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既然不娶,我嫁人你哭什么》 第1章 车里的女人是她 水晶灯饰笼罩下的蕾西番菜馆,昏黄浪漫,极有腔调。 这里是洛川城的名媛贵公子们,为了赶时髦,最爱光顾的西餐厅。 作为督军府表小姐的姜止,和双喜洋行李家公子的相亲地点,自然而然选择了这个地方。 姜止慢条斯理搅动着罗宋汤,目光发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小姐?”李则闻试探开口。 姜止回神,勉强挂上一丝微笑,“李少爷。” “前阵子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李则闻压低声音。 “什么?” “就是少帅,和女人在车里…” 姜止脑子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她紧紧捏着勺子,指尖泛着苍白。 李则闻口中的少帅,是督军府的公子楚伯承。 楚伯承年纪轻轻,就升为团长。 手握重兵,又是督军长子,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相貌也一等一的出挑,私生活却干净,至今没女人。 故而,昨日他在车里,和女人的香艳情事,一下就成了上流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车体震颤得厉害,猛得要散架似的。 很多人都好奇,那个和楚伯承在车里颠鸾倒凤的女人是谁。 但因为当时人群被驱散,所以大家并没看到什么,至今被蒙在鼓里。 姜止却心知肚明。 毕竟,车里的女人…就是她。 李则闻盯着她,“姜小姐,车里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这件事,上流圈子很多人都在打听。 目的很明确:想利用女人巴结楚伯承。 楚伯承的不近人情,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有人找他办事,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若是知道楚伯承对女人的喜好,找他办事也便宜许多。 姜止垂下眼眸,浓密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下,“我不清楚。” “怎么会呢?”李则闻笑容有些僵硬,“我听说,你和楚少帅表兄妹关系很好,”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姜止舀了一口汤,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复杂。 她和楚伯承虽然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却没有血缘关系。 楚伯承的亲姑姑,是她嫡母,即姜家正房妻子。 而她的亲生母亲,是姜家二房姨太太。 十多年前,她和亲生母亲分离,被嫡母和阿爸带进督军府住了四年。 那时她和楚伯承相识,两人差了九岁。 她年纪小,又寄人篱下,对楚伯承很依赖。 后来,亲生母亲病重,姜止回了苏州老家,一离开就是八年。 这八年,她阿爸车祸去世,亲生母亲也病逝。 嫡母念她孤苦无依,又把她从苏州接回督军府生活。 外人看来,是嫡母心慈。 实则嫡母只是想利用她联姻,巩固自己在督军府的地位。 嫡母看中了双喜洋行的长子李则闻。 姜止本该昨日就和李则闻见面。 可她坐错了车,和楚伯承在车里发生了荒唐事,便推迟到今日。 至于她和楚伯承,八年未见。 她变了,他亦变了,关系早就淡了。 发生关系,在意料之外。 李则闻不死心,想从姜止嘴里撬出些什么。 刚想继续问,他突然朝着窗外望去。 姜止顺着他的视线。 落地玻璃窗外,停了一辆军用汽车。 装甲镀边,防弹玻璃,如钢铁巨兽。 一只黑色长筒军靴,从车门伸出,稳稳落地。 雪色浓白。 身穿铁灰色军装、外罩风氅的男人黑发如墨,五官冷峻深邃,身姿挺拔颀长。 踏着潮湿的雪徐徐走来,漾开咯吱的声响。 姜止心脏停跳半拍。 片刻后,男人走到她身边,淡淡凝视,眉眼蓄着深沉暗色。 他身上的寒气,随着飘进来的一阵风,扑在姜止身上。 姜止身子颤了一下。 她低着头,缓缓起身,轻声喊道:“阿哥。” 第2章 吊带衫 姜止没想到楚伯承会来。 昨日她和他,才在车里发生荒唐事。 今日就被他撞见她和李则闻相亲。 莫名心虚! 姜止喊完阿哥,便不说话了。 “顺路,接你回去。”头顶传来楚伯承磁性低沉的嗓音。 橘黄色灯光洒落,他离得很近。 姜止骨架小,肩背单薄,被他的影子笼罩住。 鼻息间,尽是楚伯承身上的清苦香。 很淡,不似昨日在车里时的浓烈。 那时的他酒醉微醺。 车厢狭窄,情欲夹杂着烈酒醇香和清苦,格外有侵略性。 姜止放纵又迷恋。 而现在,姜止只剩下紧张。 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被旁边的李则闻打断了。 李则闻起身,伸出手,殷切道:“少帅,我是双喜洋行的李则闻,是令妹的相亲对象。” 楚伯承态度很淡。 出于礼节,一握即松,显然是没把李则闻放在眼里。 李则闻不甚在意,甚至开始套近乎。 他热情道:“我和令妹相谈甚欢,本该亲自把令妹送回去,不成想少帅竟然亲自来了。” “相谈甚欢?”楚伯承眸色微深,微微低下头。 视线中,只能看到姜止乌黑的发顶。 她几乎要把脸埋进脖子里。 李则闻忙不迭点头,“是,我们对彼此都很满意。” 姜止听得心惊肉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很轻的冷笑声。 下意识抬头,对上楚伯承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黑眸。 平淡无波,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姜止脊背发凉,又默默别开视线。 “我和阿止要回去,可以捎李少爷一程。”楚伯承移开视线,语气很淡,像是不在意,“只是中途要处理一趟军务…” “无妨,我不着急回去。”李则闻急声说。 都说攀上楚家易,巴结楚伯承难。 和楚伯承同乘一辆车,千载难逢,他正好有事相求。 他客气又谄媚,“和少帅同行是我的荣幸,有劳。” 三人坐上车。 楚伯承和姜止都坐在后座。 李则闻能挤上去,但他不敢,讪讪拉开副驾车门。 脚踏进去的一瞬,他被脚边的滑腻,刮了一下。 他下意识低头,视线闯入灰白色。 那是一件女人穿的蕾丝缎面吊带衫。 肩带很细,靠近领子的位置,有可疑的白浊。 姜止也看到了。 她脸色腾的一下红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淫靡的画面。 昨日车里,她的灰白色吊带衫衣摆,被楚伯承掀到脖颈下。 脸颊边,是他粗壮有力的腿,肌肉时鼓时落。 姜止的胸口,被他坚硬的裤子,磨得发红,头顶是他粗重性感的喘息声。 吊带衫,就是那个时候被弄脏的。 原以为她的衣服早就被扔了,怎么在车里。 还被人看到了。 姜止脖子泛着粉红,偏头看了楚伯承一眼。 楚伯承一脸平淡。 他长臂一伸,那吊带衫就被他拿到手里。 一阵风带过,吊带衫上还残留着姜止身上的暖香,亦有楚伯承雄浑的男性气息。 狭窄车厢一阵诡异的寂静。 司机目不斜视。 李则闻缩着身体,方才吊带衫掉落的位置,他甚至都不敢踩上去,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呆滞模样。 姜止脸热的能蒸馒头。 唯有楚伯承,一贯的清冷漠然。 他修长指尖勾着吊带衫,随手扔到一边,淡声吩咐,“开车。” 第3章 恐吓 李则闻本想请求楚伯承,给他行个方便,帮他从码头放一批货出去。 可气氛太诡异,他愣是不敢提。 十分钟后,轿车停在军政府监牢。 厚重的玄铁大门打开。 光线昏暗。 铺面而来是一股夹杂着阴冷潮气的血腥味。 姜止哆嗦了一下。 楚伯承偏头,“冷了?” “有一点儿。”姜止鼻头红红的。 楚伯承解了风氅,罩在她单薄肩膀上。 姜止嗅着独属于他身上的苦香,心中微微荡漾,“谢谢阿哥。” 楚伯承淡淡嗯了一声。 李则闻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 楚伯承回头。 监牢昏暗,他黑沉的眸泛着一抹微弱的冷芒,格外摄人,“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李则闻缩了下脖子,赶紧亦步亦趋跟着。 最后,他们跟着楚伯承,停在一间暴室前。 狱卒规矩的站在楚伯承面前,行了军礼,“少帅。” “都交代清楚了吗?” “犯人嘴硬,拿烙铁都烫不开。” 楚伯承坐在一张椅子上,解开两颗扣子,松弛又性感,“把门打开。” “是。”狱卒拿了钥匙。 镶着铁栅栏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入目,是一个烂了半张脸的犯人,被铁链锁在木质十字架上。 四肢血肉被剜去,露出阴森白骨。 李则闻只看了一眼,面色瞬间惨白。 他胃口翻涌,赶紧捂住唇,生怕吐出来。 本着想在楚伯承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李则闻自顾不暇之余,还想安慰一下姜止。 然而,姜止的反应,在意料之外。 她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只是低头朝手心哈着热气,平静得有些诡异。 根本不像普通姑娘面对血腥场景时的正常反应。 李则闻有些待不住了,张了张嘴,却因为害怕,声音堵在喉咙。 楚伯承开口,“烙铁烫不动,削他的骨。” 狱卒动了手。 犯人的惨叫声,如惊雷,响彻每个角落。 李则闻忍耐到极限,跑到角落干呕,有狱卒在旁边给他递水。 楚伯承抬眸看他,眼里有不耐烦。 李则闻惨白着脸说:“少帅,这么血腥的场面,我还是带着姜小姐出去吧,我怕她吓着。” 一时间,李则闻后悔跟过来了。 他以为,楚伯承所说的军务,无非是签个文件之类的。 不成想竟是逼刑。 他呼吸不畅,吓得眼神都有些呆滞。 楚伯承别开视线,看向正在被折磨的犯人。 阴冷的风吹过,他的声音,落在李则闻耳中,掺着凉意,“阿止从小看习惯了,你多虑了。” 姜止眼皮一跳。 这话说得确实不假。 小时候在督军府暂住的时候,督军府的孩子都欺负她。 只有楚伯承好一些,他只是无视她。 再加上他长得漂亮,唇红齿白的,姜止对他很有好感,经常缠着他。 楚伯承不耐烦,故意带她去看逼刑,想赶走她。 小朋友喜欢缠着大朋友,姜止又怕寂寞,相对血腥,她更想楚伯承陪着她。 虽然受了不少罪,可一来二去,她就不怕了。 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则闻惊恐地看了姜止一眼,哆哆嗦嗦道:“少…少帅,姜小姐,我想起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没等楚伯承和姜止反应,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紧接着,一阵绵长又令人恶心的声音,从幽暗逼仄的走廊传来,“呕——” 楚伯承抬起拳头,掩在唇角,很淡地打了个哈欠。 姜止总觉得他是想笑,可又不像。 她没说话,静静待在楚伯承身边,等待着审讯完成。 二十分钟后,一份供词送到楚伯承手里。 楚伯承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在桌上,“你们看着处理。” 狱卒行礼恭送,“是,少帅!” 姜止拢了拢风氅,又跟着楚伯承上了车。 天色有些晚了,车窗外是不断倒退的雪景。 她的脸映在玻璃窗上,和楚伯承一半的脸重合。 他侧脸很立体,鼻梁骨很挺拔。 尤其是鼻尖,如山峰高耸。 昨日在车里时,磨得她几乎发疯。 姜止脸有些热,抬手扇了扇。 楚伯承偏头,“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姜止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望向窗外。 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劲,“阿哥,这不是回督军府的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楚伯承言简意赅,“出城。” 说完,他闭目养神。 姜止不敢问了,她困了,迷迷糊糊就朝着楚伯承的方向偏过去。 楚伯承睁开眼,任由她依偎着他。 他看向她的视线,有化不开的浓稠,耐人寻味。 夜色降临,终于抵达目的地, 楚伯承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到了。” 姜止睁开眼。 车门打开,一阵寒风灌入。 她拢紧风氅,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别馆。 别馆富丽堂皇,是仿罗马式设计,外部立体浮雕工艺精湛。 必经之路伫立着奇石假山。 入门的石洞上方,嵌着大理石牌匾,阴刻着‘天理人心’四字。 这里不亚于洛川城的督军府,像一个新政府,有重兵把守。 姜止不知道这是哪,只知道在城外。 她望着楚伯承清隽深邃的侧脸,心中悸动而紧张。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第4章 补偿 推开门,复古的装饰映入眼帘。 壁画装饰,大理石地板映着华丽繁复的水晶灯。 家具都是老式梨花木制的,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古朴有韵味。 姜止摸了摸,有种把一生都望到头的感觉。 楚伯承打破沉默,“喜欢这里吗?” 姜止手指微蜷,回过头,静静看着他。 浓白的光洒下,一片朦胧光影中,楚伯承的眼眸如古井,看不透,望不穿。 半晌,姜止艰涩开口,“我若说喜欢,阿哥是不是要把这里送给我?” 楚伯承嗯了一声。 “这是补偿吗?” “你喜欢,以后可以住在这里。” 姜止心寸寸下沉。 这是金屋藏娇,想把她当情妇养着吗? 也是,她和他身份悬殊,名义上又是表兄妹,她哪里配得上他。 姜止爱楚伯承。 也许是从小埋下的种子。 亦或者是十七岁那年,重新被接回督军府时的惊鸿一瞥。 可这不代表,姜止愿意委身做小。 更何况,她和他,是见不得光的。 督军府不会允许这种禁忌关系的发生。 楚伯承更不会娶她。 姜止喉间酸涩,眼底闪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水光。 她嗓音哑了,“我习惯在督军府住着。” 这是拒绝了。 楚伯承没有强求,上前抚过她的眼角。 他指腹粗糙,沾了些湿润,掠过肌肤时,酥麻,温热。 姜止呼吸有些乱。 他放下手,喉结微滚,“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昨日,他酒后失控,把她按在怀里。 身前,是他干燥粗糙的手心,有厚厚的茧子,像网笼罩着她。 身后,他腹间肌肉震荡,时鼓时落。 一片厮磨中,姜止耳边是他性感的粗喘。 他酒后很狂野,跟平时的冷静自持判若两人,什么骚话都说。 “是不是水做的,真软…” “自己扭会不会…” “嘶,别这么紧,放松…” “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时,姜止没来得及回答。 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顾着放纵、堕落。 如今,楚伯承又追问她。 姜止稍稍别开视线,“我无依无靠,来投奔嫡母。” “不诚实。”楚伯承似乎也想到了昨日的旖旎,声音喑哑的性感。 姜止不说话了。 楚伯承没有再刨根问底,只意味深长道:“狐狸尾巴藏好了。” 他的视线,犹如一片业火,灼烧得姜止头皮发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伯承像是没听见,淡然转身,“我送你回去。” 姜止心虚,低头嗯了一声。 “这个还要吗?” 姜止抬头,就见他从袖口拎出那件吊带衫。 细细的肩带勾在他粗粝的指尖,上面的斑驳很明显。 姜止脸又热了,“不…不要了。” 楚伯承没扔,重新把吊带衫塞进口袋。 姜止看不下去,先一步出了门。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晚八点,楚伯承把姜止送到督军府门口,便离开了。 姜止拍了拍脸,走进后院最后一栋小洋房。 那是她和嫡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在督军府的居所。 他们是外姓人,不方便住在主楼。 一推门,迎面就是不留情的一巴掌。 姜止捂着火辣辣的脸。 面前传来嫡母楚雪萤刻薄凌厉的声音,“我安排你和李少爷相亲,你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第5章 黑脚 李则闻从军政府监牢逃离,跌跌撞撞跑回李公馆后,整个人状态很差。 发高烧,说疯话,冷汗直流,嘴唇都是青紫的。 几乎丢了半条命。 李太太就这一个儿子,气得跑来督军府质问。 人生气,难免说话难听。 骂了一通后,李太太又急忙赶回家照顾儿子。 楚雪萤心里有气,却不好跟李太太撕破脸,就把火撒在刚回家的姜止身上。 姜止捂脸低头,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样,“夫人,跟我没关系。” 她叫楚雪萤夫人,不叫姆妈。 姜止不愿意叫,楚雪萤也不愿意她叫。 楚雪萤恨透了姜止的亲生母亲薛兰音。 薛兰音的女儿叫她夫人,像奴隶,楚雪萤有优越感和快意。 “那你说,李少爷为什么突然一病不起?” 楚雪萤也知道跟姜止没关系,毕竟她这个‘女儿’,懦弱又顺从。 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她得问清缘由,给李太太一个交代。 姜止说了来龙去脉。 楚雪萤眉心蹙了又松,“你是说,这事跟伯承有关?” 姜止解释,“少帅顺路送我,李少爷偏要跟着,进了监牢后,他就被吓着了。” “那你呢?”楚雪萤瞧着她的脸。 姜止咬唇哆嗦着,要哭。 她皮肤白皙,眼睛大。 泪珠从眼角滚落,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可怜见得招人疼。 楚雪萤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是我误会你。” 她吩咐佣人,从首饰盒里拿来一支最不值钱的白玉簪子,递给姜止。 施舍似的,毫无诚意,“这个你拿去戴,年纪轻轻,要多打扮。” 姜止满脸感激地接受了。 楚雪萤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 这时,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支玩具枪,跑了出来。 他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像号丧。 扣动玩具枪的扳机,子弹直接打在姜止的手背上。 嘴里全是咒骂,“是你害姆妈被人骂,你个小贱人,我打死你…” 楚雪萤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姜娆,比姜止小两月。 小儿子姜淮,刚十岁。 小小年纪顽劣跋扈,心思恶毒。 楚雪萤象征性说了他几句,任由他欺负姜止。 姜止眸光微闪,没有动。 随后,佣人过来道:“夫人,少帅过来了,说找您有事。” “这么晚了,什么事?”楚雪萤疑惑,让人把楚伯承请进来。 楚伯承一进门,就看到姜淮正在打姜止。 他淡漠别开视线,像是没看见,冲着楚雪萤开口,“姑姑。” “伯承,你可是稀客,快坐!”楚雪萤笑着迎他。 楚伯承坐下,开门见山,“圣约翰大学招生,我给姜止和姜娆要了两个入学考试名额,知会姑姑一声,让她们好好准备。” 他偶尔插手家里弟弟妹妹的教育。 楚雪萤没多想,很高兴。 圣约翰大学是教会学校,外国人开的。 从那里毕业,含金量不亚于留洋。 上流圈子挤破头,都要把儿女送进去。 奈何名额少。 像楚家这样的家世,把儿女送进去读书,都费了一番功夫。 楚雪萤正为着姜娆的学业发愁。 楚伯承就来雪中送炭。 可让姜止也去,未免太浪费。 楚雪萤觉得姜止不配,却又不好明面上说。 她背地里再折磨姜止,让她考不上,也就是了。 “伯承,姑姑谢谢你。”楚雪萤放下身段,亲自给楚伯承沏茶。 姜淮仍在那哇哇乱叫,欺负姜止。 楚伯承掀了掀茶盖,“小淮大了,该好好教导,大吵大叫,是什么规矩?” 楚雪萤赶紧把姜淮拉过来呵斥,“不许欺负姐姐,给我老实点儿。” 姜淮偏不,还要打。 楚伯承放下茶盏,冲他招手,“过来。” 他脸色冷,浑身煞气。 孩子都鬼灵精的,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 姜淮不敢不听话,挪着脚步蹭过去。 楚伯承抬起他的脸,瞧了瞧,“大人说话,你闹什么?” 姜淮吓得哆嗦。 “眼里没规矩、没长辈的东西!”楚伯承重重一掌,扇在他脸上。 声音清脆悦耳,干脆又利落。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姜淮吓得忘了哭,愣了一会儿,才疼得哭嚎。 他挣脱,朝着楚雪萤的方向跑。 中途要经过姜止。 姜止快速打量了下四周,趁着所有人愣神,她的脚微不可查地伸出去一点儿。 姜淮绊了一下,猛地飞出去,磕掉两颗门牙。 第6章 涂药了吗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客厅。 楚伯承视线掠过姜止。 姜止眼珠动了动,别过头,唇角很淡地翘了下。 楚雪萤心疼坏了,捧着姜淮的脸瞧。 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比她打姜止,打得都重。 门牙也流了血… 楚伯承面无表情挽着袖子,“小淮虽不姓楚,也是楚家孩子。这么小不立规矩,长大胡作非为,会给楚家惹事。姑姑不管,我代劳。” 姜淮回头看了他一眼,紧紧抱着楚雪萤,憋着不敢吭声。 楚雪萤赶忙道:“伯承,是姑姑太惯着他,回头我会亲自教导,不麻烦你了。” 若把姜淮送楚伯承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对家里的弟弟妹妹,毫不留情。 楚伯承嗯了声,“不叨扰了。” 楚雪萤吩咐人客气地送走楚伯承。 楚伯承离开后,姜淮又扯着嗓子嚎。 楚雪萤安顿好姜淮,就开始头疼。 从半年前起,她就添了这病。 隔三岔五,头疼欲裂。 看了很多医生,都查不出毛病。 后来有个江湖道士,弄了丸药给她,她吃了才好些。 楚雪萤揉着额头吩咐,“去把我药拿来,在梳妆台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格子。” 佣人去拿,服侍楚雪萤吃了。 楚雪萤蹙着眉抱怨,“这老道给的药,贵就算了,尿骚味儿怎么越来越浓,难吃死了。” 姜止头垂得更低了,唇角在抑制不住地抽搐。 佣人安慰,“夫人,但凡是药,哪有好吃的玩意儿,管用就好。” 是管用,但吃着像泥球,又软又臭,粗糙剌嗓子。 楚雪萤心情极差,瞧着一脸逆来顺受的姜止,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杵在这做什么,上楼去!” 姜止哆嗦了一下,嗫嚅道:“是,夫人。” 佣人叹气。 这位姨太太生的姜家大小姐,太软弱善良了。 待在楚雪萤这个嫡母身边,早晚被折腾死。 嫁人倒算个好前途,只可惜那个李则闻… 唉! 姜止回了房间。 她洗了澡,给脸涂了药,躺在床上没睡意。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她和楚伯承之间,她心烦意乱。 睡不着,姜止干脆捻亮了台灯,倚在床头看书。 直到深夜。 她卧室门没锁,楚伯承轻而易举推开门。 姜止手里拿着一本《神农本草经》,屈膝,正低头看着。 屋里暖和,她穿得清凉。 米白长袖睡裙的裙摆,从她膝盖滑落,擦过臀部,正好露出靠近腿心处的红痕。 那是楚伯承嘬吸出来的。 她皮肤嫩,没太用力就烙上痕。 楚伯承口干舌燥,声音沙沙地喑哑,“还没睡?” 专注看书的姜止,下意识抬头。 第一眼见到楚伯承,她以为是做梦。 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姜止才意识到,是真的。 快凌晨一点,楚伯承竟然来她房间了。 姜止呼吸急促,赤脚下床,反锁了门,“阿哥,你怎么来了?” 她很紧张。 因为动作大,裙子领口又宽松。 楚伯承高大,逼近一米九。 他不经意低头,就能看到她胸口处颤抖的两团,像有弹性的布丁。 那里不管是触感,还是观感,都让人欲罢不能。 他呼吸微热,移开视线,“没人看见,我来看你,涂药了吗?” 姜止摸了摸脸,“已经不肿了。” “我说的不是脸。”楚伯承眸色深了几分。 姜止微顿,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至脖颈。 第7章 狂野 姜止和楚伯承做的时候,是第一次。 那时她很紧张,他尺寸又出奇的… 她疼,他也疼,两人都冒汗。 所幸前戏足,勉强算顺利。 后来渐入佳境,楚伯承就不知收敛了,狂野得近乎发了疯。 姜止欲仙欲死。 当时她什么也顾不上。 晚上就遭了殃,腿心痛得她不敢坐。 她不方便去外面买那种药,只能用温水敷。 第二日和李则闻见面时,她仍痛着。 本想着忍忍就过去了,谁知道楚伯承夜探香闺,把这种药给她送来了。 一时间,姜止羞臊不已。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楚伯承看出她的不自在,把药塞进她手里。 他常年握枪,指腹有厚重的茧子。 掠过手心时,一片酥麻。 姜止像被烫了一下,握着药膏,迅速缩回手,支吾着,“我等会儿就涂,阿哥慢走。” 她下了逐客令。 楚伯承没走,坐在沙发上,“等会儿我有事跟你说,你先涂。” 当着楚伯承的面涂药,姜止做不出这种事。 楚伯承眼里闪过一丝很淡的笑,起身去了浴室。 透过磨砂玻璃,他身影模糊健壮,凸起的喉结明显又性感。 姜止扬起被子,把自己蒙在被子底下。 动来动去,像条蠕动的虫。 等楚伯承出来时,她已经涂好了。 洗了手,姜止走到楚伯承面前。 楚伯承问:“身上的印子都涂了吗?” “涂了。” “这里没涂。”楚伯承抬手,轻轻捻过她的后颈。 他靠近了些,男性气息浓郁又清洌。 姜止被逼退几步,舌头像是被猫叼走了。 她后颈的痕迹,是楚伯承咬出来的。 当时她背对着楚伯承,被弄得酸胀,不肯配合,一个劲儿地躲。 楚伯承张口咬住她后颈的肉,像是控住她的命脉,逼得她不得不塌腰迎合。 刚才她涂药时,看不到那块,就忘了。 楚伯承从她手里拿过药膏,撩起她的长发,抠出一块药,在她后颈揉按着。 他指尖黏着,药膏清凉,姜止心脏扑通跳。 好在,楚伯承还算中规中矩。 他涂完药,就坐在沙发上,开始说正事,“圣约翰大学招生要求高,考试难,从明天开始,你来我书房学。” 和楚伯承孤男寡女的,怎么想都有些危险。 已经破了一条线,她不想再陷进去。 姜止试探道:“我能不能自己在房间学。” 楚伯承淡淡看着她,“你肯自己学,你嫡母肯吗?” 是了。 楚雪萤肯定会捣乱。 这个嫡母,见不得她好。 见姜止犹豫,楚伯承说:“姑娘家读书才有前途,明天来不来,看你自己。” 说完,他起身要走。 姜止叫住他,“阿哥。” 楚伯承回头。 “如果…我们的事,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姜止眼里有紧张。 楚伯承声音有些冷,“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他拉门离开。 姜止站在原地,心像是被碾碎了,疼得发胀。 是她不自量力了。 早就知道这段关系见不得光,楚伯承也不会负责,她何苦试探他。 可男女之情,又岂是人能左右的。 泥潭一陷,越挣扎,陷的就越深。 姜止彻夜未眠。 第二日,她还是去了楚伯承的书房。 他说得对,姑娘家读书才有前途。 姜止不能太过儿女情长,也该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她敲门。 里面的人说了声进。 姜止推门而入。 见到书房里的人,姜止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是恍然。 第8章 打是亲骂是爱 不得不说,楚伯承考虑得很周到。 在他书房念书的,不止姜止一个,还有姜娆。 楚伯承一碗水端平。 既避免姜止被楚雪萤折磨,也没给姜止拉仇恨。 最起码楚雪萤那边,没为难姜止。 姜止颇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感。 她还以为,楚伯承有坏心思… “你来晚了!”楚伯承从成山的文件里,抬起头,眼里有不满。 姜止望向他。 楚伯承坐在书桌后,身着一件深绿色绣祥云斜襟长衫。 领口中间,金黄色流苏荡漾。 他褪去军人的英武,如明月清风。 斯文,扑朔迷离。 爱上这样的男人,像飞蛾扑火,结局只能是业火焚身。 姜止深吸一口气,低头道:“昨晚没睡好,早上就迟了。” “下不为例。”楚伯承边看着文件,边吩咐,“去那边坐。” 姜止坐在姜娆旁边,姜娆对她翻白眼。 她没理会,捡起一本书,开始学。 姜止从小看的医书很多,比面前的课业要枯燥得多。 可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根本念不下去,困得眼皮打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止眯着眼,不受控制点了几下头。 突然,旁边一声巨响。 姜止吓醒了。 她抬头,对上楚伯承深沉的视线。 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只戒尺,声音凌厉,“过来!” 姜止缩了缩脖子。 姜娆小声幸灾乐祸,“去啊,阿哥叫你呢。” 姜止挪过去。 “把手伸出来。”楚伯承轻轻挽了挽袖子。 姜止伸手。 戒尺划破空气,用力打在她掌心,毫不留情。 掌心又热又胀。 疼得姜止泪水在眼眶打转。 楚伯承将戒尺撂下,冷着脸,“拿书,站在角落,对着墙背。” 于是,姜止背对着楚伯承,贴墙站着睡了。 楚伯承眉心突突直跳。 最后,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没再管。 中午回楚雪萤那。 姜娆在午休时,兴致冲冲跑到楚雪萤房间,“姆妈,姜止被阿哥打了。” 楚雪萤正往脸上涂胭脂,“为什么?” “姜止睡觉,不认真学。”姜娆心情特别好。 她从匣子里,拿了一朵珠花,弯腰对着镜子,在鬓间比划。 楚雪萤把珠花拿过来,别在自己发间,“然后呢?” 姜娆掩唇笑,“她还睡,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阿哥都懒得管她了。” 楚雪萤笑了。 这正合她心思。 姜止自己不上进,也省得她费尽心思琢磨,怎么让姜止考不上。 “你呢?”楚雪萤问,“学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姜娆胸有成竹,“里面的东西简单,稍微学一学,就都会了。” “我女儿聪明。”楚雪萤很满意。 姜娆嘴甜撒娇,“聪明随了姆妈。” 楚雪萤点她的鼻尖,“油嘴滑舌的,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必须考上,给姆妈争气。” “姆妈,我肯定能考上。”姜娆胸有成竹。 楚雪萤提醒,“别太掉以轻心,跟着你阿哥好好学,知道吗?” “知道了。” 楚雪萤扶了扶发髻,“有几位太太找我打麻将,我出门了。你歇息会儿,下午别迟了。盯紧姜止,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 “放心,姆妈,姜止笨笨的,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母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9章 她捡羊屎吃,他是狗 姜娆离开后,姜止被罚了。 楚伯承不许她吃中饭,让她背完一些内容,才放她离开。 她饿着肚子,回房间睡了一个小时。 醒来草草塞了几口面包,就抱着书,匆匆跑到楚伯承的书房。 午休睡得足,姜止不犯困,念书事半功倍。 倒是姜娆,不知道她中午做什么去了,一直打瞌睡。 姜止眼珠子转了转,指着姜娆,小声开口,“阿哥,她睡觉。” 楚伯承缓缓抬起头,盯着姜止。 他视线不善,姜止头皮发麻。 半晌,楚伯承叫姜止,“过来。” 姜止诧异,还是过去了。 楚伯承拉过她的手,摊开她手掌,一戒尺打下去。 凌厉的声音,把姜娆都吓醒了。 瞧着姜止被打得不轻,姜娆也不敢睡了,手忙脚乱铺平书本,假装认真学。 姜止快速缩回手,眼里溢出水光,有些不满,“干嘛?” 该被打的是姜娆,怎么又打她? 杀鸡儆猴? “天塌下来,也跟你无关。”楚伯承扔了戒尺,一脸淡漠,“再走神,打四下,去念你的书。” 姜止捂着手心,眼里有愤恨。 黑心,逮着她一个人打。 楚伯承要是教书先生,肯定遭学生恨。 姜止敢怒不敢言,只好埋头念书。 一下午即将结束。 楚伯承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查问姜娆和姜止。 姜娆勉强算是对答如流。 姜止没什么长进,磕磕绊绊的,让教书先生都觉得孺子不可教也。 “真笨!”姜娆小声喃喃,“这么简单的内容都不会。” 楚伯承送走先生,脸色平静,“姜娆回去,姜止留下。” 姜娆得意看了姜止一眼,转身离开。 门关上,书房归于一片寂静。 楚伯承靠在椅子上,眼皮懒散掀着,“人都走了,能好好回答先生的考题吗?” 在他面前,姜止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什么秘密都瞒不住他。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但他却没有任何表态。 姜止实在摸不清他的态度,干脆顺其自然。 她沉默了一会儿,把方才先生的考题,流利答了一遍。 没有错误,亦没有磕绊。 楚伯承评价,“长脑子了。” 这叫什么话。 姜止唇角抽搐两下。 “你小时候笨。”楚伯承一本正经逗她,“地上有羊屎,你以为是糖豆,捡起来就吃。” 姜止脸红了,被气得。 被他打了好几个手板就算了,他还揭她老底。 喘了两口气,姜止眼里闪过一抹光。 “别说我小时候的事了。”她慢慢低下头,腼腆害羞,“阿哥,我还要考一些简单的洋文,你懂洋文吗?” 楚伯承忙了一下午,头有些胀,他捏着眉心,“不懂,去问先生。” “You are a dog.”姜止口音不标准。 楚伯承抬眸看她。 她道:“这句话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回去查查。” “嗯。”楚伯承低头喝茶,“你有长进是好的。” 姜止憋笑,“阿哥,那我先回去了。” “不急,我有东西给你。”楚伯承拉开抽屉。 姜止好奇探头,“什么?” “给你备的礼物,你考上,就是你的。”楚伯承手塞在抽屉里,没把东西拿出来,“你过来瞧瞧。” 第10章 桌下 姜止凑近去看。 那是一支钢笔,洋货,女士专用。 以前她陪楚雪萤逛百货时,看到过,价值不菲。 一套小房子十分之一的价钱。 “好看。”姜止很喜欢。 正感慨着,下一秒,她猝不及防跌进楚伯承怀里。 楚伯承把她按趴在腿上,唇瓣贴在她耳边,阴森道:“白眼狼,骂我?我看你是欠揍!” 姜止回头,撑大眼睛看他。 他不是不懂洋文吗? 怎么… 咬了咬牙,姜止开始挣扎。 书房有壁炉,很热,她衣衫单薄。 胸口软软两团,在楚伯承腿间蹭动着。 楚伯承发燥,按住她的背,“别动了。” 他手心很热,姜止呼吸浓了些。 唇间吐出的热息,喷洒在他大腿上。 他腿上肌肉紧致坚硬,姜止胸口压得闷,又难受地动。 “我让你安分些。”楚伯承突然凌厉。 姜止身体僵直,不敢动了。 她微微偏头。 他腹下长衫的褶皱,被撑平了些,弧度明显。 姜止脸热,腿心隐隐作痛。 楚伯承缓了片刻,攥着她的胳膊,扶起她。 砰砰砰! 叩门声传来。 门外是楚伯承副官的声音,“少帅,督军来了。” 咔嚓一声,门把手下压。 姜止正被楚伯承揽在怀里,她脸都白了。 楚伯承按着她肩膀,把她按下去。 她躲到书桌下,卡在楚伯承膝盖间。 重心不稳,本能用手撑了一下。 头顶,传来楚伯承压抑的闷哼声。 姜止脸红了白,白了又红,赶紧把手撤回来。 “我才出城几天,你和野女人的情事,就已经传遍整个洛川城,简直荒唐。”楚督军摘下军帽,坐在一旁沙发上,冷哼。 楚伯承低头喝茶,掩盖着眸底的汹涌,“您有资格说我?” 楚督军确实没资格说楚伯承。 他风流花心,薄情寡义,是出了名的。 楚督军是胡子出身,早年穷困潦倒。 楚伯承姆妈吴氏,是他原配正妻。 他发达之后,冷落糟糠之妻,一下娶了十几个姨太太。 这些姨太太,有名伶、名妓,还有女学生。 很多年纪比楚伯承还小。 得宠的,为楚督军生儿育女,在督军府虚度光阴,慢慢凋谢。 不得宠的,被楚督军糟蹋之后,转手送人,用来结交人脉。 吴氏心灰意冷,抑郁而终。 故而楚伯承和楚督军父子关系,一直很冷淡。 楚督军恼羞成怒,“我是你老子,怎么没资格说?” 楚伯承没搭腔。 他的手探到书桌底下,指腹勾了勾姜止的下巴,逼她仰起头。 她吐息烘热,正对腿间,烤得楚伯承焦躁悸动。 姜止本来就紧张,又以为他故意,恼怒,张嘴咬了他手指一下。 楚伯承蹙眉,把手撤回桌面,冷哼着重重一拍。 姜止吓得不敢动弹了。 楚督军以为是冲他,挺生气,“你毛长齐了,跟你老子拍桌子!” “您有没有事?”楚伯承口干舌燥,很不耐烦。 楚督军儿女众多,唯一拿捏不住的,就是长子。 跟楚伯承硬碰硬,他从来讨不到好。 憋着气,干脆说正事,“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楚伯承面色平平。 缩在书桌下的姜止,身体僵了。 楚督军继续说:“我挑了几个,你瞧瞧。”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相片,走过去。 姜止听着脚步声,紧张不已。 书桌底下空间逼仄,她半边身子都露出来。 但凡楚督军再靠近些,就能看到她。 姜止屏息凝神,心脏扑通直跳。 第11章 他早就想娶其他女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止手心溢出薄汗。 这时,楚伯承突然开口,“不用,我早就有人选了。” 脚步顿住,楚督军不解,“谁?” 楚伯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白相片,递过去。 楚督军瞧了瞧,“沈家的?” 沈家早年盘踞一方,后来被楚家纳入麾下。 旗下军队被编到楚军二十七师第八军团。 但沈家一直不安分。 和沈家攀上姻亲关系,对楚家巩固权势有好处。 楚家的孩子,都要为了楚家的利益而联姻。 楚伯承也不例外。 姜止心口发涩,眼眶也酸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通知沈家就是了。”楚伯承道。 楚督军一脸不满,“你早有这打算了,狗屁的父母之命。” “父亲忙着跟姨太太们打情骂俏,有空管我吗?”楚伯承冷笑,“更何况,沈楚两家联姻,对楚家有好处,父亲何必继续饶舌。” “你…你…”楚督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喘了半天气,才怒道:“你跟野女人在车里那档子事,全洛川城都知道了。 你娶沈家小姐,我不反对。 但如果你管不住下半身,还在外面厮混,惹恼沈家,别想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父亲慢走!”楚伯承漫不经心。 楚督军冷哼一声,摔门离开。 姜止起身,回眸看桌子上的那张相片。 相片里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洋装。 蕾丝白手套,英伦淑女帽,撑着一把缀着珍珠的伞。 优雅,明媚动人。 这样年轻貌美,家世显赫的女子,才是楚伯承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而不是她这样寄人篱下的孤女。 姜止眼眶濡湿。 楚伯承单手掐着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 她皮肤嫩白,眼眸泛着波光,水灵灵的。 姜止属于那种纯欲长相,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 楚伯承已经尝过她的风情,令他食髓知味。 他抚过她的眉眼,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倾身吻她。 唇瓣触碰,彼此津液粘连,啧啧的靡靡之音。 楚伯承火烫濡湿的吻,顺着她的下巴,缠吻至脖颈。 她又香又软。 他抬手,解她领口的扣子。 骨节沾上濡湿,楚伯承一顿,缓缓抬头。 姜止的脸,泪痕遍布。 泪珠顺着下巴滚落,顺着楚伯承的指缝,流淌到他手心。 楚伯承心中微悸,他吻了她一下,尝到咸湿。 姜止声音颤抖,“我算什么?” 滚了滚喉咙,楚伯承没有声音。 “你早就准备娶沈家小姐。”姜止唇瓣也跟着颤,“那我算什么?” 楚伯承仍不说话。 她被他注视着,失态又羞耻。 姜止推开他,想逃。 楚伯承抓住她腕子,声音发沉,“那栋房子转到你名下,你还想要什么,尽管提。” “那栋房子很贵,阿哥还要给我别的。”姜止顿了顿,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笑了,“原来在阿哥心里,我这个野女人这么值钱,多谢。” 她生疏又讽刺。 楚伯承眉心拧紧,厉声呵斥,“别胡说!” “以后别来招惹我。”姜止从他掌心抽离,“免得让沈家小姐不快。” 她转身一瞬,泪如雨下。 楚伯承没去追她。 他站在浓白灯光下,斜斜的影子被拉长。 一片死寂。 第12章 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很长一段时间,姜止都没有和楚伯承见面。 据说他是去了廖城。 廖城,是那位沈小姐的家乡… 如今,监督姜止和姜娆的,是楚伯承请来的教书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止觉得,相较姜娆,这位先生对她格外严苛。 打个哈欠,先生都要打她手板,比楚伯承还狠。 姜止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 转眼间,考试的日子到了。 晨起,楚雪萤吩咐佣人烤了面包,热了牛乳。 姜止端起牛乳,仰头喝光。 姜娆唇角翘起轻微的弧度。 饭后,有司机送她们去考场。 路上,姜娆说尽了风凉话。 姜止没有理。 下车的时候,姜止有些急,碰了姜娆一下。 姜娆像被蚊子叮了似的,腕子刺痛。 她恼怒道:“姜止,你挤什么?” “我怕晚了。”姜止委屈。 姜娆冷笑,“你来得再早,也考不上,笨蛋一个。” 她拎着小包,趾高气扬地走了。 姜止冲着她背影,扬起微笑。 一上午,考试完毕。 出来时,姜娆神思倦怠地问姜止,“你考得怎么样?” 姜止眼眶淡红,咬唇不说话。 明显没底气的模样。 姜娆放心了。 司机请她们上车,但没带她们回督军府,而是去了李公馆。 李太太约了楚雪萤,还有几位太太打麻将。 她们牌瘾大,顺势留在这吃中饭。 李太太让楚雪萤把两个女儿也叫来,打听一下她们考得怎样。 主要是问姜止,毕竟李太太有心思让姜止嫁到李家。 李家的媳妇,一定要聪慧。 姜止腼腆局促,“很多题目,我都记不得了。” 李太太蹙眉,“不是学了挺长时间?” “一紧张,我全忘了。”姜止眼眸水汪汪的。 