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太貌美,能否借你生个崽》 第1章 我儿子是远近闻名的秀才 “和离?”祝融才的母亲祝周氏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萧乐晚。 随后祝周氏嗤笑一声,嘴里的唾沫乱飞,“我儿子可是路覃县唯一的秀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又如何,无德不孝,离开了我儿还能找到更好的?” 萧乐晚看着面前的祝周氏和躲在她身后的丈夫祝融才,冷冷一笑,“那就不劳婆母操心了,我萧家家财足够我逍遥一世,只管将和离书备好,日后我祝融才桥归桥,路归路。” “休想,呸!” 祝周氏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地上的沙土都溅起来,沾染在萧乐晚裙摆上。 “你入祝家一年,还未有孕,定然是身体有问题,萧家送一个身体有问题的女儿来给我儿,我要上告官府,让你萧家赔偿。” 萧乐晚侧眸,看向祝周氏身后的祝融才。 看见他紧咬着下唇,站立难安,这才将目光收回来,晦涩不明地问,“那婆母准备让萧家赔您些什么?” 萧乐晚说完,祝周氏开始得意起来,眼中闪过一抹贪婪,“萧家蒙骗我儿娶了生不出蛋的母鸡,让萧家赔大半家产都是我儿仁慈。” 萧乐晚张大了嘴巴,故意做出惊恐的模样。 见到萧乐晚这副模样,祝周氏越发嚣张,“看在你们夫妻一年,有些情分的份上,我也不要多,给你们萧家留一间院子,路覃县的五个铺面,省得你说我狠心。” 萧乐晚身后的剑兰不忿地上前,却被萧乐晚拦住。 “那婆母还真是仁慈,”萧乐晚反讽道:“若我是婆母,定然一条亵裤都不留。” “你知道便好。” 祝周氏嘴角咧起,明明是笑着的可看起来愈发刻薄难看,“我这个人向来心善,遇到我是你们萧家几辈子烧香拜佛修来的福分。” “是,”萧乐晚低眉顺眼的回答,随后眸光一转,看向祝周氏后面的窝囊废,“夫君,我生不出孩子这事,你有什么要与婆母解释的吗?” 本以为完美隐身的祝融才,听见萧乐晚点他,只能畏畏缩缩地站出来,结巴地说:“没,没有。” 祝周氏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可一想到他儿子是路覃县唯一的秀才,连县令都得给几分薄面,又觉得定是萧乐晚羞愧自己不能生子,才自请和离的。 看见祝周氏头越扬越高,萧乐晚便知她在想什么,心中冷笑。 原本只是想与祝融才好聚好散,可现在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既然祝融才将所有事都推在她身上,那她也不必保全这种人的面子。 看着祝周氏鼻孔朝天地看着自己,萧乐晚表现得越发怯懦。 “乐晚突然想清楚了,离了夫君乐晚确实不能找到更好的,便安心跟夫君过日子吧!” 说罢,萧乐晚抬脚就要进内院。 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窝囊废这下却是抢先一步拦在院门口,“那怎么行!” “夫君这是何意?”萧乐晚故作疑惑地抬头看他。 心中确是明了,他早前不懂节制,早已被梦红楼的婉婉姑娘玩坏了身子。 她们新婚那日,他借故身子不适,两人和衣而眠,婚后一年也总是找各种借口拒绝同房。 为此,萧乐晚还自卑了好一阵。 刚结婚那阵,她总是问剑兰,“是不是我生得实在难看,夫君才不碰我?” 每每萧乐晚问,剑兰都将头摇得像个筛子,“您是十里八乡公认的第一美人,怎么会难看?” 直到后来,无意间撞见本该在学堂教书的祝融才进了梦红楼。 她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相好婉婉姑娘,许以巨财,才得知是祝融才不行了。 可两个月前,早已从良的婉婉姑娘突然有孕。 祝融才便开始频繁辱骂冷暴力,想逼萧乐晚主动和离,迎娶怀了他子嗣的婉婉姑娘。 如今总算称他的意,他自然是开心的,可萧乐晚突然又说不和离了,那哪行? 看祝融才吞吞吐吐的,祝周氏又挡在了他身前。 “我儿子是秀才,自然不会要你这等不会下蛋的母鸡,除非你张罗着给我儿抬进来十房八房美妾,再将萧家房产田产过继一半给我儿,我们方才原谅你。” 听到祝周氏的话,萧乐晚没急,这个一向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的窝囊废倒是先急了。 他上前一步,面色有些苍白,“母亲,不可!” 祝周氏狐疑地看向祝融才,“为何不可?” 祝融才立马答道:“此时应以读书为重,来年开春便是乡试,若因美色误了乡试,得不偿失啊娘。” 祝周氏喜笑颜开,看向祝融才的眼里满是骄傲,“还是儿想得周到,倒是娘狭隘了。” 看见祝融才和祝周氏其乐融融,萧乐晚也笑了,“夫君,你还没说我为何不能回自己的家?” 祝融才又低下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说法,只好任由萧乐晚进去。 直到身后祝周氏的谩骂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剑兰才气愤地问:“小姐,你为何不直接说你与姑爷没有同房?” 萧乐晚坏笑着转过头,伸手点了点剑兰眉心,调皮地说:“与祝周氏说有何用?说了她只会说是我拢不住她宝贝儿子的心徒增羞辱罢了。” 听罢,剑兰陷入了沉思。 萧乐晚与剑兰进去后,祝融才这才拉过一旁表情刻薄的祝周氏,压低声音问:“娘,您为何不同意和离?或者我们也可以休了她,婉婉那边拖不得了!” 祝周氏狠狠瞪了祝融才一眼,“和离?萧家在县里那么多宅子和铺子,和离了你去哪里找盘缠进京赶考?” 祝融才拧眉,“娘,我有月俸,攒到明年难道还不够进京的路费?” 说起这个,祝周氏就一肚子火气,“你的月俸?你还好意思提!不是今日给婉婉买发钗就是明日给她买衣裳!这一年来你可有存下来一文?更别说她如今有了身孕,还要买些进补之物,定然更存不下来银钱!” 听完祝周氏的话,祝融才沉默了一瞬,眉宇间染上些愧疚,“那这一年来家中……” 祝周氏打断了他,“都是萧家派来的沈大娘买菜买米,还时不时给娘做几身衣裳,不过这个萧家也不是好的,就这么一个赔钱货,都嫁来祝家了,就当把家财全转到祝家头上……” 祝周氏还在喋喋不休,祝融才却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抬起头,说:“娘,你说得对,还不能休她!” 本以为还得与祝周氏虚与逶迤好几日,没想到第二天婉婉就找上门来。 她穿着黄色绣金牡丹的碧霞罗,手轻轻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像是在宣示主权。 想到祝周氏一早便被祝融才支出门,萧乐晚不禁失笑,“看来我相公为了婉婉姑娘还真是煞费苦心。” 婉婉抬起头,十分不客气,“知道便好,不请我进去坐坐?” 萧乐晚摇头,“这儿现在还是我的地盘,不想人进去脏了我的地,还是在这聊吧!” “你!”婉婉愤怒地指着萧乐晚,随后莞尔一笑,“萧大小姐生来便锦衣玉食,瞧不起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萧大小姐在瞧不起我,现在我也怀了祝郎的孩儿。” 萧乐晚点点头,含笑问道:“所以婉婉姑娘来我这是想说什么?左右您现在也怀了夫君的孩子,若是夫君爱你,何需你出面,自会给我一纸休书。” 婉婉语塞,随后找补道:“祝郎心善,不愿你做下堂妇,不若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日后再见也能好看些。” 第2章 小三上门 萧乐晚神色晦暗地看向婉婉脚下那块破烂的石板,有些想笑。 祝融才是怕写了休书,只能得到她当初带过来寥寥无几的几床被子嫁妆吧! 萧家富巨富,又只有她一个女儿。 当初成亲时,路覃镇的百姓皆以为她会带百旦嫁妆,没想到她只带了3旦,有两旦是被子,一旦是裙衫。 想到这个,萧乐晚不禁佩服起父亲来,当初他瞧不上祝家,本不想萧乐晚嫁的。 奈何祝融才多次上门,外面传出风言风语,萧乐晚才无奈嫁了过来。 祝融才家境贫寒,他怕祝融才对自己的女儿不是真心。 故未给嫁妆,想着试探祝融才两三年,若是祝融才两年后如约,未纳妾,便将家财都交给他。 可惜,才刚成婚半年多,萧乐晚便知道那件事,随即便告诉了萧家。 随后萧家便花重金,去西域寻药,才有了祝融才早已腐朽的身体神奇了一夜,有了这个孩子。 可惜,她们非但不感谢她,还想着吞并萧家! 萧乐晚神色越发鄙夷,就是不说话,婉婉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告诉你,祝郎说了,只要你萧家一半家财便可给你和离书,被休与和离之间孰重孰轻,你自己斟酌。” 过了半晌,见萧乐晚还没说话,婉婉又气急败坏道:“别不识好歹。” “砰!” 猝不及防间,大门被猛地关上,差点砸到婉婉的脸,她连忙抚了抚精贵的肚子。 “贱人,你给我等着,我定让祝郎休了你!”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萧乐晚用手拍了拍自己可怜的小心脏,天天被这些无耻的人说教,会不会心梗? 想到什么,回了宅院后,萧乐晚迅速让剑兰收拾好她带来的所有东西,连祝融才的亵衣亵裤也没放过。 剑兰右手收,一边左手捂住鼻子。 若不是祝融才亵裤上散发着淡淡的百合香,萧乐晚都怀疑是不是沈大娘昨日忘了给祝融才洗亵裤。 剑兰收好被褥,去灶房收拾那些锅碗瓢盆,恰在这时祝周氏推门而入。 看见四周空空荡荡,还以为是家中进贼了,瘫坐在地上大喊起来。 “诶呦喂,进贼了,我的家伙什。” 声音太大,再加上是进贼这等大事,不一会儿祝家就挤满了人。 有的邻居看见秀才家遭了灾,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 祝周氏平日仗着自己儿子是路覃县唯一的秀才,时常明里暗里嘲讽别人。 早就有不少人看不惯她,偏她还以为别人是嫉妒她。 看见家里的人越来越多,祝周氏坐在地上,理直气壮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杵在这做什么?” 祝周氏话音刚落,周围不少邻居脸上便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们厌烦这对秀才母子已久。 若不是路覃县只有祝融才一个秀才,他们也不会把孩子送到祝融才在的私塾,受祝周氏的气。 如今家里进贼,祝周氏竟然还指挥起他们来了? 朱屠夫性子直,直接怼道:“祝周氏,抛开报官须得亲自报才能审不说,我们又不是你家下人,你凭什么来命令我们?” 朱屠夫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祝周氏的心上。 她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平日里和气憨厚的朱屠夫会当众给她难堪。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点头称是,有的不屑地嗤笑。 祝周氏脸色越发难看,知道自己惹了众怒,不敢反驳朱屠夫。 在她无措时,萧乐晚正好从内院出来,祝周氏立刻将怒火发泄在萧乐晚身上。 “家里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你可知道?怎么守家门的,可怜我儿堂堂秀才竟然娶了你这种废物……” 萧乐晚捂住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祝周氏见萧乐晚这副模样,断定萧乐晚是个软柿子。 她越骂越过分,甚至都骂到萧乐晚祖宗十八代了,丝毫却没注意到周围邻居看她的神色都变了。 隔壁林大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打断了她,“祝周氏,你家的事情,我们本不愿插手,乐晚这孩子家教好,孝顺,即便受了委屈依旧没有驳你一句,但你如此骂萧家先人,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祝周氏一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过,立刻住了嘴。 她抬眼一看,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 可她儿子是秀才,她又不愿在这种事情上丢面子,索性将心一横,怒斥道:“今日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帮我祝家的忙是看得起你们,他日我儿高中,别又来赔礼将我祝家的门槛踏破了才好。” 说罢,她有些狼狈地爬起身,狠狠瞪了萧乐晚一眼,不悦道:“还愣着做什么?送客!一天跟个木头似的,晦气!” 说完,她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遭人嫌恶,快速闪身进了内院。 看见邻居们走时都向她投来心疼的眼神,萧乐晚也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 最后一个人走出这道小破门后,萧乐晚擦干眼泪,发自内心地咧嘴一笑。 如今祝周氏刻薄的形象有多深入人心,日后和离时她就能收获多少人的同情。 她要和离,亦要让那个骗婚的窝囊废和她恶毒的妈名声扫地。 萧乐晚还以为祝周氏看见院内的大兜小兜会如刚才一样声张得满世界都知道。 没想到直到祝融才回来,祝周氏都未发一言。 萧乐晚还以为她醒悟了,收敛了性子,没想到饭桌上她就原形毕露。 “儿啊,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她一言不发收拾东西,害娘丢了好大的脸。” 祝融才如从前一般,没问缘由就愠怒地看着萧乐晚,斥责道:“萧家没有教过你如何为人儿媳吗?” 笃定了祝融才不会轻易放过萧家这块香饽饽,萧乐晚也懒得给他好脸色。 “唔,”萧乐晚一口饭吐在碗里,重重将碗放在桌上,“吃饱了!”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一向和颜悦色的发妻突然如此不敬自己,祝融才头一次有辱斯文地大吼出声。 “萧乐晚,你给我站住!” 已经在邻居心里留下孝顺家教好的好印象,萧乐晚自然不愿意在装。 当即转过身指着祝融才怒骂。 第3章 我要休夫 “成婚一年,你的月俸用去梦红楼养妓女,家里一切开始皆是我萧家的补贴,如今还敢给我甩脸子,我要休了你!” “你你你!” 祝周氏猛地站起身,被萧乐晚这有悖人伦的发言气得说不出话。 祝融才也觉得萧乐晚是疯了,可他一向懦弱惯了,见萧乐晚挺直腰板又瞬间吓得不敢说话。 可祝周氏不是,她一向泼辣,见自己宝贝儿子委屈的样,心里一股无名火瞬间翻腾。 她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把将萧乐晚推倒,将她按在地上厮打起来。 因为萧乐晚早有吩咐,剑兰也没上来帮忙。 萧乐晚手也没闲着,专门往祝周氏腰间,大腿这些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拧。 祝周氏吃痛,大骂道:“不孝的,你竟敢打婆母,小贱蹄子,老娘今日杀了你。” 嘴上说着,手上也不停,一个劲地朝萧乐晚脸上招呼。 萧乐晚一边躲,一边一字一顿地告诉祝周氏祝融才不行的事实。 萧乐晚说完,祝周氏才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祝融才,她一直以为是萧乐晚肚子不争气,才会格外看重婉婉。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祝融才早就不行了,不对,那婉婉怎么有孕的呢? 想到这个,祝周氏又趾高气昂地转过头看着萧乐晚,“小贱蹄子休要胡说!婉婉姑娘已有了我儿的孩儿,你自己肚子不争气……” “他莫不是服了什么药,一夜回春呢!”萧乐晚冷冷一笑,让祝周氏都不禁一愣。 想到婉婉曾经的身份,她心头有了一丝怀疑,“我儿,她说的是真的吗?” 祝融才反应迅捷,“娘,休要听她胡言,儿子身体没问题。” 萧乐晚挑了挑眉,这次祝融才反应倒是快,他也知道祝周氏不可能当场检验,这个慌撒的倒是镇定。 趁着祝周氏走神,萧乐晚快速挣脱她的掣肘,冲剑兰使了个眼色。 随后故意大声道:“婆母,相公不能人道又不是我害的。” 祝周氏立刻站起来,心慌地朝萧乐晚喊:“贱蹄子休要乱说!别说了!住口!”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难道要让祝融才去公堂验身?介时就算祝融才没问题,那也极其丢脸。 最重要的是若是走到那一步,不休了萧乐晚都不行了,届时萧家财产岂不是要落空了? 祝周氏没想到她越喊,始终离她三尺的萧乐晚声音就越大。 祝周氏忍无可忍,抄起刀就朝着萧乐晚追去。 剑兰按照萧乐晚吩咐的,一边大喊救命,一边说明祝融才不行的缘由。 周围的邻居本来大半夜被吵醒有些不悦。 可听明白剑兰故意说的话,哪里还有半分睡意,都唇角微勾地走出家门。 看见祝周氏拿着刀追着萧乐晚跑,身后的祝融才脸色苍白的追。 萧乐晚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瞬间激发正义邻居的保护欲,几人联手将祝周氏母子制住。 围观群众都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见他们的表情,萧乐晚就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 现在在他们心中埋下根,就等以后上公堂时验果了。 只要祝融才一日不验明正身,舆论就会伴随他一日,直到逼得他不得不自证。 而自证之日,就是她名正言顺离开之时。 目的达到,萧乐晚不愿多待,楚楚可怜地拜谢了周围邻居后躲也似的上了早已背好的马车。 身后的辱骂声越来越远,剑兰由衷赞叹,“小姐怎么将祝周氏母子拿捏得这么准,晨时小姐与我说时,我还以为是小姐的臆想,未曾想真的有人这么蠢。” 萧乐晚停止笑声,伸出手在剑兰头顶拍了拍,“蠢人自有蠢报,学着点。” 突然,马车猛的停住,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险些将车厢内的萧乐晚和剑兰晃倒。 萧乐晚蹙起眉头,疑惑地掀开帘子。 车夫呆愣在马前,惊恐的说:“小姐,我们的马车撞死人了。” 萧乐晚定了定神,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大活人走在道上你看不见啊?他本就死了,只是正好被我们撞见罢了,只当没看见明日自有官府的人来验尸,还不快走。” 马夫有些犹豫,“小姐,若人真是我们撞死的……” 萧乐晚不悦地打断他,“若是你撞死的,你自然要去衙门投案,难道你想畏罪潜逃?” 听见萧乐晚的话,马夫瘫软在地,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口中喃喃,“我不能坐牢,我上有老下有小,这可怎么办。” “行了,”萧乐晚真是受够了这个笨蛋,“他胸膛那么大个窟窿你看不见啊,你的马变异了?长出个剑蹄?”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如获大赦般起身,正准备挪步,那人满是鲜血手募地抓住他的脚。 “救我!” 说完,又晕了过去,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死死抓着马夫的脚踝。 马夫还想尖叫,却被萧乐晚迅速下马车捂住了他的嘴,“闭嘴,再叫你今晚就可以进衙门了。” 马夫悻悻闭嘴。 萧乐晚默念救人一命七级浮屠,把剑兰叫下马车,和剑兰一道将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抬上了马车。 因为这件事,剑兰抱怨了一路,男人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是女人。 萧府灯火通明,萧父萧母一早就收到了萧乐晚送来的信。 萧母拿着信,手微微颤抖,眼中泛着泪光。 萧父亦不闲着,焦急地来回踱步。 “乐晚这孩子,命怎么那么苦。”萧母的声音带着哽咽,手不断抹泪。 萧父也是一脸凝重,“我就说那祝融才不是好人,当初就不该让她嫁,若不是乐晚拦着,我非让人去将这对母子腿打折。” 萧母擦去眼角的泪水,训斥道:“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打秀才是入刑的。” 说完,萧母又愁容满面地感慨,“咱萧家虽家大业大,奈何如今这世上商人卑贱,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是灭门之祸。” 萧父站起身,拍了拍萧母的肩膀,“好了,为夫再也不说了,夫人也莫担心了,若实在放心不下,我们便去门口等。” …… 萧乐晚刚掀开车帘,就看见萧父萧母担忧地站在宅门外悲伤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一时间泪湿了眼眶。 “爹,娘。” 萧父萧母同时诶了一声,马车堪堪停住他们便疾步迎上前。 看见萧乐晚身上的血迹两人抱头痛哭,萧父嚷嚷着要去杀了祝融才母子。 好半晌,两人哭完,萧乐晚才吩咐门口的家丁,“将马车上的人小心搬运到我的院子,请府医去替她医治。” 眼看着家丁将人抬下来。 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才反应过来,血是那个人的,瞬间又高兴起来。 进了正厅,烛光照耀在沈清河脸上时,萧母又小声啜泣起来。 萧乐晚心中一暖,泪水再次滑落,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笑着安抚道:“娘,女儿没事,是女儿不孝,不该让你们担忧的。” “说的什么话,”萧父训斥道:“千错万错都是祝融才那个狼心狗肺的黑心肝的错,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爹必要替你讨回来。” 第4章 我要与你生孩子 看着父母亲一把年纪还在为自己心焦,萧乐晚莫名难过,跟萧父萧母叙话到大半夜,萧乐晚才回了梧桐阁。 剑兰守在东院门口,见到萧乐晚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姐,府医说了,这位公子剑伤正好偏离了心脏一寸,没有生命危险,只需每日去城东小华佗那开些身生丹,大约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前了。” “什么?”萧乐晚十分不情愿,“一枚身生丹5两银子,我为何要给一个陌生人花一百多两银子?” 剑兰一脸坏笑,“小姐不若先去看看这位公子再决定要不要救。” 萧乐晚白了她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府的丫鬟婆子干事很是得力,房间内打扫的一尘不染,连一丝血腥味也没有,空气中只有香炉里燃着的霜月兰香。 男子平躺在床上,身高约八尺,应是还要高一些。 现在是盛夏,他身上只着了一条极薄的蚕丝被,勾勒出他整个身体的形状,萧乐晚眼前一亮,转过头看着剑兰,赞叹道:“身材不错!” 剑兰点头如捣蒜,眼睛很亮,“不仅身材,面容也很是俊美呢。”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剑兰夸赞男人,萧乐晚不自觉地走快了些,十分好奇的靠近床边。 看清床上面容那一刻,萧乐晚倒吸一口凉气。 男子面容如雕刻般精致,肌肤如玉,双眸紧闭。 他的鼻梁高挺,唇瓣薄而红润,眼下还有一颗殷红的小痣,貌美得不像男子。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萧乐晚心跳突然加速,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好在男子并未就此醒来。 萧乐晚松了口气,恶趣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男子的脸颊,当即决定,“剑兰,我要跟他生孩子。” 饶是剑兰平日大大咧咧,此时也被萧乐晚的话吓了一跳,“小姐,这公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怕是不会入赘商贾之家吧!” 萧乐晚低头,点了点头,一看这细皮嫩肉的便知他平日用的穿的都极讲究,才养的出这一身好皮肉。 旋即萧乐晚收回目光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剑兰,说:“我说的是与他生孩子,至于成亲,那不可能,祝融才的事让我突然想明白了,我萧家家大业大,不能再引狼入室,但是孩子还是要的,毕竟有家产要继承!” “啊?”剑兰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 萧乐晚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人,未婚而有孕,在这世道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可若是她生子后移居别处,谎称丈夫已故,那便没人能以此来说她不检点了。 萧家富可敌国,当初若不是京城权贵逼萧父站队想吞噬萧家,也不至于躲到这秀才难出的边陲小县避难。 想明白之后,萧乐晚立刻派来几波人守着男子,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那么极品的基因,若是错过了便难再找了。 许是昨日体力消耗大,萧乐晚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睁开眼见到照到屁股上的光亮,萧乐晚才想起来忘了吩咐小厮去小华佗那买身生丹。 “剑兰,剑兰!” 萧乐晚大喊了两声。 剑兰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十分激动,“小姐,你醒得正是时候,那位公子正好也醒了,真是心有灵犀啊!” “别胡说,”萧乐晚说着,连忙拿起一见外衫紧紧将自己裹住跑了出去,想到什么,她又转头吩咐,“去账房150两,买足一个月的,回来重重有赏。” 剑兰喜滋滋地离开了。 萧乐晚一向大方,只是嫁去祝融才家,祝周氏一直将她当傻子一般算计,她才渐渐厌了,不愿让这对母子多沾染一分萧家的财,回了萧家那便另当别论。 萧乐晚来到东院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进房间。 听见脚步声,男子苍白着脸侧过头,眼中是防备和警惕。 萧乐晚缓缓走到床边,男子立刻反射性地起身,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他这一动作粗鲁撕裂。 两人对峙间,鲜血又染红了洁白的纱布,可男子硬是一声不吭。 “啧,”萧乐晚率先开口,“不错,够硬!与我生孩子正好。” 男子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女人,眼里是显而易见的鄙夷和嫌弃。 “我可是正经黄花大闺女,”萧乐晚解释道:“我救了你,就不要你以身相许了,借我个孩子便好,若你实在接受不了,每次办事时,我赏你些媚春茶。” 萧乐晚说完,男人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垂直倒在了床上。 萧乐晚叹了口气,正想去看看萧父萧母,两人便联袂而来,脸上是与剑兰一样的笑。 “爹、娘。”萧乐晚熟稔地见了个礼。 萧母萧宁氏小跑着过来将萧乐晚扶起,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满意的点头,“你刚刚的话,我与你爹都听见了,这位公子既没拒绝,那便等你与祝融才和离后立刻让他入赘我萧家,我与你爹必不会亏待了他家去,一定给双倍的补偿。” 萧乐晚转头,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男人,眼中有一丝怜悯,他恐怕是没来得及拒绝吧! 看他的眼神,他并不情愿,不过萧乐晚也没伤春悲秋,毕竟她也没想与他成亲,只是想与他生一个好看的孩子罢了。 萧乐晚没急着解释,萧父萧母看了一会后也离开去为萧乐晚打点和离事宜。 半个时辰后,剑兰拿着三个瓷瓶匆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瓷瓶交给萧乐晚。 萧乐晚接过后,看着剑兰满头的汗,有些心疼,“去账房支十两银子买些补的,可别跑瘦了,我心疼。” 听见萧乐晚的话,剑兰一溜烟就跑出了院子。 萧乐晚转过头,立刻从瓷瓶中倒出一颗放在男子嘴里,身生丹入嘴即化,不过半个时辰后,男子就再次醒来。 再次醒来,他看萧乐晚的眼神就更加防备了。 萧乐晚也没说什么只是谴退了下人,一个人在东院悉心照顾男子。 起初两日不论他怎么问话,男子都不说话,她还以为男子是哑巴,还有些遗憾,生怕孩儿生下来遗传了他。 第5章 大姑姐祝玉儿 可第三日夜里,男子做了噩梦,惊恐的喊了声,“不要过来。” 立刻将依靠在桌边睡着的萧乐晚惊醒了,她看向男子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惊喜,“太好了,我的孩儿不是哑巴了!” 沈听淮:活这么大,第一次那么想打女人。 萧乐晚说完,感受到一阵锐利的视线朝自己投来,思考了一会,才得出一个结论,应是这个公子不喜欢如此直接。 想了半天,她又重拾从前在祝家那副知礼的姿态,双手平静的交叠在腹下,礼貌的问:“不知公子贵姓?” 见沈听淮还是不说话,萧乐晚又做出娇羞的模样,“公子不告诉我名字,是怕我拿你的名号去你老家借财惹情债吗?放心,你告诉我我非但不会坑你,我还会赏你很多财宝,让你把路覃县儿郎都比下去。” 沈听淮脸色越来越冷,打断了她,“住口,滚!” 见沈听淮怒斥,萧乐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发高兴起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滚。” “沈听淮!” 沈听淮烦不胜烦,说出名字之后才突觉自己犯了错,不知萧乐晚是敌是友,不该告诉她真名。 萧乐晚知道他的名字后,确实信守承诺,退了出去。 不知时祝融才和祝周氏太沉得住气,还是想着萧乐晚一定会灰溜溜的回去,到时候又能大宰萧家一笔,直到沈听淮都能下地了也还没找上门来。 他们不来,萧乐晚只好主动一些,坐上了去祝家的马车。 若是能用她可以接受的钱财换的和离书,她也不是不愿意付出一些。 眼看着沈听淮身体越来越好,她得尽快和离,红杏出墙的事她也做不出来。 左右现在和祝融才还有一纸契约,必须将这段关系了结她才能安心。 到了祝家门口,剑兰去敲门,萧乐晚却意外见到一个人,祝融才的亲姐祝玉儿。 见到萧乐晚,祝玉儿那张与祝周氏八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萧乐晚依照礼数,主动喊她:“大姑姐。” 祝玉儿从鼻腔哼出一声“嗯,”然后傲慢地转身,“我弟弟可是秀才,你萧家是商贾之家,本来配我家便是高攀了,还因为一个妾与他闹,你就是拎不清。” 萧乐晚和剑兰都没说话,跟她进了家门。 祝玉儿嫁到邻县,夫家是农户,近些年农税高,她们生活很是贫苦,勉强能活得下去。 而且夫家对她也不好,与祝融才成亲一年,成亲那日她来了,夫家对此颇有怨言,饭桌上便闹了不愉快,将她骂得狗都不如。 萧乐晚一开始还觉得她可怜,寄了好些东西去邻县给她。 直到偶然间她看见祝玉儿寄来的信,几乎全是教祝周氏怎么算计她的。 也就是那时,她不再给祝玉儿寄东西,也不再拿钱补贴祝家。 虽不知祝玉儿为何这个时候来了,但萧乐晚知道,必然来者不善。 刚进内院就看见本应在学堂教书的祝融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婉婉从她与祝融才的婚房中出来。 祝融才眼中缱绻,是萧乐晚从未见过的温柔,婉婉一脸倾慕地看着祝融才,郎情妾意。 若不是早就知道她们的事,萧乐晚都想吐了。 “弟弟,弟妹来了。” 听见祝玉儿的提醒,祝融才和婉婉才抬起头。 婉婉微微扬起头,眼神中掩不住的得意。 反观祝融才,萧乐晚竟然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愧疚,由于实在新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许是看萧乐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祝融才也开始看她。 这一看,实在不得了,他从前只觉得萧乐晚美则美矣,没有婉婉半分风情,每日在家木讷的像是一尊雕塑。 如今几日不见,她眉宇间忧愁不见了,面容明丽,看起来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见萧乐晚如今的姿容,祝融才越发觉得坐享齐人之福没什么不好。 若萧乐晚实在接受不了平妻,他也可让一步把婉婉的孩子抱到她名下养着,如此一来,便不是庶子了。 思及此处,朱荣才眼睛一转,颐指气使道:“萧氏,你若是容得下婉婉,那我也可以不休你。” 说完,他眸光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萧乐晚,以为萧乐晚是在感动他不休之恩。 随即他话锋一转,“这次是你做错了事,夫妻一场,我也不愿为难你,你只需将萧家在路覃县的铺子宅子交给我娘,你便可以搬回来。” 听到这萧乐晚便知道,这件事没得谈了。 若是一两间她还可以接受,就当赏给乞丐了。 路覃县几乎小半地产都在这几年间被萧家买下来了,全部给他家那绝不可能! 见萧乐晚不说话,祝玉儿还以为萧乐晚是默认了,瞬间觉得弟弟要少了。 是以想都不想,立刻插话进来,“路覃县的宅子和铺子是补偿母亲的,我从邻县回来也花了不少时间和银钱,你还要额外给我一千两白银做路费。” 听见祝玉儿的话,萧乐晚停止大笑,看祝玉儿的眼神奇怪起来,似怜悯又似鄙夷。 正当祝玉儿想开口训斥时,萧乐晚说话了。 “大姑姐,”萧乐晚语气轻快,“是不是在邻县日子太苦了,跟我开口都只敢要一千两?祝融才可是要路覃县的全部铺面宅子呢,至少也值数十万两白银吧!你要这么少是瞧不起萧家吗?大胆开口!” 祝周氏一脸怨恨的买完菜回来,正好听见萧乐晚的话,脸上怨气瞬间不见了。 萧家是近些年才搬来路覃县的,具体有多有钱她们也不知,只知道在路覃县有好几处商铺和宅子。 可惜她们也没亲眼见过地契,不好预估。 成婚后萧家不愿出银两改善祝家生活,她还以为定是萧家没落了,只有空壳子,才会放任女儿不管。 没想到竟然如此富,看来是瞧不起祝家。 想到这,她眼中染上一丝怒意,猛地推开门,“好啊,萧氏,你萧家条件如此之好,为何还让我儿为了那几两碎银,去学堂教书,影响他温习书本,实在歹毒。” 萧乐晚颔首,“婆母。” 见了个礼,她将目光落在祝融才旁边眼中闪着精光的婉婉身上。 “成亲后,我所有首饰可都是带过来变卖了,维持这一家的生活。” 说到这,萧乐晚看向一眼祝玉儿,“还给大姑姐寄去了不少好东西。” 萧乐晚顿了一下,婉婉立刻感觉背后一股凉气袭来。 果然,萧乐晚锐利地看向她,“婉婉姑娘,你从前可是梦红楼的头牌,没少赚吧!既要入祝家门,那必然也不能不如我,定要将从前恩客给的一分不少上缴,这样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婉婉怒不可遏,冲上来抬起手便要打萧乐晚。 剑兰拦住了她,祝融才一家生怕孩儿有事,也上来拉架,好不容易拉住了她,她却更愤怒了。 “放开我,我要撕烂这贱人的嘴,贱人!” 萧乐晚假装伤心的抹了两把不存在的泪,“大姑姐,婆母,相公,你们也看到了,非我容不下婉婉,而是婉婉容不下我,还是给我一纸和离书罢,从此嫁娶各......” 第6章 我的爱让你的嘴镶了金 萧乐晚话还没说完,祝玉儿和祝周氏异口同声开口,“不可!”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对心有灵犀的母女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祝周氏让祝融才将婉婉劝了进去后,祝玉儿语气软下来,“萧氏,婉婉身份低贱,我与母亲自然不会让她越了你去。” 萧乐晚故作疑惑地看着她,“大姑姐的意思是?” 祝周氏将话茬接了过去,“你永远是我儿的正妻,她生下来的孩儿日后放到你名下,日后你便当亲儿子养。” 萧乐晚鄙夷地看了一眼祝周氏,还没生就知道是儿子了? 看着这一家人算盘珠子都快打自己脸上了,萧乐晚无比恶心。 既然如此,那她只有在和离前,搅得祝家家宅不宁才对得起她们如此算计! 萧乐晚将脸上的鄙夷很好的掩藏起来,“可是夫君全身心都在婉婉身上,我父亲母亲说了,只有相公一心待我,才能放心将萧家交给夫君打理。” 祝玉儿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如萧乐晚所说。 她在邻县的日子太苦了,连身怀有孕都要下地干活。 即便如此,一家好几口人劳作一年还是见不着几次荤腥。 刚才萧乐晚说的话,她仿佛看见面前数不尽的财宝。 若是给她一把刀,她巴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婉婉,得到那笔她这辈子不敢想的财富。 祝周氏态度坚决,“婉婉必须生下孩儿。” 萧乐晚冷笑一声,早已猜到祝周氏会说什么! 这可是她做梦都盼着的孙儿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婉婉的孩子有事。 萧乐晚也不急于一时,总之贪婪的种子已经在这祝玉儿心中种下,现在只需加一瓢水,便可结果。 与这群人多待一刻萧乐晚都觉恶心,目的已经达到,她不再逗留。 “婆母,大姑姐,我先回去了,婉婉姑娘如何办?你们考虑好再来萧府找我。” 说完,萧乐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想到事情最终还是要走到那一步,她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与夫家闹上公堂,女子无错也是错,在路覃县,名声是彻底没有了。 如今便当先收点利息吧!她不好过,祝家一家也别想好过。 萧乐晚面无表情的走进梧桐阁,迎面便撞上脚步虚浮的沈听淮。 见到萧乐晚回来,沈听淮连忙提出,“我好得差不多了,小姐不若今日便送我离开吧!” 萧乐晚本来心情就不好,听见沈听淮的话,更加烦躁,懒得搭理他便要走。 沈听淮以为她答应了,唇角牵强地勾起一抹敷衍的弧度,“记得吩咐车夫,多带些干粮,京城离这里有些远。” “没门,”萧乐晚转过头,抬起的手猝不及防的落在他额头上,低声喃喃,“没发烧啊,怎么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沈听淮有些恼怒,“你到底要如何?” 萧乐晚呵呵一笑,“我为了救你,花了很多银两,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莫非你想做那等知恩不报的小人?” 沈听淮气恼的说:“我回去后遣人给你送来,给你千两黄金,应该够了吧?” 萧乐晚震惊地看着沈听淮,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千两黄金在他口中像是草纸一般轻飘飘,燕国商人还有比萧家更财大气粗的吗? 很显然,没有,燕国排得上号的几个商号东家也没有姓沈的。 想了想,萧乐晚立刻得出结论,沈听淮在骗她。 半晌,萧乐晚坏笑着踮起脚尖,两张殷红的柔软轻轻碰了一下。 沈听淮红了脸,而始作俑者现在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窘态。 沈听淮这才正视起萧乐晚,抛开大胆的行为不说,萧乐晚真的很耐看。 那双含水的杏眸十分灵巧,像是会说话一般。 察觉到自己竟然觉得一个轻薄他的女人好看,沈听淮使劲的摇了摇头,恶狠狠瞪着萧乐晚,就是说不出话。 看着美男,萧乐晚在祝融才家受的气瞬间消了,大手一挥,“抵消10两黄金,你现在还欠我990两。” 看着那抹潇洒离开的背影,沈听淮彻底黑了脸,这是把他当小倌了? 剑兰担忧地问:“小姐,这样会不会让沈公子越发厌恶你。” “什么?”萧乐晚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剑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沈听淮听清,“他的嘴本平凡,是我的爱为他的嘴镶了金。” 剑兰若有所思地点头,“也是,我的月俸也才3两银子,10两黄金我要不眠不休三年!” 剑兰算完后,闭上眼睛嘟起唇,期待的问,“小姐能不能爱爱我,我也想要镶金。” “嘴贫!”萧乐晚拍了拍她的头。 剑兰解释完,沈听淮彻底黑了脸。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两人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嘴那么厉,倒是可以带去京城,气气那些老顽固。” 萧乐晚让剑兰找了几个武功好的护卫看住沈听淮便安然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萧父萧母已经欲言又止的坐在她床边了。 萧乐晚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严肃的抓住两人的手,“爹,娘,怎么了?” 沈听淮站在院门口摆弄花草,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这边,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往这边移动。 刚到门边就听见萧宁氏悲伤的说:“县令说祝融才那个黑心肝是路覃县唯一的好苗子,说不定日后成就还在他之上,他做不了主。” 萧父萧青山也一脸愤然,“我萧家女儿绝不能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必须和离。” “可如今县令明显偏帮祝融才,若是闹到公堂,梧儿也讨不到好。”萧宁氏还是有些担忧。 原来是这件事,萧乐晚松了口气,她早已猜到县令不愿意招惹学问不错的祝融才。 祝融才的事,他另有打算。 她抓紧了萧宁氏和萧青山的手,胸有成竹道:“爹、娘,此事你们不用管了。” 若是和离不成,我便休夫! 萧青山和萧宁氏被自己的女儿惊讶到久久不能说话,然后十分默契地转身出门。 萧青山和萧宁氏前脚刚离开,沈听淮后脚就走了进来。 他表情有些气恼,“你成亲了?” 萧乐晚满不在乎地轻哼了一声。 第7章 毒杀大姑姐 沈听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成亲了你还……” “亲你?”看沈听淮从脸红到耳根,萧乐晚不禁失笑,“我还以为像沈公子这般貌美的男子,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不想竟是初次,那便抵20两吧!” 听见萧乐晚的话,沈听淮更加恼怒,“你说什么?当我是小倌?你知不知道我是……” 说到这,沈听淮连忙收住了声音。 若是让萧乐晚知道,难保她不会为了权势真的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个女人坐在他身上说那就抵多少银两,他不自觉打了个寒蝉。 再回过神来时,萧乐晚已经走到门口了。 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剑兰脸上一脸严肃,“小姐,你见那个女人做什么?” 那日婉婉挑衅的话言犹在耳,剑兰实在不想萧乐晚再去受委屈。 萧乐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反问道:“剑兰,想看狗咬狗吗?” 剑兰点头。 萧乐晚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想看就快去啊!问那么多?” 与祝融才的事,一天她都不想等了。 剑兰走了以后,她又把合欢叫到跟前,在她耳根吩咐了几句后,疲倦地转身回屋。 见到一动不动的沈听淮,她不悦地问:“你怎么还在这?” 亲眼看见这个女人翻脸的速度,沈听淮气笑了。 他索性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真不知你夫君家是倒了什么霉,竟然娶了你去。” 萧乐晚一听,眼神一亮,“正好,你不用倒霉,我只借子不嫁你。” 沈听淮脸色一白,论耍嘴皮,他甘拜下风。 …… 入夜,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潜入萧府。 看见坐在窗前发呆的沈听淮,也不管他看没看见自己,齐齐下跪拱手。 “参见大人,救驾来迟,还请大人降罪。” 沈听淮转过头,脸上还有未消散的红晕,“你们怎知道我在这?” 领头的暗卫犹豫了下,说:“是太子殿下告知属下等大人在此处,另外太子殿下让属下转告大人,回京不必急于一时,务必拉拢住萧家。” 沈听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太子殿下何时知道我在萧家的?” 黑衣人拱手,“属下不知!” “知道了,”沈听淮烦躁的摆摆手,“下去吧!” 黑衣人跪礼后,迅速离开。 沈听淮陷入了沉思,太子怎么会突然想要拉拢萧家?而且他又如何得知他在萧家? 三日后,清晨。 萧乐晚刚踏出房门,就见沈听淮携一个陌生男子从东院走过来。 萧乐晚瞥了一眼,嫌弃道:“沈公子,我答应养你时,你可没说还有一个拖油瓶。” 木易瞪大了眼的看着沈听淮,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沈听淮倒是淡定,萧乐晚语出惊人也不是第一回了,“他不在这住。” “哦,”萧乐晚说完,带着剑兰就迅速出了院子。 看见木易还呆愣在原地,沈听淮喝了他一声,“喂!走啊。” 两人一路跟着萧乐晚的马车来到福安酒楼。 看萧乐晚和剑兰去了二楼的雅间,沈听也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特意选在了萧乐晚的旁边。 不多时,婉婉便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衣,大摇大摆走进了萧乐晚的包间。 见到桌面上竟无一个菜,她的表情变了变,嘲讽道:“原来姐姐的宴席如此寒酸吗?怪不得夫君祝郎厌恶你,小家子气。” 萧乐晚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婉婉姑娘慎言,萧家世代清白,我怎敢跟青楼女子互称姐妹?” “我从良了,”婉婉神色狰狞起来,“你萧家有财又怎样,还不是低贱的商人?还有你,祝郎说了最讨厌你这等故作清高的女子,一点风情也没有,见到你便反胃。” 萧乐晚估摸着差不多上菜了,怕她蹭菜,直入主题,“今早萧府下人撞见大姑姐去药店开了一副冬葵子,莫非婆母有孕了?” 婉婉震惊地看着萧乐晚,“你在胡言什么?婆母怎么可能有孕?” 祝周氏都一把年纪了,不可能怀孕,更何况祝周氏心高气傲,一心只想栽培儿子,怎么可能会与人厮混? 想到这,婉婉终于开窍,既不是祝周氏,祝玉儿也如今也无身孕,那祝家唯一有身孕的人不就是她吗? 想到这,她强装镇定的站起来,“祝郎还在家中等我,先走了!” 见事情办成,萧乐晚胃口大开。 一桌子好菜吃得七零八落才慢悠悠离开了福安酒楼。 看着萧家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沈听淮转身吩咐木易,“给京城去一封信,拉拢萧家的机会来了。” …… 七日后。 一大早祝融才就敲响了萧府的大门,与他一道的还有祝周氏。 萧乐晚到正殿时,萧青山和萧宁氏已经在了。 萧乐晚依次见了礼后,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看向祝周氏,“婆母,大姑姐怎么没来?” 祝周氏脸色极差,甚至开始哽咽起来,“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教唆婉婉,玉儿怎么可能死?都是你!丧门星!” 萧乐晚彻底震惊,原想着婉婉应只会下些泻药痒药什么的惩治一下祝玉儿,让她下不来床。 没想到她竟这么狠,竟然直接杀了祝玉儿! “砰!” 一个茶盏被萧青山狠狠摔碎,碎片滚到祝周氏脚下,吓得她噤了声。 萧青山指着祝融才,严肃道:“怎么回事?你说。” 祝融才亦是满脸哀痛,“岳父,婉婉的事,是我对不住乐晚!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教唆我阿姐给婉婉下落子汤啊!” “就是!”祝周氏一脸不忿,“若不是你教唆,玉儿也不可能死!萧家若不赔偿,我便叫融才休了你这毒妇。” 第8章 谋害人命下大牢 萧乐晚还没说话,萧宁氏倒先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大吼,“祝融才狼心狗肺,与青楼女子厮混出野种在先,如今青楼女子恶毒,杀了你女儿你却来找我萧家赔偿?” 萧青山捂着胸口,被气得说不出话。 偏偏祝周氏还一脸理所当然,“若不是你萧家教养出这样一个毒妇,教唆玉儿给婉婉下落子汤在先,如何会发生这一切,若不赔偿,我们便不走了!” 看着父亲母亲被这市井泼妇气到说不出话,萧乐晚冷笑一声。 “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是我害的,那不如请官府来查一查,谁有罪!” 祝周氏一听要请官府,顿时慌了神。 祝融才也面色惨白,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此事不能让官府插手。 眼看唬不住萧乐晚,祝融才只好上前一步,想先将萧乐晚骗回祝家,到时候好将她搓扁捏圆。 是以他故作深情款款的看向萧乐晚,“乐晚,今日这件事,是我与娘亲错怪了你,你如今已嫁给我,每日在岳父母家住着也不好,跟为夫回家吧!此事为夫会好好教训婉婉,你看如何?” 萧乐晚上前一步,声音冷冽如冰,“我萧家世代清白,不与青楼女子同侍一夫!” 祝融才一听,面色骤变,他万没想到萧乐晚竟会如此决绝。 他心中暗恨萧乐晚,可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萧乐晚的手,却被她巧妙地避开。 平日受惯了吹捧的祝融才这才终于变了脸色,“萧乐晚!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嫁入祝家,不敬夫君婆母我都可以忍你,你还有何不满足?” “你忍我,我却不能忍你!既然你今日闹到萧家了,我就明确告知你,我要与你和离!”萧乐晚的声音冷若冰霜,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祝融才被萧乐晚毫不留恋的态度刺痛,恶狠狠道:“和离?不可能,若不跟我回去,我便以你不孝无子好妒这三条为由休了你!” 萧青山和萧宁氏有些慌张,世道不公,女子被休便会被贴上不孝不贤的标签,无论走到哪都会遭人唾骂! 若是萧乐晚被休,那她的名声便毁了,无论走到哪,只要有心之人想查,都能打听到。 毕竟自燕国建立以来,被休者寥寥无几,伸出手指都能数过来。 而这些人无一不被众人唾骂到自我了结,或者出家为尼。 想想这些,萧宁氏只觉心口痛到无以复加,在萧青山怀中哭的喘不过气。 祝周氏见这幅场面,又开始神气起来,“萧氏!想明白了就跪着磕几个响头,再奉上家财,求得我儿原谅!” “呸!” 萧乐晚虚吐了一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说话,官府的衙役就赶到了。 “哪里有命案?”到场的衙役十分奇怪,这里不像有死人对我模样。 萧乐晚疑惑地直皱眉,她方才知道祝玉儿死了,还未来得及报官啊? 谁报的官呢? “这位官爷误会了,这里没有命案,我们这是在议论家事呢!”祝周氏见势不妙,忙想狡辩。 衙役们看着现场也不像有死人的样子,还以为跑错地方了,转身就走。 萧乐晚反应过来,连忙大喊,“等等!祝家有命案!” 萧乐晚的话音刚落,祝周氏便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来,指着萧乐晚的鼻子骂道:“你这贱蹄子!胡说些什么!我家哪里有什么命案!” 衙役们疑惑地回头看向这边,严肃地训斥萧乐晚,“阻碍公事可是要被捕入狱的,即是家事,那便不要妨碍我们办公务了!” 眼看衙役要走,萧宁氏连忙跑上去拦住衙役,“官爷,我女儿所说句句属实,妾身这就着人带你们去看。” 祝周氏一听,顿时如被雷击,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祝融才立在一旁,脸上不见半丝惊慌,嘴角还扯出一抹弧度。 祝家。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在祝家搜寻了一番,却没有搜到任何祝玉儿的痕迹。 衙役被耍了一番,脸色极差,看萧家人的眼神十分不耐烦,“阻碍公务,带走!” 衙役压上萧家一家人时,婉婉巧笑着从里屋走了出来,挑衅地朝萧乐晚笑了笑。 萧乐晚瞬间明白过来,难怪祝融才一路过来都没说话。 想来这是他与婉婉早已安排好的局,刚才的一切只是在拖延时间,将尸体搬出去。 他们甚至连祝周氏都没告诉,生怕露馅,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只是这中间,县令再扮演什么角色呢? 路过祝融才时,她竟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惋惜。 进了县衙,她们连县令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衙役推搡着进了黑漆漆的牢房。 萧青山到底是过来人,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猛地一拳打在牢门上,攥紧的拳头上溢出丝丝血迹。 萧宁氏担忧地想去扶他,他却只是摆摆手,像一个垂垂老者,无力的走向转角。 萧乐晚亦无力地倚靠在牢门上,一脸懊悔,“爹,娘,都怪我自作聪明,想搅一搅祝家的水,若是我再忍忍……” “阿晚,”萧青山打断了她,“你没错!怪爹没有察觉到这县令的贪婪,即便没有你这摊子事,他也总会找到由头占了萧家家产去,只是可惜没保护好你娘俩,若早知现在,当初还不如就投了太子的门!至少还能保全你们娘俩。” 萧乐晚没说话,若是她不急功近利,或是索性抛却名声,必不会害爹娘陷入泥潭。 萧宅。 一天未见萧乐晚,沈听淮觉得有些无趣想出去走走,刚出了萧府的门,就见县令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他霎时立在原地。 县令一身周正的官服包裹着肥硕的身躯,脸上表情十分凶狠,“给本官抓起来好好盘问,萧家谋害祝玉儿,尸体必然藏在府中。” 县令说完,萧府内就响起求饶的哭腔。 沈听淮瞬间明白过来,萧家人出事了,那日萧乐晚与婉婉的对话他听的一字不落,想来是被栽赃陷害了。 思及此,他脚程快了些,找到木易后,亲自写了信让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第9章 公堂对峙 信送到京城已经是三日后,太子接过信,还不等木易说话就拂了拂手,“下去吧!” 木易只得再次拱手交代,“沈大人吩咐属下务必告知您,一定要快,萧家已经举家下狱了。” 太子抬眸,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再次摆手敷衍道:“知道了,孤会尽快请旨。” 木易出了门后,太子妃立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妾身现在进宫去向母后请旨?” 太子冷笑着把信随意扫了一眼就放在桌案上,眸子微眯,“当初孤给他伸橄榄枝时他不爬,现在便让他吃些苦吧!” 半晌,太子又冷冷地补了一句,“罢了,你去吧!若是真死了,洛河那边孤便收不了尾了,该死的陆铨,待洛河事毕,孤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妃走到门口时,背后又传来太子的声音,“等等!” 太子妃转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殿下还有何吩咐?”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让彭大随仵作一起去路覃县,带着月半相思散去,找时机下在沈听淮和萧青山宝贝女儿身上,日后想要拿捏他便容易多了。” 太子妃战战兢兢地出了府。 她没想到太子竟然会给沈听淮下这种东西。 月半相思散,是西域那边传来的极其阴毒的一种媚药。 分阴阳两副,女子服阴,男子服阳,服了药的男女每隔一月便会发作一次,毒发之日若不服药男女阴阳调和便会双双暴毙。 沈听淮从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太子妃从前还以为太子对沈听淮有几分情意,没想到亦只是一枚棋子,与他人并无不同。 皇后那边听闻旨意是太子请的,倒是未多为难太子妃,立即就下了旨。 木易如愿拿到懿旨,当晚便出发。 到路覃县那日正好是开堂审萧青山一家人的日子。 今日路覃县阴雨绵绵。 木易一路纵马过来畅通无阻,到了衙门口才发现原来百姓们都到这来了。 他一眼就看见人群边缘的沈听淮,连忙走过去将懿旨递在他手中,问道:“大人,可要现在去宣旨?” 沈听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跪在堂下虽跪着却背脊直的不像话的少女身上,“仵作可到了?” 木易摇了摇头,“仵作不会骑马,太子殿下着人用马车送他过来,想来还要一两个时辰。” “嗯,”沈听淮漫不经心的说:“那就等等吧!一时半刻死不了。” 本来犯人提上朝堂上就该审案,可路覃县令却让萧家三口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才睡眼惺忪的姗姗来迟。 随他一同来的,还有祝融才一家。 祝融才已经过了县试如今算是入了“士”,不必如他们一般跪着。 他特意走到萧乐晚身边,直挺挺的站着,好不得意。 萧乐晚没有看他,却还是避免不了他小人得志的嘲讽,“低贱的商女能嫁与我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真是不会珍惜。” 萧乐晚没说话,倒是萧宁氏和萧青山气不打一处来,刚抬起头准备骂祝融才,就听见县令猛地敲响了案板。 “萧青山,萧宁氏,祝萧氏,祝秀才状告你们谋害祝家长女祝玉儿,你们可认?” “不认!” 萧家三人齐齐开口。 县令拍拍手,露出一个狠厉的表情,“那你们倒是给本官解释解释为何祝玉儿的尸身会在萧府挖出来?” 随着县令话落,祝玉儿的尸体被抬了上来。 由于过去多日,尸体已经有淡淡的腥臭味。 祝玉儿尸体一上来,祝周氏就扯着嗓子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呀!你死的好惨,娘眼瞎,迎了这么一个毒妇进门害死了你……” 祝周氏的尖叫声传入路覃县百姓耳中,他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一时之间讨论两极分化。 知道祝周氏追着萧乐晚打的邻居说:“萧氏绝不是那种人,我们亲眼看到她怎样被祝家欺负的不敢还口,这孩子胆小,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好事的与看不惯萧家富裕的百姓就是另一副说辞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是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也不一定!” “那为何不报复祝周氏这个更加老迈体弱的,去报复五大三粗的祝家女儿?” “或许是想报复的,恰好被抓了呗!” “……” 议论声音越来越大,县令又敲响案板,大声道:“肃静!” 等议论声小一些时,他又将目光落在萧乐晚身上,严肃的问:“萧氏,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萧乐晚强迫自己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从她的方向看去,正好可以看见祝融才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她没想到,她本欲挑拨两条贪心的小狗,没想到却引来了祝融才这头山中狼。 为了钱财,连亲姐都可以设计杀害,死了还要利用尸体来指正萧家谋利。 这一瞬,她才真正领会到祝融才的可怕。 本以为是活在母亲羽翼下的窝囊废,殊不知却是披着羊皮的狼。 见她迟迟不说话,祝融才突然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县令大人,我娘子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家可以不追究,再赔偿我姐夫家银钱,求县令大人轻判!” 祝融才说完,方才替萧乐晚说话的半数倒戈,纷纷叹祝融才有情有义。 只有角落发出一声嗤笑,沈听淮不知褒贬的说:“是块做官的料!” 木易轻声回复,“佞臣竞争也不小!” 眼看着议论声都偏向祝融才那边,县令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当即拍板,“萧氏谋害人命,按大燕律法,当立即斩首,萧青山萧宁氏做为帮凶,各打50大板,押入大牢关押三年。” 县令宣判完,衙役当即便要上来拉萧家三口。 萧乐晚猛的磕头,终于说话了,“县令如此宣判是不是太急了些?既然说是小女杀了祝玉儿,那请问我是如何杀的?又是在何处杀的?为何要杀她?” 听见萧乐晚三连问,县令大抵觉得被冒犯到了,脸上隐有一丝怒气,再说话时也是毫不客气。 “在何处杀的自然要问你呀!至于祝玉儿的死因难道你不明白吗?很显然是用钝器击碎了她的头骨致死,至于为何要杀她,或许只有你自己心中清楚。” 县令说完,祝周氏十分配合的大哭起来,“天地良心,玉儿只是看不惯她欺辱婆母,为我说了几句话,就遭这毒妇毒手。” “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忍一忍,也不至于害了我儿的命啊!” 看见祝周氏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百姓们怜爱了,纷纷指责起萧乐晚来。 连祝周氏的那些邻居此时表情上也有了一丝裂痕,觉得祝周氏说的不无道理。 萧乐晚临危不乱,重重扣了三个响头,声音清晰,“既然县令说是钝器敲碎头骨致死,那便请仵作来验,何时死的,我与父母当时在何处,这些皆有迹可查。若是让人空口白牙便害我一家三口枉死,日后有心之人追究起来,于县令的名声也是无益。” 第10章 仵作到了 这句话就差没把祝家陷害,县令糊弄说出来了。 一时间,县令脸色也是差到极点,可看到那么多百姓看着,他只好烦闷地摆手说:“传仵作!” 萧乐晚冷冷一笑,制止了他:“等等!” 几次三番被萧乐晚打断,县令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咬牙切齿道:“你还想干什么?萧氏!” 许是察觉到自己表情有些失控,他敛了情绪又继续说道:“再拖延时间也无用,本官作为路覃县父母官,必会护这一方公正,让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这番话说的漂亮,围观的百姓脸上都露出淡淡的欣慰。 想到县令任职这些年路覃县确无冤假错案,且日子越来越富足。 如今他们亦将功劳归咎在县令身上,越发觉得县令不会错判,必然是萧乐晚因怨生恨,杀了祝玉儿。 萧乐晚重重磕头,言语恳切,“乐晚恳请到临水,请贺知州来审理此案!” “砰!”县令脸色铁青,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案桌上,“放肆!萧氏,你是在质疑本官与祝家有勾结?” 在本县县令健在时,越过本县县令请上一级来审案。 这几乎是当众质疑县令乱判错判案,再说难听一些,萧乐晚就差明说县令与人勾结故意偏袒,她只能向上求审。 萧乐晚没有说话,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那么多百姓在旁围观,众口铄金,如今想要直接定案是不可能了,县令心中恨极。 眼看场面陷入僵局,祝融才主动向前一步,看向萧乐晚的表情十分沉重,“夫人,你可知越级求审,按照大燕律法是要先受钉刑的,你受不住的。” 说罢,他立即转过头来,抹了几滴眼泪,跪在地上求饶,“县令,人是我杀的,求您饶了萧氏吧!” 萧乐晚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祝融才壮似为她求情。 可如此一来更发凸显祝融才情深义重,而她萧乐晚恶毒不堪。 而情深义重的一家怎么会谋杀自己家人呢?只有她这种恶毒的人才会心怀怨怼,报复杀人。 果然,祝融才求完,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 “祝秀才真是情深义重,放弃前程也要为萧氏求一条生路。” “就是,这萧氏也真是恶毒,谋杀大姑姐还想推到祝家身上,可惜苍天有眼,县令明鉴,早早押了萧家人,才没让萧家把尸体运出去,否则有口也说不清。” “可惜了祝秀才,那么好的郎君,怎么摊上这么恶毒的人家,听闻萧家当年看不起祝秀才,萧氏成亲嫁妆都只给了三床被子……” 衙门外,一辆马车快速驶来。 木易连忙站直,向沈听淮拱手道:“仵作到了,大人可要现在去宣旨。” 沈听淮看了看那边的马车,又把视线投在萧乐晚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不急,再等等。” 木易看了看衙役即将抬上公堂的板钉床。 上面的钉子又长又粗又尖锐,一看就是冲着要人命制作的。 木易有些担忧,“再晚一些若萧小姐真的滚上去了,还焉能有命在?” “她嘴那么硬,身子骨应该也不软吧!”沈听淮喃喃道。 见木易奇怪的看着他,沈听淮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濒死时抓住浮木的手会更紧,吃点苦更能记住甜的滋味。” 第11章 真相大白 木易十分肯定道:“萧小姐一定是得罪大人了,不过萧小姐怎么知道贺知州一定能为她讨公道,而不是与路摊县令蛇鼠一窝?” 沈听淮哼了一声,“贺知州是定王的人!” 说罢,他目光自萧乐晚身上移开,“走吧,去换官服。” 他们刚迈步,萧乐晚正好起身。 围观百姓被祝融才挑动了情绪,在一旁恶言恶语,似乎是笃定了萧乐晚这样恶毒的女人一定不会去滚钉床,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萧青山夫妇在一旁泣不成声,口中只有两个字:不要。 祝周氏虽低着头,可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萧乐晚起身后没有犹豫,立刻跪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滚上去。 绵绵细雨打在萧乐晚单薄的衣衫上,脸上,她闭上眼睛咬了咬牙,身子开始滚动。 若是钉板密集一些,支撑点多或许没那么疼,可这个钉板钉子稀疏却十分尖锐,萧乐晚只滚过三分长,身上就已经鲜血淋漓。 若是硬抗滚过这3米多长的钉床,即便不死也会落下残疾。 萧宁氏直接哭晕了过去,萧青山想站起来去拉萧乐晚,却被衙役凶狠地压下,顺带在他身上打了好几大板。 看着萧乐晚真的一声不吭地再滚钉板,百姓被挑拨的情绪终于有了裂痕。 “会不会真是冤枉的?上次祝周氏一家殴打萧氏,甚至辱骂萧氏先祖,萧氏怯怯的没有敢回嘴半句,这样胆小的人怎么敢谋杀大姑姐?” “是啊,成亲一年我好几次见萧氏遣人给祝家大姑姐送锦缎吃食,想来关系应是不错,她就算要害也不应害祝家女儿呀!” “大家不要被她给迷惑了,莫非都忘了县令上任后,县里生活比从前富足了多少吗?” “要说生活富足,要说最大的功劳也是萧家吧!萧家举家迁来路覃县以后,铺面招的伙计工钱都是从前的好几倍,还免费传授技术让大家都可以做些东西出去卖,这才慢慢好起来的吧!” 萧家免费传授技术过去了好几年,经人提醒,许多百姓才想起来,好像自家赖以生存的技术都是萧家刚入路覃县时传授的,一时间愧疚涌上心头。 谈论间,又让众人想起萧家刚搬来路覃县那一年。 百姓农田遭虫灾,似乎是萧家拿出银子来,以正常价收购了农作物,百姓们才扛过那一年。 百姓们越说越怀疑是不是县令真的错判了,萧家善良,不会做这种事。 质疑声传入县令耳中,他肥硕的脸庞上表情越发难看,可一低头看见脸色苍白几乎要晕过去的萧乐晚,又觉心情大好。 只要萧乐晚死在钉板上,这个状她就告不成。 萧家若是还坚持要向上告,那就接着滚,直到一家三口死在钉床上为止。 届时他与祝融才悄悄霸占萧家家财,便没有人会追究。 萧家人死了,百姓或许会讨论几日,但时间长了也就忘了,就如他们方才也忘了萧家扶持路覃县的事。 县令的想法与祝融才不谋而合。 他低下了头,假装伤心地低声啜泣起来,心中却已经想好了萧乐晚死后,他该如何装深情,让百姓怜悯。 “圣旨到!” 一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议论。 沈听淮已经换好官服,从马车上下来,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当目光触及到满身是血的萧乐晚,沈听淮怔了怔。 没想到萧乐晚竟然是真的要滚。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定会尽力拖延时间想其他办法,没想到她的嘴真的与身体一样硬。 走到她身边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绵绵细雨打在他的手上,萧乐晚只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沈听淮?我死了吗?” 若不是要死了,她怎么会出现幻觉?沈听淮怎么会穿着官服来救她呢? 沈听淮将身子微微弯曲,冷声说:“阎王可管不到人间事。” 萧乐晚没再说什么,顺着她的手努力挣扎着起身,随着她缓缓起身,皮肉离开钉床的撕扯声传入沈听淮耳中。 他皱了皱眉,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圣旨交给木易,“去宣旨,我将她扶过去。” 木易接过圣旨,没再说什么。 听到皇后懿旨几个字时,县令跌跌撞撞从高堂下来,听完旨意,彻底瘫倒在地上。 仵作验尸时,县令站在祝融才身边,不知祝融才说了什么,他又镇定起来。 沈听淮一上来就吸引了全部路覃百姓的目光,大多是在议论他的高大帅气,年纪轻轻就做了京官。 仵作验尸很快,不过一刻就起身来到沈听淮面前作揖道:“沈大人,这个女子大约死了一周了,她颜面唇青紫,面带微笑,应是服了七星海棠致死,至于头部创口,看着骇人边缘却无浮肿,应是死后许久才敲破的,若是血液流动时敲破的应该有淤痕浮肿才是。” 沈听淮点点头,转过头扫视了一圈眼神躲闪的百姓,随后对着身后的人命令道:“去查,一般人可不会去药店抓七星海棠。” 沈听淮的人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将畏缩害怕的中年男人抓上公堂。 木易说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前面大的百姓能够听到,“这一年来只有城西四诊堂购入过七星海棠,唯一卖出的一株在10日前以10两银子卖给了祝家大姑姐。” 中年男人连忙下跪,点头称是。 听见中年男人的话,祝周氏开始叫嚷起来,“天地良心啊,我女儿为何要买毒药毒害自己?定是萧氏串通了这仵作。” 祝融才连忙抓住她的手,“娘,慎言!别再说话了,这可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祝周氏立刻明白其中厉害,不敢再狡辩。 祝周氏安静后,祝融才马上跪倒在沈听淮面前,温声道:“大人,既仵作已验明,那便是我们错怪萧氏了,草民这便将家姐带回去安葬。” 说着,祝融才便要去搬尸体。 沈听淮嗤了一声,冷声道:“这案你想报便报,想撤就撤?何时路覃县的公堂是你祝家做主了?” 第12章 祝融才被打 听到沈听淮的声音,县令卑躬屈膝的小步跑过来,谄媚道:“大人说的是。” 说罢,他换了副神色,转身吩咐属下,“祝秀才公堂无状,拖下去打十大板。” 听见县令的宣判,奄奄一息的萧乐晚强打起精神,一把抓住沈听淮的手,站了起来。 “等等!既然夫君说是大姑姐误食七星海棠,那还请夫君解释,是何人在她死后还在她头上敲那么大一个洞?尸体又为何会出现在我萧家?” 祝融才和县令被萧乐晚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祝融才眉头紧锁,权衡半晌后,重重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道:“阿晚,阿姐死在祝家,娘亲没法与姐夫一家交代,我们没办法……只能,只能将尸体移到萧家,到时赔姐夫家一些钱财,就此掩过,可你非要闹上公堂,才出了这一摊子事。” 这意思便是他们栽赃给萧家是应该的,萧家赔钱是应该的。 萧乐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如此说来,大姑姐死后你们残忍的毁尸是对,我萧家没有揽下杀人重罪便是错?” “阿晚,”祝融才深情款款看向她,眸中蓄满泪水,“若不是你挑唆阿姐谋害婉婉,她又怎么可能自食恶果误食七星海棠,好坏阿姐现在已经死了,与我们皆无关,不若回家说罢!” 萧乐晚紧紧簇紧了眉,没想到他与婉婉居然利用祝玉儿自己去买的毒药害了祝玉儿。 如今过了那么多日,家中想必早已被扫过不知多少遍,即便想要查,也查不到什么。 她扫视了一眼围观百姓,鄙夷的眼神不加掩饰落在祝融才身上。 方才称赞他重情重义的百姓,如今调转马头恨不得全世界宣扬他无情无义,阴狠毒辣。 还有一些百姓再问婉婉是谁。 萧乐晚唇角微勾,今日势必要祝家名声扫地,在路覃县待不下去。 “你说我挑唆大姑姐谋害那个青楼女子,有何证据?栽赃人命不成,如今又要栽赃别的,祝郎,我真的很痛心,这么多年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如此害我?害我一家?” 祝融才被质问的语塞。 看见这一幕,百姓们越发觉得祝融才是个十打十的小人。 想到方才还被祝融才迷惑,怀疑萧家,他们开始愤怒起来。 “祝融才斯文败类,滚出路覃县!” “损尸害妻,与青楼女子厮混,可怜我儿还让他教过,若是学了这些习性……想想真是后怕。” “……” 眼看祝融才脸色越发苍白,萧乐晚忍住疼痛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道:“我要和离!” 听见这句话,祝周氏又窜了出来,指着萧乐晚大骂道:“小贱人,给你脸了,我儿绝不可能与你和离,只有休妻。” 萧乐晚早已算准了祝周氏的反应,转身面对众人,冷声道:“祝融才早与青楼女子厮混伤了根本……” “胡言乱语!”祝融才着急地大吼。 沈听淮向木易使了个眼色,祝融才便被轻松制服。 萧乐晚接着说道:“他根本不能人道,这乃骗婚!若今日不能得一纸和离书,我便做古往今来第一人,休夫!即便日后青灯古佛相伴,我亦不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祝融才脸色铁青,而祝周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双双被人制住,有口不能言。 沈听淮眼神微动,他上前一步,竖起了大拇指,声音低沉,“萧小姐,沈某敬佩你的勇气,等会必亲自送你去寺庙。” 萧乐晚嘴唇嗡动,用只有沈听淮能听见的声音说:“沈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为沈大人生个孩子为大人养老作为报答,大人要送不若报答完了再送?” 沈听淮自发退后一步,论不要脸,他比不过萧乐晚。 县令大抵是看沈听淮与萧乐晚关系特殊,立刻有眼力见地令人取来纸和笔,当即令人写了一份和离书,半强迫半威胁的让祝融才签了字盖了手印。 萧乐晚签完字,只觉心愿已了,彻底晕倒过去。 路覃县令在她晕过去之后,生怕皇后派人来查这件事的点点滴滴,当即颤颤巍巍的摘下乌纱帽,主动辞了官。 沈听淮没说什么,冷脸走出了县衙。 身后百姓怒骂声一片,后面又响起了拳脚声,木易回头看了一眼,不忘汇报,“祝融才与他母亲被打了。” 沈听淮头也不回,“与我何干?” 木易悻悻住了嘴。 在上马车时,彭大走上来拦住了沈听淮,“太子殿下交代让沈大人携萧家一同进京。” 沈听淮蹙眉说:“你也看到了,萧家掌上明珠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彭大想了想太子交代的任务,心生一计,“那便让木易先带萧家二老进京,属下留下来保护您与萧小姐。” 末了,彭大又特意补充道:“太子吩咐了,让属下务必保护您进京。” 沈听淮点点头。 左右都是为太子办事,木易与彭大武功相差不大,谁留下来无关紧要。 萧乐晚这一晕就晕了整整两日。 剑兰端着水进来时,她恰好微微睁开眼睛,剑兰惊喜地放下水盆,快步走到床边。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都昏迷两日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萧乐晚眼神逐渐聚焦,想到昏迷前那两张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脸,她连忙道:“快着人去告诉父亲母亲,就说我已无大碍。” 剑兰垂下头,正在想怎么与萧乐晚解释,身后就传来一道玩味的声音。 “萧老爷与萧夫人去京城为太子殿下办事了,怎么?太子殿下救了萧家,萧小姐应当不会做那等知恩不报的小人吧!” 他的话音刚落,那张俊美的脸就出现在萧乐晚眼前。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张脸上留下两道红印,应该更合她心意。 只是可惜,如今知晓他位高权重,她更加不敢冒犯了,只能在心里想想。 沈听淮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变脸。 一会愤怒,一会咬牙切齿,最后脸无奈地耷拉下去,连眼睛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你这变脸的功夫跟唱戏的学的吧?”沈听淮嘲讽道。 听见阴阳怪气的声音,萧乐晚猛地回过神来,暗恼自己怎么走神了。 知道沈听淮是个大官,萧乐晚当然不敢再口无遮拦,只能扯出一丝假笑,“大人日理万机,还来看草民,真是让草民受宠若惊,大人应该还有事要忙,快去吧!剑兰,送客。” 第13章 丝帛碎裂 萧乐晚说完,沈听淮便听见身后剑兰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去瞪了一眼,生生止住了剑兰的脚步。 剑兰十分机灵,转身就跑。 屋内顿时只剩下萧乐晚与沈听淮两人。 萧乐晚尴尬地笑笑,“这丫头,我平日真是太纵容她了,您看我这身子也不便起来,就不相送了。” 沈听淮闻言,眼角弯了弯,然后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萧小姐的嘴脸,沈某真是每次见都觉得新鲜。” 萧乐晚别过头,想了想,脸上又堆满了笑意转头看向沈听淮,说:“谢谢大人夸奖,草民要歇息了。” 她缓缓躺下,将被子盖过头,只希望这个瘟神赶紧走。 很显然沈听淮很小气,心中记恨她从前的调侃,如今身份倒转,她得罪不起,只求能两不相见。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募地,被子被一把扯开,萧乐晚只能露出一双弯弯的杏眸,讨好的问:“沈大人还有何事要吩咐草民?” 看见她眉眼弯弯的讨好模样,沈听淮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甩了甩手站起身来,淡淡的说:“你前夫一家离开路覃县了。” 萧乐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来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经过县衙一事,她早已猜到祝融才一家在路覃县待不下去了。 总归是夫妻一场,只要日后他家不来主动招惹,她也不愿再看见这一家,听见他们的消息,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沈听淮似乎从她的表情中洞悉了她的想法,挑眉道:“我还以为你这种睚眦必报的人会想报复。” “沈大人,”萧乐晚扬起头盯着沈听淮的脸谄媚地笑了,“若是您肯帮帮忙的话,我也可以考虑报复。” 沈听淮,“想得美。” 本以为在萧府大殿每日都能看见沈听淮那张欠揍的脸。 没想到接下来的几日,他都像是突然失踪一般,没再踏足梧桐阁。 听剑兰说,在府中其他地方也没他的身影。 若不是他身边的彭大每日都来,她都以为他们已经回京了。 彭大也奇怪,每次来都像是任务一般,听完大夫诊断就走,一点也不拖沓。 直到半个月后,她可以下地走路,她明显看见彭大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 彭大来梧桐阁,看见剑兰正在扶着萧乐晚走路,没由来地说了句,“今日是沈大人的生辰。” 萧乐晚还以为是来讨要荷包的,立马接话,“哦,我给他包个大荷包,全部装金锭。” 彭大无言,坐在石凳上思考起来。 萧乐晚走了几圈后,看他还在,又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彭大眸光一闪,说:“要不萧小姐为沈大人煮一碗长寿面,可好?” “啊?”萧乐晚大眼睛噗嗤噗嗤的眨了几下,煮长寿面这种事怎会轮得到她? 似乎是知道自己要求太无理,彭大生硬地低下头去,莫名有几分委屈的感觉。 萧乐晚又走了两圈,突然想起远在京城的父母。 或许去了京城还有事需要彭大帮,她看了彭大一眼,带着商量的语气说:“彭大哥,若是我给沈大人煮了长寿面,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彭大充满希翼抬起头问:“什么忙?”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到,可否欠着,若是我有需要再告诉你?” 彭大想了想,爽快的点头,离开了梧桐苑。 他告知沈听淮萧乐晚要为他煮长寿面的消息,本以为沈听淮会欣然同意,毕竟他对萧乐晚很特别且极其明显。 没想到他十分坚决地摇头拒绝,“不吃,谁知道她会往里面下什么东西。” 彭大汗流浃背,只好又找到萧乐晚,告诉她不必做了。 萧乐晚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可到了晚膳时,彭大又来了梧桐苑,说是他让厨子做了一大桌菜,要一同为沈听淮庆贺。 萧乐晚只好同意,可是来到饭厅,才发现只有她与沈听淮两个人。 看着这满满一大桌好菜,萧乐晚也不想浪费粮食,只好坐下。 沈听淮面露讥讽,“萧小姐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萧乐晚抬头狐疑的看着他,什么狐狸尾巴? 她也是被彭大请来的啊,早知道只有沈听淮一个人,她才不来。 想到今日是沈听淮的生辰,她还是按耐下脾性,向沈听淮举起杯子,真诚的祝贺道:“以此酒,贺君生辰吉乐。” 说完,也不等沈听淮说话,她便一饮而尽。 沈听淮想了想,这菜和酒都是彭大盯着备的,应该没问题。 于是他也朝着萧乐晚举起杯子,说:“多谢。” 萧乐晚不胜酒力,刚喝了一杯就脸色酡红,浑身发热。 她觉得祝福也送到了,起身告辞,“沈大人,草民先回去歇息了。” 出门时,不知为何又下起了小雨。 萧青梧唤了两声,“剑兰,剑兰。” 没人应答,她又喊:“来人!” 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来,她只能站在原地等。 雨声越来越大,她的裙角都被打湿了也没等到人。 明明风越来越大,却吹不去她身上的燥热,甚至还越来越明显,连意识也时醒时迷。 萧乐晚刚脱下外衫,就听见身后传来恼怒的声音,“卑鄙!” 紧接着就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萧乐晚突然想抱抱沈听淮,鬼使神差的,她走进了屋内。 沈听淮脸色酡红,无力地倚在桌边,一双眼睛像是啐了毒一般。 眼看着萧乐晚越走越近,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是踩在他的心脏上,他终于失控的大喊,“萧乐晚,你不要过来,阿~禽兽!” 本就摇摇欲关的门被一道大风吹的彻底合上。 萧乐晚抱紧了沈听淮的腿,努力向上爬挤到他怀中。 他低头,看见她醉眼迷离的眼中沉醉与清亮并存。 萧乐晚想哄骗他让她抱一下,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七个字,“我心悦你,沈听淮。” 沈听淮突然觉得她身上的梨花香有些勾人,于是用力将她推开,心中只觉得这个女人阴险又淫靡。 