和王介一起进入诡异空间的经历。 将细节和见闻通通省略，只说绕了一圈便出来。 大东听后诧然：“太诡异了！？那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昨天…中午吧大概。” “哈？那你怎么不回家？” “呃…我…”茵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随即大东的视线一记横斩，劈在王介脸上。 他闷了半天，或是已被繁杂的思绪绕傻了。 见茵子有口难言，他偏偏在这时毅然说道：“昨天去我家住的。” 大东瞪大眼睛，几番欲言又止。 王介也没多想，接着又站起身来，咬着牙一脸坚定。 “你放心，我一定全力帮…不！这也是我的事儿，我一定要…” “你给我坐下！！”茵子破锣似地喊了一嗓子，心里顿时慌的一批。 王介腿一软，瘫坐回沙发。 茵子即刻难为情地解释：“东啊，你别多想哈，他…他睡的沙发，我俩…啥也没有，真的。” 稍稍缓和，大东叹口气：“你这点…我倒深信不疑，呵。” 忽然她又想到什么，一挑眉，歪过头凑到茵子耳边，说起悄悄话。 “哎，不得不说，还好你之前都没便宜过那孙子。” 茵子眼一低，脸一红，瞄向王介，确保他没听见。 此时愣得像块石头的王介，满脸的好奇茫然，这让她松了口气。 大东若有所思地刚坐直，又恍然凑回脸去，喃喃道：“也没便宜过任何孙子哈~” 接着她面色凝重地坐好，打量着茶几，像是什么也没说。 也像是说了句稀松平常的话。 茵子红着脸吭了一声，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 王介搐着脸琢磨了半天。 他实在好奇，又不敢问。 察觉到他异样的大东，唇角一咧：“怎么？夸你帅！不高兴么？” “啊？我么？”王介实在没话可回。 大东一翻白眼，目光转回狭长眼角的另一边。 见茵子忽闪着睫毛瞅着她，一脸迷茫。 大东顿然露出驳斥的神态。 “什么啊？别这么看我…他可不是我的菜！” 茵子一愣神：“啊？…哦，我知道，你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盘菜吧！” “啥意思啊小茵子！点我呢？说我自恋？” “那可不，还有比你自恋的人么？” 大东一甩秀发：“我也不想啊，可实力它不允许啊。” “得得得，打住吧啊。”茵子假装不屑道，又欣然一笑：“今天…还有什么打算么？” 大东顿时喜笑颜开：“啥打算！你都搁坟头出来蹦迪了！这不去嗨都对不起老天爷！” 两个妹子兴奋地花泪纵横，又叽叽喳喳地谈论去哪玩。 见状不由得犯愁，王介盯着摇头晃脑的茵子，半晌才被发现。 他撇撇头，示意想单独聊聊。 茵子只是眼神表示会意，又和大东商量好地方。 “那行，那就傍晚见呗。” 大东顿时有些发懵：“啊…？不等会儿一起去么？” “呃…我们还有点儿事儿…哎呀~，今晚还在这住呢！晚上慢慢聊呗！” 看茵子的态度，大东便爽快答应道：“行吧，那…你们早点过来。” 茵子也不禁有点意外：“嗯？以前和那败类出去，你都千叮咛万嘱咐的。” 听到这话，大东却惆怅地看着王介，叹了口气。 “唉~，看他这样，怕是也骗不了你。” 王介如遭晴天霹雳，眼皮瞬间耷拉下来，脸颊抽抽，一脸黑线。 此时的茵子，自己却验证了之前说大东的话，笑起来，后槽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搂着大东，暴笑声感染得大东也笑起来。 几声大笑过罢，最后不知是谁，一个猪倒气过后。 大东瞥着王介欣然道：“笑归笑，但他吧…看着还算靠谱，我觉着至少比那谁顺眼多了！” 她说着，忽然有些难为情，又看向茵子：“…是…是吧。” 茵子一挑眉，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你夸就夸呗，咋还脸红了。” “你个小狐狸精，别…别胡说八道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哟~！那我可不知道。” “要是男生版的你~，那可以。” 两个女生娇滴滴的言语间，抚摸起了彼此的脸蛋儿。 王介看得脸红心跳，大气不敢出。 “嘻嘻，我知道，但他吧…你就别想了。” “咋滴，他落你手里了？” “那可不~” 王介闻言，慌得想拔腿就跑。 只是茵子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就被定住。 他也确实没见过茵子如此一面。 基于这两天的相处来看，她有时的确也像只妖媚而狡猾的狐狸。 大东忽然又看向茵子的断发，剑眉一蹙：“诶？我刚还想问来着，你这半边头发咋了？” 茵子一愣神：“哦，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慢慢给你说。” “这是到异世界冒险去了？” 茵子瞄了眼王介，会心一笑：“你刚也没说错，他确实…靠谱，救了我三…” 随着话音欲言又止，她忸怩着比起三个手指。 看着大东莞尔一笑，吃瓜的小嘴圈成O型，她又赧然抿抿嘴。 “害~，不过第二次是我作的，呃……第三次也…也是自己作的。” “枣树文学是吧！”心里想着，生无可恋的表情糊在王介脸上，他只得咂吧着嘴搓搓脸。 “啊~…真好奇啊！晚上一定给我讲讲。” 大东懵呆间，已经开始脑补惊心动魄的画面了。 “没问题！…那行吧，我们先闪了，晚上找你。” 王介见状，忧心之余，脑子里又冒出个验证课题。 他一指茵子：“大东，你看她的头发，除了短了一截，还有啥不一样的么？” 大东又打量着茵子，茫然眨巴着狭长的眸子：“嗯？啥意思…再也没啥啊！” “哦~”王介只是轻应一声。 随即三人走到门口。 王介又不死心地问：“那颜色呢？她头发的颜色？” “不就…黑的么？怎么…？”说着，大东又茫然瞅向茵子。 “唉~，这下我更放心了，确实骗不了你。” 茵子噗嗤一笑，拉着一脸懵逼的王介，和大东暂别。 … 二人下楼来到巷口。 迎进单元楼洞的夕阳，在历久弥坚的砖墙上，被勾勒出一道道壑折。 来到窄巷，外面的砖墙边，坐着一位迟暮的老者。 身旁坐着一位青年，像是聊着过往的岁月。 … 第45章 终归还是陌生 在这古旧的小区里，这个画面并不常见。 二人看向青年，对方好像也察觉到，只是微微颔首。 两个人也只好对其礼貌性微微一笑。 走出二十来步，王介忽然开口。 “这里住的年轻人，不多吧。” “嗯，说实话，老人都不多了，这房子是大东姥爷家的，离市中心近，所以就简单装修了一下暂用，我也就沾她的光。” “这样啊……诶？你刚有没有感觉到…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话确实让人听了都说不上来，茵子无奈一笑：“呵！你指什么？刚那小哥？” “嗯？是因为他么？…是不是…他那造型有点儿，和这里格格不入。” “没有吧，挺正常的啊……嗯？” 茵子被这么一说，的确有着巨大的异样感。 二人同时转过头去，看向那里。 那青年，普普通通的寸头显出一抹绛色，衬得方脸更显正气。 穿着橘色的运动服，与深青的运动裤。 身姿挺拔精神，和一旁的老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却是和老者一样面朝前坐着，的确觉得哪里奇怪。 王介闭上眼看去，什么都没有，这才打消疑虑。 