李太太没再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挺心不在焉。 楚雪萤问姜娆,“你呢?发挥正常吗?” “我觉得挺好。”姜娆没精神,“应该能考上。” 诸位太太恭维着,“二小姐有前途。” 姜娆本该高兴,可她困得不行,“姆妈,我想去休息会儿。” 楚雪萤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考试累了吧。” “我让人安排客房。”李太太让佣人,把姜娆带上了楼,“等吃饭了,再叫她们。” 姜止也跟着上去休息。 中途,楚雪萤撂牌,去了趟卫生间。 瞧着李太太愁眉苦脸,高太太小声问:“你这是没看上姜止?” 李太太是这么想的,姜止的表现,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你看不上,不如给我家。”高太太转了转腕上的金镯子。 李太太很惊讶。 高太太婆家做船舶生意。 娘家几个兄弟,跟英国人打交道,人脉很广,家世显赫。 她实在没想到,高太太竟然看上姜止。 “高太太,你这是想替你哪个儿子牵线?”李太太问。 高太太说:“二儿子,他刚留洋回来,性子野,我想让他赶紧成家,收收心。” 李太太觉得不太对劲。 高家的公子,娶督军府的嫡女,都绰绰有余了,怎么看上一个姨太太生的庶女? 沉思片刻,李太太没有深究。 总归她不太满意姜止,又不敢得罪楚雪萤,干脆顺水推舟,“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姜太太怪我,高太太你可得替我辩解。” “嗯,你是成人之美。”高太太掩唇笑,一脸富态。 李太太松了口气。 姜止这种笨蛋美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他们李家看不上。 高家愿意要,就给高家。 之后她再挑好的就是了。 “高太太,你打算什么时候提?”李太太问。 “不急。”高太太一脸温和,“两个孩子刚考完试,想必没心思弄这些风花雪月的事,等考试成绩出来再说。” 第13章 有阿哥调戏妹妹的吗 和楚伯承再见面时,是在考完试第二天的清晨。 姜止正要去给楚家祖母请安。 路过梅园。 铺满地面的雪,和层叠的白梅,模糊成一片单调的色泽。 唯有楚伯承,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姜止想忽视他,都忽视不了。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同色马甲。 腰臀比例完美,肌肉不夸张,将西装撑得很足,恰到好处的精壮。 男性魅力十足,深沉成熟,有禁欲感。 姜止却很清楚,这是表象。 楚伯承也有男人的劣根性,喜欢解锁各种姿势。 也会说令人脸红心跳的骚话。 他去了廖城半月有余,会不会跟沈家小姐,也这样呢? 姜止眼眶发涩,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转头就走。 楚伯承叫住她,“姜止。” 姜止装瞎后,又装聋。 她脚步不停。 楚伯承蹙眉,“站住!” 姜止没回头,“有什么事吗?” 她一眼都不再看他。 不是不愿意看。 是怕看到,压抑不住心里的悸动。 楚伯承上前,裹了裹她的风氅,“考得怎么样?” “还好。”他离得有些近,姜止眼神慌乱,推开他的手,匆匆离开。 到了楚家祖母的住处,姜止本以为能松口气。 谁知道,楚伯承也跟来了。 他面色如常,跟楚老太太说话,“祖母腿好些了吗?” 楚老太太倚在榻上,姜止正给她按腿。 她拍了拍姜止的手,“劳你挂念,多亏姜止这孩子手巧,有她常来伺候我,我腿松快多了。” 姜止纯良害羞的笑。 中途,姜止去卫生间。 楚伯承也找借口过来,他把她堵在里面。 姜止慌乱,“你快出去!” 楚伯承逼近几分,“你倒是会讨好老太太,知道她在这个家,有绝对的权威。” 他再次捅破。 是了,姜止并非心甘情愿对楚老太太好。 她需要靠山。 楚老太太有腿疾,早晚疼得厉害,只有她能缓解。 故而楚老太太很依赖她。 但在楚家人看来,姜止这只是无意义的巴结讨好,像狗腿子。 楚家人都看不起她。 然而,寄人篱下,血海深仇,没有不忍的。 姜止躲避他的视线,“这跟少帅无关!” “少帅?”楚伯承冷笑,“不叫阿哥了?” 姜止不甘示弱,“有阿哥把妹妹睡了的吗?” 她眼波泛起纹路。 楚伯承滚了滚喉咙,嗓音微哑,“怪我是吗?” “怪不得你。”姜止咬唇隐忍,“是我自己坐错车。” 他酒后乱情在后,她坐错车在前。 “所以烦请少帅以后别再这样,莫名把我堵在尴尬的地方,要避嫌。”姜止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楚伯承垂眸注视她半晌,“你想多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他云淡风轻。 只有姜止,在不断内耗,不断压抑着感情。 “以前年纪小,凑在一起,也没什么。”姜止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泪水,“我大了,阿哥也该娶亲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保持些距离好。” 楚伯承脸色微沉。 姜止越过他离开。 他把她拽进泥沼,自己却不染尘埃。 楚伯承,他就是个混账! 第14章 打脸 姜止刻意躲着楚伯承。 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她绝不去。 半个月后的清晨,姜止跟随楚雪萤,出席某高官太太的生日宴。 楚伯承位高权重,也在应邀之列。 姜止没法躲了,把楚伯承当空气。 楚伯承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她平时惯穿素色斜襟衫,小家碧玉,内敛乖巧。 今日盛装出席。 一身孔雀蓝绣合欢花双圆襟旗袍,身材被勾勒得前凸后翘。 皮肤白皙,红唇饱满,黑发如稠墨。 如玫瑰绽放,风情烈烈。 楚伯承仍记得,在车里时,她的模样。 吊带小衫挂在肩膀,软臀蹭着他的小腹。 胸脯晃荡,泛着情欲的粉红,颜色由浅及深,欲露不露的挑逗感。 他口干舌燥,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余光之间,姜止看到,他的薄唇被红酒染了色泽,野性妖冶。 不同往日的性感。 姜止按住胸口,压抑着悸动。 旁人没发现她的异样。 李太太问:“阿止和阿娆的考试成绩,还没有出来吗?” 平时在一起打牌的太太,都凑在一起说话。 楚雪萤也等的焦躁,“还没消息。” “急什么呢?”高太太最淡定,“左不过是通过,或不通过,静静等着就是了。” 李太太是等不及的。 万一等成绩期间,楚雪萤跟她提姜止和她儿子李则闻的婚事,她不好搪塞。 这时,旁边传来声音,“成绩出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位太太转过头,见到楚伯承端着酒杯走来。 他短发梳得整齐,有贵公子的风流倜傥。 楚雪萤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楚伯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考上了。” “姆妈,我就说。”姜娆激动又高傲,“我肯定能考上,那些题目,我全答上来了。” 楚雪萤抱住姜娆,同样心情激动,“好孩子,姆妈为你骄傲。” 姜止‘笨’,姜娆是个机灵的。 众位太太都以为是姜娆考上了,嘴抹了蜜似的恭维。 姜娆得意,尾巴翘上了天。 楚伯承把高脚杯放下,“姜止考上了。” 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楚雪萤和姜娆,表情同时僵住。 “什么?”姜娆反应过来,“谁考上了?” 同样的话,楚伯承懒得说第二遍。 高太太弯起眸子,“阿止考上了啊。” “阿哥,那我呢?”姜娆指着自己。 楚伯承扯松领带,“没考上。” “不可能!”姜娆噌的一下起身。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声。 公共场合,这已经失礼了。 楚雪萤攥着拳头,手背青筋凸出,“阿娆,坐下。” 姜娆一屁股坐下,失魂落魄。 旁边几位太太,窃窃私语。 楚雪萤勉强笑着,“伯承,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她做着垂死挣扎。 楚伯承双腿交叠,“没弄错,我从校长那拿到的一手消息。” 楚雪萤不死心,“是差了分数吗?” “不是。”楚伯承从侍者那,又拿了一杯香槟,“姜娆在考卷上画画,直接判了零分。” 话落,人群传来低低的嘲笑声。 楚雪萤脸一下红了,羞的,也是气的。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姜娆。 姜娆茫然又失落,小声喃喃,“我没在考卷上画画…” 李太太憋着笑,安慰,“姜太太别生气,阿娆也许有绘画天赋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考不上圣约翰大学,也没什么。” 楚雪萤的脸都丢光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太太说:“对了,阿止和则闻的婚事…” 旁边,传来高太太的轻咳声。 李太太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把姜止,拱手‘送’给高家。 一时间,李太太肠子都悔青了。 她试探道:“高太太,之前我开玩笑…” “李太太,你想说话不算数?”高太太打断她,眸间笑容淡了些。 李太太讪讪,“怎么会?” “那就好。”高太太笑意又深了。 楚雪萤心情极差,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她问李太太和高太太,在打什么哑谜。 高太太拉过姜止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喜欢这孩子,想让她给我当二儿媳。之前我厚着脸皮,求李太太让给我。李太太忍痛割爱,答应了,现在我想问问姜太太你的意思。” 楚伯承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紧。 深沉的目光,扫过姜止的脸。 姜止错愕后,莫名心悸。 她垂眸,躲过楚伯承意味深长的视线。 第15章 负心汉,蹬鼻子上脸的死妮子 李太太追悔莫及。 可她不敢跟高太太叫板,只能祈祷楚雪萤能拒绝。 楚雪萤没有拒绝,只是诧异,“高太太,你确定让阿止给你家当儿媳?” 姜止是姨太太生的,出身不高。 高太太看上姜止,在意料之外。 “阿止这孩子,乖巧内向。”高太太慈爱地看着姜止,“中规中矩的,不容易出错,我就喜欢这样的。” 跟高家结亲,是好事。 楚雪萤却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刚要说什么,楚伯承开口了,“阿止要上学,近两年以学业为重。” 姜止望向他。 他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看不透。 高太太也不恼,态度平和,“少帅疼妹妹,说的有道理。不如先定亲,等阿止完成学业,再结婚也不迟。” 楚伯承嗯了声,“这样也不错,高太太有心了。” 姜止心寸寸下沉。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即便她要嫁给其他男人。 “姜太太,你觉得呢?”高太太问楚雪萤的意见。 楚雪萤笑得勉强,“高太太这么说,我哪有不应的道理,是我家阿止高攀了。” 宴会结束。 楚雪萤和姜娆先坐车走了。 美其名曰,要送其他太太,没有姜止坐的地方。 实则是排挤姜止,不想跟姜止坐一辆车,嫌晦气。 姜止去路边拦黄包车。 李则闻见姜止落单,想过去搭话。 李太太拦住他,没好气道:“你找她干什么?” “她是我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找她?” 在军政府监牢时,李则闻虽然被吓着了,但他仍对姜止念念不忘。 姜止貌美,身段窈窕。 又纯又欲,男人都抗拒不了。 李太太冷哼,“人家可是攀上高枝了,你去找她,是热脸贴冷屁股。” “姆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则闻不解。 “她看上高二公子。”李太太心里仍堵得慌,“高家家世显赫,她哪里还看得上咱家这种小门小户。” 李则闻脸色扭曲,“这么短时间,她就勾搭上其他男人?把我当备胎?” 李太太心惊胆战看着四周,“你小点儿声。我可告诉你,你和姜止的婚事,已经没戏了,别惹事。” 李则闻目光阴毒。 姜止那个贱人,最好祈祷一帆风顺。 但凡落他手里,他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刻,姜止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记恨上了。 黄包车等不到,她打算去坐电车。 只是路程远了些,她穿着高跟鞋,走路歪歪扭扭的,脚踝酸痛不已。 正走在路上,一辆克雷斯驶到她身旁。 车窗落下,露出楚伯承那张清隽立体的俊脸。 他脱了外套,头发被吹得凌乱,松松散散的,胡渣刮得干净,慵懒又松弛。 “上车!”楚伯承道。 “我坐电车回去。”姜止加快脚步。 楚伯承没什么耐心,下车,扯住她腕子,把她塞进后座。 他挤上来,关车门。 姜止被他灼热的气息,烫了一下。 她身子微蜷,蹭到门边。 两人间隔的距离,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楚伯承莫名烦躁,“离这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姜止唇瓣开合,“我不应该怕吗?” 她暗讽之前在车里的荒唐事。 楚伯承眉心跳了一下,没计较。 他拿出一只盒子,递给姜止,“你考上了,这是我答应给你的。” 是那支钢笔。 姜止看了眼,就别开视线,“我不要。” “爱要不要。”楚伯承也恼了,把盒子摔在座上。 姜止委屈咬唇,去拉车门,“停车!” 车速不低。 车门打开,人掉下去,绝对会受伤。 楚伯承扯她的腕子,“你闹什么?” “我不想跟你坐一辆车,放我下去。”姜止冲他吼。 楚伯承脸色更冷了,声音也扬了几分,“停车,让她走!” 司机踩刹车。 车还没停稳,姜止推门下车。 还没站稳,车子扬长而去。 姜止吃了一嘴土。 她眼眸水雾更浓了。 熏黄的路灯拉长她的影子,孤单又可怜。 楚伯承从后视镜看到,用力吐出一口气,捏着眉心吩咐,“倒车!” 车子倒退,泊在姜止身旁。 楚伯承再次把她塞车里。 姜止挣脱了两下,就不动了,仍跟他保持着距离。 楚伯承被她闹得心情差,一路上没跟她说话。 到了督军府门口,终究是楚伯承先妥协。 他拉过姜止的手,把装着钢笔的盒子,塞到她手心,“拿好,认真读书。” 姜止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涩感,又浓了。 她紧紧攥住盒子,指尖泛着苍白。 水汪汪的眸子,倒映着楚伯承的脸。 楚伯承抬手,想给她擦眼泪。 姜止用力将盒子,狠狠砸到他身上,骂了句,“负心汉。” 转头推车门,就走了。 楚伯承气得发抖。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人敢给他这种气受。 蹬鼻子上脸的死妮子。 第16章 叫阿哥 楚雪萤和姜娆回家后,脸色都不好。 姜娆心焦,“姆妈,你想想办法。姜止被圣约翰大学录取,又被高家看上,不能好事全让她占了。” “你当高家是什么好主儿?”楚雪萤冷笑。 “高家有权有势,怎么不是好主儿?”姜娆不甘,“姜止嫁过去,肯定享福。” 楚雪萤早就觉得,高太太看上姜止,另有蹊跷。 她用楚家的人脉去打听,果然有猫腻。 高家二公子,有龙阳之好。 高太太让姜止当儿媳,一则姜止出身不高,性子软,好拿捏。 二则为了掩盖高二公子的性癖。 即便高二公子婚后胡闹,苛待姜止,也不会有人给姜止撑腰。 高太太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这倒正合楚雪萤心思。 她给姜娆解释。 姜娆拍着胸脯,狠狠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来姜止运气也没这么好。” 楚雪萤冷哼,“先不说姜止,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考试,你为什么画画?” “我没画。”姜娆委屈又冤枉。 “真没画?” 姜娆信誓旦旦,“姆妈,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当儿戏。” “这就怪了。”楚雪萤沉思。 楚伯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可能撒谎。 姜娆突然道:“姆妈,我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 “考试之前,姜止碰了我一下,之后我就感觉神思恍惚,你说是不是姜止搞鬼?” 楚雪萤觉得可能性不大。 姜止这碰一下就缩脖子的乌龟性格,怎么敢做出这种阴毒的事。 可是,也没有别的解释。 姜娆咬牙切齿,“等姜止回来,姆妈问问她,她不说,就折腾她到愿意说实话为止。” 楚雪萤觉得可行。 这时,姜止推门而进。 楚雪萤脸色冷了,“过来,我有话问你?” 她凌厉,又凶悍。 姜止红了眼眶,颤颤巍巍坐到楚雪萤对面,声若蚊呐,“夫人要问什么?” “你之前说,学的东西全忘了,怎么就考过了呢,故意骗我?”楚雪萤一点点给她施加压力。 “我没有骗夫人。”姜止带着哭腔,“明明很多题目,我都没把握,莫名其妙就考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娆特想撕烂姜止那张脸。 楚雪萤也憋闷,她凶着脸问:“不提这个,阿娆说她考试之前,跟你撞了一下,然后她就开始身体不适,你有没有捣鬼?” 话落,楚雪萤和姜娆冷脸逼视着姜止。 姜止吓到了,捂脸哭,“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娆尖声喊,“你别装了,肯定是你对我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害我考不上。” “我没有。”姜止眼红,鼻尖也红。 她头发掉下几缕,狼狈而委屈。 楚雪萤觉得没有再逼问的必要。 姜止胆小如鼠,不可能是姜止做的。 姜娆却不依不饶,“姆妈,把她关柴房,只给水,不给饭,她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楚雪萤以为姜娆是在朝姜止撒气。 她纵容溺爱儿女,按姜娆说的做了。 后院有一间废弃柴房,楚雪萤让人把姜止关了进去。 关姜止两三天,到时候姜娆气也消了。 这期间,楚雪萤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走人脉关系,想办法让姜娆也去上学。 当晚,姜止孤身一人,被锁在柴房。 柴房潮湿气很重,墙皮斑驳脱落。 寒气顺着缝隙钻进来,呼啸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大晚上的很瘆人。 姜止缩在柴火垛上,仍觉得冷。 但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姜止不会让自己白白受罪。 然而,冬夜难熬。 即便不被冻死,这一晚,也不会好过。 姜止努力蜷紧身子,双手并拢掬起,张唇冲着手心哈热气。 这时,锁链碰撞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抹高大的影子,覆盖住姜止娇小的一团。 脚踩在地面上,咯吱的清脆声。 姜止茫然抬眸,看到来人,她猛地惊醒,扬眸,下意识喃喃,“你怎么...” 楚伯承面无表情别过视线,坐在角落,阖上眼。 他放着温暖的屋子不睡,睡柴房。 姜止知道,他是为她来的。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变得躁动。 她心情复杂,偷偷看了楚伯承一眼。 月光透过栏杆倾泻,他有五分平静,五分神秘。 他不理她。 姜止知道,他为着方才的事生气,等她服软。 她服软了,冬夜冷,太难熬。 “我冷。”姜止打了个喷嚏。 楚伯承仍阖着眸,“不会叫人?” “阿哥。” 姜止能伸能屈,这声阿哥叫得软。 楚伯承睁眼,喉咙发燥的滚了滚。 他嗓子哑了,“过来。” 姜止凑过去。 他掀开自己的风氅,她顺势钻进去。 男人滚热的体温熏腾着,姜止身子暖了,心也暖了。 她眼眶却莫名发涩,越是靠近他,她越压不住这种酸涩感。 埋在他锁骨处,姜止嗅着他浑厚清冽的气息,声音颤了颤,“阿哥,还冷。” 楚伯承搂紧她,像是不耐烦,“娇气。” 第17章 演技太差 雪下一夜。 翌日清晨,积雪没来得及清扫,督军府鸡飞狗跳。 天气潮冷,楚老太太腿疾发作厉害。 连楚督军都搁置了军务,在旁侍疾。 医生们束手无措,楚督军发了脾气。 平日负责楚老太太饮食起居的佣人说:“老太太腿疾发作,只有姜止小姐能缓解,得把姜止小姐叫来。” 楚雪萤心里咯噔一声。 她怎么不知道姜止能缓解老太太的腿疾。 平时姜止去楚老太太那,楚雪萤只以为是普通请安。 “还不去把姜止叫过来。”楚督军焦躁暴怒,“这孩子,长辈病了,也不来瞧。” 楚伯承立在一片光影间,军装胸口的勋章,泛着灼灼凉意,“姜止被姑姑关在废弃柴房,我昨天碰到了,让人去柴房找。” 他神色很淡,漫不经心提起。 楚督军瞪了楚雪萤一眼,立刻让人把姜止带了过来。 姜止很狼狈。 乌黑长发沾了白色碎屑,满身的尘土。 唇瓣冻得青紫,整个人脆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舅舅。”姜止咳嗽两声,虚弱苍白。 楚督军眉头紧蹙,“你快替老太太瞧瞧。” “好...”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姜止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楚老太太痛得呜呼哀嚎,惨叫声凄厉。 楚督军怒火滔天,甩手扇了楚雪萤一巴掌。 楚雪萤捂着脸,疼得脸色扭曲,“督军!” “天一冷,姆妈腿疾就会发作,姜止是你养的,平时她伺候老太太,你不知道?”楚督军指着她鼻子发火。 有发自内心的怒意,亦有刻意而为的泄愤。 楚雪萤狡辩,“我不是...” 楚伯承淡声打断,“再怎么样,姑姑应该多为祖母想想。” “你去给我跪着。”楚督军气得不轻,“姆妈什么时候不疼,你什么时候起来。” 很多小辈在场,楚雪萤脸丢尽了,却不敢不听话,抖着身体,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楚伯承抱起姜止,“阿爸,我先送她回去,祖母这边,劳烦你看顾。” “快去。”听着楚老太太的痛呼声,楚督军焦躁来回踱步,“带几个医生过去,赶紧把她病治好。” 楚伯承嗯了声,脚步稳健,踏步离开。 他身后,跟着医生,中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经过花园,楚伯承低头看了姜止一眼。 她乌黑长发散落,如瀑丝滑,肌肤剥了蛋壳似的嫩。 脸嫩,别的地方更嫩。 天上飘着雪。 冰晶雪花飘下,落在她浓而弯翘的睫毛上。 她眼皮微颤,身子很僵。 楚伯承胳膊微抬。 一手拖着她的软臀,一手按着她削薄的肩。 干燥唇瓣悄悄贴近她耳廓。 吐息灼热,喷得姜止发痒。 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演技太差。” 姜止没睁眼,眉心微不可查跳了下。 他嗓音浓厚,带着慵懒鼻音。 从胸腔发出的声音,性感得不行,“晕过去的时候,摔得不够惨,下次注意。” 姜止听出揶揄。 若非后面有医生跟着,她真想撕烂楚伯承的嘴。 他故意捣乱。 第18章 锁门 姜止装晕,却没装病。 她身子弱,着了风寒。 医生说:“姜止小姐受凉发低烧,倒不必吃药,喝碗姜汤,发发汗,也就好了。” 楚伯承吩咐佣人熬了姜汤,送进屋里。 医生和佣人走后,躺在床上的姜止睁开眼。 “把这个喝了。”楚伯承脱了军装外套。 白衬衫包裹着他肌肉的隆起。 他坐得高,大长腿伸着,一股野性的压迫感。 姜止接过碗,一口闷,又乖乖躺下。 楚伯承从怀里拿出一只盒子,塞进她床边抽屉。 那盒子,姜止认识,是装那支钢笔的。 他还真固执。 姜止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楚伯承不咸不淡道:“不睡觉,总看我干什么?” “我考上圣约翰了。” “嗯。” “入学典礼那天,你来吗?” 楚伯承拿了份报纸,垂头道:“有空去。” 姜止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间,她感到脊背酥酥麻麻。 干燥粗糙掠过她汗湿的背。 摩擦发热,她一股躁意。 姜止不适应地动了下。 楚伯承指腹捻着她的腰,“别乱动。” 姜止腰一紧,这才发觉,楚伯承正抱着她。 她脸贴在他肩臂,腰被他一只胳膊圈住,隆起的肌肉硌得她下颔发胀。 他另一只手,握着帕子,探进她衣衫擦汗。 姜止颤了下,因为他的指腹,正掠过她侧胸轮廓线,那里很敏感。 楚伯承察觉到了,喉咙滚了滚。 不知是不是因为室内热,他也出了汗。 白衬衫被黏湿,雄浑轮廓粗野性感。 姜止觉得危险,喘息开口,“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门把手咯吱一声响。 楚伯承的手,从姜止的身子里撤出来,腰背挺直坐在椅子上,低头翻报纸。 姜止拉紧被子,掩盖着自己的衣衫不整。 楚雪萤顶着一张猪头脸,闯进来。 见楚伯承在,她变脸似的,勉强扬起笑意,“伯承在啊。” 楚伯承放下报纸,起身,“我问问祖母的腿疾,姑姑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头走了。 姜止偷偷在被子底下,整理着衣服。 衣服被楚伯承弄得很乱,她半个腰身都露在外面。 门关上那一瞬,楚雪萤拉下脸,“给老太太治腿疾这事,你倒瞒得紧,真是出息了。” 姜止小脸苍白,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有鼻音,声音软软的腔调,“夫人,我没瞒您,那时候我跟您说,去伺候老太太,您着急打牌,没理我。” 楚雪萤噎住,“那你之后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了,可夫人不信。”姜止委屈不已。 楚雪萤这才想到,之前姜止确实提过一嘴。 姜止说她外祖会推拿,她学过一手,可以替老太太缓解腿疾。 当时姜止才十七,楚雪萤怎么可能当回事。 如今,她却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若非姜娆去找老太太求情,此刻,她仍当着一群人的面跪在墙角。 她的脸面,全没了。 楚雪萤想发火,又不敢 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难以发泄。 只能忍着脸疼,发着抖道:“既如此,你病好之后,好好伺候老太太。” 说完,楚雪萤气哄哄走了。 姜止松了口气。 她起身撩衣服。 小腹和脊背,全是红痕。 有的是楚伯承在车里时吸出来,还没来得及消下去的痕迹。 有的是刚才他擦汗时,搓捻出来的。 她皮肤嫩,很容易留痕。 姜止拿起帕子,擦了擦,仰头又睡了。 这一睡,睡到晚上。 没人照顾她,柜上放着四菜一汤,早就凉了。 一猜就是楚雪萤的手笔。 若非姜止有利用价值,楚雪萤恨不得她死。 事实上,姜止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 她太难受了。 飘飘忽忽的,好像看到了在天国的太奶。 睡了一整日,没退烧,反而更严重了。 姜止撑着身体下床。 脚下一软,她不受控制栽倒。 下意识闭上眼,姜止已经做好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准备。 可是没有。 灼烫的躯体突然笼罩她。 像坚不可摧的壁垒。 让人安心。 门半敞着,走廊的灯光渗透进来。 楚伯承在一片昏暗光影中,气息厚重。 姜止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低下头,像面条一样,搭在他小臂上,有气无力道:“锁门...” 第19章 你结婚,我不干预 姜止卧室的门坏了,只能关,不能锁。 楚伯承抱着她去浴室,褪去她的衣衫。 她棉线织的贴身背心,被汗湿。 白皙滚圆的小腿裸浴在一片浓白中,翘臀若隐若现。 绯红的脸蛋,妖娆的身材,是无言的诱惑。 姜止乱动,臀顶撞到他小腹。 楚伯承胸腔中发出一声隐忍闷哼,握住她腰的手湿了,“别乱动。” 他呼吸烫,身体也烫,只有腰带凉得透顶。 她几乎裸着跟他贴合,姜止紧张又难受,“放开...” 楚伯承没放。 他把她抵在洗盥台,膝盖顶在她腿间,撑着她。 又拧湿帕子,给她降温。 一番折腾下来,姜止烧退了,可身上却发了水似的,汗流浃背。 楚伯承的裤子,也黏了她的汗液。 她难受,他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难受的点,可能不是同一个。 “姜止?”令人猝不及防的声音,从浴室门外传来。 是楚雪萤。 姜止慌张,楚伯承覆在她耳边,吐息似火的热,“门锁着。” 卧室的门锁不上,浴室的门锁得严严实实。 但仍能看到,门把手被压了一下。 姜止屏息凝神。 楚伯承摁在她两侧,轻声提醒,“说话。” 她耳边酥麻,一直麻到脊背。 姜止颤了下,声音酥软,“夫人,我在。” 楚雪萤蹙眉,试图透过门去看,可什么也看不到,“你在干什么呢?” “我洗澡。” “那就隔着门说。”楚雪萤退后几步,“过几天有高家主办的慈善晚宴,高太太派人给我送了请柬,到时候你跟我去,顺便和高家二公子见一面。” 北方战乱,难民众多。 高家邀请权贵商贾进行捐款。 这是上流圈子彰显财力和地位的方式。 至于有几分真心做慈善,不得而知。 姜止应声,“好的,夫人。” 脚步声渐远,姜止瞬间松懈,瘫软在楚伯承身上。 “了解高二公子吗?”楚伯承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坚硬,潮湿,发烫。 姜止鼻息是热的,“没见过。”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楚伯承拨开她粘在额间的发丝,别在耳后。 姜止没调查过高二公子。 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毕竟楚雪萤不会让她嫁给好男人。 她幸福,楚雪萤会不痛快。 那楚伯承的心思呢? 她若真想嫁,他会怎么想? 姜止沉默半晌,“我总要嫁人的。” 楚伯承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又很快归于平静,“以后有好的,我给你留意。” 一瞬间,姜止五脏六腑像被锋利的刀刃搅碎了。 她明明很热,一股凉气,却直窜头顶。 冷得她发颤。 楚伯承拿过一件浴衣,裹紧她,将她抱回床上。 姜止望着他,“不劳阿哥费心了。” 楚伯承眉心一蹙。 “姻缘要看缘分。”姜止别过头,躲开他阴沉的视线,“我若跟高二公子有缘,结婚没什么不好。” 卧室没开灯。 只有浴室暗淡的光从门缝渗入。 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楚伯承面容也阴沉。 良久,他才说:“随你,我不干预。” 他拉门走了。 姜止埋在被子里,心口又酸又涨。 第20章 他未来的结婚对象 高家把慈善晚宴,设在了仙乐斯。 仙乐斯是洛川城最大的歌舞厅。 这里有舞女和小开的爱恨情仇,也是名流用以交际、常来光顾的场所。 豪奢,纸醉金迷。 姜止康复后,伺候了几天楚老太太,就跟楚雪萤来参加这场慈善晚宴。 姜娆来了。 姜淮也吵着来。 这里本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可姜淮闹得厉害,楚雪萤只好带他来。 座位都是按照身份地位、权势财富排的。 楚雪萤靠后,姜止和姜娆也坐在角落,都是小透明。 姜止把视线放在前面。 楚伯承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身边,有一个女人,正挽着他胳膊,贴在他耳边说话。 女人睫毛浓密,鼻梁也翘,薄薄的唇。 英气妩媚,大女人长相。 是那位沈小姐,沈玥。 楚伯承未来的结婚对象。 他们在一起,很登对。 姜娆也看见了,嫉妒地说:“沈玥漂亮家世好,留过洋,会四国语言,如今又嫁给阿哥,她肯定是走了狗屎运。” 姜止心中闷疼。 她起身,“夫人,我想去趟卫生间。” 楚雪萤嫌她事多,随意打发,“快去快回。” 姜止转身走了,她心乱,脚步也乱。 在卫生间的盥洗池,用凉水拍脸。 意料之外,她险些失态。 姜止隐隐意识到,她对楚伯承的感情,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 想到他和女人并肩而坐的画面,她捂住眼。 晶莹从她指缝溢出,不知是泪,还是水。 冷静片刻,姜止转身出去。 路过男士洗手间,她听到暧昧的喘息声。 是两个男人的。 还有咣当的碰撞声。 偶尔溢出闷叫,磁性又阴柔,令人脸红心跳。 姜止没想到,来躺卫生间,还能撞见这种事。 还是两个男人,真劲爆。 她脚步停了一会儿,打算离开。 刚迈出一步,门突然开了。 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高个男人,边拉裤子拉链,边走出来,一脸餍足。 他身后,跟着一个精致阴柔的男子,不太高,偏瘦弱。 高个男人脚步微顿,很意外看了姜止一眼。 姜止颔首,一脸淡定走了。 她走回大厅,致辞已经结束。 各界社会名流,正端着美酒香槟,凑在一起说话。 楚雪萤仍跟高太太他们凑一起。 高太太道:“阿娆没考上圣约翰,姜太太你不妨花些钱打点,我弟弟当初捐了一座图书馆,把我侄女送进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楚雪萤也知道这个道理。 奈何囊中羞涩,她可没有捐图书馆的钱。 瞧出楚雪萤窘迫,高太太一笑,“不过姜太太倒是不用太过破费,现成的人脉能用。” “高太太的意思是...” “少帅曾和圣约翰大学的校长有来往,一句话的事。” 楚雪萤又为难了。 谁都知道,楚伯承一向公事公办,他不吃走门路这套。 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把姜止和姜娆送进圣约翰,而不是让她们考。 再者,楚雪萤有自知之明。 她跟楚伯承姑侄关系淡漠,楚伯承不会给她面子。 想了想,楚雪萤把视线,放在刚从卫生间回来的姜止身上。 她记得,姜止小时候,跟楚伯承关系还不错。 第21章 踢一下,给一颗糖 高太太要去应酬,和楚雪萤分开。 楚雪萤拉过姜止,难得慈爱,“阿止,你来一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姜止很警惕,跟她走到角落。 楚雪萤试探说:“你五岁跟我进督军府,你那些表兄弟姐妹,都不友善,你只跟伯承走得近。” 姜止忐忑。 她余光望向一旁。 沈玥不知道去哪了,楚伯承一身西装马甲,游走在人群中。 他身材高大健硕,俊美,夺人眼球。 跟他同龄的上流圈的男人,没有比他更俊的。 他十八岁出去闯荡,有野性,有贵气。 迷恋他的女人,从城内排到城外。 他却早就预定了结婚对象... 姜止收回视线,对上楚雪萤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心里微微紧张,表面腼腆,“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伯承对你挺好。”楚雪萤眸色微深。 姜止脊背发凉,她不知道,楚雪萤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莫非... 思绪百转千回,下一秒,楚雪萤道:“阿娆没考上,你找伯承求情。去圣约翰上学,伯承一句话的事。” 原来是这样。 姜止暗暗松了口气,她为难道:“我觉得阿哥不会答应。” “他答不答应是一回事,你只管去说。”楚雪萤蹙眉,不耐烦。 姜止说好。 总归走个过场就是。 反正楚伯承不会搭理。 这时,姜娆拉着姜淮过来,一脸烦躁,“小淮一点儿都不听话,姆妈你带他吧,烦死了。” 她把姜淮丢给楚雪萤。 楚雪萤又把姜淮丢给姜止,“照顾好小淮,我去找其他太太说话。” 没等姜止说话,她们扎进人群。 姜淮踢姜止的腿,“坏女人,我要吃糖,快给我拿。” 他踢得很重。 姜止小腿酸痛,她没责怪,反而递给姜淮一颗糖。 姜淮又踢,她继续给糖。 几次下来,姜淮吃了好几颗糖。 他又找姜止要,姜止口袋空空,“吃完了。” 于是,姜淮冲进人群,见人就踢。 他觉得,只要踢人,就有糖吃。 人群一阵骚乱。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啊,他弄脏了我的衣服。” “快让人把这个野孩子赶出去。” “......” 姜止上去拦。 她弱不禁风,拦不住。 姜淮踢得更起劲了。 他冲一个女人的腿踢过去。 女人的男伴难以忍受,提着姜淮的领子,把姜淮狠狠推倒在地上。 姜淮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声刺耳聒噪,盖过音乐声。 姜止面色柔弱,抱住姜淮,“先生,夫人,不好意思,我弟弟不懂事,怪我没拦住。” 高太太走过来,见状,一脸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家孩子,见人就打,他姐姐拦都拦不住。”有人跟高太太小声抱怨,“跟个野人似的,你瞧我衣服都被弄脏了,真没教养。” 楚雪萤早就听见姜淮的哭声。 挤过人群时,正瞧见姜淮飞到半空,狠狠摔在地上哭。 她一脸恼怒,指责男人,“你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跟我说。” 众人看向楚雪萤的目光,充斥着异样和鄙夷。 第22章 娶沈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高太太虽然不高兴,但念在常聚在一起打牌的情分上,她想提醒楚雪萤。 楚雪萤见儿子被打,血气上涌,根本听不进,一味指责男人。 众人群起而攻之。 “姜太太,你不能仗着有督军府撑腰,就让儿子在这种重要场合胡作非为,他见人就打,实在猖狂。” “是啊,好好的慈善晚宴,都被你家小公子搞乱了。” “我这衣服是云锦制的,你家小公子一撞,洒了我满身酒。” 楚雪萤懵了。 一些家世不算高的,小声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教的,给督军府丢人,你瞧她女儿,倒是挺懂事,儿子真是差远了。” “你不知道吧,那姑娘不是楚雪萤亲生的,哪敢不懂事呢?” “龙生龙,凤生凤,你懂我的意思...” 楚雪萤面红耳赤,在人群注视下,她羞愤,不断发抖。 没忍住,她上前揪起姜淮,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姜淮好不容易康复的脸,又肿起一大坨。 他哭得更大声了。 有人故意看笑话,“姜太太,你现在打他也没用,他祸都闯出来了。” 楚雪萤转头看高太太,高太太脸色很难看。 她赶紧扯着姜淮,一一给别人道歉,又承诺会赔付衣裳的损失。 再加上有高太太当说客,风波这才平息。 楚雪萤也算‘一战成名’,这下上流圈子没有不认识她的。 都知道楚雪萤有个跋扈顽劣的儿子,给督军府丢脸。 姜止早就退到一旁,如局外人,毫无存在感。 楚雪萤顾不上她,正带着姜淮给人道歉。 姜止端起蛋糕,慢慢品尝。 香醇不腻,口感软滑。 心情真好。 不经意间,姜止微微抬头。 正瞧见楚伯承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只一眼,就很淡然地移开。 沈玥顺着楚伯承的视线,眼里有对姜止的审视,“伯承,那姑娘谁啊?” 楚伯承抿了一口酒,遮住眼里的情绪,“表妹。” 若有所思,沈玥亲昵挽着楚伯承的胳膊,“我想认识你的家人,过去瞧瞧。” 他们朝姜止走过去。 姜止呼吸不畅,口中蛋糕的甜味一点点散开,朱古力的清苦蔓延在舌尖。 她微微低下头,“阿哥,沈小姐。” 沈玥搂紧楚伯承的胳膊,打量她,“你是姜止吧。” “是。”姜止仍是那副胆小内敛的模样,长相虽然漂亮,但没什么攻击性。 像没心机的小白兔,好拿捏,让人生不起防备。 沈玥敌意轻了些,“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这么称呼我,太生疏,叫我嫂嫂吧。” 姜止嗓音堵在喉咙里。 头顶是楚伯承磁性的声音,是对沈玥说的,“还没嫁过来,就叫你嫂嫂?” 沈玥微笑,“现在叫,以后叫,有什么区别?反正你早晚都要娶我。” 她很端庄,但隐隐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楚伯承嗯了声,算作回应。 以他的性子来讲,这已经是承诺了。 他纵容沈玥。 娶沈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姜止指甲抠进手心,这才勉强没失态。 第23章 他恶人先告状 一声嫂嫂,姜止叫得艰涩。 楚伯承眼底晦暗,情绪不明。 沈玥挺高兴,塞给姜止几块大洋,“等我和你阿哥结婚,再给你包个大的,这些拿着买糖吃。” 一块大洋,省吃俭用,够普通百姓吃一个月。 对姜止来说,这是不小的收入。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姜止还是收了,她一把揣进兜里。 “姜小姐,高太太让我叫您去休息室。”侍者这时过来道。 姜止点头,“我就去。” “伯承,我也想去休息室歇一歇,鞋跟太高,脚底疼。”沈玥偏头仰视着楚伯承。 “去吧。” “你陪我。” “嗯。” 他们相处很自然。 姜止心口发胀,没再看,低头跟着他们往休息室走。 休息室还算空旷。 姜淮和姜娆都回了督军府。 在场的只有高太太、楚雪萤,以及高个男人。 就是姜止在卫生间外,遇到的拉裤链的少爷。 这位少爷,跟别的男人在卫生间做,嗷嗷叫唤,动静不小。 瞧着他正和高太太说话,姜止猜到他的身份。 高衍,那位高家二公子。 姜止总算明白,楚雪萤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了。 “哟,少帅和沈小姐也来了,快坐!”高太太迎过来。 沈玥虽不是本地人,但这段日子,她差不多也把上流圈子的人摸清了。 以后她嫁给楚伯承,就是少夫人,需要应酬。 “高太太客气了。”沈玥态度恰到好处,不谄媚,也不过分自大。 几人落座。 高太太说:“正好少帅也来,我介绍我小儿子给你们认识...” 顿了顿,她看向姜止,笑意深了几分,“当然,主要是介绍给阿止认识。” 姜止腼腆一笑,“高二少爷。” “姜小姐好。” 高衍挺绅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人模狗样的。 他向姜止问好后,又招呼楚伯承和沈玥。 沈玥淡淡应了声,楚伯承没搭理。 高太太也没在意,继续说:“我想着,先让阿止和阿衍处一处,多约会几次,两人熟悉了,就赶紧把婚事订下。等阿止毕业,就结婚。你说呢,姜太太?” 楚雪萤应和,“这门亲事,是阿止高攀,高太太做主就是。” “阿衍,过几日你约阿止,去看看电影,吃个咖啡。”高太太吩咐。 高衍很听话,问姜止,“姜小姐,你后日有空吗?” 姜止张了张唇,突然一顿。 桌下,一只鞋子伸过来,剐蹭过她脚踝,重重捻了一下。 