可不知何时,她又钻到他怀中。 外面风雨飘摇,树影绰绰,屋内丝帛碎裂,人影交织。 第14章 见太子 翌日清晨,外面传来喧闹声。 沈听淮刚睁开朦胧的双眼,意识模糊。 一双细弱的手突然环在他的腰间,他猛地清醒过来,侧过头,便看到凌乱的衣衫上未着片缕的萧乐晚。 “啊!”沈听淮惊叫出声。 萧乐晚被惊醒,看见沈听淮惊慌失措地胡乱套着衣衫,她还以为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 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她们纠缠的片段,也吓了一跳。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也有些难为情,只能结结巴巴的解释,“真的不是我做的。” 沈听淮不想听她诡辩,刚侧过头,就看见凌乱衣衫上那一滴殷红的血迹,有些不可置信,“你在公堂上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 话刚问出口,萧乐晚就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说:“嗯,祝融才不行,我们成亲后并未同房。” “所以你给我下药?”沈听淮震惊的说:“你要不要脸?” 萧乐晚低下头,现在是怎么跟他解释都无用了。 沈听淮也没指望听到萧乐晚的回答,穿好衣裳后像躲瘟神一样脚程飞快地跑出了饭厅。 彭大就守在院门口,见到沈听淮出来,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大人,属下看萧小姐已经好透了,可否今日启辰回京?” “随意,”说完,沈听淮又折过头来,特意说道:“不要安排我与她同乘。” 彭大笑呵呵的点头答应。 三刻钟后,彭大扛着最后一袋行李出来,却并未见到萧乐晚,他转头疑惑地问身后的小厮,“没去通知萧小姐今日要回京吗?” 小厮说为难的说:“通知了,可萧小姐非说要请个大夫诊脉。” 小厮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早已上了马车的沈听淮耳中。 他脸色一黑,越发觉得是萧乐晚为了生孩子故意设计的他。 想了想,他还是黑着脸下了马车。 彭大疑惑的问:“大人有何吩咐?” 沈听淮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我去看看萧小姐。” 若是她故意买通大夫说她有了身孕,想要逼婚怎么办? 这种女人他见多了,可是真正让他栽跟头的只有萧乐晚。 现在他决计不能让萧乐晚这个阴险的女人再设计了。 梧桐阁内。 小华佗替萧乐晚看诊完后,脸色潮红,羞于启齿。 虽然她医术高绝,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解法她怎么好意思说。 萧乐晚看她面红耳赤,还以为自己一次就中招了,心中惊喜,面上却装的平静。 “你但说无妨,我承受的住。” 小华佗犹豫了一会,还是垂眸回答道:“萧小姐,您许是中了月半相思散之毒,这个毒产自西域,从前我与师父游历时曾有幸见过。” “什么?”萧乐晚震惊的看着她,“怎么会是中毒呢?可我如今身子并无不适啊。” 小华佗耳朵再次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这个毒每两月发作一次,服药男女在发作当日须得……阴阳调和,彼此解毒。” 小华佗越说声音越小。 萧乐晚思考了一下,又问:“若不……你说的那样,会如何?” 小华佗干脆利落地说:“体内经脉膨胀直到血管炸裂而亡。” 萧乐晚倒吸一口凉气,想想那种死法就起鸡皮疙瘩,太不体面了,炸成一堆血浆连个全尸都没有。 到底是谁要给她和沈听淮下这种阴狠的毒? 萧乐晚瑟缩着问:“可有其他解法?” 小华佗摇摇头。 沈听淮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萧乐晚送小华佗出去。 他连忙抓住小华佗,紧张的问:“萧小姐身体可有什么问题?比如,怀有身孕?” 小华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心悦萧乐晚。 想到那个毒,小华佗只觉得他没机会了,于是稚嫩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怜悯。 看到这一表情,沈听淮欲哭无泪,不想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摆摆手说:“你走吧!” 小华佗走到门那,才想起关于身孕这个事,又特意转过头语重心长叮嘱萧乐晚,“萧小姐,我师父即将要云游回来了,或许会有其他办法,切记在此之前房事过后务必要喝避子汤,否则以萧小姐如今的身子,恐有了身孕也保不住!” 萧乐晚懵懂地点头。 沈听淮却笑开了花,不由得嘲讽,“阴险的女人,想携子逼婚,没门。” 萧乐晚本想告诉他这个毒,可是听完这句话后,她又改变了主意。 他如今那么厌恶她,即便告知了他也不信,还会让沈听淮觉得是她不要脸想上他的床故意编造的。 不若毒发那日用事实告诉他,她并未骗他。 萧乐晚没再说什么,随意的“嗯”了一声,就越过他自己出了院子。 剑兰已经在马车前等候了,见到萧乐晚出来,马上扶她上了马车。 彭大与沈听淮同乘,一路上沈听淮都冷着个脸。 整整3日,除了大小便外,几乎都没下过马车,很明显是在回避萧乐晚。 彭大只能心中暗自为两人默哀,心中实在是想不通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彼时太子刚下朝回来。 沈听淮先行了一礼,身穿杏黄色蟒袍的太子亲自抬手将风尘仆仆的沈听淮扶起来,“听淮,辛苦了,快,进府,孤替你接风。” 萧乐晚就站在沈听淮身后屈膝行着礼。 不知这个太子殿下是忘了还是怎么,还未叫她们起来,便拉着沈听淮往里走。 走到门槛前,他才像是终于想起来一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转过头,说:“这便是萧家小姐吧!起来吧,听淮回来孤一时高兴竟忘了旁人。” 萧乐晚谢了恩后抬起头来,才看清太子面容,眉眼修长疏朗,偏英气。 虽也是个美男子,可与沈听淮站在一处就略显普通了些,她没有很惊艳。 反倒是太子,在看清萧乐晚面容那一刻,眼前一亮。 没想到商户也可养出如此貌美的女儿,不输京城那些世家精心养出来的花瓶。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萧乐晚如此貌美,他也不必硬塞给沈听淮,还不如他自己纳入府中做妾。 第15章 报恩 “萧小姐,孤已经着人去请萧老爷与萧夫人了,他们随后便到,先进府吧!” 萧父萧母许是听闻萧乐晚到了,一刻钟不到就匆匆赶来。 见到萧乐晚安然端坐在厅堂,老两口红了眼。 三人才说了几句话,太子就给一旁的太子妃使了个眼色。 太子妃款款起身,身上的金雀钗翠羽衣流光溢彩,衬得她越发高贵不凡,“萧老爷,太子听闻你们一家的冤案便马不停蹄地进宫请了旨,着人快马加鞭送去路覃县,唯恐路覃县令错判冤案,为此他好几日都未曾睡好。” 听见太子妃特意提太子的恩典,萧家一家三口都知道必然是有事情要交代了,全部噤了声。 受人之恩,自然当涌泉相报,这是萧家一贯的家风。 更何况这可是救命之恩,萧家三人进京那一刻早已做好了为太子肝脑涂地的准备。 见太子妃没继续吩咐,含笑着立在原地,萧青山连忙走到堂中双膝跪地,重重抱了个拳。 “太子殿下大恩草民一家没齿难忘,太子殿下若日后有何需要,草民一家必会肝脑涂地为太子办好。” 太子妃敛住笑意,说:“如今就有一桩事令太子头疼不已。” 萧乐晚也在一旁侧耳倾听,他们一家本就是来报恩的,太子交代的第一件事必须给办好了。 萧青山说:“太子妃请说。” 太子妃转过头看了一眼太子,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幽幽开口,“洛河前阵子河坝坍塌。” 在坐诸人皆是面色一僵,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太子妃脸上表情沉重,继续道:“多年前,太子殿下奉旨前往洛河督造河坝,可太子刚到洛河,黔城就爆发灾荒,太子殿下便只能先到黔城去赈灾,不想当年拨下去洛河的赈灾款被当年负责此事的官员吞下,工人们偷工减料,才有了如今洛河之灾。” 萧青山性子直,听完太子妃的话当即跪地,“太子殿下需要草民做什么?草民万死不辞。” 听到萧青山的承诺,太子才一脸笑意的站起来,下了台阶,亲自扶起萧青山,“孤果然没看错你,快起来。” 萧青山受宠若惊的顺着他的手站起来,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平易近人。 太子说:“虽贪腐一事孤不知情,可孤也有不察之责,现如今父皇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孤怕他担忧,便让人封了洛河的消息,现如今已派了工人去重建河坝,可一时却拿不出那么多银钱,不知萧家可否先拿出一部分?” 萧青山早有此意,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太子本想留萧家人一道用膳,奈何萧家三口刚刚团聚,想回萧宅团聚,太子也没强留。 萧家走后,太子遣退了太子妃,单独将沈听淮留了下来。 “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太子亲自为沈听淮斟了一杯茶,低声开口,“半年前萧家去西域求得两味药,一味用在了萧小姐前夫身上,还有一味有些有些恶毒,孤希望听淮去将它销毁,若是不慎用在哪位贵人身上,恐萧家有大难!” 太子说得明白,沈听淮莫名想到生辰那日的事,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太子可否告知,是何毒药?怎么个毒法?” 太子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此毒名为月半相思散,有两副,服药男女各对阴阳,有春茶之效,阴毒的是服下此毒的男女每隔两月必须交合调解毒性,否则必经脉爆裂而亡。” 太子说完,心中开始倒数起来。 数到一时,沈听淮果然匆匆告辞离开。 到了府邸,他立即着木易去请了京城十分有名望的馁神医,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他咬碎了一口白牙,第一次对萧乐晚生出杀意来。 翌日刚上完朝回来,就有丫鬟来禀报,说沈老夫人请他过去一趟。 一刻钟后,沈听淮到了九松斋。 正厅中已经坐满了人,沈老夫人面带微笑,二房三房无一缺席,表情各异。 沈听淮穿着正红色官袍,向沈老夫人微微屈身,十分敷衍。 沈老夫人脸色立刻沉下来,可想到有事要沈听淮帮忙,只得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听淮快坐。” 沈听淮身子没有动,不耐烦地说:“祖母有事便说,孙儿告假多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呢!” 沈老夫人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快掩了起来,指了指三房的嫡长子沈楦,“诺,楦儿如今不小了,也有了入朝为官的想法,听淮你是个有本事的,又深得陛下信任,不若在朝内替他安排个一官半职吧!” 沈听淮上下打量了沈楦一眼,啧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拒绝道:“朝堂上可没有只会吃喝玩乐的饭桶,祖母还请歇了这个心思吧!别一招不慎,害了整个沈家。” 被如此贬低,三房夫人杨氏愤怒地站了起来,指责起沈听淮来。 “楦儿好歹叫你一声兄长,你可有做兄长的样,不帮扶便算了,说话还如此难听,若你父母在天有……” 听见父母,沈听淮变了脸色。 “你们不配提他们,我还有事,先行离开。” 沈听淮离开之后,沈老夫人不悦的斥责杨氏,“提他父母做什么?不会说话就别说。” 杨氏唯唯诺诺地低头应是。 二房李氏早就看不惯三房一家了,见杨氏吃瘪,不忘踩一脚,“当初大哥大嫂战死沙场,陛下赏的抚恤金听淮这孩子一分没捞着,你三房一家分了七成,如今还好意思提人家父母,三弟妹真是脸皮厚。” 杨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行了!下去吧,一天跟个斗鸡似的吵得我头疼。” …… 沈听淮出了九松斋,彭大便来了,说太子有请。 沈听淮只能换了官服,匆匆朝太子府赶去。 刚进书房,便看见萧乐晚转过头来无声的与他打了个招呼。 被她算计的事如鲠在喉,沈听淮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萧乐晚则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个活佛! 第16章 与沈老夫人交锋 太子见人齐了,倒是笑得灿烂,直接道明目的,“听淮,萧小姐,孤想请你们为孤办一件事。” “与她?”沈听淮疑惑地看了一眼萧乐晚,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是非他们两人去办不可。 萧乐晚同样疑惑地看着太子。 太子点点头,表情凝重,“听淮,孤想让你去一趟洛河,陆铨来信说这几日洛河百姓暴乱,只有你去,孤才安心。” 沈听淮点点头,余光瞥了一眼萧乐晚,“那她去做什么?” 太子意味深长地勾起一抹笑,“筹粮这种事,自然是萧家人去更加方便快捷一些。” 萧乐晚也怕月半相思散毒发之日沈听淮回不来,立刻点头答应。 沈听淮虽然极其不愿与萧乐晚同行,可太子的话很有道理,他也不愿耽搁时间,应了下来。 临出门时,太子将沈听淮留了下来。 太子说:“听淮,萧家日后要在京城立足,萧小姐与你出去数月终究会招来非议。” “太子希望听淮如何做?” “听淮,不若你委屈一些,将她抬进府中,孤知道,她身份低贱本入不了沈府的门。可如今乃多事之秋,孤需要萧家的地方还多,孤也不能让萧家因为风言风语在京中待不下去,你可明白?” 沈听淮本想拒绝,可想到家中那窝豺狼虎豹,他又应了下来。 沈听淮本立志此生不娶妻,免得因家中那些人那些事磋磨了别人一生。 可萧乐晚那么恶毒,让她受些苦反而能平他之恨。 想到这,他不由有些期待萧乐晚进门后气到七窍冒烟的模样。 …… 太子派彭大到萧府陈明厉害后,萧父萧母都没说话,着人去请了萧乐晚来,让她自己决定。 萧乐晚第一反应是拒绝。 可身上还有月半相思散的毒,她一时也无法为萧家招婿。 而且入了沈府,她与沈听淮解毒更方便且名正言顺,为了小命,她终究还是答应了。 原定的去洛河一事是在半个月后,所以沈府的聘礼次日就一旦旦抬到萧家。 与之一同到萧家的,还有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的夫人。 萧乐晚一家守在门口,远远就看见沈府的马车。 萧宁氏有些紧张将衣裳扯了又扯,毕竟沈听淮官至正一品,沈家算得上是京城顶级的权贵。 萧宁氏担忧自己若是落了脸,萧乐晚嫁过去恐会被人看不起。 可萧宁氏的担忧终究是多余了。 无论她今日如何得体,也够不上沈家人的眼。 马车正正停在沈府大门门口,拦住萧家三人的视线。 沈老夫人微微掀开帘子,斜视一眼,头高高地扬起,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听淮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遮了眼,那么多高门贵女不选,偏偏选了个低贱的商人之女。” 虽说是自言自语,可声音不小,正好能被萧家三人听见。 萧宁氏与萧青山脸色煞白。 萧乐晚早已想到这种结果,世家瞧不起商人很正常,她并未多计较。 也不想还未过门便与沈家人闹不和,于是扬着笑脸迎上前,款款行了一礼。 “乐晚见过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家中已备好热茶糕点,外面风大,请挪步进屋说话吧!” 三房杨氏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萧乐晚后,低声嗤了一句,“狐媚子。” 紧接着又鄙夷地斜视着萧府的门牌,用只有萧家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便不进去了,免得沾染了一身铜臭味回去后沐浴要将皮都搓破。” 李氏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去,并不打算下车,想来也是好奇,跟着来看一眼。 见这三人盛气凌人的模样,萧乐晚立刻便明白过来,这是趁着还未成婚来给她个下马威,日后好拿捏她。 如今她们还不知道她已嫁过一次的事情,若是知道怕是说的更难听。 萧乐晚扫了一眼围观百姓,目光定格在早早便遣人来说有事要忙,来不了的大忙人身上。 沈听淮藏在人群后,冲她笑了一下,那笑容不无得意。 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等着看戏呢! 既然如此,那…… “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既然你们如此瞧不上萧家,乐晚也不愿意勉强,这便着人将聘礼都送回去,祝沈大人日后娶得贤妇。” 沈老夫人面色一变,本以为这个商女对于能跨越阶级应是极其渴望的,她们如何嘲讽她都不敢说什么,没想到她竟如此刚。 这事是太子亲自保媒,连夜请了皇后娘娘下了旨意的,若是将这桩婚事搅黄了,恐太子那边会发作。 想到这,沈老夫人眼珠子一转,转头看向杨氏假模假样的斥责道:“杨氏,这是听淮的未过门的新妇,虽门第……但听淮喜欢,不可如此说话。” 说罢,她转过头来,面上又换作一副慈祥的模样,自顾自下了马车,笑呵呵地向萧乐晚赔罪。 “乐晚,你也别与你三婶计较,她说话直,我代她向你赔罪。” 沈老夫人说完,周围百姓目光都变了。 她乃是长辈,如今竟被逼得向一个小辈赔罪,成何体统? 更何况沈家的门楣那么高,如何能被一个商人之女拿乔? 简直是反了天了! 谈话声传入萧乐晚耳中,大多是在谴责萧乐晚咄咄逼人,低贱的商人就是没有礼数什么的。 萧乐晚低下头,只觉得沈老夫人比祝周氏难缠多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沈老夫人却三言两语间就给她扣上一顶不敬长辈、不知礼数的高帽。 既如此,那便别怪她不给她们脸面了。 萧乐晚惶恐地扶住沈老夫人,眼中迅速氤氲起泪水,“老夫人,乐晚惶恐。乐晚自知三夫人说的没错,萧家低贱,踩萧家的门槛会脏了几位贵人的脚,是以并未反驳,倒是老夫人突然赔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乐晚刁蛮,逼得老夫人一介长辈与我赔不是。” 众人这才想起来,方才三夫人在马车上背对着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没听清,可萧乐晚确实并未动嘴。 一些心思深的瞬间明白过来,开始议论起来,都觉得是沈家欺人太甚。 即便瞧不上,也不能说这种话。 第17章 刁难 再一看萧乐晚黯然流泪的样子,瞬间更加心疼了。 贬了萧家就算了,还害萧小姐差点落上一个跋扈的名声。 沈听淮做首辅这两年,三夫人去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 如今竟在商户门前被这些低贱的蝼蚁贬低,三夫人杨氏顿时怒火攻心,指着围观的人大呵道:“谁在议论,我将他的舌头割下来。” 这句话瞬间惹了众怒,百姓们议论声越发大了,有恃无恐。 一来是法不责众。 二来是天子脚下,若是三夫人真的敢以前压人,不会找不到申冤的地方。 沈老夫人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她的嘴,让丫鬟将她拖上了马车。 随后她也跟着上了马车。 进车厢时,她又转过头眼睛像是啐了毒一般,狠狠剜了萧乐晚一眼,没有打任何招呼便离开了。 见没有热闹看了,百姓们纷纷散场。 最终只剩沈听淮与木易站在那。 萧乐晚将萧青山与萧宁氏哄进去后,迈步朝沈听淮走去。 木易见两人要说话,自发的离远了些。 沈听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可知你为我添了多大麻烦?” 萧乐晚不甘示弱,“沈大人看戏的时候难道想不到会遭到反噬?” 想了想,萧乐晚还是决定解释一下,“那晚的事,是我对不起沈大人,只是下药的人不是我。” 沈听淮嗤笑了一声,讥诮的看着她,“月半相思散产自西域,极其难得,正好半年前萧家寻得一副。” 这意思,十分明显,意思就是毒便是萧乐晚下的。 萧乐晚却陷入了沉思,半年前萧家确实遣人去过西域,寻得祝融才那副药。 只是月半相思散那么阴毒,她不信萧父会着人找这种毒药。 只是与沈听淮解释他也不会信,萧乐晚索性转身,“沈大人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解毒之日还望配合!” 萧乐晚洒脱离去,她说得坦然,让沈听淮心中有了疑虑。 他转身吩咐木易,“派人去西域查一查月半相思散的事。” 马车上。 沈老夫人脸都气绿了,一路上不停地埋怨杨氏。 直到回到九松斋,见到沈楦和沈柔,她的气立刻就消了,又扬起一脸慈爱的笑容。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生的宝贝孙子与孙女。 沈柔十分会察言观色,见到母亲杨氏脸色极差,立刻就知道了是去萧府闹了不愉快。 她没有立刻去安抚杨氏,而是亲昵地挽上沈老夫人的手腕,一脸关切地问沈老夫人发生什么了。 沈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她的贴身嬷嬷纪姑姑便上来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在萧府发生的事。 沈楦事不关己的转过头去。 沈柔则是心中有了计谋,几人在九松斋畅聊到晚膳,最后都带着笑意各自离开。 三日后清晨,萧乐晚穿上了绣娘匆匆赶制出来的喜服。 虽然样式十分简单,可换上后还是得到了剑兰与喜娘的高度夸赞。 吉时一到,外面的锣鼓声准时响起,萧乐晚盖着盖头被喜娘牵着走到正厅门前。 萧乐晚被接走时,萧青山与萧宁氏哭得一塌糊涂,萧乐晚也觉得心里闷闷的。 连嫁两人,都非良人,却又都不得不嫁。 一路上,夸赞沈听淮贬低她的声音不断入耳,惹得她更加烦躁了。 进了沈府,她被喜娘牵着走进厅堂,刚拜完堂,她便被送进了新房。 剑兰守在门外,迟迟不见沈听淮过来,直到半夜,她听见萧乐晚的吩咐。 “剑兰,去歇息吧!” 剑兰还想问什么,又听见里面说:“他不会来了。” 次日一早,沈听淮昨晚睡书房的消息传到九松斋。 杨氏感觉十分解气,“我就说听淮眼光高,这样一个空有皮相的商人之女怎会入她的眼,今日定要好好教训她。” 二房李氏余光瞥了她一眼,心中赞同。 沈老夫人本想着若是沈听淮宠她,便照沈柔的计划行事,先逼她给沈听淮收妾,折磨之事等沈听淮倦了她再说。 可如今新婚之夜都没入洞房,想来是对她没感情,既如此,她今日便要给她点厉害尝尝。 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对堂下的杨柳吩咐道:“什么时辰了,快去将新妇喊起来,可别坏了规矩。” 杨柳到院门时,萧乐晚正好走到,见到自己院中的人早早出现在这,心中全都明白了。 杨柳惶恐的行了个礼,想要说什么,萧乐晚没搭理她,抬步进了九松斋。 行完礼,丫鬟抬着托盘将长辈茶送到她跟前。 看到冒着袅袅白雾的茶盅,她抬眼看沈老夫人,“祖母,可会太烫了些?” 沈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讥讽道:“早知萧小姐矜贵,若是不想敬可以回去了。” 萧乐晚低眉冷笑,若是今日回去了,恐怕明日便会传出她嚣张跋扈,不敬长辈的罪名。 罢了,也不知萧家会在京城呆多久,她不能让萧父萧母落一个教养不利的罪名。 萧乐晚抬起茶杯,缓缓跪在地上。 看她紧咬嘴唇,微微颤抖,杨氏开怀大笑,旁若无人般与沈老夫人扯起了家常。 沈听淮下朝回来到九松斋的时候,萧乐晚的手指已经肿得像两根香肠了。 派去西域调查的人还没回来,沈听淮也不想萧乐晚先遭太多难日后不好收场,他还是决定帮萧乐晚一把。 他看了一眼,移开了目光,自在的坐在椅子上,“祖母与三婶做事总是这样不计后果,让听淮很难办。” 沈三夫人问:“你什么意思?” 沈听淮冷声说:“那日当街威胁百姓的事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现在朝堂上参我的本子不少,皆是让我休整内宅的言语,若是此时再传出新妇刚入门便被磋磨的消息,祖母与三婶让我如何交代?” 萧乐晚有些诧异,沈听淮这是要帮她? 沈老夫人笑了笑,说:“原来听淮这是来为新妇撑腰的,罢了,起来吧!” 说完,许是顾及到沈听淮在,也没在刁难萧乐晚,而是拉起了家常。 沈听淮听的无趣,起身便走。 他一走,沈老夫人立刻将沈柔的提议说了出来。 “杨氏有个侄女,为人体贴,我们都十分喜欢。父亲官职不高,从六品承议郎,够不上沈府门楣,做妾却是足足有余的,萧氏你便做主操办一下吧!听淮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们也放心些。” 第18章 祖宗别来找我,去找沈听淮 萧乐晚跪了一早,意识有些不清醒,听见沈老夫人的话马上清醒了过来。 萧乐晚一时间真不知道沈老夫人是蠢还是坏,刚娶新妇就迫不及待纳妾,指不定外面会传什么风言风语。 再或者被有心之人拿这件事参他耽于美色。 再加上前几日的以权压人一事,一连两件事,恐怕圣上再喜欢他,也会心有龃龉。 见萧乐晚不说话,沈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便当你默认了,就这两日将人抬进来吧!” 杨氏听见老夫人拍板,急忙起身说:“那儿媳这便下去通知承议郎家,让他们早做准备。” 听闻杨氏的人马上就要塞到沈听淮身边了,李氏闻言终于坐不住了。 她起身说道:“母亲,我也有个侄女,虽然父亲只是个七品县令,可为人乖巧很听话,要不也一并抬进来,这样岂不是双喜临门。” 听到乖巧听话,沈老夫人便想到了好拿捏三个字,一口答应下来,“也好,萧氏你一并操办了吧!” 萧乐晚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她现在有些怀疑沈老夫人是不是沈听淮的亲祖母,真是一点也不为沈听淮考虑。 一连纳两个妾,且不说沈听淮会不会被外面的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单就杨氏和李氏这暗潮涌动的劲,两家侄女一同进府的话岂不是要争个你死我活? 后宅不宁也会成为前朝的把柄,这些她们都没有想过吗? 就在杨氏和李氏在门槛那挤着谁先出门时,萧乐晚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这个事情向卖沈听淮一个乖。 也不知她与沈听淮的毒何时能解,只是总是针尖对麦芒的话,让萧父萧母看了也不免难过。 “不能纳妾!”萧乐晚站了起来,十分坚决的说:“祖母,孙媳不能同意这件事。” 沈老夫人气笑了,威胁道:“你身份本就低贱,若是善妒的名声传出去,日后在这个圈子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萧乐晚走到厅堂中央,重重跪下,恳切的说:“夫君如今虽官拜一品,可高处不胜寒,刚娶新妇就纳两房妾,不免会让旁人觉得夫君是个爱寻欢作乐,寡情薄幸的人。” “大胆,”沈老夫人怒了,“你竟敢这样说听淮,你可知……” “正是知道他走到这个位置有多艰辛,才宁愿担了善妒这个罪名,也不能让她们进门。” 沈老夫人语塞,萧乐晚这番话说得让人无可反驳。 一早她便知道与萧乐晚耍嘴皮子厉害,没想到进了门,她作为晚辈竟然还敢跟她反着来。 看来是得让她吃些苦头了。 “纪嫲嫲,我胸头疼。”沈老夫人捂住胸膛,转头朝贴身嫲嫲使了个眼色,呻吟着倒了下去。 纪嫲嫲大惊失色,扶住沈老夫人的同时,斥责萧乐晚道:“少夫人,您也太不懂规矩了,怎可长辈说一句,您说十句呢?你看把老夫人气的。” 杨氏噻人美梦破碎,趁机走了上来,指着萧乐晚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说教。 李氏也不甘示弱,同样走上来说了几句。 在两人说教的间隙,老夫人眼睛睁开一条缝,恨铁不成钢的说:“萧氏,今日本想与你亲近亲近,没想到你竟如此不懂规矩,这样出去可是会被人指点的,你先去祠堂跪三日抄百遍清心咒,静静心再来与我说话吧!” 前几轮交锋涉及沈听淮官誉,即便传出去旁人也不会说她什么。 可如今老夫人气倒了,不论什么原因,那一定是她的错,她不能再反驳了。 长辈要罚,小辈必须受着,否则便是不敬。 她缓缓站起身,轻轻拂去衣裙上的尘土,行了个礼她转身走出了九松斋。 出了九松斋的门,剑兰不忿的说:“小姐,这沈老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也太欺负人了,小姐的手烫成这样,连握笔都难,如何能抄经。更何况哪有新妇进门第一日便被逼着给夫君纳妾的道理。” 萧乐晚抬起隐隐发烫刺痛的手,不在意的笑笑,“剑兰,这些话只可说这一次,在后宅,只有不孝敬的小辈,没有犯错的长辈。” 剑兰似懂非懂,扬起头说:“小姐变了,从前在祝家,祝周氏做错了……” “剑兰,”萧乐晚打断了她,“沈府是亿万个祝家都拍马不及的,对沈家长辈不敬不孝是可以压死萧家的。 …… 祠堂的烛光摇曳,照得上面牌位有些诡异。 萧乐晚跪坐在蒲团上,握笔的手有些颤抖。 尽管已经敷了药,但仍感到阵阵刺痛,而且写了一天,水泡已经有磨破的迹象。 剑兰说:“小姐,我替您抄吧!” 萧乐晚欣慰勾起唇角,目光依旧紧紧的看着桌上的宣纸,“若是被发现字迹不同,恐又得再生事端了。” 再过几日便要启程洛水了,她不希望再生事端,只想将手尽量养好。 写了几行字,萧乐晚放下了笔,转头说:“剑兰,你也累了,回房歇息吧!” 剑兰连连摇头,“那怎么行,这里这么害怕,我就在这陪着小姐。” 想到明日剑兰还要回萧府去取信物,太累了也不行,萧乐晚只能强硬地将她驱赶出去。 剑兰走了没几分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萧乐晚听见一阵脚步声。 夜晚风大吹的白绸随风舞动,她突然觉得有些诡异。 萧乐晚瑟瑟发抖,越想越不敢动。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让剑兰喊个人过来再走了。 沈听淮见到萧乐晚这副模样,觉得新奇,将手中折扇丢了过去。 这一丢,把萧乐晚魂丢没了。 她惊得几乎跳了起来,然后紧闭着双眼死命地磕头,“沈家祖宗,打扰了打扰了,有事不要来找我,去找沈听淮,他有出息,啥事都能替你们办。” “快去找沈听淮,快去找沈听淮。” 沈听淮气笑了,缓缓走近她,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背。 然后他就看见死死闭着双眼的萧乐晚,转过头来就冲他不断磕头,“我明日就给你们烧纸,求求你们别吓我。” 第19章 婉婉与定王 沈听淮嘴角微抽,勾起一抹连他都未察觉的弧度。 站定在萧乐晚面前,清了清嗓子,“要不要我让下人给你送纸钱来?让你好好尽孝?” 萧乐晚感受到一阵温热,壮着胆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待看清是沈听淮后,顿时松了口气。 平复心绪后,她的心中又升腾起一股怒火。 “沈大人那么闲?大半夜的来祠堂与祖宗叙旧?” 本想与沈听淮相敬如宾,可他竟然那么龌龊,大半夜来吓人,这样恶劣的行径,萧乐晚现在真没办法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 沈听淮轻哼一声,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指上,冷笑一声,“嘴那么能说,看来没事。” 说罢,他故意抬高手让萧乐晚看见他手中的瓷瓶,随后将手中的药膏缓缓塞回袖中。 萧乐晚不稀罕地转过头,淡淡地说:“还算有些良心,不过我没那么傻,眼巴巴的等着大人来给我送药。” 沈听淮问:“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萧乐晚眉头一挑,她还以为沈听淮知道才会良心发现来送药膏,没想到他竟不知道,这倒是令萧乐晚有些诧异。 不过萧乐晚可不是做了好事藏在心间的那等不图回报的好人。 她立刻将沈听淮走后,沈老夫人联合二房三房怎样逼她给沈听淮纳妾的事,添油加醋地给沈听淮说了一遍。 沈听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没想到她被罚是因为维护自己,眉宇间凝聚起一些愧疚。 他缓缓踱步到萧乐晚身边,轻声道:“回去锦绣堂歇息吧!祖母那边我明日去与她说,京城的事大约还有5-6日便处理完了,你趁着这几日好好养伤,明日起不用去九松斋请安了。” 萧乐晚微微抬头,对上沈听淮黑沉沉的墨眸,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他还算有些良心。 夜风拂过,萧乐晚跟在沈听淮的身后,他的背影在月色的照射下更加修长。 萧乐晚只能暗叹可惜,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美男,她可以花银两花时间精力去征服他。 可他官至一品,她的银两、时间与精力以及所拥有的一切,于他而言比之垃圾都不如。 若不是太子殿下如今需要萧家,她连给他做妾都不配。 她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她也怕看多了色令智昏。 翌日清晨,剑兰急匆匆推开门。 “小姐,我方才出府,见到了婉婉。” “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们怎么那么快就来京城? 如今应该是秋试刚考完,还未贴榜,莫非祝融才没去考秋试? 剑兰举起手发誓,“我绝对没看错,就是婉婉,只是她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去哪。” 萧乐晚沉思了一下,吩咐剑兰,“你回府拿信物时,让父亲母亲派人多盯着些,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与我说。” 如今萧家在明处,祝家人与婉婉在暗处,他实在不放心。 午膳时,萧乐晚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回萧家一趟。 虽还不到回门的时间,可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她也安心。 沈听淮下朝回来,便看见萧乐晚心神不宁的上了马车,鬼使神差的,他也跟着上了萧乐晚的马车。 萧乐晚坐定后,看见沈听淮属实吓了一跳。 “沈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沈听淮摇摇头。 萧乐晚担忧他看到她回萧家会斥她没有规矩,于是连忙说道:“既无事大人便快些回府用膳吧!大人辛苦了一早,想必饿了。” “我不饿,”沈听淮说:“将要去洛河了,要去置办些东西。” “哦,”萧乐晚只能打消了去沈府的计划,改吩咐马车随意逛逛。 听着外面的喧嚣,萧乐晚百无聊赖的掀开窗帘,却意外看见小腹已微微隆起的婉婉。 她带着斗笠的,步伐匆匆,剑兰说她鬼鬼祟祟倒也没说错。 萧乐晚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便下了马车。 沈听淮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觉得萧乐晚实在不尊重人。 他是专程来陪她逛街为昨日的无端之祸赔罪的,她看不出来吗? 他两步下了马车,见到那抹越来越远的身影,恼怒地吼坐在马车上的木易,“还不快追,杵在这跟木头一样。” 木易:“……”这个爷啥时候吩咐他跟着夫人了? 萧乐晚跟着婉婉来到一处院落,本打算跟上去,却被人捂住了口鼻。 萧乐晚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沈听淮死死捂住她的嘴,严肃转过头低声问木易:“你确定是羽林卫?” 木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是,数量不多。” “能解决吗?” 木易想了想,点了点头,走出了转角。 他的动作很快,很快几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便跟他打斗到别处。 沈听淮拉着萧乐晚偷偷溜了进去,是个一进院。 屋子里隐隐约约有些香气传入鼻尖,还有男女的交谈声,很是大胆。 “那个废物呢?” 沈听淮低声喃喃道:“竟是定王。” 萧乐晚也有一瞬间错愕,婉婉竟然跟定王扯在了一起。 听定王的意思,他似乎也知道祝融才。 婉婉的娇笑声从屋里传来,“在屋内温书,准备明年的春考呢,他日日与我念叨殿下大恩,要如何报答殿下呢!” 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似乎是在咀嚼什么东西。 两人的交谈声停顿了一会,就在沈听淮转身时,又听见里面定王肆意的大笑声。 “怀有身孕果然滋味更好,”定王淫笑了几声,放声说:“真不枉本王从乡试中将他捞出来,才得以遇到婉婉这等尤物,不知肚子再大一些是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是作弊。 秋试得了定王的眼,想必定王已经安排人给他放在了一个好的名次,自然不必等贴榜查名。 不知是什么缘由,萧乐晚觉得身体有些难受,想离开此处。 萧乐晚侧头时,正好沈听淮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萧乐晚有些脸红,心跳也慢慢增快,身体也有些燥热。 沈听淮见她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屋内燃了媚香,你别乱来。” 萧乐晚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他的靡靡之音似乎在叫她,抱抱我,快来抱抱我。 感受到那双躁动不安的手轻轻触到他腰间,身体传来触电的感觉。 沈听淮只觉得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又来了,令他害怕。 见木易还不回来,他只能将萧乐晚打横抱起,死死的禁锢在怀中。 第20章 前往洛河 说来也巧,两人刚上了马车,木易便回来了。 怀中的萧乐晚身体燥热,似乎感染了他,他也觉得身体燥热起来。 木易问道:“大人,去哪?” 沈听淮急切的说:“寻媚香的解药,快些。”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听淮才稍显安心。 感受到怀中女人越来越躁动不安,沈听淮不得已低下头去看她,“安分些,木易快来了。” 下一刻,怀中女人就睁开了眼睛。 她直勾勾地盯着沈听淮,眼神专注而真挚,瓜子大小的脸上染上一抹暧昧的酡红。 半晌,萧乐晚指尖轻轻勾住沈听淮的下巴。 “沈听淮,你真好看,好想现在便吃掉你。” 沈听淮呆愣了一瞬,随后一把将她丢开,急忙掀开窗帘。 幸好,木易来了。 他将小瓷瓶的药丸喂萧乐晚吃下后,回了沈府。 杨氏出门时,远远地便看见沈听淮急匆匆的抱着萧乐晚进了家门。 杨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对着他们的背影低嗤道:“大白天的,还要不要脸了?” …… 萧乐晚当天晚上便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对沈听淮说的虎狼之词,原地爆炸的心都有了。 她唤了一声,剑兰便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萧乐晚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那么开心?” 剑兰走进了些,凑在她耳边说:“小姐与沈大人白日的事整个沈府都知道了,有了沈大人的宠爱,想必小姐日后在沈府的日子会十分舒坦。” 萧乐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整个沈府都知道了?” 难道是她说她想在马车上吃掉沈听淮的话被人传出去了? 那日后她还怎么好意思见人? 剑兰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是啊,小姐,沈大人白日急匆匆抱着你回了锦绣阁,遣退了人呆了好一会才走,大家都知道小姐与沈大人情深。” 萧乐晚捂住了脸,彻底说不出话。 原来不是她说的话传出去了,而是大家似乎以为他们大白天都忍不住,在做脸红心跳的事。 这下真的没法见人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忙抬起头。 只见沈听淮推门而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剑兰,轻飘飘的说:“出去。” 剑兰一溜烟出了门,还坏笑着给她们关上了门。 沈听淮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萧乐晚,声音低沉:“这是婉婉与定王来往的书信,你随意处置,我们两清了。” 萧乐晚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在用这封信来还沈老夫人逼婚,她替他挡下的债。 话已至此,萧乐晚收下信,点了点头。 沈听淮不想欠她的,她明白了。 他走后,萧乐晚打开信件,前面的内容皆是调情。 只有最后一句,定王说:春闱之事,已知会礼部尚书,如此大恩,婉婉今日定会好好伺候本王的吧! 萧乐晚想了想。还是出门去了书房,又将信交给了沈听淮,“礼部尚书是定王的人。” 沈听淮拆开信封扫了一眼,说:“嗯,春闱的主考官么,他还不配。” 有这句话,萧乐晚就放心了。 祝融才有多少学问,萧乐晚清楚,能上乡试的榜都勉强,绝对过不了会试, 若是祝融才凭借作弊一路杀到殿前,得了皇上的亲眼做了京官,对萧家而言绝不是好事。 她可以与祝融才河水不犯井水,前提是与祝融才一家生死不见。 可如今,祝融才得了定王的眼,必然是要留在京城。 他们一家可以为了钱财杀害亲姐。 若是不见面便算了,若是见面必然不会放过萧家,总有一家小人盯着不是好事,她必须早做打算。 太子也不希望定王的人入殿朝见吧! 回了锦绣堂,萧乐晚又亲自写了一封信陈明定王与婉婉苟且的事实与地点送去给萧家。 若是祝融才一家逼人太甚,太子不护萧家,那便鱼死网破,祝家与定王的的丑事爆出,自然有人推波助澜。 她将底牌交给萧家,想必萧青山知道怎么做。 去洛河的时间定在七日后,萧乐晚收拾好东西出来时,沈听淮正好上了马车。 萧乐晚疑惑的看了看,确定只有一辆马车后,走上前问木易,“我与沈大人同乘?行礼如何办?” 木易点点头,按照沈听淮吩咐的交代道:“大人交代,夫人不必带侍女也不必带不重要的东西,路途遥远,恐有变数还是不要招摇的好。” 萧乐晚转头看向剑兰,她摇了摇头,“小姐,你向沈大人求求情,从小到大奴婢都没离开过您身边,这次奴婢也不想您一个人……” “剑兰,你回去吧!” 萧乐晚打断了她的话,“回萧府,照顾好父亲母亲。” 这一路或许会有危险,剑兰与自己都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木易,想要两人都脱身,恐怕也不容易。 剑兰向来以萧乐晚的命令唯首是瞻,如今只有失落的点头,目送着萧乐晚上了马车。 萧乐晚刚掀开帘子,还没踏进去,外面的木易就拍响了马鞭。 马车朝前奔去,萧乐晚也顺利地扑倒了沈听淮。 沈听淮眼眸深邃如墨,他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萧乐晚急忙起身,脸颊微红,却对上沈听淮那嘲讽的眼神,慌乱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听淮冷哼一声,没说什么,掀开帘子懒洋洋地依靠在马车壁上,瞥了外面一眼就将帘子放下,闭上了眼。 萧乐晚坐稳后,还是觉得沈听淮讥诮的眼神太过嘲弄。 再次解释道:“方才是木易突然驾车,我才会扑倒在你身上。” 沈听淮嘴角勾起弧度,眼睛却没睁开,“车厢内那么宽敞,你不偏不倚就铺在我身上?投怀送抱的女人我见多了,她们的举动都与你差不多,只是嘴没你硬。” 第21章 筹粮之路 萧乐晚:“我的解释多余了。” 不多说话就不会遭到这种羞辱。 一连三日,路上都平安得很,眼看着过了禹城就是洛河了,沈听淮却吩咐木易停了下来。 萧乐晚问:“为何不直接进洛河。” 沈听淮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下了马车。 萧乐晚虽心存疑惑,但也没再多问,毕竟朝堂的事她皆不懂,多问恐遭羞辱。 不过一下车,她便明白了沈听淮的用意。 禹城中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大街上穿着尚可的没几个。 布告栏那围满了人,身上皆是湿乎乎的,脚上还有厚厚的黄泥。 萧乐晚跟着沈听淮走了过去,就看见最中间的一张告示上显目的几行大字。 「洛河水灾,涌入禹城的人口过多,禹城已人口稠密,无法接济更多灾民,如今已关闭洛河至禹城的通道,已入禹城的灾民,每日午时可至城南永安铺前喝白粥果腹」 看完后,沈听淮拧着眉走出了人群。 萧乐晚连忙追上去,“既然禹城人满为患,禹城县令为何不大开城门,将灾民送去旁的县,减轻压力。” 沈听淮沉思半晌,与木易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上了马车。 坐定后,他问:“你先去哪里筹粮?” 萧乐晚说:“先去湘潭,然后再途径越城,照上月这两个地方的掌柜们交上来的账本及物品进出册来看,存粮应该够洛河百姓撑上两月。” 沈听淮点点头,向外面的木易吩咐道:“先去湘潭!我们的人都到了吗?” 木易回道:“进城时已经见到木心了,所有将士在城门口听候大人命令。” 沈听淮没再说话,表情沉重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后垂眸提醒萧乐晚,“出了城或许会有些意外,你不必惊慌。” 他的话很快就印证,他们出城门出的很顺利,可是还未出去一里,便听到外面的打斗声。 萧乐晚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却被沈听淮一把摁住,冷冷威胁道:“收起你的好奇心,除非你不想要命了。” 萧乐晚听罢,确实没有再动弹,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大人,还请你的人快些住手,同是为太子办事,若是误伤那便不好了。” 萧乐晚心中一惊,太子派他们来赈灾,怎会又派人出城来堵截他们? 她抬眼看向沈听淮,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后放下帘子,沉声道:“木易随你去筹粮,务必要快。” 萧乐晚还想问什么,却被沈听淮捂住了嘴,身体的贴近让她心跳有些快。 沈听淮在她耳边说:“梁王在并州,离湘潭不远,找机会给梁王送封信,让他务必派兵前往洛河平乱。” 说罢,看见萧乐晚还想问什么,他直接捂住了萧乐晚的嘴,“不要多问,若梁王不肯借精锐,你便不必回洛河了,通知萧家,有多远跑多远。” 萧乐晚一时没想明白沈听淮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沈听淮已经抬步下了马车。 他看了看面前身着官服,一尘不染的陆铨,冷声道:“走吧!木易与她去筹粮,我与你回禹城。” 陆铨看了木易一眼,眸光晦暗。 两人僵持了一会,沈听淮说:“她一个娇弱的女子,焉能走过那么多山路,成功到湘潭?” 陆铨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派我的人与夫人去。” 沈听淮冷笑一声,“若是陆大人执意如此,那本官与夫人便只能与陆大人拼个鱼死网破了。” 陆铨瞥了沈听淮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木易架着马车顺利离开了禹城,入了湘潭后,马车停在了青山商会院门口。 萧青山已经来过信了,是以门口两个小厮看见萧乐晚出示了令牌后,直接将人请进了院子。 湘潭的青山商会会长十分精瘦,有些矮小,与高一些女子差不多。 面上流了两撮羊胡子,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很是精明。 “您是少东家吧!鄙人姓杨利,您喊我小杨便好。东家已经与我们说过了,粮已经备好了,若是顺利的话明日便可出发。” 萧乐晚没想到那么顺利,施施然行了一礼,客气的说:“谢过杨先生,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劳烦先生了。” 杨利将萧乐晚两人安排在主院,到院子后,木易遣退了府中下人。 萧乐晚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转头看向他,“有何不妥吗?” 月光下,木易的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正厅内有迷香,他们皆服了解药。” “那你……” 话还没说完,萧乐晚就晕死过去。 木易脱下外衫,裹住萧乐晚,将她扛进主院内放好,然后喂她服下一粒解药。 片刻后,萧乐晚便醒了过来,还不等她说话,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木易连忙将她摁下,“装晕。” 自己也佯装昏睡晕倒在旁边。 门被推开,萧乐晚闭着眼睛,看不见来人,可是却听得清楚,是杨利的声音。 “哈哈哈,将男的抬走,看着就碍眼。” 萧乐晚不敢睁眼,只能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木易被抬走时,一抹彻骨的冰冷滑到萧乐晚手腕处,萧乐晚连忙握紧塞进袖中。 这是险境,也是机遇。 木易带着拖油瓶的她很难杀出商会府邸,而且就算杀出去了,没筹到粮也是毫无价值。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杨利淫笑着越走越近。 精瘦入骨的手顺着她的脸,滑到她的下巴,令人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乐晚强忍住心底的恶心,一如既往地呼吸。 直到肉混合着酒的恶臭味传入鼻尖,热气扑面。 握刀的手还在颤抖,可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杨利那张猥琐的脸正贴近她的脸庞。 浑浊的双眼是掩不住的贪婪与淫欲。 杨利愣神间,萧乐晚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猛地一拽,将他整个人拉向自己。 另一只手迅速从袖中抽出那抹冰凉的玄匕。 玄匕出鞘就在一夕之间,匕首尖端紧紧抵在杨利的喉咙处。 感受到一抹浓稠留下,杨利瞬间酒醒,被萧乐晚钳制着不敢乱动,嘴上求饶道:“少东家,你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倾慕您,我再也不敢了。” 第22章 嘴硬惜命的小少年 萧乐晚感觉有些恶心,皱着眉冷声道:“闭嘴,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死在这。” 杨利果然不敢说话了。 萧乐晚抵着他走到门口,门被“唰”地拉开,木易满脸是血,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神色。 见到萧乐晚已经将杨利制服,松了口气。 若是夫人有事,他如何向大人交代? 看到萧乐晚从容镇定的模样,他偷偷为沈听淮竖起了大拇指。 生死关头还只知道尖叫等死的女子,实在有些蠢,配不上沈听淮,萧乐晚就很好。 见木易走神,萧乐晚踢了他一脚。 木易回过神,连忙将杨利一把接过去,杨利害怕得瑟瑟发抖,“少东家,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粮备到底好了没?”萧乐晚问。 “备好了,备好了,”杨利讨好地说:“收到信的第一日便备好了。” 萧乐晚点点头,这种关乎性命的时候他应当不敢说假话。 萧乐晚让木易携着他走到书房,进去写好信后,缓缓走了出来,站在书房前,一同等待天明。 萧乐晚望着天际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中却如被巨石压着般沉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萧乐晚警觉地回头,是一名面容清隽臣郁的少年,头戴木冠,有几缕飘在额前,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棉麻布衣,气喘吁吁地跑到萧乐晚面前。 “小姐,求您救救小的!”少年喘着粗气,重重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 萧乐晚没有贸然上去扶他,站在原地问:“你是谁?我可以帮你什么?” 少年说:“我名裴离疾,本是湘潭山上的村民,可这恶霸看重我美色,生生将我骗来这里,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求小姐救救小的。” 萧乐晚垂眸看他,虽然眉宇间有些阴郁,可五官却是十足的好看。 杨利这种人确实有可能色欲熏心,将人掳下来,而且他说话杨利也没反驳。 或许确有此事。 萧乐晚问:“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裴离疾听见萧乐晚说要帮他,惊喜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泪花,温和有礼的说:“小姐能施舍我几两银子吗?家中母亲重病,这大人答应我,只要我答应他下山,就给我5两银子,可如今我已下山一月,他至今未给我银两。” 萧乐晚淡笑一声,手伸到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唤裴离疾,“你过来拿。” 裴离疾应声而起,小跑着过来。 正当他伸手欲接之际,萧乐晚却突然收回手。 从袖中拿出玄匕,依照方才对付杨利的方法对裴离疾错了一次。 裴离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他脖间已经见血。 裴离疾温和有礼的面具彻底撕下,眼中只有冷漠,“你是如何发现的?” 萧乐晚轻笑着说:“你衣衫平整,看起来实在不像从他的人手中逃出来的模样!” 裴离疾虽然气喘吁吁,但衣衫平整,不像是小心翼翼逃出来的模样。 而且他的木冠平整,倒发显得额前那两缕碎发刻意。 至于杨利为何不说话,大概是裴离疾有些本事在身,杨利加上全府侍卫都奈何不得他,或者是需要他? 杨利在等着裴离疾解决她与木易,自己好脱身。 裴离疾闻言,垂下眉眼,漫不经心的说:“真是聪明呢!” 萧乐晚将手中的玄匕摁进去一些,血立刻顺着裴离疾的脖颈流到玄匕上。 “说说看,你有什么本事?我考虑下要不要留你的命。” 裴离疾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看着并不在意死活。 萧乐晚猛地将刀抵进去,直至血管。 裴离疾终于慌了,“你别乱来。” 萧乐晚讥讽他,“看你闭眼的模样那么洒脱,我还以为你在等我杀你,原来你是在装模作样,” 裴离疾有些恼怒,“你……” 看到这想扮猪食老虎的少年气恼,萧乐晚莫名地有些开心,“你求求我,我放你走。” 裴离疾果然惜命,当即便求饶道:“求求女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萧乐晚哈哈大笑,调戏美男果然能缓解紧张的情绪。 到了辰时,彪队看见萧乐晚与木易动作一致的压着两人出来,还有些错愕,戒备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萧乐晚微微一笑,安抚众人,“我乃萧家少东家,这两人是谋萧家家财,我准备将他们带到京城报官,若能将我们成功护到洛河,我必付诸位双倍酬劳。” 镖头听见双倍酬劳,十分热情的上前几步拱手道:“那便多谢少东家了,我等必将少东家平安送到洛河。” “多谢!”萧乐晚看了看自己与木易手中这两人,又开口道:“能不能给两根绳索,牢固一些的,将这两个罪人绑起来?” 奔着两倍酬劳,镖头自然是十分乐意为萧乐晚办事。 一刻钟不到,杨利与裴离疾已经被裹得像个粽子。 杨利萧乐晚自然没兴趣管他,将他丢在了镖队的板车上让他们看管。 至于裴离疾这个惜命又嘴硬的美男,萧乐晚想逗逗他,是以让木易将他丢进车厢。 木易欲言又止的说:“男女授受不亲,夫人这样,属下如何向大人交代。” 萧乐晚一本正经的说:“他身上有秘密,我想审审他。” 萧乐晚都这样说了,木易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好在他就在外面驱车,萧乐晚应该不敢做什么。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个少年比起沈听淮差多了,萧乐晚应不会乱来。 所以他最终还是将人丢进了车厢。 临赶车前,他又将一封信郑重的交给镖头,还给了10两银子,让他着人将信送往并州,还承诺若是平安送到,另外再付10两,镖头笑呵呵的答应了。 定州之行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23章 你若是给我戴绿帽,我撅你家坟 马车内。 萧乐晚将裴离疾的口塞取下来,食指和中指夹住他白皙的右脸,狠狠揪了一下。 疼得裴离疾破口大骂。 萧乐晚却乐此不疲,将他裸露的皮肤都揪了个遍才开口说话。 “你上马车才过了一刻钟左右,到越州要1日半光景,你想不想与我说说你到底有何本事?” 说着,萧乐晚拿出从湘潭青山商会顺来的银针,邪恶地一笑,“一日半应该可以将你的脸戳成筛子了吧!一个蚂蜂窝脸,丢去小倌红楼不知能不能吸引到女子?不过那些贫困却有恶趣味的男子,能用很低的价钱让自己开心一下,应该是很乐意的吧!。” 裴离疾安静下来,整个车厢内只能听见外面的马蹄声。 到最后,裴离疾笑了。 他看向萧乐晚的眼神也变了,从恼怒变成有几分畏惧,还有一闪而过的欣赏。 “你说不说?”萧乐晚看他笑了,笃定他又在装疯卖傻,真的开始在他耳边戳了几下。 裴离疾偏过头去,恨恨地咬牙。 “我会纵蛊。” 他终究还是怕这个恶毒的女人言出必行,真的将他戳成个筛子。 毕竟他还指望着这张脸骗人玩呢。 那种看着人从天堂坠入地狱,瞳孔伸缩的感觉真的很妙啊! 萧乐晚听到他说的话,意外的老实下来。 难怪杨利把他骗回来最终却无可奈何。 原来是因为他是一个蛊师。 她只从走南闯北半生的父亲耳中听过这个职业,是极其诡异的。 萧青山说过,永远也不要与蛊师交朋友或结仇,否则生死难料。 可如今,她已经与裴离疾结仇了,那就只能…… 裴离疾快被这个女人逼疯了,魔怔般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在他身上比来比去。 终于,萧乐晚举起玄刃猛地刺下来,裴离疾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死命的尖叫。 他承认,他不想死,一开始的淡定都是装的。 “檫,”刀重重插入他头顶的木板中。 裴离疾情绪失控,“疯女人,放我下去!” 萧乐晚想了想,一定是她还没有杀过人,裴离疾与她又无冤无仇,所以下不去手。 她喊镖头将杨利送上马车,闭着眼睛戳了几刀后,杨利彻底吓晕过去,脚下木板被戳出好几个洞。 她每一次动作都能让裴离疾心脏狠狠跌下升起一次。 偏偏他害怕这个疯女人向他挥刀,不敢闭眼。 终于,在戳出第12个洞时,萧乐晚发现了自己不敢杀人的事实。 于是,她让木易勒马,将杨利丢下马车,然后紧捂住帘子。 外面一声闷哼过后,木易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夫人,已经人头落地了。” 裴离疾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低声求饶道:“我用东西换我的命,可以吗?” 萧乐晚犹豫了一下,说:“你先发誓,以后不会报复我。” 裴离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原来是怕死,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那便先稳住他,离开了再说,反正他们湘土族信奉的也不是佛祖。 日后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她好看。 “我对天上神佛发誓,日后绝不报复你!若是报复你,就让我失去我最珍贵的东西。” 萧乐晚等他说完,长呼了一口气,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期待的说:“你用什么宝贝换你的命?拿出来我看看。” 裴离疾此时心中对萧乐晚的评价是真是贪婪狡猾又恶毒,令他头疼又无可奈何。 手脚被绑住,她一念之间便可以杀了他,饶是他蛊术再好,也奈何不了她。 裴离疾犹豫了下,忍痛说:“我有一条神农蛊,什么毒都可以解,可以换我的命吗?” “真的?” 萧乐晚嘴咧到耳朵根,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解她的月半相思散了? 想到月半相思散,她又想到了沈听淮,她顺嘴问道:“只有一条吗?” “你以为这东西是大白菜?我活了十七年,才遇到这一条,还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 “好吧!”萧乐晚说:“可以换你的命,不过你得先随我到洛河。” 她也怕现在放了裴离疾,他会耍诈,还是去了洛河,那么多沈听淮的高手在旁护佑,再放他会稳妥一些。 这次裴离疾倒是没有反对。 这个狡猾的女人,脑回路清奇,只要她能如约放了他就可以了。 至于神农蛊,虽然难得,但也比不上他的命啊! 越州青山商会的会长倒是老实,她们很顺利地就运上了粮。 到了第三日,浩浩荡荡的粮车便成功过了洛河城门。 沈听淮与陆铨亲自在门口接应。 见到萧乐晚从马车上出来,还绑了个俊美的小少年,他突然觉得心中的滔天的怒火。 他可没忘记萧乐晚与祝融才成婚时是如何调戏他的。 此时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萧乐晚是怎样对小少年说那些虎狼之词了。 说到底萧乐晚如今进了沈家的门,他才不会容许自己头上长草。 不知怎的,越想越气,沈听淮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像是宣布主权一般揽过萧乐晚的腰,温声道:“夫人,辛苦了!” 表面上温情脉脉,实际上却在她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看见萧乐晚吃痛,他心中的烦闷散去一些,觉得痛快。 陆铨还在那看着,萧乐晚也不好大声斥他,只能靠近他咬牙切齿的问:“你做什么?” 沈听淮得意的笑笑,唇瓣摩擦在她的耳畔,“我可不是祝融才,你若是给我戴绿帽,我先灭了萧家,再撅了萧家的坟。”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朵滑到她的心间,她瞬间全身起鸡皮疙瘩。 木易扶着裴离疾站在一旁。 木易面无表情,别过头去,非礼勿视。 裴离疾心下有些不舒服,明明都有夫君了,还调戏了他一路,他对萧乐晚印象又差了几分。 阴险恶毒狡猾还好色,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洛河城内,街道被河水冲刷得到处是黄泥,那些茅草屋更是倒的倒塌的塌。 黄泥堆积的多的地方,一踩还会凹陷下去。 第24章 洛河民乱 光是走到知县府,萧乐晚的靴子与裙摆上便积满了厚厚的黄泥,稍显狼狈。 一路过来都未见到百姓,萧乐晚有些好奇地低声问沈听淮。 沈听淮指了指知县府,并未说话。 等进了知县府,萧乐晚便明白过来。 知县府内布满了铁笼,里面皆是骨瘦如柴的百姓。 明明看起来已经虚弱不堪,可在陆铨开门进来时,她们还是情绪激动地拍击铁笼,怒骂道:“狗官!去死。”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绝望。 萧乐晚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铨,莫非除去逃至禹城的,其余灾民全被关到这知县府了? 她有些愤怒地看向陆铨,“陆大人,灾民刚遭了灾应安抚人心,为何将人关起来。” 陆铨回头,嘲讽地看着萧乐晚,大言不惭道:“这些人趁着天灾到处作乱,首辅夫人觉得本官应该如何处置?” 萧乐晚上前一步,正打算与他辩驳一番,就被沈听淮死死拉到身后。 沈听淮冲她摇了摇头,又跟陆铨拱手道:“内人不懂朝政,走吧,陆大人,去商量赈灾之策。” 萧乐晚被陆铨安排的人领着进了客房,心中却难以平息。 沈听淮大约到了日落时推开门进来。 萧乐晚正准备质问他怎么回事,便被他捂住了嘴,低声在她耳边道:“陆铨没那么简单,他手中有私兵,至少3万,别胡乱说话。信送到梁王手中了吗?” 萧乐晚紧咬下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着镖师送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到梁王殿下手中。” “他会来的。” 沈听淮漫不经心地坐下,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外面。 萧乐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有几道隐隐约约的人影轮廓,若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是树影。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被软囚禁了。 见她回过头来,沈听淮又指了指床的位置。 萧乐晚心领神会的与他一同躺在了塌上,将被子盖过了头。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她几乎都能听到沈听淮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萧乐晚又犯病了,将手放在他的胸肌上不要脸的说:“话本上都说男子与心悦的女子离得近会心跳加速,你是不是心悦我?” 沈听淮狠狠一把掐在她的腰间,说:“你跟你前夫与那个小白脸单独在一起时也这么不要脸?” 萧乐晚狡黠一笑,猛地贴近了沈听淮。 唇擦着他的唇瓣滑到他耳边,轻轻舔舐了一下他的耳朵,问:“你是在吃醋吗?” 沈听淮一把推开大胆的萧乐晚,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口不择言的说:“你上哪学了这一身狐媚的本事?” 不等萧乐晚说话,他又欲盖弥彰的说:“说正事。” 萧乐晚淡淡“嗯”了一声,问:“这些百姓怎么回事?” 谈到这个,沈听淮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口吻沉重,“陆铨这奸人,吞了洛河的修建款不说,这些年还一直压榨百姓,这次河堤崩塌,许多百姓痛失亲人,恨透了陆铨,将这些年心中积压的怨恨表现了出来,自发组织起义,堵知县府,明杀陆铨。” “可陆铨有私兵,他们起义非但没有成功,还全都被抓了起来?” 沈听淮神色凝重的说:“不止,很多百姓还被杀了。” 萧乐晚震惊地瞪大眼睛,“养私兵可是重罪,只要被报上去一律以谋反处置,陆铨他怎么敢?更何况还用养的私兵残杀百姓,这甚至可以依叛国罪处置了,陆铨他怎么敢?他是太子的人,养私兵那么大的事太子怎么会不知道?” 沈听淮没有说话,掀开了被子。 萧乐晚狐疑的转过头,心中突然明白过来,“他养私兵是太子授意的?” 沈听淮还是没有说话,可眼中的晦暗已经说明了确实如此。 萧乐晚一把推开他,突然觉得他很恶心,辅佐这样的小人,还拖了萧家下水。 豢养3万私兵需要的银钱不言而喻,那笔被吞的修建河堤的巨款恐怕就是用在了这上面。 事实已经呼之欲出,太子贪了这笔银钱。 一个知县豢养那么大数目的私兵,还无人知晓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事都是太子授意的,而且洛河四周的县州府都是太子的人,此事才被封锁起来,没有传出去。 至于为何要沈听淮与她一同来送粮,她一时想不到。 沈听淮一眼就看出了萧乐晚在想什么,摇了摇出神的她,替她解了惑,“太子要杀你我。” “嗯?”萧乐晚疑惑地看着他。 沈听淮眸中有愧,将萧乐晚拉了回来,低声说:“当初帮他也是被他贤良的外表蒙蔽了,我绝不会再辅佐一个这样卑劣的小人,你别多想。他自知瞒不住漯河的事瞒不住,是以想杀了我,至于你。” 沈听淮垂下眸子,“是我连累了你,若是你死在洛河,萧家二老悲痛欲绝之下必然会出现纰漏,到时便是他名正言顺吞噬萧家的契机。” 沈听淮现在是想明白了,月半相思散必然也是太子的计谋。 将两人捆绑在一处,若是劝动他娶了萧乐晚倒是好,两人一同来洛河能更快速地为他办完事,将利益发挥到最大化,在一网打尽。 若是他不娶,他独自来洛河办事,为了困住他,太子就得多派人手跟着他去取粮,浪费时间人力看住他。 一拖便是两个月,两人才会因为月半相思散毒发而亡。 虽然结果一样,可需要耗费许多精力和时间还有钱财。 至于将月半相思散推脱到萧乐晚身上,自然就是想迷惑一下他的视线。 让他浪费时间去查萧乐晚来拖延时间,没空再查清洛河这边的事便到启程之日。 听完沈听淮的分析,萧乐晚感慨,“一环扣一环,果然是太子。” …… 知县府正厅,一个黑衣人推开门走了进去,什么话也没说,将一封信交在陆铨手中,然后立刻出了门。 陆铨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粮食一到,直接解决沈听淮与他带去的人。 陆铨心惊不已,杀了朝廷命官,可是要诸九族的。 更何况当今圣上偏爱沈听淮,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若是沈听淮死在洛河,圣上追责下来,他必死无疑。 可若是不杀沈听淮,让他回了京,太子的私兵恐怕便会将他就地绞杀,死的更快。 陆铨想了想,还是决定杀了沈听淮一行人。 翌日天还未亮,萧乐晚敲醒了木易房间的门。 裴离疾一如昨天的模样,被捆得像个蚯蚓一般睡在地上。 听见响声,他睁开了眼,待看清是萧乐晚,他又闭上眼装睡。 萧乐晚拍了拍他,说:“别装睡了,我有重要的事。” 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萧乐晚拿掉他口中的塞子,问他:“你说的神农蛊是真的吗?” 裴离疾还以为萧乐晚要放了他,惊喜的说:“我给你,你现在就放了我吗?” 萧乐晚摇摇头,说:“你替我保管,到湘潭等我,我办完事回来取。我现在让木易护送你走!” 裴离疾奇怪的看着她,“你不怕我跑了?” 萧乐晚没说什么,梁王的兵若不能及时赶到,她与沈听淮命在不在也是两说。 若是现在用了这神物几日后便没了命,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让裴离疾带走。 说来他与她也无仇怨,她本不该将他拉入这泥潭来的。 裴离疾看着萧乐晚洒脱的背影,有些烦躁,恼怒的喃喃,“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不要便不要吧!” 知县府守卫森严,本来木易是出不去的。 可陆铨贪功,想不费一兵一卒杀了沈听淮与他的人,然后去向太子请功。 于是木易要离开,见他只带了那个白嫩的拖油瓶,陆铨笑呵呵的开了知县府的门。 至于其他暗卫,陆铨能支开的便支开,不能支开的,便任由他们守在沈听淮身边。 到了午时,木心匆匆推开了沈听淮的房门,面色凝重的说:“府外已经被围起来了。” 沈听淮看了萧乐晚一眼,然后问道:“大约多少人?” “三千兵马。” “真是看得起我。”沈听淮说。 他的暗卫一共不到一百人,他竟然调了三千兵马来围攻,不是看得起他是什么? “梁王的军队应该快到了,我们再拖半日吧!” 萧乐晚转过头看向沈听淮,“我昨日便想问了,你怎知梁王一定会来?” 沈听淮看了看外面的天,说:“梁王殿下性情耿直,极其爱民,是以才会得罪陛下,自请去边疆守护疆土七余年,若是你的信陈明了洛河河堤坍塌,禹城却被封锁,他一定会派兵前来平乱的。” “那你当初为何不辅佐他?” “他那样的性格,不适合登上那个位置。” “太子就适合了?” 沈听淮不好意思地低头,他怎么能承认他沈听淮也有眼拙的时候。 第25章 平乱 午时,陆铨带着一群侍卫走进了院子。 沈听淮抬起头,拉着萧乐晚迎了出去。 若说陆铨前几日对沈听淮还有些尊敬,现下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他没有行礼,就这么直直的站着,头抬得比谁都高,语气轻蔑,“沈大人,用膳去啊。” “好啊,”沈听淮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笑眯眯的答应下来,“陆大人带路。” 陆铨有些意外沈听淮的反应,可一想到沈听淮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又放下心来,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用食物毒死沈听淮那自然是最好的,他也可以好好像太子邀功。 沈听淮跟在他身后进了膳厅,刚踏进去,萧乐晚就“诶哟,”一声,紧蹙眉头说:“我肚子疼。” 陆铨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吩咐守在膳厅的丫鬟,“你们带夫人去茅房。” 沈听淮趁机说:“我也一道去吧!反正夫人没来我们也动不了筷。” 陆铨不耐烦地挥挥手,“沈大人与夫人快去快回。” 左右解个首用不了多长时间,陆铨坐在椅子上喊侍女斟了杯茶,小酌等候。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 陆铨正要喊其他人去催促时,一个侍卫慌张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焦急的说:“大人,梁王殿下的兵马进城了。” 陆铨立即反应过来,“坏事了,快着人去看看沈听淮,若是见到,先不要杀,挟持他出府。” “是!” 侍卫说完,立刻出了门。 陆铨焦急地在饭厅踱步,早知道沈听淮狡猾,他不应该掉以轻心的。 而此时沈听淮与萧乐晚,早已在木心等暗卫的护卫下,成功躲进了一个闭塞杂乱的几乎容不下东西的柴房。 重重的木板与杂物紧紧压在两人身上,几乎透不过气。 到了后面,萧乐晚脑袋晕晕,已经记不清多少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走过。 沈听淮看着萧乐晚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掉落,眸子将闭未闭,好心地提醒,“将衣衫脱了,趁下一波人还未到。” 萧乐晚瞬间清醒过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沈听淮,半晌后说:“你想看?” 沈听淮捂住心脏,彻底缄口不言。 他就知道,不该跟这个女人说话。 萧乐晚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当然知道沈听淮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把她与萧家拖下泥潭,她时不时恶心下他心里怪好受的。 在第七波侍卫路过后,院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威严的喝令:“逆贼叛党,格杀勿论!” 随后,便是兵器相交的碰撞与厮杀声。 沈听淮与萧乐晚都放下了心。 或许是私兵没有完全调到这,梁王能那么快杀到这,说明外面都解决得七七八八了。 听见外面声音越来越小,沈听淮推开背上的木板,将萧乐晚拉了起来。 等她们推开门时,太子的人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身穿盔甲的士兵们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有些发懵,可很快就举起兵刃,朝他们狂奔过来。 而身穿玄黑盔甲立于高头大马上的梁王,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听淮要跳脚的模样,并未阻止。 见士兵朝萧乐晚袭来,他轻飘飘地叮嘱:“不要伤了那女的。” 士兵们听见梁王吩咐,还以为是梁王看上了萧乐晚,及时收住了兵刃,一窝蜂地朝沈听淮攻去。 萧乐晚看得入了神,沈听淮是东极殿大学士,乃文臣之首,她竟不知他的武功也那么厉害。 近百人围攻,过招那么久不落下风,只是时间越长,他的动作越迟缓,他似乎快没体力了。 就在一个士兵寻了空子,长枪攻来时,沈听淮破口大骂,“李祎,她娘的,打仗打傻了?还不让你的人住手。” 高马上的梁王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直到士兵的长枪挨到沈听淮的胸膛他才不急不缓地喊:“住手!” 士兵退下后,沈听淮喘着粗气指着梁王,大声吼道:“李祎,我跟你没完,下来,单挑!” 梁王嘴角勾起一抹笑,策马缓缓靠近,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沈大人,看来你虽然在京城当了几年卑鄙小人,倒也没将你父母教你的东西落下。” 沈听淮被梁王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却无言以对。 当初他着了太子的道,觉得他权衡有道,懂得变通,在外亦有贤名,应会是一个明君,是以为他办事。 当时梁王还说太子没那么简单,可他坚信自己的眼光,如今看来实在有些打脸。 “私兵一共多少?”梁王收起戏谑之色,正色道。 “我所知的一共三万。” 梁王眉头紧锁,“今日我所剿灭的,不过一万。” 萧乐晚见两人一来一回,诧异的问:“你们认识?” 沈听淮点了点头。 梁王说:“他的父亲是我的师父,不过他父亲眼睛可没他那么瞎。” 梁王说完,两人争执起来。 后面沈听淮气不过,将看起来更壮硕刚毅的梁王拉下马,扭打在一起。 结果居然是比较阴柔俊美的沈听淮压着梁王打。 不仅萧乐晚,连梁王的兵都看呆了,要知道梁王入疆场七年,在武学上鲜有敌手,像这样压着他打的更是没有。 沈听淮的功夫,足以令他们惊艳。 最终的结果是梁王求饶,沈听淮讽刺他,“看来出去练了七年,还是只有被我压着打的份。” 眼看两人跟斗鸡似的,若是再吵下去,恐怕会耽误事情,萧乐晚连忙打断了两人,“河堤的事还没安排,赈灾也应当加紧。” 事关民生,两人都住了口。 梁王不便久待,士兵也不能留在洛河守株待兔,只能叮嘱沈听淮小心以后趁着夜色离开了洛河。 陆铨跑了,带着那两万兵马。 沈听淮将陆铨的密室洗劫一空,幸而他跑得急倒是留下一些账本,届时回了京便可呈给圣上。 知县府的百姓被全部放出,见萧乐晚真的拉回了粮,而且真的引进工人来修建河堤,心中的敌意渐渐放下,只剩感激。 半个月后,洛河一切已经井然有序起来。 第26章 追杀 萧乐晚看着下人施完粥,转头便看到沈听淮一袭黑色劲装站在不远处。 看见萧乐晚转头,他招了招手。 萧乐晚走过去,便听见他说:“马车已经备好了,今日便回京。” 萧乐晚这才想起来,已经小半个月了,不知道那狡猾的少年会不会真的还在湘潭等她。 她要不要去一下湘潭? 见萧乐晚不说话,沈听淮拍了下她的头,“走什么神?快去收拾东西。” 萧乐晚有些尴尬,“你先行吧!我去一下湘潭。” 沈听淮闻言,脸色黑了下来,“去找那个小白脸?” 萧乐晚点头,正要说什么,沈听淮便一把拉住她的手往知县府中走,“要出墙也得等和离后,我的颜面你丢不起。” “不是,”萧乐晚一把甩开他的手,“他可以为我解毒!” 闻言,沈听淮转过头来紧盯着萧乐晚,他沉默了片刻,狐疑道:“真的?” 萧乐晚点头又摇头,她也不知道真假。 “我与你一同去。” 萧乐晚有些为难,“可是解药只有一枚!” “我吃。”沈听淮毫不犹豫的说。 萧乐晚瞬间炸锅,“凭什么?” 那可是她与裴离疾的交易,凭什么让给他? 沈听淮看见萧乐晚愤怒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音调微微上扬,“凭我知道了解药的事情!你抢的过我吗?” 好欠揍,萧乐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沈听淮已经转身,“走吧!去湘潭。” 他自然不会与萧乐晚抢,这些话都是逗逗她,谁叫萧乐晚这几日老是嘲讽他来着。 他沈听淮朝堂上辩得过一众朝臣,怎么能输给一个不知羞的小女子? 从县令府收好东西出来,沈听淮身边已经只剩下木易了。 萧乐晚奇怪的问:“你的暗卫呢?” 沈听淮抬脚上了马车,“分好几路回京了。” 萧乐晚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沈听淮上了马车,沈听淮思虑一向周全,他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况且他的武功在木易之上,若是遇到危险想要逃跑,倒也不难。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时,竟然停了。 外面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 萧乐晚掀开帘子,才发现洛河剩余的百姓几乎都到这了。 见萧乐晚掀开帘子,他们竟然齐齐下跪,七嘴八舌的说着感谢的话。 萧乐晚摆摆手说:“你们回去吧!放心,洛河之事沈大人会禀明圣上,必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洛河百姓抬起头,热泪盈眶的让开了一条路。 萧乐晚放下帘子,转过头对沈听淮说:“恭喜啊,经洛河一事,沈大人恐怕要声名远扬了。” 沈听淮无所谓地阖上了眼,名声不名声的,他从来不在乎。 马车缓缓前行,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只留下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萧乐晚靠着车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马车猛地一晃,车身剧烈摇晃起来。 木易的声音传进来,“大人,带着夫人跳窗跑!” 萧乐晚被惯性甩向一边,沈听淮迅速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立即跳下车窗。 “怎么回事?”萧乐晚惊魂未定地问道。 后面响起马蹄声,沈听淮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紧紧簇起了眉,“是陆铨!不要回头,快跑。” 说罢,身后果然响起了陆铨的声音,“太子殿下说了,沈大人意外遇刺,死在洛河。给我杀!” 两条腿的怎么会跑得过四条腿的,后面的骑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剑尖对准了萧乐晚与沈听淮。 看着逼近的骑兵,沈听淮知道此时的处境岌岌可危,一把将萧乐晚向前推去,“跑!” 而他,转身与那些骑兵厮杀起来。 脚步不曾停歇的萧乐晚分明听到尖锐的破空声和一股冰凉刺骨的厉风向自己逼近。 陆铨得意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弓箭,喃喃道:“沈夫人死了,也可以交差了。” 就在箭矢即将穿透萧乐晚的身体之际,一道身影紧紧圈住萧乐晚,白羽箭矢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重力太大,萧乐晚后退了几步,两人一同从崎岖的山路上滚了下去。 强烈的狂风呼啸声让耳朵短暂的耳鸣,萧乐晚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她只能看到沈听淮苍白布满细汗的脸。 是他替自己挡了剑,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裂开了。 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海浪拍打着崖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萧乐晚心中一喜,真是上天不绝无人之路。 看着沈听淮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嘴,她高兴的大喊了一声,“沈听淮,我们有救了。” 