茵子虽异样感更甚，但被思绪缠身，便不想再在意。 她拽拽王介，二人这才继续往大门口走。 … 两人漫不经心地走着，脑海里整理着新的一堆信息。 “和她说真的没关系么？”王介先开口问。 “没事儿~，她和我…还有真珍，从小一块被奶奶养大，你放心吧哈。” “你老家在哪儿，奶奶是…” 茵子确实也没说过，便解释。 “哦，就在城西再走个三十多公里，我们村子小得可怜……说是奶奶，其实是我的太奶奶，我们从小，父母就去了外面，感情也淡，爷爷奶奶也都走的早，我们索性就一起生活。” 王介沉肃地点头：“哦，确实挺不容易的。” “过了几年，我们上了高中便来城里生活，不过真珍是和父母生活…，大东是和他爸爸，我么~…呵。”她微哽着一笑：“我就靠自己。” 王介闻言，同情之色溢于言表，心情复杂。 “不过高中还是经常聚一起，再之后，我和真珍进的同一所大学，但大东是去外地学的服装设计，这才回来创业的。” 二人面色沉凝地走去几步，王介又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呵，我也不知道，奶奶也没说过，就高中时联系过我，还是发的邮件。” 见茵子只是欣然接受地说着，他也只得苦笑道：“没想到，你也是。” “嗯？什么？” 王介拉住茵子的手：“我也是十几岁就离开父母了，他们现在各有各的生活，很长时间才联系一下。” 心情顷刻间变得更加沉重，茵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忽然站定，王介疑色间随之停步。 二人默契地拥抱过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 又不知不觉走了一段路，二人默默走到了一处城中花园。 王介忽然深吸一口气，想继续之前的讨论。 “那大东她…就这么信了？” 茵子一愣，笑道：“呵！我给你说，她可相信这些了，老给我们算那什么…哦，塔楼牌，遇事不决就给自己卜一卦。” “行吧，还有…他叫什么？史佳南？” 茵子眼睛悻然一眯：“对，…不过先别管他了。” 王介顿时严肃：“又来劲是吧，刚才你也听见了，没有我的遗体，你还不明白么？这可能又是个…什么差异…这肯定不对劲…” “行行行，是今天先不管，好不好~，自打从那出来就没喘口气儿，今天先放松放松，行不行~” 王介砸吧砸吧嘴，叹了口气。 “还有，刚才她说你是周四被发现的？” “嗯？怎么了？” “但我是周三跳的楼啊？” “啊！！？”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茵子觉着心烦意乱，目前不想再管这些蹊跷。 她便咂吧一下嘴：“啧！要不…还是等明天再说吧，真的头疼。” 见王介点头默认，茵子欢然一笑：“行！那该我问你了！” 王介有些心不在焉：“啊？哦…那你说吧。” 茵子娇嗔地昂起头：“我问你！刚她问你是谁哈~，还得让我又问你一遍，你咋说的。” “呃…我不就是…王介么？” 见他装傻充愣，茵子顿时有点气：“哈？我意思是说~你 为 啥 不 承 认。” 王介见也糊弄不过去，便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唉~，我一开始以为…以为她是个男孩儿，长得又帅，你俩关系又这么好，所以基于现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我…我就…想着，真要是像我说的，天有不测，还不如…不说。” 茵子闻言，顿时又恼又心疼。 王介对爱人的自卑，往往不明显，但从他对茵子的一些态度上，可见一斑。 “傻瓜~，你看看你说的这话，要是她是个男生，我还真不一定能和她从小长大呢。” “也可能，早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王介自顾自的自嘲，瞬间让茵子有些倒不过气来。 她无奈，“气得”只好先抱住王介，让彼此先缓缓。 双双停步，王介一脸乏力，呆呆的手臂也揽住她。 “也可能…也没他什么事了。”王介又怅然说道。 茵子闻言，眉头彻底锁死。 她努力克制着郁闷，没好气地说：“哎，你是不是没完了。” 王介此刻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皱着眉，眼神空洞。 他摩挲着茵子的后背：“我再问一句，你别打我。” 茵子靠紧王介肩前，浓眉紧蹙，气呼呼地说：“那我保证不了。” “他之前对你好么？” 茵子搡开王介，抬手就想打。 她咬着牙却迟迟没有下手。 只好一跺脚转过身去，满脸愠怒。 又听王介长叹一声，她才忿忿道：“好！特别好！” 王介面无表情从后面抱住她：“真的么？” 茵子被气得一震，此刻才察觉到王介的“阴暗面”，可怜得叫人窒息。 “真个屁啊！都是特么装的！你不就想听这个么，你也听大东说了，他一开始就不对劲，花言巧语的就没憋好屁，我一开始也应该听她的，是我鬼迷心窍，行了吧！” 虽然是气话，但茵子的悔恨不言而喻。 王介半天都没动静，茵子便转过身来，扶住他双臂。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龟！？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很后悔，我本来也不太喜欢他，几个月以来，他的…那些好，就像在…在慢慢侵蚀我一样，本来我一个人挺自在的，怎么就！…就突然感觉孤独了…我也不明白…” 见他依旧闷闷不乐地低垂着脑袋，茵子又没好气地悻然一笑。 “呵！还有，我下次见着秦玉玦，我非得问问，她是怎么把你变成这样的。” “那你就太高看她了。”王介说着，忽然抬起头：“我本来就是这样。” “什…什么样？”茵子看着眼前陌生的眼睛，不由得往后挪了半步。 王介冷冷道：“你说的对，或许我确实不该去找他，我自己也无法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茵子听见这冰凉刺骨的话音，呼吸急促，又往后退了半步。 毫无表情的脸上，那对黑金相间的瞳，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囚禁了关押其中的「恶魔」。 忽然，寒音再次幽幽袭来。 “伤汝者，吾皆戮之！” “啊！？啥…你说的啥？”茵子脑海里一声炸雷，惶恐之余，却又有股说不上的安心。 “你…你到底是谁？？”茵子眯起眼嘀咕道。 眼前人，既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第46章 先松弛一波 此时的王介如同另外一个人。 虽然从嘴里稀里糊涂冒出一句古语，但他的神态不像是在开玩笑。 茵子有些尴尬：“哈…哈哈…你咋了老王？…中二病又犯了？” 王介眼中的瞳孔越缩越小，金色的虹膜却也愈发浑浊不清。 他突然嘴里念叨：“全都得死，都得死…” “谁！？你到底在说什么？” 王介眼中空洞如渊，嘴唇未动，却是从喉中低沉地咕哝着。 “都该死，全都该死。” 茵子抱住王介，带着哭腔嚷道：“你没必要这样！真的！求你了，别这样好么？” 被摇晃几下，王介的眼神突然恢复些许神采。 他缓缓抬手，也抱紧茵子，一脸茫然：“我…我不是一直都在么。” 茵子感到他恢复了以往的语气，便直起身。 