她望向楚伯承,片刻的失神。 他背对着光线,面色发暗,泰然自若。 仿佛在桌底下踢她的人,不是他。 姜止缩了缩脚,哑声开口,“有空。” 高衍笑道:“我去督军府后门接你,上午十点。” 桌底下的脚又蹭过来,姜止心不在焉继续缩脚,“好。” 楚伯承眸色微深,突然不耐烦开口,“你踩我脚了。” 姜止猛地抬头看他。 明明是他故意踢人,他反倒恶人先告状。 她想怼一句。 可楚雪萤在场,姜止只能当一只逆来顺受的兔子,从不忤逆,笨嘴拙舌。 她低着头不说话。 沈玥朝桌子底下望,失笑,“伯承,是你腿伸太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伯承扯了扯领带,起身道:“这里热,我出去了。” 他面无表情离开,沈玥诧异片刻,也跟着走了。 姜止身上那种大山般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第24章 没改口,这钱不是你的 宴会结束后,楚雪萤还是像之前一样,把姜止丢下。 她膈应跟姜止坐同一辆车。 姜止叫了黄包车。 中途,一辆克雷斯蛮横拦在路中央。 透过车窗,姜止瞧见楚伯承阴暗的视线。 “小姐,这是...”黄包车夫吓了一跳。 “劳烦你。”姜止和善笑着,塞给了他钱。 黄包车夫脸红了红,接过钱,拉着车往相反方向跑了。 姜止上了楚伯承的车。 她坐在他身边,问道:“沈小姐呢?” “送回去了。”车子缓缓启动,破碎光影映在楚伯承侧脸。 车厢里,有雪茄的清洌。 他抽了烟,身上混合着苦香,形容不出的味道。 路上,楚伯承没说话。 不一会儿,轿车泊在一处偏僻路边。 姜止记得,这里是她和楚伯承发生关系的地点。 隐蔽,少有人来。 她精神紧绷,“阿哥,你带我来这干嘛?” 楚伯承冲她伸手,“沈玥给你的钱。” 姜止诧异,还是把大洋掏出来,递到他手里。 他随手递给司机,“给你的,随便买什么,十分钟后再回来。” 司机接过,忙不迭走了。 姜止手疾眼快,去拉车门,却被楚伯承拽了回去。 他扯着她胳膊,气息危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车厢逼仄,他存在感格外强烈,强壮的躯体抵着她,坚硬灼烫。 姜止想到两个月前,在车里的时候。 他扎进腰间的衬衫松散一半,黑色皮带捻着她的臀。 发胀的肌肉,雄浑的欲望,野蛮律动,很危险。 现在也危险。 姜止心口颤了颤。 他逼视着她,“我说过,高衍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止颤颤巍巍开口,“你还说,不干预我的婚事。” 楚伯承一噎,眼神也危险了。 他抬手,指腹厚厚的茧子,轻捻着他的耳垂,“高衍喜欢男人。” 姜止与他对视。 他脸陷入黑暗,虽英俊,却阴森。 “他或许还有其他性癖。”楚伯承唇瓣抵着她耳廓,“比如...一女多男。” 姜止打了个寒战,“你故意吓我。” “嗯,我故意吓你。”楚伯承理了理领带,坐直身体。 仍是平时寡淡禁欲的模样。 姜止却被他的话恶心到了,想到高衍,就止不住膈应。 不一会儿,司机回来,笑意明显。 楚伯承问他,“买什么了?” 司机憨厚,“给夫人买了条项链。” 楚伯承嗯了声,阖眸,闭目养神。 轿车重新启动。 到了督军府门口,姜止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阿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你能不能走门路,让姜娆也去上学。” 楚伯承拒绝得干脆,“不能。” 意料之中的事,姜止只是走个形式,到时候好搪塞楚雪萤。 顿了顿,她又开口,“方才那钱...” “那钱,算是改口费。”楚伯承睁开眸子,淡漠望着她,“方才你上我车的时候,叫沈玥什么?” 姜止动了动唇,“沈小姐...” “嗯,没改口,这钱不是你的,下车!”楚伯承赶人。 姜止脸色形容不出的怪异。 她磨蹭着不肯动。 楚伯承不耐烦,手臂伸直,推开车门,把她拎了出去。 轿车飞驰而去。 夜色寒冷,姜止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心如刀割。 第25章 姜止和高衍开房了? 姜止十七岁被接回督军府。 为替姆妈薛兰音报仇,她忍辱负重。 在楚雪萤身边的她,懦弱、内向、胆小。 从未失态。 直到楚伯承出现,姜止自以为的冷静自持,险些成了笑话。 他总能轻而易举,牵动她的情绪。 难以压抑的感情、禁忌关系的刺激、似有似无的暧昧... 让姜止警惕的同时,又走火入魔似的,难以自拔。 也许,只有她有这样的烦恼。 楚伯承却不会。 他有明确的目标,娶一个家世显赫的女子,巩固楚家权势。 没有任何变故,可以影响到他。 暮色四合,天上落了鹅毛般的大雪。 落在指尖,蔓延四肢百骸,钻心的凉。 姜止唇瓣抖了一下,拢紧衣衫,去了督军府后院。 天气阴冷潮湿,楚老太太腿疾发作得厉害,这几日她去的勤。 刚走到门口,姜止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姆妈,我怀疑姜止耍手段,这几日,不管是小淮,还是阿娆,都因为她倒霉透顶,您能不能暗中查一查她?” 是楚雪萤的声音。 姜止心中警铃大作,看来这几天的动作,楚雪萤开始怀疑她了。 楚老太太语气不太好,“阿娆跟我说,考试那天,姜止捣鬼,我查了。” “姆妈,那...”楚雪萤追问。 “哪里是姜止捣鬼?”楚老太太明显头疼,“分明是阿娆在姜止牛奶里下了安神药。” “那姜止呢?” “姜止什么都没做,是阿娆自己考不上,故意托赖。” 楚雪萤疑惑,“慈善晚宴,小淮的事情呢?姆妈帮我查了吗?” 楚老太太不耐烦了,厉声呵斥,“姜止一个没心机的木头棒子,你总把精力放在她身上做什么?有这精力,你不如好好教导阿娆和小淮,他们被你教的不成样子,楚家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 楚雪萤面色紫红,低着头不敢吭声。 叩叩叩! 姜止敲门进去。 她眼睫落了一层冰霜,原本就白皙的脸蛋,被冻得白了一个度。 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副无辜好欺负的模样。 “老太太,我来给您按摩。”姜止忐忑不安瞧着她们。 楚老太太侧躺在榻上,慢慢闭上眼。 姜止战战兢兢,蹲在老太太旁边,叫了楚雪萤一声夫人,才开始给老太太捏腿。 比下人还卑微。 楚雪萤顿时觉得,她真是痰迷了心窍,才会觉得姜止有问题。 一个小时后,姜止伺候老太太睡下,和楚雪萤一起回了小楼。 路上,姜止道:“夫人,回来的时候,我碰到少帅,跟少帅说了阿娆上学的事,少帅不同意。” 意料之中的事。 可楚雪萤不甘心,她狠了狠心,“改日你见到他,再跟他说一声,他如果愿意把阿娆送进圣约翰,我出两根大黄鱼。” 姜止垂下的眸微亮。 两根大黄鱼... 在繁华街区路边,能买一栋两层小楼,不小的手笔。 楚伯承肯定看不上这些钱,但姜止很心动。 她点了点头,“是,夫人,我见到少帅,会再提一提。” 两日后,姜止应邀,和高衍一起约会。 车后座,两人保持着距离。 高衍频频侧目。 姜止一身高开叉斜襟旗袍。 旗袍并不合身,有些紧。 勒的她胸脯翘起,腰不堪一握的纤细。 臀显得更翘了。 很能冲击男人的视线。 风尘场合的交际花,都会这么穿,极具女人风情。 这件衣服,是楚雪萤做主让她换的。 姜止不能拒绝。 高衍眸间是毫不掩饰的色欲。 姜止就想起楚伯承的话。 楚伯承说,高衍不仅喜欢女人,还喜欢一女多男。 真够恶心的。 她降下车窗,刻意忽视高衍的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气。 之后,高衍带她去了西餐厅。 又问她,要不要去电影院,他包场。 电影院黑漆漆的,姜止不可能跟他去,找理由拒绝了。 最后,高衍擅自做主,带她去了达北饭店。 达北饭店一楼是用餐区,主营福州菜和闽南菜。 二楼是娱乐区,三楼是居住区。 姜止表面腼腆,实则心中警惕。 若非这里人来人往,她是不会跟高衍来这的。 高衍要了杯黄酒,边品尝,边直勾勾望着她,“姜小姐,要不要去上面玩玩?” 姜止摇头。 她脸颊泛着粉,像是害羞。 高衍摸她的手。 姜止如同被烫到,一下缩回去。 “姜小姐。”高衍舔了舔唇,很小声,“你穿那么骚,我都硬了。” 姜止受惊一样,抬眸看他。 “我喜欢男人,这个你应该知道,不过,我也喜欢你。”高衍暴露本性,“有没有试过和两个男人上床...” 顿了顿,他弯眸笑,“你应该还是雏儿,估计受不了。” 姜止低头没说话。 高衍仰头,一杯酒下肚,笑望着她,“在底下等我半小时,我去楼上办点儿事。” 他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下楼了。 姜止看到他裤裆皱巴巴的。 估计,他是打着跟她约会的幌子,找男人鬼混。 真是个淫鬼。 姜止起身,“高少爷,我该回去了。” “嗯,让你无聊了是不是?”高衍摸她的脸,“等你嫁给我,有的是刺激。” 姜止别开脸,低着头走了。 走到门口,她刚好看到一辆车经过。 是沈玥。 沈玥是去找楚伯承的,偶然路过,途中买些点心,就看到姜止和高衍进了达北饭店。 她正在一家老字号点心行排队,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而姜止和高衍,这期间没出来过。 很难不让人想歪。 沈玥给楚伯承送点心时,漫不经心提到这事,“你那个叫姜止的表妹,瞧着挺乖,不成想却是个胆大开放的,和高家少爷八字还没一撇,就去饭店开了房。” 楚伯承刚应酬回来,身上淡淡烟草味混着苦香。 男性气息浑厚,一副迷惑女人的皮囊。 闻言,他眸色寸寸变暗,放在领口的手骤然收紧。 衬衫扣子一瞬间绷断。 弹跳在地上,发出剧烈波动。 第26章 再次酒后失控 姜止下午四点回到督军府。 她从后门进去时,被人拦住了。 是楚伯承身边的胡副官。 胡副官轻声细语,“姜小姐,少帅请您过去一趟。” 姜止拢了拢风氅,疑惑不解,“什么事?” “不清楚。” “我能不去吗?”姜止手指搅在一起,莫名紧张。 胡副官态度和蔼,“也许不能。” “等会儿再去行吗?” “姜小姐,您还是不要让少帅等久了。” 真是个胡宝钗,句句挫她,却客气,不得罪人。 姜止只好跟他去。 胡副官带他来到楚伯承书房。 书房静悄悄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醉香。 楚伯承喝了酒,半躺在椅上闭目养神。 他头发松散,衬衫扣子也松了。 衣摆一半搭在皮带外面,小腹粗野的人鱼线扎进小腹,颓靡的野性美。 门被胡副官关上。 姜止迟疑片刻,轻声唤,“阿哥?” 楚伯承睁开眼,通红的眸子有些危险,语气轻飘飘的磁性,“回来了。” “嗯。”姜止倚在门边,淡淡应声。 她一动,风氅散开些,隐隐露出她纤细的腰肢。 楚伯承眸光一暗,长腿踏在地上,缓缓起身走向她。 姜止没敢抬头,只能瞧见他腹间裸露的肌肉。 该凹的凹,该凸的凸。 随着他一步步走过来,肌肉线条扯动,很性感。 姜止手心出了汗。 楚伯承在她身前站定,挑起她的下巴,“和高衍去达北饭店了?” 姜止怔了怔。 突然,楚伯承近乎粗暴地扯开她风氅。 入目,是她身上过于紧身的旗袍。 领口扣子的线松松散散的,快要被她饱满的胸脯崩开。 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香艳。 她第一次穿得这么性感。 姜止眼里有慌乱。 楚伯承贴紧她身子,眸光深若寒潭,“穿成这样,怕高衍不碰你?” 他眼里有刺骨的凉意,粗糙宽大的手,在她臀尖流连。 那里很敏感,轻轻一碰,姜止痒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望着他,“我和高衍...” 楚伯承倾轧而下,将她的话堵在唇中。 刺啦一声。 旗袍被撕碎。 破碎的布料,被飘进来的寒风吹散。 姜止身上只剩下一件吊带衫,和玻璃丝袜。 他的手指顺着丝袜边缘,剐蹭着她细嫩的大腿,唇瓣嘬弄着她的唇舌,含糊不清,“高衍这样碰你了吗?” 姜止知道,他又失态了。 像在车里那次,酒后乱了分寸。 她推他。 只是这样一个很小的动作,楚伯承突然恼了。 他连同她的吊带衫,也撕碎了。 膝盖抵进她的双腿。 比在车里那次还要粗暴。 姜止疼得溢出眼泪,用力打他。 楚伯承松开她的唇,眼底有迷醉的狂野,“他有没有碰你?” “没...没有。”姜止脸都白了。 她很不舒服,抬手继续推他。 他一把攥住她的腕子,举至头顶,吐息热热的,拍打在她胸口。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我告诉过你,他是个混账东西,不听话吗...” 姜止无力挣扎。 身前是他的滚烫,身后是门板的冰凉。 冰火两重天。 她被折磨得近乎崩溃。 楚伯承缓缓起身,臀胯抵着她。 姜止身子顿僵。 第27章 沈玥复返 啪! 一声清脆巨响,在靡靡之音中,格外清脆突兀。 楚伯承偏过头。 姜止咬唇,浑身哆嗦着,“别碰我。” 她动手,扇了他一巴掌。 力气不大,也没留印记。 但足以让楚伯承理智回笼。 他眼底怒火和欲火,一点点熄灭。 姜止顺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地上。 她胸口前满是红梅,浓稠发丝散落在肩颈,破碎不堪。 楚伯承用风氅裹住她,将她抱进里间的休息室。 姜止仍发着抖。 这次跟上次在车里不一样。 在车里时,姜止释放了压抑许久的感情。 多了几分迷恋,以及心甘情愿。 现在,她觉得自己下贱。 楚伯承有沈玥,她像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对不住。”楚伯承点了根烟抽,薄薄浓雾散去,露出他寡淡的眼。 姜止心脏抽痛,“你真想娶沈玥,是吗?” 楚伯承淡淡嗯了声。 方才的他,粗暴得令人心悸。 现在的他,薄情得令人难过。 姜止再一次刺痛,默默别过头,“那以后少喝点儿酒。” 她觉得,他是被酒意冲昏头,所以乱了情。 楚伯承没解释,只是静静吸着雪茄。 深邃立体的脸,在浓白灯光下,看不真切。 这是他平时的模样,神秘莫测,让人看不透,望不穿。 半晌,他按灭烟,喑哑的嗓音像掺了沙子,“高衍那边...” “不劳费心。”姜止无助裹着风氅。 楚伯承喉结微滚,“注意分寸,别再穿成那样。” 姜止没说话,只是身子微微蜷紧了些。 他起身,床颠了颠。 浴室,是哗哗的水声。 不一会儿,一身崭新的旗袍送来。 是楚伯承洗完澡后,吩咐胡副官送来的。 他还算细心,知道姜止的尺码。 衣服是姜止以前穿过的款式。 换过衣服也不会让人生疑。 楚伯承望着被子下鼓起的一坨,“洗好换上。” “嗯。”姜止声音有淡淡的哭腔。 楚伯承眸色深了深,“那栋房子,已经在你名下。要车吗,给你买一辆。” “我不会开车。”被子底下的姜止,微微动了动,“你想补偿我,就让姜娆去上学。” 楚伯承知道她目的并不单纯,并没多问。 答应后,他关门离开。 姜止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拎起衣服去浴室。 等她擦着头发,再出来时,就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 姜止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我不放心你,这不又给你送来醒酒汤?”沈玥一身深蓝色的裙子,长发挽了发髻,很端庄。 她拎着保温桶,递到楚伯承面前,“你喝了,头就不疼了。” 楚伯承揉着眉心,一脸疲惫,“先搁在那儿。” 沈玥唇瓣微微嘟起,靠近他,“这可是我亲手熬的...” 顿了顿,她鼻子动了动,“伯承?你身上什么味道?” 沈玥敏感。 那是雪花膏子的味道,清甜淡雅,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 正偷看的姜止,忍不住紧张。 她今天出门和高衍约会之前,被楚雪萤一番折腾,身上脂粉气很浓。 染了楚伯承一身。 估计他洗澡洗的急,身上味道没褪干净。 楚伯承阖眸,“酒味。” 沈玥不相信。 她笃定,在她来给楚伯承送糕点,再到她复返的这几个小时,楚伯承肯定跟女人鬼混了。 只是她不敢质问,怕惹楚伯承反感。 沉沉呼出一口气,沈玥扬起微笑,“头还疼吗,我给你按按。” 楚伯承很冷淡,“不用。” 沈玥喜欢他这副模样。 明明权势滔天,却一副冷漠寡情的样子,特别让她着迷。 这样的男人,但凡爱上一个女人,如干柴烈火。 在床上肯定也猛,强烈的反差感。 沈玥有自信,她早晚会拿捏住这个男人的心。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清理掉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沈玥阴鸷的视线,落在里间紧闭的门上。 第28章 沈玥想去休息室里看看 沈玥视线落在房门的那一瞬,姜止已经悄悄关门。 她呼吸微敛,仔细留意外面的动静。 “伯承,我刚看到,原来你书房还有个房间。”沈玥似不经意提起。 她指尖在楚伯承肩膀上,轻轻揉按。 腕子剐蹭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女人香艳气息缥缈。 欲擒故纵的挑逗感。 楚伯承闭眸,身体往后仰,凸起的喉咙微滚,“休息室。” “我想进去看看。”沈玥凑近,脸颊几乎贴上他唇角。 楚伯承睁开眸,侧头注视她,“看什么?” 他眸光深邃,如寒潭望不到底。 沈玥笑容僵了一下,“随便看看而已,你的书房很漂亮,我想参观一下。” 书房寂静。 声音格外清晰,正偷听的姜止,捂着胸口,不敢呼吸。 “不方便。”楚伯承惜字如金。 “怎么?”沈玥像试探,又像开玩笑,“少帅金屋藏娇了不成?” 楚伯承唇畔微扬,眼里有凉意,“不行吗?” 他直接承认了屋里有女人。 沈玥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男人都是偷腥的猫。 这种事,女人质问,没本事的男人只会隐瞒,会恼羞成怒。 而楚伯承,直接摊牌了,他不掩饰。 沈玥不敢硬碰硬,胸腔中是发泄不出的怒意。 半晌,她才重新挂起微笑,有种掺杂着撒娇的埋怨在里头,“你应该想想我,我会吃醋。” 楚伯承燃起一支雪茄。 徐徐雾气丝丝缕缕飘荡在上空。 他吸了一口,偏头睨她,“你吵得我头疼。” 沈玥抿紧唇瓣,开始装可怜。 她身段妖娆,主动坐在楚伯承的腿上,滢滢双眸委屈望着他。 有勾人的意味在里头。 楚伯承并不吃这套,眸色深了,“你没分寸了,下去!” 沈玥吓了一跳,撑着桌子起身。 她有害怕,亦有诧异。 来洛川城之前,她乳娘告诉过她,表面越一本正经的男人,背地里越放浪。 这种类型的男人,青睐主动的女人。 喜欢女人撒娇的妩媚,以及欲拒还迎的韵味。 还喜欢女人...骚一点儿。 可这些手段,用在楚伯承身上,不管用。 或许,也不是不管用。 而是方才她的步步紧逼,惹了楚伯承反感。 沈玥生气又懊恼。 她心里对楚伯承藏的那女人,怨气愈发大。 “伯承,那我先走了,醒酒汤记得喝,小心身体。”沈玥以退为进,满肚子委屈,离开了。 姜止这才从书房里,推门出来。 她刚洗完澡,白嫩脸蛋被水汽蒸腾得发粉。 素白旗袍裹着她,她臀尖洇湿一片,显得更翘了。 楚伯承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阿哥,我先走了。”姜止转身。 楚伯承起身,拉住她的腕子。 手心拢了下她的臀。 温热透着薄薄的布料,蓦地传进来。 姜止被烫得颤了下,躲开,“做什么?” “旗袍没整理好。”楚伯承望向她身侧。 姜止一瞧。 果然,后面褶皱成一团。 她刚才紧张,没穿好。 大腿肌肤都露了一些。 姜止望着楚伯承深沉的视线,赶紧拉下旗袍,裹好风氅,跑到门边。 她拉开一条门缝,“胡副官,沈小姐走了吗?” 第29章 坑人,监视 沈玥原本想守株待兔,看看被楚伯承金屋藏娇的女人,到底是谁。 可这里是督军府,她不能逗留。 她走了。 姜止也回了后院。 没多久,楚雪萤也回来了。 她应该是在高太太那,刚打完麻将回来。 “跟高二少爷相处得怎么样?”楚雪萤脱下外套,一脸疲惫。 姜止接过衣服,挂在架子上,“挺好的。” “那就好。”楚雪萤坐在沙发上。 姜止从佣人手里,拿来茶,恭敬递到楚雪萤桌前。 楚雪萤端起喝了一口,“对了,还有阿娆上学的事,你跟伯承提了吗?” “少帅虽然答应了,但是...”姜止一脸为难。 “但是什么?” 楚雪萤还没来得及高兴,被一个‘但是’搞得心里打鼓。 姜止嗫嚅说:“少帅说,再要一根大黄鱼。” “这么多?”楚雪萤没拿稳茶盏,滚烫的水溅到她指尖,疼得她脸色扭曲。 姜止点头。 楚雪萤一脸肉疼。 三根大黄鱼,快耗掉她一半财产。 “夫人?”姜止怯生生叫着,“给吗?” “给。”楚雪萤狠下心,转身上楼,拿了一只小箱子出来。 直奔楚伯承居住的主楼。 楚伯承喜静,那栋楼只有他一个人住。 楚雪萤见到他,开门见山,“阿止说,你答应把阿娆送进圣约翰上学,这是我准备的三根大黄鱼。” 楚伯承显然要出去。 他一身军装,短发梳得整齐。 英姿飒爽,有军人的刚毅。 楚伯承垂眸看了看那只箱子,又看了看后面低眉顺眼的姜止。 他沉默三秒,吩咐胡副官,“锁保险柜。” 胡副官从楚雪萤手里接过箱子,安置好后,垂手立在一边。 楚雪萤客气道:“伯承,劳烦你费心。” 楚伯承颔首,“姑姑客气,我有事先走了。” 他抬脚,路过姜止时,稍稍偏了下头,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一肚子坏水。” 灼热气柱喷薄在耳侧,姜止脖子缩了缩。 楚伯承若无其事走了。 见楚雪萤没发觉,姜止狠狠松了口气。 她和楚雪萤又回了小洋楼。 姜止很累,想上去休息。 因为她明天得早起,找楚伯承去要钱。 那三根大黄鱼,是她弄来的,她没想给楚伯承。 钱没落到她自己手里,她不安心。 正要上楼,楚雪萤突然叫住她,“还有一件事。” 姜止转身,温顺乖巧,“夫人您说。” “阿娆上学这事,你也出了力。”楚雪萤笑得慈爱,“我瞧着你平时起居都自己打理,就挑了个女佣,供你使唤。” 一个小女佣从厨房走出来。 长相还算清秀,只是那双吊梢眼,怎么看都不像安分的。 楚雪萤拉过小女佣,“她叫小翠,以后负责伺候你。” 姜止了然。 上次在楚老太太那,楚雪萤就对她起疑。 所以,楚雪萤找了这个小翠,负责监视她。 怪不得送钱时,楚雪萤没经她手。 楚雪萤亲自找楚伯承,是想试探事情是否属实,怕被她骗。 还好楚伯承敏锐,知道她故意坑楚雪萤钱,帮忙遮掩过去了。 姜止不动声色,一副纯良模样,“多谢夫人。” 说完,她带着小翠上了楼。 到了姜止卧室,小翠打着收拾房间的名义,抄家似的乱翻。 姜止的卧室,被翻得一团糟。 第30章 钓鱼 小翠没翻到什么。 只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破书、不值钱的首饰,以及朴素便宜的衣裳。 她小声嘀咕,“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这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木头疙瘩,有什么好监视的。” 楚雪萤看不起姜止。 小翠也看不起。 她虽说是来监视姜止的,可也是打着伺候人的名义,太跌份儿。 “你杵在那做什么?”瞧着姜止好欺负,小翠嚣张过了头,“这房间你自己收拾,我去睡了。” “嗯。”姜止带着颤音,一副被欺负,却不敢还手的懦弱模样。 小翠气焰愈发嚣张,直接顺走梳妆台上的白玉簪子。 这簪子,是楚雪萤上次给姜止的。 是姜止最值钱的首饰。 小翠厉声警告,“我拿你簪子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给我小心些。” 姜止低着头,“我不敢。” 冷哼一声,小翠抬脚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瞬,姜止眸子里的无辜,转瞬被阴寒所取代。 翌日凌晨四点半,姜止摸黑,去找楚伯承要钱。 他所住的楼,外面有重兵把守。 但卫兵很和蔼,说楚伯承没在,让姜止改日来。 姜止空手而归。 她回房睡了,早起又陪楚老太太去花园散步。 花园假山奇石众多,寒梅绽放,风景雅致。 小翠也在后面跟着。 不远处,以楚伯承为首的一干人,阔步而来。 楚伯承身姿板正,个头高挑,比例近乎完美。 军装一丝不苟穿在身上,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唇瓣轻启而滚动。 模样严肃寡淡,说不出的清冷禁欲。 她望向他时,他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头望过来。 他眸子很黑,在白茫茫的一片雪里,格外深邃。 姜止心尖颤了下,赶紧移开视线。 却意外瞧见,小翠眼里的迷恋。 那是女人对男人的渴望,以及想一步登天的野心。 姜止低头,唇角溢出一丝微妙弧度。 自打那日在花园见了楚伯承一面后,姜止没再看见过他。 楚伯承很忙,一天都看不到人影。 沈玥每天固定下午三点来,但也很少和楚伯承见面。 故而姜止找楚伯承拿钱的事,也跟着搁置了。 而小翠,变本加厉,对她非打即骂。 姜止都忍了下来。 七日后,楚雪萤坐不住了,“阿娆上学的事,也不知道伯承办下来没有?” 饭桌上,姜止咬了口小笼包,“夫人,要去问问吗?” 楚雪萤怕惹烦楚伯承,让姜止去,“伯承下午在家,你去问。” “夫人,那我下午两点半过去。” “快去快回。” “是。” 吃完午饭,姜止上楼。 小翠在房间堵她,“二小姐上学的事,我去问。” 姜止弱弱道:“小翠姐姐,夫人说让我去。” “你哪那么多废话。”小翠掐姜止胳膊,“到时候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身体不好,所以才派我去的,知道了吗?” 姜止疼的身子发抖,点了点头。 小翠欣喜不已,坐在姜止的梳妆台面前,擦脂抹粉。 却没看到姜止望向她时,那一丝微妙的笑。 鱼儿,上钩了! 第31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小翠去了楚伯承那。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卫兵问及她来意,又让女佣搜了身,才放行。 小翠站在书房门口,激动又紧张。 她特意换了身衣服,勒紧身段,胸部很突出。 这是她勾引楚伯承的资本。 如果能讨个姨太太身份,她也愿意。 扯了扯衣服,小翠深吸一口气,敲响书房的门。 “进!”里面传来沙哑的男声。 推开门,小翠望过去。 楚伯承坐在书桌后,身体舒展着。 他似乎刚醒,凌乱短发没来得及打理。 衬衫有些凌乱,隐隐露出性感野性的腹沟。 小翠羞涩,“少帅,大小姐叫我来问您,二小姐上学的事,有进展了吗?” 她口中的大小姐,说的是姜止。 楚伯承漫不经心问:“她不亲自来,派你来?” 小翠悄悄挺起胸,“天冷,大小姐畏寒,就让我来了。” “已经办好了。”楚伯承很冷淡,“去吧。” 小翠没动。 她好不容易接近楚伯承,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楚伯承抬头,“还有事?” 小翠咬了咬唇,壮着胆子上前,“少帅,您渴吗,我给您倒杯茶再走。” “伯承,我来看你!”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沈玥提着保温桶,施然走来。 见到身材窈窕的小翠,正拎着茶壶,站在书桌旁。 她脸上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绽开,“我似乎来得不巧。” 楚伯承偏头看了眼小翠,似是想到什么。 他没理沈玥,指尖扣了扣桌面,淡声吩咐,“添茶。” 小翠欣喜瞥了楚伯承一眼,抬手沏了茶。 沈玥眸光阴鸷,“伯承,她是谁啊?” 莫非,那天藏在里间的,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她审视着小翠,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一个佣人。”楚伯承轻飘飘答。 他端起茶杯。 女人过于艳俗的脂粉气,已经污浊了茶香。 抿了一口,楚伯承又放下杯子。 小翠脸红不已,他喝了她亲手倒的茶... 沈玥皮笑肉不笑,“你对佣人挺好,穿得妖艳,打扮得也漂亮。” 楚伯承阖眸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少帅,我替你按按肩膀,解解乏。”小翠旁若无人,看向楚伯承的眼神都拉丝了。 沈玥知道接下来她做的事情,可能会惹楚伯承不高兴。 但她没法忍。 拉过小翠的胳膊,沈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一个佣人,这样没规矩,谁让你穿成这样来伯承的书房?” 小翠捂脸,被打懵了。 她不敢还手,无助望着楚伯承。 楚伯承反应很淡,“你动这么大气做什么,她是姑姑那头的佣人,打了她,不好交代。” 原来只是个不安分的下人。 沈玥放心了,吃醋道:“她穿成这样来找你,明显就是想勾引你,我要去找老太太,把她撵出去。” “我不管这种小事。”楚伯承不耐烦。 小翠脸色惨白,“少帅...” 他方才并不抗拒她,怎么现在对她如此冷淡? 沈玥恼怒。 她当即叫人捆了小翠,去后院找了老太太。 第32章 她吓破了胆 楚雪萤见姜止那么久还没回来,不免有些着急。 她焦躁在一楼客厅等。 姜娆也着急,“姆妈,姜止怎么还不回来,我上学的事情,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不会...” 刚要安抚姜娆,楚雪萤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姜止。 她愣了愣,把姜止拽到跟前,“你不是去伯承那了吗,怎么从楼上下来?” 姜止支支吾吾。 急的楚雪萤要打她。 这时,楚老太太身边一个老佣人过来,“老太太叫您和大小姐过去。” “老太太?”楚雪萤诧异,“说是什么事了吗?” 老佣人低着头,“您去了就知道。” 楚雪萤带姜止去了。 屋里有楚老太太,还有沈玥,以及身上五花大绑、正跪在地上哭的小翠。 “姆妈,这是...”楚雪萤蹙眉。 小翠怎么在这,还这副鬼样子。 她预感不妙。 楚老太太脸色不好,“她一个佣人,打扮成这副妖艳模样,去伯承书房,又挑衅沈小姐,实在没规矩,你怎么调教的人?” 楚雪萤是懵的。 小翠膝盖蹭着地,跪在楚雪萤面前,哭得凄惨,“您让大小姐去问二小姐上学的事。大小姐身体不舒服,我代大小姐去少帅那问,是奔着正事去的,并没有勾引少帅的心思。” 沈玥抚弄着精致圆润的指甲,“从我来督军府开始,就没见哪个佣人穿得比你体面。又是涂脂,又是抹粉,还特意勒紧身段,一副狐媚样,你还狡辩?” 她直接把小翠带到老太太这,而不是带到楚雪萤那,就是怀疑楚雪萤故意往楚伯承身边塞女人。 这个小翠,她必须得撵出去。 楚雪萤狠狠瞪了姜止一眼,“我让你去找伯承,怎么是小翠代你去的,这事你为何瞒我?” 姜止身子瑟缩。 她看了小翠一眼,害怕地低下头。 水盈盈的眼,泪珠一颗颗落下。 特别可怜。 楚雪萤不耐烦吼了一声,“你哑巴了!” 姜止仍发抖。 楚老太太沉声道:“你别吓着她,我来问。” 她冲姜止招了招手。 姜止走过去,楚老太太问她,“方才你姆妈问你的话,你老老实实答,有我给你撑腰,你不用怕。” “是...是小翠她逼我。”姜止终于开口。 一句话,打破小翠翻身的余地。 小翠呆滞跌坐在地上。 楚雪萤想保小翠,都有心无力。 姜止捂脸哭。 她衣袖宽松,顺着小臂滑下来,露出腕间骇人的青紫,“夫人她让小翠来照顾我,小翠阴奉阳违,表面对我好,背地里打骂我,还把夫人赏给我的白玉簪子拿走了。 后来...后来夫人让我去找少帅,问阿娆上学的事,我要去,小翠不让,她说她去,还不准我告诉夫人,否则她还要打我。” 楚雪萤脸色铁青,“你倒是跟我说,我替你教训小翠。” 姜止瑟缩着身子,“我...我不敢...” 楚雪萤气得要吐血,这个窝囊废。 沈玥添油加醋,“姜止胆子小,被刁奴吓破胆,可见夫人您对底下佣人太过宽纵。” “来人。”楚老太太脸色难看,“把小翠撵出去,不许她踏进洛川城一步。” “老太太,我不敢了!”小翠求饶声撕心裂肺。 却没能打破自己被撵出去的命运。 被拖到门边的一瞬,一片熏黄灯光下,小翠望向姜止。 姜止冲她轻轻笑了下,无辜纯净的小脸,莫名几分阴森。 第33章 算计到他头上 小翠的事太不体面,楚雪萤有很大责任。 楚老太太因此发了火,呵责楚雪萤。 楚雪萤又惊又惧。 最后还是沈玥,念在楚雪萤是楚伯承姑姑的份儿上,不愿闹太僵,安抚了老太太。 楚老太太这才作罢。 回去后,楚雪萤发了好大一通火,责怪姜止太过懦弱。 姜止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楚雪萤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口气出不来。 她头疼捏着眉心,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久,才疲惫道:“这事计较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去找伯承问问,阿娆上学的事如何了?” 也是她多此一举。 如果她没安排小翠监视姜止,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最近真是倒霉透顶。 楚雪萤觉得,她最近应该去庙里求个签,转个运。 姜止低声问:“现在去吗?” 楚雪萤见她那副懦弱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吼,“去!” “知道了,夫人。”姜止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 她低头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姜止眼里闪过精光,眸间的水润也瞬间消失不见。 她掰着手指头算。 三根大黄鱼,还有之前沈玥给的大洋,都在楚伯承手里。 如果都能要回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囊中羞涩,有钱傍身才安心。 姜止去找了楚伯承。 胡副官说,楚伯承在卧室休息,让她自己去敲门。 姜止犹豫片刻,还是敲了。 门被打开。 楚伯承刚洗了澡。 上身光裸着,下身只围了一张浴巾。 水痕顺着他腹肌线条,陷入他紧致的三角区域。 她脸颊微红,别开头。 “有事?”楚伯承身上潮湿,尾音也带着慵懒的潮湿。 “嗯。” 楚伯承用毛巾擦着湿发,侧身,“进来说。” “在这说就行。” “太冷。”他敞着门,转身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犹豫片刻,姜止还是进去了。 她关紧门,一句废话都没说,“我来拿钱。” 楚伯承微微弯着腰。 脊背肌肉伸展着,健硕有力,男人味爆棚。 他拿开头上的毛巾,眼皮掀起,“什么钱?” “那三根大黄鱼。” 来的路上,姜止决定,之前沈玥给她的钱,她不要了。 估计也要不回来。 她只要三个大黄鱼,就心满意足了。 楚伯承盯着她,“那是你的钱吗?” “是我的。”姜止笃定,“你答应给我的。” “我没答应,你记错了。”楚伯承盯着她。 姜止急了,“我没记错,七日前,你在书房...” 她戛然而止,似是不好意思再提。 楚伯承接她的话,“我在书房欺负了你,是吗?” 一句“欺负”,他说得轻描淡写。 那天他不知道有多过分。 她胸口满是被他吮出来的红梅。 他指尖捻得她发胀又发痛,动情时,还伸了舌头。 她腿软了好些日子。 姜止脸色涨红,“之后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送姜娆去上学。”楚伯承把湿发捋到脑后,碎发一缕缕掉下,搭在他额间,“你的要求,我办到了。” 言下之意,之后楚雪萤给他的三个大黄鱼,跟姜止无关。 “楚雪萤给你的钱,是我谋划的,钱是我的。”姜止愤愤道。 楚伯承勾唇笑,“钱递到谁手里,就是谁的,我不给你,你抢得走?” 姜止气的呼吸急促,“那是我的钱!” 她红了眼眶,像要咬人的兔子。 楚伯承起身,步步逼近。 姜止后退,一不小心跌在床上。 他弓起背,一双有力的手臂,撑在她两侧。 鼓胀的肌肉,硌了姜止一下。 姜止慌了神,呆呆望着他。 楚伯承垂头,唇瓣贴近她耳廓,“今天的事,你把多少人算计进去,竟算计到我头上,你还敢来找我要钱?” 危险气息铺面而来,姜止像待宰的羔羊,柔弱,也没了底气。 第34章 给你存着当嫁妆 小翠是楚雪萤派来监视姜止的。 姜止再小心,日久天长,难免露出马脚。 所以从一开始,姜止就打定主意,一定要除掉小翠。 后来在花园时,姜止瞧见小翠看楚伯承的眼神,就有了主意。 楚雪萤一定会因为姜娆上学的事情,坐立不安。 到时姜止顺势提,去找楚伯承问一问,楚雪萤一定会答应。 而小翠,觉得姜止好拿捏,必定会趁此机会,利用姜止去见楚伯承。 姜止故作懦弱,答应让小翠去找楚伯承。 小翠找楚伯承的时间,恰好跟沈玥来的时间吻合。 姜止顺理成章,借沈玥的手,除掉小翠。 一招借刀杀人,被姜止玩得淋漓尽致。 被带入这场局里的人,几乎被蒙在鼓里。 唯有楚伯承,轻描淡写戳破她的计谋。 姜止心虚,手心溢出薄汗。 楚伯承指尖撩起她的碎发,搭在她耳后,“你若是唱戏的,适合当班主,最擅长搭台子。别人唱戏,你当局外人。” 因为紧张,姜止眼尾泛着红。 像四月桃花,莹洁无瑕。 楚伯承呼吸微滞,喉结滚了滚,“还跟我要钱吗?” 姜止眼眶微红,摇了摇头。 她现在大概能体会到,当初楚雪萤拿出三根大黄鱼时,有多肉疼。 楚伯承站直身子,“我不喜欢被人算计,下不为例。” 姜止点头。 她正要走,楚伯承叫住她,“伸手。” 姜止摊开手掌。 一根小黄鱼落在她手心。 她仰头看他。 “这钱拿去用,大头我给你存了银行。”楚伯承从床头柜摸了一根烟点上。 混着苦香的清洌,在空旷卧室蔓延开。 他吸了一口,声音干燥低沉,“给你当嫁妆。” 姜止心口空旷,被冷风捅穿了一般的凉。 她攥了攥拳,掌心的小黄鱼,硌得她掌骨闷疼。 “督军,什么风把您吹来,少帅在里头洗澡呐!”胡副官大嗓门透过房门传进来。 紧接着,是楚督军诧异的声音,“青天白日,你吊嗓子跟唱戏似的喊,你主子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事?” 卧室门没锁,门把手下压。 一股巨大推力,自外向里漾开。 姜止惊呼出声的那一刻,一只手捂住她唇。 她后背贴着楚伯承胸口。 他抵在门板,在门被打开缝隙的一瞬,用力撞合门。 咔嚓,门反锁。 楚督军被撞到鼻子,恼怒道:“兔崽子,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刚洗完澡,换衣服。”楚伯承一如既往冷静,“有事等会儿说。” 姜止身子绷得很紧,臀瓣贴着他小腹。 唇息灼热似一团火,灼烧着楚伯承的掌心。 他微微燥热,几乎脸贴着脸跟她说话,“别出声。” 姜止腮边突然一痒。 她抽搐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他。 他沙哑闷哼,掌心扣住她臀,低声道:“去那边坐着。” 姜止浑身都热了。 她赶紧跑去卫生间。 楚督军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不是什么大事,隔着门说也无妨。过几日沈家来人,要在洛川城为沈玥置办一套房产。你作为沈家未来女婿,亲自陪着操持。不管那天有什么重要事,都推了。” 沈玥嫁到楚家,房产是嫁妆,是沈家给沈玥的底气。 楚伯承系紧浴巾,漫不经心问:“具体时间?” 楚督军报了一个日子。 躲在卫生间的姜止愣住。 那天,正是她开学典礼那天。 之前,楚伯承说他有空会来看。 现在,他没空了。 他要去陪沈玥,和沈玥的家人... 姜止指尖抠进掌心,浑然不觉。 第35章 他没把她放在心上 姜止从卫生间出来,楚伯承已经穿好衣服。 他仍是一身铁灰色军装,胸口挂着金灿灿的勋章。 这些勋章,是他军功的彰显。 他身上也有‘勋章’。 姜止第一次和他在车里时,她抚摸着他坚硬的脊背。 纵横交错的疤痕,随着他狂野的动作延展。 长而狰狞,触感很粗糙。 姜止意乱情迷之余,很心疼。 如今,她似乎没有心疼他的资本。 他以后会和沈家联姻。 她的感情,对他而言,是累赘。 姜止压抑着,“阿哥,我走了。” 楚伯承拽她腕子。 姜止脸色一白,倒吸一口凉气。 眉心微拧,楚伯承掀开她袖子,入目是一片青紫。 她皮肤白,看着很骇人。 “怎么弄的?” “我自己掐的。”姜止抽出手。 之前小翠总掐姜止,但没什么力气。 姜止怕留不住痕,往死里掐自己,正好成了小翠威胁欺负她的铁证。 她对自己狠。 楚伯承拉开门,和胡副官吩咐了什么。 之后,他去柜子里拿了医药箱,替姜止处理伤。 镊子夹着酒精棉球,涂在她小臂上。 姜止疼的抽搐。 楚伯承没什么反应,“自己找罪受。” 一片寂静。 十分钟过去,姜止开口,“阿哥,你陪沈家看房那天...” 她欲言又止。 楚伯承抬眸,“怎么?” 果然,他早忘了。 她开学典礼的日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姜止唇瓣颤了颤,“没什么。” “有事找胡副官,我最近忙。”楚伯承收起镊子。 姜止眼里有泪,她低头吹了吹胳膊。 伤痕刺心的疼。 楚伯承边穿外套,边睨她,“这么娇气,倒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胡副官敲门,“少帅,您交代的事,办好了。” 他把东西递给楚伯承。 楚伯承接过,随手递给姜止,“拿好,取款有限额,别乱花。” 是银行存款凭证,和一把钥匙。 他把姜止的钱,存在银行,又添了不少在里面。 姜止低头数着额度。 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 她开心不起来,把凭证和钥匙,往胡副官怀里塞,“我只要那三根大黄鱼。” 楚伯承轻轻握住她腕子,“拿好,这种话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姜止有些倔。 但对上楚伯承,她还是败下阵。 胡副官催促,“少帅,等会儿有个军事会议,再不走就迟了。” 楚伯承嗯了声,阔步离开。 姜止压抑着心酸,不久后回了小洋楼,正碰上大厅有客人。 客人是位女士。 她戴着头巾,一身黑色长裙,是个修女。 手里还拿着一本《圣经》。 是基督徒。 身份大概是圣约翰大学的老师。 特意来嘱咐开学典礼事宜。 嘱咐完,这位老师要离开,“夫人,别忘了我交代的事。开学典礼肃穆隆重,不能出任何差错。” “您放心,慢走。”楚雪萤送走她。 姜止眸光微闪,腼腆笑着,“夫人,我刚问过少帅,阿娆上学的事早就办下来了。” “我知道。”楚雪萤坐在茶几前掀开碗盖,“刚才来的那位,是圣约翰的老师,她已经把录取通知书送过来了。” 说完,楚雪萤喝了口茶,上了楼。 而修女嘱咐的事,楚雪萤对姜止,只字未提。 姜止心生警惕。 第36章 楚雪萤的奸计 开学典礼前一晚,楚雪萤正亲自熨烫姜娆的校服。 灯光灼白,雾气熏腾。 姜娆敲门进来,不太开心,“姆妈,姜止一个贱妾生的女儿,根本不配跟我上同一所学校。一想到以后跟她在学校,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心里堵得慌。” 把校服叠进衣袋,楚雪萤冲她招了招手,“我有事交代你。” “什么呀?” “明日去学校,到开学典礼结束这段时间,你不许和姜止说话,尤其不要跟她近距离接触。” 姜娆诧异,“为什么?” 楚雪萤也觉得,姜止不配去上学。 姜止只配嫁给高衍那种人渣,当她们母女的垫脚石。 故而修女来嘱咐开学典礼事宜那天,楚雪萤已经想到一个阻止姜止上学的好办法。 她贴在姜娆耳边,说了计划。 姜娆一脸得意,眼中阴险,“姆妈,你真聪明,姜止要完了。” 翌日,姜止和姜娆早早起床,换好校服。 校服颜色很素。 白色宽松的倒大袖斜襟衫,黑色襦裙,玻璃丝袜,亮面小皮鞋。 穿在身上,显得呆滞臃肿。 但姜止胜在唇红齿白,眼睛大。 校服遮住她妩媚的风情,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水灵和娇憨。 姜家的孩子,数姜止最漂亮。 