心知沈听淮的身体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冲击力,萧乐晚费劲地转过身来。 就在完成时,她的背部被猛烈地拍击。 冲力太大了,她被震得五脏六腑生疼。 幸好小时候调皮,游历塞外时,非缠着萧青山要跟那些暹罗人学凫水,这才有了现在的一线生机。 她掺着沈听淮,游不了多快,可是河水实在太过冰凉,沈听淮又中了剑身体根本遭不住这样的寒冷。 眼看着沈听淮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越来越小,萧乐晚心里说不清难过。 现在是初秋,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冷,沈听淮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细弱蚊蝇的开口:“不必管我了,好好活下去。” 说罢,他用尽余力将萧乐晚推开,自己缓缓下沉。 是他将萧家拉下水,现在就当,他做了一回好事,以萧乐晚的凫水技术,她应该可以到岸的。 窒息感缓慢袭来,只是这窒息感没持续多久,沈听淮就感受到大口的空气。 尽管闭着眼睛,他还是听见萧乐晚的咒骂声。 听着这咒骂声,他疲惫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暖意。 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生起了一簇火,上面还有几根木棒串着烤得滋滋作响的野鸡。 “你醒了?”萧乐晚凑近她的脸,杏眸一眨一眨的,十分惊喜,“吃完野鸡就走吧!你的剑还没取,要找个大夫。”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第27章 裴离疾对萧乐晚的特殊感情 “嗯,还好,烧退了。” 说完,萧乐晚又放下手,转头去翻烤野鸡。 沈听淮怔怔地看着萧乐晚,过了一会,萧乐晚考完野鸡,转过头来,他才移开了目光。 见萧乐晚递木棍过来,他挣扎着坐起身。 想要接过她手中的野鸡,却被她轻轻推开,“我拿着,你动嘴就好。”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萧乐晚头顶有一束光,将她照得十分圣洁。 沈听淮甩了甩头,摈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这幽暗阴冷的山洞里,只有一簇火光,萧乐晚头上什么也没有,一定是他烧糊涂了。 吃完野鸡,萧乐晚娴熟地一把将沈听淮拉起,背在身后。 沈听淮惊讶的问:“你习过武?” 萧乐晚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他,“没有。一开始确实背不动,试了几次后,就可以背得动了。” 沈听淮身子僵硬了一瞬,不自然的说:“谢谢。” 走出几步后,他听见萧乐晚说:“礼尚往来,你先救了我一命,要谢也是我先谢你。” 萧乐晚说完后,不知为何,沈听淮心中反倒不舒服了起来,夫妻之间不应该分那么清。 呸!他们之间是假夫妻。 果然,人虚弱时就爱胡思乱想,沈听淮这样想完后,瞬间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虽然萧乐晚说可以背着他走。 可萧乐晚身材纤瘦,又没习过武,背着身高八尺的他走得很吃力,沈听淮分明听到她细微却快速的喘息声。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沈听淮好心地提议道。 萧乐晚没有说话,埋头苦走。 她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喉咙干的像是有把尖刀梗在那。 可是沈听淮是为她挡的剑,她理应将他照顾好,左右她身子健全,累些便累些吧! 沈听淮见萧乐晚还在走,挣扎着想要下来。 被萧乐晚教训了一通后,他又老老实实的待在她背上。 好在没走多久,她就看见前面有间屋子。 虽然在这山上只有这么一所房屋有些诡异,可若是在往前走没有了人家怎么办? 她很难再抓到一只笨鸡了。 萧乐晚背着沈听淮,轻轻地敲响了房门,一个白发苍苍的精明老头很快就来开了门。 “你们是?” 萧乐晚还在犹豫着要怎么解释,后面的沈听淮就客气的说:“伯伯,我们是商队的,路遇山匪,遭了难,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修养两日,放心,走时我们一定会付酬劳。”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听淮,重重的关上了门,“老头子最讨厌撒谎的人,你后背是官兵的羽剑。” 萧乐晚闻言,只好将原有如实说了一遍。 老头这才又打开了门,精明的眼睛在萧乐晚脸上打转,“是青山商会那个萧家?” 萧乐晚点点头。 老头欣喜的说:“我可以帮他处理剑伤,酬劳嘛,你替我修一座宅子,像湘潭那个青山商会一样的便好。” 萧乐晚估摸了一下,大概几千两银子,也还行,一口答应了下来。 …… 裴离疾在湘潭闲住了将近半个多月,日日到城门口等,心中埋怨起了萧乐晚。 这个骗子,骗他在湘潭等她,却迟迟不来。 他决定了,最后再等她一日,若再不来,这神农蛊他便永远也不会给她了。 裴离疾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等萧乐晚那么久,或许是因为萧乐晚有趣,可以说得他哑口无言又无法生厌。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过来时,他正好到城门口,心中有些许期待。 每过一辆马车他都会死死盯着,可探出头让官兵盘查的从来不是她。 日落,他看了看远方的夕阳,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他往回走,心想明日再等最后一日,若再不来他就真的要走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裴离疾的心跳瞬间加速。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满面是血,可是脚下黄厚的泥土让他一眼就看出是自洛河而来。 他不要命地跑过去横在马前,马上的人怒骂一声,不得已勒住马绳。 裴离疾站起来跑过去抓住马上的男人的裤摆,“你是不是从洛河来的?知县府那两个大人呢,离开洛河了吗?” 马上的人冷冷笑了一声,视线十分冰冷,带着十足的杀意,“你认识他们?” 裴离疾手指微动,一条几乎看不见的黑点顺着马毛攀升。 瞬间男子就从马上滚落,唇角青紫,痛苦地在地上颤抖起来。 裴离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冷的问:“他们在哪?” 男子实在受不住身上传来的痛苦,结巴的说:“死、死了。” “怎么死的?” “陆大人追、追杀,掉下山崖。” 裴离疾飞快地上马。 他走后不到一刻钟,男子便经脉暴涨,整个人像个皮球一般鼓起。 又迅速瘪下去,随后他的肚脐爬出一窝像是蚂蚁的虫子迅速四散。 裴离疾策马狂奔,终于在越州与湘潭的盘山山崖见到那辆毁坏的马车。 他下了马,低下头只见下面深得看不到底,这样的山路掉下去不可能生还。 “可惜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勒紧缰绳,让马儿停在崖边,他俯瞰着下方的深渊。 就这样吹着夜风坐到第二日清晨,他才又重新上了马。 或许是太孤单了,心里才会有酸涩又冰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有老头陪着他,就不会想听一个见了几面的陌生人的声音。 他只是太孤单了。 …… 巫马老头的医术十分好,拔了剑第二日,沈听淮脸色就红润起来,吃饭也能吃下两大碗。 用完早饭,沈听淮嚷着要萧乐晚与他一同去晒晒太阳,萧乐晚只能无奈地答应。 谁让他是为她挡的剑呢? 喝了巫马老头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两人坐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太阳,沈听淮就彻底倒在萧乐晚身上睡了过去。 萧乐晚倒不意外,昨日沈听淮喝完药也是一会就沉沉睡去,想是这药汁有催眠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得太暖和了,还是沈听淮的睡意感染了她,萧乐晚打了个哈欠,也进入了梦乡。 裴离走到了茅草屋前,十分自然地推开门。 第28章 萧乐晚暗生情愫 “老头,我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枯黄的枫树下的少女,“裴离疾?” 阳光透过枯黄枝丫,斑驳的光影洒在她身上,让裴离疾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快步跑到萧乐晚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才发现真的是她。 裴离疾埋怨的说:“我在湘潭城等了你23日。” 萧乐晚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歉意,礼貌的回答裴离疾,“抱歉,遇到一些不好的事。” 不知为何,萧乐晚这样看他让他觉得碍眼极了。 说这话,更让他觉得闻而生厌,想教训她。 可他还是忍住了,他担心报复了她之后,她会真的生气讨厌他,不与他说话了。 萧乐晚看着面前别扭的小少年一分钟换八百个表情,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只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 裴离疾没有回答,而是问:“老头呢?” 萧乐晚一愣,指了指屋外,“去山上给他找草药了。” 裴离疾这才注意到枫树下的另外一个人,他猛然想起他进来时他们好像倚靠在这睡觉。 他瞬间沉下脸,迈步错开了萧乐晚朝屋内走去。 萧乐晚一脸懵,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小爷。 只是他似乎和巫马老头十分熟悉,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若是爷孙,那她现在还得哄着这位小爷,否则被他赶出去怎么办? 到了下午,门被推开,巫马老头狼狈地背着竹筐出现在门口。 裤脚被什么东西撕开长长的一条。 他一见到萧乐晚,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眼底都是精明,“为了替你夫君找草药,被野狗追了一路,这账怎么算?” 萧乐晚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又怕巫马生气,只能低下头闷笑。 巫马老头见她不答话,以为她想赖账。 正要辩论,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头,进来看看这只鬼眼缠丝,躲丝里做什么?” 巫马眼中欣喜一闪而过,连忙放下背篓,快步朝屋内走去。 他边走边嘀咕:“臭小子,心真野,都两个多月了才回来。” 裴离疾坐在筛子前,目光紧紧的看着筛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子。 巫马走过去看了一眼便狠狠一把拍在他头上,“你还说呢?你怎么吓它了,吓得他缩在丝中都不敢出来。” 裴离疾偏头正打算说什么,余光却意外瞥到两只紧紧相依的手,只觉刺眼极了,瞬间什么也不想说了。 巫马老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巫马热情地介绍起来,“离疾,这是青山商会的少东家,那位是她的夫君,她……” 巫马君字还没说完,就被裴离疾冷冷的打断,“知道了!” 巫马本来打算跟裴离疾说修建宅子的事。 没想到裴离疾一把将他,连带着身后的萧乐晚和沈听淮一同推出了门外。 外面传来巫马的声音,他说:“这孩子,小时候病多,脑子烧坏了,萧小姐见谅,我被野狗追这件事……” “五百两,”萧乐晚爽快的说:“等我夫君好了,我们一同下山到青山商会取。” 巫马笑得合不拢嘴,咯咯声吵得屋内的裴离疾心烦意乱,他大吼,“要笑滚开些笑,我要睡觉。” 过了一会,屋外果然没有声音了。 他过去打开门,外面空空如也,瞬间感觉心里更烦躁了。 翌日一早,巫马在屋外晾晒草药,听到开门声。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沈听淮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冲他抱拳,“前辈,我的腿脚已经好全了,我们今日便离开。多谢前辈。” 他刚说完,萧乐晚与裴离疾的房门同时打开。 萧乐晚看了看他腿上还裹着的泛黄的糊糊,不确定道:“你这腿脚?” 闻言,沈听淮向前走了两步,浑不在意的说:“不疼了。” 萧乐晚也没再说什么,倒是裴离疾冷冷的说了句,“用完饭再走,这里下去湘潭有一段路。” 说完,他重重地锁上了门,许久后屋内传来他的声音,“老头,我有事与你说。” 巫马闻言,立刻放下手中草药,进了他的房间。 为了不耽搁时间,沈听淮竟然亲自去灶台前做起了饭。 萧乐晚屁颠屁颠走到他身边,饶有兴趣地挑眉说:“你还会这个?” 沈听淮头也没抬,“帮忙!” “可我不会。” 萧乐晚也有些尴尬,她煮碗面还行,炒菜就为难她了。 沈听淮说:“我教你。” 说罢,他一把将萧乐晚拉过去,为她挽起袖子,然后将她摁到水盆前,亲自教她洗菜捡菜。 两人靠得很近,沈听淮身上的淡淡的草药味传入她的鼻尖,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她偷偷抬眸,只见他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十分认真地看着水盆里的菜。 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突然觉得与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 屋内。 “你说要与他们同行?” 巫马狠狠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好不容易盼来的人,如今又要被拐走,他的心简直在滴血。 裴离疾漫不经心的垂眸,“嗯,”了一声。 巫马突然一愣,随后失落的低下头,“我老了,与你也说不上话了,你也不愿呆在我这了。” “不是,”裴离疾抬眼看向门框处,“她很有趣,我想和她呆在一起。” 巫马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微妙的神色,凑近裴离疾,低声说:“男的还是女的?” 裴离疾闻言,眉头一挑,无语极了,“当然是女的,你想象力那么丰富?” 巫马闻言松了口气,可随即他表情又僵起来,“她与那个小子成亲了,不行不行,你不能跟他们一同去。” 巫马懊恼不已,他似乎忘了教他礼义廉耻了,他怎么可以与一个成亲的女人牵扯在一起。 裴离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为何不能?成亲了与我何干?我只是想与她说说话,又不与她成亲。” 一个女子只能与一个男子成亲,这他还是知道的。 巫马哑口无言,裴离疾说的又有道理又无理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辩驳了。 第29章 带着病娇去闯荡 裴离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淡淡的说:“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没有再与你商量,再说你不是很想师娘了吗?我下山去把她绑回来陪你。” “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试试!” 巫马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重点,连忙摆手说:“谁想她了,拌个嘴便离开那么久,我也不要见她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拉开门,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巫马眼神一亮,转过身将裴离疾生拽出去。 四方桌上,四人神色各异。 萧乐晚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直咽口水。 沈听淮眸光总是不经意瞥向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好像变了。 裴离疾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萧乐晚,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映得她的脸都在发光。 他觉得有些诱人,他想捏捏是什么感觉。 可他刚伸出手,就被巫马老头重重地一筷子打落,眼神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养了裴离疾十六年,裴离疾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人家夫君还在这呢,他就伸手调戏,不是找打是什么? 虽然他们可以不声不响让沈听淮死在这,可这会不会让萧乐晚恨上裴离疾也难说。 他可不想裴离疾这个缺根筋的小子这辈子都栽在这上面。 等几人快吃完时,巫马才笑呵呵地转头看向萧乐晚,商量道:“萧丫头,你看我可不可以用宅子和银两换点别的东西?” “前辈想要换什么?” 巫马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将手指向裴离疾,“带他与你们一同去京城闯一闯,可好?” 萧乐晚微微一怔。 沈听淮立刻拒绝,“不行!” 他才不会让这个小白脸跟他们同行,萧乐晚那么好色,万一真的给他戴绿帽怎么办? 裴离疾冷了脸,威胁的目光落在萧乐晚身上。 若是她说一个不字,他就杀了沈听淮,在让她永远都留在这陪他说话,等他听腻了,在杀了她。 萧乐晚感受那道寒光,抬眼就看到裴离疾眼中的杀意。 想到父亲说的蛊师可以杀人于无形,她心中微微一颤,这可是两个蛊师。 虽然沈听淮武术高,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谁知道她们现在是不是身体已经住了一只蛊,这两人一个不如意她们就永远的留在这了呢? 萧乐晚轻咳一声,为了小命,她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只是如今我们在京城也是如履薄冰,恐怕裴公子与我们一同去会有危险,裴……” 她试图劝一下裴离疾,没想到裴离疾直接打断了她,“别废话,我去。” 沈听淮见萧乐晚同意,脑中立刻浮现出萧乐晚与裴离疾说那些不要脸的话的画面,心中缱绻,隐有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站起身,猛的拉着萧乐晚进了房间。 裴离疾见到两人交织的手,眼神越发阴冷,心中很不舒服。 于是转过头问,“老头,夫妻一定要这样拉拉扯扯吗?” 巫马说:“何止,还有亲亲抱抱,就像我和你师娘一样。” 说着,巫马又想起了与虞老婆子四处游历那些时光,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自觉浮现暖芒。 裴离疾脸色阴沉下去,他不想看到她与任何人亲亲抱抱,她的夫君也不行。 萧乐晚被沈听淮拉进房间,还未站稳,便被沈听淮一把摁在墙上,高大的身影已然将她笼罩。 “我不同意与他同行。”沈听淮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喙。 他几乎是压着她,身上草药的气味扑鼻而来,萧乐晚的心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走过,痒得她想伸手去抓。 听清沈听淮的话,她勾起一抹坏笑,“你不会吃醋了吧?” 沈听没有回答,而是说:“别忘了如今你是沈夫人,朝堂无数双眼睛看着,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我可保不住你。” 萧乐晚顿感无趣,轻轻推开他,退后一步,敷衍的说:“知道了。” 沈听淮眉头紧锁,“你到底听没听懂我再说什么?” “听懂了,放心,太子的事结束前我不会与他有什么。” 沈听淮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他说的是这意思吗? 可是萧乐晚确实保证了不会给他戴绿帽,所以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想了几秒想不明白,他甩袖推门出去。 萧乐晚出来时,外面已经多了两匹黑乎乎的豹子。 萧乐晚尖叫一声,又重新关上了门。 裴离疾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不急不缓的声音传了进去,“胆小!还走不走了?” 沈听淮心中有些不舒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耐心的解释了这两匹豹子是她们的交通工具,也不会伤人。 萧乐晚才又重新走了出来。 裴离疾瞥了一眼那两匹豹子,指着可以乘坐两个人的那一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骑它。” 说完,他抱起拳,轻轻阖上眼,等着萧乐晚主动来求他保护。 可迟迟没听见声音,在睁开眼就看见沈听淮已经扶着萧乐晚上了小的那一匹。 裴离疾眼中闪过一抹愠怒,指着沈听淮说:“让她来与我同骑,那匹坐不下两个人。” 沈听淮早已洞悉了裴离疾的小心思,欠揍地伸出脚,坐上了黑豹的屁股。 “我的夫人,轮不着你操心!” 裴离疾握紧了拳,转身上了大的那一匹。 是吗? 猎豹移动那一瞬间,沈听淮突然感觉屁股上一阵刺痛,可这感觉又快得让他无法捕捉。 黑豹的速度比马还要快,可是根本不听沈听淮使唤。 最后他也只是紧紧护住萧乐晚,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只要下了山便可以买马回京城,不用再做这匹傻叉黑豹了。 裴离疾一直冷着脸,目光不时落在萧乐晚身上,眼中满是阴鸷。 幸好确实如裴离疾所说,只用了半日时间,他们就下了山。 从猎豹上下来时,恰好黄昏,夕阳的余晖打在三人脸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目光瞥了中间的人一眼。 走了几步,沈听淮警惕的停下步子,“有些奇怪!” 萧乐晚侧过头,探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第30章 碍眼的拥抱 “这才黄昏,街道上人不应该这么少。” 萧乐晚抬头看去,确实少得可怜,而且仅剩的几个人脸上还十分焦急,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萧乐晚心生疑惑,那边沈听淮已经快她一步抓住一位壮年的手腕。 壮年神色慌张的说了几句话以后,步伐飞快的跑开了。 沈听淮垂着眼走过来,拧眉说:“先找个客栈再说,再晚住不上店了。” 三人迅速寻了间客栈,刚给完银两,客栈的门便被紧紧关上。 萧乐晚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听淮,他说:“上去说。” 刚关上头房的门,一路上未发一言的裴离疾就面色阴冷的说了一句,“装神弄鬼。” 沈听淮转头看他,墨眸紧紧的看着他,“你知道怎么回事?” 萧乐晚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裴离疾瞳孔微缩,眼神阴冷,“幻术师。” 他说完,沈听淮脸色凝重,“幻术师在前朝便几近灭绝,从大燕开朝以来,各帝王也是恨不得赶尽杀绝,他(她)怎么敢明目张胆在这装神弄鬼?” 裴离疾淡漠的一笑,“灭绝?凭那些庸人?” 萧乐晚听得云里雾里,蛊师她也是偶然听萧青山讲过,这幻术师她还真没听过。 她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她比较熟悉的沈听淮身上,“什么是幻术师?” 见萧乐晚看着沈听淮,裴离疾心生不悦,抱着手转朝一边。 沈听淮解释,“便是会障眼法的奇人。” “高明一些的幻术师可以让场上的人皆陷入她的障眼法中,前朝老皇帝便是被幻术师刺杀而亡,那幻术师名曰红锦。” “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他,还大大咧咧走出了皇宫,不知所踪,后面太子继位后为了给老皇帝报仇,召集天下奇人异士围剿幻术师,连带无辜冤死的大约死了5万人,这才有了景孝帝起义的契机。” 沈听淮的话音刚落,客栈外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琴声,声音缥缈不定,让人头晕。 沈听淮迅速从腰间抽出长剑,警惕地护在萧乐晚身前。 裴离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猛地将沈听淮推开,不容置喙的命令道:“冲我们来的,你去。” 沈听淮不信任地侧过头,“你能保护她?” 裴离疾轻蔑的笑笑,并未答话。 沈听淮打开窗,萧乐晚连忙跑上去拉住他的裤摆,央求道:“我与你一同去。” 比起裴离疾,她更信任数次与她生死相依的沈听淮,将后背交给他更为安心。 沈听淮犹豫了片刻,伸手抓住了萧乐晚的手。 裴离疾目光紧紧落在两人交织的手上,眼里涌现杀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脆如银铃的女子笑声。 裴离疾迅速跑过来,一把拽过萧乐晚,随后将沈听淮推出窗外。 回头之际,他眼中满是森寒的冷意。 去吧!死在外面吧! 一辈子那么长,萧乐晚那么能说,一定可以给他讲很多故事吧! 裴离疾动作快的萧乐晚来不及反应。 待反应过来时,她又重新打开窗,眼睛喷火的看着裴离疾,吼道:“你干什么?” 裴离疾轻哼一声,双手轻握,淡淡的说了句,“内力可以破障,他能对付。” 萧乐晚转身坐下,可仅仅几秒,她又重新站起身来。 那幻术师可以在高手云集的皇宫杀了前朝皇帝后离开,那沈听淮单枪匹马的怎么对付得来? 刚打开房门,后面就传来裴离疾阴恻恻的声音。 “你去,可能会死。” 萧乐晚犹豫了一下,毅然走出了房间,“正好,你的神农蛊你自己留着用吧!” 裴离疾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竟然在怨他,怨他将沈听淮推出去。 失神过后,他猛地拉过被子盖过头顶,要死就去死吧! 萧乐晚刚打开客栈的门,外面就涌进来一阵风。 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风。 一个人走在这阴暗的大街上,寒风阵阵。 还有缥缈的琴音犹如鬼乐,不得不说,还挺恐怖的。 萧乐晚顺着琴音走,琴音越来越清晰,可她却迷路了。 四周是皑皑白雾,旁边还有树。 她像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像是才刚走几步,而且怎么越来越困了呢? 萧乐晚努力摇摇头想打起精神来,可越发困了。 这琴声依旧清晰,她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喊:“沈听淮?” 喊完后,彻底睡倒在地,陷入了梦乡。 她躺下后,琴声彻底消失。 一个红衣女子缓缓走入林间,白嫩的玉足裸露着,下面还带着两个金铃,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两声脆响。 她低眸看了一眼仅间隔不到一米沉沉睡去的两人,轻笑出声。 她缓缓拿出袖剑,低下身子,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萧乐晚,然后举起剑…… 就是现在,沈听淮猛地起身,将女子反制。 女子的好事被人打断,不怒反笑,“你果然没被迷晕。” 沈听淮冷笑一声,“遇到我,算你倒霉。” 说完,他举起剑,看着就要将红衣女子斩于剑下。 红衣女子轻笑几声,全身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迅速瘫软下去,眨眼之间,她就闪到十步外。 “没想到你还会锁骨功。” 红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转为玩味。 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同黄鹂般悦耳,“还懂缩骨功,有趣,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红衣女子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四周又涌现出浓浓的白雾。 沈听淮没有再去追。 不知为何,被裴离疾推下的那瞬间,他突然头痛欲裂,直到现在还极不舒服。 就像脑袋里有无数只小虫子一般。 此时去追,只能是送人头。 裴离疾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沈听淮轻轻将她萧乐晚抱起来。 她一整个窝在沈听淮怀中的样子在裴离疾看来,碍眼极了。 他想将她抢过来。 她在马车上也说过,她要娶他,不是吗? 他没想过成亲,可若是她想,他也可以,只需要她与他聊聊天,就可以了。 第31章 裴离疾的条件 所以,沈听淮应该去死。 裴离疾轻轻动了动手指,心念一动。 沈听淮脑袋上的皮肉瞬间鼓起一个小包,左右移动。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若是给他一面镜子,他便能看到自己脖间的青筋全部发黑鼓出来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住痛苦,轻轻的将萧乐晚放在地上,然后闭上了眼,暗暗运起内力。 裴离疾眸光微沉,他内力太强,强到可以限制蛊虫的行动。 裴离疾可惜地叹了口气,现在再放一只蛊进去,也只会出现两王相争的结局,倒发让沈听淮得到喘息。 若是现在一刀割下他的头颅呢? 很快,裴离疾就否决了这种想法。 萧乐晚那么在乎沈听淮,在乎到他提醒她会没命还跟出来。 若是让萧乐晚知道是他杀了沈听淮,会不会恨他,不再与他说话了呢? 罢了,让他多活几日吧! 只要蛊虫一直在动,他便无法移动,那就让他在这里饿死。 裴离疾轻轻的走过去,抱起萧乐晚,动作缓慢的往客栈的方向走。 萧乐晚的身体很暖,这也是裴离疾的身体从小到大第一次那么暖,走到客栈甚至出了细汗。 这种感觉,很好! 推开门,他将萧乐晚轻轻放在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是他早晨就想干的事。 很软,让人沉沦。 清晨,萧乐晚被哭丧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左右看了一下,瞬间眼睛睁的像铜铃一样大。 她在客栈,那沈听淮呢? 萧乐晚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楼下是一列身披缌麻的队伍,哭声此起彼伏。 萧乐晚的心猛地一沉,大步跑着下了客栈。 裴离疾听见旁边传来的响声,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也打开门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萧乐晚刚走来下来,就被一个小女孩拉住,“姐姐,现在还不能出去,若是惊扰了丧队,会被附在亡灵身上的妖物缠上。” 她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掌柜已经快步跑了过来。 他一把将小女孩拉到了自己身后,赔笑道:“姑娘,我家小囡冒犯了您,我向她给您赔不是。不过我们这里确实是不能惊扰送葬队的,你若是无事,还是快快回到客栈去吧。” “她说的妖物是什么?” 萧乐晚指了指小女孩。 掌柜看她不像本地人,缄默不语。 萧乐晚再三提问下,掌柜才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个妖物两个月来一次,每次来都是夜晚,城中都会响起乐声,妖物一来,城中必死一人,都是吸干血后丢在街道上,十分可怕。” “每次都是死一个人吗?” “是,姑娘,你们昨日来的不是时候,正是妖物临城的日子,好在你们逃过一劫。” 萧乐晚此时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所谓的妖物便是昨日沈听淮与裴离疾说的那个幻术师。 同时,又松了口气,若是每次都是死一个人,外面那个人死了,就代表着沈听淮没有死。 想到这,萧乐晚毫不犹豫冲出了客栈。 她记得,昨日在大雾中看到了很多树,所以她被诱去的地方,应该是树林。 她买了一匹马,刚付完钱,转头就看见裴离疾坐在马上。 想到昨日的事,萧乐晚对他态度很冷淡,“你来做什么?下来。” 裴离疾撇嘴,就是不下来。 无奈,萧乐晚只能又买了一匹,踏鞍上马,动作利落。 沈听淮不能死。 如今她与沈听淮已是彻底与太子决裂。 他们从山洞滚落下来后,陆铨应该是将他们的死讯传回了京城。 估计萧家还不知道她的死讯,太子想徐徐图之,将萧家家财尽数握在手中,这才没有立刻斩草除根。 若是沈听淮真的死了,她只要一露头,便会被太子抹杀,然后慢慢将萧家蚕食。 好在当今圣上十分宠爱偏信沈听淮。 宠爱到拨给了他一支象征着皇家权利的羽林卫,其数量不亚于太子和梁王。 这也是变相地将自己的安危交到了沈听淮手中。 所以只有他活着,她才能活着回到京城,才能不让父母被谋得一无所有后惨死。 萧乐晚策马疾驰,心中焦急。 她循着城门绕了一圈,慢慢扩散距离。 终于,拨开一丛密集的灌木,她看见几乎让人无法辨认容颜的男人。 他躺在杂草中,脸上的血管全都变成黑紫色一直蔓延到领口,看起来像是中了毒。 萧乐晚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心脏跳动都慢了半拍。 无他,沈听淮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她如临冰窖,探出去的手都在颤抖。 心也在隐隐作痛,脑中突然想起了沈听淮宣旨的样子,策马的样子,打斗的样子…… 她意识到,她心里似乎有点喜欢沈听淮。 不仅仅是想与他生孩子,还有与他在一起,她能安心。 还好,他鼻尖微弱而缓慢的气息落到她颤抖的手指,心脏的钝痛感彻底消失。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想到神农蛊。 她本来想等到京城让裴离疾给她的,可现在看沈听淮的样子,等不到了。 萧乐晚转过头,看着就站在身后的裴离疾,毫不犹豫的说:“神农蛊,给他!” 裴离疾蓦地抬起眼,黑瞳死死地看着萧乐晚的眼睛,似乎在等她否定先前说的话。 萧乐晚被看得发怵,就在她以为裴离疾不会给她时。 裴离疾唇角突然勾起一抹莫名的笑,黑瞳微眯,漫不经心的说:“好啊!” 神农蛊可以解百毒,只要入了体,便能一直保宿主百毒不侵。 是不可多得的圣物。 可她竟然这么轻易便让给了他? 他想过立刻杀了沈听淮,可他终究还是怕她恨上他。 见裴离疾还不行动,萧乐晚又催促了一下。 裴离疾从袖中拿出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一只冒着金光的虫子,有些像萤火虫。 他举起瓶子晃了晃,低眸说:“可以给他,但他醒了以后,你要跟我离开。” 用神农蛊换萧乐晚,很值。 萧乐晚犹豫了一下,垂眸看着沈听淮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终究还是点了头。 第32章 太子被废 裴离疾的手指轻轻拨动瓷瓶塞子,嘘了一声。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便飘散开来。 那只闪着金光的虫子,就这样没入沈听淮的嘴巴。 “别失约了,他一会就醒来。” 裴离疾转身,眼底泛起不应该属于他的暖意。 当苍月悄悄悬挂上天穹时,沈听淮还没醒来。 一股燥热感突然充斥了萧乐晚全身。 好热! 月半相思散今日发作了。 见床上的沈听淮还在沉睡,她转过身将外衫拖去,一件一件,直到只剩下一个肚兜。 “你在做什么?”沈听淮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萧乐晚僵硬地转过身,沈听淮坐在床上,疑惑地看着她。 是了,神农蛊可以压制百毒,他的七月相思散被压制下去了,不会再有不适感。 见萧乐晚脸色酡红,沈听淮立刻明白过来,“月半相思散。” 可他怎么会毫无感觉呢? 他来不及想,一张温暖的唇就堵住了他的嘴。 “帮帮我!”萧乐晚额头上已经有细细的汗冒出。 明明没有月半相思散的影响,可他还是忍不住抱了她。 他的心,在快速的跳动。 情由心动。 他突然想明白了,沈府的人,他可以解决,他也可以庇护住萧乐晚。 “或许我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妻。”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 萧乐晚环住他的腰,轻哼了一声。 这一刻,他突然有肃清沈家的想法。 从遇到他开始,她没有过过一日好日子。 回京之后,他会让她功名利禄,锦衣玉食,应有尽有。 萧乐晚其实意识已不是那么清醒。 偶尔只能听到几个字,什么诰命,平安,永远…… 她记不清,只知道沈听淮略沙哑的声音在这个夜里让她意乱情迷。 裴离疾在门口站到半夜。 听着屋内翻来覆去,娇喘连连。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在解毒,才忍住了放蛊将两人杀了的想法。 直到里面再无声音,他才垂着头离开了客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屋内,晚秋的阳光暖又不烈。 萧乐晚伸了个懒腰,手腕便碰到一堵肉墙。 她转过头,发现沈听淮早已醒来,正含笑的看着她。 昨夜的记忆没有在萧乐晚脑海中停留,她诧异沈听淮的态度。 “在想什么?”沈听淮声音柔得不像话。 这让萧乐晚更诧异了,她差些些就以为沈听淮爱上了她。 想到昨日答应裴离疾的事,她眼神暗了下来,“你回京后,会不会护住萧家。” 沈听淮看她的神色,还以为她只是想萧家父母了,自然地揽过她的腰,“我会,也能护住他们。” 这几日他大抵也想明白了一些太子的思虑。 他一手将太子扶上储君之位,太子依赖他却也忌惮他。 于太子而言,他不论背不背叛太子,杀他都是必然的事。 如今太子羽翼渐丰,也早有了除掉他的想法。 他可以左右皇帝的想法,所以他不论效忠谁,都是悬在所有皇子头顶的尖刀。 毕竟他效忠太子保他上储君之位,也随时有推翻太子的能力,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萧乐晚安心地垂下头,心中却有一丝无法言喻的酸涩。 她似乎真的有点喜欢上沈听淮了,知道要离别,她的心和眼眶都很酸。 见萧乐晚沉默,沈听淮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昨夜说过的,保护你保护萧家,我不会食言,回了京城,我肃清沈家那些麻烦的人,绝不会让她们在来烦你……” 沈听淮说了很多很多未来的蓝图,可萧乐晚一句也没听进去,或者说她不想听。 “我下去喊小二炒几个菜。”萧乐晚打断了沈听淮的话。 沈听淮说:“我与你一起。” 萧乐晚将他推回床榻上,“你就在这等着我。” 沈听淮没有多想,夫人说了,他就遵从。 他的想法是用完早膳,他们便一同回京。 可没想到,萧乐晚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萧乐晚下楼时,眼神阴郁的少年已经等在客栈门外。 见她出来,他指了指前面那匹枣红色小马,说:“走吧!” “能不能……”她刚想开口,裴离疾却打断了她:“不能,你答应过我的,月半相思散的毒,我师娘或许有办法,她已经在回山的路上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却只能狠下心,跨上了马背。 裴离疾动作很快,在她上马的一瞬间,也立刻跨身上马。 纤细的手指穿过她的腰,一把拉住缰绳。 “驾!” 马蹄声响起,她想要拒绝与裴离疾同乘一匹马的话也哽在喉咙里。 明明还在一座城,她已经开始想念沈听淮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3次生死相依,早已刻入骨髓。 …… 沈听淮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会,没成想一觉醒来,早已日落黄昏。 没看见萧乐晚,他莫名有些心悸。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冲出了房间。 敲了敲旁边的门,没人应答,他推开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跑下楼,一把拉过客栈的掌柜,声音中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我同行的那位姑娘和那位公子呢?” 掌柜被他的抓拽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回答道:“早晨便退房离开了,那位姑娘交代我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不必等她了,” 沈听淮脸色一僵,明明昨夜她们还依偎在一起聊回京的事。 今日她便被裴离疾拐跑了。 早知她好色,应该看好她的。 他转身就往外跑去,心中却如被巨石压住,透不过气来。 他必须找到她。 她已经嫁给他了,怎么能与另一个男人私奔? 半个月后。 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到了鹿鸣城。 鹿鸣城的茶馆里,人们围坐一桌,议论声此起彼伏。 “沈大人为民请命差点命陨洛河,当真是大义。”一个中年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脸上满是敬佩。 “是啊,还未弱冠便官至首辅也是古今第一人了,听闻他夫人也与他一同去了洛河,而且还在洛河失踪,他发了寻人令?”旁边一个年轻书生附和道。 第33章 不准想他,你是我的 “听说提供线索赏金百两,寻到人赏金万两呢,若是我见到便好了。”一个妇女插话进来,满眼闪着精光,仿佛已经看到眼前的金山银山。 沈听淮在寻她? 萧乐晚拿筷的手顿在原地,思绪飘远。 一旁的少年眉头微蹙,大力拉过萧乐晚的手,说:“不准想他,你是我的。” 萧乐晚回过神来,“你师娘今日到?” “嗯,”裴离疾语气轻松,“师娘医术独步天下,你的毒一定能解。” 萧乐晚低下头,夹起一注青菜放在自己碗里,状似不经意间问:“为什么是我?” “你说过要娶我。” 萧乐晚瞬间失神,她当时就想抓弄一下裴离疾。 裴离疾见她愣住,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靠近萧乐晚的耳边,冷声说:“师娘帮你解毒后,我们就成亲。” 萧乐晚错愕在原地,许久,她放下筷子独自走了出去。 裴离疾跟在她身后出了酒楼。 离鹿鸣的宅子还有几米远时,他终于冷着脸走上前去抓住萧乐晚的手。 “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学着他的样子说话,或者我可以换成他的脸。” 萧乐晚转过头,突然有些愧疚。 巫马没有教过裴离疾礼义廉耻,世态人情。 他根本不懂情爱,是她骗了裴离疾,所以裴离疾信了,他并没有错。 她可以慢慢教他。 “不用,”想通后,她露出这半个月来的第一抹笑,“你很好。” “真的吗?” 见萧乐晚终于露出笑容,裴离疾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 他的手转过来紧紧握着萧乐晚的手,“所以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萧乐晚说:“裴离疾,我们去买些卷帙,我教你识字。” “好。”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若是喜欢,他可以学。 …… 巫马早早便站在宅子门口,特意换上了托萧乐晚去做的新衣,不断整理。 天知道,知晓虞芝要回来,他心里有多高兴。 终于,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好的掩藏起来,装作毫不在意的走上前去。 “虞芝。” 他喊了一声。 看见马车帘子掀开,他的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没想到探出头的是裴离疾。 “老头,在这做什么?” “你师娘?”巫马指了指马车。 “哦,师娘还没来吗?” 他跳下马车,轻飘飘的问。 巫马眼中闪过失望,失望的念叨,“好端端的,乘马车做什么?” 害得他白高兴一场。 萧乐晚探出头来,轻轻掀开帘子将一整车的卷帙展示在巫马眼前。 “我要教他读书识字。” 巫马的目光在萧乐晚身上停留了片刻,扫兴的说:“白费功夫。” 其实裴离疾幼时也是识过字,读过书的。 只是虞芝走后,他便不再看那些了。 按他的话说,与巫马交流,用蛊就可以了,其他的用不到。 巫马打他教训他也没用。 甚至到了后来。 裴离疾蛊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再去教裴离疾读书写字,裴离疾会将巫马用来教训他的,腹泻蛊、痒痒蛊…… 近百种无关紧要却让人暂时难受的蛊虫,在他身上用了个遍。 他看得出裴离疾在乎萧乐晚,可他不相信这份在乎能让裴离疾改变本性,静下心来读书。 到了日落,巫马心心念念的马车才缓缓驶进鹿鸣的宅子。 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掀开,可下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巫马一眼就认出来,是虞芝书信上时常提起的小徒弟。 亦是虞芝出走后才收的唯一的弟子,林茵。 她眼明心亮,一眼就看出了巫马眼中的期待。 颔首见礼后,她说出虞芝交代她的话,“师傅说,上次的事您还没说是谁的错。” 巫马差点晕了过去,这都九年了,虞芝这小心眼的还记着呢。 他突然后悔上次与虞芝争论了,其实是吵什么,他都忘了,左不过是芝麻蒜皮的小事。 想到这些,他敷衍地抬手,大声道:“是我错了,行了吧!” 说完,车帘又被掀开,露出一张清雅的容颜。 比之九年前,虞芝的两鬓已经有了几丝华发。 她身着淡青色长裙云锦裙,秀发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随意束着。 看起来倒是比九年前简朴了,可却让巫马看呆了,眼泪差些夺眶而出。 走近后,见巫马这副神情,虞芝的嘴角勾起一抹扬眉吐气的浅笑。 “老头子,别来无恙!还与不与我吵了?” 巫马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与虞芝的视线交汇。 那一刹那,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堵气了,”巫马说:“都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说走就走了。大不了我日后让着你就是了。” 虞芝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神情严肃起来,“我去过西域,月半相思散没有解药。” 巫马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回头望了望屋内,看见身后空空如也才低声道:“一点解决之法也没有?” 虞芝摇了摇头,认真的说:“神农蛊可吞万毒,据我所知阿离便得了一只,为何不直接给那位姑娘种下?” 巫马看着她,眼中只有无奈,“他的神农蛊,给那位姑娘的夫君了。莫非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虞芝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有夫君?” 她眉头紧锁,来时想了千万遍这位姑娘的身世模样,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夫君。 女子与人私奔若是被抓到可是要浸猪笼的,阿离怎么可以将她拐来? 她又怎么可以跟阿离回来? 退一万步讲,她早已在信中沉明月半相思散是需要两个月解一次毒的。 她来了这,若毒发之日,没有服了阳相思散那位解毒的话,这位姑娘必死无疑。 莫非为了情,不想要命了吗?实在太荒唐了。 她的目光透过巫马,望向屋内那扇紧闭的门,脸上浮现一抹忧色。 “让那位姑娘回去!”思虑片刻,虞芝直接坚定的说出了决定。 巫马声音低沉,一把拉过虞芝,“此事从长计议,你万万不要当着他的面如此劝诫,你最知道他的性子,切勿心急。” 第34章 若能找到我夫人,你可以不死 虞芝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进到内院,巫马差点惊掉了下巴! 从前最厌恶书本的裴离疾,竟然捧着一本小传再看,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连三人进来都未曾察觉。 而说要教他读书识字的萧乐晚,面上盖了一本书,靠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呼呼大睡。 虞芝从前教裴离疾也是要盯着督促的。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裴离疾能安安静静邪恶一个人捧着书本看。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微扬,轻声道:“阿离。” 裴离疾这才回神,立刻将小传放下后期待地看着虞芝。 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在萧乐晚身上,语气中难掩欣喜,“师娘,我现在就将她叫起来解毒。” 虞芝表情一怔,想起巫马说的话,敷衍道:“还需与这位姑娘把把脉。” 见萧乐晚还在大睡,裴离疾过去轻轻拿掉了她脸上的书本。 本想提醒她师娘来了的,没想到有人快他一步开口。 “萧姑娘!” 林茵惊呼声音有些大,萧乐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见到面前放大的俊脸,萧乐晚揉了揉眼睛,朦胧的问:“这么快就看完了?” 裴离疾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茵便快步走过来,再次喊了一声,“萧姑娘。” “小华佗?”萧乐晚眼神轻颤,“你怎么会在这?” 林茵眼指了指后面的虞芝,柔声道:“与家师一道回家探亲,你的事我与师父说了,本想这边忙完便去京城寻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 林茵说完,萧乐晚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巫马和虞芝。 她连忙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前辈,晚辈有礼了。” 虞芝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在萧乐晚和林茵之间流转,了然道:“原来你便是茵儿说的那位病人,我还道大燕怎的一下出现如此多月半相思散。” 萧乐晚脸颊有些发烫,这种毒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是有些羞人。 她想了几秒,正欲开口解释,裴离疾却先她一步走上前来,淡淡道:“师娘,她不舒服,你们先进去吧!” 虞芝诧异的看着裴离疾,看来巫马还是低估了裴离疾这次的认真。 她点了点头,正欲抬步向前,便被萧乐晚一把抓住,“前辈,您是裴离疾的师娘?” 虞芝点头。 萧乐晚瞬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没想到小华佗的师父竟然是裴离疾的师娘。 那她一定知道中月半相思散的另有其人。 她会不会觉得她水性杨花,一边与别的男子……一边又与她的徒弟牵扯不清。 不过萧乐晚想多了,虞芝面色坦然。 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治好你,女子重节,想来你中了月半相思散并不好过!” 见虞芝这样通情达理,萧乐晚心中松了口气,有些难为情的说:“女医,能不能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闻言,虞芝将目光投向裴离疾,见他点了点头,她才与萧乐晚一起进了屋子。 关门时,萧乐晚看了看外面。 确定人都走开了后,她才合上门,转身欲言又止地看着虞芝。 虞芝说:“萧小姐想说什么便说,医者仁心,关乎性命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虞芝这样说,暗示已经很明显。 月半相思散毒性特殊,她会帮她,毒发前若有需要她会帮她离开,毕竟这关乎性命。 可她这样说,也表明了一个事情,她解不了萧乐晚的毒。 “多谢前辈,”萧乐晚有些失落的拱手,“这个毒解不了是吗?” 虞芝重重点头,“月半相思散没有解药,我曾在医书上见过一种偏方,但九死一生。幸而神农蛊只是压制毒性,吞噬毒性没那么快,阳副月半相思散余毒还在,你尚还能解毒。” 她的意思,萧乐晚明白了。 若是神农蛊将沈听淮体内的月半相思散毒性完全吞噬,她便只能等死了! 只是他答应了裴离疾陪他在这,不能食言。 两个月一到,毒发之日她也是一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可她想活! 活着教会裴离疾礼义廉耻,世态人情。 与他讲清道理后回家,这样也不算背弃诺言。 萧乐晚重重跪下,眼神诚恳,“前辈所说那种偏方,我愿一试。” 左右都是死,不如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或有一线生机。 “不可,”虞芝缓缓开口,“那个偏方太过残忍,你……” 萧乐晚打断了虞芝的话,“前辈,没有解药我迟早也会死,不如一试。” …… 京城。 沈听淮路过宫门,意外见到刚刚被解禁的废太子,如今的逍遥王李祀。 他身着淡黄色锦衣,头上束着一个镶金白玉冠,脸上有几分落寞。 沈听淮见到他,既没行礼也没打招呼,像是看不见一般直接越过。 错身而过的瞬间,李祀眼中浮现出滔天的怨恨。 但很快他便将情绪掩下,放下姿态追上沈听淮,主动喊他:“听淮。” 想到如今还是没有萧乐晚的消息,沈听淮便恨不得杀了他,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何事指教?逍遥王。” 沈听淮特意加重了逍遥王三个字,十分嘲讽。 李祀心下暗恨,却不得不低头。 “听淮,你我之间,本是受人挑拨,不必闹到这一步。你应当知道,如今朝中只有我与定王有争储的实力。定王的母家与你有无法化解之仇,为了一个误会,你不应该如此决绝。” 越听,沈听淮眸光越冷。 到最后,他只剩冷笑,“殿下可知陛下封你为逍遥王意味着什么?” 李祀摇头。 “意味着殿下以后最好的结局便是寻块好封地,在外好好逍遥。” 李祀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紧握拳头,怨毒道:“沈听淮,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沈听淮冷笑着越过他,冷冷道:“陛下之所以压下豢养私兵这件事,是给荣国公颜面,但荣国公这份面子能撑几时还真不好说。殿下与其来这找我,不若派人去寻寻我夫人,若是寻到了,说不定荣国公的颜面能撑到殿下去到封地呢!” 第35章 回京领旨,一品诰命夫人 “沈听淮,”李祀大怒,“你当真觉得父皇信你宠你,你便能在京城为所欲为?皇位终究是我们李家人在做。” 闻言,沈听淮停下脚步,转头。 “给殿下讲个故事吧!” “一个精致的皮影人,能在幕后演一出栩栩如生的戏。于是它觉得是他本身便天赋异禀,于是它弃了皮影师,想自己表演,最终只能躺在箱底被厌弃。” 沈听淮的话语如冷水浇头,让李祀恼怒不已,“沈听淮,你凭什么觉得你是那个皮影师?你只是我们李家的一条狗。” 沈听淮微微一笑,缓缓向前走去,“你的锦衣尊名皆取之于民,如今却要弃了民,终究只能自食恶果!” 那背影在落日余晖中显得尤为孤傲。 李祀心中翻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还想追上去,却看见沈听淮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向李祀,眼中闪过恨意,“殿下,祈祷我能找到我夫人吧,否则我保证你去不到封地。” 李祀心中一震,这些年沈听淮为他办了多少事他心中清楚,自然知道他的可怕。 可这天下姓李! “沈听淮,若我去与父皇说你与梁王的交情,你觉得父皇会如何呢?”李祀冷笑着威胁。 一个掌朝堂,一个掌边疆,身若无罪,怀璧其罪。 两人可以影响到皇权本就是一种罪过。 可想象中的惊慌求饶并没有出现在沈听淮脸上。 他甚至还露出一抹藐视的笑。 “太子殿下莫非真以为陛下老眼昏花了?梁王是我父亲教出来的,我们自小一同长大,朝堂上无人不知,你猜陛下为何还要将兵符交给他?又为何要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 说罢,沈听淮转身离去,留下李祀在原地,脸色苍白。 沈听淮说得没错。 尽管梁王与沈听淮关系如此亲近,还是将文武大权交给了这两人,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若是他,绝容不下这样的两个人。 若想反,便随时可以反,哪个帝王敢留? 偏偏他父皇留下了,还给了至高权利,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往下想。 沈听淮从马车上下来时,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坐在府门前,无聊的数着地上的蚂蚁。 沈听淮眼神狐疑地看着小厮。 小厮只摊摊手,有些无奈。 “你是谁?” 女子闻言,抬起头来,方才想事情出了神,竟然连马车过来都没听到。 她高兴的站起来,“婼弥。” “我们认识?”沈听淮皱眉。 “我是专程来寻你的。” 沈听淮闻言,直接越过她,毫不客气的说:“许愿到寺庙去。”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门口的小厮,“连个门都守不好,明日逐出去吧!” 若是天下人都如她一般,有事直接来门口坐着,那沈府岂不是成寺庙了。 身后传来小厮的求饶声,沈听淮听而不闻。 婼弥乘着木易愣神空挡,急忙追上沈听淮,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我有办法让您夫人回来。” 沈听淮停下脚步,转身审视着这个绝艳妖娆的女子,心中一动,“跟我来。” …… 鹿鸣城地处北方,明明这才10月底,寒风就已经很刺骨了。 萧乐晚与裴离疾平肩走在街上。 已经小半个月了,该讲的该教的她都已经教过裴离疾了,可裴离疾还是油盐不进。 可想来确实她也答应过他用神农蛊换她想陪,无法食言。 虞芝说要去寻换血的药,还没回来。 眼看月半相思散即将要复发,她不禁有些着急。 不知何时,鹿鸣城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一队身穿盔甲的士兵急招摇的骑马穿行闹市。 “小心!”裴离疾一把拉过失神的萧乐晚,险险避开。 可马鞍还是不可避免地将她衣裳划破。 触及她手臂印到衣衫上的血迹,裴离疾眼中狠厉而冰冷。 “回去包扎。”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萧乐晚点点头,任由他拉着往回走。 没走几步,她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京城,萧家四个字。 几乎是本能,她挣脱裴离疾的手,朝后走去。 那些士兵在贴榜,最上面的人像,是萧青山与萧宁氏。 下面的字,她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洛河之事,萧家乃首功,破格录取为皇商,封萧青山为正五品工部员外郎。 另外一张榜,最上面是她的画像。 大褒奖洛河一事上她的功绩,加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特意注明,半月内回京领赏,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萧乐晚站在人群中,呆若木鸡。 抗旨不遵,诛九族。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眼前变得模糊,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声声,重如擂鼓。 被裴离疾拉着回宅子后,她终于想明白。 她必须回京城。 虞芝走之前说过,若是想离开,巫马会帮她。 如今只能赌一赌了。 晚膳过后,萧乐晚说有事要与巫马说,与他一同出了门。 裴离疾没有多问,回了房间。 这是他从小传上学的,妻子想做什么,他只需在后面默默帮助便好。 还有惊喜。 他花了好几日时间,将小传上男子用来哄女子开心的物件都买齐了。 他不知道如何与女子相处,可他可以学,只要她喜欢的,他都可以找来。 只等虞芝回来解了毒,他便与她成亲。 夜色渐深,萧乐晚与巫马在转角处停下。 她如今只能信虞芝一回,为了萧家,她必须回去领旨。 若是没有巫马相助,她离不开这。 以裴离疾的警醒,只怕她一动,他便会睁开眼。 月光洒在她坚定的脸庞上,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咬了咬牙,快速说道:“前辈,我必须回京。” 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怕巫马与裴离疾出卖她。 依裴离疾的性格,他只会说,你有我了,不好吗? 从而将他看得更紧。 他的世界里没有情这个字,只有他想要什么。 还好,巫马没有转身就走。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决定了?” “是,我不能让家人因我而受牵连。” 第36章 你看,我帮你杀了他们 巫马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明日你且离开,虞芝回来我会告知她去京城寻你。” 萧乐晚松了口气,虞芝很可信,巫马果然答应了她。 “多谢前辈,到了京城,我定当重谢,之前说的宅子黄金我都会差人给您办好。” 巫马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阿离自小多灾多难,尚未足月便被人丢在湘潭山脚。那么小,体内就被下了十数种毒,当时我与虞芝见到他时,我都觉得养不活了,是虞芝四处寻珍稀草药来,日夜不眠地陪着他泡、喝,才捡回一条命,可终是治标不治本。” “他本名不叫离疾,只是三岁那年差些死掉,后来毫无办法只能冒险万毒入体……” 说到这,巫马有些哽咽,“他那么小,生生受万毒虫噬体之痛,三天三夜,数次命悬一线,从那之后便改名叫离疾了,我与虞芝都希望他远离疾病灾厄。” 巫马闭上眼,不愿再回忆下去。 “太苦了,所以我与虞芝多偏疼他一些,你不要恨他。” 萧乐晚听得眼眶微红,虽然裴离疾不是他的亲子。 可他的心与萧青山与萧宁氏是一样的。 他想裴离疾好,才与她解释那么多。 可她如何能恨裴离疾呢,说到底,食言的是她萧乐晚啊。 “前辈,我不会恨他。”她深吸一口气,“谢过前辈,日后他遇到两心相许的女子,我定备上厚礼。” 巫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了点头。 回到宅子,裴离疾却意外地没在院中等她。 萧乐晚转身推开裴离疾的房门,屋内也空无一人。 桌上,只有一盏孤灯静静地燃着。 不在也好,裴离疾日日夜里守着她睡觉,其实她也很不习惯。 她解了外衫,躺在床上。 许是太累了,她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两条黑蛇,缠绕得她喘不过气,然后惊醒。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醒了?” “你醒了。”裴离疾的声音低沉沙哑,脸上身上血迹斑斑点点。 萧乐晚猛地坐起身,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裴离疾。 “你……你怎么了?”她声音颤抖,不敢去触摸裴离疾。 怕一碰他,他就如话本上那些人一样倒地长眠。 尽管日后她与裴离疾再无关系,可她仍旧希望他健康长寿,离病离灾,如他的名字一般。 裴离疾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在关心我?” “嗯。” 裴离疾心脏停跳了一瞬。 半晌才说:“这血,是那些士兵的。” 幸好那些士兵懒散,他在官道上追上了他们。 伤害萧乐晚的,都该死! 说完,他邀功似的说:“他们死得很痛苦,蛊虫咬断了他们的经脉,然后,我亲手将他们的手脚砍下。” “看着他们一个个咽气。”他一字一顿地说。 看见萧乐晚彻底怔在原地,裴离疾又解释道:“我没事。” 说完,他还站起来转了一圈。 萧乐晚鸡皮疙瘩皱起,她突然有些害怕裴离疾。 她明日就这样一走了之,再见之日他会不会也砍断自己的四肢,看着她经脉断裂血液流干而亡? 萧乐晚强忍住心里的恶寒,强装平静的说:“血腥味,我不喜欢。” 裴离疾闻言,低头闻了闻自己,血腥味确实浓重。 没关系,萧乐晚不喜欢,他日后便洗干净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立刻转身,想要出去洗净,却被萧乐晚轻声叫住。 萧乐晚坐起身,拿着一块帕子走了出去,再进来时,帕子已湿。 她缓缓靠近裴离疾,轻轻擦拭。 边擦边说:“杀了官兵或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告诉裴离疾,不能这样莽撞。 可裴离疾只是满不在乎的笑笑,“可他们擦伤了你的手,该死!我是为你杀的人,若是被通缉,你便跟我一起离开大燕,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嗯,”萧乐晚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裴离疾是再提醒自己,他为了她杀了杀不起的人,她要陪着他。 这些,萧乐晚无法回应,想到明日便要离开,她心中有些愧疚。 她食言后又让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方才她却在怕他。 裴离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含笑。 她为他担忧的样子,很好看。 他顺从地坐下,任由萧乐晚帮他褪去染血的外衣,换上新的衣物。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裴离疾能清晰地感受到萧乐晚的呼吸,他的心在这一刻跳得异常猛烈。 换好后,她主动喊他上了榻,他第一次睡得那么沉。 裴离疾一觉醒来,亲眼看着一只瞌睡虫从他鼻子中钻出。 而属于萧乐晚那边的被子早已冰冷。 他跑到门外,见到巫马在院子中坐着捣草药,眼底泛起一丝嗜血的恨意。 “是你,放走了她?” 巫马瞥了他一眼,沉重地点头,试图与他讲道理,“她不回去的话,她最珍视的人会死……” “与我何干?”裴离疾打断了巫马的话,紧握拳头,青筋暴起,“她有我就够了,珍视我就够了!” “够了,”巫马难得的动了怒,“她与你是一个种族,不是想湘潭山上那些野虎野豹任由你想如何都不会吭声。” “是她骗了我!”裴离疾咬牙道,声音冷冽如冰,“我今日便去京城,她为了什么离开,我就毁了什么!” 巫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你想要她恨你,大可以去,虞芝说了,她体内的月半相思散解不了,大悲之下亦会催发爆体而亡,若你想要她死,大可以都毁了。”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骗裴离疾的,只是裴离疾的太过执拗。 他亦怕裴离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在高强的蛊术,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否则这个世界早就是奇人异士称帝了。” 巫马说的十分直白,蛊虫需蛊师心头血喂养,就算裴离疾蛊术高绝,身上蛊数也不过百。 别说千军万马,便是连百数的军队他都抵挡不住。 他未习过武,届时连保命逃跑都很难。 京城遍地是贵人,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得罪人,届时便不是杀一个两个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 第37章 我比他好看,我们生出来的更好看 有些事,强求不得。 可这个道理,裴离疾终究不明白。 “一人难敌千军万马,我便操控千军万马背后的将,她答应过我,要陪我。” 留给巫马的,终究只剩一个背影。 裴离疾的蛊术,早已不在他之下。 ...... 夜色如墨,沈府灯光如昼。 “大人,十日了,要不今夜回屋休息一夜吧!”木易皱着眉,这几日沈听淮都是在书房,一夜一夜的在书案前,偶尔小憩一会,也会马上惊醒。 他说,他就在这等,若是萧乐晚回来,他随意整理便可马上去见她。 木易不明白为何去了一趟洛河,沈听淮便改变如此大,这样等下去,身体也吃不消。 “南边的城市都找遍了吗?”沈听淮毛笔微顿,头也不抬地问。 “找遍了,没找到夫人。”木易如实回答。 沈听淮有些失望,早知道就该看紧她的,不该贪睡那半日。 当初找遍了湘潭周围的城市,可半点影子都没有。 他只能回来,着人带着画像大肆搜索南边,可快一个月了,半点消息也没有。 看来婼弥的计谋,也没用。 沈听淮站起身说:“将那个女人赶出去。” 既然计谋没用,他也不必再帮她办她的事。 木易还想说什么,可沈听淮已经迈步走了出去,“去萧府等,她要是回来,一定会先回萧府。” 好巧不巧,刚走到院门就看见一身红衣快速逼近。 “沈听淮,我方才从徭城回来,看见青山商会的马车了,如今应还在官道上,若是你夫人,答应我的事情别忘......" 话还没说完,沈听淮已经没影了。 婼弥气得跺脚。 若不是看他内力高强,又能自由出入皇宫,她才不会巴巴的追来京城,求这群瞧不起人的上位者。 她的毒,靠杀人袭血已经无用了。 若再拿不到犀灵珠吊命换血,不过一年她必死无疑。 犀灵珠,本就是红锦师祖的东西,若不是前朝那个老不死的非要强占,也不至于红锦师祖冒险去宫内杀他,最终被前朝太子围堵,命陨西疆。 想到这,婼弥眼中就弥漫起滔天恨意。 她们祖上的东西被人强取豪夺,最终付出命的代价都拿不回来,又被下一个掌权者接管,堂而皇之成了皇族的东西,她不知是何天理? 可惜她的幻术不及红锦师祖一半,否则她也拼出命去杀了那个掠夺者的子孙。 不过,她有一种直接,沈听淮可以帮她。 这是她第一次见沈听淮就有的直觉。 若不是如此,当初她早就杀了萧乐晚,不必将她引到那里试探沈听淮。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要有了软肋,日后不愁沈听淮失诺。 只要拿到犀灵珠,她就离开这片令人厌恶的土地,收几个弟子,重立红锦门。 夜色中的官道静谧而漫长,只有马蹄声和偶尔的风声交错。 沈听淮骑着马,疾驰在通往徭城的路上,见面他一定要问问萧乐晚为何与那个人离开。 他还以为,她数次救他,最后一次还以命相救是因为真心喜欢他。 如今看来,只怕是想携恩让他保下萧家。 喜欢么,只要是美男她都喜欢,自己根本无甚特别。 不多时,他的眼前只有那一辆渐行渐近的马车,马车上的青山标志若隐若现。 “驾!” 他大喊一声,放松缰绳,马匹做最后的冲刺。 终于,他的马横在不算太宽的官道上。 车夫吓了一跳,正想骂人,便听到他喊:“萧乐晚!” 车帘轻轻掀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庞。 萧乐晚惊讶地看着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问:“你为何在这?” 这一刻,沈听淮突然忘了他想问什么。 他勒紧缰绳踏鞍下马,牵着缰绳将马拉到一边,脚轻踩地飞身上马车掀开帘子入内,动作一气呵成。 马车内,侧帘被卷起,月光正好能透进来。 苍白的月光映在冷着脸的沈听淮脸上,不知为何萧乐晚心跳有些加快。 沈听淮亦紧盯着她,想听她的解释。 可直到马车到萧府门口停下,他都未曾听到对面人的只言片语。 萧乐晚不知道沈听淮在想什么,只当他是不想说话。 也不打算自讨没趣,起身便准备下马车。 就在萧乐晚的手触到帘子那一刻,冷着脸的沈听淮终于不再隐忍。 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地揽到自己怀中。 沈听淮一半的脸被萧府门口暖黄的灯笼照亮,另一半隐于黑暗,看起来神秘又矜贵。 萧乐晚微微一怔,随后抬眸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只觉心跳快要跳出来了。 沈听淮终于想起,他要问她为何跟裴离疾离开。 可下一刻,温热的唇瓣就堵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所有话。 “我想你了。” 萧乐晚含糊不清的话从紧贴的唇间流出。 沈听淮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似乎听见脑中的嗡鸣声。 他从未想过,他会被一句话直击心灵。 可现在,他就是沉沦了,他什么都不想问了,突然很想...... 她的脸颊在暖光下微微泛红,嫩白的后紧紧拉住他不断下滑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外面有人。” 沈听淮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比他好看,我们生出来的孩子更好看。” 第一次听见沈听淮说这种有些卑微的话,萧乐晚的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情不自禁,她将头埋进了沈听淮的怀中,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阿晚!” 听见萧宁氏温柔的声音,萧乐晚只能从沈听淮的怀中探出头。 萧青山和萧宁氏站在门口,有些不大敢上前。 确定是萧乐晚后,萧宁氏立刻轻轻擦拭起眼角,“是阿晚,夫君,是阿晚回来了。” 萧青山一身深色长袍,站在萧宁氏的身旁,手脚不知道该放哪。 或许是怕自己看错了,他又唤了一声,“阿晚?” “爹,娘。是我。” 沈听淮识趣地退开,让他们看个清楚。 第38章 夫人,为夫要去上朝了 萧青山与萧宁氏担忧坏了。 萧乐晚与他们说洛河的趣事说到大半夜,她们才安心了一些。 从锦安堂出来,萧乐晚直接回了梧桐阁。 今夜她不打算再回沈府了,舟车劳累,她乏了。 意外的是,沈听淮居然还没离开。 “萧乐晚。” 沈听淮静静地站在梧桐树下,那双桃花眸含着笑意。 苍白的月光将他俊美的五官染上一层银辉,萧乐晚的心又砰砰跳个不停。 夜风拂过,带起他衣袂飘飘,犹如谪仙。 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停地狂跳。 若论阴柔美,恐怕世间少有能与沈听淮匹敌的。 “你怎么还没回府?”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听淮说:“我在等你。”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他们两人和这满树的梧桐叶。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夫人” 听见耳边呢喃的声音与痒意,萧乐晚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昨日她还是与他回了沈府。 算起来,昨日应是她们都清醒着,水乳交融的第一次。 他很动情,折腾到她几乎晕厥。 想到这些,萧乐晚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见萧乐晚没说话,沈听淮又将头埋在她肩窝。 “夫人,为夫要去上朝了。” 沈听淮的手从她腰间穿过,紧紧环住他,哪里有半分要起床的意思? 可今日还有正事,她掰开他的手,缓缓坐了起来,下了床。 “我与你一同进宫!” 因着沈听淮的吩咐。 今日萧乐晚穿了一身雪青色锦绣长裙。 裙摆处绣着繁复苏绣牡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犹如真花在微风中起舞。 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发饰不多也不少,既显重视面圣,又没多夺目。 出沈府时,沈听淮已经在府门口等候了。 许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穿着打扮,沈听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 府门口的小厮都惊呆了,再去洛河之前,她们似乎貌合神离。 即便同乘马车,沈听淮也绝不可能亲自做马童将夫人扶上马车。 看来日后得更加谨慎伺候,讨好夫人了。 沈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萧乐晚与沈听淮分道而行。 沈听淮去上早朝,而她依照规矩,将诏书递给太监,等圣上早朝完宣召。 不多时,一名宫女便端方的走来。 萧乐晚还以为是陛下遣人出来带她先进宫等。 没想到宫女微微颔首后,却说:“沈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萧乐晚微微一愣,但随即恢复了平静,礼貌的问了句,“皇后娘娘可有说召臣妇何事?” 听见萧乐晚的问话,宫女稍显不耐烦,“未曾,跟我走吧!勿让娘娘等急了。” 萧乐晚没再说话,宫女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定然不是好事。 她也有些惶恐,曾几何时,她还在为秀才一家头疼。 可如今敌人已经是前太子与皇后了。 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她跟随宫女穿过层层宫墙,来到一座坤宁宫前。 宫女转过头,说:“沈夫人在此停步吧,奴婢去禀报!” 如今天光已经亮了,只是冬日的清晨还是有些冷。 许多穿着华丽的妃嫔入坤宁宫,她一一行礼,直到再无人进,可皇后始终没有召她。 因着是面见圣上,她未曾带暖炉来。 站了许久,寒风吹的手与耳朵生疼。 宫殿内不断传来丝竹之声,笑语晏晏,这她还有何不明白的,是皇后故意晾她的。 不过想到等会要面见圣上,萧乐晚心中倒是也平静。 毕竟皇后也不敢误了她面见圣上的时间。 坤宁宫内。 见妃子们都走完了,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你是说她没有丝毫挪动,方方真真的站在原地?” 皇后有些不敢相信,听闻萧乐晚只是一个商女,不懂规矩。 她本想着一届商女,应该沉不住气。 只要传召时她动了或者站得不端,都可以让女官治她个无礼之罪,搓搓她的锐气。 她再出面许以好处,让她感念恩情去沈听淮那吹吹风,缓和下关系。 未曾想到她竟如此沉得住气,站姿又挑不出毛病。 那便只能用第二招了。 “去,传进来。” 坤宁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宫女匆匆而出,脸上带着几分不耐。 却也不得不维持着宫中的规矩,微微欠身道:“沈夫人,皇后娘娘请您入内。” 萧乐晚整理了一下衣裙,迈步跟在宫女身后。 站了那么久,腿早麻了。 可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从前便听闻宫内规矩多,她自然要打起12分精神。 坤宁宫内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一进来,暖炉的暖意传至耳朵与手指,她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定要生冻疮了。 正中的凤椅上,皇后娘娘一身锦黄色宫装,雍容华贵,见到萧乐晚进来,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萧乐晚低垂眼睑,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微微抬了抬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起来吧。” 萧乐晚起身,皇后并未赐座,所以她只能站在原地。 可皇后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在等她主动问。 于是她犹如堂下无人一般,饮完了整整一壶茶。 萧乐晚冷笑,朝会将要结束了。 若是皇后再不说话,恐怕皇帝身边的太监就要来请了。 果然,最终还是皇后先沉不住气。 “沈夫人,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前来?”皇后突然开口,眸光十分锐利,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臣妇愚钝,不知娘娘深意。” 皇后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萧乐晚。 “洛河之事,你可有什么相与本宫说的?”皇后加大声音逼问道。 本以为她的逼问下,这个小商女定然会吓得不知方寸。 没曾想,萧乐晚行了个礼,丝毫不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该陈明的,臣妇夫君已写奏疏与陛下陈明,想必娘娘也有所耳闻。” 皇后竟然还敢提洛河的事,让萧乐晚吃了一惊。 洛河一事如今已定,太子的罪行该知道的都知道。 她突然有些好奇皇后会说什么。 第39章 怒怼皇后 皇后眉头紧蹙,似是不满她的回答。 她缓缓放下茶盏,声音里多了几分寒意:“坊间有些流言,洛河一行你被歹贼劫走失了贞,沈大人乃当朝首辅,你当明白一个失了贞的首辅夫人日后会给沈大人与萧家带来什么影响?” 一个失贞的女子,不仅自己会被指指点点。 更会给夫家与失贞当自缢于屋中,以此来保全夫家与娘家名声。 萧乐晚一下就明白过来。 皇后在逼她,做选择。 民间并无流言,可今日她若拒绝了皇后的招揽,明日便会流言四起。 萧乐晚心中冷笑一声,她最恨的就是威胁。 她微微颔首后,凝视皇后,“无根的流言自会随风散,臣妇不惧。臣妇在洛河倒是听见一件趣事,皇后娘娘想不想听听?” 皇后没听到想听的答案,眸中的冷意已经化作冰点,“说来听听。” “洛河太守陆铨贪墨修建河堤银上千万两,招募了3万私兵,他追杀臣妇与臣夫时。口口声声说是为太子办事,娘娘说可不可笑?” 皇后闻言,脸色骤变。 她将桌上的茶壶重重一摔,滚烫的茶水四溢,正正好全部落在萧乐晚裙摆上。 若是冬日穿得厚,这么烫的茶恐怕会将她的小腿烫起泡。 “此事圣上已有定夺,此事与太子无关,你这是在质疑圣上?”皇后冷声喝道。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纷纷下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秒便被皇后发落。 萧乐晚也如这些宫人一般跪下,平静的说:“臣妇不敢,只是娘娘与臣妇说坊间的流言蜚语,想必是拿我当自己人才与我说这些。是以臣妇才觉得那乱臣贼子说的话有些可笑,与娘娘言明。” 她一开始便说了陆铨的话可笑。 谁会当真?自然只有做贼心虚的人咯。 