看着那憨出出的面容，她长舒一口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王介仿佛陷入了迷惘。 忽然茵子脑海里也似是有电流过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涌上心头。 “呃！”她忽觉头侧一抽，即刻捂住脑袋，屈膝一顿。 王介惶然搀住她：“你怎么了！？啊？” 茵子闭着眼缓了缓，神色渐渐平静。 “没事…没事，可能是风吹得。” 王介慌慌说道：“那去医院看看！” 茵子讪笑道：“呵，你还对人间念念不忘呢。” 王介一愣，一拍后脑：“唉，你看我，又忘了。” 见茵子乏力，他拉着茵子的胳膊，转过身。 茵子的双臂顺着王介意思，自然搭过他肩头。 “你…你干嘛？” 脑子却还沉在刚才的一幕，没太明白。 她无措地看着王介的后脑勺，随之被他揽住腘窝。 王介猛然背起茵子，还颠了颠：“嚯~！该减肥了哈！” “啧！”茵子娇嗔着一拍他肩头。 王介欣然一笑：“骗你的！你现在轻的，就跟羽毛一样。” “这还像话。”茵子说着一蹙眉：“嘶~，你是说现在的我轻的吧！…诶？咋还是哪里奇怪。” “对对，差不多就这意思，比昨天在我家小区上空抱你的时候，更轻了。” “呵！那就是成仙了。”笑罢，茵子依旧不解想问：“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王介只觉得方才心中，满是憎怒，还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看的小说和电影。 和当下八竿子打不着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没事儿，就是突然觉得你实在太憋屈了，得好好和他们算这笔账。” 茵子长叹一口气：“唉~，不是说了么，明天就去找他们，行吧？…倒是你，别这么龟好不？我又不是你妈！” 王介被调侃得无地自容，满面尴尬。 还好背着茵子，她看不见自己的脸。 他只得转移话题：“…诶？那现在…去哪啊？” 茵子也不想再纠结刚才的“苦情戏”，现在冷静想想，都有些害臊。 “要不…再去步行街逛逛吧！晚上去玩的地方离那不远。” “行吧，都听你的。” 茵子不言，笑着一指左边。 … 背行半里，又是无话。 二人红扑扑的脸上，显得沉郁。 茵子先唤了一声：“哎。” “……嗯？…咋了。” 看样子，王介的脑仁，也是搅和了一路。 “咋不飞啊！”茵子轻蹙眉道。 王介微微别过头：“你不是说吹得头疼么。” “行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还没来及解释。” “什么？” 茵子微微凑近到王介耳后，若有所思。 “我刚还没和你说这个，就是害我的…她叫姚彤冉，史佳南就是她介绍给我的……不如说是把我介绍给他。” “他…是你第几任。” 王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茵子立刻道：“第一个，你高兴吧~！” 她只听见意味深长的一声轻嗯，又给王介指指右边。 茵子随即又一皱眉：“诶~，你的注意力，咋光在这啊！” 王介淡然一笑：“呵，接着说，还没说完对吧。” “嗯，对。”茵子沉思着，继而凑向他耳边更近，似是要说悄悄话一样。 “姚彤冉，是真珍的大学室友，之后我才认识她的。” 王介一怔，随后长长嘶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寒雾聚成一缕，被他吸进牙缝里。 “她也勾引过真珍的对象！？” 如此雷的一句话，说得茵子顿时像是吐出一口老血。 不过从结局来看，她自觉也确实有够抽象的。 她一嘟噜嘴皮，翻起白眼。 “噗~，你这就有点照葫芦画瓢了，那倒没有，只是想给你解释一下，我这狗血的关系，但你这么一说…” 茵子回忆着过往的蛛丝马迹，眉宇越皱越紧。 王介背着她往前走，微撇着脑袋，余光等着她接着说。 “没动机啊~，她俩会因为啥呢？这贱人一直装得人五人六的，跟谁感觉都关系好得不得了。” “就没吵过架？或者因为谁起争执？”王介也加入推测说道。 “没有啊~？她对真珍可比对我好得多。” “这~…可说不好，表象越好看，往往背地里越恶心。” 茵子想得脑仁疼，抬眼望向远处。 好像快到地方了，她拍拍王介后脑勺。 “诶！从那个巷子穿过去比较近。” … 傍晚时分，余晖洒在古老的巷弄之间。 巷子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迎面而来。 两人自然保持着里位，游魂一般穿行在人群中。 好巧不巧，前面忽然迎面来了两个面色狠肃的人，显然可以看见他们。 没太在意，等到了跟前，王介便向一旁稍稍。 两个男人瞅着王介，又瞄了眼茵子。 其中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忽然嘟囔道：“嘿呦！这小子…艳福不浅嘿。” 另一个颈侧纹着刺青的男人，瞥了眼身边的哥们儿。 瘦猴男突然戾色上脸，横过肩头给王介一抗。 虽不重，但怼得二人顿时愤懑不已。 瘦子轻蔑一笑衅言道：“怎么小子！怕别人给你小对象刮了是咋滴。” 刺青男将其拉住：“搞毛啊！还特么赶场子不赶了！” 瘦子咧嘴斜了他一眼，戏谑道：“耀哥，昨个马尿喝多了？这就怂了？” “放泥酿狗屁。”刺青男回身骂着，又转过头来。 “诶？人呢！？” 两人慌忙回头找，只见王介加快步子往前走出两步。 “哎？咱走啥呀？”茵子讶然道。 “别管了，不就推了我一下么。” 王介心里也憋屈，好在对方只是撞到他，和他说话。 但如果上来就对茵子出言不逊，那就是另外一个场面了。 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眼前要解决的事情，已然是繁杂无比。 刺青男狠了眼瘦子，见对方面露蔑色，便一扬手，随即两人不依不饶地追来。 追到近前两三米，刺青男不甘示弱地喝道：“嘿~！小子，和你说话没听见呐？” “听~~” 王介余光撩起一弧寒芒。 “哎呦卧槽！”他惊得一缩脖，慌忙站住。 茵子的手臂从王介身侧往后一甩，扭过身瞪向两人。 她举手恶狠狠地哆了两下刀：“丫的再跟过来，老娘我一~刀砍死你们。” 接着刀尖指定在两个流氓眼前。 瘦子枯槁般的双腿一软，倒出两步。 “哎呦卧槽！”刺青男也吓得一激灵，瞬间愣在原地。 见王介冷哼一声又准备往前走，他继而无奈一瞥瘦子。 “快特么走吧！小娘们还带这么长的家伙，咱犯不着玩儿命。” “呵！稀奇了嘿……行吧，算他们走运。” 两人指指点点的，不时还回身瞅瞅。 但那刀，看着的确不是玩具。 几个过路者也像瞅神经病一样望向这里，却都不想惹事，纷纷加快脚步离开此处。 … 第47章 管闲事的“下场” 事毕，王介背着茵子又走了约莫一分钟。 “哈哈哈哈哈~” 王介走着，笑得打颤，步子都有些颠颠的。 “咋了？”茵子狠着唇角问道。 她像是还没放下刚才那太妹的劲儿。 “哈哈，没…没事。” 王介闻言一哆嗦：“呃…没必要…舞刀弄枪的吧。” “谁特么敢动你~，我砍死他！” 茵子霸气十足的狠话，让王介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唉~，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那咋整，见一个砍一个？”