姜淮眼睛小,相貌平平。 姜娆勉强算中上等,但比不过姜止。 以前姜娆看到过姜止姆妈,薛兰音的照片,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姜止跟薛兰音一点儿都不像,长成现在这副美人胚子,大概是老天赏饭吃。 姜娆很嫉妒。 但一想到姜止等会儿就要倒霉,她心里舒坦不少。 “我和阿娆坐一辆车,我另外安排了车给你。”楚雪萤扶着发髻,对姜止说。 姜止点头。 目送楚雪萤和姜娆的车离开后,姜止去了自己那辆。 是一辆很老旧的轿车,楚雪萤从外面租的,姗姗来迟。 姜止没上车,而是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 里面溢出一丝很淡的花香。 风一吹,就散了。 她指了指后面,“车胎好像爆了。” 司机下车一瞧,果然,已经瘪下去大半,他愁眉不展,“刚开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无妨,我坐黄包车。” 姜止拢了拢大衣,拦了一辆黄包车,匆匆赶往学校。 她去的时候,开学典礼还差半个小时,就要开始。 典礼流程很简单,先由校长致辞,然后再为学生分发印刻着十字架的胸章。 校长是美国传教士裘德名,中美混血,也是基督徒,很重规矩。 故而典礼隆重肃穆。 台下家长席也规规整整。 姜止在姜娆之前,被裘德名分发胸章。 快要到姜止时,坐在台下观礼的楚雪萤,不由得坐直身体。 等待这一刻,她等得心焦。 裘德名花粉过敏,修女已经强调过,不让学生沾染花香。 而楚雪萤特意吩咐司机,在姜止坐的那辆轿车里,撒了花粉。 姜止身上沾了花粉,只要和裘德名近距离接触,姜止就要完了。 裘德名在教育界有声望。 到时候,姜止不仅上不了圣约翰,其他学校,大概也无缘。 楚雪萤心情激动。 她已经预想到,姜止会如何害裘德名出丑。 又如何被裘德名当众剥夺入学资格。 第37章 未雨绸缪 楚雪萤眼睁睁看着,裘德名授予了姜止胸章。 姜止鞠躬致谢,下台。 一切...相安无事。 这怎么可能? 楚雪萤撑大眼睛。 她早就吩咐司机,在车里撒花粉。 为什么没起效果? 计谋没得逞,楚雪萤心事重重,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并没注意前面。 片刻,一声剧烈喷嚏声,打破了楚雪萤的思绪。 她猛地抬头,眼前一幕几乎让她心脏停跳。 姜娆上台后,裘德名正要给她分发胸章时,姜娆突然开始剧烈打喷嚏。 喷嚏声接连不断,口水喷了裘德名一脸。 裘德名那标志性的洋鼻子上,还挂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是姜娆的不小心喷出来的粘鼻涕。 顺着他下巴,滴落在胸口前,狼狈又恶心。 裘德名愣了片刻,崩溃大怒,边拿帕子擦着脸上的脏污,边用蹩脚的中文大吼,“这个学生太不成体统,快把她赶出去,上帝啊,原谅我的失态...” 而姜娆一脸惊恐,仍喷嚏声不断。 情急之下,楚雪萤匆匆把她拉到下面,捂住她鼻子,气得脸色涨红,“阿娆,你到底在干什么?” 姜娆控制不住,边打喷嚏,边说:“我鼻子痒啊...” 楚雪萤手和脸,也被喷了口水。 众人以为姜娆得了什么病,赶紧避而远之。 台上乱成一团,台下也鸡飞狗跳。 瞧见暴怒的裘德名校长,楚雪萤也顾不得姜娆,拿帕子擦了擦脸,赶紧走到裘德名面前道歉,“校长先生,我是楚督军的妹妹,是方才那姑娘的母亲。我女儿今天身体不大舒服,希望您见谅。” 她提到楚督军,是想拿身份来敲打一下裘德名。 裘德名不仅不吃这套,反而反感。 他虽然敬畏楚家,可他背靠美国教会,也有自己的底气。 而这对母女俩,一而再,再而三打破他底线。 裘德名怒气冲冲,“我们学校,容不下令媛这尊大佛,夫人好自为之。” 楚雪萤急着追过去,“校长先生,这是个意外...” 裘德名冷哼一声,很快撇下了楚雪萤。 开学典礼被勒令停止。 不一会儿,便有人通知楚雪萤,姜娆的入学资格被剥夺,再不准考圣约翰。 楚雪萤脸色惨白。 她为了姜娆上学,付出一半的体己,整整三个大黄鱼,够置办一栋房产。 这么大的代价,姜娆却出了岔子,再也不能考圣约翰,甚至洛川城的学校都可能不会要她。 而楚雪萤也没有足够的钱,再送姜娆留洋。 没有学历镀金,姜娆以后的前途... 想到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楚雪萤受了不小刺激,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人群中惊呼声不断。 应急人员,匆忙把楚雪萤和姜娆送去医院。 姜止独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唇瓣微动,“今天的事,劳你费心。” 暗处,一个身形模糊的男人,轻声道:“阿止姐姐,你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止目视前方,“趁乱赶紧离开,别被人发现。” 男人很快消失。 姜止跟随人群,出了校门。 没走几步,她看到一辆克雷斯,正停在学校路对面。 楚伯承一身休闲西装,斜倚在车门旁抽烟。 烟雾模糊了他肃穆清冷的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柔和。 今天,他本该陪着沈家人的... 姜止在人群中注视他。 他抬眸,也看到她。 楚伯承掐灭了烟。 姜止朝他走过去。 这时,车门推开,一双高跟鞋踏在地上。 紧接着是女人修长浑圆的美腿。 旗袍下摆丝滑摇曳,很显风韵。 是沈玥。 姜止脚步刹那间僵住。 第38章 暗杀 “姜止。”沈玥走到她面前,“你们学校发生什么事?” 学校很乱,还有鸣笛声。 姜止低着头,并未多言。 只解释说,是楚雪萤晕倒。 姜娆陪着去了医院,所以典礼中止。 沈玥笑了笑,“我和你阿哥偶然经过这里,正瞧见学校热闹,才想起今日是你和姜娆开学的好日子,我还给你们买了花,姜娆不在,我先把礼物给你...” 说着,她回头去车里翻找。 ‘偶然经过’、‘才想起’... 姜止舌尖泛苦。 她和楚伯承之间,也只剩下儿时的那点儿稀薄情分。 在车里的露水情缘,大概不算。 他不曾放在心上。 这时,楚伯承开口,“你入学顺不顺利?” 他声音自胸腔渗出,沉沉的,有性感的气泡音。 风吹过,姜止的裙子掀起一角,勾连着他熨帖整齐的西裤。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姜止看了眼沈玥,后退一步,“顺利,风波没影响到我。” 这时,沈玥拿着花转身。 楚伯承没再和姜止说话。 花塞到姜止手里,沈玥提议道:“姑姑和姜娆去了医院,我理应去探望。” 还没订婚,沈玥已经开始依照楚家这边的辈分,称呼长辈。 姜止拿着花,软声道:“谢谢嫂嫂。” 楚伯承瞥了她一眼,喜怒不辨。 片刻,他开口,是跟沈玥说的,“我派车送你去。” “你为什么不陪我去?”沈玥歪头。 “有公事。” “你总有公事,我看你就是想撇开我。”沈玥语气掺着撒娇般的埋怨。 楚伯承眉心微拧。 沈玥赶紧挽着他胳膊,“哎呀,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为了今天陪我,特意挤出的时间,改天我亲手给你烤蛋糕吃,好不好?” 楚伯承没应。 他似乎对谁都是这副寡淡模样。 只有在床上时,才释放他的闷骚。 平时他正经肃穆,最讨厌弯绕。 沈玥这样,他已经算是有耐心。 还特意抽出时间陪她。 姜止手指掐进花束,“阿哥,沈...嫂嫂,我得走了。” “你去哪?”一阵凉风吹过,把楚伯承衣服吹得鼓起。 他系着扣子,长款大衣衬的他长身玉立,“回家我顺路送你。” 姜止还没说话,沈玥便道:“她肯定跟我走,一起去医院探望姜夫人。” 理该如此。 但是沈玥藏了私心在里面。 她忌讳别的女人接近楚伯承。 姜止虽然是楚伯承的表妹,但没血缘关系。 沈玥碍于亲戚关系,明面礼数过得去,对姜止客气,私下却忌讳姜止靠近楚伯承。 楚伯承态度不咸不淡,“你们坐后面那辆车。” 话音刚落,闷脆声突然响起。 姜止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突然把她推开。 她本能护着头,狠狠撞到旁边的栏杆。 人群骚乱,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视线中,姜止看到那辆克雷斯车窗,出现蛛网似的裂痕。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那闷响,是消了音的枪声。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突然,不远处传来沈玥的颤声惊呼,“伯承,你流血了...” 姜止望去。 轿车轮胎旁,楚伯承捂着肩膀,血液顺着他指缝流下,刺目的红。 他弓着腰,呈现一个保护姿态,笼罩着沈玥。 沈玥在他怀里哭着颤抖。 第39章 他莫名其妙生气 楚伯承在死人堆里爬过无数次。 他对暗杀很敏锐。 枪响的那一瞬,他把姜止推向安全的死角,以身护住沈玥。 他肩膀中了弹,伤得不轻。 “有刺客,保护少帅——”随着胡副官大吼,两方发生激烈火拼。 形势严峻,楚伯承血流如注,却没法及时去医院。 沈玥一直碰着他身体,他血流得更多了。 姜止想都没想,上前挤开沈玥,用力撕下楚伯承肩膀的衣服。 她的行为,突兀又孟浪。 沈玥哭着大怒,“姜止,你做什么?” 姜止没说话,又撕下一截裙摆,用力缠住楚伯承的伤口。 血堪堪止住,她又默默躲到一边。 沈玥红着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时,胡副官闯到这边,帮着把楚伯承扶进车里。 又护送着姜止和沈玥,上了车。 几人赶去医院。 楚伯承伤得不轻,子弹嵌在肩膀里。 医生需要把子弹挖出来,让沈玥和姜止回避。 沈玥不肯,偏要陪着,一直哭。 姜止转身走了。 这时,消毒棉签碰了一下楚伯承的伤口,他眉心紧紧蹙起,突然一脸阴郁。 沈玥道:“伯承,你疼不疼?” 楚伯承没搭理她。 望着被姜止紧闭的病房门,他额间青筋鼓起一块。 沈玥以为他疼,责怪医生,“你能不能轻点儿?” 医生很无奈,觉得沈玥故意捣乱,让他处理伤口都束手束脚的。 楚伯承不耐烦了,“下刀快点儿。” “麻药...” “不用。” 医生咬牙,烧烫消毒的刀,剜起楚伯承的血肉。 血液飞溅,楚伯承面色不改,只是手背肌肉鼓动着。 沈玥吓得脸色惨白,突然晕厥。 医生叹气,叫护士把沈玥抬下去医治。 楚伯承被安置在一间病房。 在廊外的姜止,也跟了进去,她道:“沈小姐晕过去了,在对面病房。” 楚伯承闭着眼,像没听见。 “我去我嫡母那边瞧瞧,然后就回去了。”姜止又道。 楚伯承慢慢睁开眼,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有些白。 浓白灯光洒下来,更显得没血色,他道:“想走,用不着跟我说。” 他语气淡淡的,姜止听不出喜怒。 她嗯了一声,往外走。 楚伯承眸色深了深。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你是病人家属?” 姜止道:“是。” “病人伤口挺严重,最近需要忌口,多补血...”护士嘱咐一大堆。 姜止记住了。 她看了眼外面,日头正浓,“护士小姐,他现在用吃饭吗?” 躺在病床上的楚伯承,幽幽开口,“不用,我胃是铁打的,不会饿。” 姜止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出他不高兴。 护士道:“现在别吃,一个小时后再吃。” 说完,护士走了。 姜止犹豫片刻,转身道:“那我一个小时后过来,给你送饭。” 楚伯承阖上眼,闭目养神,根本不理她。 她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他,干脆当没看见。 关上门,姜止去了楚雪萤的病房。 大概是疏忽,病房门有一条很小的缝隙。 她敏锐听到里面的窃窃私语声。 姜娆声音很低,“姆妈,我按照你的意思查了,你给姜止安排的那辆车,爆胎了,姜止根本没坐,她是坐黄包车去学校的。” “是巧合吗?”楚雪萤语气里透着不甘心。 “是。”姜娆也气得不行,“那司机说,把车开过来时,他路过窄胡同,轧了钉子。” 顿了顿,姜娆抱怨,“该死的姜止,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那你怎么回事?”楚雪萤觉得,今天姜娆喷裘德名一脸鼻涕的事,颇有蹊跷。 姜娆摸了摸鼻子,“我问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对什么过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楚雪萤脑子都要炸了。 “姆妈,你说是不是姜止搞鬼?”上次,姜娆觉得,她考试失利是姜止害的,态度还算笃定。 这次,她不太确定了,像是强行往姜止头上扣帽子。 楚雪萤依旧否认了,“先不说她性子软弱,那种情况,她都没跟我们接触,怎么搞鬼?” “姆妈,那我上学的事怎么办?”姜娆要哭了。 想到那三根大黄鱼,楚雪萤心在滴血,她脸抽搐着,“我再想想办法。” 母女俩正说着话,门外响起敲击声。 姜娆打开门,看到来人,她眼里满是厌恶,“你来干嘛?” 姜止咬着唇,“我担心夫人,过来看看。” 楚雪萤听见动静,“都进来。” 姜娆冷哼,没好气坐在床边。 姜止过去,笨嘴拙舌地嘘寒问暖。 她似乎吓到了,讲话不利索。 听得头疼,楚雪萤打断她,“行了,我没事,倒是你,多为你妹妹上学的事操些心。” “夫人,您的意思是...”姜止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她。 “阿娆上学的事,你再去求求伯承。”楚雪萤揉着眉心,“伯承应该会有办法。” 姜止笑了。 竟然还惦记上学的事。 做梦! 第40章 朦胧的暧昧 姜止答应楚雪萤,会跟楚伯承提一提姜娆上学的事,“但我不知道少帅会不会答应。” “你们兄妹小时候关系好,他应该会给你几分薄面。”这话,楚雪萤说得不确定。 像是在安慰姜止,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姜止嗯了声,“我等会儿给少帅送饭,要跟他提吗?” “送饭?” 楚雪萤还不知道楚伯承受伤。 姜止跟她道明缘由。 楚雪萤这才瞧见,姜止校服的裙摆,撕裂了一块。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疲惫道:“去送饭吧,但阿娆上学的事,等伯承伤好些再提。” 楚伯承还受着伤,说这种事不合适。 点了点头,姜止打了声招呼离开。 她去外面买了粥,送去楚伯承的病房。 路上,她听到两个护士说话,正议论楚伯承。 “303病房那男人身材真好,就是性子太冷了。” “性子冷,性可不冷哦,这男人在床上肯定猛。” “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腰,一看就劲大,上了发条的腰,普通女人受不了。” 姜止深吸一口气,听得脸红。 她仍记得,那日楚伯承的腰,撞她臀时,有多狠。 速度快,劲头足。 跟装了发条没两样。 像要把整辆车都顶散似的,动静极大。 拍了拍脸,姜止克制不去想。 她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正小憩的楚伯承,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 见到是姜止,他又缓缓闭上。 他换了病号服,被子只盖到腰下。 上身衣服蹭动得散乱,他鼓胀的胸口将衣服撑得很足,下方露出腹肌。 腹肌横着疤痕,如坚实的壁垒横亘着古老沟壑,凌乱张狂的美感。 姜止咽了咽喉咙,“我买了粥。” 她把保温桶放在柜上,盛出一碗,搁了勺子,递给他。 他不理会。 姜止说道:“吃完饭再睡。” 没声音。 “阿哥。”姜止又叫了声。 楚伯承睁开眼,这才撑着身体坐起来。 姜止弯腰,把枕头给他放身后。 她头发散乱,发丝垂下来,扫过楚伯承的手背。 靠近时,她身上散发着淡淡汗香,潮湿灼热。 挺翘的胸口,在楚伯承眼前晃。 虽然隔着衣服,他仍能看到那里裹紧的轮廓,一颤一颤的。 他猛地抓住她的腕子,眼底泛起湿意。 姜止抬眸,不解,“阿哥?” “刚才撞疼了吗?” 楚伯承为了救她,推她的力气不小。 姜止有点儿疼,但没受伤,她摇头,“没事。” “校服尺寸小了。” 楚伯承话题转移的让姜止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愣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这些日子洛川城天热起来,她一番折腾,出了汗,布料都裹在身上。 原本宽松的衣服,愣是勾勒出内里的轮廓。 随着她弯腰,吊带衫系带的凸痕若隐若现。 姜止赶紧拽了拽衣服,“尺寸不小,正好。” 只是弯腰的时候,上身有些勒,应该是做工问题。 楚伯承嗯了声,嗓子有些哑。 他松开她腕子,呼吸热了一个度,“水。” 姜止给他倒水。 他仰头喝光。 水珠顺着他喉结往下滚,打湿了锁骨,又陷入中间凹陷的肌肉线条。 他喝得急,姜止觉得他肯定很渴,又给他倒了一杯。 楚伯承却没喝了。 姜止支起桌子,把粥放上去。 楚伯承偏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脸。 指尖掠过她耳下,如绒毛搔刮过去,干燥灼热。 姜止像被烫到,心脏止不住地跳动。 楚伯承沉声开口,“有划伤,记得处理一下。” 姜止耳下刺痛,但更多的是他摩挲而过的痒麻。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里一团火。 烈焰灼灼,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燃烧殆尽。 这时,他的指腹,又从她耳下,滑到她面颊,似有似无地触碰。 朦胧的暧昧感。 姜止呼吸微滞,一时忘了躲。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看到眼前一幕,沈玥顿时愣住。 第41章 沈玥的敌意 颊边的温热散了。 沈玥闯进来的一瞬,楚伯承把手撤了回去。 姜止也不知道沈玥看没看到方才那一幕,她感受到来自沈玥的敌意。 “姜止在啊,我以为你走了。”沈玥笑容凝滞片刻,又绽开。 姜止起身,“我探望夫人,顺便给阿哥带了些粥。” “劳烦你。”沈玥皮笑肉不笑。 说完,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楚伯承额头上的汗,“伤口还疼吗,你当时替我挡枪,吓了我一跳,我真担心你。” 楚伯承捏住她帕子,“我要休息。” 沈玥再次看向姜止,“你阿哥要歇着,这有我陪,你可以回家,让司机送你。” 这是赶人了。 姜止知道自己已经惹她不快,转身离开。 “你家里弟弟妹妹不少,没见你跟谁走得近,姜止跟你还算亲近些。”沈玥装似无意地闲聊,“你和她兄妹关系很好吗?” “一般。” “那她给你送饭,也没见其他兄弟姐妹过来送。”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沈玥觉得楚伯承和姜止的关系很怪。 而且她进病房时,看到楚伯承的手,正从姜止的方向撤回来。 但沈玥也没看清发生什么,只是心里起疑。 她试探。 楚伯承敷衍,“事发突然,其他人还不知道我受伤,你不要声张。” 他偏离了重点。 沈玥没敢继续问,怕像上次那样惹他反感。 她收敛了些,“好,我听你的。” 之后,胡副官来了病房,向楚伯承汇报,说抓到刺客,请示楚伯承如何处理。 他们谈公事,沈玥没再待下去。 她也受了不小惊吓,回了家。 到家后,沈玥叫来她的乳娘,“我来洛川城之前,小报社刊登过伯承和其他女人在车里的艳闻,那个女人,你能不能查到?” 乳娘姓洪,是个精明的中年女人,大家都叫她洪嫂。 洪嫂说:“我早就替大小姐查了,可这里是楚家地盘,少帅刻意隐瞒,查不到。” 沈玥心里隐约有种大胆的猜测,但又觉得荒诞。 她暂时压住乱七八糟的心思,上楼去休息。 —— 自从楚伯承住院后,姜止没再去探望过他。 偶尔做些清淡小粥,也是去探望楚雪萤时,托护士给楚伯承送过去。 还是趁沈玥不在的时候。 这几日,姜止最忙的还是功课。 她进了圣约翰医学部。 老师们严厉,课业也紧张,她常忙到凌晨一两点。 差不多适应了这个节奏后,楚雪萤出院回家疗养。 楚伯承伤口也差不多愈合,回了督军府住。 憋了这么多天,楚雪萤忍不住了,催促姜止,“伯承好多了,你去找他问问,能不能替阿娆上学的事,想想办法。” 正赶上姜止放假。 姜止赶鸭子上架,带了些水果糕点,又去找了楚伯承。 不巧的是,她撞上沈玥。 沈玥在楚伯承卧室。 她一身旗袍穿得很娇媚,涂了胭脂,唇瓣桃花似的粉红。 特意打扮过的。 楚伯承曲着腿,在床上看兵书。 房间还算整洁。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姜止不免还是多想了。 第42章 他还留着那件吊带衫 姜止无意识蜷紧手指,“夫人叫我过来看看阿哥,顺便求阿哥办点儿事。” 一听姜止是楚雪萤派来求楚伯承办事的,沈玥敌意没那么大了。 她接过姜止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地上,“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能办的,就别烦你阿哥了。” 明面上替楚伯承着想,实则是警告。 姜止开口,“是阿娆上学的事。” 她讲了来龙去脉。 沈玥边将衣服整理进衣柜,边惊讶道:“往裘德名脸上喷口水,还想继续上学?除非让你阿哥捐一栋楼,否则办不了。” 一栋楼,保守估计要四五根大黄鱼,还需要走不少人脉关系。 楚伯承有钱,也有面子。 但没理由帮。 他翻着兵书,头也没抬,“让姑姑求别人。” 意料之中的态度,姜止嗯了声。 楚伯承开口问:“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姜止觉得背后生了钉子一样。 沈玥肯定在瞪她。 看沈玥这模样,大概也是刚来,正想跟楚伯承温存。 她一来,成了电灯泡。 妨碍沈玥和楚伯承亲近。 这时,沈玥突然道:“伯承,这是...女人的衣服?” 姜止和楚伯承同时望过去。 看到沈玥手里一团皱巴巴的布料,姜止身体突然僵了。 细细的肩带,泛着光泽的灰白色,正是她和楚伯承第一次时,不小心落在车里的吊带衫。 之前李则闻坐了楚伯承的车,不小心看到过,姜止当时很紧张。 现在,沈玥却从衣柜里翻出那件吊带衫。 楚伯承竟然没扔? 姜止望向楚伯承,有紧张,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楚伯承没看她,起身走向沈玥,把吊带衫夺过来,随手扔回床上,“别随便翻我衣柜。” 他一脸不在乎。 沈玥微怒,“伯承,我不在乎你之前有过多少女人,可我即将成为你的妻子,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之前他在屋里藏女人,态度冷冰冰的。 这次又藏了女人的吊带衫。 恐怕在他心里,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女人。 沈玥不喜欢楚伯承偷腥,但仍能理解。 毕竟,男人在性方面,女人是管不住的。 像楚伯承这样的男人,位高权重,更是管束不了。 可他却对别的女人上了心,沈玥不能接受。 她忍不住跟楚伯承发了脾气。 这也是沈家给她的底气。 楚伯承明显不耐烦了,“想闹,回去闹,别在我这里耍横。” 沈玥哭着离开。 她回家找洪嫂哭,说楚伯承的心思都在别的女人身上。 洪嫂劝道:“男人都一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没定性。 只要外面的女人,威胁不到你少夫人的位置,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你若实在不高兴,暗中把那女人收拾掉也无妨。 娘家给你撑腰,少帅也不会为了一个情妇跟你撕破脸。” 沈玥想到那件吊带衫。 吊带衫的尺寸不大,是收腰款的。 偏上方的布料有些鼓,大概穿得太久,被胸撑松了。 沈玥又想到姜止。 姜止长得纯,身材却前凸后翘。 那件吊带衫,很合姜止的尺寸。 缓缓攥紧拳头,沈玥咬牙道:“我好像能猜到那女人是谁。洪嫂,你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帮我收拾了她。” 她在洪嫂耳边小声讲话。 洪嫂笑道:“大小姐的猜测有理。这事还算好办,不过要暗中下手。” “你有办法?” “大小姐放心,我会去安排。”洪嫂安抚又嘱咐,“不过那女人和少帅的事,大小姐你不要声张,毕竟只是猜测,没什么证据。如果声张,反而适得其反。” “我知道,总之我要掐断一切苗头。”沈玥咬牙,“就算姜止和伯承的关系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算姜止她自己倒霉。” 第43章 娶她,不影响你 沈玥是哭着跑出去的。 姜止靠近门边,被她狠狠撞到墙上。 不痛,有些麻,跟她如今的心情一样。 她从不知道,楚伯承的衣柜里,还留着她的吊带衫。 他的衣柜很单调。 一半军装,一半西服,规整肃穆。 姜止想象不出她的吊带衫,挂在里面的模样。 或许不伦不类,或许是违和感。 她心有些乱。 楚伯承捏着小衫,走近,“要拿走吗?” 他身上有沐浴液的清香,温润,清凉。 衬衣扣子敞开两颗,蜜色的肌肉鼓鼓的,线条结实。 她稍稍一抬头,能看到他分明的锁骨,凸起的喉结。 还有下巴泛起的胡茬,修理整齐,不邋遢,反而增添着成熟厚重。 姜止贴紧门板,“都被沈小姐看到了,我不能拿走,你扔了。” 楚伯承指腹触摸她的脸颊。 他手掌肤色偏沉,她肌肤白皙。 沉色与浓白交织,模糊了界限。 她脸蛋酥麻,心也跟着麻了。 “留着也无妨。”房间有些暗,楚伯承眼里藏着一团火。 “为什么要留?”姜止偏头,躲开他的触碰,“这是大麻烦。” 楚伯承喉咙微滚,“不麻烦。” “沈小姐会查。” “她什么都查不到。” 不知何时,他贴紧了些。 宽阔坚硬的胸腹,剐蹭过她。 呼吸交织,他胸口的起伏,格外强烈。 姜止退无可退。 她柔软的下巴,落在他宽厚的掌心中。 被迫抬头。 楚伯承唇中呼出清苦味,是淡雅的茶香,他开口叫她,“姜止。” 她没应,他又叫了声。 嗓音意味深长的磁性。 姜止喉咙微滚,“什么事?” 楚伯承弓腰,倾身而下,唇瓣抵住她。 微凉的唇瓣,火热的软舌。 姜止口腔一片濡湿。 她瞪大眼睛,身子蜷起来。 他不准,扬手撩起她的衣摆。 或重或轻,捻着她腰,一路往上。 外面,有佣人在洒扫的动静。 隔着一层不算厚重的门,姜止凌乱不堪的模样,落在男人眼中。 刺激,禁忌,灼烧着理智,放大着感官。 姜止不敢挣扎,怕闹出太大动静。 软哼了一声,纤长颈子渐渐贴上男人火热的唇。 她抗拒不了,脑子昏沉。 在爱与死之间,颠簸,飘忽。 这时,胡副官在外面敲门,“少帅,姜止小姐还没回去,姜夫人那边派人来问。” 门震颤,姜止身子也跟着颤。 她不敢发出声音。 楚伯承拨弄着她,嗓子染了沙哑,“她等会儿回。” 胡副官一愣,贼兮兮笑,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远,姜止勉强清醒,她握住楚伯承的腕子。 湿润的黑眸有小女人的风情,亦有沉静的克制。 “别弄了。”她身子颤,声音也跟着颤。 明明是要求,却有种欲拒还迎的韵味。 楚伯承喉咙微滚,“不舒服吗?” 姜止头发丝都是麻的,她隐忍,“你说要娶沈小姐。” “嗯。”楚伯承拨开她脸颊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她脸颊湿热粘稠。 他眸色深沉,“娶她,不影响你。” 姜止身体僵直,从头凉到脚。 第44章 他态度暧昧不清 男人把身和心,分得很开。 对外面女人情欲的迷恋,也并不妨碍他们为婚姻负责。 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 楚伯承便是如此。 他娶沈玥,感情并不牢靠,牢靠的是利益关系。 只要沈玥懂事,他会纵容维护。 而他在外面找刺激,沈玥能吃醋,能偶尔闹,但不能翻脸。 姜止知道,她自己就是楚伯承在外的刺激。 身体的契合与狂欢,又有一层无法见天日的禁忌关系。 对男人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楚伯承偶尔踏出那条界限,渐渐带着姜止,一起堕入深渊。 很迷惑人心智。 姜止爱他,却不容许自己那样下贱,她唇瓣发着抖,“阿哥,你过界了。” 姆妈就是前车之鉴,还是有名分的。 可被楚雪萤这个正室夫人磋磨,一辈子都没得安宁,到死也没闭上眼。 她绝不重蹈姆妈的覆辙。 “我们早过界了。”楚伯承抬起她的小脸。 姜止紧张又害怕。 “你想收拾的人,我替你收拾。”楚伯承嗓音低哑,蛊惑,磁性,像陷阱,“我给你置办房产,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随你,你下半辈子会无忧。” 这种乱世,对任何人来说,楚伯承的承诺,都是一种无言的诱惑。 姜止也不觉得,楚伯承会骗她。 可若如此,她跟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置身空旷的公馆,等他偶尔临幸,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这绝不是姜止想要的生活。 她推开他的手,哽咽,“你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楚伯承眼中深沉,“嗯,那你嫁人,嫁个正经人家,高家不适合你。” 姜止攥紧拳头,“合不合适,不由你说了算。” “高家是个坑。”楚伯承轻笑,“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不会嫁过去。” 他运筹帷幄,拆穿姜止的心思。 姜止心里堵了一口气,“也不一定。” “要打赌吗?”楚伯承逼视着她,“我赌你不嫁高家。” “嫁不嫁高家,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姜止故作镇定。 楚伯承扬唇坐在沙发,说不出的散漫,“是吗?” 短短两字,意味深长。 姜止毛骨悚然,“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 “知道挺多。”楚伯承扯了扯衬衫的扣子。 男女这档子事,中途刹车,他不太好受。 一身的燥热。 他扯松衣服,偏头睨她,“故意卖楚雪萤掺马尿的药丸,还有姜娆向裘德名吐口水这件事,你都托同一个人办的,那人来头不小。” 在他面前,姜止无所遁形。 她深吸一口气,“看破不说破是美德。” 楚伯承攥拳撑着下巴,“说明狐狸尾巴藏得还是不够深。” 姜止汗毛竖起,“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你在问谁呢?”楚伯承有逗弄的心思。 姜止恼了,“楚伯承!”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楚伯承态度漫不经心,眼眸深深的凉意,“叫得真难听。” 她沉默,视线不满盯着他,他不在意。 半晌,姜止声音软了,“阿哥,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楚伯承冲她招了招手。 姜止警惕,还是过去了。 他抬手,弹了她脑门,力气不大,却吓了姜止一跳。 她捂着头,“干什么?” “除了我,如果还有别人知道,你还能完整站在这?”楚伯承点了根烟,“长长脑子,浮躁。” 姜止难过,也生气。 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她不愿,他又一脸不在乎,让她嫁人。 现在又故意捉弄她。 她猜不出他的心思。 姜止瞧着他放在沙发上的吊带衫,去抢。 楚伯承先一步拿在手里,“干什么?” “那是我的,给我。”姜止用力夺。 楚伯承唇中蔓出浓雾,喷了她一脸,她咳嗽,“撒手。” “这也不完全是你的东西。”楚伯承一手捏着烟,一手跟她拉扯。 他力气大,手掌也大,毫不费力,几乎把吊带衫攥在手里。 她根本扯不动。 姜止咬牙,“你胡说八道。” “弄上过我的东西,好像没洗干净。”楚伯承突然松手。 姜止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她红着脸,翻开吊带衫,很干净,没什么斑驳。 他又在作弄她。 她拿剪刀,把吊带衫剪得七零八碎。 卧室地上满是轻飘飘的碎片,乱糟糟的。 弄完后,姜止满肚子气离开,把门甩得震天响。 楚伯承吐出薄薄雾气,轻笑了声。 不一会儿,胡副官敲门进来,“撞见姜止小姐,第一次见她生气,稀奇。” “耍小性子。”楚伯承按灭烟,“对了,你找可靠的人,去盯着点儿高衍,尤其和姜止在一块的时候,别让姜止吃了他的亏。” “是。” 第45章 聊污言秽语 外界对楚伯承的评价:权势滔天,不近人情,野心家。 他感情淡薄,理智过了头。 嫁给他的女人,幸,又不幸。 靠着他,一步登天,是金尊玉贵的少夫人。 虽羡煞旁人,却得不到他的爱。 亦如沈玥。 而爱上他,却无名无分的女人,只剩不幸。 亦如姜止。 姜止觉得,楚伯承大概永远不会明白,情伤是什么滋味。 深吸一口气,姜止在小洋楼门口,停滞片刻。 半分钟后,她脸上的失落和难过,已经褪得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腼腆乖巧。 推开门,楚雪萤撂下茶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沈小姐来照顾少帅,我等了一会儿。” “你总有借口。” 楚雪萤朝姜止撒完气,扶了扶额,身形摇晃,虚弱坐下。 佣人给她递来茶水,楚雪萤喝了一口,才有气无力道:“伯承怎么说?” “阿娆上学的事,少帅不管,让您找别人。”姜止如实禀报。 楚雪萤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 大厅乱了。 佣人请了医生,医生说楚雪萤只是气急攻心,让静养。 傍晚,楚雪萤醒来,掀被子下床,给高太太打电话,“阿止和高二少爷的事,我想及早办下。” 她本就不受督军府重视。 前些日子,又因为姜淮在慈善晚宴大闹,她受尽上流圈子里,那些富太太们的白眼。 如今,姜娆又出状况。 姜娆不是楚家小姐,只是表小姐。 各方面并不出挑,未来嫁好夫婿,很难。 楚雪萤目前能指望,或者说能利用的,只有姜止。 姜止和高衍订婚,楚雪萤有了高家这个靠山,她才安心。 高太太笑道:“阿衍刚才还跟我说,明日约阿止出去吃饭。这样,后天我去提亲。你最近身子不好,就当替你冲一冲喜。” 这大概是这些日子,唯一令楚雪萤开心的事。 她和高太太寒暄片刻,挂断电话,又吩咐佣人,“把姜止给我叫来。” 姜止来了。 楚雪萤嘱咐,“明日高衍约你出去,你好好表现。另外,高太太后日来提亲,学校那边,你暂时请假一天。” “是。” 翌日清晨,姜止吃了早饭,高衍十点来接她。 或许是笃定这场婚事会顺利,楚雪萤没像上次那样,逼她穿妖艳衣裳。 但仍挡不住高衍那种露骨视线。 他在她胸前停留,又从她身后盯着她的臀。 姜止扎了针似的,浑身不自在。 高衍带她去了蕾西番菜馆,以前她和李则闻第一次相亲的西餐厅。 到底是公共场合,高衍收敛了些。 当然,只是眼神收敛。 两人坐在靠窗处,高衍满口污言秽语,“姜小姐,你上次穿得更好看,显胸大,臀也翘,从后面弄肯定舒服。” 在高衍心里,姜止就是花钱买来的玩意儿,没人会给姜止撑腰。 而姜止的沉默,换来的是他的肆无忌惮。 他暂时睡不到姜止,就言语侮辱,给自己找乐子。 对此,姜止只是忍耐。 这时,黑白棋盘格地板上,一道影子忽然拉长逼近。 军靴踏在地面,泛着墨色光泽,森然的寒意,“聊什么呢?” 第46章 注意分寸 楚伯承来了,身后跟着沈玥。 昨日沈玥哭着离开,楚伯承没搭理她。 沈玥也清楚,楚伯承是不会主动来哄她的。 从来只有他拿捏女人的份儿。 而不会被女人拿捏。 楚沈两家联姻,势在必行,洪嫂就劝她,“这门亲事成了,大小姐你就是少夫人,不要为这么点儿事,就和少帅闹脾气。闹得过了头,惹少帅厌烦,得不偿失。” 沈玥虽然不甘心,但也晓得这个道理。 她给自己台阶下。 一大早,她煲了汤,给楚伯承送来。 楚伯承虽然没喝,但明显没再计较昨日的事。 沈玥趁机请求,一起去西餐厅用饭。 她想缓和他们的关系。 楚伯承没拒绝。 一来,他有公事要谈,直接应下,免得沈玥再聒噪。 二来,中午他有事要办,正巧路过蕾西番菜馆,也不耽误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高衍和姜止。 高衍愣了愣,转身。 楚伯承站在他身后,身形板正高大。 黑眸沉静,微垂盯着他。 莫名的阴森。 高衍赶紧推开椅子起身,额头冒着汗,叫道:“少帅,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邪风。”楚伯承笑意不达眼底,“风吹得不小,还顺势听了不少混账话。” “我这破嘴,有时候口无遮拦,少帅别见怪。” 高衍额头冒汗,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 楚伯承抬手捏了下他肩膀,“注意分寸。” 臂膀一阵酸痛。 高衍疼得膝盖险些软下去。 他脸色白了一个度,“知道了,少帅。” 姜止起身喊道:“阿哥,嫂嫂。” 楚伯承瞥了她一眼,没搭理,错身而过。 飘起一阵风。 他身上苦味浓郁。 混着淡淡烟草味,别样的沉稳厚重。 姜止片刻失神间,触及到沈玥探究的视线。 她愣了愣,腼腆一笑。 沈玥也笑,皮笑肉不笑,“阿止乖巧漂亮,可怜见得招人疼。怪不得高少爷喜欢你,你们挺登对。等你们结婚,嫂嫂亲自送你出门。” “劳嫂嫂挂心。”姜止低下头,像是羞涩。 手心却起了薄汗。 因为沈玥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像是察觉出什么。 “等你出嫁,我就不挂心了。”沈玥撩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在她耳后,“和高少爷好好聊。” 说完,她离开。 姜止若有所思,仔细琢磨她的话。 高衍盯着姜止乖巧的模样,坐下小声说:“姜小姐是招人疼,以后我疼你,嗯?” 他眉头挑了挑,一语双关。 楚伯承正对他们方向坐,隔了一张桌子。 像是不经意抬头,视线淡淡掠过。 高衍立刻正襟危坐,规矩不少。 污言秽语少了,姜止耳根子清净了。 却并没有放松下来。 吃饭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止总觉得脊背一冷一热。 如芒在背的感觉,更不痛快了。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楚伯承正在用餐。 他修长的手捏着刀叉,不紧不慢。 一贯的清冷矜贵。 沈玥跟他说话,他反应很淡,但还算专注。 并没有注意她这边。 姜止却莫名有压力。 第47章 他们很亲热 许是楚伯承在,高衍不敢放肆,开始说正事。 “我姆妈说,明日去你家提亲,提亲之后选婚房。” 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规矩。 选婚房不过是走个过场,实则婚后还是要跟公婆住。 媳妇必须在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一切都要以夫家为主。 姜止抿了口红酒,“我都听家里安排。” 她安安静静的,没主见,好拿捏。 正是高衍理想中的妻子。 即便婚后胡闹,或者带着姜止一起胡闹,没人敢管束他。 更不会有人给姜止撑腰。 即便是楚伯承,也不好插手他的家事,他为所欲为。 高衍兴奋的眼红。 一激动,他好色的毛病又犯了,给姜止使眼色,“我不太舒服,达北饭店离这里近,我想去休息。” 上次姜止和他约会,他中途上楼找男人搞,就是在达北饭店。 高衍随时随地发情,简直精虫上脑。 姜止低低嗯了声,“那我回家了。” “明天见。”高衍捏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 看似绅士,实则色胆包天,他舌尖伸出来,还舔了一下。 姜止恶心得不行,手哆嗦一下,不小心碰倒了酒杯。 鲜红的液体打湿她襦裙,洇了一大片污渍,她匆匆去了卫生间。 沈玥瞧见,跟楚伯承说:“高衍和姜止感情真好,你瞧,大庭广众就亲热上了。” 楚伯承用刀子切牛排。 靛青色的筋络,随着他的动作,时起时落。 他反应平平,“你挺关心他们。” “你也关心啊。”沈玥笑,“方才高少爷言语失礼,你不是也提醒他,叫他注意分寸。” 楚伯承撂下餐具,抬眸盯着她。 沈玥笑容僵了僵,“不过你提醒得对,那种闺房话,在公共场合说,实在失礼。” “我吃好了,先走了。”楚伯承擦了擦唇,起身。 服务生送来他的外套。 他披上,系着扣子往外走。 沈玥甚至来不及追上。 本来想试探一二,不成想竟烦走了他。 她懊恼。 高衍没眼力见,上前问:“沈小姐,少帅怎么走了?” 沈玥笑了笑,“他忙,哪跟高少爷一样,每天活得跟梦似的。” 她臂弯搭着外套,越过高衍,头也没回。 高衍第一次被女人撅面子,暗骂沈玥是贱人,后脚也离开。 姜止出来时,他们全都走了。 她去等电车。 电车没等到,等来一辆熟悉的轿车。 车窗落下。 楚伯承坐在后面。 阳光被挡住,他一半身体陷入阴影,莫名阴郁。 姜止一阵恍惚。 “回不回去?”楚伯承偏头睨她。 姜止点头。 “上车,顺路送你。”他说一不二。 姜止拉车门进去。 车厢不算宽敞,他没挨车门坐,靠中间。 随着汽车颠簸,姜止偶尔蹭过他肩膀,袖子沾了他身上的味道。 她问:“沈小姐呢?” “回去了。”楚伯承言简意赅。 姜止目视前方,“这不是回督军府的路。” “去军政府拿文件,等会儿回。” 楚伯承有一搭没一搭应着,还算耐心。 过了一会儿,姜止叫他,“阿哥。” “什么事?”楚伯承翻着手里的电报,头也没抬。 “我觉得...沈小姐可能对我起疑了。”姜止指腹轻轻捻动着衣角。 女人是种很敏锐的生物。 一件吊带衫,让沈玥有蛛丝马迹可寻。 刚才在餐厅里,沈玥的态度,明显有敌意。 姜止觉得,有必要和楚伯承说一声。 第48章 姜止异样 对姜止来说,她和楚伯承的事,如果被人知道,她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 这世道,对女人很苛刻。 女人跟男人睡,男人最多被人说风流,无伤大雅。 而女人,则会被贴上浪荡、不检点的标签。 名声毁掉,女人一辈子毁掉。 而姜止,不但要被打上勾引表哥的标签,她还会被赶出督军府。 到时候,她再想替姆妈报仇,就更难了。 她必须确保,她和楚伯承的事,不会被沈玥说出去。 反观楚伯承,一如往常的沉静,“她没证据,不会乱讲。” 姜止稍稍安心。 楚伯承猝不及防开口,“你和高衍进展倒是快。” “嗯,明日提亲。”姜止低声应。 “不是不想嫁?”楚伯承翻动着手里的文件。 纸张刷刷的响。 姜止头晕了下,“嗯。” 楚伯承睨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都要下聘了,干脆就嫁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伯承的话,莫名寒飕飕的。 姜止盯着他凸起的喉结,声音软了些,“不会嫁。” “你心里最好有点儿数。”楚伯承掺了几分凌厉在里头。 姜止口干舌燥,不耐应了一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隐约间,姜止好像听到枪声。 她一激灵,探向窗外,“阿哥,外面好像出事了。” 楚伯承手肘撑在车窗,眸子阖上,像是没听见,不理她。 姜止讪讪,坐直身体,没再说话。 路上,她有些燥热,悄悄解了外套,抱在怀里。 可非但不管用,她更热了。 心绪不安时,车子刹住。 姜止没坐稳,歪倒在楚伯承身上。 楚伯承揽她腰,把她扶正,“在这里等着。” “好。”姜止其实不太舒服,但她没提。 