皇后也反应过来被将了一军,看向萧乐晚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 她本想用清白二字将萧乐晚压垮,未曾想她完全不在乎,甚至还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这让皇后感觉有些棘手。 她看着下面低头跪着的萧乐晚,突然意识到。 萧乐晚已经不是那个她一道懿旨便可决定她一家命运的商女了。 他的父亲如今位列五品,而她即将受封一品夫人。 甚至一些妃位以下妃子生的无封号公主,见了她都要行礼。 最重要的是,她身份低贱,一些可以压垮世家女子的稻草,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皇后有些头疼,一团火窝在宫中无处宣泄。 正想发作时,皇帝身边的宦官周公公到了。 皇后无奈,只能摆摆手说,“去吧!” 萧乐晚缓缓站起身,恭敬有礼的说:“今日多谢娘娘提点,娘娘推心置腹之言臣妇一定会好好思考,臣妇告退。” 萧乐晚谦逊的话听在皇后耳里却变成了赤裸裸的挑衅与嘲讽。 萧乐晚前脚刚走,后脚殿内就传出“砰铛”巨响,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前面的周公公似乎在宫内见惯了这样的事,保持着一贯向前走的动作,像是没听见一般。 萧乐晚随着周公公步入崇德殿。 意外的是,殿中除了身穿金黄蟒袍端坐在龙椅上的威严天子,还有一人。 穿着鲜红朝服的沈听淮。 萧乐晚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臣妇萧乐晚,叩见圣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目光在萧乐晚身上扫过,半晌才说:“你可知依你的功绩,封不了一品诰命?” 萧乐晚依旧半蹲着,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皇帝没让她起,她自然不能起。 “臣妇知晓,是以今日来,便是求陛下收回成命。” “荒唐,”皇帝眉头紧锁,怒声道:“朕的旨意岂可儿戏?” 见皇帝动怒,一旁的沈听淮终于抬起头来,言语中透着一丝敷衍。 “陛下一言九鼎,先前便答应过臣不会为难臣妻,想必不会食言吧?” 萧乐晚听得心惊胆战,她完全不敢想一个臣子,竟然敢这样跟皇帝说话。 就当他以为皇帝要发怒时,皇帝竟然无奈的笑了一声。 “罢了,听淮都这样说了,起来吧!” 萧乐晚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来之前,听淮便求我,不论你说什么,都不要与你计较。” 萧乐晚彻底傻眼,沈听淮怎知她一定会得罪皇帝? 她确实不知圣旨不可收回,只知皇帝都这样说了,是在等她主动请求她收回成命。 毕竟一品诰命夫人,俸禄赏赐必不可少。 洛河一事后,萧家出钱修建河堤。 可灾民赈灾款还是朝廷出,如今国库并不富裕。 此时封赏,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又要雪上加霜了。 萧乐晚是这样想的。 哪曾想皇帝只是想敲打她,顺便说说沈听淮护她之举? 果然,她猜对了。 皇帝又接着说:“你的诰命之位,是听淮将他的功绩全部分给了你,才求来的,如今你在京中贵女中也算是站稳脚跟了,日后更需谦逊谨言慎行,不为听淮带来麻烦。” 萧乐晚平静地低垂着头,谢过圣恩。 原来是沈听淮求来的,难怪要她十五日内回京领旨呢。 萧乐晚抬眸偷瞄了一眼沈听淮,暗自窃喜,逼她回来是不是代表着,他想见她? 等会必定要好好问问他,尽管知道答案,可她想听他说。 皇帝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圣旨稍后便到沈家,你们回去吧!” 萧乐晚心中一紧,再次跪下,“陛下,臣妇还有一事要求。”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方才才敲打了她要谦逊。 如今便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他不悦地蹙眉,冷声道:“说。” “臣妇与夫君被陆铨追杀途中,意外坠崖入海,当时寻到一名医,臣妇许以他一座宅子与百两黄金的酬劳救奄奄一息的夫君,当时与夫君走散实则是去筹钱了。” 皇帝有些不解,走散了他自然是知道的。 萧乐晚如今特意提起是要说什么? 说到这,萧乐晚故意顿了一下。 见皇帝神色如常,才继续说:“臣妇斗胆,想求陛下为臣妇下一份圣旨,陈明臣妇离开的这一个月,是陛下另有安排。” 第40章 霸气怼沈老夫人 “你要朕替你撒谎?” 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萧乐晚,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让他下旨撒谎,那下了这道旨,是不是还要封赏她去为自己办事? 他不明白,萧乐晚求这道圣旨做什么? 既是去办酬劳之事有何奇怪?莫非是贪图那点赏赐? 皇帝的目光凌厉,看得萧乐晚有些腿软,她该如何解释呢? “陛下,”沈听淮及时站了出来,“您有所不知,那神医酷爱游历,夫人一介女子出去月余,难免会被有心之人传出不好听的话,若是届时找不到那神医,那夫人与我沈府的名誉......” 点到为止,皇帝瞬间明白过来。 因为他对沈听淮的特殊,沈听淮门客不少,政敌同样也不少,若有人拿这件事出来说,确实难办。 思虑了几秒,皇帝大手一挥答应下来。 萧乐晚这下彻底傻眼了,从前她只从别人口中听到皇帝宠信沈听淮,具体怎么宠信她不知道。 可如今她却是切身看到了,沈听淮提的要求,皇帝没有不同意的。 “臣(臣妇)谢过陛下。” 从崇德殿出来后,萧乐晚与沈听淮在宫门处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听淮与萧乐晚相对而坐,气氛却有些微妙。 想到皇帝说的那些话,萧乐晚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是为了逼我回来?” 沈听淮轻嗯了一声,眸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与他离开可是有难言之隐?” 那几日他想了很多,一开始也想过是萧乐晚见色起意,也曾恨过她。 可后来他想明白了,以萧乐晚的性格,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京城毕竟还有萧家。 萧乐晚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侧过头,避开那炙热的视线,声音也带着几分不自然:“嗯。” 萧乐晚想了一下,又说:“那日你似乎中了其他毒,命在旦夕,他替你解了毒,月半相思散如今也被压制了,不会再复发。” “那你呢?”沈听淮脱口而出。 他可没忘记月半相思散的阴毒,若是他解了毒,萧乐晚毒发之日怎么办呢? 萧乐晚一愣,听到沈听淮听到解毒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她,有些恍惚。 看来救了沈听淮那么多次,改变了很多东西。 “他给你下的神农蛊,吞噬毒素有些慢,如今只是压制,我再撑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沈听淮的眉头紧锁,“神农蛊还可不可以取出来?” 萧乐晚救了他这么多次,受了那么多苦,他怎能再占了萧乐晚的解药呢? 一年时间,也足够完成他想做的事了。 届时她带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也能很好地活下去。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些颤抖。 萧乐晚心中一动,轻轻挣开他的手,“不必担心,已经寻到解法了,那位前辈答应过我两月之内,必到京城。” 沈听淮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深深地看了萧乐晚一眼,眼中晕染上一丝愧疚。 马车停下来时,沈听淮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重新成婚吧!” 这是他在湘潭时就想过的。 第一次成婚,夹杂着太子的算计。 他给的聘礼也是仓促之下准备的,有些敷衍,连婚服都是匆忙赶出来的,配不上萧乐晚。 萧乐晚心中一震,抬头对上沈听淮的目光,终是摇了摇头,“不重要,只要萧家好,我们好就可以了。” 沈听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继续道:“我欠你的。” 萧乐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握住他的手。 封一品诰命的圣旨与封赏当晚就到了沈府,整整30担赏赐,都是些罕见的物件。 沈府内灯火通明,萧乐晚接过圣旨后,让剑兰给内官塞了好大一个钱袋子,着剑兰出去送他。 还未来得及让人将东西搬到库房,沈老夫人带着杨氏与李氏就匆匆感到。 杨氏眼中的贪婪藏也藏不住,刚一来到,就吩咐下人,“将圣上的赏赐搬到九松斋。” 吩咐完,才转过头来假模假样的说:“圣上的赏赐珍贵,你还年轻,没有经验,放在婆母那保管,否则损了坏了被有心之人告到圣上那就不妙了。” “是呀,弟妹说的是。”难得的,李氏今日与她难得的没有争吵,站在同一阵线。 萧乐晚自然知道她们想贪了这笔赏赐,心中冷笑。 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恭敬,“婆婆与二位婶婶真是体贴,不过这些赏赐是圣上赐给我的。让祖母保管,知道的自然只会赞祖母为我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想贪了这笔赏赐呢,传出去实在于沈府不利,抬到我院子吧!” 沈府终究是沈听淮当家做主,是以杨氏吩咐时,那些小厮没敢乱动。 如今正经女主人吩咐了,才麻利的抬起那些赏赐。 杨氏面色一僵,正要开口反驳,沈老夫人就先她一步站了出来。 “我沈府什么没有,会占了你点赏赐?莫不是你看不起我?” 看不起长辈?那么大一顶帽子下来,压的萧乐晚喘不过气。 早知道沈老夫人一家难缠。 却不想她们为了这赏赐,竟然一点体面也不要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这不明摆着要强抢过去吗? “祖母说的哪里话?圣上的赐给夫人的赏赐她自己保管便是看不起您了?那要不要孙儿去与圣上说,将所有他给我的赏赐一并交给您?这样才是看得起您?” 沈听淮阴沉着脸从大门进来。 方才刚回府圣上又着人来宣他进宫商量冬猎之事。 未曾想之事离开那么一会,沈老夫人又将小时候对付他那一套,用在萧乐晚身上了。 从前他并未觉得那些钱财有多重要,她们要便给了。 可此时他只觉得怒从心来,萧乐晚的东西只能她自己处置。 看来处理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萧乐晚为了他受了那么多苦,现在怎可受一点委屈? 沈老夫人不敢在说话了。 圣上赏赐给沈听淮的东西,大到羽林卫兵符。 她怎敢要? 第41章 沈听淮乐于萧乐晚吃醋 “听淮,你误会了。”沈老夫人想解释,却被沈听淮冷冷打断。 “祖母,幼时我父母的抚恤金,您现在该给我了吧?” 沈听淮目光扫过三人,毫不客气的说:“祖母,尽管我父亲不是您的亲子,您也带着二叔三叔沾尽了我和我父亲的光,有些东西你知我知便可以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萧乐晚身上,带着几分温柔,“若是再算计到我珍视之人头上……” “那便别怪我不客气,您应该知晓,孝之一字,或许可以压垮别人,可压不倒我!” 沈听淮说罢,拉着萧乐晚的手就走。 只留下沈老夫人、李氏与杨氏面面相觑。 沈老夫人面色涨红,气得不轻。 最终只能狠狠剜了杨氏一眼,冲她发火道:“都是你想的好主意!” 杨氏心虚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他会回来那么快啊,婆母……等等我。” 杨氏不敢再多言,只得跟着沈老夫人讪讪离去。 回了九松斋后,沈老夫人对杨氏发了好大的火。 最终还是沈柔进来,沈老夫人才停止了谩骂。 虽然母亲被骂得狗血淋头,可沈柔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的不快,始终带着关切的笑意。 沈柔缓缓走上去拍了拍沈老夫人的背,柔声说:“祖母,您的身子最重要,旁的事都不重要。”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疲惫地点点头,“还是柔儿孝顺,一点都不像那个……诶。” 沈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轻声说:“祖母,来的路上柔儿听说了,柔儿倒是有一计,可以让那萧氏乖乖将东西交给祖母。” 沈老夫人抬头,“哦?” 沈柔微微一笑,凑近她耳边,轻声细语。 沈老夫人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但随后又转为惊喜。 沈柔将嘴从她耳边挪开后,她握住沈柔的手,激动地说:“柔儿,你可真是祖母的解语花。” 沈柔低头微笑,眼神不断瞥向李氏。 杨氏见状,连忙站起来,说了许多讨好的话。 走的时候,三房又从九松斋带了许多东西走。 周玉将九松斋的消息传回书房时,已至深夜。 沈听淮坐在案前,眼眸里满是凉意。 “这三房既然那么爱玩阴的,那便让他们自食恶果!”他的声音虽轻,却让一旁的周玉打了个寒颤。 她本与木易木心等人一样,都是沈听淮身边的死士。 可当时沈听淮被沈老夫人算计走了父母抚恤金与赏赐。 她便被沈听淮秘密安排在沈老夫人身边了。 那么多年,沈老夫人早就把她当心腹,这些事情,自然得交代给她去做。 “你便照她交代你的做,我自有打算,回去吧!” 周玉走后,沈听淮也起身回了锦绣堂。 见锦绣堂还点着灯,沈听淮步子快了些。 萧乐晚还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眼神专注。 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夫人这是在等为夫?”沈听淮声音温柔,令萧乐晚心微颤。 萧乐晚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 沈听淮心念一动,走上前去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缓缓抱了起来。 萧乐晚的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榻上。 “夜深了,该歇息了。”他低下头,唇瓣轻轻碰上她的额头。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他轻轻将萧乐晚放在榻上,动作中满是柔情。 “沈听淮,出来!” 两人正当事时,一阵急促的大喊声打破了这份氛围。 萧乐晚眉头一皱,“谁呀?” 沈听淮眉宇间亦染上一丝不耐,缓缓起身,披上外衣。 锦绣堂院门前,木易一脸无奈地看着婼弥。 见沈听淮与萧乐晚联袂而来,他立刻跪地,抱拳说:“属下这便去领罚。” “嗯。”沈听淮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木易跟他时间久,知道他最不喜欢听狡辩。 今日没有及时堵住婼弥的嘴,他便是错了。 婼弥仍旧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色,只不过轻纱换成了棉锦。 见沈听淮出来,婼弥伸出手,扬起脸问:“东西呢?” 沈听淮微微蹙眉,冷冷道:“年前。” 好事被人打搅,沈听淮很不高兴。 他自然知道婼弥想要什么东西。 只是目前还没有契机去求赏赐。 答应她的,自然会给她,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要? 婼弥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满,“你在诓我?” 沈听淮拉着萧乐晚转身就走,“不信便滚吧!” 婼弥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但很快就泄下气来。 在羊城他单枪匹马,她尚且只有逃跑的份。 在沈府如此多深不可测的暗卫下,她更无能为力了。 可惜了,没有红锦师祖那么强的幻术…… “她是谁?”回到房间,萧乐晚抱着手别过脸去,嘴角却噙着一丝坏笑。 沈听淮轻笑着将萧乐晚拉回怀中,萧乐晚的吃醋他很是受用。 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一个债主。” 萧乐晚嗔道:“你欠了她情债?” 沈听淮假装轻叹一声,随后笑得肆意,“我这一生,只会欠你情债。” 萧乐晚闻言,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她轻轻捶了沈听淮一下,“去了一趟洛河回来,你变了。” 沈听淮笑得更欢了,他双手紧紧握住萧乐晚的手,眼中满是宠溺,“嗯,变了。” 在她瘦弱的身体承载着他那么健壮的身体赶了那么多路时,他的心早就变了。 他轻轻地将萧乐晚拉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祖母要害你。” 萧乐晚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毕竟仗着自己是长辈贪得无厌的人,她见得不少。 她抬头望向沈听淮,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你为何会知道后宅的事?” 毕竟沈听淮年纪轻轻,便位居首辅,受很多人推崇,却也是很多人的眼中钉。 尤其是在看见皇帝对他的态度以后,萧乐晚更加觉得他的处境危险。 毕竟如今皇帝身子不好,才急于立储。 如今朝中成年且呼声最高的便是废太子和定王。 第42章 萧乐晚,你怎能害祖母? 定王与沈听淮早已在他支持太子时便是敌人。 如今与太子也掰了,她以为沈听淮现在应该焦头烂额。 没想到他还有心情管后宅的事。 沈听淮平淡的说:“她身边有我的人,若不多关注她的动向,或许沈府早就败光了。” 毕竟沈老夫人眼界浅。 连带着他两个亲生儿子也学了个七八成,挑选的儿媳更是一言难尽。 这样的人,他可不得看好么。 听到沈听淮提的话,萧乐晚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 从她遇到沈听淮开始,他好像一直再被政敌追杀。 甚至是追随的君主太子最后也反戈相向。 无不是忌惮他身居高位又得宠。 本以为这样的人在家中应是被捧着的,心疼的,没想到家中也一大堆乌糟事。 朝堂尔虞我诈已经够累了,还要应付后宅,这样一想,她似乎好多了。 思考间,她的手环上了沈听淮的腰,“所以,她们到底在密谋什么呢?” …… 翌日,沈老夫人病重的消息便传来了锦绣堂。 看见萧乐晚头也不抬,剑兰开始着急起来,“沈老夫人昨日还中气十足,这时候病重还要夫人去侍疾,恐怕不是好事。” 她可没忘记昨日沈老夫人贪赏赐那副嘴脸。 “慌什么。”萧乐晚淡淡地开口。 想到昨日沈听淮与她说的沈老夫人的计划,她非但不慌,还有点想笑。 “祖母病重,我自然要去侍奉好她呀。”她顿了一顿,狡黠地看着一眼剑兰,吩咐道:“收东西,去九松斋,别忘了带上名单上的丫鬟婆子。” 说罢,她将昨夜沈听淮写下的名单,交给剑兰。 人不是很多,只有6个,却也足够将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肺气炸了。 剑兰见萧乐晚如此镇定,心中的慌乱也稍稍平息了些,立刻带着名单出了门。 在她出门后,萧乐晚唤了刚提拔上来的两个一等丫鬟,锦枝和雨花进来伺候。 这两人倒也有趣,锦枝说话利索的同时动作又快。 雨花呢,沉默寡言,但又可以帮锦枝把她梳好的发,穿好衣裳,配上极其出彩的配饰,缺一不可。 在锦枝说话逗乐的时间里,萧乐晚很快便焕然一新。 锦枝拍马屁说了很多好听的话,雨花呢讷讷的一言不发。 萧乐晚起身,裙摆轻摆,只留下一句让锦枝看好锦绣堂便带着名单上的人离开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后。 锦枝也迅速从侧门一路不曾停歇地跑到九松斋,将一张纸条递给了九松斋的周嬷嬷。 周嬷嬷将锦枝成功的消息说与沈老夫人听了过后没多久。 丫鬟便来传,说:“萧氏到了。”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房间里守着的杨氏、杨氏之女沈柔,李氏,李氏之女沈怡,眸中闪过一抹阴毒。 好好的阳光道给萧乐晚,她不走那便别怪她了。 不是人人都是沈听淮,有皇帝强硬的撑腰。 “传。” 沈老夫人一吩咐,婢女便迅速退下出了门。 见到门外的萧乐晚侍疾还带了那么多丫鬟婆子,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主人的事,不是她们做奴婢的该操心的。 得了准许,萧乐晚第二次踏入九松斋的门槛,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九松斋正房内,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和低声的议论传至萧乐晚耳里。 这些坏心眼的都来齐了。 她期待地走快了些,推开门,便看见沈老夫人脸色红润,却无力地倚在床头。 李氏、杨氏及沈柔和沈怡,忧心忡忡地为她擦身子,喂药。 听到门被推开,几人同时转过头。 见到是萧乐晚的到来,沈柔率先喊了一声,“嫂嫂。” 沈怡第一次见萧乐晚,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也行了礼。 萧乐晚微微颔首,向病床上的沈老夫人行了个礼,虽然礼节上并未有差错,可是怎么看怎么敷衍。 杨氏与李氏见萧乐晚没有向她们见礼,当即便要发作。 还是沈老夫人轻咳了两声,阻止了她们。 沈老夫人虚弱地向萧乐晚招了招手,气若游丝的说:“好孩子,快过来。祖母真是感动,前几日闹了些不愉快,你还能来照顾祖母。” 端的一副好长辈的模样。 萧乐晚心中却只有冷笑。 她故作关切的皱着眉,缓缓走到沈老夫人床前,却刻意离了一些距离。 “祖母,您感觉如何?” 沈老夫人见萧乐晚不过来,心中着急,面上却仍旧装作虚弱不堪的模样。 “哎,人老了,身子骨就不中用了。萧氏,你过来些,人老了,耳朵也不大好。” 萧乐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退后了两步。 “祖母,因着我从前在萧家时,萧家长辈身体好,所以我从未侍过疾,是以有何不懂的,还请二婶三婶先指教。” 萧乐晚先打了个预防针,这让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更是欣喜。 既如此,那等她出错时,便以此来说事。 萧乐晚自然知道这是她们的打算,这些话也是故意说给她们高兴下的。 毕竟将油烧涨在下菜,可是能炸得皮开肉绽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杨氏李氏忙不迭失地开口。 沈老夫人见话说完,萧乐晚还不过来,脸上有了一丝怒意,“萧氏,不想来侍疾可以不来,做这副样子还不是嫌弃我老了。” 沈老夫人话说得难听。 若是萧乐晚还不过去便真的是不孝了。 萧乐晚故意做出一副害怕模样,凑近了些。 见到鱼儿上钩,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对着杨氏使了个眼色。 杨氏收到信号,都还没等萧乐晚说话,便惊呼道:“天呐,这是什么味道?” 李氏趁机添油加醋,"是晚香玉香薰!" 李氏说完,还不等萧乐晚说话,杨氏便大声怒斥道:“萧氏,你好大的胆子,府中人人都知道母亲对晚香玉过敏,你竟然敢熏着晚香玉香来侍疾。” 李氏也满脸伤心,欲言又止,“母亲昨日想帮你保管赏赐,也是为了你好,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 第43章 打脸沈老夫人 “对于这晚香玉,二婶三婶真的不想听乐晚辩驳一二吗?” 萧乐晚的声音丝毫不慌,在场众人面上都染上几丝疑惑。 李氏眉头紧蹙,她向来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适时闭了嘴。 杨氏看了一眼沈柔,见她微微点头,立时脑中就只有一个信念,继续下去。 沈柔都点头了,这事必定十拿九稳。 她登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萧氏,你莫不是想说,你不知道母亲的忌讳?” 入府几月,没摸清家中全部长辈喜好便罢了。 可不知道忌讳,那便是不上心,便是不在意,是不孝! 萧乐晚微微一笑,轻抚着床围,道:“三婶,府中人都知道祖母闻了晚香玉会全身起疹子,既然二婶三婶说是乐晚熏了晚香玉香,为何祖母如今还未起疹子?” 言罢,沈老夫人才反应过来,她忘了伪装,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嘴里不断地叫着诶哟。 沈柔见状,面色微变,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关切道:“祖母,您怎么了?” 萧乐晚轻轻一笑,声音清脆,“祖母,这晚香玉的味道,您老人家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真的熏了,您这皮肤,只怕早就起了反应了,既不想让我的侍疾,我走便是了,何必做这出?” 沈老夫人被一语点破,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她眸光暗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我知道我老了,罢了!诶,萧氏你若是不想来陪我,应该早些遣人来与我说的。” 这话一出,屋中奴婢都屏住了呼吸,连萧乐晚带到门口奴婢亦然。 若现在萧乐晚离开了,明日萧乐晚目无尊长,不孝不贤的罪名便坐实了。 即便她如今位居一品,京中也再无贵女贵妇会在与她来往。 甚至这个刚求来的诰命,也会被剥夺。 毕竟大燕重孝道! 沈老夫人悄悄抬眼瞥了萧乐晚一眼。 本以为她必然惶恐不安,不想却见她神色依旧淡淡。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确实身上没有发痒,也并未呼吸困难。 莫非是锦枝那贱蹄子倒戈了? “祖母!”萧乐晚大声喊了沈老夫人一声,“我怎会不关心您?今日出门前,我已着府中下人去请宫中的陈太医了,现在应该已到府中了,等会可千万要请他好好给您把把脉,身体最重要。” 陈太医,那可是太医院左院判,仅居太医令之下。 他的诊言自是很可信的。 若他说沈老夫人未曾过敏,那陷害萧乐晚便不攻自破了。 二房与三房的人看着沈老夫人愈发苍白的脸色,都觉得萧乐晚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锦枝是她们信得过的人,她说办妥了,那必然是办妥了。 况且萧乐晚身上确实有那抹香味,沈老夫人现在也脸色苍白,想来是症状发作了。 唯有沈老夫人,心中如被巨石砸中,一片慌乱。 她紧张地握紧双手,掌心冷汗涔涔。 她正在想合适的理由拒绝看诊,就听见外面传来周玉的声音。 “老夫人,木大人带着陈院使求见,可要让他们进来。” 沈老夫人仿佛能感觉到那陈太医的银针即将扎入她的肌肤,揭露她所有的伪装。 她的理智终于崩溃,什么也顾不得想了。 慌不择言道:“不必,我如今仪容不整,不便见客。” 二房三房的人终于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可还不等她们反应,萧乐晚带来的6个身材粗壮的丫鬟便强硬的走了出去。 一路披荆斩棘的将木易与陈院使带了进来。 然后几人谁也不让谁的率先挤着进了屋内。 沈老夫人见这些粗使丫鬟们竟叮铃咚隆的挤门进来,怒从心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还不等丫鬟们禀报事情,她便率先发作,“是谁带来的丫鬟?反了天了!” 站在门口的陈院使吓了一跳,他不是听闻沈府老夫人身子不适吗? 如此中气十足,哪里像不适的样子呢? 惊吓过后,变为恼怒。 他在宫中辛劳,今日正好是月逢一日的散值时间。 可沈大人着人来请,他还是匆忙赶来,莫非是在戏耍他吗? 他脸色不大好的走进来微微颔首,忍住不耐问:“沈老夫人身子哪里不适?” 听见这道温和的男子声音,沈老夫有些错愕,她不是说不要房进来吗? 谁将陈院使放进来了? 她的眼神询问沈柔与杨氏,她们也同样惊愕。 沈柔反应快,立刻挡在沈老夫人身前说:“祖母如今仪容未整,还请陈太医出去稍后片刻,可好?” 听到沈柔的声音,沈老夫人连忙躺在床榻上,迅速拉上了被子,做好样子。 萧乐晚哪里会如她们的意,若他出去了,这几个丫鬟还能不能推开门进来就是两说了。 她立刻上前一步,看似着急的不小心撞开沈柔,拉住陈太医的手,“陈太医,切莫急着走,祖母乃是过敏,还请陈太医先看了再走吧,祖母的身体重要。” 陈院使也微微皱眉,这一家人怎的如此奇怪,一会看一会又不看。 理由也是可笑得很,他身为太医,何时需要看病人的仪容才能看病了? 他目光掠过沈柔,直接落在萧乐晚身上,声音愈发不耐,“沈老夫人,沈大人请下官来,便是为沈老夫人医治,下官职责所在,还请沈老夫人莫要再推辞,以免误了病情。” 沈老夫人见陈院使态度坚决,心中慌乱更甚。 她还想再反驳,那边萧乐晚已经做了请的手势。 陈院使也往前走了几步,此时若是再拒绝,那便是有猫腻了。 好在萧乐晚没有说她因何过敏,等会便说是误会一场。 第44章 打脸折磨三房 只是可惜,那些赏赐,只能留待下次再想办法了。 “陈太医,二婶三婶方才说是妾身熏了晚香玉熏香冲撞了祖母,您可要好好看看,若是祖母有个万一,那妾身真的无言面对夫君,面对沈家列祖列宗了。” 萧乐晚边说,还边啜泣着,看起来内疚极了。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沈老夫人一听萧乐晚的话,心中如被重锤击中,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身子未有不适,她十分确定,可是想不到萧乐晚竟然会将这件事揽过去。 她就不怕,她真的过敏了吗? 不对,她一定知道,自己并未过敏,是锦枝背叛了她们。 与她一同脸色苍白的还有杨氏和李氏。 她们已经猜到,沈老夫人多半没事,此时萧乐晚这么说,就是在害她们呀! 此时陈院使已经走到了床边,一心只有把脉,根本听不进去她们的解释。 如今她们只能祈祷沈老夫人越严重越好。 陈院使轻皱眉头,观察着沈老夫人的脸色,翻了翻眼帘,心中疑惑更甚。 看样子身子十分健康。 他又伸出手想要为沈老夫人诊脉,却被沈老夫人一把抓住手腕。 “不,不必了,我……”沈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慌乱。 她的眼神四处游移,不敢与陈院使对视。 陈院使见状,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深宅大院的诬陷之法罢了! 只是这沈府着实奇葩,令他另眼相看。 整个朝堂都知道,沈府一门荣耀都在靠沈听淮维系。 沈家二房三房都是靠着沈将军与沈听淮逍遥的纨绔。 如今居然还公然陷害这尊活佛的发妻? 莫不是觉得沈听淮好欺负? 想到这,他脸上带了一丝愠怒。 他之所以散值之日,还急匆匆跟着木易来到这里,便是从前受了沈听淮的大恩。 路上木易明里暗里嘱托他到了之后,一定要实话实说。 想来是早就料到了有此一事,这是在提醒他帮夫人呢。 于是陈院使轻轻推开沈老夫人的手,温和却坚定地说:“沈老夫人,请您配合,让下官为您诊脉。” 沈老夫人见陈院使态度坚决,心中更是慌张。 她勉强镇定下来,但手指的微微颤抖却出卖了她。 陈院使早已看穿了一切,他稳稳地伸出手,再次准备为沈老夫人诊脉。 就在这时,杨氏和李氏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 还不等陈院使开始说话,杨氏便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沈柔连忙过去扶起杨氏,礼貌道:“祖母,可以让陈院使先来看看母亲吗?她晕过去了。” 沈老夫人如获大赦一般抽回手,斩钉截铁道:“陈院使一来,老身感觉好多了,可以请先看看我儿媳吗?” 陈院使一时左右为难。 萧乐晚却直截了当道:“陈院使已经看到一半了,柔妹妹先等一下吧!” 说完,她又施施然向陈院使行了个揖礼,“还请陈院使,先看祖母,若是三婶出了何事,我一力承担。” 萧乐晚都这么说了,谁也无法再反驳。 沈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试图用微弱的声音说些什么。 但陈院使已经不容分说地将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脉象,心中已有定论。 片刻后,陈院使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 随后,陈院使站了起来,平静地开口:“沈老夫人,您的脉象强健有力,并无任何生病之状,至于二夫人、三夫人说的过敏一状更是没有的。” 陈院使也没将话说死,又缓缓道:“沈老夫人想必是最近思虑重,下官这便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届时沈老夫人按时喝,应能有所缓解。” 李氏的脸色在陈院使的话音落下后,瞬间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精彩。 连晕倒的杨氏眼皮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心中更恨萧乐晚了。 萧乐晚又道,“谢过陈院使,我就说我今日并未熏晚香玉,二婶三婶怎的一口咬定是我熏了晚香玉香?如今您们也听到了,并不是我,祖母也没事。” 这句话一出,陈院使只是淡淡道:“下官恰好对花香有些研究,沈夫人身上的,并不是晚香玉,只是有些相像的丽桑花。” 陈院使话一出,李氏瞬间脚趾扣地。 沈老夫人也未过敏,她们便一口咬定是她熏香害了沈老夫人。 如今真相大白,陈院使这几乎是在明目张胆的说她们故意陷害了。 毕竟哪有未卜先知的呢,沈老夫人都没病,她们便知她病了。 还一口咬定萧乐晚,想也能想到中间的弯弯绕绕了 李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怨杨氏,早早装晕也不叫他。 如今陈院使的眼光扫过来,她都觉得难堪。 陈院使纵横宫中那么多年,一定看出了是她们蓄意陷害。 她不禁心中更怨萧乐晚,她早些交出赏赐不就好了吗? 还将宫中人请来,打她们的脸,实在太恶毒了。 她本想辩驳一二的,可事已至此,事实几乎是已定。 她如今能做的,只有让锦枝这个叛主的丫鬟不得好死。 李氏心中还在想磨人的法子,那边萧乐晚又开口了。 “还请陈太医先看看我三婶。” 装晕的杨氏这下更心慌了,沈老夫人已经被拆穿了,她可不能再被拆穿。 陈太医若说她身体康健,她到时便咬死了丫鬟婆子都见她昏厥不起。 反正昏迷的原因又不止是生病。 果然,陈院使把了脉之后还是一样的说辞。 杨氏还以为逃过一劫,只等后面寻个好理由堵住丫鬟的口。 不想却听见萧乐晚犹如魔爪一般的声音。 “陈院使,妾身听闻陈院使善针灸,三婶都晕倒了,却未查出病因,妾身斗胆请陈院使帮妾身的三婶针灸。” 萧乐晚此言一出,在场的那6个丫鬟婆子都差些被感动了。 被二房三房诬陷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可她非但未曾生气,此时更是以德报怨,为三房着想,真是太善良了。 听见萧乐晚的话,陈院使霎时明白过来。 方才他翻眼皮的时候,杨氏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即便很细微,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杨氏是在装晕,毋庸置疑。 至于目的,想来是想阻止他为沈老夫人把脉。 不想却未能如愿,后也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如今萧乐晚请求他施针,这是在还他一个人情。 毕竟宫中只有他一个人专攻针灸一术。 可若是调理,那些贵人还愿意让他针灸。 若是病痛那便无人愿意了,因为针灸一术,于他们看来,终究只是辅助。 只有药草,才能治病。 可今日若是扎醒了杨氏,那这个针灸之术的名声便打出去了。 届时为了自己的名声,杨氏也会很卖力的配合他。 如此一来,以此医治的人多了,日后针灸或许也能医治的主流。 他这一生,除了治病救人,便是想将针灸发扬光大。 思及此,他感激的看向萧乐晚,微微点头。 木易早就收到沈听淮的吩咐,很快便从书房取来了特制银针。 看似与陈院使太医院中那副一样粗细长短。 可昨日,却是浸泡足了钩吻叶的汁液呢。 针灸之后,杨氏的噩梦便到了。 这便是自食恶果。 陈院使自然不知道,他平常的接过银针,检查了一下,看粗细大小一致,便毫不犹豫的扎向杨氏的天灵盖。 针灸并不痛,痛的是银针上面的钩吻汁。 陈院使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杨氏。 他的手指轻轻捏住银针,随着手腕的轻颤,银针迅速往下。 杨氏只觉头顶被无数蝎子腿刺挠,身体猛地一颤,再也无法继续装下去。 杨氏最终还是如梦初醒一般缓缓睁开眼,忍着痛意假装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问明了缘由后,脸色苍白的谢过陈院使后,便迅速遣人送走了陈院使。 这次萧乐晚倒是没有再阻拦。 陈院使微微一笑,作揖后转身向沈老夫人和众人行礼道:“下官告退。” 第45章 沈老夫人刻薄的名声 陈院使前脚刚走。 沈老夫人后脚便脸色铁青,“萧氏!” 她双手紧握扶手,似是要将那精美的楠木床围捏碎一般。 萧乐晚却像是看不到一般,任然一脸关切。 “祖母,您还病着,切勿情绪激动,若是再有个好歹,让孙媳!怎向夫君交代?” “萧乐晚,你故意的?故意请陈院使来?”沈老夫人的声音如同寒冬中的北风,冷冽刺骨。 萧乐晚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无辜与困惑。 她轻轻摇头,似是不解,更似委屈。 “祖母,孙媳怎会故意为之?陈院使是宫中御医,医术高超,孙媳只是想着能让祖母的病情尽快好转,这才斗胆请了他来。若祖母觉得孙媳做得不妥,孙媳愿受责罚。” 她微微低头,双手交叠在腹前,亮亮的杏眸里氤氲起泪水。 那些她从别院带来的丫鬟婆子都看得一阵心酸。 心中早已想好日后怎么向其他婢子背后蛐蛐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 沈老夫人看着她这模样,心中的怒火更是难平。 虽然她表现得很委屈,可直觉就是告诉她,这是萧乐晚做的戏。 她想发火,但理智告诉她,此时不能轻易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本想尽量让心情平缓些。 不料萧乐晚却再次开口:“祖母,是孙媳哪里做的不好让祖母不高兴吗?那日孙媳不是舍不得那些赏赐……” 沈老夫人被萧乐晚这无辜的询问与戳穿彻底激怒。 她猛地拍击床沿,楠木雕刻在她的重击下微微颤动。 “萧氏!” 她的脸色青一会白一会,硬是说不出话。 双眼中燃着的熊熊怒火,仿佛要将萧乐晚活活烧死。 屋里的丫鬟都面面相觑。 原来沈老夫人竟是存了这个心思。 竟然连孙媳的赏赐都要占为己有,在这世家中也属于头一份奇葩了。 杨氏与李氏见萧乐晚战斗力实在强。 又听她只是问沈老夫人,生怕战火燃到自己身上,损了二房三房面子,登时不敢再出气。 沈老夫人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个儿媳居然都噤了声,独留自己一个人对战萧乐晚。 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看哪哪都不顺眼,怒吼道:“都是不孝的,滚!都滚!” 说罢,她将手上的玉枕朝萧乐晚砸去。 沈柔见状,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然后迅速掩藏,走上前柔声喊道:“祖母,柔儿……” 还不等她话说完,沈老夫人便毫不客气的说:“你也滚!” 见一向得祖母心意的沈柔都吃了瘪,沈怡自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萧乐晚自然不管沈老夫人怎么想,既然沈老夫人喊了,她自然不会再留。 盈盈一拜后便迅速离开。 杨氏还想上前去劝劝,没想到沈老夫人脸色一变。 本来她被陈院使针灸之后,头便有些痒疼。 此时沈老夫人明显是要发作,她自然不会再留在这被骂,迅速离开了九松斋。 直到九松斋再无一人,沈老夫人终于控制不住,瓷器碎片落了一地。 周玉小心翼翼收拾完瓷器碎片,寻了个借口溜出了九松斋进了沈听淮的书房。 “大人,事情办妥了。” 周玉在堂下,拱手作揖,沈听淮背对着她,淡淡嗯了一声,抬起了手。 “做得好,下去领赏吧!” “是。” 周玉离开后,木易从暗处走了出来,“大人,事情已经办妥,那些丽桑花熏香与勾吻叶也处理干净了。” 沈听淮点点头,冷冷道:“嗯,下一个,该轮到沈柔与沈楦了吧!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木易恭敬地回禀:“大人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冬猎之日便是她们的死期。” 说罢,木易又有了一丝犹豫,“只是沈柔小姐与沈楦少爷终究是……” 沈听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她们三房一而再再而三做搅屎棍,意图惹害我夫人惹她伤心时,我们便只能是仇人。” “这群人,终究是让她们活的太久了。” 两日后,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场雨。 沈府上下亦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流言蜚语在每个角落滋生。 丫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时传来“少夫人”、“沈老夫人”的字眼。 一名丫鬟手中捧着茶盘,匆匆进了九松斋。 沈老夫人脸色早已阴云密布,在厅堂内将杨氏与李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乐晚携剑兰到九松斋时,整个正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沈老夫人见她到来,脸色意外的由阴转晴。 萧乐晚却似未觉,她轻轻走上前,见了个礼,“孙媳见过祖母。” 沈老夫人热情又亲昵的招了招手,“快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剑兰大吃一惊,沈老夫人比人家变戏法的变脸还要快。 前两日玉枕砸在萧乐晚面前时,那表情恨不得生吞了萧乐晚。 而今两日不见,因着萧乐晚,外面都在传沈老夫人苛待孙媳,为人刻薄。 如此,沈老夫人反而老实了? 实在令人咋舌。 萧乐晚心中大抵猜到一些,沈老夫人的所求。 心下嘲讽,面上却不动声色,乖巧地走到沈老夫人身边坐下。 沈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乐晚啊,你嫁入沈府也有些时日了,我们之前有些不愉快,今日祖母喊你来,便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解开误会。” 接着,沈老夫人说了一大堆萧乐晚的好话。 萧乐晚微微蹙眉,懒得再听下去,“祖母,孙媳从未计较过什么,从前的事,孙媳没从来没放在心上。” 反正于她又没坏影响,甚至外面还觉得她是弱的那一方。 沈老夫人听见萧乐晚这么说,讪笑了一声,迅速切入正题。 “祖母如今有件事,想让你与听淮说说,你可愿意?” 萧乐晚低下头,冷笑。 沈听淮昨日还在与他说,这两日沈老夫人必然要找她求冬猎的事。 果然他料事如神,这便来了。 猎物上钩,她自然要表现出该有的样子啊。 萧乐晚眨了眨眼,一脸真诚地望着沈老夫人。 “祖母,您有何事要吩咐孙媳只管说,祖母的事孙媳一定办妥。” 第46章 沈老夫人身败名裂的秘密 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觉得自己拿捏了萧乐晚。 她只要略施小计,便能拿捏住萧乐晚。 这样想着,她的态度又从有些忐忑变成了长辈吩咐小辈的口吻。 “冬猎之日在即,祖母便是想求你,让听淮与圣上去哨鹿围场时,带着你三婶家楦儿弟弟与二婶家进儿弟弟一块去。” 沈老夫人本以为十拿九稳,萧乐晚会同意。 却不经意间瞥到她眉头紧蹙,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上一秒还信誓旦旦什么要办到的萧乐晚,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拒绝。 “祖母,此事恐怕乐晚做不到,众所周知,每年围猎的大臣都是圣上钦点,甚至连随行的家眷与奴才与侍婢都需上交给陛下审核,楦儿弟弟与进儿弟弟以什么身份去呢?据我所知,每年随行的家眷除去妻儿,便是在朝有武官官职的旁支子弟,楦儿弟弟与进儿弟弟好像……” 沈老夫人脸色一僵。 她未曾想到萧乐晚会如此直接地拒绝,方才她甚至都生出了萧乐晚想讨好她的想法。 没想到那么快打回现实。 不过想到沈楦这个平日最得他心的孙子,她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游说萧乐晚。 “乐晚啊,楦儿与进儿很是上进,本来明年春试也是报了名的,可若是现在便能借着围猎得了圣上的亲眼,届时入朝也能帮称听淮一二不是?” 萧乐晚眉头微挑,似是在考虑。 堂下的李氏和杨氏和沈柔皆是一脸的期待。 李氏杨氏萧乐晚还能理解,沈柔确实是萧乐晚没想到的。 男子的围场去的都是些命妇,还有未出阁的便是一些公主郡主,沈柔什么身份? 竟然敢肖想沈听淮会带她么? 这场戏倒是越发好玩了。 她迅速掩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装出为难做出斗争又决定的样子,“祖母,乐晚自然希望家族兴旺,那我便与夫君说说,能不能成只能看夫君的意思了。” 沈老夫人一听萧乐晚松口,脸上顿时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亲昵的拉着萧乐晚的手夸天夸地。 似是已经看到疼爱的孙儿得了圣上亲眼,被封赏的风光样。 届时人们便不再记得她如今刻薄的名声,只记得她教导有方一连教出两个好儿郎。 而且沈楦可不是沈听淮那个白眼狼,必然也会替她挣一个诰命回来。 越想越开心,就差把沈楦一定会得圣上亲眼说出来了。 与她同样高兴的,自然是李氏与杨氏了。 饶是这两人与她过节如此深,此时都不禁拍起了她的马屁来。 一旁的沈柔,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待到终于说完,萧乐晚起身出了九松斋,她也站起身来,以身子不适为由告了辞。 出了九松斋,她迅速追上萧乐晚。 萧乐晚自然知道她的来意,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沈柔施了一礼,高谈阔论道:“嫂嫂,柔儿自小受束,有时也会在想为何女子不能如男子一般去那围场里驰骋,厮杀,炙火烤肉烧酒,大口饮食?” “所以呢?” “所以嫂嫂能不能让柔儿也能实现梦想,肆意一回?” 想必沈柔这番话锻炼了许久,便是为在木兰围场遇到贵人做准备的。 这京中,大多是受规矩礼教束缚的女子。 突然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必然能吸引到一些只会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不过萧乐晚理解沈柔的为人,没少在背后撺掇杨氏与沈老夫人怎样收拾她。 萧乐晚不否定这世上有很多胸怀大略的豪迈女子。 可沈柔这种一天钻营后宅之术的人,说这些太远了。 她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找个金龟婿而已。 只要能入了贵人的后宅,以她的谋略自然能将那些小妾什么的拿捏得死死的。 是以,知道她秉性的萧乐晚只是轻笑一声。 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柔儿妹妹,梦想固然美好,但现实却能给你当头一棒!那哨鹿围场虽宽广无垠,可却非是寻常女子能去得之地。楦儿与进儿便罢了,你能帮我夫君什么?” 沈柔被萧乐晚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原以为萧乐晚会向往她方才那一番话,然后动些恻隐之心。 没想到萧乐晚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说话还极其刺耳。 可她沈柔,可不会被三言两语击退。 她平复了下内心波动,脸上重新挂起一抹近乎的笑意,“嫂嫂,若是您帮了柔儿,柔儿可以告诉您一个关于祖母的秘密。” 说罢,看萧乐晚毫不在意,又急忙补充道:“嫂嫂,这个秘密足以让祖母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萧乐晚微微眯起眼睛。 说实话,沈柔说出这个理由,她无法拒绝。 她与沈老夫人注定和平不了。 与其有一天让沈老夫人用孝道压死她,不如先握住她的命脉。 届时她若无德她便掐。 沈柔的心机深她早已知道,但沈柔会用一个机会换祖母的命,她是没想到的。 “嗯,说吧!”萧乐晚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柔,很轻巧地答应了。 沈柔见萧乐晚同意,心中一喜。 惊喜之余,她还是警惕地再次确认道:“嫂嫂,你若是说了淮哥一定会同意吗?” 萧乐晚轻轻一笑,眼中带着十足的笃定,“答应的,自然不会食言。” 看着萧乐晚这副自信的样子,沈柔的心中隐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 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早点榜上沈听淮。 萧乐晚一介商女只认识他不到半年,家族便扶摇直上,成为皇商封官五品。 而萧乐晚,更是大燕数一数二的,不到双十年华便被封一品诰命。 若是早知道,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勾引沈听淮。 话本上不是说男人心底深处,对这种禁忌之情最是欲罢不能了吗? 可惜她从前以为沈听淮喜欢男子,实在可惜了。 如今萧乐晚父亲萧青山正得皇上重用,她在去插足若是被发现,惹恼了萧乐晚也不是好事,太危险了。 第47章 裴离疾救皇帝 想来想去,沈柔还是觉得去围场上选一个更适合她的最好。 萧乐晚就静静的看着沈柔的脸色一秒钟变八百次,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好在沈柔会来求去哨鹿围场确实在沈听淮计划中。 即便她憋着坏,萧乐晚也只能先配合,毕竟沈老夫人的秘密可是白得的,她有些耐心也不奇怪。 “还不说吗?”萧乐晚再次提醒沈柔。 沈柔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走上前去附在萧乐晚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萧乐晚亦是从平静无波变成猛地瞪大了眼睛,再至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她甚至怀疑沈柔是在骗她,可看沈柔的眼神实在不似作假。 左右沈听淮沈听淮身边奇人多,找沈听淮探听一番便是了。 围猎的时间定在十二月中旬,这次围猎的人员略有增多。 除开三品以上的全部大臣外,还有几位三品以下的将军,甚至连这次立了功自己是七品校尉都有好几位。 沈府的人应是其中最多的。 除开木易以及跟沈听淮比较亲近的在外办事的几位有品级的护卫。 还有一支精锐的暗卫队专门负责保护陛下与皇子。 还有羽林卫,也全权安排沈听淮手中的,负责保护围场内的安全。 皇帝这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头颅交到沈听淮手上。 有人仰慕,最终把在定王与逍遥王中间摇摆不定的天平,倾向天平的最中间,沈听淮。 而有的人恨透了沈听淮,比如逍遥王和定王。 逍遥王李祀从太子府搬出来后,皇帝又新赐了一座宅邸。 可规模竟然还不如沈听淮一个臣子的气派,这也让很多大臣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身为中心人的李祀自然能感受到一些大臣有意的疏离。 看着前面威风八面的沈听淮。只觉心中一股郁结之气久久不散。 彭大看着他的眼神阴狠,只能无奈摇头。 在他看来,沈大人忠心耿耿,不知太子为何那么着急杀了他。 上次相思散是,这次洛河之事亦如是。 “陆铨换出去了吗?” 听见李祀冷冰冰的声音,彭大回过神来,“回殿下,已经换出来了,如今带着兵马到羽乡了。” “殿下,”彭大委婉地低声道:“属下觉得,陆铨此人太贪,能力平平,比不上沈大人千分之一。” 闻言,李祀目光落在沈听淮背影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惋惜地摇摇头。 是他太心急了些,可沈听淮只是李家一条狗,他凭什么那么猖狂? 不知不觉,李祀脑海中又魔怔般想起那日沈听淮说的话。 取之于民却杀民,只能自取灭亡! 他不信,百姓杀不尽,都是李家的狗,为了他牺牲一下自己的命又如何呢? 他是皇后之子,登基乃是理所应当,民为君亡,亘古不变。 想到这,李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听淮,来日本宫定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求本宫!”逍遥王低声自语,声音有些病态。 沈听淮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哨鹿围场。 那道怨毒目光太过明显,他想装看不见都难。 早知道李祀会偷梁换柱,放陆铨离开。 毕竟如今他被废,好多大臣心中也另有了打算,大多数太子门下的大臣另择明主。 如今于太子而言,实在找不到比陆铨更适合带私兵的将了。 他自然要牢牢抓住。 殊不知,李祀的这招偷梁换柱,只能将他打入阿鼻地狱。 沈听淮如此想着,皇帝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还是皇帝的贴身公公林内监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见皇帝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忙躬身道:“陛下,臣方才在想什么能比雪狐更加珍贵,还望陛下赎罪。” 皇帝轻笑道:“哦?” 沈听淮颔首,“去年便是猎了一只雪狐赠与陛下,今年必要猎一只更珍惜的,总不能一年比一年差啊。” 沈听淮如是说,心中却另有计较。 好在皇帝很配合,当即龙颜大悦,连笑了好几声,放话道:“雪狮倒是不错,只是雪狮速度极快,难以捕捉,至今还没人猎得过。” “微臣今日便替陛下的龙椅换一张雪狮皮。” “好,”皇帝大笑,“若今日听淮能猎得雪豹,国库之中,想要什么尽管来搬走!” 得了皇帝的承诺,沈听淮立即以要去寻雪豹为由,离开了皇帝身侧。 这次围猎时间是3日,整个围场安全的地方已经搭起了大大小小的蒙古包。 其他大臣只有一个,可沈听淮却足足分到了3个。 这三个帐篷,可是他特意要来了。 其目的,自然是让沈家那三个贪得无厌的人名声扫地。 寒风凛冽,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沈听淮到了与萧乐晚居住的蒙古包外时,大氅上已经厚厚积了一层洁白的雪花。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推开了帘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面前,萧乐晚举着热茶缓缓走来。 他的心,又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很美妙。 萧乐晚自然地为他拢了拢大氅,抬起手将热茶递给他,讨好的说:“你出去打猎,可以带上我吗?” 似乎是怕沈听淮拒绝。她又保证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会骑马,所有危险,我可以直接掉头回营。” 沈听淮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心念一动。 微微弯下腰,将脸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萧乐晚的鼻尖,嘴角噙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夫人的话,为夫自当遵从,你我是夫妻,有什么直言便好,只要夫人提的,为夫都会答应。”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温柔暧昧,让萧乐晚又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热气直冒。 空气中暧昧的气味流转。 两人从蒙古包中出来时,已至酉时。 很多臣子已经带着大大小小的猎物赶回来了。 萧乐晚嗔怪的白了沈听淮一眼,“都怪你,再过一个时辰天都黑了,能猎到什么好东西。” 沈听淮指了指不远处威远将军,“时间紧促,只能猎到他的两倍了。” 萧乐晚闻言望去,只见威远将军身侧摆满了猎物,不由得瞥了瞥嘴,“夫君只管吹牛,我在后面兜底。” 沈听淮倒也没急着反驳,只是嘴角微扬,牵起她的手,轻声说道:“若是为夫猎到,夫人今晚便多卖力些咯。” …… 此时,被雪覆盖住的一丛雪松后。 一个单薄瘦弱的少年目光阴翳的死死锁住不远处那对一脸甜蜜的男女。 裴离疾的眼神阴翳疯狂,手指骨节因为太用力攥紧微微发白。 她骗了他的神农蛊,却在这陪另一个男人。 他心中有一团难言的冰再迅速结霜,他第一次那么浓烈地恨一个人。 若是无尽的权利可以折磨一个骗子,他可以拼尽全力一试。 他隐藏在阴影中,寒冷的眼神看着那个骗子与沈听淮甜蜜地同乘一匹马,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想跟上去,可也知道他无法在沈听淮面前不暴露,所以最终只能无力地往反方向走。 走了很久,直到再也见不到围场中逐渐亮起的火光。 他思绪很乱,想如沈听淮一般位高权重,好好惩罚那个骗子,又毫无办法。 少年的身影孤独地行走在雪地中。 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快速地朝那道身穿明黄衣裳的人扑去。 虽然夜色已经不足以看清衣衫上的纹路,可那猎豹眼中倒映出来的龙头,裴离疾看得一清二楚。 他当即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当即放出一只浑身冒着绿意的蛊虫。 然后,奔跑拿起地上侍卫的弓箭,拼尽全力一箭射出。 受蛊虫影响的雪豹循声倒地,一蹶不振。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劫后余生,心中庆幸。 嘴上却因为过度惊吓,实在说不出话来,使劲地拍了拍胸膛。 裴离疾也是走近了,才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冷笑。 恐怕这附近不止一只猛兽,他们捅了野兽窝了。 很快其他的野兽也会循着血腥味过来。 他当即拉起地上明黄色衣裳的男人,三下五除二将他脱得只剩下裹衣。 瞬间,数道寒风席卷过来,皇帝冷的打了个寒颤。 他正想发怒,就听见旁边少年果决的声音。 “野兽喜血腥味,你的衣裳穿不了了,穿我的!” 说着,裴离疾毫不犹豫开始脱起身上单薄的外衫。 皇帝被裴离疾果断的举动震住,“那你呢?” 第48章 再现方士 “别废话,”裴离疾冷冷道:“穿上跟我走。” 裴离疾的语气强硬。 他转身,白色的裹衣在黑夜中尤其亮眼。 …… 沈听淮与萧乐晚大约到亥时才挂着无比多的猎物到营帐处。 外面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 木易等在营帐外,一脸严肃。 一见到沈听淮,他立刻跪下,如实禀报道:“陛下方才出行,遇到了兽群!” 沈听淮闻言,心中一紧,忙问:“陛下人呢?” 若是他此时薨了,恐怕朝堂便要乱了。 届时李祀与定王李祯两王争霸,必要损国之根基。 幸而木易迅速答道:“陛下无事,一个少年救了他,方才有消息传出来,似是打算给那个少年封侯呢。” “那些护卫陛下的暗卫都死完了?” 木易低声道:“是。” 沈听淮顿感不妙,将猎物交给木易后,跟萧乐晚说了一声,匆匆向皇帝的营帐走去。 皇帝还没睡觉,营帐内还有丝竹管弦乐声传来,时不时掺杂着几声愉悦的笑声。 沈听淮快步向前,通报后,侍卫出来传话,“陛下说夜已深了,还请沈大人先回营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沈听淮有些吃惊,这还是第一次他来求见,陛下在赏歌舞却不同意觐见的。 看来皇帝确实生气了,或是气那些暗卫还不如一个少年,或是气他方才没有主动要求与皇帝同行。 沈听淮又问了几句,关于那个少年的消息。 他也想见见一个人便能对付兽群的少年。 只是这个侍卫虎头虎脑的,也描述不清楚,于是只能作罢! 皇帝营帐内灯火通明,裴离疾已换上干净的白衣,头发随意披散着。 侍卫进来禀报沈听淮走了后,皇帝转过头,有些疑惑地问裴离疾,“为何裴爱卿对与沈爱卿见面如此排斥?莫非你们认识?” “不认识,”裴离疾说:“只是臣不善交际,恐不知不觉得罪了沈大人。” 说完,他转过头静静坐在皇帝身边,一言不发。 思绪似乎是透过那些乐姬舞姬飘到了营帐外。 皇帝见裴离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微动,挥手让乐姬舞姬退下。 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营帐内的沉默:“裴爱卿在想什么?” 裴离疾收回思绪,“一个骗子!”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的心上人?” “嗯,”话出口以后他又迅速摇头,“不是!” 皇帝微微蹙眉,心中明了,没有再问下去。 “朕明日便颁旨封你为毅勇侯” 裴离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摇了摇头。 皇帝眼中有一丝不悦,俨然是以为裴离疾如那些贪婪的人一般,想狮子大开口。 只是方才,确实是这个少年救了他的命。 他只能按捺住怒气,有些烦躁的问,“那你想要什么?” “陛下,今日救驾不过恰逢其会,若封侯拜相臣心有所愧,” 裴离疾顿了一下。 随后将眼眸低垂下去,伸手作揖,声音坚定道,“臣精通炼丹之术也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若是陛下要封赏,不若将臣留在身边为陛下效力便可。”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炼丹之术与岐黄之术相结合,那是什么?方士? 方士徐福,据说真的练出过长生不老药,对于秦皇的消息,史册上也是语焉不详。 可自秦朝后,徐福便销声匿迹了,世间也不再有方士。 据说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到了蓬莱,全部飞升,是以世间再无方士。 他打量着裴离疾,身着一身白衣,神色淡然,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世外高人之资。 可他还是有些不信,毕竟方士销声匿迹千年时光,不可能让他在现在遇到。 裴离疾知道他的想法,主动请缨替皇帝把脉。 第49章 再见裴离疾 皇帝的手伸出来时,一只黑色的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蛊虫迅速湮没在皇帝的衣袍内。 片刻后,裴离疾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拿出一粒丹药递给皇帝。 “陛下,服了这枚丹药,您今夜便会如从前一般勇猛。”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没想到裴离疾竟能一语道破他的秘密。 自去年开始,他的身体时常疲劳,没有精力,这一年已经鲜少踏入后宫了。 他很烦躁,无法让太医为他检查这个。 毕竟这是尊严问题,他是国皇帝,那方面不行了怎能与人言说? 现在被看出来了,皇帝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与裴离疾说了这一年来的困扰。 然后没有怀疑地服下了那颗黝黑的小药丸。 瞬间,他感觉体内燃起一股火,不多时下身有了反应。 他不禁感慨,这少年果然非同一般。 当晚,他便召了刘美人来帐篷侍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到半夜才慢慢弱下去。 翌日一早,救了皇帝的少年封为国师的消息便迅速在哨鹿围场传开。 消息传到萧乐晚与沈听淮的帐篷时,她与沈听淮恰好刚刚穿戴整齐。 沈听淮本想去看看那个神秘的国师,不料刚出帐篷就看见沈楦鬼鬼祟祟的出了帐篷。 沈听淮顿时改变了主意,悄悄跟了上去。 皇帝昨日与沈听淮谈话的内容不知为何传到了沈楦耳里,恰好他知道雪狮的洞穴。 不,应该说那里聚集了很多野兽。 他早已在洞穴十里之外布满了武功高强的人看守,他今日定要一举拿下雪狮,得皇帝的赏识。 沈楦显然是昨日摸清了这里的地形,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谨慎,一路上精准的避开了人群。 随着他逐渐接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听淮眼中表露出一丝玩味,看来沈楦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昨日知道兽群的位置后,他便让木易透露了给了沈楦。 别人或许不知道,沈听淮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昨日死了多少暗卫,沈楦这个草包派那几十个所谓的“高手,”只有送死的份。 既然三房一家学不会安分,那便让他们灭绝。 杨氏钩吻叶入体,开始头皮会痒,后面会慢慢溃烂,直到头皮完全脱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沈楦即将死在猎场。 沈柔,报应也快了。 至于三叔那个云淡风轻就受尽了所有好处的沈家小儿子,自然也会一无所有。 随着沈楦脚步的深入,远处群兽洞穴的入口隐约可见。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他派了守在这的果然是一群窝囊废。 沈听淮利用树木作为掩护,缓缓靠近,竟然无一人察觉。 在离野兽洞穴十公里的地方,几十个黑衣的影卫见到沈楦,脚步很轻地跟在他身后。 昨日死去的暗卫早已被厚厚的雪覆盖住,他们一群人踩在那么凹凸不平的地方,竟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沈听淮在距离洞穴还有五公里处便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刀剑出鞘的声音和求救的尖叫声传来,沈听淮只觉地上都震颤了一下,树上厚厚的雪铄铄落下。 听着里面动静越来越小,直到再无声音。 沈听淮本想直接离开,不想刚转身,就听见一声虚弱却快速的喊声,“淮哥,救救我!” 沈听淮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沈楦运气真是好,这样竟还让他逃了出来。 沈听淮转头时,沈楦已经躺在地上,沈听淮本想一剑了结了他的,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好玩的东西。 沈楦的右臂被咬断,右大腿上半部分也被咬得露骨,最重要的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位,竟然也被撕咬下来,那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血迹。 他突然不想杀他了,这样留着,还能刺激到沈老夫人那一脉的人,如何不大快人心? 将沈楦背到帐篷后,沈听淮却意外地发现萧乐晚竟然不在营帐内。 他忙叫木易来禀报,不想却看到了木心。 “大人。”木心眼中蓄着热泪,她也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沈听淮。 “上次坠崖之后,我派人去找过你们,可那里的尸体业已被清理干净,我以为......” 沈听淮的声音有些低沉,木易与木心是兄妹,从小便跟着他。 说毫无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一直以为木心死了,都不会在木易面前提起这件事,两个人就这样很有默契的谁也不提。 没想到,木心竟然回来了。 沈听淮问:“你去见过木易了吗?” “见过了,”木心抱拳说:“木易护着夫人离开了,让属下与您说一声。” “去哪了?” 木心摇摇头,说:“陛下宣召!” “单独召她?” “是。” 沈听淮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陛下不会对臣妻有什么想法。 所以召萧乐晚去莫非是萧青山犯了事? 想到这,沈听淮立刻转身朝皇帝的帐篷走去。 此时,萧乐晚已经从皇帝的帐篷出来,意外地在帐篷外看见一个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的人。 他就站在雪中,淡青色的大氅上堆满了雪花,看来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裴......”萧乐晚想喊他,却被他打断。 “跟我走,我有话想与你说。” 说着,他立刻上前两步,而一旁守在旁边的侍卫没有驱赶的意思,甚至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国师大人。” 萧乐晚着实惊呆了,他竟然就是救了皇帝那个少年? 却来不及多想,裴离疾的手已经拉着她的大氅朝右边走去。 萧乐晚急忙甩开他,若是被人看到,首辅夫人私生活混乱,毁灭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萧家。 “你骗了我。”裴离疾转过身,声音很大的,眼神十分冷。 萧乐晚吓了一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若是裴离疾在抖出来一些别的,那她在京城真的无法立足了。 裴离疾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沈听淮亦是,为了这两人的名声,皇帝到时势必会秘密处死她。 第50章 得不到?那便毁了一起死! 想到这些可怕的可能,萧乐晚立刻低声说:“我与你走。” “嗯,”裴离疾似乎料到萧乐晚会是这反应,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在前面。 裴离疾现在刚救了皇帝,被封为国师。 皇帝甚是宠爱他,从他的营帐位置便可窥出一二。 沈听淮的帐篷尚且在皇族贵人圈外。 而裴离疾的,竟然在皇族圈内,离皇帝的帐篷很近。 帐篷外守着两个羽林卫,见到裴离疾过来,立刻讨好地将帘幕被轻轻掀起一角。 裴离疾率先走了进去,迟迟等不到萧乐晚,他声音更冷了。 “你想在外面说话?” 随着裴离疾话毕,萧乐晚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帐篷内十分温暖,火炉里瑞炭烧得正旺。 裴离疾自然地走过去,在床榻上坐下,朝着萧乐晚轻轻抬手。 “过来。” 萧乐晚的脚步僵住,她的目光掠过裴离疾落在他身下的床榻,“你想说什么?” 感受到萧乐晚的抗拒,裴离疾的面容更显冰冷,眼神中的阴翳几乎要凝实。 “我最后说一遍,过来!” 他只是想与她坐在一起,像在鹿鸣时候那样,他已经想这一天想了很久了。 可她完全被沈听淮迷了心智,不知骗了她,甚至现在再抗拒他。 他有一瞬间想用救命之恩,换沈听淮去死,可这不可能! 萧乐晚紧抿双唇,指节不自觉地攥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明明帐篷火光很旺,她却感觉比外面还要冷。 若是她不在京城,又是招赘婿,对沈听淮又没有爱慕之感,她大可以多找几个美男在身边伺候。 可这是在京城,行差踏错便是灭门之祸。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有点喜欢沈听淮。 心里有一人,自然再装不下另外一个人。 裴离疾看着萧乐晚,一丝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 她微微侧头,目光避开裴离疾的注视,“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见到萧乐晚真的转身。 裴离疾的脸色瞬间寒如玄铁,周身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冰。 不知是不是萧乐晚的错觉,火炉中噼啪作响的炭火声似乎也在这时微弱了几分。 感受到身后迅速逼近的寒意,萧乐晚她不由自主地后退,直至屁股抵上冰冷的桌案。 裴离疾顺势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他给你的,如今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反正蛊虫已入皇帝体内,只要他想,皇帝可以立刻变成一个傀儡。 萧乐晚想做的,他都可以帮她。 萧乐晚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使劲地挣脱了裴离疾的禁锢。 “裴离疾,我已经成亲了!之前是我骗了你,神农蛊本就是你答应给我的,只是换了人而已,我可以补给你钱财珠宝。” “赔我?”裴离疾冷笑,“那你从前答应我的,现在便赔我。” 裴离疾的眼神骤然狂热起来,他一把拉过萧乐晚,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萧乐晚的骨头。 两人的鼻尖相触,萧乐晚迅速别开。 裴离疾终于腾出一只手,强硬地固定住萧乐晚的下巴。 他低沉的声音在萧乐晚耳边回荡,“我叫裴瑾,是美玉!” 而不是随时可以丢的垃圾。 说罢,他冰冷的唇瞬间覆了上来,强硬地撬开萧乐晚的贝齿。 这份压抑已久的情感顷刻间爆发。 …… 沈听淮到皇帝帐外,还没求见便听到侍女的议论声。 “真的?沈夫人与国师认识?” “应是认识的,不然她们怎么会走在一起,看沈夫人的样子,似乎与他并不陌生。” “大人物的事,咱们少操心,走吧走吧,刘贵人还等着呢,如今她正得宠,可不能大意。” 宫女的议论声渐行渐远。 沈听淮立刻问了国师帐篷的位置,一路走了过去。 帐外的羽林卫见到是沈听淮,当即就要进去禀报,沈听淮抬手制止了。 “我与国师约好,我夫人还在里面,不必禀报。” 门口的羽林卫想了想,既然沈夫人都在里面,沈大人应该是与国师认识的。 而且沈大人都说了约好了,那自然不会有假,当即便各走到一边为沈听淮让路。 不知为何,行至帐帘处时,沈听淮隐约听见帐篷内有低沉的喘息。 他心中莫名一紧,“唰”的一把掀开了帘子。 帐篷里令人窒息的一幕,让沈听淮的手僵在半空。 裴离疾覆在萧乐晚身上,看不清面容,可是他低头的动作却能看出来他们再行不轨之事。 沈听淮的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拔剑刺出仅仅在一夕之间。 在萧乐晚终于推开裴离疾之际,看到的却是沈听淮举着剑,寒光映照着他铁青的脸色。 她想解释,可是沈听淮目光却在触及到裴离疾的脸那瞬间彻底冰冻。 “为什么?”沈听淮质问,却根本不听萧乐晚的回答,“我早该知道,你的心大得可以装下很多人。” 说完,他无心再听萧乐晚的话,也不想再看见这两人,迅速离开了营帐。 裴离疾肩膀上还插着剑,血还在涌出,脸色苍白得可怕。 可见到这一幕,他还是嘲讽地看着萧乐晚,“你看,他不会听你解释,他不在乎。” 萧乐晚望着沈听淮决绝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脏空荡荡的。 听见裴离疾的声音,彻底失控,“闭嘴!裴离疾,我让你学的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去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只知道占有!” 说罢,她毅然转身,拉开帐帘,疾奔而出。 “我叫裴瑾。” “是你,在马车上说的心悦我。” 裴离疾望着帘子喃喃道,眼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他缓缓抬手,一把将肩膀上的银剑拔出,随意甩开。 温热的血液迅速喷射,很痛,可他却感受到了心里的难受减轻了些。 半晌,他突然笑了,手指慢慢拂过苍白的嘴唇。 “说过的话,一辈子不能反悔!” 从今以后,他是这京中的美玉,不再是湘潭山上的野草。 他想要的人,一定要得到。 得不到,那便毁了,然后一起死! 第51章 求得犀灵珠 萧乐晚跌跌撞撞跑回营帐,沈听淮却不在。 她问木心。 木心说:“大人未回营帐。” 萧乐晚在营帐中等了一夜,翌日清晨,沈听淮终于回来。 听见帐篷外传来的参见声,萧乐晚几乎是反射性地起身。 外面还在下着茫茫大雪,帘子被掀开那一刻,一阵寒意袭来。 而沈听淮眼中,是他一身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的发丝凌乱,衣衫上与脸上还有血迹干涸的血迹。 见到萧乐晚着急的神色,沈听淮只轻蔑地一笑,“你的心很大,可我的心很小,待这阵风波过去,我会求陛下赐和离的圣旨。” 萧晚猛上前的脚步顿住,身体像是被抽干了血迹一般疲软僵硬。 前几日还在说以后,做着最亲密的事,现在他却连解释都不愿意听。 他还说了要和离,既如此,那便这样吧! 反正当初她进沈府也是一场意外,该结束了。 萧乐晚强忍住想喷涌的泪水,决绝的转身,“我一会就去求见陛下,先行回府。” 听见萧乐晚毫不犹豫的狠话,沈听淮本以为自己会高兴。 却没想到心中反而涌起一股难受的酸涩感。 “嗯,”沈听淮缓缓垂下眼帘,不认输的说:“我稍后要觐见陛下,献上雪狮,一并为你求旨。” “好。” 萧乐晚说完,躺在床榻上再无声音。 沈听淮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可是后悔什么他却不知道。 他伸手轻轻触碰脸颊上未干涸的血迹,嘲弄一笑,转身掀开帘子。 来哨鹿围场之前,他本想着与萧乐晚赏雪围猎之余,顺便扫清那些让萧乐晚不顺心的人。 没想到,如今会是这种结果。 木易见沈听淮忧心忡忡地踏出营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跟着他。 漫天飞雪中,他忽然驻足。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问木易,“国师营帐那边可有消息传出?” 比如,裴离疾死了的消息。 可终究让他失望了,木易若有所思的说:“方才宣召过太医,听闻是不小心划伤了手,现在已经无碍了。” “嗯,”沈听淮失望的垂眸,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找机会杀了他。” “可他如今是陛下的恩人,昨日又有消息传出为陛下办了件大事,若是死在我们手上……” “不论结果,杀了他!” 这是木易第一次见沈听淮不计得失的办事,木易也知道无法再劝,只能退下去安排。 沈听淮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着侍卫抬着雪狮,踏着积雪向皇帐行去。 守卫进去禀报后,皇帝爽朗的声音很快便传出来。 “传!” 进入皇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化不开沈听淮心中的冷意。 他如行尸走肉般作揖行礼:“臣,参见陛下。”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他身后小厮抬着的雪狮上。 “好,甚好!” 皇帝迫不及待地走了下来,亲自上手摸了摸雪狮的皮毛,激动的说:“极品!” 他转过身,大手一挥,“听淮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犀灵珠。” 沈听淮没有犹豫,这是他答应婼弥的。 皇帝神色微变,犀灵珠乃皇室秘宝,非轻易可赐。 可他方才还说了都给他,如今让他食言,他实在有些难言。 还好,帐外及时传来一个女子柔婉之声:“陛下,臣妾听闻陛下得了至宝,特来观赏,可否进来?” 刘贵人来得正好,皇帝立刻道:“进来。” 帘动,一袭淡紫罗裙的刘贵人缓缓步入,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沈听淮,闪过一抹黯然。 她福身行礼,嘴角勾起一抹媚笑,“陛下,这雪狮皮毛锃亮柔滑,可真是雪狮中的极品,陛下可要好好奖励沈大人。” 听见刘贵人又提到赏赐,皇帝眉头微蹙,不悦之色在龙颜上悄然蔓延。 他瞥了眼沈听淮,又转向刘贵人,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爱妃言之有理,这雪狮确是难得之物,当赏。” 言罢,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听淮身上,“朕的话既已说出,便不会食言,回了宫朕便将犀灵珠赐予你。” 说完,他便不耐烦的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刘贵人见状,施然行了一礼,率先走出了帐篷。 唯有沈听淮还立在原地。 皇帝见他迟迟不走,皱着眉转头问,“还有何事?” 沈听淮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让萧乐晚先回京的话。 他不想萧乐晚离开,他终于知道后悔什么了。 后悔说和离的话,或许他应该听听萧乐晚的解释。 沈听淮退出皇帐,却发现刘贵人还在不远处。 方才皇帝明显不愿赏赐,是刘贵人来了,二次提起这件事,他才顺利求到犀灵珠。 因此,皇帝甚至还恼了刘贵人。 于情于理,沈听淮都应该向刘贵人道谢。 想到这些,沈听淮脚步朝刘贵人那边迈去。 刘贵人似乎是在等他,见到他过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与这鹅毛大雪相互辉映,美极。 “多谢娘娘,方才在殿内替臣说话,来日臣必寻些珍宝赏玩,让夫人送进宫孝敬贵人。” 刘贵人嘴唇微张,摇了摇头。 “不必。” 沈听淮一愣,不知道刘贵人何意,再次试探性的说道,“那臣便送一份大礼给刘宗正。” 刘宗正是刘贵人的父亲,这份大礼自然是指一份功劳,让他往上升一升。 刘贵人听懂了,可依旧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与沈听淮说句话而已。 她的年龄还比沈听淮小一些,去年选秀才入了宫。 入宫之后她发现皇帝不行了,她始终保持清白之身,为此她还庆幸了一阵。 可前几日,皇帝居然召她侍寝。 侍寝中,她始终紧闭双眼,皇帝以为她羞涩,为此开心,甚至更加宠爱她了。 可只有她知道,她是恶心。 她从始至终想嫁的,只有那个曾经跟随父母行军打仗,回京之日坐在高马上鲜衣怒马的俊俏少年。 可是后来,他穿着官服在朝堂上辩驳群雄的样子,她始终看不到了。 第52章 瑶华公主的刁难 “不必。” 既然这份爱意无法宣之于口,那便让她尽量帮帮他吧! 刘贵人轻轻叹息,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的哀愁,转身告辞离开。 她不想也不愿她们之间谈及亏欠。 沈听淮被刘贵人弄得一头雾水。 可他没空思考刘贵人的事,木易便寻来了。 “大人,沈柔小姐去找夫人了。” 沈听淮脑中一片空白,转头就走。 营帐外,风声猎猎。 沈听淮到营帐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门口的守卫说,是六公主召见。 沈听淮心中一紧,六公主与沈柔? 他不及多想,立刻转身朝六公主营帐走去。 