茵子对此也深感烦躁。 “那倒不是，要不，还是切到表位吧？还是得“融入社会”。” 茵子一抬眉：“诶？就是啊……我俩脑瓜子是僵了咋的…你怎么不早说？” “嘿~！…行吧，怪我怪我。” 茵子得意地一笑，随即四下瞅瞅。 看到一处楼洞的死角，她拍拍王介。 “走！那没人。” 王介会意，跑到那儿站住。 两个脑袋错开转着，又查看了一下周遭。 凝神间，二人放开意识。 “好了吧？”茵子幽幽地问。 王介背着茵子走出楼洞，面露无奈：“咋这么怪呢。” “怎么？” 他眉角一扬：“咋…咋感觉跟…跟偷人一样。” “啧！”茵子鼻孔喷出一口闷气。 随即纤皙的十指搭到王介头顶，一顿乱搓：“来来来，这就更像了。” 王介被rua得摇头晃脑，啼笑皆非间，只能挂起一个宠溺的笑。 … 果然。 这下走在街上，确实自然多了。 依偎而行的两人，和人们时而相互避让。 与这个世界擦肩而过，从来都只是一个选择。 … 来到昨天来买衣服的步行街，王介面色沉凝朝前走着。 趴在王介肩后的茵子，侧头见来往的行人不时看向自己，有些难为情。 “哎，你把我放下吧。” “啊……没…没事儿，你比一袋棉花也重不了多少。”王介恍过神似地回道。 随后他就听见耳后忸怩的哼哼。 “咋了，还不好意思了？” 还是没有动静，王介不由得别过头。 “你咋了？” “或许…你说得对。” “嗯？什么说得对？” “就是…得找到你的死因…对…这就是方法。”茵子的话音越说越小。 “就是？…你怎么…知道？”王介蹙眉说着，心里琢磨着。 茵子同样紧蹙的眉头，瞬间崩开，慌乱道：“…啊~~！就是…觉得你之前分析的到位呗！” “那为什么一开始要阻止我呢？” 王介不解之余，实在是不想对她产生怀疑，又自顾自道：“就只是不想再见他？” 纠结之下，他便又乍起食指，来回摆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茵子无言以对，只得撒娇：“哎呀~没有~” 霎时无言片刻，很快二人来到昨天遭遇两个地痞的街口。 茵子抬眼看向昨天走过的广告牌坊，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依然不受重力影响，光着脚丫倒站在牌坊框上。 她歪撇着嘴角，轻眉微皱，无奈地用指尖哆着茵子。 茵子慌乱间，下意识地拍拍王介肩头，正想说话，回过神又赶忙止住。 “嗯？你叫我？”王介疑惑地问。 走的离牌坊近了几米，那小脸上的表情愈发清晰。 女孩眉头蹙得更紧，小脚一跺，小嘴气鼓鼓的。 就是这种可爱的威胁方式，别具杀伤力，茵子不由得尴尬一笑。 “哐哐！起呛起！” 这时一队表演的队伍敲锣打鼓着，乌泱泱横过路面。 舞起的道具划过茵子的视线。 “茵儿？…你叫我了么？”王介纳闷地又唤了一声。 女孩的身影，随着重新让开的视野，消失的无影无踪。 茵子一惊，惶然道：“啊~！没事老王，我就是让你看表演。” “哦。”王介又指向之后横穿而来的长队：“看！这龙舞得多长。” “是啊！好久没见过这种活动了。” 身侧忽然走过一个身穿卡通熊套服的小哥。 他一手端着玩偶头套，满脸疲惫沮丧，应该是刚完成工作。 小哥心不在焉地走到队伍近前，才发现人们纷纷停下等着队伍横穿过去。 忽然队中走来另一个男生，他一手拿着一只锣，另一手拍拍小哥的膀子。 他像是欣然说了几句，随即扮玩偶的小哥脸上露出笑容，带上熊头套加入了队伍。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蹦跶而去。 两人也欣然一笑，等待队伍过去。 … 喧闹的锣鼓声随着队伍渐行渐远。 给一双双原本匆匆的脚步放了行的同时。 一副副笑颜也悄然恢复原本的神色。 其中一对面容，也随着人群继而前行。 “诶？我们去昨天揍那个渣男的店看看吧。”茵子随口道。 王介微微点头：“哦！…那走呗。” 走了没几步，那家女装店的门头便映入眼帘。 街上的热闹，与店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店里只有四五个顾客。 他俩走向柜台，定睛一看，是另一位女生当班。 她倒没穿工服，只是领前别着个名牌。 女生见又有顾客，便扯起一个笑容。 这职业微笑中，却透着一丝勉强。 “两位进来看……哈，您男朋友对您可真好哈…” “啊哈哈。”听见这话，茵子又不好意思干笑一声。 她拍拍王介示意放下，他便缓缓松开手。 茵子双脚站稳，来到柜台前。 “你好，我们昨天来逛过，我还买了两件。” “哦，是有什么质量问题么？”女生眼中闪过一抹焦躁。 茵子赶忙解释：“不不，那倒没有，就是想问昨天下午的那位店员小姐呢？昨天是她帮我结账的。” 女生喉头一滚，顷刻间泪花沁满眼眸。 她强抑制悲伤，随着颈前的不断吞咽，几番抬头才悻悻开口。 “您是…她的朋友么。” 二人顿感心头一拧，茵子惶然问：“算是吧，昨天熟络了几句，觉得挺投缘的，她…怎么了么？” 女生一吸鼻子，眼神涣散：“她…住院了。” “什么！？”王介讶然道。 茵子也平缓呼吸：“呼~，那她……是怎么了，你能大概说说么。” 女生沉郁片刻，犹疑地看了一眼两人：“您二位，到底是她什么人，为什么会关心。” 茵子措措辞解释：“啊，就是昨天离开之后，又折回来的时候，见她和一个男的…像是吵了几句。” 女生突然呼吸急促，喝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两人怔住，面色难堪。 店里正在挑选衣服的一对情侣，和另一个女生，朝这里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另外一对情侣，则纹丝未动，还在查看着货架。 余光扫着顾客远去，女生才合眼渐渐平复情绪。 “我们…不知道…”茵子沉色道。 女生捂住脑门，脸色瞬间又挂上歉疚。 “对…对不起啊，您二位…本来就是客人…实在是抱歉。” 茵子摆摆手：“没事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详细说说么。” 其实已经猜到个大概，但还得求证一番。 女生哽咽道：“我是…这家店的店主，也是小吟的朋友，那男的是她前男友，以前见他来找过小吟一次，那时候…他们还没分手，当时可能见人多…倒没声张，好像是要钱…” 见她有些说不下去，茵子缓缓绕过柜台，拍拍店主的后背。 她腼笑着，长出一口气：“呼~，没事没事，谢谢。” 她紧接着看向茵子：“昨天估计差不多，没要到钱，估计还喝了大酒，一顿耍酒疯，给我这柜台都撞破了。” 王介冷哼一声，本来挺可笑的一个场景浮现脑海，没成想却是惨剧的开端。 二人都十分悔恨，手下留情换来的结果，是情不理人。 有些东西不报废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48章 不找事，事找“人” 女店主靠到墙上，垂丧着脸继续说。 “可能没一会吧，这货又跑回来，像失心疯了一样，对小吟拳打脚踢，直到把她打晕，有人进来阻止，他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抓着…” “严重么？”茵子赶忙接道。 “脑震荡，两根肋骨有些骨裂，脸上破了，身上也有几处挫伤和淤青，还是半昏迷的状态。” “你知道他平时去哪么？” 