楚伯承留她和胡副官在车里等,自己进去办事。 没一会儿,胡副官匆匆进去找楚伯承,“少帅,出事了。” 他满头汗。 楚伯承眸色一凛,“出什么事?姜止呢?” “在车里。”胡副官小声说,“少帅你快出去看看,可了不得!” 楚伯承抬脚往外走。 一拉开车门,他便看到姜止软了骨头似的,瘫在后座。 斜襟衫被她扯得乱七八糟。 扣子全松了。 绯红染透了她的脸,顺着颈子蔓延至胸口。 隐隐露出里面的蕾丝小衫。 楚伯承立即上车,用力拉上车门。 车窗、前座与后座中间,帘子被他拉上,隔开一个私密空间。 他一上去,姜止攀到他胸口,脸蹭着他,灼烫的吐息几乎打湿他衬衫。 楚伯承喉结动了动,轻拍她的脸,“姜止。” “热...”姜止柔弱无骨的手,胡乱摸着他。 胡副官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姜小姐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一瞬间,楚伯承脸色铁青。 他攥住姜止的腕子,“去吩咐人查清楚,现在去医院。” 胡副官道是,随后,他将油门踩到底。 到了医院。 医生诊断,姜止确实中了药,药性很烈。 没解药。 要么交合,要么忍。 楚伯承把姜止带到一栋别馆的主卧。 卧室帘子拉得严实,隐隐渗进一缕光线。 姜止身上的斜襟衫,被她扯在地上。 蕾丝小衫的系带一边耷下去。 随着她呼吸起伏,滚圆的轮廓乍泄。 她两条白皙笔直的腿,也露在空气中。 交叠蹭动着,有质感的肌肤微颤。 底裤贴着腿根,一片糜色。 昏暗中,楚伯承眸色似火的热,令人心惊。 第49章 这次是她主动 姜止细白的腿,搭在床边。 粉嫩圆润的脚趾,擦着楚伯承的小腿勾连。 微妙的气氛,萦绕其中。 楚伯承喉结滚了又滚,下腹紧绷。 他整个人沉默又克制。 “阿哥...”姜止声音断断续续,软腔媚调。 无形的钩子拉扯他。 楚伯承蹙眉,燥热扯开扣子,掐住她腰。 他手心凉,她肌肤热。 姜止娇哼一声,腿缠上他。 内衫蕾丝勾着他黑色冰凉的皮带扣,她身子颤。 楚伯承手心拢着她臀,喷薄的吐息比她还热,“自己忍,还是我帮你。” “...水...浇...”姜止咬字不清。 楚伯承弄懂了她的意思。 他揉着她唇瓣,蛊惑,“凉水浇身上,会难受。” 姜止脸埋进他脖子,用力咬了下。 她自以为的用力,其实软绵绵的,恰好掠过男人敏感的喉结。 楚伯承胸腔发出性感的低鸣,嗓音也哑了,“要吗?” “水...”姜止剧烈喘息。 “真倔。” 楚伯承胸口起伏了一下,把她抱进浴缸。 她无力贴在边际趴着,松散潮湿的衣服什么也遮不住。 一片白腻粉嫩。 楚伯承移开视线,打开花洒,正对着她身体浇下去。 姜止身子一激灵。 她抬头,浓密睫毛挂上水珠,一颗颗滴落。 朦胧迷离的瞳孔,倒映着楚伯承。 他衣裤也湿了。 白衬衫包裹着胸膛,并不过分精壮的男性躯体,线条偾张蓬勃。 下身褶皱堆叠到腹间。 姜止失神盯着,舌尖探出贝齿,舔了舔嫣红的唇瓣。 楚伯承眸色深了几分,“看什么?” 姜止紧扣的指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在理智和放纵间,来回拉扯。 一瞬间,情潮淹没了理智。 姜止跌跌撞撞,撑着力气爬起来,“阿哥,我...” 她脚下不稳,突然滑倒。 楚伯承接住她。 她仰头吻住他唇,胡乱啃咬。 娇软的身子紧密贴着,柔软、潮湿、温热、粘腻... 楚伯承不紧不慢,解下衬衫扣子,托抱起她,走出浴室。 单薄的被子下,两双小腿从床尾伸出。 上面的小腿肌肉绷紧,线条不断鼓胀。 底下白腻的小腿,隐隐挣扎几下,很快被压制住。 姜止眼前,是楚伯承青筋凸起的手背。 一点点穿插进她五指,充斥着雄浑占有的欲望...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 床边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荷叶边的灯罩,朦胧温馨。 姜止裹着被子起身。 床边放了一件浴袍。 她穿上,忍着酸痛下楼。 一楼大厅没开灯,昏暗,依稀可见沙发上男人宽阔颀长的轮廓。 姜止开口,嗓子过分的绵软沙哑,“我想喝水。” 楚伯承转头。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手里的听筒。 听筒里突然响起诧异的声音,“你跟女人在一起?” 是楚督军。 姜止不知道他在讲电话,她余下的声音哽在喉咙。 楚伯承抬手,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冲着听筒那头,嗯了一声。 “你拿捏好分寸。”楚督军警告。 “知道。” 楚督军问:“你身边那女人,跟上次在车里的是同一个?” 姜止隐约能听到,她有些紧张。 楚伯承没否认,“是。 “她安分吗?”楚督军追问。 “安分。” 楚督军放松了不少,“你自己瞧着办。” 姜止埋没在黑暗中,眼里说不出的酸涩低落。 第50章 我给过你答案了 楚伯承挂断电话,问她,“还喝水吗?” 杯里还剩一半的水,姜止放下,她嗓子仍干哑,“不喝了。” “嗓子痛不痛,我让胡副官买些药回来。” 事后,楚伯承还算体贴。 但这份体贴,让姜止涨红了脸。 她喉咙痛,是叫的。 肿,有另外原因。 找医生拿药,实在羞耻。 她摇头,“没事。” 楚伯承拿起她用过的杯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唇瓣正好含住她抿过的地方。 气氛实在暧昧,姜止张了张唇,转移话题,“我身体不对劲,可能有人在我吃的东西上做手脚。” “嗯,高衍干的。”楚伯承放下杯子。 姜止愣了片刻,紧接着诧异,“他买通后厨在我吃食里动手脚吗?” 楚伯承淡淡应了声。 姜止觉得高衍没理由这样做。 他就算再急色,也没理由急于这一时。 况且,他虽然对她有色心,可喜欢的仍是男人。 她实在想不通。 正沉思着,楚伯承突然朝她伸手。 他手心厚,因常年握枪,指腹有茧子,粗糙干燥。 掠过她发丝,舒适的胀麻感。 姜止心尖微颤,“阿哥...” “刚才弄疼你了吗?”楚伯承视线掠过她精致的锁骨,和伶仃纤细的小腿。 她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他吻遍她全身。 他给她快感。 她扭动,婉转低吟。 一股子妖媚劲儿,让他忘记收敛,留了痕迹在她身上。 嘬得狠,撞的也狠。 她身子凹凸有致,但终究单薄了些,被他弄得几乎散架。 楚伯承起了怜惜。 他指腹掠过她面颊。 月光透过澄澈的窗,洒在他身上。 他柔和得有些不真实。 姜止片刻的恍惚,急忙拨开他的手,“没有,我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楚伯承手僵在半空。 她后退几步,语调干涩,“谢谢阿哥,我们算是扯平了。” 楚伯承盯了她半晌。 浓黑眼眸发沉,望不见底。 姜止呼吸不畅,沉重的压迫感。 良久,他抬起她的小脸,“什么叫扯平?” 姜止不说话。 “上次在车里要了你,这次在床上要了你,是扯平了吗?”楚伯承居高临下睨着她。 姜止咬了下唇,纠正,“这次是我主动。” “嗯,你挺会算账。”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她的歪理笑到,楚伯承唇畔勾了勾。 情绪意味不明。 姜止不想跟他吵。 她有些沮丧。 楚伯承和沈玥即将订婚,她和他又出了这档子事。 她有背德感。 “太晚了,我得回去。”姜止有气无力。 楚伯承摸出一根雪茄点上。 橘黄色火光摇曳,他深邃的脸忽明忽暗。 某一刻,他开口,“上次的事,你再好好想想。” 姜止耳边嗡鸣。 他不止一次提,让她跟了他。 跟了他,她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在督军府心惊胆战。 她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 除了见不得光,没名分,他承诺他能给的一切。 莫大的诱惑。 可姜止想光明正大。 姆妈告诉她,若非形势所逼迫,正经人家的姑娘,没有委身做妾的。 她若应了,连妾都不如,只是情妇。 鼻尖一酸,姜止沙哑开口,“我给过你答案了。” 楚伯承狠狠吸了一口烟。 客厅空旷,他尾音掺了些许的凉,“我送你回去。” 第51章 高衍遭枪杀 路上,谁都没开口说话。 楚伯承把姜止安全送回了家。 姜止回家有些晚,楚雪萤质问她。 她说去学校请假,耽误了会儿,实则她早就请了。 楚雪萤却没生疑,打发她上楼。 姜止疲惫不堪,往身上涂了些药膏,她饭都没吃,早早睡下。 翌日,她又很早被佣人敲门叫醒。 佣人说高太太来了。 今天,高太太会带着高衍来提亲。 提亲,就是简单走个订婚流程。 彩礼给到女方这边,双方长辈一起吃个饭,再商定结婚的日子,女方便算男方的半个媳妇。 只是,现在才七点,未免太早了些。 姜止疑惑,洗了漱下楼。 一楼大厅,她看到高太太正拿着帕子哭,眼睛红肿一片。 “昨天阿衍跟阿止分开后,达北饭店附近突然有歹徒行凶,意图开枪要阿衍的命。但枪法不准,没打到脑袋,只是嘴烂了,现在阿衍在医院躺着,神志不清。” 高太太边哭,边说着昨日的事。 姜止恍然,昨天她坐在楚伯承的车里,听到了枪声,原来是有人枪杀高衍。 楚雪萤叹气,“近来洛川城不太平,你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高太太哽咽,“目前在警备厅立了案,在等结果,警备厅的长官说,查到的可能性很小,让我等。” 这节骨眼儿上,发生这种事,太不吉利。 而且,高衍还昏迷了,订婚怕是要推迟。 楚雪萤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她真是诸事不顺。 高太太抓着楚雪萤的手,“今天我找你,一来跟你商量推迟订婚的事,二来托你办件事,报酬好商量。” “两个孩子有缘分,订婚推迟有什么要紧,阿衍养好伤才是正理。”楚雪萤口不对心,“你托我办事,办什么事,我都竭尽所能帮你,报酬什么的,你跟我客气什么呢?” “阿衍的事,我不想完全靠警备厅,这事高家追究到底,我非要把歹徒揪出来。”高太太恨得牙痒痒。 高家在洛川城也有头有脸,动高家儿子,她非扒那歹徒一层皮。 楚雪萤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动用军方力量,劳烦你把我引荐给少帅。”高太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伯承。 楚雪萤犯了难,“高太太,不是我不帮你,我虽是伯承亲姑姑,可在他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这事你得找老太太,伯承敬重祖母,多少给几分面子。” “行,我去找。” 高太太拿听筒,给高家打了电话,吩咐人把库房里的玉观音送来。 楚老太太信佛,最爱这些物件。 为了高衍,高太太出手阔绰,帝王绿雕琢的玉观音,足有一个婴儿大。 楚雪萤身子骨弱,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让姜止带高太太去。 姜止乖巧安静,为高太太引路。 到了老太太住处,沈玥也在。 楚老太太面目温和,正拍着她手,“孙子辈里,我最疼伯承。你和伯承抓紧,趁我老婆子身子骨还硬朗,赶紧生个重孙出来。” 沈玥温婉中,带着几分羞涩。 第52章 楚伯承并不冷淡 清晨,楚老太太这捅了耗子窝一样的热闹。 高太太送来一尊玉观音,老太太爱不释手。 一高兴,老太太兴致来了,让佣人支起麻将桌。 高太太还算沉得住气,没有立刻提正事。 倒是沈玥,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麻将打得一塌糊涂。 姜止的钱,几乎全都是从沈玥手里赢过来的。 高太太边搓麻将,边陪老太太说笑,“沈小姐和少帅婚礼还没办,老太太您就急着要重孙,瞧把沈小姐羞的,俏脸红透了。” “高太太别笑话我了。”沈玥单手摸了摸脸。 姜止捏着麻将的指腹泛白。 她一恍惚,不小心打错了。 老太太眯眼瞧了瞧,喊了声碰,随后道:“前些年伯承忙着打仗,常年在男人堆里混着,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自然着急,传宗接代是大事。” 打出一张牌,老太太摸了摸腕子的镯子,“我年纪大,又爱胡思乱想。不怕高太太笑话,我之前见伯承身边没个女人,对谁都一副没兴趣的冷淡模样,愁得我晚上睡不着。” 姜止不敢苟同。 她觉得楚伯承的冷淡,只是表象。 昨天他像疯了一样。 她站在地上,手撑着墙上的油画。 油画用玻璃框起来。 她透过玻璃,看到身后正在驰骋的楚伯承。 他表情微微狰狞,一身野性的腱子肉挂满汗珠。 粗喘着占有她,“不翘高点儿,不给你舒服,听话...” 他从不示于人前的一面,失控、癫狂、堕落。 从骨子里渗出的热情。 楚伯承很重欲,只是男人劣根性藏得深,让他显得正经。 这大概就是闷骚。 再正经的男人,在床上,都会不小心暴露闷骚。 高太太恭维道:“少帅是痴情种,等有缘人。这不缘分就等到了吗,和沈小姐出双入对的,老太太您还怕抱不上重孙?” 楚老太太笑得花枝乱颤,心情大好。 趁此机会,高太太提了高衍的事,“少帅最孝敬您,这事非得老太太您出马,少帅才卖我面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楚老太太知道高太太有事相求。 高太太诚意足,又家世显赫,楚老太太又得了那么好的玉观音,自然没有不应的。 只是在等高太太开口罢了。 楚老太太吩咐佣人,“去给伯承打电话,告诉他,老婆子我有事找他。” 佣人道是,一分钟后折返,“少帅忙公事,让老太太等一等,他中午回来一趟。” 楚老太太码放着牌,“他军务要紧,我们等着就是了。” 她留高太太在这用中饭,“你若不忙,陪我老婆子打一打麻将,这俩孩子也留下,凑桌麻将解闷。” 事情一刻不落定,高太太回家也不安心,就留在这。 沈玥问:“老太太,伯承说他几点回吗?” 楚老太太调笑,“你们小年轻,一刻都分不开。你若想伯承,干脆去找他,正好培养感情。” 沈玥笑得僵硬。 她并非没有找过楚伯承。 可楚伯承以军务繁忙为由,根本不见她。 她想让楚伯承帮忙找人,因为洪嫂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一整晚都没回来。 第53章 麻将桌下的猫腻 陪老太太用了中饭,又打了两圈麻将。 下午四点,楚伯承姗姗来迟。 比原定时间,还推迟四个小时。 老太太埋怨他,“让贵客等那么久,不像话。” 高太太嘴巴甜,“少帅肩负着咱们洛川城的兴盛,忙是常态。老太太表面埋怨,实则心里乐开花,暗想楚家怎么有少帅这么优秀的子孙,而且孙媳和外孙女也孝顺,全是美人胚子。” “哈哈哈哈,高太太,你呀,今儿个嘴抹了蜜。”楚老太太高兴得很,“行了,牌桌留给你们年轻人,我正好去歇歇。” 她留了位置,去旁边喝茶。 楚伯承顶上空位。 高太太趁机提起昨日的事,“少帅,这阵子洛川城可不太平,昨日我家阿衍,遭到枪杀。” “我刚听说。”楚伯承丢出一张牌,“高二公子如何?” 姜止瞥了他一眼。 昨天他们在车上,她没他敏锐,都听到街上有枪响。 他不可能刚听说。 高太太心有余悸,“阿衍侥幸捡回一条命,只是嘴烂了,如今还在医院躺着。” 说完,她顺势打出一张牌。 楚伯承喊碰,姜止摸牌的手,缩了回去。 他同时丢出一张牌,干燥宽厚的手,剐蹭过姜止的小臂。 灼灼的,让姜止心尖一颤。 她抖着手,伸胳膊摸牌。 听到楚伯承沉沉的嗓音传来,“高二公子和阿止情投意合,又喜事在即,我当兄长的,该去医院探望。” 姜止浑身凉飕飕的。 她心不在焉,碰倒一张牌。 楚伯承偏头,身体往她方向倾斜。 他唇间的清苦香,热热的,搔刮在姜止脸上,“我的牌,在阿止这。” 说完,他腿也顺势碰过来。 军裤布料粗糙坚硬,隔着姜止单薄的玻璃丝袜,蹭了两下。 姜止想到昨天第二次在浴室的时候。 她身上衣服没褪干净,小衫被汗水打湿,贴服在脊骨上。 他在后面拿着花洒,用水一点点打湿她的衣服。 宽厚的手,又顺着她小腹,慢慢拨开她和布料的粘连。 层层拨开的挑逗感。 她耳廓被他唇瓣轻轻含着,“身上全湿了,分不清哪里最湿。” 姜止难受又难耐。 当时,他也是用军裤剐蹭,让她发疯。 姜止头皮发麻,悄悄缩回腿。 不管他有意无意,他实在太大胆了。 凑这么近... 姜止看了沈玥一眼。 沈玥一整天都在发愣,现在也没注意到他们。 姜止在桌子底下踩了楚伯承一下脚。 楚伯承若无其事撤回去。 这时,沈玥想插话,又被高太太截胡。 高太太故意喂牌给楚伯承,笑道:“少帅客气了,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求少帅。” 楚伯承没理那张牌,随手摸了一张,“高太太请讲。” “阿衍的事,能不能劳烦少帅?”高太太呼吸无意识慢了,小心翼翼看着楚伯承。 楚伯承丢出一张牌。 正是姜止缺的,她手一推,麻将亮在桌子上,清一色。 三家给她钱,姜止赢不少,眼睛悄悄亮了。 楚伯承唇瓣微勾,推散了牌,回应着高太太,“警备厅会查,这事不归我管。” 第54章 当众丢人 早年楚家进驻洛川城,那些陪楚督军打下基业的亲信,仗着有功劳,为非作歹。 军队上层包庇纵容当保护伞,中层占民田贪军饷,下层欺男霸女、烧杀抢掠。 整个洛川城乌烟瘴气。 直到楚伯承打仗回来,这种情况才得到改善。 当时他才二十六。 年纪轻轻,手段狠辣高明,将一群老江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少恶人死在他枪口下,整个军队得到大洗牌。 自此,洛川城治安焕然一新,百姓都爱戴他。 军队也没有再插手警备厅的事。 故而高衍被枪杀,责任确实该划分给警备厅。 楚伯承带着军队插手,坏了规矩。 他拒绝高太太的请求,无可厚非。 高太太急了,求救的视线看向老太太。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楚老太太开口,“伯承,高二公子的事,即便不归你管,你也多留意些。” 楚伯承抬眸看了高太太一眼,“这事我会跟警备厅打招呼,他们会重视。” 他原则性强,楚老太太也没辙。 高太太不禁着急,“可是...” “高二公子大概是得罪过什么人,高太太有眉目吗?”楚伯承打断。 高太太噎了一下,欲言又止。 楚伯承指腹摩挲着茶盏的纹理,漫不经心,“高太太不想说,便算了,这忙我帮不了。” 当街开枪杀人,是最凶险但最快捷的行凶手段。 趁乱搅混水,凶手在人群逃脱。 在警备厅,这种案子不拖个一年半载,查不清。 高太太脸青一阵,白一阵,硬着头皮,不得已开口,“阿衍得罪过的人不少...” “在警备厅有没有备案?”楚伯承顺手沏了杯茶,递给姜止。 姜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没看到他递过来的茶。 他瞥了她一眼,把杯子放她右手边。 高太太摇头,“没有备案。” 都是见不得光的腌臜事,高家花钱就能摆平。 捅到警备厅,会丢高家的脸。 “案子悬了。”楚伯承幽幽道,“连仇家眉目都没有,要去哪里查。” 高太太深吸一口气,“少帅,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楚伯承抬起腕子,“我时间不多,高太太有话,趁现在讲。” 环视四周,高太太沉默了会儿。 她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讲。 这时,胡副官叩门,“少帅,军政府还有不少文件需要您处理。” 楚伯承刚要应。 高太太着急开口,“少帅留步,我说。” 做好心理建设,高太太缓缓开口,“阿衍以前看上过一个平民百姓,不小心闹出事故...” 她开始说不下去。 “这事我听说过,高二公子看上码头一个搬货的,人家不愿意,他弄断人家的腿。”楚伯承边喝茶,边叙述。 楚老太太拨弄着佛珠,疑惑,“现在已经开始雇佣女人在码头干活吗?” 高太太硬着头皮,缓缓答道:“不是,那是个男人。” 话落,空气中突然诡异的寂静。 楚老太太拨弄佛珠的手,渐渐僵硬。 她看了眼姜止,又看了眼高太太,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第55章 不动声色退了婚 在楚伯承的示意下,高太太说了不少高衍干过的腌臜事。 虽没闹出人命,但桩桩件件令人发指,甚至让老太太开始生理不适。 楚老太太也没想到,高衍私底下这么脏。 脏到离谱的程度。 而高太太,知道高衍荒唐至此,竟然还妄想娶了姜止。 对姜止,楚老太太是没什么感情的。 可姜止侍奉她体贴,她多少气愤。 再往大了说,这门亲事若真成了,高衍狗改不了吃屎,以后会拖累楚家名声。 不论从哪方面考虑,楚老太太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吩咐佣人,把高太太送来的玉观音,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高太太脸色一白,“老太太,您这是...” “姜止和高衍的婚事,我看便算了。”楚老太太道,“高太太的好意,我心领。” 明明正说着高衍枪杀的案子,突然就转移到退婚这件事上。 打得高太太措手不及,她面色一白,无言以对。 楚伯承慢条斯理,掀了掀茶盖,抿了一口清茶。 他身上苦味混着清洌的烟草气。 氤氲雾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他眸底的光,又深又沉,“祖母可不要棒打鸳鸯,我瞧着高二公子和阿止挺投缘。” 姜止错愕。 他哪里看出来她和高衍投缘。 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吗? 楚老太太气得脸都红了,也没给高太太留面子。 毕竟是高太太不义在先。 老太太指着姜止呵斥,“我不管你和谁投缘,这门亲事,我做主退了,你有没有异议?” 姜止简直受无妄之灾。 她在桌底下,狠狠踩楚伯承的脚。 楚伯承像是预判到,提前躲开。 他一双长腿交叠,翘起的脚,顺着姜止小腿剐蹭上去。 姜止脸都白了,一慌张,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 楚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姜止!” 姜止赶紧起身,垂眸道:“老太太做主,我没异议。” 她安静乖巧。 让楚老太太多少消了气。 “这事就这么定了,姜止,你给我把你姆妈找来。”楚老太太胸口起伏。 佣人给楚老太太顺着背。 姜止看了楚伯承一眼。 他眼底似带了钩子,像陈酿美酒,一不小心就让人沉醉。 她心尖微颤,赶紧转身离开。 高太太是懊恼的。 她不该一时冲动,把高衍的丑事说出来。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婚事毁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高太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阿衍的事,我全都跟少帅交代了,劳烦少帅。” 楚伯承起身,“嗯,我会让警备厅备案,尽快给高太太答复。” 错愕间,高太太喃喃,“为什么...还是让警备厅查?” 佣人递来外套,楚伯承伸手穿上,“我起初说过,警备厅的事,不归我管。高太太非托我办,祖母也让我上心,我力所能及问出些有用的消息,报给警备厅那边,想必很快就能查清结案。” 高太太感觉被耍了。 可瞧见楚伯承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又糊涂了。 张了张嘴,高太太到底没说什么,只客气道:“劳少帅费心。” 楚伯承下巴微点,转身离开。 一直神游的沈玥,终于回神。 她一整天都惦记着洪嫂失踪的事,心不在焉。 见楚伯承离开,沈玥才猛地起身,她扯着唇角勉强笑,“老太太,我改日再来看您。” “去吧。”楚老太太知道她心思在楚伯承身上,笑着答应了。 沈玥追出去后,拉住楚伯承的袖子,第一句话就是,“伯承,我乳娘突然失踪了,上午我找过你,可你忙,没见我,你能不能派人找一找?” 楚伯承偏头,漆黑深邃的眼眸渗出一丝狠戾。 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慌。 沈玥下意识撒开他。 他面无表情道:“你乳娘我让人在招待,等我忙完,我带你去见她。” 沈玥从骨子里渗出一股凉气,她险些站不住。 第56章 当年的真相 楚雪萤来的路上,已经从姜止那,得知来龙去脉。 她顶着凉风,拖着一身病躯,去楚老太太那。 意料之中,被骂得狗血淋头。 楚老太太气得不轻,“你心里对薛兰音有怨,不拿姜止当人看,让她嫁那么个畜生,这事我本不该管。可你考虑过,若婚后高衍死性不改,闹出丑闻,会给督军府带来多大影响吗?” “姆妈,是我考虑不周。”楚雪萤本就没血色的脸,更白了。 “你只知道考虑你自己,不为大局着想。”楚老太太抄起茶盏,砸碎在楚雪萤脚边。 楚雪萤生生受着这口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半晌,楚老太太气消了,才想起楚雪萤正生病。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楚老太太于心不忍,“我知道你藏的什么心思,可姜止的婚事,不能由着你性子来,她虽不是你亲生,但名义上还是督军府的表小姐。” “姆妈,你的意思是...” “她的婚事我做主,会给她找一个家世显赫的夫婿,到时候你也跟着沾光。” 楚雪萤咬牙切齿,“姆妈,姜止不配。” 楚老太太质问,“当初你从薛兰音手里,硬生生把姜止父亲抢走,成了姜家正室夫人,又毒死薛兰音,还嫌造孽不够多?” 十八年前,楚雪萤对姜宗文,也就是姜止的父亲,一见钟情。 可当时姜宗文已经有家世,和薛兰音恩爱,当时薛兰音已经怀了姜止。 楚雪萤横刀夺爱,仗着督军府的势力,硬生生让薛兰音当了姨太太。 她成了名正言顺的姜太太。 可强扭的瓜不甜,姜宗文不爱她,对她只是例行公事。 若非楚家施压,姜宗文甚至不肯跟她同房。 强烈的寂寞和心酸,滋长了楚雪萤对薛兰音的恨意。 她暗中毒死薛兰音,才平息怒气。 这件事已经尘封很久,如今被楚老太太放在明面上说,楚雪萤双眼猩红,“薛兰音那个贱人,让我屈辱了一辈子,她女儿也只配被我利用践踏。” “够了!”楚老太太看她越来越不像样,态度强硬,“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不为你自己想,也为阿娆和小淮想一想。你放姜止一马,就当给他们积德。另外,姜止的婚事我做主,这事就这么定了。” 楚雪萤满脸不甘,藏在眸底的光像淬了毒。 可她拗不过老太太,只能勉强应下。 拢了拢衣衫,楚雪萤回了小洋楼。 她让佣人把姜止叫下来。 姜止低眉顺眼,“夫人。” 楚雪萤坐在沙发上,眯着眼打量她,“老太太取消了你和高衍的婚事,以后你的婚事,老太太会做主。” “我都听夫人和老太太的。”姜止谦卑,“夫人和老太太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楚雪萤胳膊搭在沙发上,轻嗯了一声。 姜止站在她身后,捏着肩膀。 楚雪萤心里的那股憋屈,多少散了些。 瞧,薛兰音的女儿,像佣人一样伺候她。 她曾把薛兰音踩在脚底下践踏。 薛兰音的女儿,也注定被她打压。 第57章 微微露出獠牙的楚伯承 一局各怀心事的麻将局,姜止和高衍的婚事直接毁掉。 猝不及防,意料之外。 不过这不影响什么,原本姜止就没打算和高衍结婚,倒也省得她自己谋划。 然而,姜止心里藏了别的疑问。 接近傍晚,姜止出去散步。 天边染了一层铁铅色的灰蒙蒙,勾连着熏黄的晚霞,宁静朦胧。 她走到楚伯承住处的大门口,照旧有荷枪实弹的卫兵,将她挡在外面。 姜止遇到胡副官。 他回来取文件。 姜止问:“少帅还没回来吗?” 胡副官暧昧笑,“没回,不过姜小姐如果有事找他,我可以带你去。” 副官,都是心腹的存在。 要心细机灵,最重要的是,要嘴严。 楚伯承和姜止的事,胡副官门儿清。 姜止耳根红了红,“没事,我随便问问,不叨扰了。” 胡副官笑了笑,说了声姜小姐慢走,又驱车去了军政府。 军政府门口,一辆轿车,停放在对面路边。 见到胡副官,车门被打开,一双华丽的高跟鞋踏在地上。 紧接着,是沈玥那张惶惶不安的脸。 “胡副官。”沈玥走到他面前,“少帅还没忙完吗?” “没有,不如沈小姐回家里等。” 沈玥往胡副官手里塞了几个大洋,“你是伯承的副官,洪嫂的下落,你知道吗?” 胡副官不动声色挡了回去,“沈小姐,我只能说,洪嫂还活着。而且少帅很生气,沈小姐得做好心理准备。” 夜风凉,丝丝寒潮顺着衣袖往里钻,冷得沈玥直打战。 她上牙磕着下牙抖了抖,“多谢胡副官。” “沈小姐客气。”胡副官拎着文件,走进去。 沈玥坐进车里,盖上毯子。 身上暖和了,可五脏六腑却是凉的。 她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天,到底还是因为疲惫,昏昏欲睡。 接近凌晨零点,终于有了动静。 沈玥看到一辆轿车,从军政府门口缓缓驶离。 夜色厚重,两盏车灯射出刺目的灯柱。 倒映着树影的车窗,楚伯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与雾气融合在一起。 深邃神秘,危险迷人。 沈玥下车,挡在车前。 胡副官踩下刹车,淡淡道:“少帅,是沈小姐。” “让她进来。”楚伯承淡声吩咐。 有人给沈玥拉车门,沈玥坐上车,胡副官将车开往城外。 进来的第一秒,沈玥开口,“伯承,洪嫂她...” “嘘——”楚伯承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我会让你见她,现在闭嘴。” 他嗓音又沉又凉。 破碎的光洒在他脸上,他眼眸刺骨的寒意。 沈玥心惊肉跳。 其实她早就听说,她未来的丈夫,是头不好驾驭的狼。 狡猾危险,暴戾残忍,薄情冷酷。 跟楚伯承认识那会儿,她觉得传言不真。 他虽然沉默寡言,可对她还算温和。 可现在,沈玥没那么笃定了。 她有些害怕,瑟缩僵硬着身体,随楚伯承一起出了城。 乌云黑压压的,月色透不进来。 一座废弃钢厂像张开獠牙的野兽,在昏暗中等待着将人吞噬。 混着铁锈的潮湿气,站在钢厂前的沈玥,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脚灌了铅似的,突然迈不动。 第58章 他是头狼 胡副官请沈玥往里面走。 沈玥犹豫片刻,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因为年久失修,工厂门窗漏风,呼啸的风声像鬼哭狼嚎。 楚伯承随手脱了外套,搭在一张椅子上。 他坐下裁剪雪茄。 烟丝洒下,一簇火苗燃起,映着他清冷凌厉的面孔,英气逼人。 烟能提神醒脑。 楚伯承深深吸了一口,偏头道:“给沈小姐拿张椅子。” 卫兵搬了一张过来。 又用袖子擦了擦。 可仍有很多灰尘,在一缕光柱下游离,染了沈玥一身。 沈玥颤颤巍巍坐下,“伯承,你说让我跟洪嫂见面。” “大小姐——”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突然传来。 那是临近崩溃的垂死挣扎,以及在深渊看到一丝希望的惊喜。 说不出的诡异凄厉。 沈玥吓了一跳。 她循声望过去。 轰的一声,几盏煤油灯被点亮。 沈玥看到,一团挣扎的影子,正摩擦着地面,在不断蠕动。 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沈玥作呕。 她抖着腿,起身靠近。 当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人时,沈玥惊声尖叫,踉跄后退着跌坐在椅子上。 椅子擦过地面,刺耳的尖利声,在寂静空旷的厂房格外突兀。 却远不及眼前景象给沈玥带来的刺激与震撼。 “大小姐,救我...”那团血糊糊的人影,沙哑凄厉地叫着。 沈玥胸口起伏剧烈,“洪嫂?” 洪嫂手指抠着地面,艰难爬到沈玥脚下,乌黑的血迹顺着她爬过来的方向蔓延。 她充斥着鲜血和脏污的手,抓住沈玥的脚腕。 尖锐的石子摩擦,直接划破沈玥的玻璃丝袜,血渗了进去。 与此同时,沈玥也看清了洪嫂的脸。 像发胀的包子,注入的血腥丝丝往外渗,说不出的恐怖。 沈玥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 她大惊踢开洪嫂的手,跑到角落干呕。 洪嫂不堪重负,昏死过去。 沈玥来不及咽下的酸液卡在喉咙,咕噜咕噜响,她崩溃大哭,“楚伯承,你放了她。” 似是享受眼前这一幕,楚伯承唇畔勾起,“放她的理由?” 他眼眸淹没在一片浓雾间。 分不清是温和,还是阴鸷。 沈玥声音全堵在喉咙里。 楚伯承冲她招手。 她犹豫片刻,腿哆嗦地直起身体,无力朝他走过去。 他狠狠扯住她的小臂。 顷刻间,他的脸近在咫尺。 厚重的烟味浓烈逼人。 “知不知道我抓她的理由?”楚伯承逼视着她。 沈玥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那日姜止和高衍在蕾西番菜馆约会,洪嫂买通后厨,给姜止下了料。 楚伯承有所察觉,派人将洪嫂折磨成这个样子。 她望着楚伯承阴鸷的视线,颤唇开口,“知道,你给姜止出气。” “我为什么给姜止出气?”楚伯承直起身体,笑着掸了掸烟灰,“她是我什么人?” 胆战心惊之余,沈玥糊涂了,“那...” 楚伯承把她扶到椅子上,又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灰尘,动作格外轻柔。 像受到蛊惑一样,沈玥眼里没了血,鼻息间没了腥。 视线所及之处,是楚伯承那张温柔到极致,又俊美到极致的脸。 像带刺的玫瑰,明明危险,却令人心驰神往。 沈玥从没见过像楚伯承这样的男人。 明明薄情危险,却令女人甘之如饴,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楚伯承笑了笑,撤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洪嫂挑拨我未来妻子,用下作手段算计楚家表小姐,她这样居心叵测的人,留着有用吗?” 第59章 警告她安分 乍一听,楚伯承是因为洪嫂挑拨沈玥,而发怒。 实则还是在替姜止出气。 沈玥捏了捏拳头,不敢反驳,“我从小吃洪嫂的奶长大,她是我半个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放了她。” 楚伯承掸下裤腿的烟丝,他深邃的脸晦暗不明,“她不安分,万一带累坏你...” “不会。”沈玥声音缠着,“她已经得到教训了。” “是吗?”楚伯承指尖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 他阴冷的视线掠过她。 比夜风还凉。 沈玥身子一抖,嗓音嘶哑无力,“我保证她以后会安分。” 空气沉静片刻。 楚伯承唇角渐渐溢出一丝笑意,“嗯,好歹是未婚妻的乳娘。你说放她,我不拂你面子。” 他抬了抬手。 胡副官心领神会,“来人,把洪嫂带下去,找最好的医生和保姆伺候着。” 话落,几个卫兵抬起洪嫂血淋淋的身体,离开了厂房。 楚伯承起身,踩灭了烟,抬脚离开。 沈玥跟在他身后,“姜止...” 他脚步一顿。 “你和姜止...到底有没有?”沈玥壮着胆子问。 楚伯承微微偏头,面无表情的脸孔夹杂着冷冽,“你觉得呢?” 头顶黑压压一片,他的嗓音随寒风飘来。 渗入肌肤每一寸,沈玥冷得窒息。 她手指微蜷,脖颈间的青筋鼓胀,又落下,“是我多想了。” 楚伯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玥追问:“我们的婚事,会不会有变数?” “取决于你。”楚伯承嗓音性感又低沉。 沈玥明白楚伯承的意思。 只要她安分、温顺、贤淑,做好未来妻子该有的模样,他不会抗拒这段婚事。 可是沈玥不甘心。 尤其是当脑海中闪过姜止那张可憎的狐狸精脸,以及洪嫂血淋淋的样子,她就生出想鱼死网破的冲动。 她会嫁给楚伯承,但姜止,她绝不会放过。 指甲抠进手心,沈玥突然想到什么。 她道:“洪嫂一时糊涂,办了蠢事,没有影响到姜止吧?” 沈玥不知道,楚伯承是怎么察觉到,洪嫂给姜止下料这件事的。 可她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试探望着楚伯承。 楚伯承一贯的寡淡清冷,让人看不透,他说:“不知道。” 沈玥身子微微发抖。 她记得,自己和楚伯承离开之后,高衍和姜止还没离开。 他们之后肯定是在一起的,而那药性,很凶猛。 高衍又是个淫魔,她不信姜止能抗住。 唇瓣微勾,沈玥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洪嫂的牺牲,值了。 两人上了车。 一前一后。 沈玥被送回她的别馆。 楚伯承回了督军府。 他有些疲惫,眉心是深深的倦意。 李副官打开车门,将风氅披在他身上,“今儿我回你书房拿文件,碰到了姜小姐在附近,她还问我你在哪。” 眉心微松,楚伯承望向不远处的最后一栋小楼。 小楼二层某窗户,隐约有灯光闪烁。 那是姜止的房间。 她从小就有个习惯,爱留一盏小灯睡觉。 因为这妮子怕黑。 想了想,楚伯承从车里拿了什么东西,朝小楼方向走去。 第60章 噩梦 最近洛川城的天气潮湿,不冷,却闷热。 姜止开着一扇窗户,卧床酣睡。 她睡得不太安稳,额头渗出一层汗珠,唇瓣一开一合喃喃着,“姆妈...” 姜止做了噩梦。 梦里,她刚十三岁。 稚嫩的脸蛋布满泪水,泪水顺着下巴滚落,将白色软滑的布料打湿。 布料底下,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握着藏在底下的手,刺骨的冷,怎么捂也捂不热。 姜止哭喊着姆妈,渐渐晕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门外是佣人的窃窃私语声。 “终于得手了,这个薛兰音,惹怒楚家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被毒死也活该。”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洛川城?” “大小姐明日让人来接我们,以后进洛川城享清福喽!” “那姜止小姐怎么办?” “小贱蹄子,就不是享福的命,直接丢给她外祖家,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佣人的话,像锋利的刀子,不断往幼小的姜止身上插。 血淋淋的,无助,疼痛,怨愤。 一时间,仇恨像长满獠牙的藤蔓,陷入身体每一寸,撕扯着,怒吼着。 姜止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 画面一转,姆妈那张温柔慈爱的脸,一片青白阴沉,用力抱着她的肩膀晃,“阿止,你一定要替姆妈报仇,把楚雪萤拉进地狱,我恨不得喝她的血...” 姜止面色惨白,猛地惊醒。 她睁开眼睛,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才意识到,她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从十三岁,到现在,这场梦已经成了执念,让她饱受折磨。 “做噩梦了?” 一阵突兀低沉的嗓音,飘忽不定。 姜止脸颊的触感微凉。 她吓得险些尖叫。 还好一只大手,及时捂住她的唇。 姜止怔怔看着面前的人影,一时忘了呼吸。 楚伯承撤开手,指腹掠过她额头上的汗水,“是我。” 像泄了气的皮球,姜止狠狠松了口气,下一秒,她又警惕起来。 赤脚下床,用椅子抵住门板。 姜止一阵手忙脚乱。 楚伯承好整以暇瞧着她慌张模样,掩唇闷笑。 “你怎么进来的?”姜止大口呼吸。 “从正门进来。” 整个督军府都是楚伯承的地盘,他来去自如。 姜止不疑有他,“没人看见吧?” “都看见了。” 姜止脸色白了一个度。 楚伯承不忍吓她,失笑,“胆小,没人看见。” 她身体一软,险些跌倒。 楚伯承过来抱她。 她不声不响推开,跟楚伯承保持着很远一段距离。 姜止屈膝坐在床上,拉起被子挡住裸露的肌肤,下逐客令,“别再来了。” 他故意来找刺激,而她却心惊胆战。 万一被人察觉他们曾经存在过的关系,她会万劫不复。 楚伯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 他从旁边拎出一些药,“怕你嗓子肿,给你送药。” 姜止咬唇,耳尖红了,她抓着被子,低声道:“搁那吧,多谢阿哥,阿哥慢走。” 楚伯承没走。 他大手探入被底,将她的小手捏在掌心揉了下,“胡副官说,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第61章 隔阂,阿哥最疼我 男人宽厚粗糙的手寸寸围拢。 姜止被他包裹,细腕凸起的骨节,勾连着她乌黑发丝。 随着她动作,发丝掠过他虎口。 绵延的酥麻感。 楚伯承喉咙微滚,掌心不由又拢紧了些。 姜止想抽出手,但没挣开,抬眸看他,“是你找人伤了高衍。” 他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 泛起波澜的黑眸,归于一片平静。 静默片刻,楚伯承唇角噙起一抹笑,“什么都瞒不住你。” “你找人伤他,一来教训他的出言不逊,二来教训他在我饭食里做手脚。”姜止平静陈述着。 楚伯承坐在床边。 柔软的床凹陷,他面孔离得近,手掌拨开她微攥的拳,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手心,“要怎么谢我?” 他专注看着她,眼底的绮色在熏黄的灯光下,无比撩人。 良辰美景,姜止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凉意,“阿哥,你要骗我多久?” 楚伯承按在她手心的指腹,微微僵了一下,半秒又恢复如常。 他撤回手,从椅上的外套,摸出一根雪茄,垂眸裁剪。 刺啦一声,火柴划过,橘黄色火光把他脸映得深邃。 “事情过去了。”他吐出丝丝缕缕烟雾,模糊了清俊的脸,“我给你出了气。” 姜止微笑,“根本不是高衍做的,是沈小姐。而沈小姐,作为给我下药的幕后黑手,现在还安然无恙。” 楚伯承盯着她。 她亦盯着他。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自己,在夜晚显得那样深不可测。 “她不能动。”楚伯承唇瓣轻启。 清洌的烟和浓烈的苦茶香,徐徐缭绕。 姜止舌尖泛苦。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楚伯承包庇了沈玥。 如果她不挑破,这件事或许永远会被楚伯承蒙在尘埃里。 她嗯了一声,掩饰着嗓音的颤抖,“她是阿哥未来的妻子,亦是我未来的嫂子,只有一次的话,我不计较,但是下不为例。” 小时候,在军政府,她装乖巧,装天真。 长大后,再一次被接回军政府,她装懦弱,装愚蠢。 她演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可本质,永远不会变。 她骨子里睚眦必报。 沈玥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但最终并没有酿成大错。 权衡再三,姜止选择退后一步。 但以后若再出现同样的事,她就要用自己的手段,以牙还牙。 楚伯承似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姜止。 褪去懦弱的外衣,第一次露出锋芒。 像带刺的白玫瑰,纯白无瑕,却长满尖刺。 勾人上瘾。 他突然闷声笑,指尖撩起她长发,挽在耳后,“怎么个下不为例法?” 姜止抬手,将发丝从他手掌中拂开,“先是楚雪萤,再是她。楚雪萤死了,她招惹我,我豁出命弄死她。” “口气不小。”楚伯承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微光,“明知我和楚雪萤的血缘关系,你当着我的面,要她死?” “阿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姜止笑得并不真诚,甚至虚假。 