此时萧乐晚已经在六公主营帐内站了一会了,六公主名叫李姝华,是昭贵妃之女,封号瑶华。 人如封号,确实长相极美耀目,只是这性格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李姝华那张精致的脸始终带着几分刻薄。 李姝华轻抿一口香茗,嫉恨的目光一直在萧乐晚身上流转。 沈柔的座位赐在她的左下首,似乎是才想起来一般,微笑着说:“公主,嫂嫂站了一会儿了。” 这话似是在提醒,却成功激怒了李姝华。 她曾经招揽过沈听淮为驸马,这京城谁都知道,只是她的哥哥是定王,当时沈听淮暗投了太子门下,她才不得已放弃。 幸而沈听淮一直都未娶妻,才能风平浪静到如今。 本来她们刚成亲那会她便要发作的,只是皇帝恰好派了她们去洛河,她才作罢! 可如今,她还是落在她手中了,只是她如今品级竟然与她一般了,这让她觉得有些棘手。 只是,她姓李。 李姝华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沈夫人,这房间里没有位置坐了呢!你便站着叙话吧!” 她说完,整好以暇地等着看萧乐晚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萧乐晚一早便看出了李姝华的针对,如今李姝华的话语也在意料之中。 她表情淡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垂眸看着李姝华,“公主找臣妇来,是有何事要交代吗?若无要事,臣妇就告退了。” “放肆,”李姝华没看到想要的接过,有些恼怒。 她猛地一拍桌案,瓷杯微颤,茶水险些溅出,指着萧乐晚怒斥道:“别以为你封了一品诰命便能如此无礼,莫非是忘了本宫的姓氏?” 话音刚落,营帐内气氛骤然凝固。 沈柔在一旁轻声安慰李姝华,“公主,您别动气,嫂嫂性子耿直,在家中与祖母她们亦是如此,公主万万不要动怒。” 说完,她又转过头来,有些为难的看着萧乐晚,“嫂嫂,快跟公主赔个不是。” 闻言,萧乐晚“呵呵”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嘲弄的看着沈柔,“柔妹妹,你真的与那些人一般拎不清,祖母的事你最清楚缘由,真是让我伤心,且不说我无过错,便说瑶华公主。” 说着,她挑衅的目光落在李姝华身上,毫不客气的说:“从我一进来,便不知礼数地让我下跪行礼,随后嘲讽我商女之身如何,全无一点皇家公主的样子可言,莫非是偷懒,学的礼数还不如我这个商女学得多?” “我萧乐晚,且不说如今已受封一品诰命,与公主平级无需行礼,即便是没有受封,我作为当朝首辅的夫人,公主毫无理由的发作我,莫非不怕陛下知晓,觉得公主太过跋扈?” 从方才她进来,李姝华便开始刁难,如今却还要她低头。 且不说她如今已受封一品诰命,便说沈听淮与定王的矛盾,她也不可能在定王的人面前低头,倒沈听淮的面子。 这一低头,损的是沈听淮的颜面,是沈府的颜面,她低不下去。 李姝华听罢,脸色瞬间阴沉地扭曲起来,那双精致的眸子中怒火即将喷涌。 她猛地站起身,裙摆因动作过疾而轻轻摇曳,却更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她指着萧乐晚,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竟然如此嚣张,你眼中可还有君臣之分?来人,拖下去,罚五十大板!” 话音刚落,营帐外几名侍卫应声而入。 手中的兵器在灯光下映出森冷的光,见到瑶华公主手指的方向,他们却犹豫了。 这是当朝首辅的夫人,如今刚刚受封一品诰命,若无娘娘与陛下的命令,他们哪里敢动手? 若是沈大人追究下来,他们的命也到头了。 营帐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姝华见这些侍卫迟迟不动手,气急败坏地抢过侍卫手中的兵刃。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紧握着剑柄因为愤怒而颤抖,却始终不敢真的刺穿萧乐晚的胸膛。 闹到这一步,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真是一群废物,本宫让你们压下去杖责!” 说着,她手中兵刃的尖端对准了其中一个侍卫,冷声道:“是抓她,还是要你们的命?” 侍卫们见状,纷纷后退数步,面露惧色。 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连沈柔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气。 萧乐晚一把夺过李姝华手中的兵刃,冷笑道:“公主,何必为难两个奴才?今日若真的杖责了我,恐怕他们的命也到头了。” 萧乐晚与李姝华都清楚得很。 若是今日无端杖责了她,即便是为了颜面,沈听淮也会追究到底。 到时候陛下知道了,也只会处理了这两个没听清主子意思的奴才,让沈听淮泄愤。 可他们真的有错吗? 有错的是李姝华,可她终究是陛下的女儿,他又怎会真的苛责她,若是罚了她,又伤皇家颜面。 为了臣子罚公主妃子的并非没有,可那都是出了很大的事。 而打五十大板这种事,还不到那个地步。 萧乐晚说罢,轻轻一旋手腕,那兵刃便自她手中滑脱,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视着李姝华,“公主殿下,这兵刃锋利,若是未习过武,便不要拿在手中把玩了,以免伤了自己。” 言罢,她缓步上前,直至与李姝华仅一步之遥,微微颔首,“若是公主无事吩咐,臣妇便先离开了。” 第53章 听淮想和好 李姝华紧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处传来清晰的咔嚓声。 直到萧乐晚嚣张地走出她的帐篷。 李姝华才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桌案前,挥手将桌上所有东西摔个稀碎。 清脆的碎裂声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沈柔更加羡慕萧乐晚了。 她兢兢业业算计十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商女。 风骨,谁不想有呢?可是她现在配吗? 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父亲,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弟弟,还有一个无脑的母亲,这足以拖垮她。 沈柔很快就掩藏起情绪,上前轻声安抚李淑华,“公主,切莫生气,臣女听闻当初嫂嫂去洛河,似乎失踪了一段时间,可……” 李姝华闻言,眸光骤冷,"可什么?" “可此事内幕,想必皇后娘娘与逍遥王更加清楚,毕竟当初去洛河似乎与逍遥王有些关系。” 李姝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启朱唇:“没有什么消息是换不回来的。” …… 萧乐晚出了营帐,正巧看见沈听淮匆匆赶来。 许是走得太急,寒风吹得脸色比平日里苍白了许多。 见到萧乐晚出来,还有里面的打砸声,他自嘲的笑笑,“早该知道。” 萧乐晚能对付沈家那一大家子,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把皇家颜面看得比命还重的六公主? 这场对弈,终究是他输了。 “回京的事,你与陛下说了吗?” 沈听淮别过脸,冷冷的说:“陛下未曾应允。” 沈听淮自然不会与她说自己并未向陛下提起。 从那日撞见裴离疾后,他总对回京有些发怵。 他如履薄冰十多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嗯。” 萧乐晚没有再追问,越过了他。 从沈听淮不听缘由,说了和离那日起,她便从内心开始与沈听淮慢慢疏远。 可每次,她的心还总是会痛。 萧乐晚煎熬,沈听淮同样。 看着萧乐晚离开的背影,他甚至想放下尊严,去拉住她。 可笑的是萧乐晚走的决绝,堵住了他的任何一丝幻想。 寒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缓缓垂下眼帘,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沈柔从六公主营帐中出来,看见沈听淮一脸失落地站在那,整理了下雪白的大氅后,带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过去。 “淮哥哥,你来接嫂嫂吗?” 沈听淮闻声抬头,目光极其冷冽。 吓了沈柔一跳,她还以为沈听淮知道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淮哥哥,是六公主一早着人来传话,想见见嫂嫂。” “呵,”沈听淮冷笑一声,提醒她,“沈柔,萧氏与你并无冤仇!” 沈柔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沈听淮一定是看穿了她,也是,负责护卫围场的羽林卫都是沈听淮的人,他想知道什么都轻而易举。 “罢了,”沈听淮说完转身就走。 反正今日萧乐晚没事。 而沈柔,无论有没有这回事,她都要自投罗网。 看着沈听淮离开的背影,沈柔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脚下的雪地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绪不宁地回了营帐后,侍女便匆匆凑过去低声说:“陛下突然宣布今晚要围火戌时烤猎物,所有人都要出席,小姐快快进去梳妆打扮。” 听到侍女的话,沈柔眼前一亮,方才的不安瞬间被冲淡。 她立刻进了帐篷,如今这围场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不说逍遥王定王那种天之骄子,便是能攀附个侯爵什么的也是极好的。 曾经沈听淮未曾娶妻,她在沈家倒是也自在。 可如今沈家有了真正的女主人,短短几个月便封了别人一辈子封不上的诰命,她总觉得萧乐晚入府后她们三房一直被放在火上烤,总有一天会出事。 她必须抓到一根稻草,离开沈家。 如今沈楦已经废了,那个废物父亲也指望不上,让她更发着急。 夜幕降临,寒风凛冽,沈柔披着淡青色大氅袅袅走来。 营地中早已燃起熊熊篝火,因着人多温度也比平时热了好几个度。 皇帝与一众宫妃和皇子都还未到,但是大臣几乎都到了。 萧乐晚离得很远就看到沈柔,一过来,她便将淡青色的大氅脱下递给侍女。 里面是一袭绣着精致茉莉花的淡青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如同茉莉花真的吹起来了一般,越发衬托的沈柔淡然出尘。 不得不说,这身装扮十分适合沈柔。 她虽然在这京城里长得并不算十分美艳耀目,但是这疏离淡然的气质却是被她拿捏得十分到位。 在京城这个名利场在久了,这种淡然就十分让人眼前一亮了,是以她一来便吸引了周围很多大臣的目光。 要说其中眼神最热切的,还数荣国公世子周靖。 他身着织金锦袍,腰间束着玉带,立于人群之中,几乎是萧乐晚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他便起身朝这边走来。 沈柔自然也发现了,唇角的弧度都加深了一些,可她依旧装作没看见似的,温婉地朝沈听淮与萧乐晚欠身打招呼,“哥哥,嫂嫂,是柔儿来迟了。” 毕竟早上才被算计,萧乐晚实在热切不起来,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快些坐下。” 沈听淮更过分,似是没听见一般,甚至都没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三房一房靠着沈老夫人算计他颇多,就杨氏与沈老夫人那个脑子想不出那么多计策,背后少不得这个心机颇深的妹妹的推波助澜。 从前他不与她计较,也不与沈老夫人那支计较,可萧乐晚来了后,她一次又一次算计真的让他心生厌烦。 如早晨所说,萧乐晚与她无冤无仇,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针对。 六公主一事后,他对沈柔这个妹妹真的厌烦到不愿在维持表面功夫,所以现在才这么给她没脸。 感受到周靖的脚步越来越近,沈柔的笑容僵在唇边,她轻咬着下唇,那双温婉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满是委屈与不解,颤声问:“哥哥,可是柔儿做错了什么?” 第54章 众人心中对裴离疾与沈听淮的比较 周靖见美人委屈,眉头紧蹙,愤慨地上前一步,直视着沈听淮嘲讽道:“官至首辅又如何,竟欺负一个女子?是何男人。” 萧乐晚转头,明显看到沈柔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可她依旧装作可怜兮兮的拽拽周靖的袖子,低沉说:“这位公子,这是我与兄长的家事,是柔儿的错,惹兄长生气。” 周靖转头看她,看见她眼眶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的保护欲彻底被点燃。 “某些人真是,仗着自己马匹拍的好,得陛下赏识,便拿自己当一根葱了,当众给妹妹没脸,欺负弱女子,真是为男人所不齿。” 沈听淮终是侧目,虽是笑着的可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荣国公世子如今也及冠了吧!国公府资源如此好,也不知利用这些资源读书练武报效朝廷。一天只知道寻花问柳,难怪至今连会考都没过,真是京城世家子弟的耻辱。” 这一番话的精彩程度,从周靖脸上就能窥探一二。 他看着沈听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离得近一些的大臣听到沈听淮的话甚至都悄悄靠近了一些。 看着他们憋笑的表情就知道周靖此时多没脸了。 沈柔没想到沈听淮在外面这么嚣张,见事态失控,她连忙站出来劝道:“哥哥,切勿如此说周公子,是柔儿的错,说到底还是柔儿惹恼了哥哥,周公子与此事无关,都怪柔儿,哥哥且说,柔儿怎么做哥哥才能高兴些?” 火光下,沈柔的肩膀微微颤抖,泪都要落下来了,可嘴唇却勾着讨好的弧度。 这让周靖越发怜惜他,甚至想不顾身份再此破口大骂。 幸好荣国公及时过来了,他拉过周靖,向沈听淮赔不是道:“犬子鲁莽,还望沈大人见谅。” 说完,他拉着周靖就往回走。 虽然人走了,但周靖尖锐的反驳声传来,“父亲,你没看到吗?他们在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让儿如何能平?” 荣国公老谋深算,自然看得出事情没那么简单,立即训斥道:“你懂什么?且不说这是人家家事,便说沈姑娘,说惹沈大人生气却又不说何事惹沈大人生气,让人联想,是何简单之辈?” 荣国公看到沈听淮就发怵,当初他占了人家父母的功劳封了国公,如今沈听淮又爬到这个位置,他心里着实是害怕的。 见到沈听淮,他一般都是能避就避,没想到这个蠢小子居然自己撞上去了。 荣国公教训周靖的前半段话能隐约听见,后半段便听不见了。 是以围在周围那些谋略不深的男子还是十分心疼沈柔。 有些平日巴结不上沈听淮投了定王与逍遥王门下的,都有些不齿,低声议论起来。 沈听淮只是一笑置之,他本身便争议极大,皇帝也是看重了这些,才保他到如今的位置。 他若想在老皇帝在位时,安稳地在这个位置呆下去,争议越多越好。 奸臣有时也是保命符,将弱点暴露在狮虎前,狮虎才能放心啊。 这也是太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沈听淮与梁王,一个掌朝一个掌边疆,为何皇帝还敢留,甚至还敢捧沈听淮。 其一自然是,沈听淮是大部分朝臣眼中的奸臣,只要皇帝想处置,便可随时处置。 其二是皇帝知道梁王重情谊,尤其敬重他的师傅镇国将军几乎将其捧在神只之位,所以对沈听淮亦有特殊感情,只要皇帝牵制住沈听淮他便不会造反。 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沈听淮心中自然是得意的。 沈听淮的名声怎样,与她无关,可是能博得一众怜惜就说明今日这一出,是极为成功的。 想要男人为她驱使,只要激起那些怜惜与那一点爱慕,又不让他们得到,那便成功了。 爱慕的人多了,自然有人为她违背父母,娶她进门。 沈柔坐下没多久,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国师到!” 众人齐齐起身,表情还有一些期待。 早知道有个少年救了皇帝,皇帝封了他做国师。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人捡了狗屎运,后来打听后才得知,这人竟是个方士,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这也让他们更加好奇了,可是这个国师素来神秘,从入围场开始,除了去皇帝营帐与回自己营帐之外,没出来过。 他们都未曾见过,所以此刻更是好奇。 裴离疾身着素白色长袍,发束玉冠。 他跟在皇帝左后,而皇后在皇帝左后面,可见如今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最令人惊诧的,是他年龄看起来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小,在他们眼中,沈听淮已是奇迹,还未及冠便官至首辅。 而这个少年看起来,与沈听淮刚封首辅时差不多,那张清隽的脸上还带着浓重的少年气。 且裴离疾容貌也极为出众,虽不如沈听淮妖冶,但是气质清冷,众人不自觉在心中比较起两人来。 沈柔的目光几乎被裴离疾牵引,若说来这之前她的第一选择是定王与逍遥王,那现在就变成了裴离疾。 那少年的气质清冷出尘,仿佛不属于这尘世一般,年龄品级也与沈听淮象差不多。 如今看来,也得圣心,让她心生涟漪。 正当她紧紧看着那边时,那边似乎也察觉到,眸光也朝这边看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清冷的眸子中克制的爱意与隐忍的怨愁,让沈柔几乎陷进去。 沈柔根本无心思考他为何这样看这边,只是潜意识认为,裴离疾就是再看她。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颊悄然染上了红晕,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权利利益第一次被她甩在脑后。 众人行完礼后,裴离疾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人竟然缓缓朝这边走来。 沈柔几乎停止思考,最终还是身边的侍女提醒,她才与沈听淮萧乐晚一道站起来,及时行了礼。 如今她眼里只有裴离疾,没注意到沈听淮与萧乐晚来那个人表情都变了。 第55章 沈柔惊艳皇帝动心 行过礼后,皇帝随和地在沈听淮旁边坐下。 方才与他争执的周靖见状,不敢再看这边。 早就知道皇帝宠信沈听淮,方才他怎会失了智? 若是沈听淮借此告状他多管闲事,那皇帝铁定要敲打荣国公了,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教训。 周靖在那边担忧,沈听淮这边却是连这个人都忘记,一双眼睛十分冰冷盯着裴离疾,似是在警告他。 连萧乐晚都有些哀求的看着他,现在所有大臣都在。 若是传出点什么,到时她的名声铁定没有了,别说在京城,恐怕在整个大燕都无法立足。 不知是沈听淮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萧乐晚的哀求唤醒了他。 裴离疾真的错过萧乐晚,朝沈柔旁边的空位走去。 这下更让沈柔确定,他方才看这边是在看自己,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裴离疾行至沈柔面前,果断坐下。 其实她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是沈柔还是什么柔。 他选在这里,只因对面是那个骗子,他想看着她哀求讨好的模样。 萧乐晚确实如坐针毡。 从裴离疾坐下来开始,她低着头也总能感觉到一个犹如毒蛇般的眼神死死缠绕着她。 事实证明,她没感觉错。 只要她的眼神扫过裴离疾那个位置,无论是她的余光还是正视,裴离疾都总能第一时间将瞳孔对上她,然后露出一抹疏离礼貌的笑。 这种窒息感让她几乎无法再坐下去。 她本想过一会便借口身子不舒服离开,没想到她刚想站起来,定王和逍遥王的声音便同时响起。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正在与沈听淮说笑,听见声音,他转过头,难得随和的问,“你们有何事啊?” 这次平日里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目的倒是十分一致。 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皇帝。 李祀先开了口,“父皇,许久未出来狩猎了,儿臣亲自猎了一只梅花鹿,鹿肉有补脾益气之功效,对身子极好,儿臣想亲自烤与父皇吃。” 言罢,侍卫立刻抬着一只扒了皮的鹿上来。 皇帝龙颜大悦,果断答应了下来,着人又来笼了一摊火,位置扩大了些。 定王同样带来一只野味,两人顺势坐下。 这边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没过多久,李姝华也借口来了这边。 眼看着还有其他人要一起过来,皇帝直接命人将所有的火堆凑在一起。 君与臣同乐。 几杯温酒下肚,所有人都放开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夜色下的雪地被烧成金黄色。 李姝华怨毒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萧乐晚,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移莲步走到皇帝身边微微行礼。 众人十分有眼力见地停止了交谈。 李姝华低着头,余光闪过一抹阴毒。 “父皇,今日难得君臣欢聚畅饮,如此美酒美景,应有些歌舞剑艺助兴。不如让诸位公子小姐们各自展示一番才艺,以助酒兴,如何?” 皇帝闻言,龙目微眯,微微点头。 “朕觉得甚好,诸位觉得呢?” 闻言,裴离疾嘴角勾起一抹恶趣的笑,瞥了萧乐晚一眼。 他缓缓起身,率先开口,“臣以为,此等良辰美景,确实不应该浪费。” 见新任权贵赞同,那些想认识裴离疾的大臣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那由谁先来呢?”皇帝一时犯了难。 见众人纷纷低下头,皇帝朗声一笑,“看来是缺了些彩头,朕先添个彩头吧,若谁的才艺得到的赞赏最多,朕赏一把宝剑。” 听到皇帝的话,那些武将不再拘束。 皇帝赏赐的宝剑自然不是一般的,他们都很想要。 眼看着武将几乎要武完剑。 萧乐晚有些不好的预感,正欲寻个借口离开。 就见裴离疾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只是有人比她还害怕萧乐晚出不了糗。 最后一个三品将军舞完剑,李姝华立即建议道:“父皇,儿臣觉得,儿郎们舞剑刚硬坚韧,十分精彩,但论柔美与雅致,还得是女儿家的歌舞更赏心悦目,儿臣斗胆提议,不若接下来场地让给我们女儿家可好?” “甚好,”皇帝龙心大悦,“朕再添一秉翡翠玉如意,不论男女,获胜者朕再答应其一个要求。” 一语激起千层浪。 皇帝的一句话,比这些赏赐有用多了。 场上瞬间暧昧起来,那些看对眼的贵女与公子都跃跃欲试。 沈柔目光也有意无意地落在裴离疾身上,脸颊微红。 眼看那些正经世家小姐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在那么多外男面前展示。 沈柔倒是懂得抓住机会,但她还是装作鼓足了勇气般起身,声音还有些羞涩颤抖。 “臣女不才,愿为诸位献上一舞。” “甚好。” “献丑了。” 沈柔话音刚落。 一袭轻纱已绕指而出,她轻移至空旷的雪地上,青色长裙上的茉莉花,在她的舞动下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在冬日的雪地里,温暖的火光中肆意开放,起舞。 她哼吟着,声音犹如天籁,舞得又如真的像九天玄女下凡。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连见惯了美人的皇帝眼里都起了一丝邪欲。 沈柔还在暗自得意。 沈听淮却只有冷笑,沈柔习舞近十年。 请的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羽霓仙子来教导,收费极高,三房一家无官无职又不会经营生意,自然负担不起。 请羽霓仙子的酬劳,是被沈老夫人贪去的沈听淮父母的巨额抚恤金。 不过沈柔确实有天赋,去年羽霓仙子便不再来府上了,只留下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 是以沈柔在跳舞一途上,大成了。 看场上大部分人痴迷的目光也能看得出来,她确实成功。 随着她舞的深入,皇帝的眼神越发痴迷。 沈听淮默默地饮下一杯酒,也不枉费他精心为沈柔准备的这个坑。 他生怕沈柔没有表现的机会,今日午时特意去与皇帝提了围火烤猎。 亦想到了必然有人会提这个茬。 只要让皇帝看到沈柔,将她召进宫,宫里的豺狼虎豹自然会吃了她。 喜欢耍心计,那边去斗兽场耍! 那厢沈柔完全没想到老皇帝会对她有想法,还在用余光扫视着离开 第56章 李姝华的计谋 她的眼眸半闭,眼前已经是皇帝赐婚她与裴离疾的画面。 想象得太美好,意境也是极到位的。 青色长裙上的茉莉花,做着最后的跳跃、旋转,似是拥有了生命,绽放最后的光彩。 一舞毕,众人惊讶许久,然后掌声轰鸣,喝彩。 随着掌声渐息,李姝华走至皇帝面前。 眼神不经意瞥了萧乐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小姐果真是舞艺超群,这让儿臣不经有些期待与她同来的沈夫人,沈大人的妹妹如此优秀,看上的女子应该也极好。" 李姝华话毕,皇帝倒没第一时间应下来,而是转头看向萧乐晚。 毕竟萧乐晚商女之身,想必学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若是冒然上台,恐怕会给沈府丢脸。 他如今对沈柔有意,可不想在这时候让人看沈府笑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会场气氛微妙,李姝华见皇帝余光瞥的方向。 方才觉得沈柔出彩等会会让萧乐晚吃瘪,现在却觉得她有些碍事。 若非皇帝心动,恐怕现在便能看萧乐晚的笑话,也能让沈听淮看清楚,萧乐晚上不得台面,配不上她。 她都做好了萧乐晚会委婉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下一刻裴离疾出声道:“臣也很期待呢!”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他如今本就对裴离疾感兴趣,自然对他感兴趣的东西也同样感兴趣。 沈听淮怕萧乐晚不会,倒时她下不来台,立刻拱手道:“陛下,微臣夫人……”今日身体欠佳。 沈听淮话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声音便让众人议论起来。 “臣妇领命!” 火堆旁,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偶尔传来质疑与不屑声。 众人交头接耳,目光纷纷投向那商女出身的萧乐晚。 方才沈听淮在,他们不敢朝这边看,现下一看,确实觉得萧乐晚确实是美。 虽然淡蓝色衣衫上的刺绣不如沈柔精致,可即便这样,都能看出来她比沈柔生的美很多。 不过京城不缺美人,萧乐晚越美,那些本就鄙夷她的官家小姐,官妇就越发觉得她出身低贱才如此急功近利。 “珠玉在前,瓦砾岂敢与之争锋?这位沈夫人终究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些。”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轻蔑。 “是啊,听闻幼时跟着工部员外郎四处经商,哪有时间正经学这些雅事?怕是要贻笑大方了。”一旁的青年官员附和道,想到沈柔方才的样子,他只觉得萧乐晚可笑。 “或许她便是出身卑微,急于证明自己呢!” “难怪,原是自卑。” “……” 议论声中,萧乐晚身形未动,轻轻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捋至耳后。 见萧乐晚许久不动,皇帝又问,“沈夫人可是还需要准备什么?” 萧乐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陛下想献的舞有些特殊,需换套舞服。” 她幼时随父亲去暹罗待了很久,学会了凫水。 除此之外,便是敦煌了。 那边女子跳舞与大燕完全不同,喜着轻纱,舞姿轻盈。 若是跳大燕的舞,萧乐晚确实没把我胜过沈柔,她在这上面的造诣恐怕已到了大燕之巅。 可新的东西,总是更能吸引人。 萧乐晚的这些小九九自然无人知晓,众人在听见她要求如此多时越发鄙夷了。 “沈小姐都未换舞服,这沈夫人莫不是怕了?” “大致是吧,等会便说舞服坏了,也无人会说什么。” “这岂不是更可笑了?” “……” 萧乐晚倒是没把这些话放心里。 倒是一旁的沈听淮,面色略微阴沉。 皇帝大手一挥,让萧乐晚自去准备。 沈听淮本想陪同,不料定王却突然过来与他闲聊。 李姝华趁机十分懂事的与皇帝说,她陪萧乐晚一道去。 皇帝恩准了。 他们刚离开一会,裴离疾也借口要去方便离开了火堆旁。 刚远离了那边的喧闹声,前面的嘲讽便清晰的传入他的耳里。 “我该说你勇敢呢,还是无畏呢,我身后是卢氏,是定王,凭你也敢跟我争沈听淮?若是识相,便自请和离,今日也不必出丑。” 卢将军如今在西疆平乱,回来之时,便是定王实力大增之日。 如今逍遥王式微,正是定王风光之时。 她实在觉得萧乐晚像个跳梁小丑。 萧乐晚脚步一顿,转过头丝毫不惧的淡淡一笑,“多谢公主抬举,说来臣妇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与身后万军的公主平起平坐,还要多谢夫君呢。” 萧乐晚也同样觉得她可笑。 即便现在确实要和离了,也轮不到她来胁迫。 若是沈听淮惧于卢氏与定王,早就娶了她。 她突然觉得李姝华脑子不太灵光。 虽不知定王与沈听淮之间的矛盾,可从他从前选了虚伪的李祀便不难看出,定王是连虚伪都做不到沈听淮满意,整一个就是入不了沈听淮的眼。 可怜李姝华到现在还觉得是她抢了沈听淮,丝毫不考虑政治原因。 “臣妇先进去换舞服了。” 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经行至帐篷前。 萧乐晚懒得再与她争辩,当即便拉开帘子进了帐篷。 李姝华被激怒后又被无视,怒极反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在萧乐晚进去后,当即转身吩咐侍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便随萧乐晚进入帐篷内。 裴离疾看着李姝华消失在眼前,裴离疾的眉宇间渐渐凝聚起一抹厌恶。 尽管萧乐晚骗了他,可也不是李姝华能动的。 他悄悄靠近帐篷,不多时,李姝华的侍女便带着两个大汉走来。 听见侍女的声音,李姝华又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而帐篷里的萧乐晚却一丝声响都没有。 看着李姝华笑容里藏着不容忽视的算计与狠毒,让裴离疾不禁皱紧了眉头。 下一刻,李姝华便抬手,让那两个其貌不扬的侍卫进去,狠毒的声音传入裴离疾耳里。 “知道是本宫下的手又如何呢?难道父皇能处死我吗?外祖快要回来了,这京城也要变天了。” 第57章 萧乐晚的反击 亲耳听见李姝华的话,裴离疾眼中闪过一抹阴翳。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微动,衣袖中滑出几只白色的蛊虫,与雪地瞬间融为一体悄无声息间钻入李姝华与她侍女那两个侍卫体内。 随后,他特意等那两个侍卫进了营帐,想着等听到声音再催动蛊虫,毕竟话本里都是英雄救美,从此美人死心塌地。 他恨萧乐晚,他要她在他身边,折磨她。 可是许久,外面的李姝华与侍女倒在雪地中脸都已经冻紫了,可营帐都没有传来他想象中的尖叫声。 裴离疾眉宇间凝聚起一抹疑惑,径直跨过李淑华的头,往里走去。 刚掀开帘子,就被眼前一幕大跌眼镜。 一股奇异的香气夹杂在炭火气息中。 那两个令人厌恶的男人倒在地上,犹如他与萧乐晚初见时,萧乐晚捆他的样子被捆在地上。 裴离疾的目光在营帐内迅速扫过,却始终未见到萧乐晚。 他摧动蛊虫,那两个男人难受的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了汗,身体不断的扭动着。 “裴离疾?” 许久之后,熟悉的惊诧声从一旁传来。 裴离疾猛然转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萧乐晚已经换好了一袭红纱,上面沾着些许雪花。 因为双手拉着李姝华拖行,步伐很是吃力。 似乎是没想到裴离疾会在这里,她很是困惑又尴尬。 “谋害公主?好大的胆!” 裴离疾顷刻间便明白了萧乐晚的打算,抱起了手臂,唇角勾着一抹冷笑看着萧乐晚,“若我现在出去喊一声……” 萧乐晚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些,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随后,她又有恃无恐起来,“你尽管去,到时国师为何来到我这营帐外怕是也不好解释吧!” “有何不好解释?便说醉了,绕到这了,也无人怀疑吧!” 毕竟,他可是第一次来这,方才还饮了很多酒。 “你要怎样?”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若再不回去,恐怕回惹人生疑了。 “求我!” 裴离疾说罢,迅速靠近,身上淡淡的酒味传入萧乐晚鼻尖。 萧乐晚几乎没有考虑,便颤声道:“裴离疾,我求你。” 若是再晚一些,皇帝派人来便坏事了。 她今日是必要给李姝华一个教训不可。 李姝华一而再再而三陷害她,方才竟然趁她不备,悄悄点燃了熏香。 后面进来两个侍卫,她瞬间明白是什么。 若不是她体内有月半相思散,普通的媚药根本无用,那她便要被害了。 到时等待她的只有毒哑后浸猪笼沉塘的结局。 惊异于李淑华的恶毒之余,她更想让她来尝这个恶果,即便她是公主。 反正人是她的,媚药是她的,到时将她往无人的雪地一丢,她想保全名声,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在萧乐晚还沉浸在后续事情的想象上时,裴离疾突然靠近。 温热的酒气轻轻拂过萧乐晚的耳畔,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再说一遍那日在马车上对我说的话,我帮你。” 萧乐晚心头一紧,微微仰头,然后退后几步。 “不必。” 那些话,她无法再说第二次,日后也不敢随意调戏路边的美男了。 见她如此抗拒,裴离疾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拉入自己冰冷的胸膛禁锢住。 他的唇时不时触碰到萧乐晚额头。 酥酥麻麻的感觉颤栗全身。 “你不说,那我说。” “青袍美少年,甚得我心矣,若是君有意,即刻娶回家!” “你骗了我!” 最后一句,裴离疾似乎是低吼出声。 可片刻后,他又似变了副样子,眼神一柔,轻声道:“罢了,就当你再欠我一次,反正从神农蛊脱壳开始,你这一生已都是我的。” 言罢,他松开手,替李姝华与那侍卫二人解绑。 而后那两名侍卫与李姝华居然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缓缓站起来,眼神呆滞的朝着帐外走。 萧乐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你做了什么?” “蛊虫可牵死尸,何况活人?” 裴离疾的动作流畅,他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对着空气轻声道:“去吧,回营帐!” 萧乐晚只听见回营帐三个字,裴离疾便迅速出了帐篷。 萧乐晚连忙追了出去,连大氅都忘了披。 出了营帐走了几步,就感觉到刺骨的冷意,本想回营帐去披大氅。 可刚转身,身后便伸出来一只手,亲自为她披上了方才她忘了拿的大氅。 裴离疾的动作自然流畅,手指不经意间掠过萧乐晚的肩头的红纱,让萧乐晚有些不习惯。 “你们在干什么?” 沈听淮大抵也没想到刚到这就看到这一幕。 因为担心萧乐晚,找到机会他便往这边赶,来的路上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开口与萧乐晚说和。 没想到,一来便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模样。 他瞳孔骤缩,怒火在胸中翻腾,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大步流星地上前,抽出佩剑,这次是真的对裴离疾动了杀意。 可下一秒,他疾风般的剑便生生顿在原地。 “萧乐晚,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满是不可置信。 裴离疾也没想过萧乐晚居然会挡在他前面。 心里忽而原谅了萧乐晚,挑衅地朝沈听淮对着口型。 「她是我的」 沈听淮鲜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他猛地一把扯过萧乐晚,再次举剑。 可还未落下去,皇帝内监德公公的声音便响起了。 “沈大人,沈夫人,国师,圣上派奴才来看看,有无需要帮忙的?” 沈听淮理智被拉回,只得先收了剑。 见沈听淮与裴离疾都不回话,萧乐晚生怕被看出什么,只能强装着笑意朝前谢过德公公后,跟在他身后回了火堆前。 众臣见萧乐晚来了,声音瞬间消逝。 皇帝见她孤身一人,微微皱眉,“瑶华公主呢?他怎没与你一道回来?” 想到方才裴离疾隐隐约约说的营帐二字,萧乐晚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公主说她身子有些不适,先回营帐歇着了。” 第58章 萧乐晚震惊四座 皇帝微微点头,完全没有想过萧乐晚敢骗他的可能。 那些大臣与其家属见萧乐晚来了,脸上又带上一抹嘲讽。 虽然萧乐晚敢回来她们有些出乎意料,可是打心眼里他们从未瞧得起过商女出身的萧乐晚。 见皇帝迟迟不下令让萧乐晚献艺,有的人脸上染上一抹着急。 尤其是那些未婚的官家小姐们已经等不及看萧乐晚出丑了。 从前沈听淮是这京城所有官家小姐的梦中情夫,只是瑶华公主对沈听淮的喜欢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她们不敢与之争锋。 可最终却被一个商女捡了漏,还因此获封一品诰命夫人,踩在所有官妇头上,让她们实在意难平。 可是陛下不发话,她们又不敢贸然出声。 好在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很快一黑一青两个身影便踏雪而来。 两人站在一起,着实养眼,甚至连那些已婚的命妇都看呆了眼。 两人行至近前,同时行了礼后入席。 “大人,快入座。” 沈柔微微挪开了些位置,羞涩又温柔地与裴离疾说话,裴离疾却连一眼都没看她。 她疑惑间,抬起头,正好看见裴离疾眼眸望着的方向。 见萧乐晚依旧是披着淡蓝色大氅,心中越发确定萧乐晚说去换舞服只是为了躲避。 思及此,她没有在意裴离疾方才有没有搭理她,而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又补了一句。 “嫂嫂从前随工部员外郎四处经商,想必是没空学这些的,都怪柔儿,方才便不该应瑶华公主,也不会害嫂嫂陷入这不义之境。” 闻言,裴离疾唇角倒是勾起一抹弧度,只是莫名的,让沈柔觉得这么笑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沈柔说两句话的时间,那边萧乐晚已经得了皇帝的命令准备献艺了。 脱下大氅的那瞬间,全场哗然。 方才被沈柔惊艳的人,再一次对萧乐晚露出同样的表情。 无他,红纱雪地,那种冲击的震撼足以让人惊艳。 眼看着萧乐晚便要起舞,裴离疾及时站了起来,“等等!” 突然被叫停,众人有些不悦,连皇帝脸上亦带起一抹不耐之意。 “陛下,臣略懂音律,愿为夫人伴乐。” 还不等皇帝说话,萧乐晚便急声阻止,“回陛下,臣妇所跳之舞来自敦煌,恐大燕之乐与其相违和,多谢国师好意。” “不会违和,臣恰好去过敦煌,对那边乐曲也略知一二。” 裴离疾看着皇帝,满眼赤忱。 他没去过西域,可听过婼弥奏迷幻之乐,旋律奇怪,却与萧乐晚这身红纱极为适配。 “甚好!准。” 皇帝大手一挥,萧乐晚无法再拒绝。 随着玉笛声起,轻纱迅速飘起。 周遭的纯白的雪花与红纱交织又分散,在火光的摇曳下,实在动人心魄。 随着乐声渐入佳境,她舞动的速度越发快。 而众人似真的看见神女下凡,红纱轻飏,神女踏纱而飞。 沈听淮应是这场伤为数不多没被裴离疾笛声迷幻的人。 他看不见什么神女,只能看见裴离疾与萧乐晚配合默契,很是刺眼。 一舞终了,红纱缓缓垂落。 全场静默,直至萧乐晚披上大氅,才爆发出掌声与赞叹。 那些未曾习过武没有内力的官妇与小姐,也被这些声音唤醒。 一时间,她们脸上的惊艳迅速褪去,变成嫉妒。 她们不会接受从小受着最顶级的礼教,最终却输给一个粗鄙的商人。 有官妇站出来说:“依臣妇看,沈夫人这舞还是靠了这红纱才能抓人眼球,远不如沈小姐舞艺精绝。” “非也!方才在下似是被沈夫人的舞拉至仙境,入境才应是舞艺的最高境界呐。” “是啊,林上将说的是。” “……” 众说纷纭,只能皇帝出来定夺。 萧乐晚已为人妻,皇帝自不会对她再有想法。 可是沈柔,他确是势在必得,若是遇到裴离疾之前,他根本无心这些事。 可如今身体好了,作为帝王,他自然想征服世间所有美人。 想法由心而生,皇帝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笑着道:“妙哉!萧氏与沈小姐都才貌双全,依朕看,两人都是第一,可……” 说到这,皇帝特意卖了个关子。 见沈柔期待地看过来,他的心动了动,越发确定要将沈柔纳进宫。 她似一朵绽放的茉莉花,让他有了年轻的感觉。 裴离疾自然也看到皇帝的看过来的眼神,心中冷笑不已。 本来他根本不在乎沈柔如何,可方才那几句话,让他觉得厌烦极了。 萧乐晚在他心中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 沈柔像只苍蝇在他耳边蛐蛐时,他就已经想过如何捏死她。 可如今,她被这个傀儡看上了。 无论如何与他和萧乐晚再无关系了,他倒是可以放她一马。 在众人表情不一的期待中,皇帝终于说话。 “只是这赏赐已定好,只有一份,是以必要决出个胜负。虽说萧氏这舞如此夺目也有舞衣之功,可舞之一技,形、体、神韵缺一不可,朕觉得,萧氏略胜一筹,萧氏上前领赏。” 萧乐晚身形微欠,“谢过皇上。” 当王德将赏赐送至她手时,皇帝又发话了。 “虽说萧氏今日拿了赏赐,可沈小姐的舞技也让人赞叹,朕亦要赏。” 闻言,沈柔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中十分期待。 若是能得赏赐,也能得一个才女之名,日后再经营一二,未曾不能让裴离疾另眼相看。 嫁给他,也让他为自己求一个诰命之封。 沈柔紧抿着唇,目光紧紧追随着皇帝,可下一秒,她瞬间落入冰河。 皇帝大手一挥,道:“王德,拟旨,即刻册封沈家小姐沈柔入宫破格封为嫔,赐封号为妍。” 妍丽多姿,光彩照人,不失为好封号。 父兄无官职在身,一入宫便是嫔,倒也是破例了。 若不是皇帝已经如此年迈,倒还真是莫大的恩典。 可如今,她心有所许,被拦路腰斩不说,还要嫁给一个比父亲年纪还要大的人,却让她几乎窒息。 可尽管再如何不愿,她只能敛下情绪,一步一顿地去向那个人谢恩。 第59章 萧乐晚有孕 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情愿,否则她不但得不到想要的,还会死在这。 进宫,是沈府的荣耀。 沈柔强撑起笑脸,接过旨意。 围火烤猎,圆满结束。 当晚沈柔便被抬进皇帐,之后在哨鹿围场萧乐晚都未在见过沈柔与皇帝。 偶尔会听见路过的奴婢说,皇帝宠爱妍嫔,恨不得日日绑在身边。 萧乐晚也只是一听而过,她与沈柔本来就无多大的恩仇,如今沈柔更是与她再无交集,她不会放在心上。 唯一让她在意的,便是献艺过后,她与沈听淮的关系似乎陷入了冰点。 沈听淮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装了,见到她便是冷脸越过。 尽管知道终会和离,可心却隐隐作痛。 有时候夜里她甚至会有很想见沈听淮,与他说清缘由的冲动。 除夕夜前一日,冬猎彻底结束。 天边初露曙光时,军队已集结完毕。 萧乐晚再次见到沈柔,她身着华丽宫装,似一只小鸟,依偎在皇帝身旁。 而另一边,是冷着脸的皇后,后面的昭贵妃更是怒意明显。 按照品级,她不可与皇后同位而站,更不可站在昭贵妃前头。 沈柔似乎毫不在意皇后与昭贵妃,还特意朝萧乐晚瞥了一眼,眼神很是复杂。 沈听淮与萧乐晚还是同乘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沈听淮依旧一言不发,萧乐晚好几次试图与他说话,都被他冷哼声堵住。 后面她也没在自讨没趣。 回了沈府,沈老夫人携二房三房早已等在门口。 看见沈听淮与萧乐晚还有沈进都下来了,她最疼爱的沈楦与沈柔迟迟不下来时,她急忙问,“进儿与柔儿呢?” 沈听淮没有心情与她们周旋,甩袖进了府。 萧乐晚站在门口,如实告诉沈老夫人,“祖母,柔儿妹妹如今可是贵人了!” “哦?” 杨氏凑了上来,脸上的喜意掩藏不住,心想肯定是沈柔榜上哪个世家子弟了,沈楦的功名或许有找落了。 萧乐晚笑了笑,说:“柔儿妹妹在哨鹿围场一舞成名,陛下封她为妍嫔,想必圣旨一会便到了,恭喜婶婶。” 杨氏脸色一白,彻底晕了过去。 沈柔是她女儿,她虽想攀附权贵为沈楦打算,可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沈柔嫁给半只脚踏入棺材的皇帝。 若是皇帝突然死了,沈柔无儿无女,必然也是陪葬的结局,这怎么可以? 沈老夫人面色微变,让人将杨氏抬了进去。 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常,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沈柔迟早要嫁人的,若是能在皇帝身前说上几句话为沈楦博个前程倒也不错。 想到沈楦,沈老夫人终于想起来还不知他下落,急切的问道:“楦儿呢?” 听到沈楦,沈进害怕地低下了头。 李氏心中当即猜到肯定是沈楦出事了,心中暗爽。 果不其然,萧乐晚垂下眸,声音低沉的说:“楦儿弟弟围猎时不慎被野兽咬伤,伤了根本,经不起颠簸,马车只能慢慢行走,再过一两日应该也能到了吧!” 此言一出,沈老夫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一日时间,沈老夫人和杨氏双双晕倒,沈柔的册封的文书到了,还是萧乐晚去替杨氏拿回来的。 她拿着文书,刚踏进杨氏的房间,便被杨氏恶狠狠地驱逐出来。 似是想到沈楦沈柔的事少不了沈听淮的手笔,将萧乐晚赶出去后,她还大吼着说:“去告诉沈听淮,他得意不了一辈子,这个仇我一定会替我儿报。” 萧乐晚冷漠一笑,转身步入夜色,她也想与沈听淮说话,她其实并不想和离。 回到锦绣堂,再也没有一盏灯在等她,她感觉有些清冷,打算回萧家去看看父母。 没想到,刚出了府门,便看见缓缓朝这边行驶的马车。 “萧姑娘,莫非是阿离告诉你我们今夜进城?” 虞芝掀开帘子,还以为是萧乐晚收到消息,特意在府门口等她们。 萧乐晚正想回话,便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 她本能的转头一看,月光下沈听淮那双冰冷的瞳孔正死死地看着那辆马车。 萧乐晚朝他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是我正巧要回萧家。” “这么巧?”沈听淮抬头看了看夜色,冷笑道:“已经迫不及待与我和离了?如你与祝融才一样?” “不是……” 沈听淮没有在听萧乐晚的解释,转身就走。 萧乐晚伤心之余,很快收拾好情绪,毕竟这关乎生命。 她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虞女医,林女医,里面请。” 虞芝摇头,“马车上说罢,药材备齐了,只是换血必须要一物吊命,这个东西在宫中,听闻你夫君身居要职,不知能不能想到办法?” “您说?” 虞芝微微蹙眉,“是犀灵珠,世间应是只此一颗,无人知道此宝珠是幻术祖师红锦在哪寻来的,但古籍上确有记载这颗珠子的功效,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犀灵珠?” 萧乐晚有些困惑,随即点点头道:“我来想办法。” 虞芝点头笑笑,“听闻阿离也在京城?” 想到裴离疾,萧乐晚脸色不太好,闷闷的“嗯”了一声。 虞芝问:“他给你带来麻烦了?” “嗯,”萧乐晚点点头,“他如今做了大燕的国师。” 这倒是让虞芝有些意外,半晌没回过神。 许久,她伸出手说:“萧姑娘,我为你把个脉吧,换血之前要将身子养到最好。” 萧乐晚轻轻点头,伸出皓腕置于虞芝面前。 虞芝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萧乐晚细腻的脉搏上,闭目凝神。 刚搭上,她面色就变了。 “虞女医?”萧乐晚见她面色变了,感觉到一丝不安,唤了她一声。 虞芝轻叹一声后,缓缓睁开眼,“萧姑娘,你有喜了。” 萧乐晚神色僵住。 怎么在这个档口有喜了? “可能保住?” 她体内有月半相思散的毒,即将换血,应是保不住了吧,她有些失望。 虞芝沉思了一下,认真地说:“古籍上说,犀灵珠碾碎服食,可保换血时,宿主不死体内无血也如平时一般无二,直至换血完成,若记载不假,应是可以保住。” 第60章 求犀灵珠 萧乐晚本想去书房告诉沈听淮有孕的事,顺便告诉他,那天的事。 萧乐晚这几日想得十分清楚,她不想和离,她在乎沈听淮。 顺便问一下犀灵珠的下落,没想到正巧见婼弥从沈听淮书房出来。 还是一身耀眼的红,只是从轻纱变成了锦棉。 萧乐晚心猛地一沉,凉意直达心扉。 她怔怔地望着婼弥从她身边走过,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决定,去问个清楚。 若裴离疾的事只是幌子,真正的实情是因为别的女人,那沈听淮与祝融才也毫无区别,不值得留恋。 行到书房前,还没等萧乐晚说话,木易便为难的说:“大人今日疲累,还请夫人明日再来吧!” “那她呢?”萧乐晚指了指婼弥离开的背影。 木易说:“来讨债的。” 情债么? 萧乐晚眼眶不自觉地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倔强地站了一会,见里面的油灯熄了,她才转身离开,她突然不想告诉他这个事情了。 未曾想,翌日一早,意外撞见匆匆赶来宣旨的太监。 他后方的太监捧着一个耀光的琉璃锦盒。 后面还跟着两列羽林卫,萧乐晚也是第一次见宣旨这么大的阵仗。 本以为这东西是赐给三房的,毕竟沈柔如今得宠到可以与皇后并列皇帝身侧。 未曾想太监竟朝着沈听淮的书房走去。 萧乐晚只能一路跟过去。 到了书房,沈听淮出来接旨时,身边还站着婼弥,让萧乐晚越发确信沈听淮与婼弥的关系。 太监手中黄绢轻展,尖锐的声音落入萧乐晚耳中只剩下3个字。 犀灵珠! 沈听淮竟然求得了犀灵珠。 太监宣完旨意离开后,沈听淮似乎发现了她,他低声与婼弥说了几句话后,婼弥似乎生气了,摆着脸色离开了。 婼弥刚走,沈听淮便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心下一喜,或许他与婼弥,真的没什么! 下一秒,她彻底坠入深渊。 沈听淮说:“书房重地,日后不要再踏足。” 说完,他越过她。 萧乐晚怔了一秒,然后拉住他的胳膊。 沈听淮以为萧乐晚要解释,唇角勾起一抹笑。 见沈听淮转身,萧乐晚有些难堪的低声哀求道:“犀灵珠,可不可以给我?” 沈听淮闻言,脸色骤变,嘴角那抹即将绽放的笑意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讽刺的冷嘲,“凭什么给你呢?” “神农蛊,”萧乐晚说:“是我用神农蛊换了你的命,你欠我一条命。” 听见萧乐晚急于清算,沈听淮的眼神再无一丝温度,“你父亲的官职,你的诰命不够换你两条贱命吗?” 背后恰逢寒风吹过,寒意从脊骨凉至皮肤,她体表一丝温度也没有了。 她第一次后悔,救他的命。 在路覃相救,洛水生死一线,再至湘潭崖底,她那么瘦弱的身体,背起根本不可能背得起的重量,走了数几十里路救了他的命,最终羊城以命相救,她从没悔过。 可如今,她身居高位,却后悔了。 “原来你的两条命,也只值一个区区五品官与一品诰命的头衔,与祝融才又有何区别呢?” 萧乐晚的话如寒冰利刃,刺进沈听淮心里。 他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再说话,然后又向前迈去。 萧乐晚目光决绝,忽而轻笑出声,“沈听淮,保重!” 沈听淮的背影僵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消散。 当他在转身时,萧乐晚已经不在。 他转而又去了婼弥的院子。 婼弥在院中焦急地踱步,见到沈听淮,她停了下来,期待的伸出手,“现下该给我了吧?” 沈听淮目光闪躲了一下,声音沙哑的问:“可不可以用别的东西换犀灵珠?私兵?权势?亦或者钱财?只要你提,我都可以……” “你想毁约?” 婼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威胁道:“沈听淮,你答应过我的!你可别忘了,前朝是怎样湮灭的!” “我不怕威胁,前朝湮灭,其因在于掌权者奢靡淫乐,残暴不仁,动摇了国之根本,红锦只是推手罢了,”沈听淮看着她,平静的说:“更何况,你与红锦之间,差了千百个你,连我一个人都迷不住,遑论满朝文武?” 沈听淮话毕,婼弥冷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如此说来,你要食言了?” 沈听淮没有说话,无信无义,他确实做不到,不然也不会踏进这里,来与婼弥提交换。 似是看穿了沈听淮,婼弥笑了,语气软了下来,“犀灵珠不仅是红锦师祖的遗物,更关乎我的性命,我没有办法换。沈听淮,若是你信仰之人的遗物,你可愿拱手让人?” 沈听淮沉默片刻,终是转身,“让我想想。” 在他的脚快要踏出院门时,婼弥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知道你与你夫人中了月半相思散,我有解药。” 沈听淮身形一顿,立刻转身,“可真?” “我来自西域王族,月半相思散乃是我西域王族的产物,解药只有我西域王族的人有。” 沈听淮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你姓竺?” 婼弥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沈大人见多识广,想必知晓这枚玉佩的来历。” 沈听淮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答应下来,“何时给我秘方?” 这东西,他何止见过。 他父母尸体被抬回京城那日,身上的图腾便是此图案。 火莲图腾,西域王室的象征,其图腾的特殊世间根本无人可仿制。 “三日后。” 婼弥有些肉疼,本来这便是沈听淮答应她的,如今却要秘方来换,实在太亏。 沈听淮自然没空猜想婼弥的想法。 他出了婼弥的院子便回了锦绣堂,锦绣堂的丫鬟说萧乐晚收到一封信便与剑兰单独出去了。 幸而他早就派木心在萧乐晚身边保护。 担忧萧乐晚有威胁,沈听淮还是跟了出去。 萧乐晚其实是收到虞芝的信,说在永安酒楼,有要事相商,她便来了。 到了莲花阁,她确实在门口见到林茵,她也没多想。 第61章 我有孕了,裴:我不想听! 甫一进门,她便看到裴离疾披着白色大氅,站在窗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几日不见,他倒真有了几分不染尘埃的清冷孤高。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你来了?” “虞女医呢?” 裴离疾有些不满意萧乐晚的问题,走到桌前坐下,一句话未说。 萧乐晚心中正烦沈听淮的事,也不想哄着裴离疾,直接问道:“找我何事?” “瑶华公主要招驸马了!”裴离疾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在哨鹿围场帮了她,还特意第一时间来告诉她与她为敌之人的下场。 可她永远也不会领他的情。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沿,等着萧乐晚询问。 可萧乐晚总是有办法让他失望。 “与我无关。” 没有犀灵珠,她都要死了,还管那些人作甚,招驸马也好,嫁给沈听淮也好,与她都无关了。 裴离疾唇边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嘲讽,“既无关,哨鹿围场何必多此一举?你本可以避开,可你那样做了,为了他你倒是大胆。” “还有何事?”萧乐晚冷冷应答,她来这,不是为了见他亦不是为了听他嘲讽。 “既然虞女医不在,那我便先离开了。” 说罢,萧乐晚转身。 裴离疾终于变了脸色,疾步上来拉住萧乐晚。 “萧乐晚!”他的声音低沉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你为何不能看看我?” 裴离疾的手如同铁箍,紧紧锁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行过夫妻之事,你也能如此对我吗?” 萧乐晚彻底僵住,难以置信地抬眸。 裴离疾的眼神很真诚,似乎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 而她的身体在迅速变软,无力,她如今定然无法走出这道门了。 她突然发现,裴离疾与他们之间,似乎不是一个物种。 他太过偏执,他想要什么便都要得到,不会考虑对错,亦不会考虑别人感受。 “不是!” 萧乐晚答出这句话时便知道裴离疾不会听。 果然,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轻笑着,温柔得与在鹿鸣城一般无二。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呢,放轻松些。” “我有孕了。”萧乐晚提醒他。 他偏执的说:“我不想听。” 萧乐晚只觉周遭空气凝固,冰冷的唇入嘴便炙热无比。 她想挣脱,可全身无力。 萧乐晚被他轻轻拥入怀中,清冽的雪松香紧紧包裹着她。 裴离疾突然含糊不清的说:“你只能是我的,沈府你永远也回不去了。” 看着她无力地垂在自己身上,裴离疾的眼眸慢慢弯了起来。 似是挑逗一般,他在她脖间吸出一个红印。 不知裴离疾是用了什么迷香,萧乐晚眼前的人脸竟然慢慢变成了沈听淮。 她从抗拒,到主动拥上他的脖颈,撒娇似的说:“沈听淮,我有我们的孩子了,不和离可好?” 这句话说完,她明显感觉到“沈听淮”动作一滞。 与此同时,沈听淮跟着木心留下的暗号到了永安酒楼前。 木心从暗处出来,眸光黯了黯,“大人,陛下的羽卫守在此地。” 沈听淮闻言轻蔑地笑了,“拦路,杀了便是。” “大人,切莫冲动。” 木心躬身之际,羽卫已经拉住了沈听淮。 羽卫队长自然识得沈听淮,为难的说:“大人,裴大人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永安酒楼,还请大人……” “让开!” 沈听淮抽出腰间的佩剑,冷声道:“拦我者,死!” 大战一触即发,羽卫自然知道皇帝宠信沈听淮,终究还是不敢与沈听淮硬打,将他放了进去。 刚进去,便听见训斥声。 沈听淮匆匆走过去,便看见虞芝身边那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虞芝抬头便看见沈听淮,下意识地将裴离疾护在身后。 “抱歉,阿离他没有恶意。” 沈听淮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让开,否则我连你一道杀。” 空气仿佛凝固,林茵自知自己做错了事,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公子与萧小姐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听淮缓缓走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茵心上,“是么?”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地上躺着的两人,抽出佩剑便搭在虞芝脖颈。 “让开。” 恰在这时,裴离疾竟然缓缓睁开眼,他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随着他的指尖轻动,沈听淮觉得一股体内有东西乱窜起来。 酥麻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他愕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手中的长剑也无力地垂落, 剑尖轻触地面,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他努力想要凝聚内力,却发现任督二脉皆被堵住。 裴离疾悠然起身,衣袂轻飏,从地上捡起沈听淮掉落的剑,眼中满是戏谑。 “神农蛊还不完全属于你啊,你怎么敢来呢!” 虞芝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她猛地拉开身前的林茵,上前拉住裴离疾蠢蠢欲动的手,声音染上一丝怒意,“阿离,够了!” 她伸手想夺回沈听淮的佩剑,却被裴离疾轻轻避开,“师娘,你们为何总是帮一个外人?从小,我想要什么,你与师父都会送到我面前,为何从遇到他开始,一切都变了?” 说着,他手腕一转,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指沈听淮的心口。 虞芝情急之下,挡在沈听淮面前生生挨了这一剑,那双清澈的眼眸满是决绝:“阿离,萧小姐已经成亲了,是你错了。” 见虞芝胸前的血顺着剑尖流出。 裴离疾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猛地丢下手中的剑,踉跄抱起虞芝,临走前,他怒吼林茵,“你为何要告诉她?” 林茵自责地低下头,虞芝吩咐她照看好裴离疾,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萧乐晚被毁。 她应该如何做呢? 看着倒地的萧乐晚与沈听淮,她出了永安酒楼。 见到木心,她喊了一声,随后将人带进去,亲自看着他们将沈听淮二人扶上马车。 第62章 是决意和离所以与他见面么? 沈听淮比萧乐晚早醒来。 见她那么安静的睡着,他心中一颤,可随后满脑子都是萧乐晚衣衫不整与裴离疾在一起的模样。 是决意和离,所以与裴离疾见面么? 沈听淮的目光拂过萧乐晚的脸庞,见她眉宇轻蹙,沈听淮伸出手将她抚平。 指尖传来的温凉触感让他心头一紧,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手落下时,他见萧乐晚茫然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萧乐晚充满希翼的看着他。 他几乎要以为,萧乐晚回到了初入京的时候,追逐着他。 “今日我是去见虞芝,”萧乐晚紧紧握住她的手,还是想在争取一次,“犀灵珠可不可以给我,我可以换。” 沈听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抽回被萧乐晚紧握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眼中只有失望。 “不换。”他的话语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在萧乐晚的心上。 萧乐晚垂下眉眼,有些事,是注定的。 比如说她将神农蛊让出去的那一刻,她便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她一句话也不想与沈听淮说了。 沈听淮见她这幅神色,暗道果然如此。 自遇到裴离疾后,萧乐晚似乎只有求他时,才会露出这种眼神。 虽不知她一定要犀灵珠是为何。 可婼弥手中有月半相思散的解药,这关乎萧乐晚的命,他不能将犀灵珠给萧乐晚。 裴离疾离开后,萧乐晚便让剑兰备马车回萧府。 沈府的马车缓缓停在萧府门前,萧乐晚轻掀车帘,目光触及到早已等在门口的父亲母亲,眼中饱含热泪。 与往常不同,这次萧父萧母脸色都不大好,进了正厅,萧母更是几度欲言又止。 厅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萧乐晚再三追问,萧青山才沉重的说:“祝融才一家已定居于你之前通知我们定王与婉婉居住的那座小宅子。” 萧宁氏眼泪巴巴的说:“怎么与他一家如此过不去呢?昨日祝融才来过。” 萧乐晚皱眉,“他?他来做什么?他如何知晓我们在这?” 萧宁氏摇了摇头。 萧青山说:“逍遥王日前招揽为父,为父知你在洛河遭他陷害一事,如何还会答应,想必……” “逍遥王?”这倒是把萧乐晚说蒙了,毕竟她知道婉婉与定王有染,却不知祝融才何事与逍遥王也有了联系。 萧青山点头,表情凝重,“逍遥王那日才招揽不成,翌日祝融才便登门了,应是他。” 萧乐晚闻言,心中警铃大作,“祝融才与你们说了什么?” 似是想到祝融才的话,萧青山脸色骤变,胸腔起伏十分明显,“他让为父割据一半家财,如若不然便毁了你。” "毁了我?" 萧乐玩嘲弄的眼神划过,如今她是一品诰命夫人,而祝融才却只是待考举人,她也好奇,他如何毁了她。 莫非是凭路覃县他家想吃绝户的囧事吗? 翌日萧青山下了朝,便匆匆往家里赶。 一进家门,便告诉了萧宁氏与萧青山一个震惊的消息。 天之骄女瑶华公主要招八品贴身侍卫为驸马,时间仓促,定在除夕前。 萧乐晚拧眉,她自然知道公主侍女与那两名侍卫的事。 她本以为李姝华清醒后会将两名侍卫处死,没想到最终却要成亲。 还如此仓促。 莫非是有孕了? 萧乐晚察觉事情不对,沉思片刻后立刻回了沈府。 在沈府大门口,正巧看见一身正红朝服,气宇轩昂的沈听淮从马车上下来。 她正打算开口喊她,一个清脆的女声却先她一步。 “沈听淮,东西备好了没?” 婼弥还是一身红衣,尽管在这沉寂的冬日,依然显得十分娇俏。 她旁若无人的挡在萧乐晚面前,伸手拉住沈听淮。 而沈听淮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朝着书房走去。 萧乐晚愣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那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直至他们消失在眼前。 她直呼他的名字,两人如此亲密,她还有何不明白的吗? 寒风似乎在这一刻更加刺骨,穿透了她的厚实的大氅,直抵心房。 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剑兰看她伤心,想劝劝她。 她却突然收敛了情绪,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说:“剑兰,走吧!还有事求沈大人。” 萧乐晚紧抿薄唇,眸光中闪过一抹决绝。 或许是有孕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不一样了。 在无数的失望中期待那一丝丝小小的希望。 她轻步跟上沈听淮与婼弥,两人已经进了书房。 她没看见,刚进书房沈听淮就像换了副样子一般,冷冷甩开了婼弥的手。 “东西?” 婼弥显然没想到沈听淮翻脸这么快。 更何况她本来对沈听淮也无甚想法,只是急于拿回犀灵珠,是以遭到嫌弃表情自然也不做好。 她很快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泛黄的纸卷,和一个锦袋,轻轻置于桌上,推向沈听淮的方向。 “解药配方与解药都在此地了,你可以寻人打听,这应是这世间最后一份月半相思散的解药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定在沈听淮那张冷峻的面容上,表情十分难看。 她很肉疼。 月半相思散解药中有一味是凤血莲,极寒,有洗涤经脉血肉之功效。 凤雪莲是西域王族特培育在极地之源为王族子弟洗涤经脉的。 可她带着王室里最后一诛凤雪莲从西域逃出来时,路过极地之源,那里已经彻底荒芜了。 所以她这一株,是世上最后一株。 若不是为了犀灵珠,她是死也不会交出来的。 沈听淮打开配方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缓缓道:“凤雪莲?看来你所言不虚。” 习武的人几乎都识得凤雪莲,只是如此奇效的东西,他们更愿意相信是骗人的。 可如今西域王室的人拿出来了,他也不疑有他。 许是考虑到外面的萧乐晚,沈听淮特意吩咐婼弥,“拿到犀灵珠即刻离开沈府,对外不可透露一丝犀灵珠的事。” 第63章 沈听淮懊悔 萧乐晚在外面等了许久,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进去看看两人在里面做什么。 她走过去,手指轻轻搭在门框上,犹豫了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 缓缓推开门扉,吱呀一声,仿佛连带着空气中的尘埃都轻轻颤动。 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两人皆是转过头来。 沈听淮想说什么,婼弥却迅速将那个锦盒收入囊中,道:“交易完成,我即刻离开。” 萧乐晚的心猛地一沉,沈听淮的选择如同一盆冰水,其寒气比外面的天还要寒冷。 她的目光掠过婼弥匆匆离去的背影,最终落在沈听淮身上,“何时和离?” 如今犀灵珠没了,她与孩子没了生的希望。 她不要再做谁的妻子,她只想做回萧家女,用最后的时日好好孝敬萧青山与萧宁氏。 还好,萧青山如今是皇商,是五品工部员外郎,想必日后与萧宁氏能过得比曾经好。 至少不会再被一个七品小官,强权屈打。 失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围,她的嘴角微微抽动,却挤不出一丝笑容。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听淮,却没在他脸上找到一丝解脱与高兴的感觉。 相反,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猛地跨到萧乐晚面前,桌椅因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刺耳。 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怒意,他便死死的捏住萧乐晚的手腕,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别忘了,你体内的月半相思散只有我能解,裴离疾没有第二只神农蛊。”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明明解药就在他手中,可他依旧想用月半相思散来留住她。 那么多次生死相依,命悬一线,她都锲而不舍,如今怎能因为一颗小小的珠子与一个裴离疾就说和离? “尽快求旨吧!我想回家了。” 萧乐晚说完,转身离开了沈听淮的书房。 沈听淮对萧乐晚决绝态度震惊,也对自己无力的挽留愤怒。 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身旁的桌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具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木易闻声匆匆进来,见书房内一片狼藉,正欲开口询问,便见沈听淮迅速转身。 他的身影瞬间掠过,一拳裹挟着风雷之势,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木易的胸口。 木易措手不及,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直至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捂住胸口,脸色苍白,震惊之余连忙跪下,“大人,属下这便去领罚。” 虽不知犯了何错,可沈听淮平日是非分明,他今日一定是犯了错。 沈听淮的拳头仍悬在半空,微微颤抖,“为何要放夫人进来?” 沈听淮的质问如寒冰利刃,刺得木易心头一颤,低声道:“大人上次吩咐过,若是夫人再来,不可阻拦。” 沈听淮目光一滞,他确实吩咐过。 可上次他明明想的是,萧乐晚再来他便主动往前迈一步,忘了裴离疾的事。 日后给裴离疾找些事,不让他有时间来见萧乐晚便好了。 可为何,偏偏这么巧? 萧乐晚又为何偏要犀灵珠? 正当气氛凝至冰点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门外传来侍女焦急的声音,喘息未定:“大人,不好了!夫人她……她晕倒在院中,下身流了血!” 木易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讥讽便从他身前掠过。 沈听淮到锦绣堂时,剑兰恰好带着虞芝与林茵走到院门外。 见到这两人,沈听淮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可想到里面的萧乐晚,他又不得不垂下头走进去。 虞芝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请她来看诊,于萧乐晚有益无害。 沈听淮踏入锦绣堂,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入耳鼻,他加快了些脚步。 虞芝亦然,剑兰带着她立于床榻旁。 她轻抚萧乐晚的脉象,眉头紧锁。 沈听淮心悬一线,正要开口询问,虞芝却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沈大人,孩子怕是难保了!” 言罢,她意味深长地望了呆滞在原地的沈听淮一眼,又道:“还请大人带着丫鬟婆子都出去,这里留我与小徒便好。” 沈听淮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声音十分沙哑,“都出去,守在门外,不得打扰。” 他突然想起,萧乐晚执着于犀灵珠。 他又问了一句,“敢问女医,犀灵珠可有何药用功效?” 虞芝闻言,目光微闪,似是有些震惊,“沈夫人竟然没同沈大人说吗?犀灵珠是月半相思散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能保换血时体内机能一切如常,亦可保胎儿平安。” 她说的稀疏平常,却已足够沈听淮心头一震,悔恨与自责如潮水般涌来。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心中那份痛楚,远胜于此。 是他亲手,杀了萧乐晚与她肚中的孩儿。 “大人快些出去吧!”林茵道:“师傅医治,外人不便在旁。” 沈听淮闻言,踉跄出了门,开门时,他又转过头说:“拜托虞女医,若内人身体无恙后,沈某必将万金送至府上。” 林茵倒吸一口凉气,万金? 普通人家几十辈子都赚不回来的钱财。 再看看沈听淮的模样,她突然悟了。 看来师傅教训得不错,沈大人爱戴萧小姐,上次确实是她帮错了人。 不知换了多少盆血水,萧乐晚缓缓睁开眼,只觉下身与腹部疼的要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却掩不住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腹部再也没有牵动她的感觉。 她虚弱地问林茵,“小华佗,我的孩儿可还好?” 林茵眼神躲闪,只道:“沈夫人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枕边。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冰冷又空荡。 良久,她喃喃道:“万般皆是命。” 第64章 李姝华与侍卫大婚 沈听淮的孩儿与沈听淮,终究不是她这等身份的人可以触及的。 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沈听淮暴怒的声音,“将这个贱婢一家全部千刀万剐,然后送到瑶华公主府。” 公主? 萧乐晚一怔。 院中散落的豆子竟与她有关?她的手竟然伸到了沈府? 萧乐晚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恹恹,时不时皱眉。 待血水都清洗干净,用了药后,林茵去外面唤剑兰进来侍候。 未曾想,进来的竟是沈听淮。 虞芝脸上难得有些愠怒之色,“快唤剑兰进来,我需交代她一些事。” 沈听淮身形未动,“你需交代之事,我亦可代劳。今日起,便由我亲自照料夫人。” 言罢,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轻叹,“虞女医,劳烦请剑兰进来伺候,我只要她。” 沈听淮身形微震,想上前去看看。 床上的人又说:“还请沈大人离开吧!房间内血腥味重,沈大人不宜在此地,和离书还望沈大人尽快给我。” 没想到萧乐晚到了如今,还只想着这件事。 沈听淮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我绝不和离。” 感受到后面久久没有说话,他终是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震惊的虞芝和林茵,轻声道:“后几日有虞女医了,我唤剑兰进来。” 此后几日,萧乐晚都卧床不起。 剑兰说:“沈大人吩咐了夫人小产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尤其是落入老爷和夫人耳中。” 萧乐晚坐在床上,淡淡嗯了一声。 她也不想萧青山和萧宁氏担忧。 大部分时候,剑兰从外面进来,会告诉萧乐晚,沈听淮在门外。 萧乐晚也只是淡淡嗯一声,浑不在意。 大约过了一周,萧乐晚刚睁开眼,恰好见到剑兰走进来。 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劲,萧乐晚轻启唇角,“剑兰,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姐,”剑兰欲言又止,“是,是……” 她吞吞吐吐好一阵,萧乐晚都没耐心在听下去了,她双手撑着床沿,尝试着站起身来,想出去看看。 双腿虽还有些虚弱,但那份坚韧让她一步步向前挪动。 剑兰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终于不再隐瞒,“是瑶华公主明日便要成亲了。” 萧乐晚微微皱眉,“与我何干,你为何吞吞吐吐?” 剑兰咬紧嘴唇,终是没有再瞒。 “那日姑爷惩治了小谷一家送去给瑶华公主后一日,京中便有人在传,小姐您与祝融才的事。” 萧乐晚心下一沉,那想必萧青山与萧宁氏这几日也忧心吧! 正欲细问,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听淮破门而入,神色凝重:“岳父岳母来了,如今正在院门外。” 萧乐晚垂眸看了一眼沈听淮,“是赐和离的圣旨到了吗?” 如若不然,萧青山刚刚上任,再加上有沈听淮刻意阻止,他与萧宁氏怎会在这个档口来沈府呢? 沈听淮眸光黯淡下去,“没有。” 萧乐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既然还没,那便请沈大人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如今这副样子,恐会让他们担忧,谢过沈大人了。" 若是和离,那必然要与二老说清楚。 若是为了祝融才的事而来,那便搪塞过去,多养一日是一日,她不想让二老再为她担忧了。 “好,”沈听淮转身,他本可以直接将二老搪塞过去。 可他进来,便是想看看萧乐晚。 可话说多了,他又怕萧乐晚再提和离的事,他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剑兰看着萧乐晚黯然的神色,犹豫着开口,“小姐,两次和离恐怕……” 日后在京城无法立足了。 那些流言蜚语可以将她淹没。 萧乐晚闻言,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轻颤。 是啊,她可以承受住这些流言蜚语,那萧青山与萧宁氏呢? 她缓缓闭上眼,眉头紧锁。 翌日,萧乐晚睁开眼,终于做出决定。 前几日都是阴天,无一丝阳光。 今日却难得的有斑驳的光点洒在萧乐晚苍白的脸上。 或许这便是天意! 她强撑起身子,吩咐剑兰给她找了一身月白色襦裙,她今日便是要去恶心瑶华公主。 剑兰细心地在她发间插上了一支简约的玉簪,那玉色温润极简,不似去参加婚宴,素的倒是像参加葬礼。 沈府外,马车已备好,沈听淮立于车旁。 他本欲阻止萧乐晚前去,怕她见到瑶华公主会难过。 可剑兰告诉沈听淮,萧乐晚已收拾好了,他也无法再拒绝。 见她缓缓走出,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只点了薄薄的胭脂,他只觉心如刀绞。 只恨不能立刻铲了定王一档。 他本想杀了祝融才一家,可他却意外地发现祝融才竟与逍遥王也有些关系。 是以便只有再等等,一举铲除定王与逍遥王。 萧乐晚行至面前,意外地对沈听淮露出一抹笑。 她想清楚了,如今确实不是和离的时候。 既然沈听淮不愿和离,她何不继续与他虚与逶迤。 在过几日,便到了月半相思散发作的时间,只等她一死,萧家便得以保全,不会因有一个两次和离的女儿而蒙羞。 沈听淮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笑了,还以为她体谅了他,一路上都故意找些趣事与她说。 萧乐晚都不咸不淡帝王回应,疏离却让人找不出任何错处。 这让沈听淮觉得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瑶华公主的大婚,虽是嫁给一个侍卫,可皇帝还是给足了她颜面。 京城上下一片繁华,红绸高挂,喜乐声声,无数珍宝如流水般抬入瑶华公主府。 沈府的马车缓缓驶入公主府外,穿过重重喜庆的布置。 萧乐看见一辆皇家来的奢华马车,还以为是皇族哪个皇子或者公主。 未曾想,从马车上下来的,竟是一身青衣的裴离疾。 这倒是让萧乐晚有些意外。 沈听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唰”的拉上了帘子。 “稍稍等会再下马车,现下有些挤。” 萧乐晚笑笑,没有说话。 瑶华公主大婚是盛事,恐怕只有宴散了才会人流稀少吧! 第65章 李姝华自食恶果 尽管外面的声音慢了一些才下马车,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裴离疾。 他就站在公主府门口,似乎在等人。 有些官家小姐也特意与他一同守在那,眼睛里都有星星。 裴离疾抬眸间,见到一抹白,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萧乐晚未及多言,裴离疾便走了上来,轻启薄唇,“几日未见,清瘦了些。” 沈听淮一把将萧乐晚拉至身后,阴阳怪气的说:“国师大人今日怎不往毓灵宫跑,有闲心来公主的婚宴了?” 毓灵宫,是沈柔的宫殿。 自沈柔入了宫,常常召裴离疾入宫献丹,皇帝自然知道,只是自沈听淮献药后,他与沈柔之间便更愉快几分,似入仙境,是以并未阻止。 裴离疾闻言,满不在乎的笑笑。 他缓缓踱步至沈听淮面前,对着后面的萧乐晚说:“你怯懦了。” 言罢,他轻轻甩袖,大步走进里面。 沈听淮转过头,突然握住萧乐晚的手。 萧乐晚一惊,想到时日不多了,也并未甩开他。 里屋,三品以上定王一派的人都来了,给足了李姝华面子。 令人没想到的是,祝融才和婉婉居然也到了席上。 见到萧乐晚,丝毫不意外。 婉婉应是知道了萧乐晚如今的身份地位,眼中闪过一抹嫉妒。 亲眼看着李姝华与侍卫大婚,萧乐晚心中痛快极了。 拜完堂,李姝华被喜娘牵着出了厅堂,只剩下一脸无措的驸马。 他从前与这些宾客都是卑躬屈膝的,如今他做了驸马一时转不弯,推杯换盏间,奴颜屈膝。 沈听淮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木易不知何时离开了。 