王介尽量打开牙关说着，拳头捏得嘎吱响。 “您问这个…也没必要，执法者还在找他，听小吟说那畜生整天浑浑噩噩游手好闲的，怕是也跑不到哪去。” 也的确不好再问，王介只好憋闷着一口气，看向茵子。 “噢~”茵子恍然间又调转话头：“那…小吟，在哪住院，我们去看看她。” 女店主一愣，长叹一声：“唉~，好吧，那您记一下我的电话，回头麻烦给我说一声她的情况。” “当然没问题。” 茵子和她互换联系方式后，记住了女店员小吟的住院处。 “放心吧！她很快会好的，那你先忙，我们先不打扰了。”茵子道别又安慰道。 “但愿吧。”店主面色沉凝，浅浅一笑：“谢谢，谢谢您二位还抽空来看看。” “没事儿~，那我们走了，拜拜！” 茵子和王介微笑着摆摆手，准备离开。 “等等。”女店主突然叫住他俩。 在二人的疑惑中，她又缓缓开口：“那孙子外号叫浩子，之前好像经常在…前面那条娱乐街活动，您二位如果看见了…就直接报警。” 两人眉头顿时舒展一些。 茵子欣然一笑：“那必须的，放心吧。” 告别女店主，二人走下台阶，来到街上。 “看来我们还是太天真了。”王介抬头盯着晚霞说道。 茵子也茫然看着天上，悻悻接话：“最好别让我们再碰着他。” 说着，她瞥向王介。 只见那对金环里，又流露出混沌般的死寂。 不免黯然伤神，茵子赶忙晃晃他：“哎，哎。” “怎么了？”王介依旧看着天上，轻问道。 她脸上郁上愁疑，试探问道：“要是…遇到那货，你会怎么办。” 转头望向茵子，此时王介冷戾如铁框般的眼睑，顿时柔和不少。 他嗤笑似地扯起上唇，言语狠谲：“我请他吃鱼，再提前给他过个生日，怎么样。” 讥诮间，他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奇怪笑容。 然而茵子是一丝笑意都勉强不上来。 显然这话里有话，茵子忧色更甚，她晃晃王介的手臂。 “老王，你别这样了，好么。” “呵，哪样？”王介呲牙一笑：“你放心，善恶终有报，真要是遇上…再说吧。” 茵子听他的语气狡黠，将信将疑。 话头一转，她娇嗔道：“那说好了，以后别再嚷嚷什么…杀了谁让谁死啊的这种话了，听得心慌。” 王介纳闷地挠挠头顶：“…我刚也没说啊？” 茵子瞪他一眼：“你这说得比不说还吓人！…那行吧，你要是再说我就大耳瓜子抽你！” 王介闻言一挑眉：“嘿~！这丫头，看来我真是对你太客气了。” 接着他猛然躬身，双臂上下一横抄起茵子。 “诶诶！？哎你干嘛呀？”茵子被一个公主抱，顿时花容失色。 “你快把我放下！” 王介缓缓摇头：“不不不，小茵儿啊小茵儿，我尽听你的了，你让我放下我偏不。” 慌乱无措地四下张望，茵子见好些行人看向这里。 她既惊又羞，赧然道：“快快…快把我放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说了不算，哦！还有刚那老板娘说…前面的娱乐街？…晚上是不也约在那儿？” 只顾得环视周遭，茵子下意识点点头。 王介突如其来的“发癫”，她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应。 既不能突然“消失”，也不能就这么揍王介一顿。 两难之下，她“只好”搂住王介脖颈，把脸埋到他肩前。 阻隔了视野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确是兴奋比较多。 “哎，你不看道儿，怎么给我指路？”王介又忽然问。 怀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回应。 “你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再走一截就到了，叫云尚club。” “呵，我看今天能不能到云上去。” 茵子再没有回话，闭紧眼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是一个晕倒的少女。 低眼瞅着她一边郁长的睫毛，王介吹了口气。 微蹙的浓眉下，只有那翘睫一震。 “嘿！装死了还，等会要是有执法者叔叔问我，你可得给我作证哈。” 茵子将脸彻底转进王介胸口，更加闷沉的嘀咕。 “你自己想办法，从现在起你就是个流氓了，自求多福吧，告辞。” 王介哭笑不得，只得按路线走去。 可能是感觉憋得慌，茵子又将脸微微转出。 她皱着眉闭着眼，面色沉凝，却是面颊通红，呼吸微微紧促起来。 … 随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看着不时讪笑着瞧来的人们，王介满不在乎。 走了不远，很快便来到那条酒吧街。 路上形色各异的男男女女，在一个个门头下进进出出。 此处的天空也黯然失色，只剩下这条霓虹闪烁的街道。 那家夜店很显眼，王介老远就瞧见了气派的招牌。 来到门口，几个面容稚嫩的男生正抽着烟聊天。 王介刚要抱着茵子往里进。 其中一个酒保样的小伙子见状，便赶忙迎上来。 “诶？帅哥，你们这是…？”他一脸纳闷问道。 “来玩的，有地儿么？” 小伙儿指指他怀里：“有…倒是有，但你这是…” 王介像是才发觉自己抱的，并不是一袋大米。 他恍然低眼：“卧槽？睡着了？” 只见茵子微张的小嘴里，隐约传出鼾声。 “哎！宝贝儿！到地方了！”王介冲怀里嚷道。 “…嗯？”茵子抬起头，睡眼惺忪：“到…到了？” 几个男生看见这面色微晕的“睡美人”转过脸来，讶然之余，眼里满是羡慕。 “你可真行哈！这几步路都能睡一觉。” “呃~~！”茵子打了个哈欠，脑袋倒后，在王介怀里伸起懒腰。 曼妙的线条赫然显现，长发披散得怡然秀逸，给几个小伙儿看得恍了神。 王介却差点失去重心，他赶忙兜住劲，微微蜷身站稳。 “诶？诶？你先下来不成么？” 大眼终于睁圆，茵子的视野里，过路行人纷纷看向她。 顿时赧然失色，茵子赶忙搂住王介脖子，放下腿来。 回身望着一群耳垂红通的小伙们，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抬眼望望门头，茵子对王介说：“呃…我们应该是…比她来的早，先…先进去吧。” 随即他迈着讪讪的小步子走进了大门。 “唉。”王介摇摇头，冲几个小伙干笑。 眼前一幕，又让他一怔，脸颊也随之一搐。 伴随着几个齐刷刷伸起的大拇指，他只得挠着头跟了进去。 … 夜店的前堂和一条狭长过道，站着欢声笑语的青年男女，一个比一个穿得吸睛。 许多女孩更是争妍斗艳，千娇百媚。 玉枝林立，皙丘耸崚。 她们从头到脚用到的衣料，怕是还没一条浴巾大。 不胜酒力也不喜吵闹的王介，以前和同事来过夜店，但都是规模较小的。 固然无奈，但他当时也是眼花缭乱。 此刻，虽与那些辣妹相比，眼前佳人的穿着，如同是在过冬。 但那时而嫣然回头的美娇容，毋庸置疑是艳压群芳。 稍等王介跟上，茵子娇俏一笑。 “你以前来过么？” “啊？你说…这里，还是这种地方？” 茵子一打王介膀子：“呵呵，跟我装呢？” 他挠挠头：“呃…和同事来过两次。” 茵子笑而不语，向王介指指男生一边的闸口，自己走进了另一边的通顶隔断门。 王介一头雾水，但见茵子那边的出入口，男生像是只有往外走的。 会意间，他来到右边闸口，一队男生一字排开。 一个西装墨镜，保镖样的外国黑哥们，也不知是弥国人还是芾陆人。 他象征性地搜搜每个人的身上，就像电影和游戏里那样。 王介纳闷不解，但也只好“入乡随俗”。 … 来到正厅，顿感脑袋里嗡的一声，接着就是激烈的鼓点一下下敲在耳膜上。 他伸长脖子扫寻着另一边出口。 见不远处的茵子招着小手，含糊不清的喊着。 王介欣然一笑，绕开错综的人群。 到近前四五米，忽然她身侧穿走来三个扮相时髦的男子。 领头的男生梳着旁分油头，轻薄的名牌衬衣只系到第三个扣。 他上前拍拍茵子肩后。 王介一努嘴，皱起眉忙走上前去。 … 第49章 四海皆友 茵子回身看去，王介也走到近前。 油头男拇指朝后指指：“哈喽美女，一起玩儿？” 茵子勉强扯起笑：“抱歉哈，约了朋友。” 邪魅一笑，油头男看样子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没事儿~，一起玩呗，别担心，我买单。” 他一扯衬衣领角，白皙的锁骨当间，是一条的啼父溺的限量珠宝项链。 又顺手理了理讴母佳的镶钻表链，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更勉为其难笑着的王介凑近，话音略讪道：“哥们儿，不好意思，我们一起的。” 油头男愣愣瞥向他，似是才看到。 他眼中瞬间掠上不解和不甘，端详起王介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接着油头男一挑眉：“哟！兄弟，看不出来啊~……一起喝两杯？” “不会喝酒，抱歉，我们一会儿还有朋友来，失陪了。” 王介说着，拉住茵子的手，准备走开。 “不会喝酒你干嘛来了？”油头男一脸不耐烦突然问道。 他一手扒住王介肩头，一手拍拍胸膛：“你们今晚的消费我全包！怎样？给个面子！” 一旁的茵子，长叹一口气，咂吧着小嘴儿，搐起脸颊。 王介瞥了眼肩上，戴着抱哥利钻戒的手，撇嘴一笑。 “哥们儿，大家都是来开心一下而已，没必要。” 油头男嘴角不屑一咧：“呵，不是我说老兄，来玩就穿的轻便些，这儿可闷热…” 他又佞色地一瞧茵子：“没说你哈美女，你这身儿，正显端雅大气。” 听茵子不明所以笑出声，王介一边眉角高抬看向她，满脸写着你认真的么？ 惶然一瞄王介，茵子便嘟着小嘴低下了头。 “怎么？今儿是公车冷…还是马路上冷？啊？”油头男又讥诮道。 见对方的两个跟班脸上也随之挂起轻蔑，王介也是气笑了，他突然好奇，接对方茬儿会怎样。 他便顺嘴讪讪说道：“路上都结冰碴子了，你可多穿点儿，别着凉。” 油头男眼中闪过一抹逞然得意：“那谢谢了，我今天开个小破车来的。” 王介立马接话：“哟~？啥车啊。” 油头男别过头装模作样问跟班：“我那车叫啥来着，蓝脖…坤…” “坤尼！”跟班指尖一哆，咧嘴一笑。 “哦，对对对，蓝脖坤尼。”油头男卸下表情恍然道，心中想必相当得意。 王介像是兴致更甚：“哦？我还以为是那个…牢嘶…莱…” 油头男也欣然一哆手指：“牢嘶莱嘶！” “哎~，对对对。”王介讽意地点点头。 “有~！今天没开出来…”油头男话音未落，便瞧向茵子：“改天带你兜风哈！” 茵子没好气地盯了王介半晌，此时斜了他一眼。 接着她悻悻然地看向油头男：“改天？那要不就现在吧。” 再次一个汝真否的表情，王介讶然瞥向茵子。 随即拉着她就准备走。 双眉高耸间，茵子余光一个让你作的眼神，便被王介横拉出一步。 “哎哎！”油头男按住王介肩膀：“你没听见美女说的话么？哪儿你就给人拉走啊？” “没 听 见。”王介悔中带气瞪向他，又眯起眼来：“你觉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是不是。” “哎嗨~！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油头男摇头晃脑说着。 或是也耐心殆尽，他脸色一变，咬着牙关点点王介胸口。 “哎不是！你是她谁呀！管的这么宽。” 王介二话不说，直接将茵子一把揽入怀里。 “咋的！她是我媳妇儿！合着这么半天你都看不出来，赶紧挂个号看看！别耽搁了。” 王介怀里传来噗叽一笑。 低眼看着茵子笑嘻嘻的面容，他没好气地长叹一声。 “唉~，玩儿吧，都往死里玩儿。” 茵子娇气嘟囔道：“谁让你没事儿干在这瞎扯淡呢。” 王介闻言无奈一抹脸，再次抬眼向前。 “都说了还有朋友，你有完没完，有事儿干没事儿？” 他说着，又微微摇头：“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油头男戾色上脸，也不装了，怒目瞪着王介。 “你朋友在哪儿呢？啊！？…你特么还真威胁错人了，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场子是我家的，你今天要么自己滚！要么一起喝一杯。” “你谁啊我跟你喝！？当自己是盘大菜了是吧！？” 王介下意识环顾四周，灯光闪的眼花，人们也沉浸在乐曲的高潮里。 确认了基本没人在意这里，王介缓缓松开茵子。 她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神色惶然，茵子心里也指责自己，图一时嘴快，惹得事态升级。 “呦呵！？还我是谁？”油头男戏谑一笑。 王介眼珠左右一瞥，脚下垫劲，攥紧右拳。 “说了你特么可站稳喽！”对方指头一剁王介，满脸嚣张。 茵子见状，揽住王介的腰，见王介也瞥向自己，她赶忙摇摇头。 “你也不在附近打听打听就敢来这儿，老子是廖凯武！” 恍惚间，茵子眉宇微并，犹疑覆满脸庞。 王介嗤笑一声：“呵！我当是天王老子呢，抱歉！没听过。” “嘿~！…”廖凯武一撸袖子，正要发飙。 突然一旁的跟班拉住他衣肘，在他耳边悄悄嘀咕。 “廖少，可别惹事，要不就算了，这么多妞儿呢，还有，嫂子估计也到了。” 廖凯武转过脸，满眼的不屑：“我又不怕她，她也管不着！…还有，别叫她嫂子，不过是爷的一个宠物罢了。” 也不明白是想让人知道还是不想，两个人的话音虽说在此时显得不大。 或许廖凯武嚣张跋扈惯了，也是满不在乎。 但这话在王介和茵子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楚。 二人面面相觑，既恍然又错愕，更是厌恶，纷纷皱起眉来。 “你听到了么？”王介小声对茵子说。 她拽紧王介胳膊点点头：“别打草惊蛇，是不是一个人还两说。” “你俩嘀咕啥呢！？”廖凯武又叫嚣着，随之凑近二人。 “没事儿，原来，你就是廖少，久仰大名啊！”王介呲牙道。 本来是想多套几句话，想找话头验证一下，却没忍住显得很是讥诮。 对方也不知是耳朵不好还是眼睛不好，像是只听出恭敬之意。 “哟！这会儿认识了…早干嘛呢！？”廖凯武恶狠狠地看着王介。 瞄向茵子的目光也是幡然变得狡黠。 “嘿嘿，今儿晚上，你最好别离开她一步…” 听到这话，王介脸上的讥诮顷刻间变为愤怒。 他怒目道：“不然怎么样？啊？” 廖凯武一捋油头：“呵呵，不怎么样…” 他又摸摸下巴，猥琐地又一瞄茵子：“反正啊~！你最好到哪儿都带着，这哪都是我的人，可别想溜。” 悄悄抱紧王介，茵子嘴角一扬，以压抑自己的憎恶。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直接幻出横刀让对方血溅当场。 一想虽然还有大东，但也是女生，对方还是个色胚，王介满腔怒火更甚。 “那你这算盘，小心把自己打死！” “怎么？还想动手啊？来啊！！” 廖凯武气焰更加嚣张，让王介的头发仿佛都竖立。 