她对他包庇沈玥的事情,心里多少起了疙瘩。 楚伯承指尖夹着烟,任由青烟飘入半空。 姜止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在亲昵和暧昧间,把持着一个很好的度,“小时候阿哥就疼我,现在也不舍得戳穿我。” 第62章 新的相亲对象 姜止刚十八。 花骨朵盛绽的年纪,美得惊心动魄。 她脸蛋娇小妩媚,落在手里,绸缎般的丝滑清凉。 楚伯承意味深长按上她的唇,“我现在也疼你。” 因常年握枪,他指腹有厚重的茧子。 嘴唇娇嫩,捻过时,有些疼,但更多的是火热。 姜止瞧见他眼里的旖旎,脑海中闪过无数春色。 饶是生气,可曾存在过的风月,她仍消受不了。 过于疯狂、淫靡。 又有一层难以逾越的身份鸿沟,横跨在他们之间。 姜止脸蛋是红的,眼眸是清明的。 她推开他的手,忍着脸蛋的烧热,“现在有阿哥疼我,以后有丈夫疼我,若非情不得已,我挺想过风花雪月的日子。” 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语气。 楚伯承脸色微沉。 姜止似未曾察觉,“阿哥说,给我留意合适的夫婿,现在还算不算数。” 深深吸了口烟,楚伯承眼神透彻,他透过烟雾逼视她,“沈玥的事,你怪我,我尽量补偿你,别故意气我。” 他被她虚假的风情,一时迷了眼。 现在才察觉,她赌气了。 气他为了沈玥,瞒她,骗她。 姜止笑了笑,“所以阿哥想说话不算数?” 楚伯承眯了眯眸子,没说话。 任由烧长的烟灰,落地,随风卷起,附着在他笔直的军裤上。 “老太太说,会亲自给我留意。”姜止摸了摸头发,“阿哥有时间,可以帮我参谋下。男人看男人,最准了。” 楚伯承沉沉看着她的笑脸,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扔了烟蒂,抬脚捻灭,转身离开。 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哒哒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姜止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笑意散去。 她佝偻了腰,脸埋进膝盖,蜷缩在床头。 这么多年,她忍辱负重,从不曾把楚伯承从心里除去。 可报仇的路,太难走。 姜止又不可能委身做妾。 若真栽在一个‘情’字上面,她余生只会一片灰暗。 就像姆妈那样,在正室的阴影下,凋零,死亡。 凉风吹过,姜止哆嗦了一下。 她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翌日,深蓝的天空被第一缕金黄覆盖。 朦胧的雾散开,窗外的梧桐树茂盛宽翠。 晶莹剔透的露珠啪嗒一声落下,随落花埋入松软的泥土。 姜止浑浑噩噩睡下。 又迷迷糊糊醒来。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手忙脚乱穿好校服,坐上黄包车赶往学校。 学校门关了,驻扎在学校附近的大兵,不许让她靠近。 学校规矩严,在上学到放学期间,是不许任何人进出的。 任凭姜止如何恳求,他们就是不肯放她进去。 摸了摸袖口,准备放个血的姜止,正要拿大洋贿赂一把。 身后一缕清风撩起她颊边的碎发。 姜止偏头,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子,匆匆走来。 很显然,男子也是在这里上学。 圣约翰学校是男女混校,只是划分区域。 他塞给大兵钱,抬脚进去。 姜止下意识扯住他衣角,“你好,先生,我是督军府的表小姐姜止,方便的话,可以带我一起进去吗?” 很显然,这男子是惯犯。 家世应该也不错。 大兵都不为难他。 姜止一分钱都舍不得花,想请他帮忙。 闻言,男子微顿,打量她一眼,诧异开口,“你就是姜止,我的相亲对象?” 第63章 乔寅的侄子 姜止仰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他一身平整的青黑色校服,里面衬衫的扣子微微敞开两颗。 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但相貌不算出挑,几分轻佻的风流气。 在姜止错愕的目光下,男子指了指她,跟大兵说:“让她也进去。” 大兵放行。 男子抬起腕表,匆匆看了一眼,转身对姜止说:“下学我在门口等你。” 没等姜止说话,他就走了。 姜止脚步停滞片刻,也匆匆往女校区那边赶。 意料之中,被先生呵斥了一顿。 但还算平安度过一天。 放学后,姜止匆匆去了校门口。 男子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很明显在等她。 见她来,男子直起身体,“姜小姐,方便车里说话吗?” 两人出来得早,四周没什么人。 姜止跟他进了车里。 男子朝她伸手,“你好,我叫乔栩。” 乔? 姜止对男子的名字很陌生,但对他的姓氏很敏感。 洛川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姓乔的并不多。 想了想,她问:“乔先生,冒昧问一句,乔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小叔。”乔栩答。 乔寅,年纪轻轻就坐上斧头帮第二把交椅。 精明狠辣,擅长暗杀,人称笑面虎。 死在他手里的人命,不计其数。 上流圈子提到他名字,闻风丧胆。 他年仅十五岁,就脱离了乔家,孤身一人闯荡。 如今也是盘踞一方的大人物,本事不比楚伯承小。 楚伯承权势滔天,手握重兵。 乔寅和三教九流打交道,门徒多,手眼通天。 不相上下。 据说,乔寅曾经还暗杀过楚督军。 后来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最终化干戈为玉帛。 真想不到,乔寅竟然是乔栩小叔。 不过姜止猜测,乔寅和乔家应该没有再往来过。 乔家如今做的是正经生意,否则楚老太太也不会看中乔栩,作为她的相亲对象。 姜止头轻点,“我叫姜止,其实我还不知道要相亲的事,长辈还没告诉我。” “我姆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乔栩随手把外套扔在旁边。 随后,他偏头打量她。 眼神淡淡的,态度也淡,“不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喜欢太乖的女人。” 姜止忍笑。 从一张青涩的面孔里,说出这种成熟的话,莫名滑稽。 她攥拳掩着唇角,低头。 看在乔栩眼里,像是害羞,又像是局促。 乔栩蹙眉,“早晨的时候,你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在长辈面前,你就说跟我聊不来。” 姜止抬眸,咬着下唇,“可是,婚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抓乱了头发,乔栩一阵烦躁。 他又看了眼姜止,吁出一口气,“算了,顺其自然,有车来接你吗?” 姜止说没有。 乔栩拍了拍前面车座,“老张,开车,先送姜小姐回去。” 姜止道谢。 到督军府门口,姜止被乔栩送下车时,正巧碰上姜娆。 姜娆似乎刚从街上回来。 她一身淡紫色旗袍,身段凹凸有致,腰臀像蛇扭着。 见姜止,她笑脸一下垮了,“姜止?” 姜止乖巧笑,“阿娆,真巧。” “是啊,怎么这么巧,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好心情,一瞬间就被你搅散了。”姜娆说话一如既往带着火药。 她横着眉,脸蛋娇红。 别开生面的风情。 本来要离开的乔栩,看着姜娆的眼神有些发直。 他推门下车。 姜娆下意识望向他。 两人互相打量。 姜止察觉到一丝异样,低头舔了舔干燥的唇,她小心翼翼揪住乔栩衣袖,轻声说:“乔先生,这是我妹妹姜娆。” 姜娆瞧着姜止拽着乔栩袖子的手,不由蹙眉,“姜止,这位先生是...” “阿娆,他是老太太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乔栩,乔先生。跟我一个学校,顺路送我下学。”姜止抿了抿唇,脸蛋红了红。 乔栩朝姜娆伸手,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直勾勾的,“姜娆小姐,你好。” 姜娆指尖搭上来,娇羞迎着他目光,“乔先生好。” 她慢慢抽出手。 温热消失,乔栩顿时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64章 恶劣,欺负 年轻男女之间的浓情蜜意,不加雕琢,不加掩饰,轻易看透。 想不到乔栩竟然和姜娆看对眼了。 姜止眼珠微转,不动声色离开。 走到花园,一股浓烈的烟味散在空气中。 脚步顿住,姜止朝旁边看。 楚伯承正倚靠在假山吸烟。 刹那间,她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不由得心里一惊。 张了张嘴,姜止没搭理,她继续抬脚往前走。 一只手却突然扯住她腕子,将她拖进假山空隙。 空隙对着角落,很私密的空间。 男人唇中烟味混着苦香,不难闻,别样的厚重浓烈,扑在姜止脸上。 他唇几乎挨着她的脸,呼吸浓了些,好像把周围的空气都夺走了。 “新的相亲对象?” 楚伯承嗓音和胸腔震动。 姜止身体酥麻,她手臂撑在他胸口前,推挡着,“是,应该是老太太介绍的。” “满意吗?”楚伯承厚重的手掌拨开她的发丝。 不知道是因为天热闷热,还是因为紧张,她发丝粘连了薄汗。 湿哒哒的,一片墨色光泽。 姜止吞咽着,“挺好。” “可惜他没看上你。”楚伯承指腹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眼里掺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大概是姜止昨晚惹恼他,他正好碰见督军府门口那一幕,所以故意来奚落。 姜止拍开他的手,冷声道:“跟你没关系。” “嗯,相亲顺利,希望你嫁得出去。”楚伯承直起身体,扔了烟蒂碾灭。 赤裸裸的挑衅,和阴阳怪气。 姜止本就对他有意见,如今有些恼怒。 她刚要说什么,附近传来阵阵朗声大笑。 透过假山缝隙,姜止看到以楚督军为首的一批人,正从不远处经过。 姜止的心一下子就吊起来。 “怎么...”楚伯承刚要说话,姜止抬手捂住他唇。 她抬手,把楚伯承往自己方向用力拉。 假山洞口窄小,他过于高大。 半个身子落在外面,极易被人发现。 要是她和楚伯承现在的模样,被人看到,她就遭殃了。 楚伯承猝不及防,被拉得踉跄一下。 他一手撑在假山上,另一只手搭在她身后。 混着奶香的勾人气息萦绕。 楚伯承滚了滚喉咙,垂下眸。 他一只手被她的臀挤在她和假山之间。 手背硌得发疼,手心却一片柔软。 他眸色微沉,垂眸一瞥。 她下身襦裙因为挤压,把她的臀型勾勒出来。 印象中,她这里很软。 撞在上面,弹性十足。 软软的肉波,一浪接着一浪。 白嫩红润,视觉冲击力强。 楚伯承喉咙微滚,锁骨泛出情动的绯色。 他低头,湿热唇舌抵在她耳根,嗓子低哑,“你压到我了。” 人还没走光,姜止过于紧张,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她不适地动了动,“再等一等。” 话落,面前突然传来性感的闷哼声。 姜止怔了怔,转过头。 唇瓣刚好剐蹭过他下巴。 楚伯承呼吸灼了些。 他眸色发暗,动了动被她压住的手。 姜止臀尖荡了荡,从腰一直麻到脊骨。 正巧,楚督军也走远了,她抬手推开楚伯承。 脸色一片涨红。 楚伯承咽了咽喉咙,后退点了根烟,缓解着躁意,“昨晚,你说让我帮你参谋,我觉得乔栩挺好,可惜他看不上你。” 说完,他离开。 姜止咬唇,低头捡了颗石子,朝他后背丢过去。 楚伯承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身形一闪,不染一分尘土。 来得突兀,去得潇洒。 第65章 楚雪萤的孤注一掷 楚伯承的警惕和敏锐,是藏在骨子里的。 他躲过刀枪,躲过炮火。 一颗石子,打不到他。 姜止气得不轻,她瞪了他背影一眼,不满离开。 中途,有佣人告诉她,让她去老太太那一趟,有贵客需要她作陪。 姜止问是谁。 佣人说,是乔家太太。 楚老太太做事也算雷厉风行,前脚说给姜止做媒,后脚就把乔太太请来做客。 姜止换了身体面的斜襟衫,去了。 楚雪萤也在。 “过来。”楚老太太冲姜止招手,“让乔太太瞧瞧你的肉皮儿。” 姜止规矩行礼,走到乔太太面前。 乔太太是个很慈祥端庄的妇人。 身上没什么珠饰点缀,只有腕间的两只翡翠镯子。 她拉着姜止坐在自己身边,抬起姜止的下巴瞧了瞧,又摸了摸她小手,而后满意道:“这孩子乖巧白净,跟老太太说的一样,是我理想中的儿媳妇。” 乔太太书香世家出身,喜欢乖巧安静的女孩子。 再加上姜止有美貌和学历加身,乔太太更满意了。 “姆妈,我有事跟你们说。”突然,姜娆穿着一身妖娆的旗袍,风风火火走进来。 脚步急促,她气喘吁吁,汗湿凌乱的碎发沾在唇角,脂粉气掺杂着潮湿气,没有一点儿世家小姐的端庄。 楚雪萤呵斥,“贵客在,阿娆,你没规矩了。” 姜娆有急事,也顾不得别的,草草向楚老太太和乔太太施了礼,就要把楚雪萤拉走。 “阿娆!”楚雪萤尴尬看了乔太太一眼,轻声呵斥姜娆。 乔太太望向姜娆,笑容淡了些,“二小姐有急事,姜夫人随她去,不必顾虑我。” 说了声抱歉,楚雪萤被姜娆拉走了。 “你没看到我和你外祖母在招待客人吗?到底什么急事?”楚雪萤边走边问。 姜娆把楚雪萤拉到一处隐蔽处,“我刚才看到姜止的相亲对象送她下学回家,是乔家少爷乔栩。姆妈,你知道乔家吗,乔家生意遍布南省,家世显赫,那个乔栩,对我有意思。你能不能跟外祖母说,把这门亲事说给我?”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楚雪萤错愕。 姜娆顿了顿,“姆妈,怎么了?” “刚才的客人,是乔栩的母亲,你这样失礼,人家怎么看得上你?”楚雪萤扶额,一脸头疼。 姜娆大惊,“什么?那个妇人是乔栩的姆妈?” “你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做事三思而后行,这下好了,见面就留下一个坏印象,就算你外祖母肯把这门亲事给你,乔太太估计也不乐意。” 楚雪萤是又气又无奈。 姜娆咬唇,片刻道:“乔栩喜欢我,不喜欢姜止,难不成乔太太还能逼着乔栩娶吗?” “怎么不能?”楚雪萤叹气,“大家世族的子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 姜娆要哭了,“我不管,姆妈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楚雪萤眼珠微转,低声在姜娆耳边说了几句话。 脸色渐红,姜娆磕磕绊绊道:“姆妈,这样行吗?” “你若怀上乔家的孩子,乔栩又喜欢你,看在楚家的面子上,乔家不敢不娶。”楚雪萤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 姜娆咬了咬牙,“我听姆妈的。” 风吹过,二楼卫生间的窗子慢慢合上。 一抹月白色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又很快消失不见。 第66章 两大巨头同框 乔太太对姜止很满意。 回到乔公馆,乔太太给了乔栩两张戏票。 让他明日下学,约姜止一起去看戏。 见一面,差不多就把婚事定下。 乔栩爱看戏,可一起看戏的对象,不合他心意,“我和姜止见过了。” “我知道。”乔太太坐在梳妆台前,打理着头发,“姜止跟我说了,今天是你送她回来的。”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乔栩直截了当。 乔太太摘下镯子,不咸不淡道:“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娶了姜止之后,你就算在外面厮混,只要不闹出事端,我都不管你。” “非得娶她吗?换个人不行?” “你想换谁?” “姜止的妹妹,姜娆。” 乔太太回头,目光凌厉。 乔栩余下的声音,哽在喉咙。 半晌,乔太太才道:“若姜娆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你纳她当姨太太,我不阻止。正妻的位置,想都别想。” 乔栩心情跌入谷底,“姆妈,你不答应我娶姜娆,总要给我个理由。” “今天我在楚老太太那做客,那个姜娆,行事粗放,哪里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娶回家能安生吗?我警告你,趁早打消娶姜娆的念头。” 乔太太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乔栩攥着两张戏票,一脸不高兴。 以致于第二日约姜止看戏的时候,他也一脸不情愿。 姜止装没看到,坐上他的车,直奔共舞戏院。 乔太太弄来的戏票,是二楼雅座,小包间。 跑堂接过乔栩递来的戏票,瞧了瞧,一手捏起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乔少爷,这包间有贵客,暂时还没走,不如我给你换个地方。” 乔栩心情本来就不好,闻言大怒,“我倒是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霸占我的地方。” 他甩袖一哼,阔步上楼。 跑堂追上去拦,被他用力一推,从楼梯滚了下来。 姜止不由好笑,纨绔子弟一个。 她紧跟上去。 走到门前,乔栩抬脚一踹。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枪械上膛的声音炸开。 眼前,黑漆漆的枪口,齐刷刷,正对眉心。 乔栩愣住。 从开始的暴怒,到心虚、恐惧。 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姜止被挡在后面,看不清雅间里发生什么。 只听到乔栩支支吾吾喊了声,“小叔。” 她稍稍向前。 透过缝隙,一道清瘦颀长的人影,笼罩在一片浓白中。 男人在下棋,骨节分明的指尖,执着一枚白棋,缓缓落在棋盘上。 旁边一个身段妖娆的美艳女郎,正捻起剥了皮的葡萄,喂给他吃。 他拨开女郎的手,抬头望向门口方向。 一刹那,姜止看清了男人的脸。 斯文中透着精明,俊美中透着阴毒。 是乔寅。 论实力和威望,足以和楚伯承平分秋色的男人。 据说当初楚家进驻洛川城的时候,收拾了当地不少帮派。 死的死,逃的逃。 唯有斧头帮,在乔寅的运作下,仍蒸蒸日上。 乔寅望向门口的同时,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转过头。 打理整齐的短发,刚毅笔挺的军装,漆黑深邃的眼眸。 姜止与他四目相对,错愕不已。 楚伯承竟然也在。 两大巨头同框,少见的画面。 第67章 死局 乔栩那一脚不轻。 门被踹得摇摇欲坠。 楚伯承微微扬手,卫兵立刻将长枪扛回肩上。 对面乔寅的保镖,在乔寅的示意下,也放下了枪。 乔寅从旁边捏出一颗棋子,斯文地笑,“少帅别见怪,侄儿不懂事,扰了清静。” 他随意瞥了乔栩一眼。 乔栩头皮发麻,“小叔,我不知道你和少帅在这。我姆妈给我和姜小姐买了票,要我们在这包间一起看戏,戏快开了,我以为是谁故意抢走我的地方。” 顿了顿,他弯腰朝着楚伯承道:“少帅见谅。” “无妨,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家人。”楚伯承沉沉的视线掠过姜止。 语气意味深长,阴森森的。 姜止低下头,轻咬下唇。 乔寅不明缘故,“哦?一家人?” 乔栩解释了一番。 他了然,“原来是姜小姐,论亲,是少帅的表妹。” 楚伯承吐出口烟雾,没说话。 乔寅笑着,“既然都不是外人,一起看戏也无妨,让人添些茶水来,别怠慢了姜小姐。” 他很温和。 像大家世族的绅士公子。 然而姜止却知道,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其实最可怕。 楚伯承狠,是明火执仗的狠,摆在脸上的冷漠和薄情。 而乔寅,是那种面上笑,背后捅你一刀的阴毒。 姜止谦卑,“劳烦乔先生。” 她和乔栩落座。 不一会儿,戏剧开锣。 底下名角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腔调媚,抑扬顿挫。 是场好戏。 却远不及这雅间里的戏好看。 乔栩一直盯着乔寅旁边的美艳女郎看,想上又很怂的模样。 姜止总算明白为什么乔栩看上姜娆。 乔家好面子,不允许子女婚前胡闹,乔栩在风月场上经验不多。 故而,乔栩相对于清水出芙蓉的姑娘,更喜欢妖艳的。 当时姜娆的打扮,确实挺风尘气,也不怪乔栩一见钟情。 移开视线,姜止看向楚伯承和乔寅的棋局。 谈笑风生间,他们在棋盘上厮杀。 你围我堵,毫不留情。 不一会儿,便成了死局。 乔寅端起茶,“我和少帅争一座码头,争得头破血流,连下棋都下成了死局,真是扫兴。这棋太难解,少帅怎么想?” 楚伯承从棋盘上,拿走一颗白棋,“乔老板退一步,万事相安。” “这不行。”乔寅又补了一颗白棋,“我这人不喜欢输。” 四目相对,暗流潮涌。 连乔栩这个心大的公子哥,都察觉出不对劲。 双方一触即发,气氛压抑又可怕。 半晌,乔寅饶有兴致道:“听闻少帅麾下能人异士多,若能解了这盘死局,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码头拱手相让了呢?” 既是死局,哪里能解开。 分明是想借机嘲讽楚伯承底下的人都是废物。 几次交锋中,楚伯承吃了不少闷亏。 当然,乔寅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吞云吐雾间,楚伯承叫了几个懂棋的参谋过来。 他们看到棋局,纷纷摇头,“无解。” 乔寅唇角笑意愈发大,“看来我高估了少帅,所谓能人异士多,大概都是谣传。” 楚伯承眸底温度渐渐冷却,说不出的阴鸷和深沉。 良久,他转头,看向姜止。 姜止一直在注意他们,触及楚伯承的视线,她愣了愣。 “懂棋吗?”楚伯承问她。 姜止点头,“懂,不精。” 楚伯承碾灭烟,让她过来瞧。 姜止粗略看了一眼,眼花缭乱的,她并不精通下棋。 如果按规矩来,这棋局,她一辈子都解不开。 略微沉思,姜止开口,“倒是能解。” 乔寅正点烟的手微顿,掀起眼皮看她。 楚伯承眼里也生出几分兴致,“试试?” 瞧着姜止犹豫不决的模样,楚伯承道:“你解开,乔先生赏你一根大黄鱼。” 姜止微垂的眸子亮了。 乔寅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 他招手,让手下拿来了一根金条,放在桌子上。 金灿灿的颜色,是赤裸裸的诱惑。 第68章 觊觎 乔寅指腹掠过那根大黄鱼,伸手,“姜小姐,请。” 姜止微微一笑,坐在楚伯承旁边。 她偏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我怕惹怒这位乔先生。” “不妨。”楚伯承桌下的腿微动,紧紧贴着她的,轻轻磨了两下。 姜止缩了下腿,转头看向乔寅,“乔先生,恕我失礼了。” 在一干人的注视下,姜止的手握住边缘,狠狠发力,直接掀翻了棋盘。 棋子不受控制,四散坠地。 噼里啪啦巨响。 错愕、惊诧、恐惧... 不同的情绪,在不同的脸上一一浮现。 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乔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空气沉寂。 良久,乔寅抬手拂开身上洒落的棋子。 他缓缓抬头,望向姜止,眸色浓黑阴鸷。 姜止回视他,腼腆一笑。 楚伯承胸腔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笑声由低到高,响彻整个寂静的包间。 从跟楚伯承认识开始,姜止就没见他这样笑过。 笑得狂放肆意,野性不羁。 像脱缰的烈马,在沙场上豪放奔腾。 姜止失神片刻,又垂下头。 不管楚伯承如何,总归他的一切,不属于她。 楚伯承敛起神色,锐利的眸盯着乔寅,“乔老板说话算数吗?” 方才乔寅说,若楚伯承手下的人,能破了这盘棋,他将码头拱手相让。 重新扬起笑,乔寅将吸进肺里的烟,慢慢吐了出来,“先不说姜小姐是否坏了规矩,这盘死棋倒也是解了,可姜小姐是少帅的人吗?” 楚伯承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不见。 掸了掸烟灰,乔寅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姜小姐过不久要嫁进乔家,她现在姓姜,以后姓乔,就是不姓楚。少帅,你觉得呢?” 楚伯承面色透着阴狠,“她姓姜,也是半个楚家人,以后也不一定姓乔,乔老板话别说得太满。” 乔寅没回,而是看向姜止。 视线玩味,有种令人心惊的掠夺感。 他闲适轻点着桌面,面上笑意些许的风流,“如此胆大妄为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稀罕物。若非姜小姐和我侄儿有婚约,我真想拜倒在姜小姐的石榴裙下。” 姜止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 如同深夜在荒郊野岭中,被饿极的豹子盯上。 毛骨悚然。 她正呼吸不畅,一抹身影挡在她面前。 楚伯承脊背挺直宽厚,肩膀有力,浓浓的茶香气混着清洌的烟草,让人心安。 姜止不动声色在他身后躲着,隔绝了乔寅侵略性十足的视线。 浓沉烟雾在两个男人之间流淌。 楚伯承浑身透着阴沉和危险,“稀不稀罕,乔老板也得好好掂量下能不能碰,棋盘翻了还能重下,有些事情越界,就没得商量。” 乔寅拎起茶壶,给楚伯承面前的茶杯续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后的事,真说不准。那座码头,我退一步,各分一半地盘。毕竟姜小姐不按规矩出牌,我这也不算食言,少帅觉得呢?” 他举起茶杯,朝楚伯承示意。 第69章 被盯上了 乔寅清瘦英俊,皮肤偏白。 长相趋于刚毅和儒雅之间。 白衬衫黑马甲,执着茶杯的腕子骨节凸起,风度翩翩。 不同于他的斯文白净,楚伯承的长相有种凌厉的攻击性。 尤其穿军装时,粗糙坚硬的布料,包裹着他精壮性感的雄性躯体,一种蓬勃夺魄的野性。 看了眼乔寅端起来的茶,楚伯承冷冷逼视他,“码头的事,好商量,其余免谈。” 笑了笑,乔寅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他没说什么,抬手将大黄鱼推到姜止面前,“姜小姐,这是你的了。” 姜止心动,但又不敢接。 为了一根大黄鱼,她出了不该出的风头。 惹上乔寅,她颇有些后悔。 乔寅看向她,那种似笑非笑的视线,分明是盯上她了。 姜止挪了挪身体,又朝着楚伯承身后躲了躲。 楚伯承察觉到她的动作,凌厉的面色,微微温和。 他伸手把那根大黄鱼,从乔寅手里抢过来,偏头看着姜止,“我先给你收着。” 姜止点头。 乔寅眉头微挑,没再说话。 夜幕降临,一楼大堂的吹锣打鼓声渐渐停歇。 楚伯承和乔寅的谈判也趋于尾声。 留下胡副官谈后续事宜,楚伯承拎起外套,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走了。” 姜止起身,“乔先生,乔少爷,我要回去了。” 对面,女郎正喂着乔寅吃葡萄。 精致的丹蔻捏出少许汁液,乔寅的薄唇浮着水润光泽。 他舔了舔绯红的唇瓣,灯光下,略显苍白的脸孔噙着风流的笑,“姜小姐慢走。” 点了点头,姜止小跑,跟在楚伯承后面离开。 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乔寅才收回视线。 女郎依偎着他,媚眼如丝轻拍他的胸膛,“乔爷真坏,一直盯着人家姜小姐看,有我伺候您还不够吗?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乔寅抬起她的下巴,埋在她颈间嗅了嗅,“怎么会不喜欢你,你这么香。” “那乔爷要不要带我回去过夜?”女郎解开旗袍的两颗盘扣,性感呼之欲出。 乔寅唇瓣凑在女郎耳廓,轻轻吻了下,“我倒想,可惜你不太安分。” 在女郎错愕的神情下,一个有眼色的彪形大汉,粗鲁将她从乔寅旁边拽走,“他娘的,在项链里藏药,想迷惑我们乔爷,亏得乔爷察觉,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弄死你。” 风月场中,总有大胆的女人想借用药物把持男人。 这是风尘女巴结上权贵的小手段。 成功,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成功,小命不保。 女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大哭。 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前一秒还深情款款的男人,下一秒就要做掉她。 “乔爷,我痰迷了心窍,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做牛做马伺候您...”女郎撕心裂肺的声音,伴随着身体拖在地上的挣扎声,越来越远。 乔寅眼皮都没挑一下,兀自低头剥着葡萄。 乔栩咽了下口水,吓得腿直哆嗦,“小...小叔,我也该走了。” “不急。”乔寅回味着葡萄汁液的甘甜,拿起帕子慢条斯理擦手,“我有事问你。” 唇瓣微抖,乔栩应了声,“小叔你说。” “姜止和你的婚事定下了吗?” 第70章 她还是放不下 乔栩怕的人很多,但最怵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叔。 他硬着头皮,如实答道:“我姆妈挺满意姜止,口头上定下了,聘礼还没给。” 乔寅捻起一颗棋子,捏在指腹摩挲,“你姆妈和楚家哪位长辈定下的?” “楚家老太太。” “楚伯承也愿意?”乔寅眸光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 乔栩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帅只是姜止的表哥,他管不着姜止的婚事吧。” 乔寅淡淡嗯了声,“今晚的事,你最好闭紧你的嘴,露出一个字...” 欲言又止,他抬眸,“我打断你的腿。” “小...小叔,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我姆妈让我早点儿回去,我得先走了。”乔栩的承受力已经逼近极限,他挪动着步子,落荒而逃。 乔栩端着茶水,沉默良久。 半晌,他勾了勾手指。 穿着黑色短打衫的手下,弯腰将耳朵凑过去。 “三个月前,楚伯承在车里宠幸过一个女人,你去查查那女人的身份。”乔寅吩咐着,脑海中闪过姜止那张纯欲白皙的脸蛋。 车里,姜止狠狠打了个喷嚏。 楚伯承偏头,“冷了?” “还好。”姜止拉紧车门。 车厢狭窄,里面全是楚伯承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他挑起自己的军装外套,罩在姜止身上,“穿好。” 姜止嗯了声,娇小的身子缩在宽大的军装下。 楚伯承盯着她粉红湿润的唇瓣,眸色微深,“最近课业怎么样?顺利吗?” 轿车慢慢启动。 车窗里倒映着楚伯承的半张脸,霓虹灯捕捉着他清冷的神韵,姜止片刻的失神,“挺顺利。” 楚伯承大手罩住她的头,揉了揉她的发,“好好读书,女孩子读书才有前途。” 他的手宽厚又温热,姜止鼻尖微酸,头偏向相反方向,“那你呢?” “什么?” “跟沈小姐还顺利吗?” 姜止声音微哽,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过。 楚伯承掰过她的脸,“不高兴了?” “阿哥喜事将近,我高兴。”姜止垂下眼眸。 楚伯承掌心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是真心话吗?” “是。”姜止嗓子微哑,唇瓣轻轻阖动。 “口是心非。”楚伯承指腹揉捻她的唇,不留情戳穿。 姜止难堪别过头。 明明知道楚伯承和沈玥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还是放不下。 楚伯承指尖掠过她凉滑光泽的长发,转移了话题,“乔寅心狠手辣,风流多情,以后见到他,躲着走。” 他想起乔寅打量姜止时,那股意味深长的视线,心中极为警惕。 姜止点头,“阿哥不说,我也知道,他太危险了。” 似是满意她的乖巧,楚伯承陷在一片光晕中,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大黄鱼还是给你存银行?” “嗯,劳烦阿哥。” 话题止步于此。 路上,谁都没再开口。 很快,轿车泊在督军府门口,姜止下车,在一片浓沉夜色中,背影渐渐模糊。 楚伯承燃起一根烟。 火光熏红了他俊美的脸,显得他眉骨深邃,脸孔愈发立体。 他望着姜止离开的方向,沉默良久。 第71章 孟浪,要不要留下陪我 楚老太太和乔太太的意思是,尽快把姜止和乔栩的婚事办下来。 谁知乔栩突然感染风寒,一病不起。 订婚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姜止不急不躁,白天上课,晚上温习。 日子过得还算清静。 只是夜深人静时,偶尔想到楚伯承,她不免难过。 难过以后他们会各自嫁娶,永远只能停留在兄妹关系上。 呼吸不畅,姜止推开阳台的窗户。 风拂起她的发丝,姜止尽量不去想难过的事。 突然,她眼尖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虽然很远,还有些模糊,但姜止还是看出来,是姜娆。 姜娆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的网纱帽,正从后门离开,鬼鬼祟祟的。 想了想,姜止跟了过去。 她走到后门时,姜娆坐着黄包车,正消失在路尽头的拐角。 姜止也叫了一辆,吩咐车夫跟上。 十五分钟后,姜止看到姜娆在达北饭店附近下了车。 姜娆手扶了扶帽子,低头小跑进去。 姜止付完钱,紧跟其后。 她跟到二楼,瞧见姜娆进了一间房。 很快,里面传来男人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娇吟声。 姜止没想到,姜娆竟然真敢豁得出去。 看来,乔栩的病也是装的,这阵子,估计是在钻空子跟姜娆厮混。 这正合姜止的心意。 约莫二十来分钟,里面动静小了。 姜止躲在阴暗角落,亲眼确定真的是姜娆和乔栩从房间出来,才悄悄离开。 刚退后几步,姜止猛然撞到一堵墙。 温热,硬邦邦的,光滑的摩擦感。 她下意识回头。 男人洁白平整的衬衫,映入眼帘。 醇香的酒混着烟的清苦,是陌生的味道。 “姜小姐好兴致,在附近听自己亲妹妹和未来丈夫的墙角?”头顶,男人的声音隐约熟悉。 姜止大惊抬眸。 乔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近在咫尺。 她往后跌了一步,脚下瞬间踩空。 一只大手握住她腕子,将她拉回来。 姜止撞进乔寅怀里。 他清瘦,肌肉量却不低,硬邦邦的。 她撞得头晕目眩。 乔寅干燥的唇,在她颊边喷吐着热气,浑厚浓烈的酒气,很灼人,“姜小姐要小心,若真摔下去,我可是要心疼。” 他暧昧又孟浪。 回过神的姜止,用力推乔寅,“乔先生,请自重。” 乔寅如一堵厚重的铁墙,纹丝不动。 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滚热的体温,反倒烫得姜止手腕一颤。 姜止缩回手,警惕看着他。 乔寅闷笑,“吓到了?” 姜止深吸一口气,“乔先生幽灵似的出现在我身后,不声不响,任凭谁都会吓到。” “姜小姐此言差矣,我可是一直在这里醒酒。”乔寅弯眸笑,“是姜小姐听墙角,听得太认真,没发现我。” “打扰乔先生了。” 乔寅深不可测,是个危险的男人。 姜止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干脆开溜。 乔寅哪能如她所愿。 他猛然握住姜止的腰,狠狠按在怀里。 鼻尖停在她颊边,嗅了嗅,“姜小姐又香又漂亮,我那没眼光的侄子,不懂姜小姐的诱人风情,我真替他感到惋惜。姜小姐有时间吗,陪我一会儿?” 第72章 乔寅对姜止的兴趣 乔寅身上是熏腾的醉意。 多情的桃花眼里,像烈酒,引诱人沉醉放纵。 可对姜止来说,这是危险的信号。 她用力挣脱。 乔寅反而抱得愈发紧。 他把姜止抵在墙上,唇瓣贴着她的香颈,狠狠吮了一口。 姜止大惊失色。 她咬牙,抖了抖衣袖。 袖子里,黄纸包掉在她手心。 她捏着纸包,想甩在乔寅脸上。 乔寅猛然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姜小姐也会玩暗算吗,真辣,我喜欢。” “乔先生,你喝醉了。”姜止脸色惨白。 “酒醉不了我,我是因为姜小姐醉倒了。” 乔寅低头,唇瓣渐渐贴上她。 只剩下毫厘,姜止急得汗流浃背。 这时,楼梯拐角突然传来打斗声。 乔寅身边随行的两个保镖,飞撞在墙上,血液喷溅,直接晕死过去。 胡副官手持着枪,抬脚上楼,对着乔寅低了低头,态度恭敬,又强硬,“乔先生,我要接姜小姐回去了,劳烦您放开她。” 乔寅吻姜止的动作停滞,他偏头,望向胡副官。 眼里有被打断好事的不满和阴森。 胡副官忌惮乔寅,但不怕。 他有楚伯承撑腰,“如果姜小姐在乔爷这出了事,乔爷和少帅好不容易谈拢的合作,怕是要打水漂了。” “你在威胁我?”乔寅眼眸微眯。 “不敢。”胡副官低头,“但是请乔爷三思,少帅和姜小姐兄妹情深,乔爷这样,少帅会生气。” “兄妹情深?”乔寅又回头,对着姜止扬起意味深长的笑,“能上床的那种兄妹情深吗?” 姜止脊背发凉,呼吸也跟着凉了。 “乔爷!”胡副官语气冷,面色也凌厉了些。 乔寅指尖勾了勾姜止下巴,“看在胡副官的面子上,我不为难姜小姐了。” 他慢条斯理起身,慵懒地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 姜止提着裙子,匆匆躲到胡副官身后。 吞云吐雾间,乔寅望向姜止的视线,风流又邪肆,“期待下次跟姜小姐的邂逅。” 姜止狠狠瞪了他一眼,慌忙离开。 乔寅深深嘬了口烟,将烟踩在脚下按灭。 他抬脚上楼。 楼上有他的专属房间。 他懒散靠在沙发上,松开领带,锁骨泛着红。 解开的扣子下,紧致的胸膛也是一片浓潮。 半晌,敲门声响起。 手下送了一个年轻姑娘进来。 和姜止同样的长发,漂亮有光泽。 身量也差不多,肩膀单薄,前凸后翘,娇小玲珑。 但那张脸,跟姜止比还差了些。 多了分清纯,少了分妖气,不及姜止那股勾人的风韵。 姑娘壮着胆子,坐在乔寅身上。 乔寅视线迷离望着她,脑海里闪过姜止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对姜止,他谈不上喜欢,只是感兴趣。 当然,比他对他那些姨太太的兴趣,还要浓上几分。 手下看出他换了对女人的口味,特意找了一个跟姜止年龄相仿的姑娘,来讨好他。 送上门的女人,只要安分,可口,乔寅从不拒绝。 他抬手拨开女人的衣服,把她按在沙发上,粗鲁发泄着欲望。 神奇的是,不管是过程中,还是在攀上顶峰的最后那十几秒,姜止的脸,总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73章 楚伯承来了 如果胡副官没及时赶到,姜止不确定是否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乔寅跟楚伯承一样,是个看不透的危险男人。 姜止坐在车里,仍心有余悸。 胡副官从餐厅要了杯牛乳茶,递给姜止。 姜止含住吸管道谢,唇瓣仍哆嗦着。 “姜小姐别怕,已经没事了。”胡副官安抚。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驱散身上的寒气,姜止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好像给阿哥惹事了。” 胡副官坐在副驾驶,头微微偏着,“别多想,对于少帅来说,姜小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是吗?”姜止心里微微泛起涟漪。 胡副官微笑,“如今这世道不安全,少帅怕你出事,特意派了几个得力手下,暗中保护姜小姐。” 原来如此。 怪不得胡副官及时出现,把她从乔寅手里救了出来。 姜止试探问:“我要真得罪乔寅,阿哥能处理妥当吗?” 轻笑一声,胡副官道:“姜小姐,你真是太小看少帅了。虽然乔寅手眼通天,但少帅也不是吃素的。” “那就好。” 其实姜止没说的是,当时乔寅把她按在墙上,胡副官及时赶来救她时,她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黄纸包里的药粉,洒了一些在乔寅身上。 或许过不了多久,乔寅身上就会起异样。 姜止垂眸沉思,想到五年前的事。 那时,她姆妈被楚雪萤下毒害死,她刚十三,孤苦无依。 后来一直跟着外祖父生活。 外祖父的祖上,在宫廷当过太医,故而薛家世世代代都是中医。 中医世家,留下不少方子。 有治病的,也有歪门邪道的毒方。 原本外祖父想培养她成为一个行医济世的中医,但姜止不肯。 她小小年纪丧母,为母报仇成了执念,心里戾气重,走了歪门邪道。 正经医书没看几本,那些毒方子被她研究了个遍。 外祖父打过她,骂过她。 姜止没悔改,但到底收敛了些,安心跟外祖父学了四年医术。 自然,中医博大精深,四年的光阴,她也只学了个皮毛。 到现在,姜止没用医术救过谁,倒是用她手里的毒方子,暗算过几个人。 比如楚雪萤、姜娆。 如今,又多了个乔寅。 姜止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吐出来。 她沉思片刻,想到方才乔寅喝了酒,醉醺醺的。 就算身体出毛病,他兴许也不会记得是她做的缺德事。 就算记着,也没证据。 而且,楚伯承会护着她,她不会有危险。 想到此,姜止溢出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道:“胡副官,劳烦你送我回去。” 胡副官道是。 他把姜止送回督军府。 姜止悄悄回了小洋楼。 小洋楼没什么人。 楚雪萤去找富太太们打麻将,姜娆这会儿估计还和乔栩在外面。 姜止进浴室洗了个澡,专注课业到晚上。 晚饭后,她上楼。 正要睡下时,轻薄的帘子掀起一阵轻微的弧度。 男人颀长的影子映在帘子上,模糊朦胧。 姜止身体瞬间紧绷。 微风掀起一角。 看到男人的脸时,姜止松了口气,“阿哥,你怎么来了?” 第74章 颈间的红痕 楚伯承从阳台走出来。 他浓黑如墨的短发打了摩丝,修剪得整齐利落。 一身白衬衫,铁灰色军裤。 皮带勒着他紧实的腰,笔直的长腿孔武有力。 在洛川城,姜止没见过比楚伯承还英俊的男人。 他身上腱子肉很结实,垒块分明。 那晚他在她身后驰骋,肌肉随着他腰间发力,一块块膨胀起来。 热汗划过他身体的沟壑,随着他的嘶吼飞溅在她脊背。 那时的他,性感到极致。 姜止有被他诱惑到。 被他的身材,和他的美色,所诱惑。 若非他们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姜止或许会沉沦。 楚伯承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握着她下巴,来回打量了下。 见她确实没什么事,他问:“今天去达北饭店做什么去了?” 姜止知道,胡副官把她遇到乔寅的事情,跟楚伯承说了。 她骗不了楚伯承,如实道:“我跟踪姜娆,偶然遇到乔寅。” 楚伯承并不关心她跟踪姜娆的理由,“吓到了吗?” “嗯,乔寅喝醉了酒,他突然把我抵到墙上。”姜止坦荡又诚实。 楚伯承眼中划过一丝戾气,“身上有没有受伤?” “就是稍稍撞到,没大碍。”姜止动了动胳膊,靠近肩膀处,有些酸痛。 “我看看。” 