再回来时,悄悄在沈听淮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沈听淮神色微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轻拉萧乐晚衣袖,低声道:“去看场好戏。” 不待她回答,已拉着她出了厅堂的门。 身后一个清影也随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公主府守卫森严,沈听淮只能揽住萧乐晚的腰。 萧乐晚疑惑地看着他,便见他身形一闪,失重感瞬间袭来。 只是片刻,便平稳的站在最高处的屋檐上。 夜风轻拂,衣袂飘飘。 他轻轻放下萧乐晚,两人并肩而立,可以俯瞰到整个京城的烟火。 沈听淮小心的拉着萧乐晚隐匿于一处隐蔽的屋檐之上,轻轻揭开了砖瓦。 萧乐晚瞳孔一缩。 那日中了裴离疾蛊虫的除了驸马,还有一个侍卫。 如今他竟眼神阴翳的死死压住李姝华,愤恨的吼:“臭娘们,用完老子就想杀之而又快?” 瑶华公主面色苍白,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你……你怎么进来的?侍卫呢?” 她想喊叫,可刚张嘴便看见侍卫腰间那把明晃晃的刀刃。 她精致的妆容略显凌乱,眼神害怕,“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金银,让你离开京城。” 侍卫冷笑,刀刃更近一步,冷声嘲弄道:“金银?只怕我现在放开你,下一秒我的人头便会滚落在这铺满红绸的地上吧!瑶华公主。” “那你要如何?”李姝华没想到自己的蛊惑对这些卑贱的人失效了,一时满头大汗。 侍卫冷笑更甚,突然逼近,李姝华惊呼一声,一颗冰冷的丹药瞬间在她口中化开。 侍卫阴狠道:“瑶华公主?今日你便连最下贱的妓子都不如,反正都是被我哥俩玩过的破鞋,今日多招待些人又何妨?” 李姝华瞬间明白过来,“是张元,他没杀死你,还让你进了公主府?” 侍卫阴恻恻的笑了,“是啊,你还不知吧,你的驸马,也就是我的好兄弟张元,受过我的救命之恩。” 李姝华突然怕了,双眸圆睁,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声音,近乎哀求:“放了我,权势、地位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我可以将你接来府中,我……” 侍卫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瑶华公主!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了守住秘密连最忠心的侍女都可以杀之而又快,恐今日放了瑶华公主,明日我九族便会人头落地。” “不会的,”李姝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映着侍卫那张扭曲而狰狞的脸庞,试图安抚他,“我给你荣华富贵,我发誓,求你放了我。”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温热,李姝华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坠入的无尽深渊。 而那个侍卫的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快意,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几乎要将李姝华的手腕捏碎。“公主殿下,我兄弟就快来了,今日我哥两与城外乞丐必定好好伺候你,让你欲仙,欲死。” 侍卫说完这句话,李姝华便真的感觉到的热浪自体内溢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身上像是几万只蚂蚁爬过,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冰凉的贴近。 没过多久,喝的醉醺醺的驸马便来了。 此时李姝华早已双眼迷离,衣衫半褪。 她本就生的美,只是平日太高傲了,如今的她,媚态横生,让驸马张元与侍卫李佳欲望横生。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邪恶的味道。 张元轻轻推开门,将四个穿着小厮装扮的乞丐唤了进来。 乞丐们平日里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哪里敢想女人,更何况还是如此漂亮的女人。 几人瞬间感觉全身发热,可贵人不吩咐,她们也不敢上前。 张元与李佳就在一旁看着,等着李姝华自己将身上的衣物脱得差不多。 才吩咐道:“上塌吧!” 四人一拥而上。 李姝华残存的理智让她试图推开身上的重量,却发现轻抚之下,她越发燥热。 只能无助地扭动着身躯,发出细碎的呻吟。 萧乐晚有些看不下去,别过了头。 这对于一个女子太过残忍。 世道不公,男子可以拥有三妻四妾,女子便只能侍奉一夫,公主亦如是。 即便李姝华在哨鹿围场时也曾设计过她,想毁她清白,可当时她已经自食恶果。 后面设计她失去孩子,她觉得更应该给她个痛快,而不是让京城的掌权者携妻女一起谴责她。 第66章 我可不会帮她的仇人 虽然没有再看,可里面张元和李佳的谈话声还是传了上来。 张元捧腹大笑,“公主?我看连妓子都不如。” 李佳声音有些虚,喘着粗气说:“若是她没疯,如何是好?” “若是没疯,便将她囚禁起来,总有一日会疯的。” 下面两人还在密谋着,可萧乐晚只觉得一阵恶寒,李姝华不是什么好人,这哥俩更不是。 “你不开心?” 月色下,沈听淮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里,萧乐晚才回过神。 开心么? 应该开心的。 可明明3人都是恶,为何两个男人却可以逍遥法外。 可若是现在去揭穿,以李姝华的性格,知道她的丑事,她必然会不顾一切将人处理掉。 即便早有预防,可总被一条阴沟里的蛆盯着,想想就恶寒。 萧乐晚没有回答,沈听淮似乎却猜到了一二,他抬了抬手,木易便从后面走上前来。 “带人去抓刺客。” “是。” 萧乐晚回眸,似乎第一次认识沈听淮。 不多时,夜色中的府邸悄然涌动起一股不为人知的暗流。 宾客们被引来这边,议论声将萧乐晚的目光吸引过去。 沈听淮一把环住萧乐晚,从后墙下去。 刚落地,便看见一袭青衫的裴离疾倚靠在墙面。 目光落在沈听淮环着萧乐晚的腰上,闪过一丝烦躁。 他甩了甩袖子,向前走去。 沈听淮唇角勾起一抹笑,拉着萧乐晚便向前走。 喜房门口,宾客们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喜房内,李姝华与几个人的身影还在蠕动。 摇曳的烛光下影子显得格外刺眼。 定王与定王妃同时往前迈步,不过片刻,定王便取下那四个乞丐的头颅。 而罪魁祸首张元和李佳不知跑去了哪里。 所有官妇和小姐都被这淫靡又血腥的一幕吓得尖叫一声。 热血挥洒在脸庞,李姝华意识也渐渐回笼。 她抬眸,一眼就看见隐在人群后的沈听淮,她羞愧的低下头。 眼中的愤恨几乎要将这里的所有人吞噬。 “张元,快去追他。” 她怒吼着,侍卫们只能传令将公主府封锁。 出了这样的事,定王第一时间便是遣散宾客。 可李姝华的丑事已经被看了个完全,定王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官妇小姐们从身边路过,萧乐晚还能听见小声的议论。 “为何要追驸马?莫非这一切皆是驸马所为?” “驸马应是没理由吧,一个小小侍卫攀附上瑶华公主应是欢喜还来不及吧!” “此言差矣,谁人不知瑶华公主脾气极差,想必平日里苛待驸马也是有的,说不定他便是借此寻仇。” “不论还不是驸马所为,恐怕瑶华公主这一生怕是毁了。” “……” 看宾客都快走完了,沈听淮轻轻拉住萧乐晚也欲往回走。 不想,萧乐晚另一只手却被紧紧拉住。 她回头,身后的人正是裴离疾。 “我有话想与你说。” 沈听淮眉头微蹙,目光在裴离疾与萧乐晚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裴离疾紧握萧乐晚的手上,挥手出剑。 只可惜,最终还是只有一截青袖落在地上。 “望国师大人注意分寸!” 裴离疾倔强的看着萧乐晚,“我要启辰去西域了,月半相思散解药的最后一味,在那。” 萧乐晚微微一怔。 她知道,裴离疾是想说,我是为了你去的西域。 一如之前杀那几个侍卫,他总是会将一切摊开来放在她眼前,试图让她感动。 可如今,她的心似乎真的动了动。 “危险吗?” 月光下,裴离疾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说:“危险,若我死了,你要替我守坟。” 萧乐晚的心紧紧一缩。 就在裴离疾以为萧乐晚不会回应时,她却紧紧拉住他那截没有袖子的手腕,“不要去。” 她早已不想活了,可裴离疾,应该说裴瑾,他是宝玉,不能碎在那无人知晓的地方。 沈听淮的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移向萧乐晚的脸庞。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上前一步,将萧乐晚轻轻拉入自己怀中,似是在宣誓主权。 “我们该走了。” 最后一位药凤雪莲在他手中。 可他不想说,他想让裴离疾消失。 这是他沈听淮第一次如此不光彩的赢。 可今天很乖巧的萧乐晚,却一把甩开了他。 紧紧拉住另一个男人的手说:“别去,哪儿也别去。” 这一幕彻底刺痛了沈听淮。 他紧紧攥着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他猛地跨前一步,大力掰开了萧乐晚拉着的裴离疾的手腕,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国师大人,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夫人远点。”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在裴离疾脸上划过。 最终定格在萧乐晚坚决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不甘。 定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见到沈听淮拉着萧乐晚走了,他笑呵呵的走过来,全无亲妹妹被侮辱,作为哥哥的一丝哀痛。 “裴大人,留步!” 裴离疾转过头,目光微沉。 定王忽地凑近,低语道:“若国师大人愿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坐上那把椅子之日,便是国师心愿达成之时。”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乎笃定了裴离疾不会拒绝,又说:“裴大人,前院共饮两杯?” 裴离疾转身,眉宇间掠过一抹冷冽,眼神十分不屑,“我想要的,无需他人帮助,更何况里面那位与她有仇,我可不会帮她的仇人。” 言罢,他轻轻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尘埃,转身便走。 沈府马车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沈听淮看着萧乐晚,想到方才的事,他始终平静不下来。 萧乐晚是直接不想与他说任何话。 犀灵珠没了,她也将死,对他再无任何期待。 马车一路行驶到沈府,萧乐晚下了马车后直接回了锦绣堂。 没想到过了一会,剑兰进来说:“姑爷来了。” 萧乐晚转过头,就看到沈听淮已经站在剑兰身后。 第67章 沈柔召见 “剑兰,下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听见沈听淮的声音,剑兰又看了萧乐晚一眼,见她点头,剑兰才快步迈了出去,锁上门。 “阿晚。” 这是沈听淮第一次这样唤她。 萧乐晚抬头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沈听淮缓步走至萧乐晚身旁,轻轻执起萧乐晚的手,“阿晚,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可我现在还不能杀了李姝华。”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乐晚轻声笑了,“无事,沈大人请回吧!” 沈听淮伸手,想将她那一缕发别过去,可听到她的称呼,手僵在了半空。 过了一会,他忽而俯身,在萧乐晚耳畔低语:“忘了那个孩子,日后我们会有许多孩子,好吗?” 萧乐晚睫毛轻颤,点了点头,“嗯,夜深了,沈大人回去歇息吧!” “阿晚!”沈听淮加重了声音,“过去的便让他过去,我给婼弥犀灵珠……” 沈听淮想解释解药一事,却被萧乐晚冷冷打断,“都过去了!” 沈听淮无奈转身,走到门口时,萧乐晚突然喊了一声。 “沈听淮。”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来。 沈听淮应声回首,只见萧乐晚已从凳子上离开,朝他走来。 他突然有些期待,萧乐晚会不会想通了呢? “可不可以拦住裴离疾,不要让他去西域?” 闻言,沈听淮幻想破灭,身形微颤。 他知道此时不该失控,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紧抿薄唇,一步步逼近,声音十分压抑,“你如今叫我的名字,只能是因为他了吗?” 疏离时叫沈大人,可为了裴离疾她又唤他的名字。 他突然有些想不顾一切,带着她离开京城,让她再也见不到裴离疾。 沈听淮的眼神逐渐暗沉,他猛地一拉,将萧乐晚带入怀中,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至呼吸可闻。 他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几乎要将她捏碎。 那双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帝王眼眸,此刻却染上几丝执拗的红血丝。 “我拦下他,你可以一辈子不见他吗?也一辈子不提和离一事!” 他手指捻着萧乐晚的下巴,萧乐晚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萧乐晚张嘴,不及回答。 炙热的吻便席卷而来,她想推开他,可他习武那么多年,岂是她可以推开的呢? 他的吻如同狂风骤雨,似是惩罚。 直到她累得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被子还有余温,沈听淮却早已去上朝了。 剑兰推开门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喜色,轻声细语道:“小姐,姑爷一大早便送来了这个,补身子的。” 言罢,她将托盘放在桌上,将药汁抬出想要吹凉给萧乐晚喝。 萧乐晚瞥了一眼,却只有冷笑。 昨日他说了好多次,他们还会再生很多很多孩子。 想必这便是调理身子的汤药吧! 再怀孕,然后再被抛弃吗? “剑兰,拿出去倒了。”她果断道。 剑兰愣了愣,眼中满是不解,“小姐,姑爷吩咐我……” “剑兰,”萧乐晚起身,披上一袭素白外衫,轻启朱唇:“日后不可在无礼,唤他沈大人,下去吧!” 剑兰见萧乐晚脸色不好,只得应声退下。 萧乐晚描好眉,门外便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夫人,宫里来了人,说是妍妃娘娘有事召见。” 沈柔? 萧乐晚眸光微动,手中的玉簪轻轻放下,转而取过一支简约素雅的木簪固定发髻。 她进宫不过月余,如今竟然已晋升为妃了。 皇帝果真极其宠爱她。 步入宫门时,剑兰还有些忧心,三房一家背后算计萧乐晚的事,她是知道的,她担忧沈柔对萧乐晚不利。 见她皱巴巴的脸,萧乐晚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安慰她,“我如今乃一品诰命,她不会乱来。” 宫墙之内,花香与松香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静与庄严。 嬷嬷领着萧乐晚主仆二人刚到沈柔殿外,就有小太监出来吩咐,“娘娘说了,有些体己话想与夫人说,还请夫人一个人进去。” 剑兰担忧的说:“我去与姑爷说小姐在这。” 萧乐晚摇头,“不必。” 说完,她抬脚步入。 沈柔所在的殿内金碧辉煌,摆设都是稀物,富丽堂皇。 沈柔,身着淡紫色锦缎华服,端坐于主位之上。 见到萧乐晚来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走下来,顺带着摆手吩咐太监,“下去吧!” 门缓缓合上,发出低沉而沉闷的声响。 “嫂嫂,别来无恙。”沈柔的声音轻柔,语速比平日快些。 萧乐晚自然知道她出的那些龌龊主意,见四下无人,她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当即便问:“娘娘召臣妇来,是何事要吩咐?” 闻言,沈柔面上闪过一丝难堪。 可想到那个人,她还是勾起一抹亲和的笑,缓缓靠近萧乐晚,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般说道:“嫂嫂,从前的事是我不对,如今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末了,沈柔又强调了一遍,“务必要帮。” 萧乐晚挑起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沈柔如今已是妃位,极得宠爱,有什么是需要她帮的? 沈柔拉住萧乐晚,低声在她耳边问:“你可知道极地之源是什么地方?” 萧乐晚闻言,心头一震,西域? 沈柔所求,与裴离疾有关? “极地之源,据传言,有森蚺出没,听闻西域皇氏每年入内采摘凤雪莲,都要折损数千人。” 萧乐晚闻言,浑身一震。 裴离疾未习过武,如此说来,进去便是死路一条。 她抬眸,对上沈柔满含期待又有些哀求的眼神,轻启朱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沈柔见状,连忙低声哀求,“嫂嫂,裴大人不日便要启程极地之源,都是为了你,你能不能让他不要去,他必然听你的。” “你喜欢他?” 萧乐晚几乎是反射性的问。 沈柔脸色微变,随即又轻叹一声:“如今我入了宫,自然不会再有他想,他对我有恩,初入宫时,若非他相助,我早被贵妃与皇后害了。” 言罢,沈柔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裴大人都是为了你,你能不能劝劝他,不要去。” 第68章 离疾西去,萧乐晚得知真相 或许是怕萧乐晚不答应,沈柔眼波流转,眸光中有些水光,“嫂嫂,求求你了。” 沈柔鲜少有如此卑微的时候,萧乐晚心中一颤。 并非她不想劝,而是她劝过了。 沈柔见萧乐晚犹豫,眼眶微红,忽地跪倒在地,吓了萧乐晚一跳。 虽说沈柔只是二品宫妃,可是天子的女人,她受不起。 她伸手,想去拉沈柔,哪料沈柔却倔强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哽咽,“若是嫂嫂不愿劝,还望嫂嫂看住淮哥,勿让他对裴大人出手。” 萧乐晚望着沈柔那决然跪地的身影,坚定的说:“他绝不会有事。” 从毓灵宫出来,没见到剑兰,却见到裴离疾。 他仍旧是一身淡绿的青衫,看起来淡然绝尘。 见到萧乐晚,他一点也不意外,他走过来,袖子轻触到萧乐晚,“不要相信沈柔。” 言罢,他越过萧乐晚,独自进了毓灵宫。 萧乐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若说她亏欠良多的人,除了父母便是裴离疾了。 她走至宫门处,就见沈听淮穿着正红色朝服,十分显眼地站在马车那。 似乎是注意到萧乐晚的目光,沈听淮侧过头,目光锁定在萧乐晚身上,缓步朝她走来。 阳光在他正红色的朝服上及侧脸映出一道金印子,越发衬得他绝世无双。 可萧乐晚,却再无从前欣赏的感觉。 他伸出手,轻声道:“阿晚,我们回家。” “好。” 萧乐晚越过他,直接上了马车。 沈听淮的手悬在半空,那一刻,他觉得阳光似乎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他望着马车帘幕轻轻放下,他的心也跟着坠了一下。 半晌,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空气,轻笑一声,跟在她后面上了马车。 他们经历过那么多,只要时机到了,将真相告知她,她一定可以理解。 除夕夜,好几日没下雪的京城又下起了雪。 京城灯火辉煌,街道上十分热闹。 沈府众人再见面也难得的没有将那些不愉快摆在脸上。 沈楦没来,自从哨鹿围场回来后,他便一直闭门不出。 三房三叔沈博远似乎放弃了沈楦,带了一个妾室的儿子来除夕宴。 虽不合规矩,可沈老夫人不说什么,沈听淮也懒得管这些闲事。 杨氏神色也还可以,如今沈柔封了妃,沈博远也不敢落她的面子,毕竟还指着沈柔这个女儿呢。 令人意外的是与沈楦一同去哨鹿围场的沈进,他似是突然变了个人,不似之前木讷,眼神中有了几分光彩。 沈老夫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含笑与沈听淮说:“听淮,如今柔儿进宫封了妃想必也能帮衬你一二,如若不然……” “孙儿不需要帮衬,”沈听淮打断了她,“别给孙儿惹麻烦便好。” 沈老夫人被落了面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可想到沈柔传来的信件,她又厚着脸皮说:“从前在宫中,都是国师帮衬着柔儿,今日国师西行,柔儿的意思是让听淮你派一些人护他一程。” 话一出口,宴席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萧乐晚也明白了沈柔的打算。 这等小事,沈老夫人开口,沈听淮断无不答应的道理。 可他答应了,最后护他一程到底护到哪里便不好说了。 其间若是裴离疾死了,沈柔定然会将事全部推到沈听淮身上,届时便报了沈楦之仇。 想到那日沈柔的姿态,萧乐晚倒是一时想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裴离疾死,还是他活。 却没想到,沈听淮直接拒绝了。 “孙儿对不住祖母,”沈听淮高声道:“孙儿手上的兵,皆是陛下的羽林卫,负责护卫京中安全,与陛下的安全,若无陛下命令,孙儿不敢妄动。” 沈老夫人想必没想到沈听淮会拒绝,脸色塌落下来,“真当我老了,记不清事了,除了羽林卫,你还有影卫,护你安全。” 沈听淮嘲讽的一笑,“既是护我安全,那他们走了何人来护,莫非在祖母心中,沈柔的话比我的命还重要?” 沈老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场除夕宴不欢而散。 沈听淮饮了许多酒,离席时走路已经漂浮起来了。 萧乐晚一如这几日,没有管他,与剑兰朝着锦绣堂走去。 未曾想,沈听淮踉跄着步伐,追了上来。 他一把拉住萧乐晚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摁在自己怀中,酒味伴随着他身上的檀香味一同传入萧乐晚鼻尖。 如今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不想再与萧乐晚如此僵持下去了。 借着醉意,他终于决定将月半相思散解药的事与萧乐晚说。 “阿晚。” 刚唤了她一声,木易便急匆匆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他的酒意瞬间醒了,他神色骤变转身对萧乐晚低声道:“阿晚,抱歉,我有些事,今晚一定回来。” 言罢,他再不顾其他,身形一闪,已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萧乐晚怔愣在原地,不知沈听淮是什么意思。 这些时日都是他在书房,他在锦绣堂,平日里能避则避。 他今日又是何意? 刚到锦绣堂院门处,萧乐晚便见到沈进在那站着。 他等了很久了,肩上都积了一些薄雪,僵硬地搓了搓手。 “沈进弟弟。” 萧乐晚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头来,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走过来躬身行礼,“嫂嫂,我有话想与你说。” 萧乐晚微愣,随后道:“说罢!” “嫂嫂,我知你与兄长之间误会重重,但我愿以性命担保,兄长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那晚之事,实有隐情……” 萧乐晚冷冷问:“什么隐情?” 沈进想了一下,按照婼弥教他的话说:“兄长将犀灵珠给婼弥姑娘,实则是为了换月半相思散的解药,月半相思散之所以无解,是因为缺了只能西域皇室才能拿到的凤雪莲,好巧不巧,这珠凤雪莲在婼弥姑娘手中。” 沈进想的是这既能解开哥嫂之间的误会,又能完成婼弥姑娘交代的事,讨她欢心,是双喜。 第69章 追杀,是沈柔? 可他不知道,这对萧乐晚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沈听淮有解药,却要裴离疾去涉险。 若是裴离疾真的因此而死,她余生都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萧乐晚心如刀绞,却强忍着跟沈进说:“谢谢。” 沈进任务完成,随即告辞离开。 萧乐晚立于檐下,沉思了片刻,眸中闪过一抹坚定,转身对身侧的剑兰低语:“剑兰,备马。” 希望还能赶得上,阻止他。 不多时,剑兰回来禀报,马在沈府门口。 行至府门,萧乐晚才发现剑兰准备了两匹。 她想了一下,对剑兰说:“剑兰,此行我一人去。” 若是沈柔想要裴离疾的命,不要牵连了无辜的剑兰。 她不是没想过带着沈听淮给她的暗卫同去,可此事若被沈听淮得知,必然会将她囚起来。 那样的后果,她担不起。 她踏鞍上马,马蹄轻踏,溅起细碎的石子声,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萧乐晚刚准备纵马前行,檐上便落下一人,突兀的踩在马脖上。 “夫人,留步,我需去与大人禀报。” 闻言,萧乐晚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俏美英气的脸庞,正是木心。 萧乐晚自知辩驳求饶无用,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将刀横于脖颈之上,“将我的尸体带回去禀告!” 短刀冰冷地贴合着她细腻的肌肤,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下一秒,短刀便迅速划破皮肉。 木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终是一脚将萧乐晚的短刀踢翻在地,“你死了,我亦无法向大人交代,我同你一起去。” 说罢,她纵身上了另一匹马。 乘着夜色,两人出了城一路西行。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进了叙阳的城门。 刚进来,木心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羽林卫!”木心低声对萧乐晚说,眉头紧锁。 萧乐晚一怔,沈听淮?或是逍遥王定王,亦或者沈柔? “走!”萧乐晚愣神间,木心开始催促。 萧乐晚对于木心探查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当即便松开缰绳。 她们刚离开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一队羽林卫进了叙阳城,领头的有些奇怪,“方才明明听见有马蹄声。” 羽林卫手持三叉戟,眼神冷酷,明显是为她们的命而来。 副首领说:“要不直接封城,娘娘说了,必在叙阳城要了她的命,否则我们都……” 副首领没说完,可首领已然明白,否则他们都性命不保。 当即,首领便下令,“封锁叙阳城。” 木心和萧乐晚刚行至一个客栈前,萧乐晚便拉紧了马绳,停了下来。 木心不解,“为何停下,叙阳城有危险。” “若是有危险,想必我们现如今出不了城。”萧乐晚的声音平静,但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进了客栈,掌柜显得有些奇怪。 “今日怎都是晨间来住宿的?” 萧乐晚心一紧,“都是?莫非很多人?” 掌柜还没回答,约莫十多个身穿盔甲的士兵便齐齐涌出。 萧乐晚暗道不好! 木心倒是看了一眼,便轻蔑地咂嘴。 “夫人退后些,让我来好好招待他们。”木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长剑寒光凛冽。 战斗迅速打响,掌柜连连后退。 一时间,整个客栈里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很多旅客都被惊醒,但也只打开窗看了一眼便迅速关上窗。 木心的身形灵动,每一次出手都异常精准,即便以一敌十也不见落了下风。 可很快,客栈外便传来细微的马蹄声。 木心身体一僵,迅速迎着刀剑上去连取几人首级。 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代价是木心右手左腿皆被割出数道血痕。 “快走!”木心低声对萧乐晚说,同时一剑割下最后一人的头颅。 萧乐晚点头,果断弃了木心的马,一把将木心拉至马上。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外面大约百人左右的队伍已经到达客栈门口。 木心浑身是伤,看起来已无力再战。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支意外的箭矢划破长空。 木心和萧乐晚惊讶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一群像是山匪的兽皮穿搭的壮年男子迅速朝这边逼近,手中拿着反曲弓,有目的朝着羽林卫乱射。 羽林卫首领便挥剑防守,边朝那边吼:“你们可知我们是何人?” 他本意是想吓走这些匪徒,没曾想领头的锦衣男子十分鄙夷,“杀的就是你们这群走狗。” 匪徒数量太多,羽林卫首领自知不是时候与他们对抗,当即决定暂且撤退。 羽林卫退散后,客栈内一片狼藉,萧乐晚与木心喘息未定,掌柜早已被吓得昏厥过去。 领头的锦衣男子行至跟前,摘下面罩,面容竟然出奇的清隽。 木心身体一僵! 见木心不对劲,萧乐晚低声问:“莫非你认识?” 不等木心说话,那男子便轻笑道:“木心,既然再见,那便随我走一趟吧!” 言罢,他纵身下马,硬生生把木心从萧乐晚怀中抢走。 再触及木心伤口时,他眸光冷的不似正常人,周遭空气仿佛凝固。 “回寨子!快点。” 那些匪徒显然训练有素,当即调转马头。 萧乐晚连忙追上去。 离京城那么近,居然有那么一大群山匪,莫非有何来历。 山路崎岖,林木葱郁,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洒下斑驳光影。 山寨的位置还算隐蔽。 一行人穿过一片密林,前面还有一个山洞掩护。 爬过山洞,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开阔地带映入眼帘。 中央是一处规模不小的寨子,令人惊讶的是,这寨子布局看起来,更像是训练场。 丝毫没有山匪的邋遢,反而一切井然有序。 寨门口,几位身着兽皮、手持长矛的壮汉守卫着,见到锦衣男子归来,纷纷行礼让路。 男子打横抱着木心下马,动作利落,随即转身对萧乐晚说道:“随我来。” 男子领着萧乐晚穿过一道由粗大原木搭建而成的拱门。 门后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数千人在里面训练。 第70章 幽兰海的羽林卫 萧乐晚震惊之余,还有些不可思议,她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山匪。 进了里屋,大夫已经等在里面了。 屋内的炭火烧得温暖。 大夫身穿一件简朴的青布长衫,背负着一个略显陈旧的药箱。 “公子,你先将她放下来,我看看这位姑娘伤势。” 大夫向木心靠近,看见他的走路姿态及手势,萧乐晚再次发愣,与虞芝林茵等游医完全不同,更像是规矩的宫中太医。 锦衣男子放下脸色苍白的木心,依从地让大夫检查她的伤势。 木心的眉头不时轻轻皱起,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痛楚,更有部分原因是内心的纷乱。 大夫十分细心,他一边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低声跟男子说:“伤势不算太严重,但仍需好好调理,这几日最好卧床。” 锦衣男子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心思明显不在伤势上,而是在木心那张皱巴巴的脸上。 处理完伤口,大夫收拾好药箱,识趣地告辞。 待大夫离开后,萧乐晚急切地走到木心身边,有些自责的问:“木心,你感觉怎么样?” 木心摇摇头,转头对男子说:“楚元承,多谢!上次的事便抵消了。” 楚元承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他凝视着木心,语气不大好,"爱咋咋吧!我走了。" 说完,他真的抬脚走出了房间。 萧乐晚望着楚元承决绝离去的背影,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你与他?” 木心轻轻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上次洛河被追杀,是他救的我。” 还有,她在这里失了身,可无论如何,这些她都是说不出口的。 萧乐晚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洛河一事,若无人帮衬,木心是回不来了。 她微微侧头,目光穿过窗台,犹豫着要不要让木心回去。 可她又怕,楚元承有不轨之心。 即便她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木心舍命相救,她还是狠不下心一走了之。 某种程度来说,木心与裴离疾并无不同,皆是受她所累。 到了晚间,楚元承亲自抬着汤药进了屋。 虽然还是那副臭脸,可眉宇间的关心之意骗不了人。 还有眼神,与从前她看沈听淮是一样的,楚元承心悦木心。 可他是山匪,尽管木心并不属于羽林卫,但她亦是官家的。 想要在一起,除非木心背主,可依木心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背主的。 萧乐晚沉思的时间,楚元承已经放下手中的托盘,吹开汤药的袅袅热气,舀出一勺送到木心嘴边,“先把药喝了,身体才能好得快。” 他的声音有几分哄骗的意思,与白日判若两人。 眼见木心有些难堪地别过头,萧乐晚只能从楚元承手中夺过药碗,说:“我来吧!” 楚元承也没有犟,只是在一旁看着,生怕木心不喝。 萧乐晚用汤匙舀起一勺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吹凉,木心轻启朱唇,想挣扎着起来,“使不得,夫人。” 她是沈听淮的属下,怎有让主子侍候的道理。 萧乐晚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浮出一抹苦笑,“出了沈府,再没主仆,你护我性命,你才是我的恩人。” 言罢,他再次将药递至木心唇边。 木心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将苦涩的药汁喝完。 楚元承见药喝完了,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此后一周,楚元承每日都会来盯着木心喝药。 白日无事时,萧乐晚也会去演武场跟在那些山匪后面学练。 增强体质,总是没错的。 楚元承倒是上道,见萧乐晚对这个感兴趣,还特意找了个壮男教萧乐晚入门的招式。 萧乐晚用心,倒也学的快,会一些简单的招式。 夕阳西下,萧乐晚如往常一般回了小屋。 没想到刚打开门,便看见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楚元承握着木心的手,强硬的将她堵在床围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直到楚元承转过身,笑了完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楚元承脸色阴沉的能滴水,他放开木心,冷冰冰的说:“随你。” “多谢!” 木心答完,站了起来,缓缓走过来,问错愕的萧乐晚,“夫人,可以离开了。” “你不再多养几日吗?” 萧乐晚指了指她的手。 木心坚定的摇头,“可以了。” “好。” 木心说要离开,萧乐晚自然没有道理说再留在这。 已经耽搁一周了,若是裴离疾马不停蹄地赶路,算来应是再有几日便到西域了。 萧乐晚只能祈祷,他慢一些,再慢一些。 看见两人已经决定,楚元承赌气般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便有一个壮汉快步走进来,嘿嘿笑着对木心抱拳道:“夫人,马已经备好了,公子叫我来……” “我与他并无关系!多谢。” 木心冷冷打断他,对夫人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壮汉不知哪儿说错了话,挠了挠头。 只是他知道楚元承对木心有多在乎,是以并未对木心的态度有任何不满。 话已带到,他当即便回了。 木心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快便到了寨子前。 令人意外的是,楚元承竟然冷冰冰的站在寨子门前。 见到木心出来,他啥话也没说,也跟着上了马。 木心不解,他说:“送你们下山,我有我的事要做,不会痴缠于你。” 木心没说话,放开了缰绳。 三人交错而行,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响。 楚元承说到做到,下了山确实一个人离开了。 让萧乐晚惊喜的是,没走官道,从另一边下山竟然省了几日路程,直接到幽兰海。 从幽兰海有去西域的船,走水路要比走陆路快几日。 如此算来,若是裴离疾慢一些,她大概率可以与他一同到西域。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也走的水路。 萧家在幽兰海也有几只船只,本想直接去青山商会那安排。 没想到离得远远的,萧乐晚就看到幽兰海的青山商会屋子前围满了羽林卫。 萧乐晚顿觉不对劲,当即掉头。 第71章 船上丑事 改上了玉林商队的船。 沈府。 沈听淮踏入沈府门槛的那一刻,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这是木易第二次见他那么急躁,两次都是因为夫人。 刚进了内院转角,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 “沈听淮!” 沈听淮闻声,脚步一顿,侧过头去。 婼弥今日换了身淡雅的素色衣裙,发间别着一支素雅的玉簪,与沈进并肩而立。 两人走近,婼弥的笑容愈发灿烂,上前几步,“我回来了!” 沈听淮的眉头紧锁,“你来做什么?” 尽管犀灵珠的事是他早已答应婼弥的,可萧乐晚离开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怨上自己,怨上婼弥。 他不该存着让裴离疾死在西域的小心思。 更不该让萧乐晚知道婼弥的存在。 婼弥眼中的光芒微微暗淡,她似乎感受到了沈听淮的疏离和怨恨,但仍旧保持着笑容,努力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来看看你。” 沈听淮的声音冷淡,“哦。” 说罢,他抬脚便走。 “沈听淮!”婼弥微微错愕,追上沈听淮拦在他身前,对沈听淮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困惑。 “滚开!”沈听淮声音极其不耐烦。 他已经告了假,马上便要启程西域,眼看两月之期将到,他一秒都不能再耽搁。 奈何眼前有个拦路的,若不是看她是个女子,他早就一掌打过去了。 “我惹你了?”婼弥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沈听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不要缠着我,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说罢,沈听淮绕过她,不愿再与她多说。 婼弥愣在原地。 她设计萧乐晚与小变态离开,就是为了能和沈听淮单独相处。 没想到他竟那么厌烦自己。 沈进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婼弥姑娘,兄长历来对嫂嫂的事上心,如今嫂嫂回门,想必是两人吵架了,不必放在心上。” 沈进还不知道萧乐晚去了西域的事。 此事沈听淮早已封锁,连带着宫里的沈柔,他都给她找了些事,再无暇顾及萧乐晚的事。 婼弥心中涌起巨浪,一种酸涩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从在羊城第一次与沈听淮交锋就觉得他特别,这种感觉在他将师祖的犀灵珠交给自己时达到顶峰。 是以她才会出了沈府却又半路折返,她觉得这世上能配得上她的,只有沈听淮。 所以她又回来了,甚至设计走了萧乐晚。 却没想到,沈听淮这么冷淡。 与此同时,沈听淮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他静静地坐在窗边,目光迷离地望着外面的庭院,思绪却飘得很远。 木易进来,放轻了声音,“大人,马备好了,现下出发还是?” 沈听淮立即起身,“现下!” …… 玉林商队的船很空,人很少。 萧乐晚躺在狭窄的铺位上,双手枕在头后,盯着上方摇摆不定的木板。 只是眨下眼的功夫,便有一个络腮胡走至她的铺位前,目光淫邪的看着她。 让她有些反胃。 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满是横肉,一笑之下,满脸的狰狞,让人下意识的觉得他嘴很臭。 许是见萧乐晚不说话,他更是大胆。 两手拉了下身上穿着的破布衣,衣襟敞开,露出粗糙的胸膛,上面长满了胸毛,让人恶心。 “小娘子,一个人啊?” 话本里十分熟悉的对白传入耳里。 萧乐晚眉头微皱,想到一旁的木心,她坐起身来,冷冷回应:“有何贵干?” 壮汉嘿嘿一笑,蹲下身子,伸出粗糙的大手试图触摸萧乐晚的脸颊,调戏道:“小娘子别害怕,哥哥是这支船的船员,见你生得好看的紧,想与你聊聊天。” 萧乐晚眼中寒光一闪,她迅速躲开了壮汉的手。 幸好在寨子与演武场那些山匪学了几招,不然还真躲不过。 “滚。”萧乐晚的声音冷得如同寒冰。 若是再不滚,她只能叫木心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了。 不知为何,壮汉似乎更加兴奋,他伸手抓住了萧乐晚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让萧乐晚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老船员探头进来:“喂,你们在干什么呢?阿飞,你也来找这个小娘子玩?” 阿飞不悦地瞪了老船员一眼,“我先来的,要玩也是我先玩。” 老船员撇撇嘴,掀开帘子走进来,目光猥琐,“一起?” 两人的对话让萧乐晚作呕。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玉林商队的船票便宜,却几乎无人来买。 原来是有比匪徒还可恶的船员。 阿飞思考了一下老船员的提议,双眼放光,两只手迅速朝萧乐晚扑来。 与此同时,旁边也传来愤怒的骂声。 “老子真是瞎了眼,坐玉林商队的船,若是你敢动我娘子,我拼了命也要要了你的命。” 听见旁边传来的声音,阿飞和老船员更加兴奋了。 阿飞大言不惭道:“小娘子,你一个女子便不要反抗了,你看旁边,有男子也是不顶用的。” 萧乐晚心下一凛,立即喊道:“木心!” 阿飞与老船员面露嘲讽,很快,表情就僵在他们脸上。 一道黑影闪过,木心已挡在她身前,拳头如风,直击阿飞面门。舱内顿时响起阿飞痛苦的哀嚎。 老船员见状,面色大变,欲逃,却被木心拉着头发生生拉了回来。 木心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萧乐晚冷眸扫过舱内乱象,摇了摇头,“绑起来吧,若是遇到风浪,恐出事。” 木心迅速将二人捆绑结实,扔至船舱一角。 萧乐晚站起身,听着旁边的哭嚎声实在心烦。 虽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若是一个女子在她面前生生被折辱,她日后想起怕是良心难安。 “木心,与我去救人。” 第72章 遇到沈听淮 木心闻言,转身便跟着萧乐晚出了船舱,旁边传来女子的低泣与挣扎声。 船舱门是开着的,舱内十分昏暗。 叫骂声和抽泣声越来越大。 随着淫笑声越来越大,衣物撕裂的声响也传入耳中。 萧乐晚心下一紧,猛地拉开布帘,一名瘦弱的女子正被一名满脸横肉的船员压在身下,衣衫不整。 而他的夫君被粗硬的船绳捆在船柱上,嘴也被破布塞住在用船绳捆住,眼神牙呲欲裂。 一个大男人,竟泪流满面。 许是船员太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进来。 直到木心怒喝一声,如雷鸣般炸响在狭小的空间里,那船员才猛地抬头。 惊愕之余,手中动作却未停,笑意更甚,“还有自投罗网的,待爷让她开心完再让你们……”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木心像踩蚂蚁一样踩在脚下。 船员的脸色瞬间煞白,双眼圆睁,满是惊恐。 “女侠,饶命啊!” 他也没想到有小娘子功夫如此高。 他颤抖着,双手胡乱挥舞,试图从木心的脚下挣脱,却只是徒劳。 汗水与泪水混杂着,沿着他肥硕的脸庞滑落,滴落在甲板上。 “夫人,怎么处理。” 萧乐晚沉思了一下,还是说:“先捆起来吧!” 等下了船,她亲自要了他们的命。 一路走来,她并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她明白了当斩不斩,必受其扰。 譬如她临走时又恶心了她一波的祝融才一家。 “饶……饶命啊!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船员声嘶力竭地求饶,木心觉得吵,便也塞上了她的嘴。 被船员差些侵犯的女子被救,第一时间便是去解开她丈夫身上的绳索。 奈何船员绑得太紧,女人手都摩擦出血也还是没能解开。 她转而将目光转向腰间别着剑的木心,三步并两步跑到跟前,毅然跪下。 她双手合十,嘴唇翕动,说的不是大燕的语言。 木心与萧乐晚面面相觑,虽不解其意,但能从眼神中看出来她想让木心解开她夫君的绳子。 萧乐晚见状,目光柔和了几分,“木心,帮她夫君解开绳索。” 女人似乎能听懂大燕语言,双手合十,嘴唇翁洞的更快了。 得到命令,木心一剑割开了绳索。 眼见得救,男子迅速抖落身上的粗绳,随后解开嘴巴上的麻绳,吐出破布。 他转过身,双膝跪地,面向木心与萧乐晚,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多谢二位恩公救命之恩!我与我妻子本不是大燕人,她第一次来,还不会说大燕的语言,她方才是说谢谢你们。” 言罢,他站起身紧紧拥住一旁的妻子,喜极而泣,丝毫没有因为妻子方才差点被辱而有什么不高兴。 良久,男人才不舍的放开了旁边的妻子,细心的从行囊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递给他妻子。 见那个船员眼咕噜咕噜转,他快步走过去,用手生生戳瞎了他的眼。 萧乐晚深深看了男子一眼,诧异于男子决绝之举。 这女子也同样不同于常人,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反而不似方才那般哭哭啼啼,而是悠然自若换起了衣裳。 萧乐晚顿觉毛骨悚然,叫上木心转身就走。 到帘布前,男人却喊住了她。 “姑娘留步!” 萧乐晚心神一凛,反射性地转过头。 男人快步上前,步伐急切。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金球,微微躬身,目光诚挚地递向萧乐晚,轻声道:“姑娘,我叫竺帕巴,今日你们救了我妻子,如此大恩,我必报之,看你们前往西域,若是有任何麻烦,可带着金球到王宫寻我。” 萧乐晚望着那金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西域王室? 她犹豫片刻,终是缓缓伸出手,接过金球。 后面几日船上倒是平静了下来,旁边的夫妇也没有过来打扰。 眼看船着岸,萧乐晚拿出短刀,颤抖着抹了两个船员的脖子。 第一次杀人,她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下船时,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早就等在岸边,帕巴一下来,说了几句什么,一半人便上了床。 不多时,里面便传出哀嚎声,和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 士兵再出来时,弯刀上早已布满鲜血。 帕巴见到萧乐晚与木心,招了招手。 刚想过来打招呼,一个身着异域锦袍的男子便走过来,在帕巴耳边说话。 帕巴脸色大变,再顾不上萧乐晚与木心,迅速带着士兵离开了岸边。 西域边城大燕的商人不少,也有青山商会。 萧乐晚亮出身份后,很快就得到了极地之源的位置。 极地之源在西域最北边,从边城赶过去,至少10日,并且边城夜里不安全。 萧乐晚只好顺着青山商会会长,在青山商会的客栈歇息一日再出发。 翌日一早,萧乐晚与木心便迅速出了青山商会客栈的门。 隔得远远的,就看见会长再往这边赶。 走到跟前,他还喘着粗气,“少东家别急着走,昨日夜里西域王发了禁令,这几日外籍商人或旅客都得困在城中挨个盘查。” 萧乐晚闻言,秀眉微蹙,“所有人吗?” 会长点点头,“所有外籍,都要盘查。” 萧乐晚放下心来,如此一来,裴离疾也会被困,那便是安全的。 会长说是西域王室有人遭到刺杀,盘查时间拖得很长,萧乐晚和木心都被盘查了五六次。 约莫有十多日了,禁令才解除。 萧乐晚当即便和木心一同出了客栈上马。 刚想纵马离开,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却疲惫的声音。 “阿晚!” 萧乐晚循声转头,沈听淮坐在马上,身着黑色金纹锦袍,那张俊美的脸上略显沧桑。 木易比他更甚,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看起来便是连日不停歇的赶路所致。 木心见到沈听淮,连忙下了马,躬身抱拳道:“木心见过大人,木心犯错,还请大人责罚。” 沈听淮没有说话,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向萧乐晚,眼中满是复杂。 “阿晚,抱歉。” 萧乐晚怔怔地望着沈听淮,半晌才说:“你,来干什么?” “月半相思散复发之日快到了,我……” 沈听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告诉了萧乐晚实情,“凤雪莲存储条件特殊,我不便带来,我与你一同去追他!” 沈听淮的意思很明显。 第73章 婼弥追来,乐晚酸涩 可萧乐晚却不知该说什么。 想来,离月半相思散发作就在这两日了,可她还未追到裴离疾,告知他真相,萧乐晚只能默认。 沈听淮似是有备而来,关碟与文书都准备周全,四人很顺利就出了边城。 西域边城外几乎是荒漠。 一行四人走了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婼弥身着鲜红色西域服装,长发随风飞扬,策马疾驰而来。 “沈听淮。” 马蹄溅起层层黄沙,氛围一时凝固起来。 这个张扬的女子,萧乐晚或许这一生也忘不了。 她越来越近,直至马匹在众人面前猛然停下,扬起一片尘土。 她的目光直直射向沈听淮,带着一丝抱怨,“我不是让你等我几日吗?” 沈听淮面色微沉,正欲开口,却见婼弥忽地展颜一笑,“算了,我原谅你了。” 婼弥这话一出,不仅让沈听淮愕然,更让萧乐晚与其余二人面面相觑。 “我与你,似乎并无任何关系!” 沈听淮错愕了一下,狠狠地戳穿婼弥。 “好歹相识一场。” 婼弥嘴角微勾,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狡黠,丝毫没有被沈听淮打脸的自觉。 她轻轻拨弄着额前的发丝,想了几秒钟,泰然自若的说:“我也去极地之源,与你们一起。” 似乎是怕沈听淮拒绝,她又说:“你知晓的,极地之源我很熟。” 即便早就做好打算与沈听淮分开距离,可看见婼弥,萧乐晚心中还是涌起一阵酸涩。 沈听淮深深地看了萧乐晚一眼,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端倪。 可那张脸,再也不会为他皱眉。 也没有想要开口拒绝的意思。 沈听淮像是赌气一般,不耐烦的说:“那就一起。” 婼弥依旧是那副自信任性的模样,笑靥如花,“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保你们平安到极地之源。” 就这样,原本的四人行变成了五人。 沈听淮默默地与萧乐晚并肩,脸色十分阴沉。 心中对与他和萧乐晚并排的婼弥十分不满,随时都可能爆发。 他的目光不时地落在萧乐晚身上,见她一派淡然,无从前一般向上的生意,只觉心里堵了一块巨石,难以名状的压抑。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萧乐晚和沈听淮之间微妙的关系。 偏偏婼弥当作不知道一般,时不时与沈听淮讲些趣事。 沈听淮好几次想打断,可看萧乐晚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又觉得心里憋了口气,忍着怒气听婼弥说。 行进5日,萧乐晚一行人到达西域王城。 进了西域王城,萧乐晚差点被异域的繁华迷眼。 街道两旁,商贩们叫卖着各式大燕没有的新奇玩意。 沈听淮的目光始终在萧乐晚身上。 见她对有些性质,他还是退了一步,主动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阿晚,不若我们下马逛逛?” 萧乐晚微微一愣,望着沈听淮认真的眼神,心中越发酸涩了。 曾几何时,他们也一同在大燕京城逛过,只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第74章 裴离疾被抓,见帕巴 萧乐晚终是摇了摇头,“赶路吧!” “告示栏那围了很多人。”婼弥突然说。 萧乐晚转头一看,果然人群熙熙攘攘。 议论声、惊叹声交织在一起,很是嘈杂。 萧乐晚听不懂再说什么,可婼弥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盗宝,看起来实在不像,太瘦弱了!”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低声分析 “可不是嘛,极地之源那种地方岂是单枪匹马能过去的。”旁边一位妇人低声附和,手中紧握着孩子的手。 “……” 婼弥心中微动,一个计划在心里渐渐成型,她说:“裴离疾盗宝被抓了。” 闻言,萧乐晚眉宇轻蹙,立刻下马在人群缝隙中穿梭。 见到告示上的画像时,她沉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婼弥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翻译道:“裴离疾胆大包天,敢盗皇室秘典,明日午时,城门口斩立决。” 听到这消息,萧乐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婼弥说:“我可以帮你见到西域王。” “不行!”沈听淮斩钉截铁的拒绝。 传闻西域王残暴淫靡,外族进献的公主来这里撑不过一年,死时还皆是缺胳膊断腿,或者身上糜烂。 虽然大燕素来与西域交好,可他们擒了大燕的国师便可见西域如今有了别的想法。 萧乐晚不可以去见西域王。 “不必。”萧乐晚的声音低沉坚定,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选。 婼弥眉头紧锁,没想到萧乐晚竟然还有理智,只得再劝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他可是为了救……” 婼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听淮的内力镇出去数米远。 “不想死的话收起你的小聪明。” 婼弥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可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我也是好心,不领情便算了。” 萧乐晚心中已有计想法,直接跟沈听淮几人辞行,“你们先行离开!” 听到萧乐晚的决定,沈听淮的眉头紧锁,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不行!”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刚硬,他又耐下性子问:“你打算如何做?” “去见一个人。”萧乐晚的语气坚定,也知道沈听淮不是那么好打发,只能让了一步说:“若你不放心,可以让木心同我一起。” “我和你们一起。”沈听淮断然说道。 “不,我说了最多让木心同我一起去,否则便只能拜托婼弥姑娘了。” 萧乐晚摇头拒绝沈听淮,西域王的事她也曾经听过几句,都是旁人像笑话一般讲的。 是以她十分清楚,沈听淮不会让她去,即便是为了他的面子。 婼弥站在一旁,听见萧乐晚的话低着头,嘲讽的重新又上了马。 见谁,也救不了裴离疾,更救不了她自己! 西域王欠她那么多,她只是喊他办这么一件事,他一定会办好。 沈听淮见萧乐晚如此坚持,也知道这是她最后的让步,只能跟木心使了个眼色,黯然转身。 萧乐晚从没想过,帕巴会是西域三王子,更没想过,这个金球真的有用到这一日。 两人将金球递给三王子府的下人后,就在门口等候。 语言不通,好在下人一看见金球就立即进去禀报。 没过多久,帕巴和那日救的那个女子便匆匆走了出去。 帕巴与其王妃早已不是船上的模样,皆是身着金色华服,眉宇间尽显贵气。 见到萧乐晚与木心,帕巴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别扭地用大燕的话说:“欢迎你们来。” 随即目光落在她身旁的木心身上,微微颔首,“多谢姑娘大恩大德。” "从船上回来后,她便一直在学大燕的话。" 帕巴的话语中有些无奈,他轻轻拉过王妃的手,温暖而有力,"请进,王妃已经让下人备好宴了,定要好好感谢你们。" 第75章 裴离疾被抓背后的故事 说罢,便转身踏入那朱红门槛,亲自为萧乐晚与木心引路。 萧乐晚试探的说:“今日看到告示,贵国有人盗宝,而那盗宝之人画像竟与我朝新国师惊人的像,真是令人叹服!” 帕巴猛地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危险,“你是大燕朝廷的人!” 他的声音十分肯定,萧乐晚的心紧缩了一下。 “进去说。”帕巴又将头转过去,步伐微微加快。 萧乐晚松了口气,赶忙跟上帕巴的步伐。 四人迅速穿过回廊,进了一处无人看守的院子。 进了里屋,帕巴转过头十分严肃的说:“若你们是来找贵朝国师的,还请速速回去,他并未到极地之源,盗宝一事,是我那失踪已久的王妹促成,只是因为何,我也不明白。” 萧乐晚鸡皮疙瘩骤起,没到极地之源便抓起大燕帝王国师处斩,只能说明西域与大燕的制衡出了问题。 萧乐晚不相信因为一个王姬的授意,便可以让西域王视两国邦交于不顾,除非他有问鼎大燕的野心。 并且,这中间少不了那位失踪的王姬的撮合。 见萧乐晚始终站着,帕巴示意萧乐晚和木心先坐下,然后沉声问道:“想必你已清楚我父亲的用意,西域与大燕兵马相近,并且这些年大燕的梁王实在气势很猛,我其实不赞成我父王的决定。” 萧乐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西域王一定要杀裴离疾忌旗?” 帕巴眉头一皱,不明萧乐晚问题的用意。 萧乐晚缓缓道:“可是梁王与西域起了冲突?” 帕巴盯着萧乐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片刻后,他呼了口气,沉重的问:“我可以告诉你,但你须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萧乐晚知道此刻不能再有所隐瞒,于是将她的身份,以及自己此行的目的如实告诉了帕巴。 帕巴听后,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轻声说:“原来如此。” “日前西域抓了个女人,你也听过一些我父王的传闻吧,”他轻叹了口气,“作为子女,本不能说他不好,只是他实在太不知分寸了些。” 萧乐晚和木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萧乐晚隐有猜测,“那个女子莫非是我朝御国大将军之女,卫霜霄?” 帕巴点了点头,“此事非同小可,梁王更是……诶,都是我父王造孽。” 萧乐晚瞬间沉默不语。 若说大燕她极其敬仰的女子,卫霜霄算是唯一一个。 一个女子,弃了本该养尊处优的生活,年纪小小便随父远征边疆。 在一众男子中杀出一条重围,挣了无数军功,这其中付出了什么,可想而知。 而现在,她竟然在西域王手中遭受非人折磨。 不要说与她一同厮杀数年的梁王,便是萧乐晚现下都想将西域王这个畜生杀了。 那样的女子,若是没了,一众女子的信仰也跟着坍塌了。 “这么大的消息,怎么还未传出呢?” 震惊之余,萧乐晚也有一些奇怪。 按说梁王未婚妻,二品大将军之女,发生了这样的事,朝廷应该早就知道了,而不是直到来西域,沈听淮这个圣上面前的红人都没听到一丝风声。 听见萧乐晚的问话,帕巴眼神一闪,有些尴尬道:“此事是我做的,前几日你们在船上遇到我们时,我们也恰好从大燕回来,我自小培养的暗卫不到一百,此去大燕拦截军书全部折损了,是以在船上才……” 他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妻子,十分懊悔和愧疚。 萧乐晚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竟是帕巴遮掩的此事,对他也有了几分怨恨。 帕巴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直言道:“若非我阻拦,恐西域大燕边境早已开战,如此一来,伤害的皆是百姓!” 细想之下,萧乐晚觉得帕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能问道:“那现下裴离疾之事,你可有办法?” 帕巴见她问到这,眼神亮了,“听闻贵夫君与梁王相交甚笃,若是贵夫君愿意游说梁王,将裴离疾与卫霜霄送回,可以不再追究此事,那我一定办成此事。” 萧乐晚突然觉得他有些无耻,辱了卫霜霄竟然就此想就此揭过,这与强盗无甚分别。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只能挠了挠头,语言飘浮道:“西域政事复杂,后宫王妃皆有兵权与话语权,并非如大燕一般,皇子掌权后宫辅助,我母家式微,现下之局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好的局面了。” 萧乐晚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西域政事复杂,我不知亦不相知。我虽为女子,却也知信义二字重于泰山。俘虏友国女将乃小人行径,辱之更是畜生不如,贵朝皇帝必须给卫将军一个交代!” 帕巴一脸愕然,却也隐隐生出几分敬意。 王妃隐约听到霜霄几字,也是一脸不忿,转过头来与帕巴说了一段话。 帕巴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说:“若是贵夫君愿意游说梁王,我一定给大燕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罪己书!” 从帕巴的王府回客栈的一路上,萧乐晚都在想帕巴有没有那个能力让西域王写罪己书。 沈听淮站在客栈门前,远远就看见萧乐晚与木心。 想迎上去,身边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婼弥的声音。 “菜点好了,快进来!” 第76章 我们可以再试试 婼弥快步走过来拉着沈听淮的胳膊,想将他从拉进客栈,不料他十分不领情的直接甩开。 婼弥顺着沈听淮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萧乐晚和木心正缓缓走过来,咬紧了牙关。 “她到底有什么好?我才配得上你。”婼弥突然问道。 沈听淮微微一愣,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向婼弥,“你哪来的自信?” “你!”婼弥气得牙痒,只能避开了沈听淮的视线,低声说,“先用膳。” 沈听淮看着萧乐晚和木心走了进来。 他其实没想过萧乐晚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没想到她却突然换了个笑容,连名字都换回来了。 最碍眼的,是她那个讨好的笑脸。 “沈听淮。” “你们回来了,先进来吃些东西。” “有点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萧乐晚拉了拉沈听淮的袖子,木心很有眼力见地默默走开了。 沈听淮心中微动,任凭萧乐晚拉着他走到转角,看她轻启朱唇。 “卫霜霄在西域王宫的事情你可知晓?” 沈听淮摇摇头,脸色也严肃起来,在西域王宫必不是好事。 萧乐晚说:“梁王传信回京,信件在半路被截了。” 沈听淮的眉头紧锁,这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这种事情传信回京必是派了多人护送,而直到他来那日,还未传出一点风声,显然是不可能的。 是以要么消息有假,要么信件被有心之人截了。 “你如何知晓?”沈听淮疑惑的看了看萧乐晚,“方才去了哪里?” 萧乐晚垂下眼睫,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沈听淮,亦或说她还是担心沈听淮不会信她。 沈听淮看出了她的犹豫,直接给她下了颗定心丸,“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你可知道帕巴?”沈听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此事说来也巧,他带精心培养的暗卫拦截了梁王的信件,暗卫也尽数折损在大燕,孤身与其王妃上船回西域时,恰好被木心救了。” “你若是不信可以问木心。”萧乐晚说着,匆忙指了指那边的木心。 “我信!”沈听淮黑瞳紧紧锁着她,问:“我需要做什么?” 萧乐晚脸上一喜,连忙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羊皮纸。 这是帕巴在她们将离开时写的,里面是具体的计划,还有对梁王表示歉意。 “这西域王莫不是疯了!”沈听淮看完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现在即刻出发。” 萧乐晚已经准备好了劝诫的说辞,没想到沈听淮甚至还没等她说话便直接答应下来。 沈听淮想了一下,又说:“小心婼弥!” “为何?” “她是西域王室的人。”沈听淮笃定的说:“自她离开沈府开始,似乎一切都变了。” 若其中无她搅局,沈听淮是不信的。 听到卫霜霄在西域王宫那一刻,沈听淮不是没想过杀了她。 只是现下在西域王都,也是杀不了她的,只能作罢! 甚至连他离开,都要历经一番波折。 沈听淮的话语如寒冰刺骨,让萧乐晚心头一凛。 她未曾料及婼弥竟有如此身份,更未想过这一切的错综复杂皆与她有关。 正当她愣神之际,沈听淮已悄然靠近,低声在她耳边道:“阿晚,我与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月半相思散一事确实是我多了些小心思,可我绝没想过此事要瞒你。 “还有我离开一事,断不能让婼弥知晓,若她知晓,恐怕我便离不开了。” “哦,”萧乐晚微怔,“你有何计策。” 沈听淮凑近他耳边,轻声低语。 萧乐晚闻言,心湖微澜轻漾,抬眼望向沈听淮。 许久,她只发出一声轻叹,低声说:“此行凶险,务必小心。” 言罢,她轻轻拉了拉沈听淮的手,“若他无事,我们可以再试试。” “好。” 客栈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几人各异的神色。 婼弥见萧乐晚与沈听淮重新坐在一起,勉强挤出一丝笑。 她轻轻动筷,目光不时在沈听淮与萧乐晚之间游离,心中不快。 从西域王宫出来,游走江湖这么多年,沈听淮是她唯一另眼相看的。 可惜得不到! 如今她回了西域,定要啃下这块难啃的香饽饽。 随着菜肴逐一上桌,沈听淮高兴的要了两坛酒,低头的瞬间朝萧乐晚使了个眼色。 萧乐晚瞬间明白他的打算,故意倚靠在他怀中,担忧道:“夫君,你一个人怕是喝不下如此多的酒。” “惺惺作态!”婼弥不懈的哼了声,“我陪他喝几盅。” 沈听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中藏着几分狡黠。 他轻轻拍了拍萧乐晚的手背,随即转向婼弥,“也好!” 婼弥眉宇间闪过一丝得意,朝脸色不悦的萧乐晚挑了挑眉。 她以为沈听淮终于注意到了她的不同,举起一杯酒,落落大方道:“来!” 沈听淮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婼弥眼神微眯,举止间十分豪迈。 三杯酒下肚,沈听淮故意加快了饮酒的节奏。 还时不时与萧乐晚低语几句。 婼弥见状,心中更是不甘,连饮数杯。 直到桌下摆满酒坛。 烛光下,婼弥的脸颊渐渐染上了红晕,眼神开始迷离。 她自知自己不能再喝了,于是放下酒杯吃起了菜。 萧乐晚见状,连忙说:“婼弥姑娘醉了,还剩一坛,我来与夫君同饮吧!” 沈听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眼神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他轻轻放下酒杯,故作关心地望向婼弥,“也好,今日天色已晚,婼弥姑娘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婼弥闻言,心中怒火中烧,不甘与妒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强撑着迷离的双眼,试图聚焦在沈听淮那温柔却疏离的笑容上。 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猛地站起身,身形微微摇晃,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腰板,“继续喝,不醉不归!” 当婼弥再次举起酒杯,萧乐晚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什么,最后一坛酒大部分都进了婼弥的肚子。 待酒喝完,她早已瘫坐一团。 第77章 沈柔发疯 将婼弥抬上去客栈房间后,沈听淮立刻低声吩咐木易,“去,寻蒙汗药。” 木易点头,与木心一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沈听淮和萧乐晚在房内照看婼弥。 沈听淮的眉头紧锁,萧乐晚在这边他始终担心,也不知何时月半相思散会复发。 他想说让萧乐晚同他一起走,可他也知道萧乐晚不会离开。 他开始后悔,在京城时,没有第一时间让她服下月半相思散的解药。 萧乐晚倒了一杯清水,坐在床边,看了眼半昏迷的婼弥,说:“若是梁王不应也不必勉强,卫霜霄我们在想办法,大不了以她为质,换回卫霜霄。” 沈听淮点点头,卫霜霄固然值得尊敬,可征战沙场那一日她早就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与之相比他更担心萧乐晚。 不久,木易带着一包蒙汗药回来。沈听淮接过药包,吩咐木心,“保护好夫人,你多留意些外面的动静,蒙汗药每日准时给她灌进去。” 木心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沉默地退到身后。 沈听淮小心翼翼地将蒙汗药混入清水中,递给木心。 木心心领神会,捏住她的下颌,一整杯水就这样被灌进腹中。 没多久,婼弥的呼吸果然微弱下来。 “回房吧。”沈听淮对萧乐晚说,“我明日起程。” 萧乐晚点了点头,吹灭了灯,与沈听淮一同离开了房间。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 萧乐晚与沈听淮刚踏出房间,一股燥热感便布满全身。 萧乐晚无奈停下脚步。 沈听淮疑惑地转头,便见脸色酡红,头上布满了细汗。 沈听淮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立即离开。 实在太巧了,今日恰好是月半相思散复发的日子。 萧乐晚也知道是什么事,有些难堪。 沈听淮上前一步,扶着她往屋内走。 黑暗中,萧乐晚听见一句细微的,“对不起。” 翌日一早,萧乐晚醒来时,旁边的被子早已冰凉。 萧乐晚起身穿好衣衫,刚打开门,木心便小声的提醒,“进屋!” 萧乐晚一惊,立刻退回屋内,木心紧随其后进来,关上门。 “外面怎么了?”萧乐晚低声问道,眉头紧锁。 木心的表情严肃,伸手轻轻指了指右边,“西域朝廷的侍卫,想来是来见旁边那位。” 萧乐晚的心一沉,“来了多久了?” “一刻钟。” 萧乐晚犹豫了一下,立即吩咐木心,“速去找帕巴,我在这守着。” 木心本想拒绝,可萧乐晚又说:“没时间了,再不去我们都得被困在这。” 木心沉重的看了一眼萧乐晚,悄无声息地打开后窗,消失在了晨雾中。 萧乐晚的心忐忑不安,坐在板凳上都能听到自己怦怦跳的声音。 此刻最重要的便是救出卫霜霄与裴离疾。 今日午时裴离疾便要处斩,不知帕巴用什么办法拖延。 木心刚离开一刻,一阵躁动的声音便在楼道外响起,还伴随着叽里咕噜讨论的声音。 侍卫上楼的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萧乐晚紧绷的心弦上。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隔壁房间的门前。 扣动门板的声音细微却清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萧乐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贴着墙壁,生怕下一秒那些侍卫便推门进去。 幸好,他们敲了几声后,又开始讨论起来,最终还是守在了门前,没有推开门进去。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漫长,每一秒都很紧张。 大约又过了片刻钟,门口的守卫又开始讨论起来,这次萧乐晚清清楚楚的听见推门的声音。 还好,外面马上响起帕巴的声音。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些守卫迅速下了楼。 萧乐晚彻底松了口气。 木心与帕巴匆匆推开房门,帕巴的脸色略显疲惫,告诉萧乐晚,“贵朝国师处斩延至二月十五,梁王那边能安排好否?” 萧乐晚点点头,轻声问道:“你能安排我入宫去看看卫霜霄吗?” 她得确定,卫霜霄还完好无缺的活着。 大燕毓灵宫 沈柔身着一袭华丽繁复的宫装,皱着眉头坐在镜子前。 替她梳妆的丫头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头发,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命丧黄泉。 沈柔不日便要封四妃,如今是宫里的红人。 可脾气也是越发古怪,一点也不似初入宫闱时那般温婉。 近些日子,从毓灵宫抬出去的人已经不下10个,宫女们都很怕来毓灵宫侍奉。 宫女小心翼翼的梳好头后,外面的太监就匆匆来禀报,“林侍卫求见。” 沈柔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欣喜,匆忙站了起来,“宣。” 不多时,林侍卫便步入殿内。 他单膝跪地道:“娘娘,西域那边有消息了。” “说!” 无论是沈听淮与萧乐晚死,还是裴离疾活,对她来说都是好消息。 “国师大人被以盗宝之名关押,本来是今日处斩,可不知为何,改到二月十五了,属下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应当禀明圣上。” “不可。” 沈柔紧咬下唇,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随即恢复温婉,轻声吩咐:“退下吧,本宫知道了。” 林侍卫一离开,沈柔便狠狠一扫梳妆台。 上面那些平日难得一见的胭脂水粉被砸了个稀碎。 宫女颤抖着跪下,“娘娘息怒!” 沈柔的怒火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烈焰,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转身,那双平日里含情脉脉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阴鸷与疯狂,直勾勾地盯着跪在满地狼藉中的宫女。 宫女被这样狠厉的眼神看得浑身颤抖,不敢再出声。 沈柔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宫女的发髻,迫使她仰起头来,面对自己扭曲的面容。 宫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沈柔冷笑一声,手指缓缓收紧,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脖颈扼断。 “他都被抓了,你们还活着做什么?”她咬牙切齿,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突然,她手腕一用力,将宫女狠狠甩向一旁,宫女如同破布般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即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第78章 见卫霜霄 沈柔突然怀疑婼弥的说辞。 她明明是说只要劝沈听淮派兵护送便不会出什么事,去了西域更不会出事。 可现在竟然被抓了,还要处斩。 她无力地瘫软下去,西域的政事她插不了手。 想要在大燕杀了萧乐晚也没杀成,什么事都没办成。 她越发暴躁起来,毓灵宫一片破碎的珍宝。 自裴离疾走后,她的脾气越发收敛不住了。 …… 西域王宫 萧乐晚穿着西域侍女的衣裳跟在帕巴和王妃身后,进了宫门。 西域王宫与大燕完全不同,到处金光闪闪,连地毯都是张扬的红镶金。 帕巴告诉萧乐晚,如今西域王刚得到卫霜霄还算宠爱她,封了她为夫人,这是小国公主都不曾有的待遇。 萧乐晚听后却只觉得恶寒,强取豪夺友国将军,封了个夫人似是多大的恩赐一般。 卫霜霄乃女中豪杰,志在千里,被强辱是莫大的屈辱,想必她现在恨不得杀了西域王。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卫霜霄现在所处的宫殿,夕颜楼。 帕巴不能进去,只能在殿外等。 萧乐晚跟着王妃一路进去,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辈子忘不掉的噩梦。 夕颜楼内殿,卫霜霄被关在巨大的华丽的金笼中,身边围绕着层层侍女。 她穿着比侍女还要轻便,几乎只能遮住重要部位。 而夕颜楼墙上的壁画,全是鸳鸯图。 这对一个女将军来说,比杀了她来得痛。 走近了,萧乐晚才看见卫霜霄美丽的脸庞下面,遍布着无数条陈年旧疤,这是在沙场厮杀过的证据。 见王妃带着萧乐晚来,卫霜霄也不说话不屑地转过头去。 王妃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对西域王的行为也很是不耻,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轻声对看守的侍女说了几句话,侍女们犹豫了一下,便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卫霜霄疑惑地看向这边,萧乐晚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卫霜霄虽然奇怪,但还是冷冷地别过头去,她讨厌西域王宫的所有人。 不多时,屋内只剩下王妃和卫霜霄与萧乐晚三人。 萧乐晚迅速走到卫霜霄面前,眼眶微红,“卫将军,你受苦了。” 卫霜霄终于正眼看她,“你是?” “数月前,我与沈听淮成亲。” 卫霜霄闻言,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快离开吧!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西域王室不讲信义,手段卑劣,为了我与西域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趁着她们如今还算信任你,找机会速速离开吧!” 卫霜霄知道帕巴王妃,在她来到西域前,从未踏足过大燕,不懂大燕语言,是以敢毫无顾忌的告诫萧乐晚。 她的话如晴天霹雳,让萧乐晚心生敬意。 如今她受此大辱,抓到一根稻草,想的竟然是让同胞规避危险。 “我会救你出去。”震惊过后,萧乐晚平静地说。 “救我?”卫霜霄的声音中满是讽刺,“别白费力气了,西域王宫守卫森严,即便是曾经大燕的战神沈听淮的父亲沈升来了,也不一定能背着中了软筋散的我离开,更何谈你?” 萧乐晚轻叹一声,她说再多卫霜霄也不会信她,毕竟这本是天方夜谭。 如若不然,梁王早就将她救出去了。 西域与大燕国力相当,不是说闯进来便闯进来的。 见萧乐晚哑口无言,卫霜霄转过身去,背影有些落寞,“若是你见到李祎,帮我告诉他,勿要意气用事,大局为重,西域与大燕邦交不可坏,战事嘛,牺牲一个我又有何妨?” 萧乐晚反驳道:“这不仅是牺牲一个你,还有大燕的颜面。” 卫霜霄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颜面和腹背受敌比起来,孰轻孰重?若我甘愿屈服,慕强西域王,那大燕便不算损了颜面,只需一旨和亲圣旨,双方的颜面便都保全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萧乐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沉默片刻后,萧乐晚坚定地说:“你不能损,圣旨也不会下!” 看萧乐晚冥顽不灵,卫霜霄慢慢地说:“政治一事,你不懂。但你应该知道,边境起硝烟,损失数万百姓的命都是轻的,我与父亲虽是靠军功得权得利,可我却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那些军功,戍守边疆永无战事,没有那些钱权又如何?” “罢了,你只要不轻生,便是最好的。” 萧乐晚如是道。 “你与帕巴究竟交易了什么?”卫霜霄突然问。 萧乐晚微微一笑,“西域王掳了你,怕大燕怪罪,想先发制人,将锅甩给大燕,如今大燕国师已被安上盗宝之名,只等杀他忌旗了,你我都没得选择!” 卫霜霄点了点头,愣在原地。 “竟是这样,如此一来,我做什么都是无用。” 卫霜霄塌拉下眼睫,看得出来,她很失望。 房间里的对话结束后,王妃优雅地带着萧乐晚离开。 行至大殿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沈夫人,”卫霜霄低声说,“我会亲手杀了他,届时硝烟起,西域也能乱上一阵。” 萧乐晚担忧的回头,想说不必。 可卫霜霄已经阖上了眼。 步出夕颜楼,萧乐晚心中十分沉重。 从前,她只是敬仰卫霜霄,今日一席话后,卫霜霄几乎要成她的信仰。 信仰不可坍塌,如若她豁出命去,可以换卫霜霄,那她一定毫不犹豫。 萧乐晚回了客栈,刚上楼,守在婼弥房间前的木心立刻将她拉进房间。 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全是西域文字,萧乐晚犯了愁。 