他被茵子死死抱住，鼻孔里的灼气一簇簇呼在茵子头顶。 “你不是还有朋友么？都叫来啊？哪呢？” “呵呵呵，这呢。” 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二人茫然一愣，转头看去。 不是大东，而是一个长发，和王介差不多高的俊俏青年走上前来。 在这闪乱的灯光下，如果他不说话，一时还真的难辨“雌雄”。 廖凯武见状，本来欣然一扬眉。 但反应过来对方是个男人，他又一昂下巴：“你特么又谁啊！？” “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儿！！” 三人身后又传来一个燥得有些沙哑，铿锵有力的叫嚷。 显得有些厚重，但仔细听，的确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只不过，是个一米有九的身影发出来的。 … 第50章 “老乡”见“老乡”，两眼亮堂堂 此刻的五个男人，也都一米八上下。 茵子也就一米七多。 但眼前的女生，比王介足足高了一个头。 她一头乱中有秩的女式短背发，眼若深潭，翘鼻丰唇，皮肤黝黑，属于英武霸气型的美女。 三个恶少被吓得一激灵，纷纷转头。 “你妈没教你好好说话么 啊！？” 又是一声亮喝，高个女孩儿粗俏的眉，如两把刀悻然一并。 廖凯武嘴皮打颤，膝盖与心胆失觉几秒。 他颤巍巍道：“你你…你又是谁？你要…干什么？” 女生眼睛瞪得更圆：“我是你妈！来教你说话！” “小济，不要无礼。”长发青年喝住高个女生。 他回眼瞥向廖凯武：“廖公子，我叫诸葛洲，是陈总的朋友，给我和我朋友个面子，如何？” “谁？…陈总？哪个陈总？” “陈弘，陈总，你不会不知道吧。” 廖凯武脸一凝，脖子也随之一缩，顷刻间浮上赔笑之色。 “噢！原来是弘哥的朋友，有失远迎，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他转身拍拍两个跟班，又别过头说：“那祝几位玩得尽兴，失陪失陪。” “诶！？”诸葛洲又喊住他：“廖公子！那你今晚的消费，我…” “诶~！不不，诸葛兄。”廖凯武赶忙打断，摆摆手。 “各位今晚的消费我全包！报我名字！呃…让伙计找我就行，我今晚都在，一会儿找你喝一杯。” 诸葛洲讪讪一笑：“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诶~，可千万别客气，菜单上的随便点，喝好玩儿好哈！那我那边…还有朋友，先失陪了，哈哈。” 诸葛洲没做声，只是轻轻挥手。 高个女生冷哼一声，让开一条道。 廖凯武抬眼瞄了她一眼，惧色中还夹带起一丝谄媚。 见那双大眼睛瞪的滚圆，随即又慌忙垂头，和跟班溜进了人群。 … 视野顿时开阔了些。 王介和茵子，茫然无措地打量起二人。 名叫诸葛洲的俊俏青年，长发披垂襟前。 发际线正中自分而下的两缕发，染着红色，其余都是一码白。 白色的休闲西装颇具质感，内搭着黑色衬衣，两个袖子和裤腿自关节处，也渐变为黑色，穿着一双灰黑色的马丁靴。 朗目疏眉，风流倜傥，和茵子站在一起，乍一看就像是她的哥哥。 “二位，别来无恙啊，不必惊讶，之前在主街见过。” “啊？”二人异口同声愕然道：“哪里？” “就在那家女装店，想必…你们和店主谈论的那位姑娘，是二位的朋友，我对此深表遗憾。” 茵子突然想起，当时的确感觉有目光投来，但或是出于对女店员小吟更为关切，就没多在意。 “那她是…你女朋友？”王介诧然看向高个女生。 女孩丰润的上唇，不屑地歪咧起：“蟹！谁和他作伴，得急死！” “怎么？”诸葛洲眼中映上宠溺之色：“哥对你不好么？” 见二人惊疑地敞着嘴，他便介绍：“这是鄙人的妹妹，诸葛济。” “沃特？说了多少次，叫我玛缇娜！” 诸葛济洪声嚷着，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颇有姿色，还以为她要打人了。 再细详妹妹，她干练的短背发也是白色，挑染着几缕银灰。 耳垂上是一对别致的菱形耳钉，一边耳廓还打着三个小环。 白色的超短款女式西装外搭，里面穿着一件橘色的辣妹抹胸。 同样白色的阔腿裤，配上橘色的松糕鞋，估计净身高也得一米九。 虽说腰肢婀娜，但也是对于自身比例而言。 端详到这，二人下巴更是又耷下一截。 八块腹肌，坚实而紧致地雕刻在那古铜色的腰身上。 且不知王介作何感想，但茵子的俏脸上却涌上一抹色眯眯的笑容。 郁眉灼眼，五官立体，妆容不羁。 总之对方是位野性十足的辣妹，敢上前搭讪的，一定得斟酌好措辞。 “妹妹么？”王介端详着，又茫然接道：“…说不上哪儿…感觉是有点儿像。” 诸葛洲看出他俩的疑惑，浅浅一笑：“是同父异母，我今年呃…二十八，她小我三岁。” “哦~，幸会幸会…那你还是兄长嘞，我二十七，她最小…二十四。” 恍然颔首笑着，王介接着介绍。 “我叫王介，叫我全名就行…她是端木茵，都叫她茵子。” 双方握握手，茵子接着问道：“首先得谢谢你们，那诸葛兄，你们…为啥帮我们解围？” “叫我阿洲就行。”他又转头问妹妹：“小济，你说你叫啥来着？” 二人有点想笑，但笑意被脑子里的疑问骤然驱散。 妹妹无奈蹙起眉：“玛 缇 娜 呀！不过叫缇娜就行。” 阿洲回头，欣然道：“对，随意一点，举手之劳而已，你们不用客气。” 二人惘然间思绪万千，阿洲见话头僵住，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二位，咱们去楼上包间一叙。” … 四人走上二楼，进入一个豪华包间。 通顶的房间门一关，仿佛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倾斜的单面落地窗下，眼花缭乱的灯光顿时也黯然许多。 “随便坐。”阿洲一摊手，客气道：“二位喝点儿什么。” 王介见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微笑道：“喝茶就行。” 说完他看看茵子：“行么？” 见她也欣然点头，王介便让着茵子一起，坐到拐角沙发的一边。 四人坐定，半晌只能听见水壶里逐渐沸腾的水声。 “八目相对”间，阿洲泡好茶，让出两杯给二人。 随之他缓缓开口：“二位…是不是还有朋友来？” 王介一拍脑门，沉哦一声，赶忙瞥向茵子。 茵子斜白他一眼：“哦~！哦啥呀哦，刚发消息了，说是忙了一阵活儿…刚出门。” 愣愣地点点头，王介回头看向阿洲。 见事毕，对方笑盈盈地继续：“那好，我就直言不讳了，二位今天来…只是来玩的？” 显而易见，话里有话，王介却只能面露难色。 “呃…对，真的只是来玩的，没成想能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儿…刚才谢谢了。” 阿洲摆摆手，轻然一甩长发：“所以说…我们都得低调不是？” 二人闻言，眉间攒了又攒，王介继而惊疑：“我们？…谁？” 阿洲浅笑，微微摇头：“这就没必要了吧！难道二位感觉不到？” 两人面面相觑，但茵子的异感更深，眉也攒得更紧。 “茵子小姐，不得不说，你这湛蓝色的眼眸配上这头银发，还真是绝配。” 瞳孔剧烈一晃，王介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你们…？” 阿洲捋起自己的长发：“那…二位眼里的我们俩，是什么形象？” 