楚伯承伸手把她拽到怀里。 原本半米的距离,被他拉成了严丝合缝。 姜止背部紧紧贴着他胸口,耳边是他嘴唇喷薄的热气,她大惊挣扎,“阿哥,我真的没事。” “别动!”楚伯承一只胳膊圈紧她腰肢。 将她外面的衣服剥落。 丝绸外衫滑过牛乳般嫩白的肌肤,露出姜止圆润的肩膀。 她肩膀上,松松垮垮系着肩带,显得单薄可怜。 楚伯承眼里闪过怜惜,又搂紧了些,扬手在她疼痛处按了按,“这里疼?” 姜止低叫了一声。 腔调软软的,落在楚伯承耳中,很勾人。 他凸起的喉结微滚,手下动作轻了些,“这样还疼吗?” “我自己揉就好了。”姜止推他。 她动作幅度大,上身唯一的蕾丝小衫几乎脱落,露出一大片粉红色的肌肤。 楚伯承猛地攥住她的手,喉结滚了滚。 姜止能感受到他在看着她。 他视线火热,身体又烫又坚硬。 楚伯承这样的反应,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男人对女人那种下流的渴望。 姜止招架不住,又急又怒,“阿哥,你得放开我了。” 在车上那次,他越界,她也越界了。 之后被沈玥下药那次,她抵抗不住药性,再次越界。 这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下去。 姜止面红耳赤,狠狠咬了楚伯承的手。 趁他松懈,她挪动到床头,委屈望着楚伯承。 熏黄的灯光撒在姜止身上。 楚伯承敏锐看见她颈子上的印记。 姜止皮肤很白嫩,那抹红痕,即便是在夜色下,也很显眼。 几乎刺痛了楚伯承的双眸。 他脸色变了,伸手把姜止狠狠拽了过来。 姜止吓了一跳,忘了挣扎。 楚伯承指腹掠过那处,眼底寒意乍现。 他微哑的嗓音,凌厉中带着凛冽的阴森,“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弄的?” 第75章 偷汉子,惊心动魄 窗帘被风撩起一角。 轻颤的光影,落在楚伯承脸上,忽明忽暗。 他指尖干燥粗糙,轻轻掠过颈间,有些痒,但更多的是刺骨的凛冽。 姜止第一次看到楚伯承发怒。 深沉的眸底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浓烟烈烈,像要把人焚烧殆尽。 她蜷了蜷身体,唇瓣微颤,“阿哥,你不要这样,你吓到我了。” 楚伯承一刹那的怔然,又迅速沉静下来。 他盯着姜止发白的小脸,和颤抖的身子,手指在她颈间红痕流连,“告诉我,怎么弄的?” 触及他血红的双眸,姜止声音哽在喉咙。 她不敢说。 即便楚伯承心里可能有数,可他戾气实在太重,他在生气。 她实在不敢从自己嘴里说出事实。 酒醉的乔寅危险,暴怒状态下的楚伯承,也很危险。 姜止深吸几口气。 随着他抚摸的动作,她身子又颤了颤,“阿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楚伯承垂头,在她红痕处,烙下一枚很轻柔的吻。 他嘴唇很凉,姜止颈间温热,冷热交织,刺入骨血的痒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姆妈,我确实看到姜止阳台有一个男人的影子,她真是好大胆子,竟然偷汉子。” “直接踹门。” 一瞬间,门板从外面被人踹开。 摇摇欲坠的吱呀声,像丧钟,姜止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不知何时,楚伯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独留姜止怔怔半躺在床上。 沉默三秒,姜止反应过来,无辜又惊诧地拉紧被子。 她雪白的面孔,几乎要落泪,一副被吓到的柔弱模样。 楚雪萤阴森的视线扫过姜止,“你屋子里,有没有别人?” “夫人,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姜止一脸不知所措。 楚雪萤没说话,转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空无一人。 她又折返,拉开窗帘,从阳台往下望,并没找到姜娆所说的可疑男人。 庭院外,一干卫兵在巡逻警戒。 楚雪萤把窗户打开,声音洪亮,“你们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经过这栋房子附近?” 为首的卫兵,视线快速掠过二楼阳台底下的那抹影子,抬头大声道:“回夫人,我们一直在巡逻,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楚雪萤眉心拧紧,回头看了姜止一眼。 姜止似是陷在惊吓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单薄的身体缩在被子底下,楚楚可怜。 姜娆不甘跺脚,“这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有一个影子出现在姜止房间的阳台。” 楚雪萤找遍了整个卧室,没有找到第四个人。 卫兵也说没有可疑的人经过。 她关了窗,一脸不满地对姜娆说:“我看你是晚上眼花了。” 姜止唇瓣微颤,“夫人,到底怎么了?” “没事。”楚雪萤还没病愈,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阿娆说看到你房里进小偷,我过来看看,没事了,你休息吧。” 说完,楚雪萤走了。 姜娆瞪了姜止一眼,狠狠摔门离去。 姜止哽着呼吸,抬手摸了摸身后的软枕。 因为紧张,白皙柔软的布料,已经被她脊背的汗水,洇湿了一大片。 听着楚雪萤和姜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姜止终于狠狠松了憋住的那口气。 她无力瘫倒在床上,手还是不断在颤。 第76章 阿哥,我求你放过我 楚雪萤和姜娆的出现,突然提醒了姜止。 她和楚伯承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仍横亘在他们面前。 这段关系如果被挑破,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 而他,也不会娶她。 姜止侧躺在床上,喉间发涩,眼角渐渐滚出泪珠。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起她的身子,把她圈进怀里。 朦胧的视线中,姜止看到楚伯承那张俊美深邃的脸。 他再次折返,低头吻她的唇。 流连片刻,又埋入她颈间,吮吸摩挲。 姜止眼眸浑浊,嗓音苍白凄凉,“阿哥,你还想毁我到什么时候?” 楚伯承埋在她颈间的动作顿住。 “如果被楚雪萤发现你和我的关系,我报仇的计划,会全部落空。”姜止咬唇哽咽。 “不会。”楚伯承吻她的唇角,“我说过,我会帮你。” “代价是要我跟你,是吗?”姜止狠狠咬了他,愤怒到极致,“可我不愿意。” 楚伯承肩膀被她咬出血,他却不知疼痛般,沉默吻着她的耳根。 他覆在她腰间的手,有些抖。 姜止慢慢松开嘴。 眼前,他的白色衬衫,已经被血色濡湿。 她紧绷的身体,忽然失去力气,软软跌进他怀里,“你刚才问我,脖子的红痕是怎么弄的,我告诉你,是乔寅吻出来的。” 楚伯承胸口剧烈起伏,搂住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姜止呼吸不畅,嗓音压抑不堪,“乔寅只是这样碰了我一下,阿哥就这样生气,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吗?可是阿哥,我以后会嫁人,会跟别的男人,做更亲密的事情,难不成你也要来阻止?” 顷刻间,楚伯承双眸染上血红。 他发了狂似的,按住她的头,狠狠吻她的唇。 他撬开她唇齿,侵略扫荡,汲取着她唇中的甘甜。 姜止愤怒不甘的话语,也尽数被他吞入腹间。 她呜咽挣扎,犹如螳臂当车,难以挣脱。 姜止难掩悲切,轻声啜泣,楚伯承尝到她咸湿的泪珠。 他像被按了暂停键,身体发僵。 良久,他埋头,含住姜止颈间的那枚印记,重重咬了一口。 乔寅留下的痕迹,被他的气息覆盖。 他心情好了些,把姜止抱在怀里温存,“不会有那一天。” 姜止颤抖着拽住他衣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带着恳求。 “我真的怕,怕这段关系的曝光,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沈玥给我下药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阿哥,你既然从没生出过娶我的心思,就别再来打扰我了,我求你...” 她埋在楚伯承怀里哭。 泪水落在他锁骨,灼烫了他的心。 楚伯承收紧双臂,唇贴在她颊边,悲凉又无奈地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姜止应该推开他,然后声嘶力竭,让他滚。 可她攥着他衣服的手,却逐渐在收紧。 她的指甲,几乎刺入他的血肉。 他疼,她也疼。 彼此的心跳和体温重合,姜止在深渊的边缘,趋于茫然,迷失,堕落。 第77章 乔家来提亲 姜止哭着在楚伯承怀里睡过去。 不清楚是做梦,还是现实。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楚伯承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颇多的无奈。 翌日醒来,床边空荡荡的。 姜止起床下楼。 路过走廊时,她看到楚雪萤房门半掩着。 “姆妈,乔夫人已经察觉到,乔栩是故意装病拖延婚事,过不久可能就会来提亲。”姜娆焦急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姜止退了一步,细细听着。 楚雪萤无奈,“你肚子还没动静吗?” “没有。”姜娆丧气道,“姆妈,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乔栩足够喜欢你,他但凡有些男人的骨气,就应该主动摊牌,怕就怕他是个没骨气的。”楚雪萤明显发愁,“也没别的办法,姆妈给你准备一些坐胎药,只要你肚子争气,不愁嫁不进乔家。” “我听姆妈的。” 上午九点,乔夫人那边突然派人送来消息,说明日就会带着乔栩来提亲。 打得楚雪萤一个措手不及。 姜娆手里的茶碗都摔了。 她跑去达北饭店,这里是她和乔栩常私会的地方。 如果上午十点,双方能碰面,势必要开个房间,干柴烈火一番。 然而姜娆没等到乔栩。 只等到乔栩派来的一个保镖。 保镖告诉她,乔栩被乔夫人禁足,是出不来了。 姜娆问:“乔夫人明日不是要带他来向姜止提亲吗?他说这件事了吗?” 保镖面无表情答道:“少爷说他忤逆不了夫人的安排。” 姜娆没站稳,双腿瘫软,保镖握住她小臂,伸手扶了她一把,“少爷的话我已经带到,告辞。” 对于姜娆来说,这事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她孤注一掷,把她的身子都给了乔栩,他怎么能这样? 姜娆六神无主,只好回家,让楚雪萤给她想办法。 楚雪萤把赌注,都放在了姜娆肚子上。 姜娆肚子里没怀上乔家的种,她也没办法。 “总不能真让姜止嫁过去。”姜娆崩溃,“乔家那么好,姜止嫁过去,还把咱们母女放在眼里吗?” 楚雪萤愤恨又无力,她也不愿让姜止嫁过去。 可是乔家明日就来提亲,这么短的时间,她想谋划都来不及。 楚雪萤和姜娆几乎彻夜未眠。 翌日上午九点半,楚雪萤顶着一张略憔悴的脸,在一楼大厅布置席面。 姜娆和姜止,携几个佣人,在督军府门口迎接。 乔夫人的提亲队伍还没来,反倒等来不速之客。 一辆克雷斯停在附近。 车门推开,沈玥和楚伯承的身影相继出现。 前者挽着后者的手,走到姜止面前。 姜止低头,“阿哥,嫂嫂。” 沈玥放开楚伯承,拉过姜止的手,“我听说你今天定亲,特意抽时间来看看。” 一个表小姐的婚事,还不至于让人这么惦记。 姜止知道,沈玥亲自过来,估计是想确定她定亲的事,是不是真的。 毕竟沈玥曾怀疑过她和楚伯承的关系,沈玥对她颇有忌惮。 笑意腼腆,姜止道:“多谢嫂嫂。” 她视线在楚伯承脸上停留一秒。 他背着光,唇中含着雪茄,神色晦暗不明,喜怒难辨。 第78章 绑架,阻止救人 姜止在楚伯承身上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很快移开。 她想到昨晚的暧昧旖旎,根本不敢看他。 这大概就是见不得的光的悲哀。 沈玥可以明目张胆,和楚伯承恩爱撒娇。 而她,连眼神之间的触碰都要避之不及。 姜止庆幸自己在悬崖勒马间,可以勉强保持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忽视来自楚伯承那锋锐如刀的视线,静静低头等候。 姜娆本就生气,现在更是等不耐烦了,抱怨道:“怎么还不到?还要等多久?”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一阵骚乱。 惊慌的尖叫声、物品碎裂的尖锐声、剧烈的枪声,以及人群不断踩踏、不断逃命的呼救声。 姜止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看到一群壮汉,握着枪突然跑过来。 督军府附近,发生这种骚乱,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短短几秒钟,那些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已经近在咫尺。 卫兵都反应不及。 混乱中,姜止感觉好像有人在抓她的手臂。 她慌张回头,便见到一个眼角带疤的男人,趁乱拖着她离开。 是绑架! 姜止双手都被辖制,她难以自保。 越过混乱的人群,她望向远处的楚伯承,扬声呼救,“阿哥,救我!” 楚伯承眸色一凛。 他用力拨开人群,想去救人。 这时,沈玥突然抱住他的腰,“伯承,我好怕,这里太乱了,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她哭得厉害。 楚伯承狠狠推开她,她却锲而不舍扒住,不肯让他走。 他错过了救姜止最佳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止被塞上一辆车离去。 姜止消失的半分钟后,骚乱逐渐平息。 卫兵抓到了一些小混混,当场审讯。 小混混直接交代了,“乔家带了不少好货,我们打算抢劫勒索。” 这时,乔夫人在保镖的护送下,脸色惨白地冲过来,边哭边对楚伯承道:“少帅,阿栩被绑走了,求你救救他。” 谁都没想到,这种大喜日子,竟然会发生这种不吉利的事。 楚伯承面色阴寒,吩咐胡副官,请乔夫人进来。 一众人坐在大厅。 乔夫人的哭声撕心裂肺,“杀千刀的劫匪,劫走钱便罢,怎么把我儿子也劫走了,要是让乔家抓到,非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楚雪萤心情复杂,“督军府门前发生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想不到。伯承,你有眉目吗?” 楚伯承面前的烟灰缸,铺了一层烟蒂,他抽着雪茄,淡声道:“姜止也被劫走了,我在查。” “少帅,拜托你,我儿子不能出事啊。”乔夫人都要给楚伯承跪下了。 楚雪萤拦住,“乔夫人,伯承出手,乔栩和阿止肯定会安全回来,不如你先回乔家,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乔夫人难掩悲恸,跟胡副官交代了一些绑架事件的细节后,哭着离开。 楚雪萤和姜娆也没多留。 大厅只剩下楚伯承和沈玥。 沈玥依偎在楚伯承怀里,“伯承,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楚伯承倾身按灭烟,垂眸叫她,“沈玥。” “嗯。”沈玥脸颊蹭了蹭他胸口。 楚伯承眼眸阴寒,“你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吗?” 说完,他忽然揪住沈玥的头发。 沈玥头皮一紧,被迫从他胸口抽离,撕心裂肺的痛。 楚伯承靠近他,俊美脸孔说不出的阴森可怕,“谁让你拦着我去救人?” “伯承。”沈玥疼得呼吸急促,“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被波及。” “你看到姜止被掳走,故意拦我,到底安的什么心?”楚伯承撕扯着她的发,“我说过,她威胁不到你。” 沈玥确实看到姜止被掳走。 她恨不得姜止当场就死在这场骚乱中。 所以她确实在阻拦楚伯承去救人。 本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可还是被楚伯承察觉了。 她哭着不肯承认,“我真的没有,当时那么乱,我怕那些歹徒是冲你来的,我哪知道他们会绑架姜止。” 楚伯承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松开沈玥。 沈玥跌陷在沙发上急促呼吸。 她在楚伯承的眼里,似乎看到一抹凶狠,像惊心动魄的雷雨。 他抚过她的长发,什么也没说,扬唇笑了声,转身离开。 那抹不达眼底的笑,令沈玥毛骨悚然。 第79章 姜止,你好大的胆子 姜止被拽上车时,试图抢方向盘。 绑匪动作利落,满是烟味的手,攥住她两只腕子,反剪在她身后。 力气虽然大,但还算规矩。 除了那一处的触碰,绑匪与她保持着很疏远的距离。 没有恐吓,更没有动刀枪。 甚至在轿车颠簸的时候,绑匪还特意扶了她一下。 显然,绑匪并不想让她受伤。 回想被绑架的那一刻,这黑衣绑匪,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这分明是一场有预谋,但没有杀意的绑架。 敢在楚伯承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姜止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她没再挣扎,妥协道:“你先放开我,我老实跟你们走。” 绑匪没放,反而笑,“我主子说,姜小姐手脚不干净,爱玩阴的,让我们不要放松警惕。您老实待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姜止只好认命趴在后座。 不知过了多久,轿车停在一栋花园洋房的门口。 门口牌匾,‘乔公馆’三个大字跃然其上。 厚重的缠枝大门被拉开,入目是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旁边种着玫瑰花。 沿着小路,再往里走,是一栋雅致奢华的四层小楼。 红檐白墙,恢宏气派。 后面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乔家有钱,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乔家都给得起。” 姜止回头一瞧,是乔栩。 乔栩待遇差了些,被五花大绑,眼睛上还蒙着黑布。 只有一张嘴,喊个不停。 负责押送乔栩的绑匪嫌烦,直接拿布把他嘴堵住。 “姜小姐,请。”黑衣绑匪恭敬侧身。 正厅大门拉开,姜止犹豫片刻,往里走。 有佣人带她上了三楼,停在主卧门前,“乔先生,人带来了。” 一阵沙哑无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 姜止推门而进。 入目,是一张古朴的雕花架子床,黑檀木打磨得光洁亮丽,泛着古朴的光泽。 薄纱质感的床帐笼罩,窗棂洒下金黄色的光。 男人清瘦的身影,在一片朦胧间,似真似幻。 “请姜小姐来一趟真不容易。”乔寅放开搭在额间的手,锋锐的视线透过纱帐,直直射过来。 姜止脊背发凉。 她身体悄悄贴上门板,按上门把手,随时警惕着,“乔先生这是做什么?” “姜小姐这么聪明,猜不出?”乔寅骨节分明的指尖撩开床帐。 他斯文英俊的脸孔,顿时分明。 姜止望着他。 他碎发微乱,唇色偏白。 穿着一身儒雅的藏青色长衫,一根深色的腰带松垮系在腰间。 很家常的打扮,说不出的儒雅清隽,慵懒的松弛感。 如果忽视他眼底的凶残,姜止会以为,他是个温柔绅士的男人。 可惜他不是,他是帮派二把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瞧着乔寅步步逼近,姜止想都没想,转身按下门把手,欲要逃跑。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男人狠狠按在门板上。 身后传来乔寅极为阴森的声音,“姜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往我身上用下三滥的药。” 第80章 姜小姐拿自己来还债 果然,乔寅明目张胆绑她来,是因为她给他下药的事。 那药粉叫痒痒粉,只要皮肤沾上一点,不消一个时辰,就会发作。 中了药的人,浑身会痛痒难耐。 到了晚上,药效会变本加厉,更加折磨人。 瞧着乔寅发白的唇色,想来这段时间,他肯定无比难受。 以乔寅凶残暴戾的手段,这会儿估计都想弄死她了。 姜止咬死不承认,“乔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话落,一片天旋地转。 床帐在她头顶撒下,她重重跌在柔软的大床上。 乔寅欺身而上,解开腰间的系带,将她一双腕子绑在床头。 姜止大惊失色,抬脚踹他,却被他膝盖狠狠抵住。 腿一阵撕心裂肺的酸痛,姜止脸都白了,“放开我!” “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想跟我装傻,解药呢?”乔寅狠狠掐她下巴,逼她抬头。 力气很重。 姜止恍惚觉得,自己的下颔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直视他血红的眼,她暗自心惊,在装傻和坦诚之间,她及时选择了后者,“没有解药,四天过后,药效自然就会消失了。” 乔寅脸色难看到极致,平时儒雅斯文的面具,顷刻间碎成两半。 他大手握住她的颈子,寸寸收力,“姜止,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敢这么算计我的,已经去见阎王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姜止呼吸困难,声音断断续续,“是你孟浪在先,我才出此下策。如果你规规矩矩,没来招惹我,我何必做出这种得罪你的事情。说到底,是你的错。” 死到临头还这么倔。 乔寅不气反笑,他松开手,重新捏住她下巴,“你挺大胆。” “乔先生高估我,其实我很怕,只不过当时是在困境中的不得已而为之,我并非真心想暗算你。”姜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尽量让自己沉静下来。 “不是真心,也暗算了。”乔寅收紧手,因为用力,他指腹泛着白,“拜姜小姐所赐,我昨天一整晚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美人在怀都没硬起来。既然没解药,就委屈姜小姐拿别的来还债。” 姜止身体紧绷,“我给你钱。” “我像是缺钱的人吗?”乔寅指尖掠过她滑嫩的脸蛋,又按了按她的樱唇,一股极强的侵占感。 眼里闪过一丝暧昧的绯色,危险又迷人。 姜止咬牙,“没有谁会嫌钱多。” “我偏不要钱。”乔寅扬唇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姜小姐如此秀色可餐,若是摆着不吃,偏偏要那些个臭钱,岂不遗憾。” 他垂头,亲了下她的鼻尖,“暗算我的男人多如牛毛,敢害我的女人,姜小姐是头一个,我还没尝过姜小姐这种类型。” 不顾姜止的挣扎,他抬手解开姜止领口的两颗盘扣。 她纤长的颈子下,精致的锁骨泛着诱人的光泽。 少女的肌肤,像白玉,洁白无瑕,因为不断挣扎,颈间溢出细密的汗珠,浮了一层水嫩的淡粉色。 乔寅盯着她胸前诱人的弧度,眸色微深。 第81章 他和她纠缠,楚伯承撞门 姜止看着乔寅的眼睛。 浓黑瞳孔如沉沉的夜,拨开云雾,是旖旎暧昧的月色。 洒下的光,似要剥开她的衣裳,诱惑她陷入情潮。 深感不妙,姜止试图挣扎,可无济于事。 眼瞧她贴身的小衫,都露出一角,姜止开始着急,她搬出楚伯承,“乔寅,你非要乱来,我阿哥不会放过你。” “我难道会怕他?”乔寅拨开她搭在眼睑上的发丝,露出她明媚湿润的眼睛。 那里倒映着他的脸。 乔寅看到自己对一个女人深深的渴望。 像沙漠中饥渴许久的旅人,看到绿洲时的贪婪和占有。 他笑容加深,捧着姜止的小脸,“我要是怕楚伯承,就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人掳走你。” “敢动我,你会后悔的。”姜止故作凶狠。 乔寅闷声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睡了姜小姐这么美艳纯情的女人,就算事后会后悔,也值了。” 趁他松懈,姜止猛然发力抽开腿,朝他胯下顶。 乔寅一把握住她的膝盖,顺势分开她的腿,语气阴森,“暗算这招,已经用过时了,姜小姐应该换点儿别的花样。” 他埋在她颈间吻着,顺着上衣松垮的缝隙,缓缓向下。 姜止脸色突然一变,“呕——” 难以形容的秽物,顺着喉间翻涌,直接吐到乔寅脖子上。 酸黄苦涩的液体,弄脏了乔寅的衣服,甚至沿着衣服渗了进去。 乔寅脸色阴沉,黑得能滴出墨汁,他滚烫的掌心握住姜止喉咙,“你是不是真想找死?” 力气渐渐收紧,姜止呼吸困难,眼前黑白交织,意识甚至开始不清醒,“我...难受,呕——” 胃里一阵翻腾,又吐了乔寅满手。 乔寅脸色更难看了。 他掐住姜止脖子的手,狠狠一甩,疾步朝卫生间走去。 姜止重重摔在床上,手腕上的束缚也随之松开。 她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 床上很干净,没留什么污秽。 方才乔寅要非礼她时,她胃口突然难受,一不小心就全吐到他身上。 乔寅以为她是故意的,大发雷霆。 实则并非姜止所愿,她是真没忍住。 喘了两口气,姜止又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哇啦哇啦的呕吐声,混着花洒浇灌在男人身上的水流声,在宽敞的浴室,说不出的诡异。 姜止知道乔寅在洗澡。 透过模糊的玻璃,她隐约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身型偏瘦,但比例很好,隆起的胸膛和凸起的臀胯,格外性感。 其实她不应该闯进来,但实在太难受了。 如果不跑到卫生间,她会吐到乔寅床上。 缓了一会儿,姜止胃口里的翻腾感终于平息。 乔寅被她吐了一身,心情差到极点,呵斥她,让她滚出去。 姜止也不想多待,里面太闷。 她从卫生间出来,去拉卧室的门。 门被锁了,拉不开。 姜止一身薄汗。 她还没想办法逃出去,某一刻,卫生间的门开了。 乔寅围着一张浴巾,走出来。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挂着晶莹的水珠,冲刷过肌肉,恰到好处的蓬勃。 走到姜止面前,他把姜止拉到怀里,冷笑,“惹完我还想跑?” 姜止奋力挣扎、扭动、咒骂。 乔寅握住她腕子的手,微微攥紧。 她吃痛倒吸了口凉气。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这位先生,你不能进去,乔先生他...”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厚重的门狠狠拍在地上。 楚伯承那张阴沉暴怒的脸,映入眼帘。 第82章 两虎相争 轻薄的纱帘被掀起一角,浓白的光透过窗棂,洒在紧密相贴的男女身上。 乔寅只围着一张浴巾。 姜止被迫贴紧他胸口。 她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脸蛋被他胸口的温度熏腾,泛着桃花瓣娇嫩的粉色。 楚伯承的眼眸一瞬间深邃如夜,泛着沉黑的色泽。 仿佛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洞,让人不寒而栗。 某一刻,他从腰间拔出枪。 乔寅脸色微变,圈紧姜止的腰肢,本能躲避。 “放开她!”楚伯承愤怒到脸色微微扭曲,嗓音凌厉到极致。 他在发怒的边缘。 极度的愤怒,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姜止看到他身后,一群扛枪的军官,正和乔寅的手下对峙。 双方都拔了枪。 她脸色微白,奋力挣脱乔寅,跑到楚伯承身边,狠狠按下他持枪的那只手。 姜止必须阻止楚伯承。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且这里是乔寅的地盘。 如果动了真刀真枪,楚伯承就算不输,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乔寅没有伤害到她,她也不愿楚伯承为了她,和乔寅发生火拼。 她抱住楚伯承的胳膊,“阿哥,我们先离开再说,行吗?” 楚伯承勉强压着怒意,阴沉道:“你先走。” 姜止不肯。 如果她真走了,一场难以阻止的厮杀,将会在这栋洋房里上演。 别人的命,她不在乎,她只是怕楚伯承受伤。 “阿哥。”姜止声音放轻了些,像撒娇,“我们一起离开,行吗?我有点儿难受。” 楚伯承语气冰冷,但相较于方才,明显温和了些,“受伤了?” 姜止摇头,“没受伤,只是昨晚好像吃坏了东西,现在肚子很痛。” 沉吟片刻,楚伯承阴鸷的视线掠过乔寅。 乔寅眉头一挑,明目张胆的挑衅。 楚伯承握着抢的手掌,蠢蠢欲动。 姜止拽了拽他,轻唤,“阿哥。” 她圆润干净的指甲,捏着他衣角,泛着淡淡的月牙白。 楚伯承沉默片刻,把她的手攥进掌心,带着她离开。 姜止转身的一瞬间,能感受到身后,来自乔寅那股深沉火热的视线。 像一把烈火,在脊背灼烧。 她近乎落荒而逃。 上车后,姜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楚伯承突然倾身而下。 他含住她的唇,用力扫荡吮吸。 灼热的呼吸,烫得姜止浑身酥麻。 她推他,他不准,反而抱得更紧,吻她的动作也愈发激烈。 姜止挣脱不开,近乎窒息,她用力捶打他胸口。 他反而更狂躁。 她唇瓣有淡淡的血腥气,被吻得破了唇角。 姜止不得不顺从。 她拽着楚伯承的袖口,仰着头,温顺乖巧。 偶尔溢出几声嘤咛。 楚伯承的躁意,被她软软的腔调抚平,动作慢慢轻柔。 他扣住她的后脑,抵着她的唇,描摹温存。 而后喘息着埋在她颈间,寸寸收紧她的腰肢,“还好你没事。” 姜止感受着颈间灼热的温度,和他胸腔中强有力的心跳声,一时不忍把他推开。 任由他一下又一下,啄着她的眉心、眼睛、鼻尖。 直到感受到他的怒气和躁意,逐渐平息,姜止才缓缓推开他,“阿哥,我真的没事了。” 第83章 工具人乔栩 洛川城还没安定时,楚伯承常年在前线打仗。 风吹日晒,他皮肤是很深的麦色。 姜止第一次见到他脸色这样惨白。 她抬手,想去触摸他的脸。 可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 楚伯承按着她的腰,不准她动。 他降下车窗,抱着姜止点了根烟,眼里翻滚着暗涌,“你和乔寅,刚才怎么回事?” 姜止其实从没弄明白,楚伯承对她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睡过她后纯粹的占有。 亦或者是源于儿时情分的担忧和管束。 若说男女之情,她觉得勉强,楚伯承从没想过娶她。 占有欲吗?倒是贴合,可也不像,否则楚伯承何必大费周章送她去上学,为她的前途铺路。 若说儿时情分,更不像了。 有时候楚伯承看她的眼神,分明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充斥着禁忌的情欲和野蛮。 她看不透他。 不过,总归他是介意她和乔寅的。 方才他撞门进来,她和赤着上身的乔寅拥抱在一起,难免不让人多想。 免得楚伯承心里不痛快,姜止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楚伯承眸中翻涌出各种复杂的神色,最后闷笑出声。 他逗猫儿似的,勾了勾姜止下巴,“你往乔寅身上撒药?” “他绑我来,是想要解药,但我没有,他就恼了。想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我吐了他一身。” 这么一讲,姜止倒是一点儿亏都没吃。 楚伯承冷漠寡淡的脸,笑意浓了些。 他很少笑,所以姜止都不知道,他笑起来这样好看。 失神片刻,姜止别开视线,慢慢从他身上挣脱下来。 这次他没拦。 她哑声道:“阿哥,我们走吧。” 轿车缓缓驶离。 这时,乔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车头。 他换了衣裳,马甲衬衣黑西裤,口袋缀着一只怀表,像精明的商人。 敲了敲车窗,乔寅似笑非笑,“姜小姐落东西了。” 楚伯承的脸瞬间沉下来。 他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看着面前站成一排阻拦的彪形大汉,很为难,“少帅,乔寅的手下挡了路。” 姜止觉得乔寅这人简直不要命。 方才楚伯承都拔了枪,他还上赶着挑衅。 没办法,她摇下车窗,面色冷淡,“落了什么东西?” 乔寅扬唇笑,“姜小姐可真无情,未婚夫落在我这,不带回去吗?” 姜止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如果乔寅不提,她还真把乔栩忘了。 脸色青白,身上没了束缚的乔栩,被按在车身上。 乔栩哭着求饶,“小叔,我知道乔家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得罪你,你放了我吧。” 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遭过这种阵仗,乔栩一度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几乎崩溃。 乔寅揪住他头发,风轻云淡道:“回到乔家之后,知道怎么说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乔栩头皮剧痛。 乔寅松开他,又对姜止笑,“我侄儿就交给姜小姐照顾了。” “乔栩又没得罪你,你绑他做什么?”姜止很不解。 乔寅调情似的,风流的桃花眼朝姜止眨了眨,“绑他,自然是为了姜小姐。堂堂督军府表小姐,光天化日被绑架,很难不让人怀疑清白是否还在,有乔栩给你作保,不会有风言风语波及你。我为姜小姐着想,感动吗?” 第84章 姜止的慌张 姜止不感动,乔栩不敢动。 楚伯承忍耐到极限,“你说完了吗?” “没有。”乔寅眼里闪过精明,“姜小姐还欠我一样东西。” 姜止不解,“什么?” “我的床,可是古董,当初花大价钱买来的,姜小姐却弄脏我的床,是少帅赔,还是姜小姐赔?” 乔寅满脸的轻佻,话语暧昧至极。 姜止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利用她给楚伯承添堵。 楚伯承眯眼望着前方,深深吐出一口烟雾,“乔老板的床睡过不少女人,也干净不到哪去,阿止吐在上面,正好督促乔老板换个床。” “少帅真会往我头上泼脏水。”乔寅轻笑,“我卧室的床,只有姜小姐睡过,哪有别的女人?”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姜止夹在中间,深感压力。 不一会儿,乔寅的一个手下,突然匆匆赶来,覆在乔寅耳边说了什么。 乔寅笑意慢慢收敛,望向楚伯承的视线,阴沉锋利。 楚伯承深深吸了口烟,将烟蒂扔向窗外,偏头看向乔寅,“乔老板,劳烦让你的人让路。” “少帅手伸得真长,连我的货都敢劫。”乔寅手背青筋鼓动。 “按规矩办事。”楚伯承掸了掸裤子上的烟灰,“乔老板别见怪。” 两个男人的交锋,是不见血的厮杀。 双方人马,再次蠢蠢欲动。 突然,乔寅笑了声,笑得阴森森的。 姜止能感觉到他的牙在狠狠磨着。 半晌,乔寅才抬手,“让他们走。” 拦在车前的一干人,退到两边。 乔寅抽身而去,带着若干手下,朝码头的方向离开。 乔栩腿软的靠在姜止那边的车门上,狠狠呼出一口气。 “乔栩。”楚伯承开口叫他。 “是。”乔栩如履薄冰,忙绕到楚伯承那边。 楚伯承沉脸警告,“什么东西该说,什么东西不该说,掂量着办。” 莫名被绑架,一路上精神紧绷,心惊肉跳。 又被乔寅敲打恐吓,还没缓过劲儿,突然看到楚伯承阴沉肃杀的脸孔,乔栩终于承受不住,双眼一翻,吓得晕过去。 姜止叹气,一时间觉得乔栩真无辜。 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受到无妄之灾。 真是个可怜虫。 “阿哥,让人把他送回去吧。”姜止开口。 楚伯承敲了敲车窗,立刻来了两个卫兵,拖死狗一样,把乔栩拖到另一辆车上。 “开车,回督军府。”楚伯承吩咐。 路上,姜止又把车窗降下了些。 她太难受了。 轿车不算颠簸,可她还是想吐。 她捂着唇,“停车!” 司机依言停下,姜止推开车门,跑到路边吐。 楚伯承一双浓黑发亮的军靴踏在地上,走到姜止身后,拍了拍她背,“还难受?” 姜止眼前天旋地转。 她扶着大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慢慢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视线之中,是楚伯承笔直有力的双腿。 一个惊悚无比的念头,突然从脑海中划过。 姜止悄悄搭上自己的脉。 脉搏静静跳动,她的脸色,寸寸发白,几乎失去血色。 楚伯承问她怎么了。 姜止撤回搭脉的手,沉默很久,才咽了咽口水,颤着唇瓣道:“没事,应该是贪凉,吃坏肚子了。” “带你去医院瞧瞧?” “不用!”姜止反应过于激烈。 楚伯承拧眉。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解释,“我不喜欢医院里的那种味道,家里还有些中药,我熬些吃就好。” “真没事?” “没事。” 姜止越过楚伯承,坐上车。 她一路沉默,脑子中像无数惊雷炸开,让她久久都没平静下来。 第85章 怀孕了吗 姜止头晕目眩。 楚伯承把她搂到身边,她也没挣扎的力气。 快到督军府附近时,模糊的视线中,姜止看到等候在路边的沈玥。 沈玥拍了拍车窗。 姜止还没来得及从楚伯承身边抽离,楚伯承已经把车窗降下了。 看到姜止的一瞬间,沈玥脸色片刻的扭曲,又很快恢复如常,“伯承,姜止,还好你们没事,我都担心坏了。” 姜止心情复杂地看了楚伯承一眼。 他还真是不避讳。 原本沈玥已经怀疑他们了,如今,沈玥也不用怀疑了。 一个男人在车里抱着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沈玥心里有数。 姜止从楚伯承怀里挣脱,白着一张脸道:“劳嫂嫂挂心。” 沈玥笑意淡了些,没搭理她,笑着对楚伯承道:“伯承,既然事情解决了,你现在有空吗?我父亲等会儿过来,我想你陪我去火车站接他。”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招楚伯承反感。 楚伯承有意晾着她。 可听到沈玥说,她父亲过来,楚伯承沉默片刻,还是应了。 他推开车门,让姜止下车。 姜止身体摇摇晃晃,楚伯承让胡副官看顾好。 而后,沈玥越过姜止,眸光阴森看了她一眼,弯身坐在了楚伯承旁边。 楚伯承没再看姜止,关了车门,让司机开车去火车站。 姜止望着一骑绝尘的车尾,心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入骨的痛。 她摸了摸小腹,神情恍惚。 “姜小姐,我送你进去?”胡副官小声试探。 姜止回神,勉强扯了扯唇角,“麻烦了。” 胡副官一路护送姜止回后院的小洋楼后,才离开。 姜止推门而进,看到楚雪萤正在讲电话。 “乔少爷安全回来就好,到底发生什么事?”楚雪萤显然是跟乔夫人在通电话。 这会儿,乔栩应该已经安全被送回乔公馆。 电话那头,乔夫人边哭边道:“阿栩被吓坏了,一回家就发了高烧,什么也不肯说。” 楚雪萤瞥了姜止一眼,“阿止也被送回来了,等会儿我问问她。” 又寒暄几句,楚雪萤挂断电话。 她问姜止,到底发生什么事。 姜止说,绑匪勒索敲诈,乔栩被吓得精神恍惚,楚伯承拿钱来赎人,绑匪才放了他们。 楚雪萤瞧着她惨白的脸,眯着眼问:“那些绑匪,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姜止心事重重,低声敷衍着,“绑匪只是想抢钱,碍于督军府的威严,没敢对我怎样。” 楚雪萤没说什么,让她上去休息。 姜止想了想,道:“夫人,我被绑走时,被绑匪勒伤了手腕,我想去医院看看。” 她怎么样,楚雪萤是不关心的。 就算姜止真的死在绑匪手上,楚雪萤也不会有多惋惜。 楚雪萤打发她,“去吧。” 姜止乔装,自己一个人从后门,悄悄坐上黄包车,去了医院。 医生问她,“月事推迟了吗?” “这个月,好像推迟了。”姜止脸色又白了白。 “去抽血。”医生递给她一张单子。 姜止按医生的要求,做了检查,抽了血。 一番折腾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静静等待检查结果。 走廊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窗户敞着,凉风灌入,姜止嘴唇冻得青紫。 手心却溢出一层粘腻的汗水。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怀孕。 否则,她真的会疯掉。 漫长的等待中,姜止看到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出来,心脏跳动如鼓。 第86章 堕胎药 医生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是江小姐吗?” 姜止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起身,“是。” “你已经怀孕一个月有余,情况一切正常。” 医生说完,姜止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她跌坐在椅子上,眼底复杂情绪不断翻涌。 算起来,那次她被人下药,和楚伯承做,距离现在,恰好一个多月。 姜止脑子很乱。 她不明白,之后她明明及时喝了避子汤,为什么还是怀了孩子。 “江小姐?”医生弯腰拍了拍她,“你没事吧。” “没事。”不等医生说什么,姜止落荒而逃。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辆熟悉的汽车停在外面。 姜止呼吸一窒,迅速躲在角落。 不远处,沈玥正挽着楚伯承的手,跟随着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向医院里面走。 沈玥眼眸弯成月牙,时而偏头跟楚伯承说些什么。 楚伯承神色寡淡,但还算有耐心应着,时而弯起唇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中年男人拍他的肩膀,“伯承年少有为,我把女儿交给你,很放心。” 原来是沈玥的父亲,沈棠。 沈棠来洛川城,看望沈玥,顺便来洛川城最权威的医院治一治旧疾。 远远望去,他们和谐相处的模样,真的很像一家人。 姜止捂着胸口,用力咬着唇,眼眶酸胀。 她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旁边经过。 等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姜止按了按头巾,疾步离开医院。 