木心提议,拿去给帕巴看,被萧乐晚摇头拒绝了。 给婼弥的信,必然是宫中传出,只能视内容而决定要不要告诉帕巴。 见了卫霜霄后,连她都开始厌恶起西域王室的人。 萧乐晚轻抚着信纸,随后让木心取来纸笔,将内容打乱分成数份,随后出了门。 西域王都并不像边城一样,大燕经商的人也很少路过这。 萧乐晚与木心几乎在王都逛了一圈,才找到一列大燕来往西域的商人。 第79章 宫变,父王,还不写诏? 拿着那数份被打乱的信纸,回客栈一拼凑,内容逐渐清晰。 是西域王写给婼弥的信。 信件内容竟然是让她小心帕巴,五日后是宫宴,若到时候帕巴不交出兵权,用幻术杀了他。 这倒是让萧乐晚意外。 这与帕巴的说辞相差甚大,在帕巴嘴中,他在西域的地位如履薄冰。 可西域王信件中,却表现出来很忌惮他。 最让萧乐晚担心的,便是五日后的宫宴。 婼弥不能出席,西域王定然要怀疑。 思虑一番后,萧乐晚还是拿着信件进了帕巴王府。 帕巴似乎是特意吩咐过,一见到萧乐晚,立刻领着她进了偏厅。 不久,帕巴缓缓走入偏厅,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笑意。 “萧小姐,可是梁王那边传信来了?” 萧乐晚站起身,“非也。” 随后将信件递上前去,语气平静:“五日后有宫宴,这封信件是西域王传来给你王妹的,我特地送来让你过目。” 帕巴接过信件,目光快速扫过内容,面色逐渐凝重。 他抬头看向萧乐晚,眼神中掺杂着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警惕。“萧小姐,这份信件你从何处得来?” “这不重要,”萧乐晚的声音坚定,直视帕巴的眼睛,“重要的是,五日后的宫宴,你的王妹不能出席。” 帕巴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沈夫人,宫宴的事,我自会安排,只是还需提醒您一声,过了十五,贵朝国师处斩,我再无能力延后。” “知道了,”萧乐晚抱拳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王爷可否让卫霜霄出了那金笼?” 萧乐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帕巴目光复杂,缓缓坐下,指着对面的座位示意萧乐晚也坐。“卫霜霄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复杂。” 萧乐晚紧锁眉头,她知道帕巴说的是实情,但内心仍然不忿卫霜霄被如此对待。 “她是人,不是畜生。”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紧张而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 帕巴终于点头,“我可以试试,但还请您帮我一个小忙。” 萧乐晚毫不犹豫,坚定地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帕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轻声道:“游说大燕皇帝,我坐上那个位置后,签署五十年互不进犯条约。” 萧乐晚犹豫了一下,这并非她能做到的。 可想到卫霜霄,她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这对大燕和西域来说都是好事,只要沈听淮能答应,那游说皇帝便不是难题。 五日后,西域斩邪节。 整个王都沐浴在一片奇怪的气氛中,街道两旁挂满了驱邪的邪神灯,街道上的百姓也带上各种面露獠牙的面具。 萧乐晚与木心按照计划混入了帕巴王府的侍女中,带着九尾狐面具跟随帕巴和王妃进了宫。 西域王宫,所有人都带着面具,唯有身上的衣裳能分辨身份。 西域王想必想乘水摸鱼杀了帕巴。 可想不到收到信的人正是帕巴! 此时帕巴安排的假婼弥,正站在西域王的下首与西域王说话。 看见这个假婼弥,萧乐晚都不禁有些佩服帕巴,短短几日,竟能找到一个与婼弥神态举止如此想象的人。 很快,萧乐晚的目光便被西域王后面一个青色轻纱的女子吸引。 她身上的疤痕,是卫霜霄独有的。 西域王带着卫霜霄上了王座,说了几句话后,大臣们纷纷坐下。 舞姬鱼贯而入的瞬间,卫霜霄也十分生疏地坐上西域王的大腿。 看得出来,西域王很是高兴,连喝了好几杯。 王座之上,气氛愈发诡异。 轻纱遮掩的卫霜霄轻轻摇曳着手中扇,从布满獠牙的邪神面具中露出的眼神却越发冰冷。 不知她与帕巴达成了什么协议,偶尔瞥向这边。 西域王不知说了什么,帕巴立刻起身高谈阔论。 宾客们面面相觑,西域王的面色越来越瞬间阴沉。 萧乐晚大抵能猜到,应是书信中所说的兵权一事。 不多时,西域王猛地站起,将帕巴训斥一顿,目光朝假婼弥那边看去。 帕巴冷冷一笑,身形一闪,已至大殿中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玺,高声宣布:“今夜,本王有要事宣布!” 话音刚落,大殿四周涌出数名身着黑衣的武士,他们动作迅捷,悄无声息地将西域王及其亲信团团围住。 西域王惊愕之余,怒喝道:“帕巴!” 西域王怒吼之声未落,一道清冷的身影便迅速鱼跃向前,紧紧锁住他的喉咙。 卫霜霄的轻纱袖,也成了她的武器。 她的声音虽轻,却十分狠绝,“你们的王已被我俘虏,都不要动,否则我勒死他。” 西域王震惊的抬眼看她,“你这几日虚弱都是伪装的?” 卫霜霄微微一笑,“是啊。” 西域王看向假婼弥,大声道:“动手!” 没曾想,她竟然缓缓行至帕巴身后。 事到如今,帕巴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帕巴冷笑一声,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吩咐内监,“取纸笔来。” 随后,帕巴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他的声音响亮而清晰:“新王登基,诸位可服?” 一时间,殿内静得可以听到针落。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西域王冷笑,“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诸夫人可会拥戴你?不若现下跟我认个错,交出兵权,我赦免你的罪行。” 此话一出,各位后宫的夫人面面相觑,面露嘲讽。 西域王的变态与剥削她们早有不满,如今新王许以重利,她们如何还会拥戴一个变态做君王? 一位年迈的大臣首先跪下,他的头触地,声音颤抖却坚定:“臣服。” 随后,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其他的大臣和贵族也纷纷跪下,表达他们的忠诚:“臣服。” 帕巴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转头看向年迈的西域王,“父王,还不写退位诏书?” 与此同时,卫霜霄的轻纱嘞的更紧了一些。 窒息的感觉让西域王觉得他几乎要死在这。 第80章 若皇室不容,我便改了姓氏 在场的人群中,有站在西域王一方的大臣注意到了这一幕,有些愤怒的站出来,“帕巴王子,陛下可是您的亲父!” 下一秒,那个大臣的脖子便离开了身体,浓稠的血液挥洒在其他大臣脸上,让他们一阵胆寒。 西域王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的恐惧溢于表面。 他早知这个儿子狠,没想到那么狠,他突然有些怕了。 帕巴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西域王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这个机会难得,不能有丝毫差错。 现场陷入了沉寂,直到内监拿着纸笔上来,那些大臣才松了口气。 圣旨铺开,帕巴再次威胁西域王,“父皇,写吧!” 西域王犹豫了一下,感受到纱幔松了些,他咬咬牙还是颤抖的手接过笔。 墨色在宣纸上晕开那一刻,他的脑中开始走马观花。 浮现出这些年做的恶事,他把女子当四脚羊,如今却被反扑,说来也是因果。 抬笔后,内监立刻抽出圣旨,宣读起来。 西域王只觉浑身无力,年少时,他也曾跟随大将军征战四方,为西域杀出一条路。 可如今的结局,不可谓不凄凉。 西域王被压下去后,大殿内大臣们齐齐跪下,恭迎新王登基。 宴席散去,萧乐晚刚想踏出大殿,帕巴就急忙下来喊住了她。 萧乐晚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帕巴,微微颔首,神色间带着询问。 帕巴走到她身旁,声音低沉,“我虽登基,可贵朝国师与卫霜霄一事是我父王定下,若是此时放人,恐遭来非议,还需您夫君带旨意来,我才可放人,若是能换来和平,罪己书我会让我父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到时卫将军也可安然离开。” 萧乐晚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两人交易的筹码,“这是自然。” 帕巴微笑,摆了摆手,“那萧小姐先行离开,卫将军还需在宫中。” 萧乐晚沉思片刻,问他:“我可否去看看我朝国师?” “自然可以,我着人带你去。” 西域大牢 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着斑驳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变的味道。 萧乐晚在一名西域侍卫的带领下,穿过狭窄而阴冷的走廊。 进来后,没走多久,侍卫便停了下来。 牢房内,光线几乎被隔绝,只能隐约看见角落里蜷缩着一道身影。 随着萧乐晚靠近,那略显落魄的身影缓缓抬起头。 萧乐晚没有看清他的脸,可他却看清了萧乐晚。 “你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生疏得不像从前,一听便知道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萧乐晚叫侍卫打着火,裴离疾苍白的脸庞露了出来。 这大抵是萧乐晚见到他最狼狈的一次,衣衫褴褛,发丝凌乱。 萧乐晚见之愧疚更甚。 裴离疾的目光落在萧乐晚身上,漫不经心的笑笑,轻声说:“我现在是不是更不如他了?” 萧乐晚只觉得心中苦涩得紧,发出口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你很好。” 裴离疾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铁门前,执拗地问:“就是不如他,是吗?” “裴瑾,”萧乐晚重重的唤了他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叫他这个名字,“你不需要与任何人比。” 裴离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化为一抹无所谓的笑,喃喃道:“可我就是想比他好呢。” 萧乐晚没有听清他说什么,郑重的向他保证,“你马上就能出来。” 裴离疾转身,背对着萧乐晚,“你走吧!” 萧乐晚微微皱眉,迟疑了片刻后,让侍卫带她出了牢房。 她不是不想让帕巴将裴离疾放出来,可帕巴的意思很明显,签订条约后才能放裴离疾出来,这也是一个交易。 如今她只能盼着沈听淮快些来。 自牢狱回来后,在客栈的每一日,时间仿佛都格外漫长。 帕巴登基,格外的忙,忙到萧乐晚甚至连皇宫都进不去了。 整整七日,夜里客栈外终于亮起火光。 萧乐晚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推开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快步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 没过多久,沈听淮和梁王的身影便出现在房间前。 “阿晚,我来晚了。” 沈听淮的声音很疲惫,眼下大大的黑眼圈也证明了他真的很累。 梁王更甚,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上次英俊满是精气神的脸上满满疲态,下巴上都是胡渣。 萧乐晚招手,示意两人进来。 梁王有些呆愣,不知在想什么,还是沈听淮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关上门后,萧乐晚率先开口,“前几日我去西域王宫见了卫将军。” 梁王眼神终于聚焦,急切地问:“她可还好?” 梁王的话虽短,但是能听出明显的哭腔。 萧乐晚是知道梁王与卫霜霄婚约的,只是她不确定,梁王知道卫霜霄清白不在后,他还能不能接受。 皇家,自古以来最看重清白。 可是在她眼中,卫霜霄这个人不应该被俗世枷锁束缚。 “挺好的。” 萧乐晚憋了半天,最终只能说出这一句。 梁王听见萧乐晚的回答,越发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仅仅只是生命无虞吗?” 萧乐晚轻叹一声,随即问道:“若我说,她被西域王……” “我不在乎!”梁王知道萧乐晚想说什么,直接打断,“我只想她能把这件事当个噩梦,我没什么过不去的,在我眼里,她还能拿起长枪,坚定信念去做她想做的,便是最好的结果。” “可皇家最注重清白!若是受阻,你还会娶她为正妃吗?” 梁王轻声一笑,“我这一生,只会娶她一人,若皇室不容,大不了我便改了姓氏!” 梁王说得洒脱,萧乐晚彻底放下心来。 事情就该是这样的,卫霜霄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萧乐晚转向沈听淮,严肃道:“帕巴改变主意了,要签订和平条约才能放人。” 沈听淮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他从怀中抽出一道圣旨,缓缓开口,“他想登基,必然是与几位王夫人打过招呼的,西域政权从此四分五裂,他必然要求个心安,平息内乱。” 第81章 裴离疾强吻乐晚 听完沈听淮一席话,萧乐晚倒是有些佩服他了。 恐怕从见帕巴那一日,他便将西域后面的事情都想通透了。 真可谓,走一步看十步。 也不怪年纪轻轻便做了首辅。 梁王已经听到卫霜霄的消息,也不欲再此打扰二人,当即起身告辞。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萧乐晚和沈听淮二人。 沈听淮眼睛始终不离萧乐晚,许久他吹熄了蜡烛,想问的话到嘴边终变成一句,“睡吧!明日进宫。” 萧乐晚怔怔地愣在原地。 黑夜中又响起沈听淮低沉的嗓音,“你去见过他了?” 萧乐晚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很久,就在萧乐晚以为沈听淮睡着了时,黑夜中又传来他的声音。 “你说的我们再试试,还算话吗?” 萧乐晚没有说话,她见到裴离疾那一刻,她动摇了。 裴离疾在她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萧乐晚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第二日是被沈听淮喊醒的。 她睁眼时,沈听淮已经穿戴整齐。 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时,满脸的宠溺,“快些起来,我一早递了文书,现下帕巴召我们进宫。” 萧乐晚有些惊讶,她坐起身,疑惑地问:“那么快?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沈听淮伸出手,帮萧乐晚整理了一下被子,“西域各位先王夫人携子各自为王,现在帕巴比我们着急多了。” 萧乐晚松了一口气,她迅速下床,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沈听淮继续说:“入宫后,你去见卫霜霄,帮我给她带一句话。” “什么?”萧乐晚转过头,又梳理了下头发,“你为何不自己去说?” “我恐怕不可能与她单独接触了,”沈听淮眼神中透出一丝严肃,“关乎她与梁王的性命。” 萧乐晚认真起来,“什么话?” “此次回去若还不争,恐卫家满门与梁王皆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两人很快整装完毕,一同出了房间。 去皇宫的马车上,萧乐晚心中仍旧在想沈听淮的话,他的意思是让梁王去争夺皇位? 去与卫霜霄说的意思,想必是让她去劝梁王。 可梁王手握兵符,真的没有争储之心吗? 沈听淮从前说过,梁王不适合坐哪个位置,如今为何又要辅助他去争? 想了一路,萧乐晚还是想不明白。 到达皇宫时,帕巴亲自来宫门前接到大殿中。 见到梁王亲自来了,他更是喜不自胜。 一坐下,他便迫不及待地说条约的内容。 沈听淮打断了他,“我夫人想要见卫将军。” 话被打断,帕巴没有丝毫不悦,而是也觉得萧乐晚在这确实不妥。 毕竟大燕与西域不同,大燕女人没有参政的资格。 当即他便让侍女带着萧乐晚去了卫霜霄的居所。 夕颜楼。 原先的金笼子早已消失无踪,卫霜霄坐在宫中石凳上。 手拖着下巴,满面愁容。 听到脚步声,她第一时间转过头。 见到是萧乐晚,她打起了精神,迎了上来。 “是他来了吗?”卫霜霄紧张的问道。 萧乐晚回答,“嗯,他们正在西域议事厅。” 闻言,卫霜霄眉眼垂了下来,“他知道我西域王的事,可有失望?” 萧乐晚说:“这个待你自己日后去问他吧!沈听淮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卫霜霄苦涩地强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什么?” “若不争,便是满门人头落地。” 卫霜霄低下头,思考起来。 但只是片刻,她便抬起头,眼神中露出一丝明亮,“不错,李祎虽不适合那个位置,可放眼大燕成年的皇子,逍遥王虚伪,定王无情无义眼中无百姓,这个位置似乎真的只能是他。” 话已带到,萧乐晚转移了话题。 大约到晚膳时分,侍女才来传话,让她们去宴席上。 卫霜霄和萧乐晚随侍女到宴席上,她终于见到梁王。 尽管心中早有建设,可见到梁王时,她心中还是生起一阵自卑。 帕巴笑着让所有人入席,外敌化干戈为玉帛,如今只需平息内乱,他很高兴,连敬了沈听淮与梁王好几杯。 等宴席散时,帕巴几乎神志不清。 梁王与沈听淮脸上也染上红晕。 出了宫门,梁王便借着酒意,拉着卫霜霄上了帕巴为他们备好的马车。 而沈听淮却是瞬间酒醒。 他和萧乐晚目光都同时落在转角,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 察觉到自己失态,沈听淮随即低语:“他在等你。” 话音刚落,萧乐晚已悄然身出脚。 “阿晚,”沈听淮猛然拉住她的手腕,近乎哀求道:“不要越界,可好?” 萧乐晚点点头,毅然走过去。 留下沈听淮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月光下,他犹豫片刻,终还是迈出脚上了马车。 转角处。 裴离疾静静立于月光之下,衣袂随风轻扬。 见萧乐晚过来,他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却没有说话。 萧乐晚问他,“可还要回京城?” 裴离疾轻声一笑,“你希望我回吗?” 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乐晚心头一颤,未及开口,便听裴离疾继续说:“自然是要回的。” 他怕萧乐晚说不希望。 但萧乐晚其实想说,希望他回去。 裴离疾说完,转角陷入良久的沉默。 见无话可说,萧乐晚只能转身,想起月半相思散的事,她又转头。 没想到,裴离疾一把将她拉进,几乎没有犹豫,冰冷的唇就贴了上来,强硬的撬开她的唇齿。 萧乐晚惊愕之余,想要挣扎,却听见裴离疾含糊不清地说:“我会带着凤雪莲回京。” 一句话,瞬间让萧乐晚停止住想要推开他的手。 刚出了狼窝,便想着为她进虎穴的人,或许这一生就这么一个。 她不忍心推开他。 这吻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在裴离疾说完那句话后,他立刻松开萧乐晚,转身就走。 萧乐晚连忙喊他,大声道:“沈府有一株凤雪莲,待回京后,毒便可解。” 第82章 织梦 启程回京那日,就在他们即将出发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早就被沈听淮交给帕巴处置的婼弥,不仅毫发无损,还穿着华丽的服饰,张扬的纵马跟在帕巴的身后。 沈听淮的目光骤然一凝,心中波澜四起。 行至近前,婼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波流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 正当众人愕然之际,婼弥轻提马缰,缓缓绕至沈听淮马前,抱拳道:“我带领西域使团护送沈大人和梁王殿下还有国师大人回燕京。”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都为之一凝,众人面面相觑。 沈听淮询问目光落在帕巴脸上。 帕巴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他微微颔首,解释道:“沈大人不必介怀,王妹此次前去是为我给大燕皇帝递一道圣旨。” 沈听淮的眉头微蹙,“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代劳吗?还是说王上不信任我等。” 帕巴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他转头看向梁王,“确是要事情,还请梁王殿下海涵。” 梁王殿下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帕巴王,你应是知道我们和婼弥王姬的矛盾,不若西域王换一个人?” 帕巴王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沈听淮的脸上:“沈大人,王妹之前有些失礼,我在这向你赔罪,还望沈大人理解,此事非我王妹不可。” 沈听淮心中虽然仍有芥蒂,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再追问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好在婼弥的幻术对内力高的人来说几乎无用。 此行有他与梁王,婼弥翻不起什么浪。 帕巴王见沈听淮答应,接着说道:“劳烦沈大人了。” 沈听淮调转马头,这趟回京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婼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听淮,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依旧挂在嘴角。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随着帕巴王的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启动,向着燕京的方向进发。 整整五日,萧乐晚再次回到边城。 沈听淮本来担心萧乐晚疲惫,想停下来休息一晚的,可萧乐晚不用。 乘着夜色,几人出了边城。 西域边城通往大燕只有一条路,一片巨大的森林。 就在他们行进至一处险峻的山谷时,突然间,一阵箭雨从两侧的山崖上倾泻而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沈听淮迅速反应,一把拉住梁王殿下,将他护在身后,同时大声命令道:“保护马车上的人!” 说罢,他便飞身上去,与黑衣人厮杀起来。 卫霜霄不甘示弱,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斩落飞来的箭矢。 婼弥冷冷一笑,西域队伍本来要去保护萧乐晚和裴离疾,却被她拦了下来。 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箭雨过后,后方又出现了一匹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气势汹汹地冲向队伍。 沈听淮梁王与卫霜霄三人即便能以一敌百,也抵不住队伍里出了内奸。 婼弥不知什么时候溜上了马车,一把打晕坐在马车中的萧乐晚。 她一转头,就看见目光阴冷的裴离疾。 “你不该动她!” 婼弥还没反应过来,就口吐黑血,倒在地上。 许是怕出现纰漏,他又抽出萧乐晚袖中的短刃,利落地在婼弥心脏上补了一刀。 他背着萧乐晚出马车时,那些西域军不知为何,也加入了战场。 战斗异常激烈,彼此间更像是殊死搏斗。 沈听淮剑法凌厉,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空之声,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 尽管战况艰险,他还是时不时朝着马车这边看。 见到裴离疾背着萧乐晚出来,心神微愣间,就被一剑刺穿肩膀。 见裴离疾背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听淮放下心来,身体顺着向后滑,随着剑的没入,那个黑衣人头颅迅速落地。 一刀一刀,他不知道挥舞了多少刀,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直到侦查兵察觉到这边的异常,迅速回去禀报,镇守边境的卫霜霄父亲卫将军带人杀过来,才将几人救回去。 婼弥悠悠转醒时,沈听淮还在昏迷之中。 她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四周是临时搭建的帐篷,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伤口处理后的淡淡血腥味。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胸前那触目惊心的大窟窿上,疼痛让她的眉头紧蹙。 她回想起见到裴离疾的那一刻,后面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看着这个窟窿,她就知道裴离疾下手多狠,若不是她心脏恰好异于常人,现下恐怕早就在地府喝茶了。 若非两人注定立场对立,她实在不愿与一个性情阴狠的蛊师为敌。 婼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身体的虚弱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西域使团的士兵走了进来,看到婼弥醒来,他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婼弥姑娘,您终于醒了!沈大人还在昏迷中,我们都很担心。”士兵说道。 婼弥点了点头,立即道:“带我去看沈大人。”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很坚定。 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恐怕不会再有。 士兵连忙扶起婼弥,带她来到了沈听淮所在的帐篷。 沈听淮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显然伤势不轻。 她俯下身,仔细检查了沈听淮的伤势,发现他虽然昏迷,但气息还算稳定。 婼弥心中稍安,此时便是最好的给他织梦的时机。 遣退了士兵后,婼弥拿出短笛,奇幻头疼的音乐从空笛中溢出。 这一呆,就是一整夜。 沈听淮脑海中走马观花地开始浮现初遇婼弥开始的所有事情。 在路覃救了他,在洛河几乎是舍命相救,调戏他,所有所有…… 直到梦境走完,沈听淮缓缓睁开眼,梦中的人就坐在她床边。 脸色苍白,眼神疲惫,目光却温柔的聚焦在他身上,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真好! 他试图坐起,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又躺了回去。 婼弥担忧的扶起他,试探的唤了声:“夫君?” 第83章 婼弥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沈听淮内力深,她还是担忧没有成功。 回应她的,是沈听淮的眼睫微微颤动,以及一声微弱的呻吟。 婼弥的心完全放开,成功了! 她心疼地轻轻抚摸着沈听淮的脸颊,低声说道:“夫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帐篷外,西域使团的士兵们守在门外,梁王来时恰好见到婼弥。 他目光不善地瞥了她一眼,越过她直接进了房间。 婼弥冷笑一声,若不是她先遇到沈听淮,或许梁王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七日后,在婼弥不懈的照料下,沈听淮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他的脸色也慢慢恢复红润。 婼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心下越发觉得亏欠了她。 “婼弥…”沈听淮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很坚定,“谢谢你!” 婼弥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紧紧握住沈听淮的手,哽咽着说道:“夫君,你终于醒了,我真的好担心你。” 京城 萧乐晚已经到沈府三日,在石凳上一坐便是一天。 每一天她都在期盼着沈听淮的消息,可派下去的人什么的消息都没有 等到深夜,萧乐晚失望的回去,在即将入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萧乐晚的心猛地一跳,她站起身来,剑兰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 “小姐,姑爷回来了!”剑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萧乐晚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连忙问道:“在哪里?他…他怎么样了?” 剑兰喘了口气,回答道:“木心姑娘先回来禀报了,说是姑爷受了伤,坐马车来,大概明日便到。” 萧乐晚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是她这三日第一次深睡。 翌日醒来,剑兰就进来说:“姑爷已经进城了。” 萧乐晚一怔,随即快速的让剑兰梳妆,她很担忧他。 梳好妆后,萧乐晚刚刚迈出脚准备出门,便被剑兰喊住,“小姐!” 萧乐晚疑惑的转头,“怎么了?” 剑兰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姑爷带回来一个人,诶呀…木心姐姐说他带着婼弥姑娘一同回来了。” 原来是这件事,她知道的。 她当即笑着整理好衣装,带着剑兰走到门口。 这明明是沈府,可是那些所谓亲人却一个都没有出来迎。 门口只有萧乐晚和剑兰孤零零地站在那! 卫将军府的马车缓缓行至沈府前。 萧乐晚正要上前,就看见沈听淮亲昵的护着一个女人下马车。 那种宠溺的眼神,她从前也在沈听淮眼中短暂的见过。 她不知道裴离疾把她送回京城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心中一阵钝痛。 沈听淮注意到萧乐晚的目光,立刻将婼弥拉至身后,对萧乐晚显然是一副敌视的态度。 “你在这干什么?” 听见沈听淮冷不丁的问题,萧乐晚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淡淡道:“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转身迈进沈府。 沈听淮似乎没有察觉到萧乐晚的不对,他的眼里只有婼弥,“进去吧!” 婼弥微微一笑,“好。” 沈听淮这幅样子,不仅许久不见的剑兰觉得奇怪。 连木心和木易等一直与他在一起的人也觉得奇怪。 若不是沈听淮还分得清谁是谁,他们几乎都要觉得沈听淮是失忆了。 萧乐晚没想到,满心期待地等他回来是这种结果。 晚上都没有心情去用膳。 剑兰说:“婼弥姑娘被姑爷安排在棠花苑。” 萧乐晚微微抬眸,棠花苑,是离书房最近的院子。 萧乐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第二天清晨,她一醒来就看见一身红衣的婼弥。 她立于桌前,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萧乐晚的脸,带着一丝怜悯的嘲讽。 “你来做什么?” 萧乐晚不客气的问她。 婼弥轻笑一声,轻声吩咐身旁侍立的丫鬟:“去,告诉厨房,今日做羊肉吃。” 言罢,她嘴角的笑意更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婼弥的轻笑和轻声吩咐,似乎在平静的沈府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的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炫耀。 就像是,她已是这里的女主人。 萧乐晚缓缓起身,视若无睹。 还没等她将衣裳穿好,沈听淮就风风火火杀来了锦绣堂。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婼弥,见她没事,才不善的转过头训斥道:“我警告你,别搞那些小心思!” 萧乐晚没想到沈听淮变得那么彻底。 委屈之余也有愤怒,抬眸反问:“敢问沈大人,我怎么她了呢?”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婼弥站出来温和道:“夫君,我们出去吧!羊肉快好了吧,我似乎闻到香味了呢!” 沈听淮没有在搭理萧乐晚,目光宠溺地停留在婼弥身上,对她的任何要求似乎都愿意满足。 他微笑着对婼弥说:“好。” 看着两人并肩走出锦绣堂,萧乐晚说不清的失望。 明明在西域时,是他求着她给彼此一个机会。 为何仅仅几日不见,他就变得那么彻底。 午后,萧府递了帖子进来。 萧青山和萧宁氏携手走进锦绣堂时,她甚至还没调整好状态。 沈听淮带了一个女子进府,这事情萧青山和萧宁氏也是今早才听到的消息。 见到萧乐晚这副样子,萧青山和萧宁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想开口开解她,门外便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丫鬟跌跌撞撞闯入,面色惊惶:“小姐,不好了!棠花苑的婼弥姑娘突然晕倒了,沈大人叫你过去呢!”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骤变,萧宁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而萧青山则眉头紧锁,望向萧乐晚,有些不高兴,“她晕倒,叫你过去做什么?” 萧乐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下一沉,看着萧青山和萧宁氏道:“父亲母亲先回去,明日我再回去看你们。” 第84章 沈柔召见1 萧青山冷哼一声,“我倒要去看看这如何能找到你头上!” 萧乐晚推脱不过,只能与萧青山和萧宁氏一同到了棠花苑。 沈听淮皱着眉守在床边,看表情很是心疼。 从萧乐晚踏足棠花苑那一刻起,他就有感应一般心脏酸涩起来,总觉得他忘了什么事。 可看见婼弥躺在床上,他的思绪又不自觉地被扯回来。 他看着萧乐晚,明明是想发作的,可不知为何,他对他实在说不出很重的话。 “是你在羊肉里放了紫璇草?” 他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似踏在萧乐晚心上,沉重有力,把她的心踩成碎渣。 最终,他停在萧乐晚面前,声音低沉,充满质问:“为何要波及到无辜之人?她不曾对不起你,做这种事你可曾心中有愧?” 他的眼神太过伤人,萧乐晚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脸色苍白,仍旧倔强地说:“无愧!我没有放过!” 萧青山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事。 亦没想到萧乐晚在沈府过的是这种生活,心痛之余,他轻轻拍了拍萧乐晚的肩膀。 沈听淮闻言,眼中怒火更甚,他猛地逼近,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伸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萧乐晚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刻生生停住,转而紧握成拳,重重砸在了一旁的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具叮当作响,茶水四溅。 “无愧?你的无愧就是置人于死地吗?婼弥她何辜,到了这一刻你还不肯说实话呀吗?” 沈听淮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看起来很失望。 他转身,目光再次落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婼弥,心痛如绞。 萧乐晚看了一眼揪心的萧父萧母,只觉得她做人女儿很失败。 总是让他们担心,他们给了她优渥的生活,甚至为了给她的爱不变少,生了她之后就再未生过。 被人戳脊梁骨,有! 他们后悔过吗?萧乐晚不知道。 这一刻,她对沈听淮失望极了! 比之当初直到沈听淮卑鄙之举还要失望,他不该在萧青山与萧宁氏面前如此落她的脸。 萧乐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忽地转身,“沈大人说是我便是我吧!怎么,要休了我吗?我在锦绣堂等沈大人的休书!” 言罢,她抬脚出了棠花苑。 清脆的碎裂声在静谧的棠花苑中响起,一向稳定的沈听淮摔碎了一地的瓷器。 回到锦绣堂,宫里就来了人传旨,沈贵妃召见。 萧乐晚着人送走了萧青山和萧宁氏,自己和剑兰随宫女进了毓灵宫。 殿内,沈柔端坐于上首,华服璀璨,凤冠闪耀,面容温婉却难掩眉间的戾气。 她的目光在萧乐晚踏入的瞬间变得冰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嫂嫂。” 萧乐晚正欲行礼,忽见一名宫女匆匆而入,神色慌张,手中托盘上的瓷碗微微晃动,撒出大半。 宫女颤抖着下跪,“贵妃娘娘,饶命,我再去端来。” 沈柔眸光一闪,“无事,你下去吧!我让嫂嫂陪我去取,顺便消消食。” 说完,她轻轻挥手,示意宫女退下,转而轻笑,对萧乐晚道:“宫里的花,开得正盛,不若你我同去顺便带你赏赏花。” 言罢,她轻轻起身,裙摆摇曳生姿。 萧乐晚心中警惕,却也只得跟上。 如今沈柔得盛宠,又怀有龙嗣,恐怕阖宫上下都得让她三分,更别提她一个被沈听淮厌弃的妇人。 恐怕前脚刚拒绝,后脚消息就会传到皇帝耳里,令他不喜。 沈柔领着萧乐晚漫步于宫中小径,两旁花团锦簇,香气袭人,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不安。 沈柔的步伐看似轻盈,实则步步紧逼,直至一片绚烂的牡丹丛前停下。 她忽地转身,面对着萧乐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这宫中的花虽美,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柔的话语轻柔,却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刺人心。 话音未落,她猛地向前一扑,作势要摔倒,同时伸手推向拉住萧乐晚。 萧乐晚猝不及防,被这一推踉跄几步,慌乱中本能地伸手去扶沈柔,却见她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 刹那间,沈柔的身形扭曲,仿佛真的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好在,在最后一刻萧乐晚找准时机,整个人垫在沈柔下面。 手中的帕子悄然滑落,上面一抹鲜红触目惊心。 萧乐晚的腿上勃勃涌出鲜血,不是平常被石头划伤的痛。 可好在,保住了她的命。 可她也怀疑,沈柔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方才情况凶险,若不是及时趴落,沈柔的孩子定然掉了。 用一个孩子来害她?值得吗?她们之间似乎并无仇怨。 沈柔的惊呼声在静谧的宫中回荡,四周的花似乎都为之失色。 她慌乱地捂住小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闪过一丝得逞与算计。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人,抬我去太医院。” 沈柔就这样风风火火地离开,而萧乐晚被遗忘在原地。 她想起来,可脚上的痛牵扯到她全身。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片花海中,从白天到黑夜。 侍卫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想来是沈柔早就安排好了。 “萧乐晚。” 静谧的花园中突然响起自己的名字,萧乐晚几乎要以为自己太渴望被发现,所以听错了。 可很快,面容清俊的少年便快步跑了过来,眼神中却难掩焦急之色。 目光定格在萧乐晚腿上。 走近了,他轻轻蹲下身,将萧乐晚打横抱起。 他注意到她腿上刺目的鲜红,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别怕,我来了。” 即便如此,他对萧乐晚说话的声音还是如在羊城时一般,从西域回来后,他一直这样。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手指轻动,一只黑色的蛊虫便爬上萧乐晚的大腿。 很快,蛊虫便彻底不动。 而她脚上流出的鲜血终于不再是黑色。 第85章 沈柔流产 然后将早先拿出的帕子附在萧乐晚腿上。 他想送他回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几名举着火把,身着铠甲、面容冷峻的侍卫围住了他们。 侍卫长见到裴离疾也在还愣了一下,可很快他就恢复平静,“贵妃娘娘流产,听闻沈夫人有些嫌疑,现在陛下在毓灵宫等着盘问一下沈夫人。” 侍卫长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萧乐晚的心上。 为什么还是流产了?明明她已经挡住了,她走的时候分明没事。 她在这里少说两个时辰,与她无关,可谁能证明。 一个下午,御花园没来过人,她早就进了毓灵宫,谁能证明她不在沈柔身边? 萧乐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贵妃娘娘流产,这在朝中无疑是一件大事,更何况皇帝老来得子,必然更加珍视这个孩子,她似乎被套牢了。 想前进进不了,退一步却又是万丈悬崖。 若她被定罪,萧家又当如何? 裴离疾看出了她的害怕,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害怕!” “此事必有蹊跷,沈夫人早先便在此处摔倒,现在才稍稍能动,绝没有动手的机会。我立刻前去毓灵宫,与陛下陈明来由。” 侍卫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地摇头,“贵妃娘娘只说让我们带沈夫人去,并未说您可以过去。” “可也并未说证人不能去!林侍卫,陛下盛怒阖宫上下安能安稳,若我去了陈明缘由,他不气了呢?” 侍卫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陛下盛怒,最先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近身侍卫和内监。 陛下那么宠信国师,说不定他真能平息陛下的怒火,那大家都可以开心。 若是不能,便是国师大人执意要去,与他何干? 裴离疾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毓灵宫的方向走去。 中途,他还吩咐侍女抬来一顶轿子,让轿夫抬着她进了毓灵宫。 回宫途中,萧乐晚与裴离疾说了进了宫发生的所有事。 裴离疾只说一句,“别怕!” 毓灵宫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嬷嬷抬出。 踏入大殿,只见烛光摇曳,映照出皇帝铁青的面容,四周寂静无声,唯余贵妃榻旁低泣的侍女。 见到裴离疾,他眉心跳了下,平日总是对裴离疾温和的他,此时语气也很冷,“你来做什么?” 裴离疾并未因他的态度有任何改变。 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言辞恳切:“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关乎沈夫人清白,望陛下容臣细说。” 皇帝目光冷冷扫过脸色苍白的萧乐晚,声音隐含怒气,“朕倒是想听听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毓灵宫上下都看见这个贱妇推了柔儿。” 裴离疾闻言,非但没有如那些宫女太监一般连连下跪,反而笑起来。 如此狂妄,连萧乐晚都不禁吸了口凉气。 皇帝的脸色也如众人所想的那样,阴沉如墨,怒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双眼仿佛能喷出火焰,直射裴离疾。 “裴离疾!你笑什么?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莫非你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你?” 他猛地一拍桌面,震得茶水微出。 “陛下息怒!”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裴离疾也跟着跪下,只是眼神中并无惧意,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陛下息怒,微臣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直言不讳。沈夫人若真有罪,微臣自当亲自将其绳之以法,但若她是被冤枉,微臣也绝不能让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荡在大殿之中,如同寒风中的利刃,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放肆!” 皇帝大步走了下来,抽出旁边侍卫的剑,抵在裴离疾心脏上。 很快,他的头就开始疼起来。 握剑的手颤抖起来,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半晌,他抚了抚慢慢缓过来的头,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朕这头疾越发严重了,也不知还有几时活!” 裴离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陛下定能长命百岁!” 皇帝失落的笑笑,“说来也怪,你说话总是能让朕安心。” “说说吧!你说的事实与毓灵宫上下一致说的究竟有何不同!” 皇帝边说,边缓步走上座位。 裴离疾缓缓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皇帝,声音沉稳,“陛下,微臣与今日酉时中便看见沈夫人摔倒在御花园,微臣与沈夫人终究男女有别便想着等侍卫巡逻时,让他们抬顶轿子来,送沈夫人去御花园。” “未曾想,酉时到戌时本应巡逻到御花园数次的侍卫队,一次没路过那!没办法,臣不能看着沈夫人一个人在那,否则被侍卫当做刺客抓起来便不好了。” “是以,臣便只能陪她一起在那等,整整两个时辰,未曾离开一步。敢问陛下,贵妃娘娘是何时小产的呢?” 言罢,他目光扫过四周,令在场众人皆感寒意四起。 裴离疾的话语如石破天惊,大殿内一片死寂。 突然,沈柔的贴身侍女跪行而出,颤抖着声音:“禀陛下,贵妃娘娘……娘娘是在戌时初感到不适,可当时我们都分明看见沈夫人推了她一把,随后……便……”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伏地痛哭。 裴离疾眼神一凛,转向皇帝,声音透着冷意,“戌时初,沈夫人尚与臣在御花园,又怎可能出现在毓灵宫推贵妃?莫非她会分身不成。” 言毕,他轻轻瞥了一眼一旁静默的萧乐晚。 皇帝头疼的蹙眉,他相信裴离疾。 可毓灵宫上下都看见萧乐晚推了沈柔。 萧乐晚将心一沉,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说到这,臣妇倒是有个主意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皇帝烦闷地摆摆手。 “只需查一查这两个时辰中,本应该搜查御花园的侍卫即可。” “如何查?” “近日正逢御花园花开,可掉落的花瓣也极多,若没记错,臣妇摔倒的地方,正是梨花盛开之地,掉落的梨花瓣不知凡几,若是踏足过那,一定会沾染上些许梨花瓣汁液或者花粉。” 第86章 恋母? “查!” 皇帝怒喝一声。 皇帝怒喝一声,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大臣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龙颜,心中暗自揣测着皇帝的怒火所指。 “朕要你们彻查此事,不得有误!”皇帝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遵旨!”毓灵宫中的侍卫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随后,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萧乐晚身上。 眸光晦涩不明,“沈夫人倒是特别,朕还是第一次见国师这个态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素来听闻国师脾气极好,与谁说话都极其平淡。 可今日为了沈夫人,差点得罪陛下,这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样子。 萧乐晚心惊,好在皇帝说完后,也没有再说其他。 萧乐晚这才松了口气。 还不等侍卫回来,里面的侍女就出来传话。 “陛下,娘娘说这与沈夫人无甚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必查了。” 皇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宫中的争斗的暗流汹涌,此时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他沉声道:“既然柔儿如此说,朕便不再追究。” 说完,他便甩袖离开了。 此时,一旁的萧乐晚却显得有些不安,如今皇帝的意思很明了。 即便是沈柔这一举动几乎承认是是她陷害的萧乐晚,皇帝却并未说什么。 也就是表示,皇嗣在皇帝心中,没有沈柔重要。 此是 此事她虽然未被牵连,却让她感到压力重重。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与沈柔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可是沈柔定然不会放过她,如今沈柔位高权重,她很是头疼。 回到沈府,刚迈入锦绣堂。 一道很冷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来。 “你和国师究竟是何关系?” 黑暗中,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责备。 萧乐晚猛地转身,沈听淮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他缓缓走近,暴戾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沈听淮的夫人!” 沈夫人心头一震,她抬起头,目光与沈听淮对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她就试探道:“你可还记得在湘潭山是谁救的你?” 沈听淮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自然是婼弥,你为何会知道湘潭山的事?” 萧乐晚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沈听淮的改变,是因为他失忆了,或者说记忆被调换了。 萧乐晚突然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咬了咬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可还记得月半相思散的事?” 沈听淮烦躁地摆摆手,“解药已经给婼弥了,你还提这作甚?” “给她了?”萧乐晚震惊地看着他,心一点点冷下去。 沈听淮却不为所动,他转身走向门外,声音冷漠:“若再与国师纠缠不清,你便好自为之吧。” 萧乐晚站在原地,看着沈听淮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五味杂陈。 她与沈听淮之间的裂痕已经越来越深,很可笑的是,这道裂痕还源自沈听淮对她的爱。 夜色中,锦绣堂的灯火渐渐熄灭,萧乐晚的心却越发沉重。 即将春考了,依沈听淮如今对她的态度。 定然不会帮她做任何事。 如此一来,有定王和逍遥王坐镇的祝融才再怎么样也可走到殿试。 过了殿试,若有人保举,便可留在京城做官。 最坏的结果是,若还有婼弥和沈柔在中间盘旋,那萧家便是腹背受敌。 这几乎是一盘死棋。 翌日清晨,剑兰拿着一封信进来。 萧乐晚打开一看,竟然是卫霜霄的。 信上说,她与梁王即将回京城完婚,只留卫老将军在边疆守候。 最迟,3日后便可抵达京城。 萧乐晚心中一喜,真是天下绝无人之路。 她穿戴好后,坐上了回萧府的马车。 没想到,行至半路,她竟然看到祝融才的母亲祝周氏鬼鬼祟祟地朝小巷子里走。 她当即就喊马夫停车,和剑兰悄声跟了上去。 祝周氏行至小巷深处,轻敲一扇斑驳木门。 门吱呀一开,里面的人竟然是礼部侍郎杜淙思。 两人低语几句,杜淙思竟然一把揽过祝周氏的腰,将她拉进了宅子。 这不仅是萧乐晚惊讶,连剑兰都张大了嘴。 萧乐晚想起沈柔与她说的沈老夫人的秘密,终于明白这是真的。 杜淙思如今不过双十年华,看来是有恋母癖。 沈老夫人与祝周氏都是快踏进棺材的人了。 萧乐晚实在不敢想这二人与杜淙思与她们在床上痴缠的场景。 萧乐晚用力地摇头,想将这些画面逐出脑海,却越来越深刻。 半晌,她脑海中终于浮出一个想法。 她转头低声在剑兰耳边吩咐几句,剑兰虽然诧异不解,可也依照着她说的话转身回了沈府。 不多时,沈老夫人便带着贴身嬷嬷鬼鬼祟祟的走来。 脸上的阴霾像是随时会下去大雨。 她步入小巷,步伐中带着几分急促,眼神不时向四周扫视,生怕被人发现。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杜淙思与祝周氏偷情的宅邸前,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萧乐晚连忙踏出巷子,大声喊起火了,百姓们蜂拥而至。 沈老夫人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脸上的阴霾仿佛凝聚成了实质,她紧抿着唇,目光如炬,径直朝内室走去。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对身影的轮廓,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沈老夫人强忍着怒火与恶心,一步步逼近,直到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完全展现在她眼前。 她一把抓起祝周氏就怒打起来。 祝周氏被打懵了,光着身子就跟她纠缠起来。 两人打得忘我,杜淙思去拉架都拉不住。 连百姓们的喧嚣声、议论声都选择性忽视。 他们纷纷围拢在宅邸门前,惊讶好奇地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很多女子面红耳赤。 “哎呀,这不是沈老夫人和杜侍郎吗?怎么大白天的就……” 一位妇人掩嘴惊呼,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那另外那个老夫人是谁?”一个男人猥琐地笑着,“这干瘪的身子杜侍郎是怎么……” “看里面那情形,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一个中年男子摇头晃脑,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孩童们虽不懂其中曲折,却也学着大人的模样,指指点点,小声嬉笑。 第87章 揭穿,幻术师 祝融才很快就赶到了,身上还有几分酒气。 身边的婉婉看起来即将生了,肚子大得几乎走不动路。 看到里面的样子,祝融才几乎要崩溃了。 祝周氏这是要彻底葬送他的仕途! 婉婉也嫌恶地走到一旁,生怕什么东西沾到她。 而沈老夫人祝周氏和杜淙思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忘我的你打我拉。 祝融才强忍怒意,目光落在角落一抹不起眼的身影上——萧乐晚? 她高抬着头,眼里满是嘲讽。 祝融才有一瞬间的难堪,怒火更甚,大吼道:“母亲!” 冷不丁听见儿子的声音,祝周氏终于反应过来。 祝周氏身形一僵,缓缓转身。 只一秒,打斗的3人都溜之大吉。 路过百姓身边时,还能听到嘲讽的声音。 散场时,祝融才想问问问萧乐晚,却发现她早已经不在。 连带着跟他一同过来的婉婉都消失在原地。 萧乐晚正要踏上马车,准备离开这片乐土。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让她的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等一下。”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萧乐晚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婉婉。 她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来人,眼神中带着询问。 “何事?” 婉婉走到萧乐晚的面前,神色凝重。 她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是不是你所为?” 萧乐晚轻笑一声,嘲讽道:“此时不该来问我这个无趣的问题,应当想想怎么讨好定王殿下,保住你的夫君不是吗?” 婉婉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露出一丝惧意。 但很快,她就镇定地说:“沈夫人什么意思,婉婉不明白,但也希望沈夫人日后不要再说了,污蔑皇室可是重罪,以萧家如今的地位,怕是还得罪不起那人。” 萧乐晚冷冷一笑,“莫非你忘了,我如今是沈听淮的夫人?日前还被封了一品?” 婉婉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萧乐晚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婉婉姑娘,定王喜欢怀有身孕之人,即便是祝融才没了,你也该找个依靠。” 说完,她再次转身,踏上了马车。 婉婉如遭雷击,她不日便要临盆,如此一来,定会遭了定王厌弃。 而逍遥王? 他只是喜欢臣妻,若祝融才一死,她临盆,定王和逍遥王这两座靠山便都没了。 杜淙思当晚便被罢了官。 可仅仅两天时间,京城的议论方向都变了。 到梁王和卫霜霄进城那日,几乎已经没有人在提这桩事。 沈听淮带着婼弥亲自出城迎接。 昨日,和亲的圣旨已经到了沈府,梁王成婚后,便是沈听淮趣婼弥入府的日子。 萧乐晚如今已经封了一品诰命,自然不可能在贬,好在婼弥大度,愿意以平妻身份入府。 萧乐晚着才明白,她竟然被帕巴摆了一道。 她以为的救命之恩,原来在王室眼中是最微不足道的。 否则,他又怎会原谅一个曾经想治他于死地的王妹呢?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罢了! 婼弥的作用,便是抓住沈听淮这个几乎可以左右皇帝心意的权臣的心。 梁王与卫霜霄入城之日,京城繁花似锦,百姓夹道相迎。 萧乐晚站在婼弥和沈听淮身后,遥望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卫霜霄一进城,看见婼弥那一刻,便彻底黑了脸。 连带着梁王对沈听淮都不再是那么热络。 沈听淮有些疑惑,可听着婼弥的温声细语,他不甚在乎了。 卫霜霄见到萧乐晚,立刻纵身下马,给足了她面子。 卫霜霄的举动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围的人群中,有人低语:“听说卫将军被西域皇帝掳去做了夫人,还是沈夫人与沈大人亲自去接回来的,如今她对沈夫人如此恭敬,想来是真的了。” “是啊,可已经被玷污的女子如何能做的王妃?” 更有甚者,声音中带着几分嫉妒:“想必是仗着自己的父亲逼迫的梁王殿下呢。” 卫霜霄耳力过人,那些细碎议论隐约入耳,她本不欲搭理。 没想到梁王迅速落马,生擒了人群中那几幅面孔,冷冷道:“污蔑皇室,当诛!” “霜霄并未到过西域,此事西域公主可以作证。”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婼弥身上。 婼弥被架在火上,此事本来便是她安排的,没想到梁王竟然如此胆大,将问题甩回给她。 难道不怕她说出实情吗? 想了一下,婼弥还是开口说:“我自小没在西域待过几日,是以在西域从未见过卫将军。” 百姓唏嘘,没呆过几日,那卫霜霄被掳去时她不在西域倒是有可能的。 梁王面色更沉,正欲开口,却见卫霜霄轻轻摇了摇头。 她缓缓上前,轻声对婼弥道:“今日第一次见西域公主,倒是与传闻中有些不同呢!” 婼弥脸色一僵,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卫霜霄毫不客气地说:“听闻公主习得一手好幻术,师承红锦幻师,如今看来想必是真的了。” 百姓们伸长了耳朵,虽然因为朝堂的封锁,红锦这两个字几乎已经不被百姓记得。 可是早该湮灭在历史长河的幻术师,却足以勾起她们的兴趣。 现今说书人有时也会讲,他们都认为那只是夸张,没想到如今真的有幻术师就站在面前。 卫霜霄接着说:“从前沈大人与梁王殿下的书信,梁王也是念过一些给我听的。” “信中沈大人和沈夫人感情甚笃,数次生死相依,怎的我今日来一瞧,倒不是那么回事,听闻高强的幻术师可以篡改记忆,我瞧着沈大人倒是有几分这个意味了。” 第88章 楚氏王朝 沈听淮的眉头紧锁,他试图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但记忆却像被一层迷雾笼罩,模糊不清。 疼痛逐渐加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海中穿梭,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痛楚,但无济于事。 婼弥脸色微变,不敢再搭话。 卫霜霄和梁王进宫后,萧乐晚直接回了锦绣堂。 没想到,沈听淮竟悄悄跟了上来。 标题:锦绣堂的秘辛 他看着萧乐晚的背影,心中千回百转。 为何自己见到她莫名的难过? 他应该是和她有纠葛的,可他脑海中除了和她成婚时并不开心,什么都没有。 沈听淮暗自摇头,将心中的情绪深藏。 萧乐晚刚踏入房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回头一望,正对上沈听淮深邃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触即散,萧乐晚的心跳无端加速。 “沈大人,不知你还有何事?”萧乐晚试图让声音保持平静。 沈听淮被发现,也不在隐藏,步伐轻盈地走入房内,“我与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乐晚眉头微蹙,正想开口,外面就有侍女匆匆走进来,“婼弥姑娘晕倒了。” 沈听淮闻言,面色骤变,身形一晃,几乎是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焦急,那份对婼弥的关切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未及多言,他已大步流星地跨出门槛,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似乎承载着无尽的重担。 门外,微风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躁。 沈听淮衣袂随风轻扬,背影显得格外决绝而匆忙,直至消失在转角处。 萧乐晚冷冷一笑,收回了目光。 3月中,是春考。 从月初开始,京城就涌进来很多人。 萧青山来过信,说杜淙思和沈老夫人与祝融才母亲的事被压下来了。 这件事最终还是,祝周氏被送回了老家,沈老夫人去了庄子结束。 沈听淮是此次春试的主考官之一。 春考那日,沈听淮身着官服,立于贡院之外,神色肃穆。 人群中,一抹淡绿悄然而至,萧乐晚定睛一看,竟是婉婉。 她的肚子似乎比半个月前还要大,看起来都快要把她整个人撑爆了。 见到萧乐晚,她快速收回了目光。 祝融才进去考试后,她偷偷摸摸上了马车。 萧乐晚没有跟上去,毕竟等会会发生什么,她能猜到。 婉婉为了捆住定王的心,连让胎儿迟迟不生的秘方都找来了,不要命没什么奇怪的。 春考结束,夜幕低垂,沈听淮踏着月色归家,心中却莫名烦乱。 刚踏入府门,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婼弥手持一盏灯笼,静候于侧。 她轻笑,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夫君。” 明明该高兴的,可沈听淮却有些失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站在这的人,不应该是婼弥。 婼弥瞥见沈听淮的眼神,暗暗咬牙。 回到屋内,婼弥想伸手来替沈听淮更衣。 沈听淮轻轻避开婼弥的手,“我先回去了。” 婼弥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酸涩,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轻声问道:“夫君,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何夫君一直不肯碰我?” 沈听淮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望着婼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婼弥,我们并未成亲,我碰了你,于你于我都不好。” 婼弥微微一笑,苦涩地说:“若是我说我想尽快和你在一起,你还是不愿意,对吗?” 沈听淮微微一怔,婼弥说得对,不知为何,他打心眼里不愿意碰她。 明明在他的记忆里,他们相爱,可他却潜意识觉得不是这样的。 可是记忆骗不了人。 所以他带着愧疚,尽可能对婼弥好。 许是察觉到婼弥的异样,他轻轻握住婼弥的手,轻声道:“婼弥。等我们大婚。” 婼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送沈听淮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知道一切,更明白了即便篡改了记忆,沈听淮也不可能会爱上她。 可是,她已经筹谋了那么久,啃不下他,她不甘心。 沈听淮走出屋外,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带走了一丝疲惫。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星空,突然很想去锦绣堂看看萧乐晚。 他的脚步不自觉迈向锦绣堂的方向,可是很快,木易就行色匆匆地走来,单膝跪地,“前朝余孽杀到京城城墙外了。” 沈听淮闻言,神色骤凝,正欲前往前厅部署。 却忽觉一阵视线投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夜色,落向来人身上。 “前朝余孽?是谁?”萧乐晚明明已经猜到,可她仍旧怀揣着那一份希望。 木易说:“领头的是前朝元彻公主遗腹子楚元承。” “木心呢?”萧乐晚往前走了几步,急切地抓住木易的胳膊,“她知道吗?” 木易心底有些奇怪,可还是如实回答,“方才梁王派人来传信时,她也在侧。” “她人呢?” “不知道!” 萧乐晚转身,目光哀求的看着沈听淮,“可不可以带我去,梁王府?” 夜色如墨,沈听淮沉吟片刻,终是应允。 他牵起萧乐晚微凉的手,行至府门,一匹快马已备好。 沈听淮轻扶萧乐晚上马,自己则紧随其后跃上马背,直奔梁王府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沈听淮脑中突然开始闪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他和一个女子也曾这样纵马在官道,只是她的脸,他看不清。 莫名的,他心里乱极了。 到了梁王府,府里的小厮说梁王与梁王妃已经上阵迎敌了。 沈听淮与萧乐晚对视一眼,默契看向后面,沈听淮迅速调转马头。 城楼处,战鼓雷动,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梁王站在城墙上,卫霜霄站在他身后,与下面的楚元承谈判。 梁王目光如炬,凝视着下方的楚元承,声音沉稳而有力:“楚元承,五千精兵对战一万精兵,你该知道,没有胜的可能。” 楚元承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梁王,我今日来此,便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卫霜霄微微向前一步,声音清冷:“楚元辰,前朝已经成为历史尘灰,你如今起义之举,只能是将追随你的忠心部下葬送在这,何不举手投降,我必保下他们一命。” 楚元承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卫将军所言甚是,但他们既随我到这,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攻城!” 楚元承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就破空而来。 第89章 大婚 随着楚元承的一声令下,战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梁王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楚元承会突然发动攻击。 卫霜霄迅速反应,拔剑出鞘,大声命令城墙上的士兵:“盾牌手,快!护城!” 城墙上的士兵们迅速行动,盾牌手们举起盾牌,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抵御着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 梁王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即便是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也并未出现混乱。 梁王转身就看到沈听淮,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看来今夜,沈大人又可以重拾技艺,畅快一番了。” 沈听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杀。” 萧乐晚站在城墙上,目光不断地搜寻。 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战场上那抹黑色身影上。 是木心,她怀着什么心情与楚元承的人厮杀的呢? 就是这些人,救过她两命。 忠和义,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义。 就在这时,楚元承的军队中传来了战鼓声,士兵们开始向城墙发起了冲锋。 梁王和卫霜霄并肩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士兵们进行防守。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也开始还击,箭矢如流星般划破天空,射向下方的敌军。 战斗异常激烈,双方士兵都在为各自的信仰和目标而战。 战争开始得快,落幕得也快。 以五千敌一万,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最后,楚元承有意地迎上木心的剑。 当木心的剑刺穿他胸膛时,萧乐晚分明看到他嘴角的笑。 木心斩杀了敌方将领,拿了首功。 说不定能因此封个风光的身份。 萧乐晚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迅速狂奔下城楼,木心早已泪流满面。 她缓缓抽出剑,萧乐晚连忙跑过去握住,“木心,别犯傻。” 木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看着萧乐晚,泣不成声,“他背弃了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背弃信仰送她一份军功。 她却连那几个字都说不出口? 萧乐晚紧紧地握着木心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木心,楚元承已死,你可以用这份功劳,向陛下请封一个女将军。” 木心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眼里已有死意,“他的命换一个当狗的机会?” “木心!”萧乐晚大吼,“你还要保护我啊。” 萧乐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现在的木心全无生意,她有些害怕。 木心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沈听淮和木易,眼里闪过一抹决绝。 “他可以放下大义,换我一个效忠朝廷的机会,我亦可以。” 说完,木心手起刀落,自刎于萧乐晚面前。 “只要我死了,忠和义就都全了。” 萧乐晚几乎癫狂,“不!” 吼完,她彻底晕了过去。 梁王和卫霜霄对视一眼,迅速跑过来。 梁王缓缓开口:“木心以命将反贼斩于马下,当奖。” 卫霜霄也上前一步,蹲下抱起萧乐晚,默默往回走。 而战场上的沈听淮,他的记忆开始翻滚,头痛欲裂的跪倒在地。 木心的死,对萧乐晚打击很大。 她几乎不再出锦绣堂。 有时候,剑兰会进来说:“姑爷在外面。” 萧乐晚都恍若未觉。 直到殿试结果出来,沈听淮亲自将殿试的五人名单送来锦绣堂。 萧乐晚才抬头正视起沈听淮,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 可萧乐晚却有些生厌,“木心死了,你为何不来扶棺?” 沈听淮闻言,神色微黯,“不合规矩。” 萧乐晚只觉可笑,人和人之间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即便木心为了忠心,数次命悬一线,为了忠心,自刎于城下,他还是不能为她稍微将身份丢弃一下。 那她一个商人出身的女子,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呢? 看到萧乐晚这幅样子,沈听淮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知道萧乐晚的感受,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朝堂的事,你不懂。” 为下属扶棺,她受不起。 说完,他转移了话题,“这个祝融才与萧家究竟有何恩怨?” 萧乐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她该如何与他解释呢。 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 他只会信他的记忆。 思及此,她没有说话。 沈听淮早已料到她的态度,平静地说:“殿试上,他提出来将萧家产业全部集中归户部来管。” 萧乐晚震惊,祝融才实在无耻。 即便到了现在,也不愿意放过萧家。 集中交给户部后,萧青山没有价值还领着俸禄,是什么结局可想而知。 萧乐晚捏紧了拳。 沈听淮心脏莫名被揪起,最终轻叹一声,“若有何需要,只需知会我一声。” 不知为何,沈听淮看到她这样,总觉得很难过。 最终,这件事还是被沈听淮压下了。 祝融才虽然没有如愿以偿得到皇帝赏识,可还是被逍遥王力举,留在了京城做了个6品小官。 四月二十,是婼弥和沈听淮的大婚之日。 一大早,敲锣打鼓声就传入锦绣堂。 萧乐晚作为正妻,自然是要喝一杯平妻的茶的。 是以,她早早就坐在了喜堂。 当敲锣声渐近,离得老远,萧乐晚就看见一身红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沈听淮。 大堂内,宾客满座,笑语盈盈。沈听淮紧握着婼弥的手,一步步跨过火盆。 等到拜天地都结束了,众人才发现梁王和梁王妃没有来。 反而是与沈听淮关系极僵的逍遥王和定王携了大礼来访。 沈听淮与婼弥正欲共饮交杯酒,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喜滋滋的带着圣旨来了。 第90章 屈居于老男人身下 是皇帝送贺礼的圣旨。 这本是平平无奇的事,可太监宣完旨后,后面又传来尖锐的声音。 “妍贵妃娘娘到。” 太监说完,沈柔就在众人的注视中走进喜堂。 沈柔步入喜堂,她的目光在触及萧乐晚时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祝融才与婉婉紧随其后,三人成行,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沈柔缓缓行至萧乐晚面前,故作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轻声细语道:“嫂嫂,今日你淮哥儿大喜之日,本宫特地来贺,嫂嫂也不要太过难过。” 萧乐晚可没忘记上次沈柔陷害她的事,当即冷冷一笑,“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府里进人是好事。” 沈柔眸光一闪,似是未料到萧乐晚的冷淡,却也不恼,轻抚发鬓上的金步摇,笑道:“嫂嫂说的是,是喜事。” 两人的谈话声隐约传入耳中,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失落。 尤其是在听见萧乐晚说喜事时,他心中那种失落感更发呼之欲出。 拜完天地后,婼弥被送入喜房,沈听淮正想去萧乐晚那边,就看见有人先他一步站在萧乐晚对面。 婉婉站在对面,肚子几乎要抵到萧乐晚身上。 她吃力地弯了弯身子,“见过沈夫人。” 萧乐晚瞥了一眼,神色淡淡,“有事?” 婉婉将手抬起来,轻声道:“你上次提醒我的事,我感激你,是以今天送你一个消息,就当我们两清了。” 萧乐晚眉微扬。 婉婉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妍贵妃和这位西域公主,关系匪浅,前几日祝融才拿回来一件东西,是妍贵妃赏的。” 萧乐晚震惊的看着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宴席上,沈听淮喝酒喝到一半便被婼弥带来的丫鬟喊至后院去了。 虽然沈听淮走了,可喜宴上满座的宾客仍旧在谈笑风生。 女宾这边贵妇人们三三两两围聚在一处谈论家长里短。 萧乐晚正与尚书郎家小姐再聊洛河趣事,却感到一股不易察觉的寒意。 她转过头,果然看见沈柔坐在高位上,目光却时不时地滑过这边。 萧乐晚留了个心眼,装作不觉地转过头继续跟尚书郎家的小姐说笑。 宴会进行至半,沈柔突然尖叫着站了起来。 “本宫的耳环,”她摸了摸耳朵,“本宫的耳环不见了。” 此言一出,不少宾客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萧乐晚冷笑,也不知道沈柔想做什么? 虽然心里暗绯,面上仍是镇定自如,吩咐下人,“贵妃娘娘耳环不见了,还不快派人去找。” 沈柔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人,眸中滑过一丝冷意,“这副耳环是今年玉阳国的贡品,只此一对,很是珍贵陛下赏给了我,若是诸位谁看见了,还请呈上来,半个时辰内,本宫有重赏。” 她的话虽然客气,可其间的意思大家却都明白。 沈柔的意思是,谁若是偷了,半个时辰内呈上,她不仅不会怪罪,还有赏赐。 可今日能进沈府的,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谁会行偷盗之事? 正当所有人面面相觑时,府中有小厮走了进来。 萧乐晚认识他,是婼弥院子里的。 小厮神色慌张,手中紧握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颤抖着跪在沈柔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贵妃娘娘,小的在男宾那边,发现了这个锦盒。”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厅瞬间静得连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锦盒。 沈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缓缓站起身,走向那小厮,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里面果然躺着那对璀璨夺目的耳环。 “是从男宾何处搜的,带本宫去看,”沈柔故意拉长声音,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萧乐晚,仿佛要将她看穿,“嫂嫂也一道吧,府中出了家贼还是要嫂嫂亲自去处理的。” 萧乐晚微微欠身,跟在沈柔身后。 本该在萧乐晚身边侍候的剑兰,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不过沈柔也没有在意,一个丫鬟也改变不了什么,只需婼弥拖住沈听淮,那这件事便已经成功了。 男宾区和女宾区其实只隔了一个回廊,出了厅堂,萧乐晚已经能听到那边的高谈阔论了。 沈柔走在前面,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步伐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每一步都有意识地偏向一边。 院内杂草丛生,月光稀薄。 沈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转身。 