灯光敞亮下，两人这才看到，阿洲的虹膜也有着一圈暗蓝色。 还有盘臂靠在沙发的缇娜，虽然她还是全黑的瞳，但那瞳径显然比常人大了一圈。 “厚礼蟹！”缇娜猛然直起身，像是一座小山幡然耸起。 “太磨叽了！”她探身，一手大大咧咧撑住膝盖。 她一指茵子：“美女！你是不是冥仕？” … 第51章 第二次答疑解惑 两人目怔口呆，没想到缇娜会如此直接。 言既已出，哥哥阿洲，只能无奈地揉揉眼角。 王介也困扰已久，如此问话恰恰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他便凝重道：“对，我们几天前…都进入了回廊，但你…为什么只问她呢？” 错愕顺而转到兄妹俩的脸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阿洲愁眉道：“怎么说呢…我们只能感知到茵子小姐的幽炁。” “我…没有么？”王介猛然锁眉道。 “有一点儿，感觉是，又感觉…不是，很奇怪，微弱的像是…距离很远。” “我不就在这么？” “形容不来，至少我们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冥仕，或许…是你还没太适应？” 目前自己的一切都透着蹊跷，王介一筹莫展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茵子见他眉宇搅在一起，便想先绕开这个话题。 她接过方才疑问：“那幽炁…到底是什么？” 阿洲深吸一口气，靠住沙发：“看来，我俩是你们，第一次遇见的冥仕。” “那倒不是，之前遇到两位百年前的前辈，大概向我们解释了一番。”王介也向后一靠，道。 “哦？”阿洲剑眉微抬，继而问：“那二位前辈解释了哪些？” 王介和茵子便交替补充着，大概诉说一遍之前得到的信息。 半晌，阿洲见二人说完，便继续解释道。 “基本你们都已了解了，那我接着说。” “幽炁，就是构成‘冥仕’的精神物质，冥仕…甚至连灵魂也被抽离掉，去往超生了。” “就像是蒸馏后的水，提纯后的金属一般，即无形亦坚韧…只剩下意识、思维、神志等等…” 王介一听，下意识捏捏茵子的脸蛋，惹得她斜过眼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可我们，这不是有实实在在的形象么？” “你就当是超验于认知的魔法吧！举个例子，就像是被无限压缩的大气，最后会不会变成黑洞这种问题，不得而知，我们也不可能去搞科研什么的。” 二人已然被说懵，王介琢磨着，搓起脑门。 茵子也忙刹住胡思乱想，静候对方娓娓道来。 “不着急，那我慢慢说。” 阿洲言罢，喝了口茶，稍理思路。 “这些都只是央周的名词，都是咱们的前辈，一代代据时而起的，不过都大同小异，不必咬文嚼字。” 王介不禁问道：“冥仕…不只在央周有？” 茵子轻轻拍了下他，示意不要打断，王介只好挠挠头，讪讪地看向阿洲。 “对！”阿洲瞥了眼妹妹：“她的妈妈是混血，她就是半个弥国人。” 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缇娜看上去很有异域风情。 “那我继续。”阿洲目光笔画在茶台上，继续道。 “还有那灵核，是一种无形的‘印记’。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诅咒，它会影响人的‘因果’。” 同样的话，王介也随口说过。 他和茵子闻言，相视失色，愁郁愈渐而上。 严肃的话既已至此，阿洲便微微点头以示宽心。 “不过这也看个人理解了，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就是如此。” 王介闻言抹了一把脸：“呃…好吧，那两位前辈说眼睛和头发，是什么…象征？” 方又一杯茶尽的阿洲，瞄着王介放下茶盏。 “每个人，都有象征的动物图腾，头发和眼睛会变得和那个动物一样，血液会逐渐变得和瞳色一般，在自己和其他冥仕眼里，这些特征会显现，镜像会消失，但在尘世人眼里，一切正常。” 原来如此，似圣殿一般的000号房间里，那些动物雕像或许就是这个含义。 怎奈那两位前辈都不知道，王介只好忍住疑问。 他也想问问兄妹俩的“图腾”，但显然不合时宜，闲聊还是稍后再说比较好。 “那…转化的人…是因为什么？”茵子不由得想问。 “这个问题我给不出答案，不过所有冥仕，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对惩奸除恶，有着各自的执着，也可能这是使命使然吧。” “意思是善良或正义么？” 如果可以算作是的话，王介二人都觉得彼此的确都富有正义感。 这个看来是正向的执念，让两颗心里宽慰许多。 “很难说，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不愿再想。如果都能统一善恶的标准，或许也不需要，也没有我们了。” 困惑被解答许多，王介眉头略展一些。 “那…伥祟呢？…是什么构成的？” “往生者是一种人鬼参半的物质，就像那些游离于两个世界的怨魂厉鬼一样，生者通常也看不到，至于变成伥祟的…或许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负面的精神力。” “灵核是在灵魂接受死亡之后选人的么？” “对，逻辑上是这样……嘶~，你这么问，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他震惊于阿洲的观察力，随即苦起脸来。 王介笑容勉强道“是啊，本来是自杀，结果变成了这个…冥仕，那我肯定是被害的对吧！” 兄妹俩长吸一口气，阿洲探身向前：“闻所未闻，真的，如果事情如此蹊跷，那你一定得去找到真相，不然你可能会一直纠结…” 王介恍惚间接道：“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接没接受。” “这个你就不必在意了，接受死亡，这是成为冥仕的必要条件之一。” 阿洲说着，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关于理化和表化，想必你们也熟练了，现在只有我们，其实只要里化就行，没必要浪费‘灵能’。” 二人闻言一怔，便双双收起意识。 “那要是和别人重叠时，表化呢？” “没试过，据说会像撞到一样弹开。” “看来并不危险哈。” 恍然间王介又想起之前的疑点：“那我…为什么只有这件…魄甲，没有魂器？” “嗯？”兄妹俩一惊。 阿洲惘然问道：“这种情况，还真没听说过…只有单独一件魄甲？” 王介也是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灵，哑口无言。 “总之魄甲…就像身体的一部分，魂器…犹如身体的延展，就像头发一样。” 阿洲言语间，神色幡然沉凝肃穆。 “反正，如果你还没找到遇害的真相，那得抓紧时间了。” 他惶然问：“会…怎么样？” “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执念会让你和那些厄魂厉鬼一样，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