她缓缓踱步至萧乐晚面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恨意,“嫂嫂,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进宫。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何身份卑贱的商女却可以得封一品,爱和权利皆有,而背靠首辅哥哥才情样貌样样顶尖的我,却只能屈居于老男人身下。” 萧乐晚垂眸,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恨意。 沈柔说:“其实那日跳舞,我想吸引的人是裴离疾啊。” “可那日,他的目光都在你身上,你到底有什么好呢?小气,不孝长辈,无才无德。” 说到这,她美丽动人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既然那么一点赏赐你不愿意孝敬祖母,那现在就用你的命来抵吧!” 话音刚落,侍卫便猛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块浸有迷药的帕子捂在了萧乐晚的口鼻之上。 萧乐晚只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 在她倒下的瞬间,沈柔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亲眼看着侍女将萧乐晚带下去。 沈柔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缓缓转身,步伐轻盈地穿过昏暗的回廊,重新宴席之中。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而温婉,仿佛刚才那番阴冷的话语与她对峙的狠厉全然不曾存在。 宾客们见她一个人回来,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沈柔等了很大一会,四周环视一圈,故作惊讶道:“嫂嫂还未回来吗?” 定王妃立刻出来打配合道:“沈夫人不是与娘娘您一同出去的吗?” 逍遥王妃亦起身道:“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喜宴上主家怎可离席这么久?” 第91章 皇室丑事 沈柔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轻声说道:“或许嫂嫂有要事在身,我们不妨再等一等。不过,若是嫂嫂真的有什么急事,我们也应该体谅。” 定王妃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担忧,她轻声回应:“贵妃娘娘,臣妾倒是好奇,沈夫人回来时,到底是被何人拖住了脚步。” 沈柔微微一愣,看起来有些不想启齿。 逍遥王妃显得有些担忧,“贵妃娘娘,您快些说来,让下人去找找,那么久了,就算是有什么要事也当来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恐怕……” 沈柔目光看向婉婉,“是新任翰林院修撰,祝大人。” 婉婉低下头,定王妃和逍遥王妃谁倒霉,对她都有利。 这一局,她希望萧乐晚赢。 众人一阵唏嘘,和外男谈那么久,实在不合规矩。 定王妃做了主:“去,去院子里寻寻沈夫人。” 侍女领命,匆匆离去。 不久,侍女便匆匆折返,脸色难看的很。 沈柔见状,装模做样的问:“何事如此慌张?” 侍女上气不接下气,颤声道:“启禀夫人,奴婢奉命去寻沈夫人,却在园中见到……见到有人竟在花丛中颠鸾倒凤,实在……” 沈柔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她故作愤怒道:“竟有此事?在淮哥新婚之日如此无礼,置沈家于何地?本宫定要亲自将她们碎尸万段。” 定王妃那边,也是一脸震惊,她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有此事,恐怕沈大人名声也会受损,定要重罚。” 逍遥王妃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这还了得?立刻派人去将那对奸夫淫妇抓来,让娘娘亲自审问!” 沈柔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重重道:“不必,本宫倒是要亲自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园中而去。 沈柔心中暗自盘算,这次一定要让萧乐晚名誉扫地。 然后,亲自将她折磨到死。 当她们赶到园中时,离得很远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定王妃见状,心中疑惑,她看向沈柔,只见沈柔脸色微变,“这好像,是嫂嫂的声音。” 众人脸色巨变。 逍遥王妃淡淡道:“应只是和沈夫人像吧!她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园中气氛骤然凝固,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如同细碎冰碴,在静谧中回响。 “我突然想起,沈夫人嫁与沈大人之前嫁过人,似乎就是姓祝的男子,莫非……” 人群中,一个命妇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身旁,定王妃紧抿双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沈听淮亲自请旨册封的一品夫人,红杏出墙,足以打击到沈听淮,打击沈家。 届时只要定王与逍遥王趁虚而入,将梁王赶出京城,便又是两王相争的局面。 逍遥王如今很不得陛下喜欢,到时那个位置必然是定王的。 逍遥王妃却又是另一种想法。 虽然太子之位被废,可终究还是嫡长,如今陛下身子不好,什么时候一命呜呼也是有的。 到时,论正统,还是逍遥王。 萧乐晚在人群最后方看着这两个因利而聚的女人,只觉得可笑。 既做了沈柔的马前卒,那便只有做好牺牲的机会。 主人公沈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故作镇定,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随即缓缓向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众人心弦之上。 沈柔的步伐在即将接近那隐秘花丛时,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那不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好几个。 她深吸一口满满暧昧气息的空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狠厉。 花丛间,那四个纠缠的身影似乎察觉不到周围有人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 沈柔缓缓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叶子,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震。 定王与逍遥王还有祝融才3人中夹杂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四人面容扭曲地交织在一起,全然不顾周遭的一切。 沈柔的眼神中,除了慌乱与羞愤,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怎么会? 不是萧乐晚?而是她后半生的仰仗? 怎么可以? 月光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修然退后两步。 神色不佳的说:“沈府丑事,还请各位夫人回避。” 定王妃和逍遥王妃第一时间注意到沈柔的脸色,有一些诧异,但也知道事情有变。 众人心中也隐隐有猜测,恐怕里面的人便是沈夫人,沈柔为了护她护沈家的面子,让众人离开。 沈柔也想好了,明日推个人出来顶罪,既能护住这三人,还能在众人心中埋下一颗萧乐晚不洁的种子。 沈柔正打算疏散人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诸位不在厅内吃茶,都围在这做什么?” 一见萧乐晚,众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又奇怪的看向花丛。 既然不是萧乐晚,为何沈柔要保? 立刻处死不是更能护住沈府的名声吗? 想到这,众人看向沈柔的眼神有了一丝怀疑。 “发生了什么,怎么有那么多男人的声音?” 萧乐晚款步而出,众人自发地为她让开一条道。 月光洒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目光扫过沈柔,最终落在花丛中的混乱景象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贵妃娘娘,你后面怎么那么多野猫在叫,这东西繁衍极快,你快些让开,我让府丁将它们打了。” 言罢,她作势要往前靠近。 沈柔连忙摆手,“嫂嫂,身后之事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今日兄长大喜,不宜见血,不若我们将人群疏散开,在关起门来解决?” 萧乐晚冷冷道:“我只让府丁将它们抓出去,不见血腥,来人!” 萧乐晚早已安排好暗卫,沈柔带来的侍女根本不是对手。 三两下,花丛便被粗鲁的剥开,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愣在这里。 很多贵妇人官小姐都羞愤的遮住眼。 第92章 沈柔被戳穿 萧乐晚也故作惊讶地尖叫了一声,“啊,定王,逍遥王,祝大人……今日是我夫君的大喜之日,你们怎么可以?” 定王妃是个急性子,听见萧乐晚的声音后柳眉倒竖,几步跨到萧乐晚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有如疯妇,“是你干的!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怎么会这样?” 言罢,她用力一推,萧乐晚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抬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定王妃,冷声质问:“定王妃,定王在沈府行不雅之举,如何能怪到我头上?” “虽定王和我夫君在朝堂上有些争议,也不必在我夫君大喜之日如此辱完沈府,再来辱我罢!” 四周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几分同情与不解。 萧乐晚的身影显得格外柔弱。 说完,她双手轻轻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滴落在精致的绣花鞋边,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周围响起一阵阵低语,多是指责定王妃与花丛中那几个主人公的。 逍遥王妃没有说话,听见萧乐晚的话忽然警醒。 萧乐晚绝不是一个软柿子,和沈柔合作便是一个错,没让沈听淮出丑,反而闹出这等丑事便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她悄悄退后了一步,朝丫鬟轻轻吩咐了几句,丫鬟迅速离开了现场。 萧乐晚的泪水似乎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都觉得萧乐晚有些可怜。 今日沈大人娶平妻沈夫人已经够可怜了,如今定王出了事,定王妃立刻便想推到萧乐晚身上确实是欺人太甚。 见到众人的脸色,定王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沈夫人,方才是我唐突了。”定王妃咬牙切齿,但声音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不过还望告知,沈府侍卫为何连个小贼都防不住,如今定王逍遥王与祝大人被下了药放在这,恐怕沈府也难脱关系。” 萧乐晚轻轻抹去眼泪,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定王妃说的是。今日之事,沈府确实难逃关系,刚才我已吩咐人将沈府围起来了,一个个盘查总能查到贼人。也着人去请太医了,定王和逍遥王及祝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听完萧乐晚的话,沈柔和逍遥王妃都变了脸色。 请太医?若是真的被下了毒还好,对皇帝和百姓还算有了交代。 若真只是酒后乱性,那定王和逍遥王便彻底毁了。 想到这,逍遥王妃率先上前一步,她的声音很温和,“本宫觉得沈夫人封府有些不妥,今日沈大人大喜,来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将她们像犯人一样锁在这里盘查会不会有些失礼。” 说完,逍遥王妃朝定王妃使了个眼色。 定王妃虽然心中不甘,但逍遥王妃的话显然是在提醒她,不要再激怒萧乐晚。 她冷哼一声,放开了萧乐晚的衣襟,退回到了人群中。 萧乐晚微微一笑,“逍遥王妃说得有道理,诸位夫人小姐,妾身这便让下人送你们出去,我还需留在这等太医,就不一一相送了。” 马上便可以看一场好戏,众人哪里舍得走。 一个正义的夫人站出来阴阳怪气道:“沈夫人,我愿意留下来让沈夫人盘查个清楚,否则若我离开后,又查到我家哪个奴婢头上此事便说不清楚了。” 这位夫人这样一说,其他人都纷纷站出来附合。 不多时,逍遥王府的丫鬟带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京兆府尹匆匆走进了人群。 “诸位,今日之事,我已有所了解。” 京兆府尹环视四周,头上细汗直冒,这里的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若不是定王妃以命相逼,他绝不回来淌着一摊浑水。 “得逍遥王妃所托,定王和逍遥王被害的事,下官定会彻查,给大家一个公正的结果。在此之前,请各位夫人小姐先回去吧!” 京兆府尹都来了,这件事瞬间升华。 众人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慢悠悠地退后。 “慢着!” 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众人转头,才看见是方才没来参加宴席的国师,他身后带着太医令。 “是中毒还是乱性,需太医验了才知道,否则不清不楚的,事后逍遥王和定王咬死了冤枉无辜之人,那可不好。” 可以说,裴离疾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 可没人反驳,因为大家都想看看真相。 萧乐晚心中一松,幸好裴离疾及时赶到了,否则只要人走完了,所有话就任由沈柔和这两位王妃说了。 她向裴离疾投去感激的一瞥,裴离疾嘴角勾起一抹笑。 太医上去把脉。 沈柔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的缝隙,哀怨而复杂地落在了裴离疾身上。 她那精心雕琢过的容颜上,此刻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怨恨。 沈柔缓缓向前迈出一步,脚步虽轻,却似踏着无尽的沉重。 “听闻国师大人和沈夫人私交甚笃,看来是真的了。” 沈柔狠下心,知道尽管再不舍,也必须除掉裴离疾了。 听完沈柔的话,众人奇怪的目光果然开始在萧乐晚和裴离疾身上流转。 心中开始怀疑起来,沈大人方才没来,现下宴席都结束了,却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带着太医来了,莫非是替沈夫人收买太医去了? 想到这,众人都开始觉得此事就是沈夫人所为,至于原因,那自然是为了沈大人铲除两个劲敌。 梁王与沈听淮的交情,满朝文武皆知,梁王如今已经有了争锋的打算,沈听淮替他解决掉定王和逍遥王也有可能。 裴离疾对众人的质疑浑然不觉,或者说他不在乎。 他神情依旧淡然,“贵妃娘娘想说的话,与定王和逍遥王一事有关联吗?或者说,贵妃娘娘想让人怀疑我与沈夫人有染,又猜到沈大人头上?” 沈柔没想到裴离疾说话如此不顾及颜面,脸色青了又白。 最终,她还是压下自己心里的怒火,轻声笑笑,“国师说得哪里话,本宫只是觉得裴大人如此为沈夫人忙前忙后,有些逾矩了。” 第93章 祝融才死刑 裴离疾嘲讽地看着沈柔,丝毫没有因为她如今是贵妃有丝毫的尊重。 “贵妃娘娘,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您和定王逍遥王关系匪浅呢!” 沈柔顿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裴离疾便毫不犹豫地戳穿她。 “贵妃娘娘出自沈家,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感谢微臣及时带太医来还自己哥嫂一个清白,反倒怀疑起微臣的用心来,实在是令微臣费解。” “说起这个,微臣又想起来,上次贵妃娘娘召沈夫人进宫……” “国师!”听见裴离疾又要说流产那件事,沈柔连忙打断了他,“本宫自想还哥嫂一个清白,还是静待太医诊脉吧!” 若是说出宫中那件事,让众人知道,恐怕会将矛头调转到她身上。 届时,与定王逍遥王的风言风语传到皇帝耳里,恐怕她唯一仰仗的宠爱也会荡然无存。 从裴离疾踏进这里开始,三人便一泻千里,然后沉沉睡过去。 看起来像是累了,只有裴离疾知道,是他们体内的瞌睡蛊在作怪。 前两日见到沈柔身边的丫鬟溜进逍遥王府邸,他就知道事情不对。 今日本来是要早些来沈府的,没想到被一些事耽搁了,刚进沈府就看见剑兰。 她着急地带着他往后院赶,果然看见萧乐晚将醉酒的祝融才用他的腰带将他绑在大树上。 见到裴离疾,萧乐晚跟他借了蛊,将定王和逍遥王控制到此处,还让人去找了个有花柳病的妓子。 可惜,始作俑者沈柔,她还是没有办法对付。 想到这,萧乐晚将目光落在沈柔身上。 恰好她也朝这边看过来,那双眼睛里有怨恨,不甘,还有一丝疯狂。 萧乐晚突然惊醒。 不对,这里这么大的动静,男宾那边怎无一人过来。 还有沈听淮,他去后院太久了。 萧乐晚的心跳突然加速,迅速带着侍卫朝后院跑。 穿过冷清的宴会厅,萧乐晚的步伐越来越快,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萧乐晚穿过了几条回廊,来到了后院,还没进去,就能听见里面刀剑相接的声音。 萧乐晚的心一紧,后院不该出现这个声音。 她素手一抬,立刻吩咐侍卫,“快进去护住沈大人。” 说完,出去把守门的侍卫也叫进了后院。 后院内,沈听淮孤身立于中央,衣袂翻飞,周身环绕着凛冽的剑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大臣怎么会突然发了狂一样朝他攻来。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面不改色,每一剑挥出都精准狠厉,但又不伤人性命。 突然,一席红嫁衣趁隙跃起,手中长刀裹胁着破空之声,直取沈听淮要害。 沈听淮刚想闪开,头就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婼弥剑指他的心脏,只差一点就能取他的命。 没想到,突然窜出很多侍卫。 婼弥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扔出烟雾弹撤离。 她心中升腾起浓烈的不甘,如今只能盼着梁王那边能顺利。 她这次来大燕自然是有任务的。 找同时杀了沈听淮和梁王,再将错推在逍遥王和定王头上,一个王朝就彻底乱了。 只待帕巴将西域内乱平息,就可以大举进攻大燕。 届时,她要什么男子没有? 可惜,沈听淮这边失败了,如今只能期待梁王那边一切顺利。 萧乐晚到的时候,沈听淮晕倒在地。 萧乐晚上前扶住他,吩咐下人将他搬到厢房。 沈听淮陷入了昏迷,他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抱歉……” …… 梁王那边早就收到裴离疾的消息,提前部署,将西域刺客一网打尽。 这件事最终捅到皇帝那,皇帝下令通缉婼弥,可她早已不知所踪。 唯有定王和逍遥王两个蠢货,终究是他儿子。 皇帝老了,身体越来越差,他已经察觉到或许他已要至大限,想要儿孙绕膝的生活。 也不忍罚的很重,只是不轻不重的罚了一年的俸禄,甚至没将两人贬至封地。 虽然皇帝没怎么罚,但是定王逍遥王的事还是传的满京城都是。 最终,只能由祝融才这个外人背了这个锅,以谋害皇嗣的罪名判处死刑。 这种喜事,萧乐晚自然是要去祝贺一番的。 昏暗的地牢中,烛火摇曳,映照着斑驳的石壁,投下扭曲而诡异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变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让人不寒而栗。 祝融才被铁链牢牢束缚在冰冷的石柱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看见面前突然站着的萧乐晚,他还以为出现了幻觉,闭了闭眼。 “祝融才!” 直到萧乐晚喊他,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祝融才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双空洞的眼眸中逐渐泛起了复杂的情绪——悔恨、难过。 他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声音沙哑得像是苍老的老太,“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萧乐晚抬眸,眼睛一弯,“是呀!看你这个白眼狼的下场。” 祝融才瞪大了眼,泪水混合着血水,沿着他脏污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面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他用力挣扎,试图挣脱铁链的束缚,但那只是徒劳。 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力。 他停止挣扎,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萧乐晚轻笑,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与一个死人拌嘴无甚意思。 她转而问道:“你可知婉婉与定王和逍遥王的事?” 祝融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是更为深沉的绝望。 他苦笑,声音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婉婉?那个贱人?若不是她能讨好定王与逍遥王让我升官进爵,我早就杀了她。” “不过么,”祝融才狰狞一笑,“现在她离死也不远了,为了讨好定王,强行将胎儿憋死腹中,也只有她这样恶毒的女人才做得出来。” 萧乐晚惊诧的看着祝融才。 所以他竟然知道婉婉的事,甘心做乌龟。 卖妻求荣? 萧乐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而当初与他和离了。 第94章 换血 与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萧乐晚都觉恶心,当即转身就走。 “萧乐晚。” 祝融才突然喊住她。 萧乐晚脚步顿住,但并未转头。 祝融才说:“能不能替我给我娘带一句话,就说我被调任了,恐近几年不能回乡看她。” 萧乐晚没想到,祝融才最终最想保护的唯一一个人,却是祝周氏。 她什么也没回,出了牢房。 回到沈府,她吩咐木易,“帮我走一趟,去找祝周氏,告诉她,祝融才的处斩时间,把她接到京城来看着祝融才被处斩。” 祝周氏与祝融才从前想谋夺萧家家产,害死萧家全家。 萧乐晚实在想不明白祝融才为何会以为她会帮他,让祝周氏糊涂地活下去。 于萧乐晚来说,祝周氏疯了才好。 晚间萧乐晚正端坐于案前,想给裴离疾写一封信,问一下虞芝现今去哪了。 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剑兰气喘吁吁地推门,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欣喜交织的神情。 “小姐,好消息!姑爷醒了!”剑兰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因为姑爷醒来时一直叫着小姐的名字。 萧乐晚闻言,猛地站起身。 婼弥已走,也不知沈听淮记忆有没有恢复。 萧乐晚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既感到惊喜,又有些担忧。 沈听淮的苏醒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他的记忆是否恢复,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若是没有恢复,想必他依旧不会给自己解药。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萧乐晚穿过沈府的长廊,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到了沈听淮的清风苑,就有丫鬟出来将萧乐晚带进内院。 到了沈听淮房门前,萧乐晚手轻轻放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进来。” 里面传来沈听淮的声音,萧乐晚只能将门推开。 房间内,沈听淮正半躺在床上,面色很苍白。 看到萧乐晚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愧疚。 “阿晚,抱歉,之前那些都不是我本意。”一天没有说话了,沈听淮的声音有些沙哑。 萧乐晚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感觉怎么样?” 沈听淮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乐晚的手:“我感觉好多了,只是…” 萧乐晚的心中一紧,“何事?” “你还能原谅我吗?” 萧乐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先养好伤。” 沈听淮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到萧乐晚将走时,沈听淮突然说:“解药在书房。” “嗯。” 萧乐晚拿了解药后,没过几天,虞芝和林茵就登门拜访。 萧乐晚站在沈府的大厅中,看着虞芝和林茵缓缓走进。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 “萧小姐,听闻您找到凤雪莲了?”虞芝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萧乐晚微微一笑,“虞女医,解药皆已备好,还请过目。” 说着,萧乐晚命人将托盘往前抬。 虞芝拿起解药单子反复观看,又检查了几位药材后,点点头,“嗯,解药倒是没问题。” 林茵说:“萧小姐,实不相瞒,换血一事,我与师父也只在古籍中见过,您可做好准备了?” 萧乐晚心中一紧,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嗯,若不试试,也是黄土一捧。” 林茵看着萧乐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已决定,那便3日后我与师父再上门。” 萧乐晚送走虞芝和林茵后,沈听淮缓缓步入锦绣堂。 他的步伐仍显虚弱,脸色也还没恢复过来。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室内熟悉的陈设,最终落在正低头沉思的萧乐晚身上,“阿晚。” 沈听淮轻手轻脚地走近,站到她对面,萧乐晚才恍然察觉,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有事吗?” 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理了理她耳边散落的发丝,“虞女医和林茵的话我听到了,太过危险的话,我们可以……” “必须换。” 萧乐晚坚定地打断他,“沈听淮,和离书尽快备好吧!” 沈听淮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与深深的伤痛。 他缓缓收回手,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憔悴与落寞。 他低下头,视线避开萧乐晚那决绝的目光,喉结滚动,试图咽下即将涌出的苦涩。“阿晚,可以不和离吗?” 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艰难挤出,“婼弥那些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可以弥补……” 看见萧乐晚微笑着摇头,沈听淮语气中藏着最后一丝希冀,被决绝的氛围压得粉碎。 萧乐晚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但面容依旧坚定。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只留下一句:“沈听淮,京城不适合我。” 沈听淮看了一会,默默离开了锦绣堂。 3日后,晨光微露,沈府门前,一辆马车轻踏着青石路而来。 下了马车,虞芝和林茵提着巨大的药箱走在前面,裴离疾抱着巨大的箱子紧随其后。 他一身素衣,平日漫不经心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三人行至府门前,家丁匆匆上前,恭敬地引路至锦绣堂。 踏入堂内,一阵药香与淡淡的檀香交织,虞芝与林茵目光交汇,皆是坚定。 裴离疾则眼神复杂,不时望向门内。 “沈夫人,我们来为您进行换血之术。”虞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林茵则已取出银针与所需药材,轻轻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门外裴离疾的目光。 换血一术,整整持续了一日时间。 外面的两个男人脸上无一丝疲意。 换血术毕,萧乐晚还需几个时辰才会睁眼。 虞芝与林茵刚推开门出去,沈听淮与裴离疾便不顾一切地闯入。 见到萧乐晚还闭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她为何还没醒?” 第95章 刺客 虞芝无奈地摇头,“乌智子有麻醉之效,恐还需几个时辰。” 虞芝走后,裴离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若我是你,现下没有颜面来这里守着。”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沈听淮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他缓缓抬头,直视裴离疾,“国师,不该出现在这的,应该是国师您吧!” 裴离疾没有再搭话,将头迈向一旁。 沈听淮突然问:“七日后的宫宴,你说婼弥可会卷土重来?” “与我无关。” 裴离疾的目光始终在萧乐晚身上,“总之西域和大燕恐怕难避免这一战了,若你肯放她离开这阴谋地,她应当会感谢你。” 裴离疾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沈听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如今西域和大燕撕破脸,他知道西域和大燕之间的紧张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京城必有一乱,萧乐晚离开确实是最好的。 沈听淮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裴离疾,“护好她。” 裴离疾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沈听淮会如此好说话。 “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护好她。。” 沈听淮微微一笑,“她醒来,不必告知她我来过。” 裴离疾点了点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流转。 沈听淮转身,裴离疾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晚膳前,萧乐晚悠悠转醒,浑身皮肉麻木,疼痛难疼。 她缓缓睁开眼,床边的裴离疾轻声开口,“萧乐晚,你可还好?” “嗯。” 她含糊不清的回答,试图坐起,却感到身体酸麻难忍。 “师娘说了,换血过后要卧床静养几日,安心躺着吧!” 说完,他出了门。 不一会,他端着一碗药又进了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先把药喝了,会舒服些。” 她接过药碗,药香扑鼻,里面加了密,并不苦涩。 裴离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诸多情绪,最终化为一句轻声的叮咛:“小心烫。” 整整六日,沈听淮一次也没来过。 喝完最后一副汤药,药汤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却暖不了她心底涌上的那份莫名失落。 尽管已经做好了和离的打算,却对这种事情仍有失望。 裴离疾说:“明日宫宴,3品以上的大臣都需参宴。” 裴离疾的叮咛如同一阵轻风,掠过萧乐晚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裴离疾,我明白你的意思。”萧乐晚看向外面,“我是沈听淮的夫人,自然不能缺席,我会小心行事。” 裴离疾微微颔首,“你只需护好自己。” 萧乐晚轻轻一笑,“放心吧,裴离疾。我虽不谙权谋,但也不会轻易被人算计。明日宫宴,应也是我在京中参加的最后一场盛宴了,我会护好自己。” “最后一场?” 萧乐晚点了点头,“等身子养好,我想去游山玩水。” 若是父亲母亲愿意,他们亦可以辞了官,做如从前一般无忧的商人。 不缺吃穿,家人在侧,在招个赘婿生几个可爱的孩子,这是她最初最想要的生活。 第二日,宫宴如期举行。 大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大臣们身着朝服,按照品级依次入座。 萧乐晚身着华美的宫装,头戴金钗,步履端庄地步入宴会现场。 她一进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府发生的事,众人皆知,萧乐晚的安排救了很多大臣的命。 婼弥逃走后,他们想上门道谢,可萧乐晚已经闭门不见客了。 现下好不容易见到,好多贵妇小姐都围了上来,言语之中满是感激和恭维。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 大殿内原本喧嚣的氛围在瞬间凝固,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皇帝在众太监与宫女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他左右边是皇后,右手边是沈柔。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沈柔与皇后齐排,本不合规矩,奈何皇帝宠着,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从门口到龙椅的位置,皇帝磕了不下五次。 头上多了许多苍白的发丝,眼神中也染上的灰蒙蒙的一层,给萧乐晚的第一感觉就是命不久矣了。 皇帝坐上龙椅后,目光扫过跪拜的群臣,最终落在了一身华服的萧乐晚身上,紧紧皱眉。 比起逍遥王和定王名声尽毁,他更希望死的是萧乐晚和沈听淮。 皇家的名声和自己儿子的命,哪样不比一个宠臣的命更重要呢? 他落座后,萧乐晚也终于看见多日不见的沈听淮。 他最后才入了宫殿,裙摆上还有暗红色血渍。 可由于他今日穿了一袭深紫衣裳,众人并未察觉。 在众人向皇帝行礼之时,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与裴离疾交汇,微微点了点头。 沈听淮落座后,沈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目光在沈听淮和萧乐晚身上游走。 皇帝很快就传召舞姬上来。 舞姬们身姿曼妙,轻纱曼舞,大殿内乐声悠扬,一片祥和假象。 沈柔的眼眸在闪烁的烛光下更显幽深,她轻轻抬手,指尖轻敲着案几。 随着一曲终了,大殿内的气氛正欲回暖,沈柔的手指却骤然停下,目光冷冽如冰。 突然,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们身形一顿,轻纱之下,寒光乍现。刹那间,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破空声与惊呼。 一名舞姬猛然转身,手中的轻纱化作锋利的剑刃,直指皇帝。 其余舞姬也纷纷效仿,大殿瞬间被一片银色的寒光笼罩。 宾客们惊慌失措,四处逃散,却发现自己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困于方寸之间。 沈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却紧盯着沈听淮与萧乐晚,似在享受这场精心策划的混乱。 沈听淮反应极快,迅速起身护在萧乐晚身前,两人背靠背,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那些舞姬身形矫健,招招致命,大殿内一时刀光剑影,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 第96章 红锦往事 就在殿内人影四窜时,一道奇异的笛声响起。 殿内原本纷乱嘈杂的脚步声骤然间变得迟缓而诡异,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那道奇异的笛声,清澈又带着几分攻击性,心性不稳的大臣开始变得眼神迷离,缓缓停下脚步。 皇帝的眼神也彻底呆滞。 连带着萧乐晚都进入了幻境。 她叫陆锦,出自大将军府,是家里最小的孩儿,她上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可她很少见到他们。 因为他们和父亲一样,誓要守大周一方平安。 八岁那年,皇帝请来大周第一幻术师红樾到新建的幽明楼揭幕。 彼时,陆锦对幻术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幽明楼揭幕结束,陆锦悄悄溜出幽明楼,跪倒在红樾脚下。 红樾望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却眼神坚定的小女孩,心中微动。 他缓缓蹲下身,与陆锦平视,“幻术在大周就是取乐人的玩意儿,你乃大将军府嫡女,学了这一术法恐会遭人诟病,即便这样,你还想拜我为师吗?” 陆锦重重地点头,眼中满是坚定,“我愿意,师父!我喜欢幻术,你今日在幽明楼召唤的神龙栩栩若生,也许有一日也能在战场上迷住敌人哪怕一时半刻呢!” 说着,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红樾的衣襟一角,“您就收了我吧!” 红樾微微一笑,有些无奈,他轻轻拍了拍陆锦的头,“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红樾的徒弟。” 即便幻术师受人诟病,但父兄和母亲还是放她与红樾离开,只因她喜欢。 五年后,她幻术大成,刚云游回京,便听到百姓们惋惜。 “陆将军一家也不知道犯了何错,实在是太惨了。” “听闻是造反,如今头颅还被悬挂在城墙之上,真是令人惋惜。” “......” 红樾越听越不对劲,转过头,陆锦早已掉头往城墙跑。 他连忙追上,将她拉到一个无人的转角。 陆锦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强忍悲痛,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陆家世代为大周卖命,她从小所学皆是忠孝悌,无论如何忠都是第一位。 所以陆家所有男子皆从军,每年回来的团聚的时光不过寥寥,而今怎会造反呢? 她回首的片刻,红樾早已拿出人皮面具给她戴上,还带她重新去买了一套男子才穿的衣裳。 城门外,围了许多人。 黄昏,夕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悲壮的红。 陆锦站在阴影中,目光穿透层层人群,直勾勾地落在那刺目的景象上——父亲与四位兄长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木架上,面容早已僵硬。 明明是七月,陆锦却觉得这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的心跳如鼓,每一下都重击着她的胸膛,几乎要冲破喉咙。 还有母亲! 她开始往回跑,将军府血流成河,所有女眷早已自缢在府里,下人全被刀砍得只剩下残肢断臂,是单方面无差别的残忍屠杀。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与冷静。她缓缓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却坚定而无声。 她誓要找出陆家灭门的证据。 在京都三年时间,她一手好幻术迷倒了无数权贵。 幻术不再是籍籍无名,反而风靡京都,而她红锦的名字响彻大周。 终于,她被人引荐给宸王,跟了宸王一年,她终于知道陆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 她云游回来之前,楼兰被彻底歼灭,陆家回京述职,带回来了楼兰的国宝---犀灵珠。 皇帝看着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于是直接赏给了陆家。 后知道犀灵珠的珍贵后,想让陆家交出犀灵珠,好几次周旋,可陆将军为人直率,没听出其意,更未想到皇帝会收回歼灭楼兰后的唯一一件赏赐。 皇帝却又不好直开口,见陆将军不上道,他发了狠。 一个昏庸的帝王,要杀死一个心里只有忠心二字的忠臣轻而易举。 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到最后一颗,陆将军知道是皇帝的陷害后,非但什么都没说,反而安然赴死。 四个兄长亦如是,消息传回陆府后,陆家女眷为了护住唯一的后代陆锦,全部自缢而亡,就怕遭不住酷刑,最终将这个秘密带到阎罗殿。 说起这个,宸王眼里一片轻蔑,“若我是父皇,绝不会将这样蠢的忠臣赐死,犀灵珠再贵重,也只是一颗无用的珠子罢了,但心里只有尽忠二字的臣子恐怕满朝上下,只能找出姓陆这一家。” 陆锦听得心凉,连一向只知玩乐的宸王都知道的事,偏偏皇帝却不知。 或许在他心里,陆家上下的命还不如那一颗被他轻轻推出去的珠子。 陆锦的心,如同被万箭穿心,每一根箭矢都精准地击中了她心中最坚不可摧的信仰之墙。 陆锦说:“宸王殿下,妾身觉得太子殿下就是个庸才,一点也不如您威武明智。” 宸王很高兴,“还是锦儿深得我心。” 陆锦告诉他,她想用毕生所学,帮宸王殿下成就春秋大业,只要宸王殿下登基之后不嫌弃她服侍过他的父亲。 长期洗脑下,宸王终于不舍的将幻术师红锦引荐给皇帝,并且开始做起了登基的春秋大梦。 红锦幻术高超陪伴君侧,杀了皇帝轻而易举,可她想要的不止于此。 入宫一年,红锦封妃,老皇帝早已被红锦迷的失了心智,可面对犀灵珠他还是谨慎异常。 红锦提出,趁着中秋夜宴,将犀灵珠展示给朝臣看,也让他们知道,陛下才是千古一帝,在位期间,灭楼兰破匈奴,这便是象征。 皇帝微微慌神,这些都是陆家的功劳。 但他很快又沉浸在红锦的甜言蜜语中,迷迷糊糊答应了红锦。 中秋夜,犀灵珠被摆在皇帝桌子的中间,足够众人看得清楚。 红锦精心策划,于中秋夜宴上,借一曲惊鸿舞,舞动间,轻纱曼舞间她笛声骤起。 一曲终了,老皇帝与众臣子眼前竟浮现出陆家满门忠烈的身影,他们或笑或泣,声声控诉,直击心灵。 老皇帝惊愕之余,心神恍惚,红锦趁机在皇帝耳畔低语,道出犀灵珠背后陆家之冤,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皇帝脸色骤变,冷汗涔涔,因为他发现他早已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红锦早已在殿中点了迷香,皇帝又怎会动得了呢。 红锦拿起笛子,诡异的音乐开始越来越强烈,大臣们全部陷入幻境。 大周王朝有陆家军,根本用不上其他的武将。 红锦就看着这一群吃喝玩乐的蠕虫,如何保护她们的帝王。 大殿之上,烛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惊恐或迷茫的脸庞。 随着红锦的笛声越发诡异,空气中弥漫的迷香似乎也开始有方向地涌向一旁,群臣之中开始涌动起不安的气息。 突然,一名老臣猛地站起,双眼圆睁,似是要冲破这无形的束缚,他指着皇帝,声音颤抖却坚定:“陛下,陆家忠烈,岂能如此冤屈!” 话音未落,另一名年轻官员也愤然起身,手中紧握的酒杯重重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如同警钟,瞬间打破了夜宴的宁静。 刹那间,大殿内乱作一团。 第97章 红樾之死 红锦亲眼看着,意志力最薄弱的宸王举剑指向皇帝。 皇帝双目瞪大,恐惧地四蹿。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子带着寥寥无几的心腹冲入大殿,身后紧跟着一队精锐侍卫。 太子身形未稳,已拔剑出鞘,剑光刺眼,“陆锦,收手吧!父皇死了,陆将军的公道永远也讨不回来。” 太子的剑尖指向陆锦,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陆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太子说得对,陆家满门忠烈,比起让皇帝死,更想要的是一个公道。 可心中的不甘却让她难以就此罢手。 陆锦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太子,“你却是难得的为陆家着想,但若不讨回公道,我陆锦心不甘,今日,我就算留在这,也要他死。” 说完,陆锦举起笛子,疯狂的吹奏起来。 太子内力深厚都险些着道。 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终究是心软了。 眼看着宸王斩下皇帝头颅,血洒四方,陆锦停止吹奏,那些大臣们瞬间失去支撑,心智受损,瞬间倒地。 太子眉头紧锁,他没想到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终有一日会变成这种样子。 陆锦闭上眼,狂吐一口鲜血,迎上他的剑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深吸了一口气,剑尖微微下垂,“陆锦,走吧!” 陆锦睁开眼,微微犹豫了一瞬,立刻拿起桌上的犀灵珠,在暗卫惊讶的目光中安然离开大殿。 这犀灵珠,是陆家的东西。 翌日一早,太子一声令下,大殿内外顿时风起云涌,精锐侍卫如黑色潮水般涌出,迅速包围了四周。 晨光微露,却照不透这紧张压抑的氛围。 他亲自策马立于队前,目光穿过层层侍卫,然后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下垂,“捉拿反贼,红锦。” 林间小径上,落叶纷飞。 红锦踏着破碎的光影,太子的人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 与其说是追杀,不如说是护送。 她紧握犀灵珠,心中五味杂陈。 幼时,她也是说过要嫁给太子哥哥那样的话的,只是后来大一些了,她知道了男女有别,便不再说了。 太子的军队,就这样跟着她一路到了西疆。 西疆的边界,风沙骤起,模糊了视线。 她回首望向那逐渐远去的都城,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沉寂,尘土飞扬中,红樾纵马而来。 看见那抹身影,太子有些恍惚。 他绝不舍得杀陆锦。 他怎么没有想到,红樾也是幻术师呢? 杀了红樾,顶替红锦,也是对大周朝臣子民的交代。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手中长剑猛然一挥,沉声喝道:“诛杀红樾,不得有误!” 霎时间,精锐侍卫如同离弦之箭,纷纷向红樾所在的方向冲去,马蹄声轰鸣,尘土遮天蔽日。 红樾见状,脸色骤变,却并未退缩,反而刻意地迎了上去。 太子武艺高强,身形一闪,已至红樾身前,长剑如龙,带着破空之声直取红樾咽喉。 红樾避无可避,被一箭穿心。 红锦的眼眸在那一刻仿佛被冰霜凝固,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任由落叶与风沙在她周身盘旋。 她的目光穿越纷飞的尘埃,紧紧锁在红樾倒下的身影上,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愤怒。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滴落。 她转身策马,没有再回头,犀灵珠的凉意透过掌心,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狂澜。 红樾死了,陆家死完了。 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们所有人都希望她活着。 若她回头,不但辜负了红樾,还辜负了陆家所有人。 一个人,一匹马,她行至西域。 她收了几个徒儿,从不说她叫什么名字。 可红锦乱臣贼子的事还是传到了西域,她的徒儿们自然而然认为她是红锦的弟子。 三年后。 她将陆家环境谱成曲,成为幻术一门的绝学,然后离开西域。 夜色如墨,月隐星沉,大周皇城的一隅被一层厚重的阴影笼罩。 红锦身着紧身夜行衣,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宫墙之间。 皇宫地图早已刻在她的脑海,她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误。 终于,她来到了新帝寝宫之外,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不多时,殿门突然开了。 月光下,早已成为新帝的太子略显疲惫。 他缓缓走出寝宫,夜色中,他的背影微微佝偻,再没有半分一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红锦的身影在暗处微微一颤,前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一般,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在夜色中搜寻,最终与红锦那双闪烁着复杂情绪的眼睛相遇。 第98章 婼弥被捕 月光勾勒出新帝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来了。” 红锦身形微滞,月光下,她的眼神复杂,"你知道我会来?" 她轻声反问,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解。 她缓缓走近,身影在月色下拉长,与新帝的身影渐渐重合。 “我父皇斩了你满门,我杀了你师傅,你不会不来。” 红锦闻言,眸光骤冷,“是啊,我们之间早是血海深仇。” 她忽地抬手,指尖轻触新帝胸前的龙纹玉佩,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戏谑:“明知我会回来杀你,却还舍不得杀我。” 话音刚落,袖中的短剑早已出窍。 “所以,你是在等我来杀你。” 月光如刃,锋利地切割着静谧的空气。 红锦的眼神决绝而冰冷,短剑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缓缓逼近新帝的胸膛。 她的动作缓慢,似乎是在等新帝躲避。 可他的双眸紧锁着红锦,没有丝毫闪避之意,反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就在短剑即将刺入他胸膛的刹那,他用手握住,然后一把抢过,自刎于陆锦面前。 梦境戛然而止,萧乐晚被一声尖锐的声音惊醒。 萧乐晚猛地转头,心跳如鼓,掌心冰凉,她低头一看,自己手中的短匕已经染上一丝红。 感觉到脖子间湿冷又刺痛,她不自觉地用手轻抚脖颈,果然摸到黏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沈听淮压着的婼弥。 梦境中,她浑然忘了自己是萧乐晚,她觉得自己就是红锦。 新帝死后,红锦拿起那把染血的剑,毫不犹豫抹了自己的脖子。 所有人都死了,她的仇也报了,活着也毫无意义。 所以,幻境中红锦抹了脖子,现实中她也抹了脖子,甚至察觉不到疼痛。 萧乐晚的心跳在胸腔中狂跳,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和梦中的幻境交织,让她一时难以分辨现实与梦境。 沈听淮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他刀剑对着婼弥的脖颈,只等皇帝醒来一声令下就会杀了她。 “沈听淮,”婼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丝癫狂,“若是你也像前朝新帝一般对我有情,那我便可以超越红锦师祖,为什么你不爱我?” 萧乐晚的手指轻轻抚过脖颈上的伤口,她感到一丝刺痛,但更多的是内心的迷茫。 婼弥计划这一切,是在追逐红锦? “婼弥,你永远成为不了红锦。”萧乐晚如实说,声音微弱。 “红锦在山上那五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忠君报国。” “信仰崩塌后她依旧没有在大殿上屠杀落井下石的臣子,她从来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从西疆离开后,也远远不是贪生怕死。” 婼弥微微怔愣。 她从来没看明白那个梦,也不明白为何最后红锦要赴死。 若是她,她一定要登上那个至高之位。 她追逐红锦,却又鄙夷她妇人之仁。 “你一辈子也成为不了她那样的人,为达目的,屠杀无辜,与前朝定王无异!” 婼弥想说话,却被沈听淮无情的捆绑起来,连嘴也被布条紧紧勒住。 他地将婼弥放在一旁,然后快步走到萧乐晚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口。 “先去太医院。”沈听淮的语气低沉,说着就拉着萧乐晚往外走。 萧乐晚看了看那边还未醒来的皇帝和一众朝臣宫妃,有些恍惚,最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若是沈听淮走了,又让婼弥逃了,此事便麻烦了。 沈听淮明白她的担忧,欲言又止。 大约等了两个时辰,众人才悠悠转醒。 皇帝眼中怒火中烧,仿佛能瞬间点燃周遭的空气。 他猛地坐起,龙袍随着动作翻飞,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被束缚的婼弥身上,怒不可遏地吼道:“大胆妖女,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声音如雷贯耳,震得大殿上的梁柱都微微颤抖。 他猛地一挥手,将身旁的茶盏扫落在地,瓷片四溅,清脆的碎裂声在大殿回响。 沈柔看见婼弥嘴巴被堵住,生怕婼弥将她供出来。 连忙站出来,做出一副愤怒不已的样子,“陛下,妖女婼弥心术不正,图谋不轨,险些酿成大祸。为以儆效尤,臣妾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将其就地正法,以安朝纲,以慰民心。” 言罢,沈柔直视着被捆绑的婼弥,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与怜悯。 婼弥默默闭上眼,现下她与红锦师祖只差一个爱她的掌权者,此生死而无憾了,看也不看沈柔一眼。 在她心里,沈柔甚至不配与她一起死。 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附和,请求严惩婼弥。 一时间,请命之声此起彼伏。 皇帝闻言,脸色铁青,他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似重若千钧,最终停在婼弥面前。 他俯视着这个揭秘前朝辛秘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若是杀了婼弥,西域与大燕的事便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做不到了。 他总觉得,他的大限将到了。 若是此时开战,内攘外乱,大燕江山会不会在他手中断送? 大殿内沉寂了很久,静得外面的风吹过都能听见。 最终,皇帝终于下定决心。 “妖女婼弥……”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盔甲轻响,一袭青衣,步伐轻盈的少年走入殿中。 他手中紧握一卷密信,直视龙椅之上的皇帝,语气坚定而冷冽:“等等,陛下!微臣搜查御灵殿,发现妍贵妃妆匣子中有西域特有的迷香。” 大殿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侧目望向这位平日很是低调的国师。 只见裴离疾上前几步,将手中暗含机关的镯子高高举上头顶,沉声道:“还请陛下仔细看。” 皇帝眉峰一凛,看向裴离手中的镯子,那正是沈柔常戴之物。 皇帝面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望向沈柔,大殿内气氛骤紧。 沈柔脸色煞白,颤抖着后退几步,“陛下,必是有心之人将迷药放进臣妾的镯子之中。” 第99章 沈柔升贵妃 裴离疾冷笑,“娘娘怎知手镯内内有乾坤?”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 沈柔微微一愣,是她太急了。 裴离疾见沈柔沉默,便继续说道:“微臣也好奇,这样的镯子,怎会有人能想到在里面设计储藏格。” 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沈柔。 看惯阴谋诡计的他,如何还能不清楚中间的弯弯绕绕。 沈柔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心下一紧,脸色微白。 她缓缓抬头,迎上那审视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殿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片刻后,沈柔终于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陛下,这手镯确是臣妾托人打造,原是在里头装了些助眠的药草,臣妾想着想着陛下总是多梦多思,想着陛下到毓灵宫能睡个好觉,从此多到毓灵宫,臣妾错了,不应有独占陛下的想法。” 言罢,她轻轻福身,姿态中既有谦卑亦不失尊严。 事情瞬间从与乱臣贼子合谋夺天下,变成因爱而想独占。 皇帝闻言,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淡笑。 他缓缓起身,步伐稳健地走向沈柔。 站至近前,皇帝伸手轻托起沈柔的下巴,静静看着她紧咬下唇清冷孤傲,又略带委屈的样子。 “此事是一桩误会。” 他的声音低沉,直抵人心。 “来人,将贵妃送回毓灵宫。” 皇帝下令,终究还是选择保下沈柔。 沈柔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转身离开了殿堂。 萧乐晚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 此事已经如此明显,皇帝还是选择保下沈柔,这让她感觉有些棘手。 只是皇帝已经发话,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乐晚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她也明白,此时不宜再多说话。 沈柔与婼弥的事虽然暂时平息,但皇帝心中始终留了一根刺,只能再找机会除掉她。 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转身离开了大殿。 夜色渐浓,宫中的灯火星星点点。 沈柔回到毓灵宫,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是裴离疾。 她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抚摸着那枚手镯。 突然,她一把将手镯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来人!” 沈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殿内侍女闻声而至,轻步快走,生怕惊扰了这位刚刚经历风波的贵妃。 烛光摇曳下,沈柔的面容更显清冷,她轻轻抬手,示意侍女上前。 侍女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的碎镯,尖锐的金属端划破了她的皮肤,她却不敢多问半句。 沈柔转过身,面向铜镜。 “为我梳妆。”沈柔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冰寒。 侍女领命,用流着血的手,娴熟地为她解开繁复的发髻,一缕缕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烛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侍女梳好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尖锐的手镯戳向自己的上额。 …… 夜色如墨,御书房外,烛光微弱,映照着沈柔单薄的身影。 她双手交叠于额前,一步一跪从毓灵宫到御书房,额上的血流至下巴,看起来触目惊心。 石板路上的凉意透过薄衣侵入骨髓,却不及她心中那份恨意。 “臣妾有罪!”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 皇帝在御书房,本来是打算冷沈柔几日。 听到外面的声音时,正好内监进来禀报。 听完内监的话,皇帝瞬间变了脸色。 他迅速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 当目光触及冰冷的石板上那抹单薄的声音,他瞳孔剧缩。 他缓缓走到沈柔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扶起了她,看到她清冷的面容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心脏剧痛。 “柔儿,何至于此啊?” 沈柔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睛,她的眼中氤氲起一抹水光,看起来脆弱又坚定。 “陛下,臣妾确实与西域公主见过面,但绝无半分谋害皇上之意,臣妾看陛下总是头疼,听闻西域有一种安神草,特意向西域公主讨教,绝无谋害皇上之意。” 皇帝点了点头,此时他哪里还舍得怪沈柔,他亲自将沈柔扶起来。 轻抚她的头发,声音柔得可以拧出水来,“朕知道,柔儿不会害朕,朕也并未怪你。” “皇上应该怪臣妾,”沈柔坚定地说:“臣妾不该误信西域公主,臣妾现在想来都害怕……” 说到这,沈柔落下泪来,“若是她交给臣妾的安神草有异,陛下出了何事臣妾可如何是好。” 皇帝闻言,心中一阵抽痛,他轻轻拥沈柔入怀,宽大的龙袍包裹着她颤抖的身躯,轻声宽慰她,“柔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过善良。” 说罢,皇帝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目光温柔似水,轻轻拂去沈柔脸颊上的泪痕,指尖滑过之处留下一丝温热。 “柔儿,是朕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 月光如银,洒在沈柔坚定的面容上,声音清冽,“陛下,臣妾想去青云寺为您祈福赎罪,臣妾入宫伴于陛下身侧这段时间,是臣妾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陛下对臣妾这样好,臣妾却差些害了陛下,臣妾愿此后余生,青灯伴古佛,一生为陛下祈福。” 皇帝闻言,脸色微变。 心下感动之余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仿佛要将沈柔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不让她有任何离开的念头。 “柔儿,你无需如此。你伴朕左右,是朕的福气,你在宫里这些日子,朕亦觉年轻不少,青云寺清冷孤寂,朕怎能让你一人承受?你只需陪在朕身边,养好身子,再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便是上天对朕最好的恩赐了。” 说罢,他轻轻拉起沈柔的手,朝殿内走去。 翌日,沈柔晋升皇贵妃的消息便传入沈府。 皇帝还特许沈进,进了宫破格升为四品带刀御前侍卫。 杨氏听到宣旨太监说出沈进的名字,都懵了。 太监走后,才骂骂咧咧道:“这柔儿也不知是如何考虑的,不将楦儿带进宫,反而将二房家那个带进宫?” 第100章 沈柔之死 床上的沈楦目光阴翳,连沈柔也放弃他了。 是夜,沈楦偷偷进了锦绣堂。 听到剑兰来禀报沈楦偷偷摸摸在院门口张望,萧乐晚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让剑兰将人带了进来。 沈楦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消瘦,眼神中透露出的阴翳似乎更加深重。 “嫂嫂。”沈楦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萧乐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房间内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她能感觉到沈楦心情极差。 “你来锦绣堂究竟何事?”萧乐晚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在沈楦的心上。 沈楦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嫂嫂,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进宫见我姐姐一面?” 萧乐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轻启朱唇,“帮你?沈楦,你应当知道我与她发生过什么?即便不知,她是你亲姐姐,你递了帖子自有宫人来接你进宫,何须求到我?” 话毕,她轻轻抬手,指尖轻点桌面,每一下都似是在沈楦心上敲击,让他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不是没有递过帖子,只是从未收到过回复。 从哨鹿围场回来后,父亲,祖母,甚至就连母亲似乎都将他弃了,整日不闻不问。 到了如今,亲姐富贵提拔的人居然是二房,让他的心像是被碾碎一般,疼得厉害。 沈楦的双膝猛地一软,竟是不顾一切地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的颤抖:“嫂嫂,我……我实则是无路可走,才斗胆来求,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姐姐一定会见你的,求求你帮帮我。” 萧乐晚的目光在沈楦那满是绝望与哀求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她缓缓走向沈楦,平淡摆手。 “起来吧,沈楦。”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我可以帮你。” 沈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可真?” 沈楦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萧乐晚。 但内心深处,他希望她帮他,他怎么能输给沈进。 次日清晨,沈楦身着整洁的衣衫,跟在萧乐晚身后,踏入了深宫的红墙之内。 阳光透过密集的宫檐,洒下斑驳光影。 宫道上,侍女太监们穿梭往来,皆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萧乐晚后面这位有些跛脚的男子。 沈楦想发火,却又不敢。 沈楦紧随萧乐晚步入毓灵宫,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既轻又重。 宫门轻启,一股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伴随着丝竹轻响,更显宫中幽静。 沈柔端坐于上首,身着华服,发髻高挽,眉眼间尽显宫廷贵妇的端庄与冷艳。 她见沈楦踏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变成厌恶。 沈楦敏感,一眼就看出沈柔见到他很不悦。 他快步上前,正欲开口唤“姐姐”,却被沈柔一声冷喝打断:“沈楦,你怎么来了,我并未召见你。” 沈楦的脚步一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紧抿着唇,目光中满是不甘与恨意。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酸楚与愤怒,缓缓抬头,直视沈柔那双冷漠的眼眸。 “姐姐,我……” 话未说完,沈柔已不耐地打断,声音里满是轻蔑:“沈楦,你如今这般模样,有何颜面见我?” 沈楦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丝毫的动摇。 “姐姐,我如今这副模样可是我的错?” 沈柔闻言,秀眉紧蹙,眼中怒火中烧,仿佛能瞬间点燃周遭的空气。 她猛地站起身,华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如同怒放的火焰般耀眼而危险。 沈柔几步跨至沈楦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却冰冷如刀,直刺沈楦心底。 “你今日来毓灵宫便是错!”沈柔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引得周围侍从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半步。 她伸出纤纤玉指,几乎要戳到沈楦的鼻尖,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你可知你如今这副模样,入宫丢的是本宫的脸!” “来人,送沈公子出宫!” 沈楦的脸色在沈柔的怒斥下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疯狂。 他猛地后退一步,避开沈柔即将触及他鼻尖的手指,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宫中的丝竹声也戛然而止。 突然,沈楦身形暴起,如同猎豹般迅猛,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只为这一刻的一击必出。 他的眼神中再无往日的阴翳,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与疯狂,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与不甘,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沈柔惊愕之余,本能地向后踉跄几步,但宫中的规矩与教养让她迅速稳住身形,只是那双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沈楦的匕首划破空气,带着呼啸之声直逼沈柔面门,每一分力道都凝聚着他长久以来的怨恨与不甘。 沈柔的瞳孔骤缩,那抹寒光仿佛能穿透灵魂,她惊惧之余,试图以宫廷礼仪的矜持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疯狂。 然而,沈楦的匕首无情,划破空气的速度远超她的反应,只见银光一闪,血花骤然绽放,在华丽的宫闱中显得那么突兀而惨烈。 沈柔的身体僵直,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熄灭,她缓缓倒下,华服上的金线在血泊中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宛如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凄凉而绝望。 四周瞬间陷入死寂,连呼吸都似乎停滞。 沈楦站在原地,手中的匕首还滴落着温热的液体,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空洞与茫然。 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蜂拥而上,将沈楦团团围住,冰冷的刀剑直指他的咽喉。 沈楦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望着倒在地上的沈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似解脱,又似更深的绝望。 第101章 结局 沈楦被数名侍卫粗暴地架起,他的双脚几乎悬空,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无力而沉重。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沈柔那已失去生机的身体上,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有释然,有恨意,唯独没有悔恨。 阳光透过宫檐的缝隙,斑驳地照在他的脸上,却温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侍卫们动作迅速,将沈楦押往宫殿深处,铁链的碰撞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沈楦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痛彻心扉。 他的衣衫因挣扎而略显凌乱,但那双紧握成拳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匕首早已遗落在地,血迹斑驳。 沈柔香消玉殒的消息如寒风骤起,瞬间席卷了沈府上下,每一砖一瓦似乎都笼罩上了哀愁的阴霾。 沈府正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庞。 沈家三房,此刻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皇帝圣旨突至,金口玉言,将沈家三房全员赐予贵妃陪葬,以示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消息一出,厅内顿时死寂,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鸟悲鸣。 沈听淮与萧乐晚没有去看三房被处斩,那日沈听淮立于窗前,夜色如墨,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烛光摇曳,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既坚毅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缓缓转身,目光深邃地望向坐在桌旁,正默默整理着散落书卷的萧乐晚。 “阿晚,”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决定好了吗?关于和离之事。” 萧乐晚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向沈听淮,那双曾经充满温情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点头。 三日后,晨光初破晓,沈府上下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氛围中。 府门缓缓开启,一道金光穿透薄雾,直射在青石板上,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重大变故。 一名宦官手捧明黄圣旨,踏着晨光步入沈府,步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听淮与萧乐晚并肩立于正厅前,两人的身影在晨光拉长,显得格外遥远而疏离。 宦官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三房之事已毕,念及沈听淮与萧乐晚夫妇情深缘浅,特赐和离之旨,即日起,各安天命,互不干涉。钦此!” …… “阿晚!” 萧乐晚缓缓推开了沉重的门扉,吱呀一声。 门外,晨光恰好洒落一地金黄,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 裴离疾的身影就立在那光芒之中,他身着一袭淡蓝长衫,衣袂随风轻扬,宛如自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见到萧乐晚,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份温柔仿佛能瞬间融化世间所有冰霜。 他轻轻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摸在萧乐晚肚子上。 沈听淮站在不远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裴离疾轻抚萧乐晚肚子的温柔一幕上。 晨光虽暖,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寒意。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眼神中满是妒意。 “阿晚。” 萧乐晚身形微颤,转悠就看见不远处的沈听淮。 她缓缓退后一步,避开裴离疾的手,轻声道:“听淮,过来。” 晨光中,裴离疾与沈听淮的对峙如同两尊雕塑,静默而张力十足。 沈听淮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醋意与不甘。 裴离疾则是不动如山,眼神中既有坚定也有一丝挑衅,他轻轻侧身,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萧乐晚身前。 “阿晚今晚是我的。”沈听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裴离疾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挑衅与温柔并存的复杂情绪,“沈大人,那得看阿晚今日选谁。” 他故意加重了“阿晚”二字,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沈听淮紧握的拳头。 萧乐晚静静地站在两人中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她轻轻拨弄着耳边的碎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两位争了三年半,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听淮,阿离,何必如此争执呢?”阿晚的声音柔和,“今晚,我选择的是…”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沈听淮和裴离之间游移,“选择的是…” 沈听淮和裴离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阿晚却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选择的是…”她再次停顿,然后轻轻地说,“选择的是,今晚我们三人共度。” 沈听淮和裴离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阿晚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但很快,两人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毕竟,能和阿晚在一起,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是他们所期望的。 “既然阿晚这么说了,那我们就遵命。”沈听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 “阿晚,”裴离无奈地笑着,狠狠瞪了一眼沈听淮,“大夫说了,有孕不宜太……” 萧乐晚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和离后,萧青山辞了官,一家人一同出了大燕,到了这个籍籍无名卓越国。 萧乐晚一行人在卓越国安然小镇安了家,镇外有一片桃花林,春日里桃花纷飞,美不胜收。 没想到到安然镇的第二个月,裴离疾就快马追来。 萧乐晚问及他如何来了,他只是笑着摇头。 次年,他们就有了一个孩儿--萧芷,她原想让萧芷一个人继承萧家万贯家财。 没曾想,第二年沈听淮也追来了。 春日里,桃花林边,萧乐晚正轻抚着萧芷的发丝,小女孩笑得比桃花还灿烂。 某人脸堪比那桃花湖水,黑沉黑沉。 萧乐晚冷了他几日,他倒是开窍了。 这一年间,裴离疾和沈听淮时常为谁多跟萧乐晚多待了一时半刻吵个不休,看不出一点曾经权臣的影子。 梁王登基后,封了卫霜霄为后,百姓们颇有微词,可收复西域后,无人敢在质疑。 如今,她还时常给萧乐晚来信,商讨御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