鬼使神差,沈玥朝后面看了一眼。 她看到一个体态身形跟姜止很像的身影,匆匆跑了出去。 “小玥?”沈棠叫她。 沈玥回神,“爸爸,怎么了?” “跟你说话,走什么神?” 笑了笑,沈玥道:“好像看到一个熟人,可能眼花了吧。” “对了,伯承。”沈玥挽住楚伯承的手,“过几天的慈善拍卖,据说有皇宫流出来的东珠耳环,我好想要。” 楚伯承面色温和,“我送你。” 他难得的温柔,沉黑的眸藏匿着漩涡,引诱人溺毙其中。 沈玥很喜欢他对她温柔,独属于他给她的温柔。 她小鸟依人,“嗯,伯承,谢谢你。” 楚伯承笑了笑,没再说话。 姜止从医院离开后,没有立刻回督军府。 她去了药铺。 这些年,西医传进华夏,中医被打压得厉害。 中药铺子的位置也偏僻,很冷清,四周都没什么人。 姜止白着一张脸,报了几味药材,让掌柜给她包起来。 掌柜疑惑,“姑娘,你可别乱拿药,这些都是堕胎的东西。” “是我家姨太太要的,劳烦掌柜不要多问。”姜止塞了不少钱给他。 掌柜接过,也没再说什么,将药用黄纸包好,递给姜止。 姜止藏好药材,快步离开。 铺子里的小徒弟咂舌,“估计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姨太太,耐不住寂寞,给家里男人戴绿帽子,怀了野种,怕被发现,所以暗中买药打胎吧。” 掌柜狠狠拍他的脑袋,“好好做生意就是,不该问的别多问,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第87章 以后我们保持距离 姜止买药回督军府。 深夜无人时,她才下楼,偷偷熬药。 药又热又苦。 姜止盯着面前浓咖啡色的汤药,轻轻捂着小腹,喉间一片酸涩。 她不愿意伤害肚子里的小生命。 可是没有办法。 这个孩子的存在,会给她带来祸端。 甚至对于楚伯承来说,都是一个大麻烦。 捏紧药碗,姜止颤抖着手,将汤药慢慢送到唇边。 “在熬药?”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寂静的夜晚,客厅没开灯,姜止低声惊呼,药碗没拿稳,直接从手里脱落。 一只手,快速托住药碗,可里面的药,还是洒了。 姜止怔怔盯着面前的男人。 楚伯承陷在一片昏暗中,白色衬衫包裹着蓬勃结实的上身,恰到好处的精壮。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掺杂着雪茄的清洌。 铺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性感浑厚。 姜止忘记呼吸,手掌捏住台子边缘,寸寸收拢,指腹泛起苍白的颜色,“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楚伯承垂眸瞧了眼洒掉的药,“喝什么药,全洒了。” 姜止低着头,不敢看他,“没拿稳。” “胃口还难受?”楚伯承扯了扯领带。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把他影子拉长。 姜止被他笼罩着,说不出的惊慌失措,“好多了。” “姜止。”他突然叫她。 姜止脊背绷直,“什么事?” “你不太对劲。”楚伯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沉的目光盯着她,“刚才喝药的时候,你一直在出神。” 姜止蜷了蜷手指,“没出神。” “可是我叫你,你没听见。”楚伯承逼近她,打量着她的面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姜止唇瓣抖了一下,“没有,可能是因为胃不舒服,所以没听见你叫我。” 楚伯承静默盯了她很久,似在确认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他沉黑的眼眸像一面镜子,倒映着一脸苍白的姜止。 姜止极力保持着冷静,某刻,她转移了话题,“阿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心跳如鼓中,楚伯承低哑开口,“不放心你,过来瞧瞧。” 姜止眼眶再次红了,她压着哽咽,“我真没事。” 楚伯承直起身体,抬手扯松领带,嗓音沙沙的哑意,几分酒醉后的微醺,“有什么麻烦事及时说,长了一张嘴,不是光吃饭用的。” 姜止心情很差。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了捏,“我自己的事,可以靠自己解决,不麻烦你了。” 楚伯承眉心微拧,“跟我闹什么脾气?” “没闹脾气。我是觉得,你以后要跟沈小姐结婚,有事求你也不方便。”姜止喉咙发涩,“再者,有些麻烦我自己可以解决,就不麻烦你了。” 楚伯承解着腕子上的纽扣,折上一节袖口,“两码事,你没必要想那么多。” “我如果有事求你,会让沈小姐帮忙传话。”姜止淡淡开口。 楚伯承挽袖子的手微顿,目光沉沉盯着她。 姜止深吸一口气,“阿哥,以后我们保持距离,你也别再来找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督军府的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对你我都不好。” 第88章 夜色缠绵 楚伯承陷在一片漆黑中。 深邃的眼翻涌着风浪。 时起时落。 半晌,又归于平静。 他问:“我们什么关系?” 姜止张了张唇。 楚伯承捏着她下巴,逼迫她抬头。 他眼里,带着她难以招架的狠意,“姜止。” 姜止呼吸沉重。 他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覆在她耳边,轻声吐息,“你今天吓坏了,以致于开始胡言乱语,我不跟你计较,好好养病。” 姜止盯着他发怔,喉间像是被堵住,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从跟楚伯承认识开始,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内敛清冷,被寒意狠戾所取代,像头发怒的猎豹。 她像待宰的羔羊,下一秒似乎就要被他露出的獠牙狠狠撕碎,鲜血淋漓。 楚伯承唤她,“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姜止咽了咽喉咙,轻轻点头。 楚伯承没什么表情,直起身体,“还有药吗?我让下人去熬。” “没了。”姜止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我明天再去买。” “需要什么药?” “治...胃胀的药就好。” 楚伯承出去了一趟,约莫二十分钟,他不知从哪端来一碗药。 是刚熬好的,他让姜止喝了。 姜止仰头,忍着苦涩,喝下去。 楚伯承把剩下的药材给她,让她明天自己熬,嘱咐她按时喝。 而后,他捧着她的脸,伸出舌尖舔净了她唇角的药渍。 浓浓的苦味在舌尖蔓延,楚伯承倾压而下,捕捉她樱唇,撬开她唇齿,渐渐吻得深入。 他口中酒的醇香气,随着唇舌的触碰慢慢渡入。 姜止心尖颤,身子也跟着颤,仿佛要醉了。 二楼住着楚雪萤、姜娆,还有偶尔起夜的姜淮。 他们在狭窄漆黑的厨房,紧密相贴,背德的刺激感。 姜止几次想推开他,都没能成功。 他指尖撩开她衣摆,灵巧的指尖剐蹭过她。 粗糙与绵软缠绵。 心口的起伏溢出他掌心的痕迹。 姜止身子软了。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他舌尖。 楚伯承闷哼一声,唇瓣埋在她颈间轻吻喘息,“弄得不舒服?” 姜止哽咽着没说话。 身体微僵,楚伯承搂紧她,抱她上楼睡觉。 每走一步,都惊心动魄。 但凡有一个人注意到楼下的动静,她和楚伯承的关系,就要暴露了。 他却无所顾忌。 回到卧室,姜止狠狠咬了他。 她在泄愤。 楚伯承却深感刺激。 他揉她的身子,“咬我,我会收拾你。” 姜止红唇微张,瘫软在床上。 饶是抗拒,可她的身体,终究是在他手下缴械投降。 心理和生理上的对抗,让姜止忍不住羞耻哭出来。 她骂道:“楚伯承,你混蛋。” 楚伯承欲火焚身。 将她从衣服里剥离。 光滑软嫩的身子在他手下承欢颤抖。 他拥住她,滚烫的身体像火炉,焚她的身,烧她的心。 月色妖娆的夜晚,暧昧的水渍声此起彼伏。 楚伯承念及她身子不痛快,没有进行到最后,他为她整理好‘残局’,抽身而去。 姜止怔怔盯着天花板,眼角溢出泪。 第89章 少帅豪掷千金为红颜 翌日晨起,姜止脸色很差。 她去学校,在老师带着做实验的时候,险些拿刀切掉老师的手指。 老师吓晕。 学校看姜止状态不好,允准姜止在家歇三日。 姜止只在家歇了一天,翌日楚雪萤说,晚上要带她参加个慈善晚宴。 是很大型的宴会,军政商三界名流都会携太太到场。 楚雪萤本来不想带姜止去,可姜止跟乔家有婚约,如果不带姜止去,会惹乔太太不快。 傍晚,仙乐斯舞厅。 繁复的水晶吊灯,映照着整个奢华的大厅。 悠扬的乐声伴随着美酒佳肴,衣香鬓影。 男士们带着自己的女伴,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姜止随着楚雪萤四处应酬。 她头疼,中途以去洗手间为由,暂时躲个清净。 用凉水拍了拍脸,姜止强打起精神,才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 她看到楚伯承,从走廊尽头过来。 正式场合,他头发被摩丝固定得利落整齐。 白衬衫,宝蓝马甲,同色西裤。 腕上戴着一只表,表盘折射着银色的光泽。 他很少穿这样明艳的颜色,多了几分公子哥的风流气,亦有熟男的性感。 姜止发怔看他的时候,楚伯承已经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视线。 瞧着她微白的脸色,楚伯承刚想走到她面前,她突然慌张跑进了女士卫生间。 方才他明明看见,姜止刚从女士卫生间出来。 她这是在躲他。 蹙了蹙眉,楚伯承脸孔的线条绷紧,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姜止出来。 “伯承,拍卖就要开始了。”沈玥突然找来。 楚伯承视线扫过女士洗手间紧闭的房门,嗯了一声,任由沈玥挽着他手臂离开。 他离开后的不久,姜止才出来。 她心事重重回到大厅。 出去时,宾客已经各就各位。 礼仪小姐送来拍品。 竞拍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止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她抬眸,视线穿过人群,定格在楚伯承和沈玥身上。 他们挨着坐,整场拍卖会,楚伯承握着沈玥的手,两人恩爱无比。 姜止手指无意识蜷紧。 浑浑噩噩中,拍卖近乎尾声。 这场慈善晚宴的压轴,是一对东珠。 楚伯承一掷千金,以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钱拍下,当场送给沈玥。 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 “少帅豪掷千金为红颜,可见沈小姐在少帅心里的分量不轻。” “什么红颜?沈小姐可是未来少夫人,少帅疼太太,婚后说不定有多甜蜜呢。” “沈小姐,若喜事将近,可要给我们发请柬。” 沈玥笑得甜蜜又端庄,“我和伯承订婚那天,一定请各位来热闹。” 姜止扎在角落,望着楚伯承淡笑的脸,心脏钝痛。 她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香槟浓醇,有淡淡的苦香,顺着喉咙流入胃里,辛辣的刺激感。 她被辣的脸色红了,眼眶也红了,身上不由发抖。 这时,侍者拎来一件外套,递给姜止,“姜小姐,有位先生吩咐我给您送件外套,他让我转告您,多穿点儿,不要着凉。” 姜止捏着酒杯的手微顿,“是谁送来的?” 第90章 为什么躲着我 侍者将外套递给姜止,小声道:“是楚先生吩咐的,方才拍卖会开始,我不方便走动,刚洗好烘干,现在才送过来,姜小姐别见怪。” “无妨。”姜止从怀里摸出一块大洋,递给侍者,“麻烦你。” 侍者笑眯眯接过,“为姜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笑了笑,姜止穿好衣服,看向楚伯承。 整场晚宴,除了在洗手间碰到过一次,他全程都没注意她。 却叫侍者给她送衣服。 鼻尖微酸,姜止披上外套,没再看楚伯承。 旁边,乔寅西装革履,端着一杯香槟走到她身边,“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姜小姐心里肯定不好受。” “乔先生,我有事,先失陪。”姜止笑得温和。 乔寅仰头将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姜小姐花容月貌,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 姜止不理他,朝楚雪萤那边走。 楚雪萤问她,跟她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乔栩的小叔。”姜止道,“他问我关于乔栩的事。” 楚雪萤嗯了声,没再理她。 宴会接近尾声,沈玥在楚伯承身边,出尽风头。 姜止没再关注他们,跟楚雪萤和姜娆,跟随宾客出了门。 她没上车,跟楚雪萤说,要中途去路上买些药。 楚雪萤嫌弃姜止,本就不愿意跟姜止坐一辆车,姜止说去买药,直接同意了。 待楚雪萤离开后,姜止抬脚离开,还没走几步,一辆克雷斯停在她身边。 车窗降下,楚伯承酒意微醺的俊脸,在一片霓虹灯下显得迷幻又性感。 “上车。”他淡淡道。 姜止摇头,“我不回督军府,你先走吧。” “去哪,我送你。”楚伯承揉着眉心。 宾客差不多都走光了,可路上依旧人来人往,瞧着有人好奇往这边看,姜止赶紧用大衣遮住脸,钻上了车。 车厢里都是楚伯承身上的清苦浓醇。 他抽了烟,淡淡的烟草味。 风掀起他额角的发,他一半身体陷在昏暗中,解开的扣子下露出大片胸膛,泛着红,危险迷人。 姜止咬了咬唇,“想去买件衣服。” 她其实是想去买堕胎药,可昨晚楚伯承刚送来的药。 如果再买,会让楚伯承生疑。 “这么晚,买衣服?”楚伯承随手抽掉领带,扔在一旁。 “嗯。” 楚伯承眉心微拧,沉默半晌,他伸手,突然把她抱到他腿上。 她软嫩的小脸落在他宽厚的掌心中,被迫同他四目相对。 姜止有些慌,“阿哥。”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楚伯承一双沉黑的眼盯着她,如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姜止指腹攥得发白,唇瓣抖了一下,“没有。” “方才在洗手间附近,你见到我就跑。”楚伯承眉间溢出躁意。 姜止不肯承认,“没有,我只是想到有东西落在洗手间,回去拿。” 楚伯承明显不信。 微挑的凤眸微微眯起,极重的压迫感。 姜止紧张的小动作,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楚伯承声音嘶哑的开口,“因为昨晚的事,生我的气?” 第91章 他怀里的女人不是沈玥 昨晚楚伯承确实很过分。 他吻遍她全身,动情时还用了舌头。 那样刺激又密闭的环境,姜止只能用力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她求他停下,他却变本加厉,厮磨了很久。 姜止不是没有感觉,她也觉得舒服。 可这段关系令她羞耻,她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拉扯。 楚伯承问她,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其实有一些。 但更多是因为她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堕掉的孩子。 姜止很想知道,如果楚伯承察觉出她怀孕,会不会选择把孩子留下。 可是她不敢问。 默默打掉这个意料之外的胎儿,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撒谎道:“嗯,你昨晚没考虑我的想法。” 楚伯承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插进姜止的发髻间,“这个当我赔罪。” 姜止下意识抬手摸,是一支发簪。 触手生凉,她摘下放到手里。 笔直的簪身,靠近顶端是点翠,点翠中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最上面是一颗打磨圆润光滑的椭圆形蓝宝石。 款式简洁不失典雅。 在夜色之中璀璨生光,格外漂亮。 瞧着蓝宝石的通透性,以及上面的点翠,就知道这支发簪价值不菲。 恐怕比楚伯承送给沈玥的那对东珠还要值钱。 姜止把簪子还回去,“我不要。” “戴上。”楚伯承又抬手,给她簪回发间。 歪歪扭扭的,还勾乱了她的发丝。 姜止别过头,仍不太高兴。 这时,有人突然敲车窗。 姜止脊背一瞬间发凉,她一脸慌张。 楚伯承摸了摸她的脸,拿起一件黑色风衣,将她裹在怀里。 她露出漆黑的头顶,抵在楚伯承的下巴。 嗅着她发间的刨花水清香,楚伯承降下了车窗,和乔寅四目相对。 乔寅看了看他怀里隆起的一团,笑得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少帅跟未婚妻感情这么好?在车里搂搂抱抱的,还不让人看?” 说完,他身后几个男人走来,也过来搭腔,“少帅刚拍下一对东珠送给沈小姐,宴会刚结束就带着沈小姐离开,怎么,急着回去跟娇妻温存?” 姜止藏在楚伯承怀里,紧张的呼吸急促。 她喷薄的热气烘烤着楚伯承裸露的胸口,他燥热地扯了扯衣领,“乔老板,劳烦让一让。” 乔寅弯下腰,半个脑袋几乎钻进车里,“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想祝贺一下沈小姐喜得东珠。” 他说完,旁边的男人们也跟着起哄,说楚伯承想搞金屋藏娇那一套,让楚伯承带怀里的女人露露脸 姜止无意识抓皱了楚伯承的衬衫。 这个乔寅,估计看到她上了楚伯承的车,所以故意带人过来捣乱。 杀千刀的死男人。 “她身体不舒服,在休息。”楚伯承淡声拒绝,“失礼了。” 听出楚伯承的声音已经泛出些冷意,乔寅身后的几个男人没再起哄。 这时,沈玥突然从舞厅门口走出来。 她认出楚伯承的车,疾步走过来,“伯承,原来你还没走,我父亲正应酬,只开了一辆车来,你能送我回去吗?” 沈玥的脸,在一片昏黄的路灯下,越来越清晰。 众人看了眼沈玥,又看了眼楚伯承怀里的女人,愣了很久。 随后,他们不约而同低下头,脸色不断变换着,缄口不言。 第92章 沈玥的威胁 沈玥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围在楚伯承的几位男士,望着她的眼眸明显藏着让她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在害怕什么? 抱着狐疑的态度,沈玥走到车窗边。 乔寅已经直起身体,他点了根烟,随意倚靠在旁边。 唇畔扬起一丝弧度,饶有兴致的模样,明显是想看出好戏。 “伯承,他们...”沈玥刚要说什么,望向楚伯承的一瞬间,她笑容突然僵住。 车厢昏暗,降下的车窗,只有朦胧几道光顺着缝隙洒在楚伯承身上。 他的颈间,一张模糊的脸埋入其中。 是女人的身型,很娇小。 沈玥攥紧拳头,眼里暗藏杀机。 楚伯承寡淡微醺的眸,朝她看过去,“我让胡副官送你回去。” “伯承。”沈玥憋着一口气,她死死盯着他怀里的女人,“她...” 伸手从西装外套,摸了一根雪茄叼在唇角。 楚伯承点燃一根火柴,颤动的火苗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晃得一片暗红,晦暗阴森。 沈玥看到他眼里的冷意,提起一口气,又轻轻呼出,“那就麻烦胡副官了。” 胡副官从副驾下来,“沈小姐,您坐后面那辆车。” 阴冷的视线掠过楚伯承怀里的女人,沈玥满心屈辱愤恨地离开。 上了车,沈玥沉默片刻,从包里拿出几块大洋,敲了敲前座,“胡副官。” “沈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胡副官偏过头,态度恭敬。 “照顾伯承,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身为副官应该做的。” 沈玥把大洋递给他,“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胡副官不嫌弃,拿去喝茶。” “哟,这怎么好意思。”胡副官嘴上这么说,实则乐开花,他摊开手心。 大洋落在手里,他高兴掂了掂。 沈玥笑了笑,“对了,胡副官,我想问你,刚才伯承车里坐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胡副官笑意顿僵。 他伸长胳膊,把大洋轻轻放回了沈玥旁边的位置,“沈小姐,我是少帅的副官,他的公事和私事,不论是谁问起来,我都不能透露,劳烦沈小姐体谅。” 沈玥微怒,“我是他未来的太太,难不成这点儿小事,我也不能打听?” “您身份贵重,和少帅之间的事,我不能插手。您若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问少帅。”胡副官仍旧客气。 却噎得沈玥哑口无言。 要是她敢质问楚伯承,还用得着来问胡副官吗? 沈玥怒上加怒,隐隐透着威胁,“胡副官,你要清楚,未来在督军府当家的女主人是我,现在你得罪我,以后你可掂量些。” “我只是出于下属职责,保护少帅私隐,何来得罪沈小姐之说。”胡副官不卑不亢,“如果沈小姐心里不舒服,打骂我出气,我老胡不会有任何怨言。” 沈玥额头青筋鼓动,像虫子在皮肉下面攀爬。 到了沈公馆,她摔门下车。 整辆车都因此颤动。 可想而知,沈玥的愤怒程度。 负责开车的司机忧心忡忡,“老胡,你这是把未来少夫人得罪了,万一她在少帅那吹枕边风,你可是要遭殃了。” 胡副官意味深长笑了声,“你都说了是未来少夫人,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怎么?少帅不打算娶沈小姐?” 胡副官模棱两可,“看这位沈小姐安不安分吧,再者,少帅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第93章 除掉姜止 沈玥回想着楚伯承怀里,那女人的身影。 很娇小的身材。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姜止。 可是苦于没证据。 她也不敢贸然去督军府告发,万一惹恼楚伯承,她得不偿失。 心烦意乱,沈玥发了很大脾气。 她摔碎了不少茶盏。 洪嫂听到动静,一瘸一拐从佣人房里出来,“大小姐。” “洪嫂。”沈玥像找到了主心骨,“我还是觉得,伯承很宠的那女人是姜止,我眼里不想揉沙子,你能不能再帮我想想办法。” 洪嫂哆嗦着。 上次楚伯承给她的教训,太过惨重。 她已经不敢再生什么事端。 叹了口气,洪嫂劝她,“少帅位高权重,以后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大小姐你这样介意,难不成个个都要杀之后快吗?” “我不管,我就是受不了伯承宠其他女人。”沈玥捏紧拳头,“退一步来讲,就算他有别的女人,最宠的也只能是我,我才是他未来的妻子。可是他对姜止,比对我上心。” 洪嫂很无奈,“大小姐,你想对付姜止,也不是不行。可上次为了毁姜止清白,险些要了我一条老命,如今少帅却对姜止一如从前,力气全都白费。” 沈玥最诧异的也是这一点。 那时,洪嫂买通餐厅的人在姜止的饭食里下药。 之后高衍和姜止又在一起。 高衍生性好色,姜止又欲火焚身,不可能没发生关系。 可楚伯承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还是说,刚才在车里的女人,不是姜止。 或许楚伯承还在外面养了其他女人。 楚伯承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在乎姜止。 猜忌、怀疑,让沈玥近乎发疯。 洪嫂无奈开口,“大小姐如果实在想除掉姜止,也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 “姜止自己犯错,犯了让少帅难以原谅的过错。” 话落,沈玥脑海中突然闪过前天在医院时的画面。 那时她和楚伯承,陪着她父亲来就医。 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一个女人的影子,从走廊到门口,落荒而逃的紧张行迹。 脸虽然模糊,但很像姜止。 身材也像。 若有所思,沈玥叫来一个保镖,“你去圣力医院查一查,有没有一个叫姜止的女人,去那里看过病,时间在前天下午三点左右。记住,要暗中查,别打草惊蛇。” 保镖办事利落。 两个小时后,他站在卧室门口,给沈玥回话,“医院保护病人的隐私,没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但通过查访,那位姜小姐在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又去了一家中医铺子买药。” “买的什么药?”沈玥边打理着头发,边问。 保镖沉声道:“是堕胎药。” “什么?”沈玥惊愕,“堕胎药?” “是。” 沈玥手在颤,是兴奋的颤抖,“情报准确吗?” “准确。” 唇角扬起一丝阴毒的笑,沈玥让佣人拿了一只镯子,赏给保镖,“你做得很好。” 总归姜止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先把姜止处理掉。 至于楚伯承是否在外面养别的女人,她再慢慢查。 第94章 他恐吓她 沈玥离开后,乔寅刚好抽完一支烟。 他深深看了眼在楚伯承怀里藏着的姜止,故意道:“原以为少帅专情,原来是个风流种子,当着未婚妻的面,就跟外面的女人亲热。” 楚伯承透着薄薄的烟雾睨着他,“乔老板家里养着一个正妻,八个姨太太,论风流,我比不上乔老板。乔老板这么说,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乔寅笑的猖狂,“哪里,少帅有多少女人都不稀奇。” 他碾灭烟,潇洒离开。 其余人面色尴尬,匆匆打了声招呼,各自散去。 升上车窗,楚伯承拽开姜止身上的风衣。 姜止憋红的脸,冒出来,惊恐的眼睛泛着水光,心有余悸,又委屈。 她一生气,直接拔了楚伯承送给她的簪子,狠狠摔在车上。 簪顶的宝石磕掉一个角,出现了残缺。 楚伯承下颔紧绷,沉着脸道:“你闹什么性子?” “我不是你外面的女人。”姜止声音发涩。 “没人说你是。”他疲惫地往后仰,敷衍应着,“乔寅胡说八道。” “你快要和沈玥结婚了。”姜止再次把这个问题,摆上了台面。 楚伯承满不在乎,“我说过,娶她不影响你。” “不影响什么?”姜止拽他的衣领,“不影响你在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姜止!”一瞬间,楚伯承声音突然凌厉,“这些不是你该想的。” 姜止吓了一跳。 他捏紧她下巴,眼底有些猩红,“你乖一点儿,我会宠着你,闹过了头,对你没好处。” “楚伯承,你王八蛋。”姜止狠狠打他。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胸口上。 她人小,力气大。 楚伯承胸腔闷疼,他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捏住她两只腕子,“我忙了一天,很累,你再闹,我把你扔蛇窟里面去。” 他知道,姜止最怕蛇。 小时候,他故意拿一条草蛇吓她,姜止当场晕过去,把他也吓到了。 如今长大了,他仍拿这种事吓她。 姜止气地咬他鼻尖,用膝盖顶他小腹。 打急眼了,她把他的脸咬出血。 楚伯承本就不是什么耐心的人。 他疼得蹙眉,用力按住姜止,厉声吩咐,“开车,去郊外监狱。” 姜止大惊失色,“去监狱干什么。” “监狱附近有一个坑洞,里面全是蛇。”楚伯承一脸阴森,“你继续动手,你打多少下,我就让你在蛇窟里待多少分钟,放心,蛇没毒,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姜止脸色惨白,“我不去。” 他眯着眼不说话。 “阿哥。”姜止声音软了,带着哭腔,“我真的怕蛇,你别把我带到那。” 楚伯承掐着她下巴,“还闹吗?” “不闹了。”姜止吸了吸鼻子。 “拿帕子给我擦干净。” 楚伯承指了指脸上的血。 姜止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一点点擦拭。 擦着擦着,她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下巴。 楚伯承一脸烦躁,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濡湿,“再哭,我真把你丢蛇窝里。” 姜止抽噎了两声,忍着没再吭声。 第95章 回头穿给我看 当着楚伯承的面,姜止没敢冒险去买药。 他带她去了百货商场。 晚上人不多,可姜止怕被别人看到,扯着楚伯承的袖子,说不想买了。 楚伯承沉思片刻,派人清了场。 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面前的货架,“凡是适合她的衣服首饰,都拿来瞧瞧。” 经理眼前一亮,原本闲得发慌的服务生,一瞬间忙碌起来。 成堆的首饰衣服,被重新摆在一片货架上,供姜止挑选。 姜止心思不在这上,随手指了一件。 “就买一件?”楚伯承吐出一口烟雾。 姜止说:“买太多,衣柜放不下。” 楚伯承做主,又给了挑了几件首饰,价值不菲,玲珑精致,也好藏匿。 他又挑了一套很贵的西洋内衣。 镂空蕾丝款,姜止看着都脸红。 大包小包拎上车,楚伯承搂着姜止,在她耳边道:“那套衣服,回头穿给我看。” 姜止羞的眼睛都红了。 平时的楚伯承正经又严肃。 今晚他喝了不少酒,骨子里的闷骚溢出来,微醺的双眸都掺着浓浓情欲。 姜止冷着脸,“我不穿。” “嗯,你不穿最好,不穿更好看。”楚伯承亲了亲她的脸。 “王八蛋。” “叫阿哥。” 他紧紧搂着她,不准她胡闹,哄着她叫他。 姜止晕头转向。 直到一股凉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她才清醒。 推开楚伯承,她坐远了些,偏头望向窗外倒退的景色,心里说不出的寂寥。 楚伯承边抽烟,边静静注视着她。 深邃的眼说不出的欲,仿佛要把姜止吸进去。 姜止触及他眼神,轻轻别开视线,“阿哥,快到了。” “嗯,晚上早点儿睡。” 在楚伯承火热的视线中,姜止拎着东西,匆匆离开。 她回去的时候,小洋楼的灯已经灭了。 以前她在苏州,跟姆妈一起的时候,晚上被外祖母叫去问功课,不管多晚,姆妈都会给她留一盏小灯。 那时候的生活,平凡温馨,可惜再也回不去。 翌日,姜止去上学。 老师告诉她,学校要组织为期五日的校外学习。 主要是去支援城外生病的难民。 姜止和楚雪萤打好招呼,收拾了一些行李。 姜娆冷哼,“城外那群难民,又脏又臭,说不定还有什么传染病。” “我遵从学校的安排。”姜止温婉笑着。 姜娆翻白眼。 像姜止这种走了狗屎运的贱人,死在外面最好。 这样姜止就不会再跟她抢乔栩。 她在心里不断诅咒姜止。 姜止没理她,去学校提前告知的地点,等待车子来接。 等了半晌,一辆轿车停在她面前,“姜小姐,请上车。” 司机是一个长相粗狂的汉子,说话粗声大嗓,北方口音。 透过车窗,姜止向里面瞧了瞧,没什么人。 她警惕,“你是学校派来的?” “是。” “我先等等其他同学,等他们来了我再上车。” 姜止觉得不对劲。 明明老师通知她,上午十点在这里等。 可是却没一个同学来,司机也很可疑。 她身体紧绷,悄悄退了几步。 这时,后颈突然被狠狠击打,姜止眼前一片黑,慢慢不省人事。 第96章 他或许知道她怀孕了 再醒来的时候,姜止处于一个很陌生的环境。 透过帘子渗进来的幽暗的光,她打量着四周。 四面八方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白色的墙壁。 浓重的消毒水味很刺鼻。 回想被打晕的那一瞬间,姜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乔寅。 除了乔寅,没人敢当街绑架她。 然而,她现在糊涂了。 就算乔寅要绑架她,把她送来医院做什么,解剖吗? 动了动身体,姜止突然觉得胳膊一阵闷疼。 她垂眸一瞧,肘窝处有淡淡的青痕,血管处,有一个很小的针孔。 姜止突然有些慌张。 她赤脚下床,去拉门。 刚要触到门把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姜止万分戒备。 她退到病床边。 门彻底打开的一瞬间,她看到男人的脸。 是那个接她过来的司机。 “姜小姐,您醒了,我接您出院。”男人很恭敬,并没有恶意。 姜止却不敢放松警惕,“是谁让你绑架我?” “是少帅。” “楚伯承?”姜止错愕。 “我现在送您回去。”男人没再答,拉开门请姜止跟他走。 姜止垂眸注视着肘窝间的针孔,脊背突然蹿上一股浓浓的凉意。 她额头淌出冷汗,无力跌坐在床上。 学校所谓的外出学习、陌生的司机、陌生的环境、刚抽完血还没来得及愈合的针孔...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怀孕的事情,可能被楚伯承知道了。 说不定,她的检查结果,已经被楚伯承捏在手里。 姜止强忍着慌张,极力压抑着颤抖,问道:“我晕过去的时候,你们都对我做了什么?” “医生给您抽了血,做了检查,其余什么都没做。”男人如实答。 姜止捂着小腹。 也就是说,孩子还在,楚伯承并没有想打掉他。 她非但没有冷静,反而更慌张了,“出院后,你要带我去哪?” “姜小姐去了就知道了。”男人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姜止走向紧闭的窗户。 底下,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她不曾看过的街道和建筑。 这里的一切,都很古朴素雅,不同于洛川城的平和安然。 姜止深吸一口气,转身强硬道:“这里不是洛川城,我要回去,送我回督军府。” “姜小姐,这都是少帅的吩咐,求您别为难我,我听命办事。”男人也强硬。 门仍旧敞着,凉风从空旷的走廊涌进来,姜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没动,“楚伯承要做什么?” “属下不知。”男人道,“如果姜小姐再磨蹭下去,我可能要失礼了。” 姜止心里强烈的不安。 可她没办法逃。 她逃,男人只会和之前一样,把她打晕带走。 没办法,姜止只能跟着男人上车离开医院。 车开了一段时间,慢慢穿过人流拥挤的地方。 街上并不繁华,甚至老旧。 但景观还不错,红砖绿瓦,小桥流水。 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和谐,没有洛川城那种纸醉金迷的肮脏。 姜止却没心情欣赏。 她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和楚伯承见面。 和楚伯承见面后,又会发生什么。 但她能预料到,楚伯承或许会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在一片惶恐不安中,姜止终于到达目的地。 第97章 他的逼迫 姜止怔怔打量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建筑。 奇石假山为门,匾额题字‘天理人心’。 几个月前,楚伯承在车里要了她的身子后,带她来过这里。 那时他的意味很明显。 他想把她养在这里,作为他的女人,永远见不得光的女人。 如今,她再次被楚伯承绑来这个地方。 姜止呼吸不畅。 她依靠着轿车,腿止不住地发软。 “姜小姐,请。”男人打开门。 姜止摇头,“我不进去。” 蹙了蹙眉,男人没说话,就这样陪着姜止安静站在外面。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灰蒙蒙的天笼罩在上空,逐渐下起了雨。 冰凉的雨珠落在身上,姜止身上冻得发抖。 男人再次要求她进去。 她不肯。 姜止怕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 楚伯承大费周章把她绑到这,摆明想把她困住。 她仇还没报,更不会甘心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任凭细丝般的雨从睫毛坠落,姜止眼前模糊不清。 沉重的雨幕中,她看到一辆克雷斯缓缓行驶过来。 副官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一双沾满泥土的黑色军靴落地,楚伯承清瘦高壮的身影笼罩在黑伞下。 透过朦胧的雾气,他的脸模糊不清。 唯有一双眼睛,在一片死寂中,凌厉黑沉得惊心动魄,比暴风雨的夜色还要汹涌凌厉。 他一步步走向姜止。 每一步,都像刀子,狠狠戳着姜止的心脏。 姜止望着他,唇色慢慢变白。 他走到她面前,磁性的声音如冰碴,尖锐寒冷,“姜止,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来这吗?” 姜止瑟缩着抖了一下,“我要回去。” 她避重就轻,令楚伯承愤怒。 他让人强行把姜止扭送进了大厅。 门锁上的一瞬,姜止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是花瓶狠狠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她身体一震,僵硬回头。 浓白的灯光下,楚伯承身影幽暗,脚下是他泄愤后砸掉的碎瓷片,满屋的狼藉。 姜止浑身紧绷。 她知道,逃不过了。 怀孕的事,她必须说清楚。 “我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可是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楚伯承踏过碎片,高大的身影逼近。 他突然伸手,狠狠握住她的后颈。 姜止感到一阵尖锐的酸痛感,从脖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被迫踮起脚,鼻尖剐蹭过他的唇,他的脸色阴沉到极致,比雷雨交加的夜还要沉重。 “姜止,我是不是太宠着你?”楚伯承冷漠而凶狠,“让你觉得就算打掉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跟你计较。” “这个孩子就不该留。”姜止红着眼睛,怒声反驳,“你没想过娶我,他出生,也是没命没分的野种,你以后会和沈玥结婚,不会重视他。” 楚伯承鼻尖几乎抵着她的脸,“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重视他。” “因为你以后会和沈玥有孩子,沈玥和你的孩子,才是楚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和你的孩子不是。”姜止狠狠推他。 他却猛然发力,逼她靠近,“名分在我这,什么都不是。除了名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包括孩子,该给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姜止咬牙流泪,“你不能给的,偏偏是我重视的。我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也不当妾,更不当情人。” 他们的想法,是一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除非一方妥协。 但妥协的,永远不会是楚伯承。 他一脸强硬,“如果我偏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姜止沉声道:“我绝不会留他,你死了这条心。” 第98章 楚伯承发怒 窗外风声呼啸,却不及楚伯承阴沉的视线凛冽。 置身在他用身体困住的牢笼中,姜止身子发抖。 一个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亡命徒,即便是她的兄长,她也害怕。 “你敢打掉这个孩子,我就让你在督军府不能立足。”楚伯承语气阴森,“非但不能立足,你向楚雪萤报仇的希望,也要落空。” 姜止脸色惨白。 “害怕吗?”楚伯承的声音,入骨的凉薄。 说完,他突然握着她后颈,狠狠向一旁甩。 姜止脚步踉跄,跌坐在地上。 地上铺着羊绒毯,很厚实,并不疼,也不凉。 触手一片温热,她心却凉得刺骨,“楚伯承,你不可以这样逼我。” 她蜷缩着身子,低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中哭泣。 楚伯承狠狠扯松了领带,怒砸在地上,“是你在逼我!” 姜止身子蜷得更紧了。 她单薄的肩膀,在发颤。 楚伯承焦躁地捏着眉心,力气突然像被耗尽,“如果你真怀上我的孩子,我会留住他,但是你根本没有怀上...”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报告单,扔在地上。 皱巴巴的纸落在姜止面前,姜止看着检查结果,愣住。 她颤着手,拿起来,报告显示,她确实没怀孕。 楚伯承声音凉得刺骨,“你误以为自己怀上,可你之后瞒着我,想打掉孩子的念头,却是真的。” 他狠狠扯起她。 姜止胳膊被抓得酸胀,手指猛然一松。 报告单落在地面,被他的军靴踩上一团污泥。 他狠狠逼视她,“怀我的孩子,就让你那么避之不及?姜止,你够狠心。如果你此刻真的怀了,说不定我的孩子,已经被你杀了。我给你送药的那晚,你洒掉的药,就是堕胎用的...” 姜止用力挣扎,“放开我。” 他手掌力气更大,像厚重的钢铁,似要将她的腕骨一点点捏碎。 她疼得发抖。 楚伯承置若罔闻,“还有昨晚,你说要去买衣服,实则是想去买堕胎药,是不是?” 他一直逼问,怒意像波涛席卷着她。 姜止崩溃大怒,“你把我当成一个随时随地供发泄你欲望的玩意儿,我不想跟你,不想怀你的孩子,难道有错吗?” 楚伯承冷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是,你就是个混蛋!” “知道供男人发泄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吗?”楚伯承狠狠把她按在墙上,“你去堂子里瞧瞧,那些女人迫于生计温饱,被折磨的悲惨样子。” 姜止大口喘息,眼角落泪。 他一字一顿,“而你,我费尽心思送你上学,给你存钱和房产,为你置办衣物和首饰,让你养尊处优。你说我把你当成泄欲的玩意儿?姜止,我是不是过于纵容你?” “我用不着你。”姜止用力打他。 拳头狠狠砸在他胸口。 他任由她打。 直到姜止打累了,他扛起她,把她锁进了二楼的卧室。 任凭姜止如何踢打,他面上都没有一丝表情。 咔嚓,门被锁上。 姜止大惊,用力拍门,“放我出去。” 她撕心裂肺的喊声,没能让他回头。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第99章 他不准她离开 楚伯承把姜止锁了一整天。 中途只有佣人过来按时送饭菜。 她问佣人,楚伯承还要把她关多久。 佣人没正面回答,只说,明天带她去正街逛一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姜止边端着碗喝汤,边问。 “文城。” 姜止了然,原来是邻城。 怪不得她那么快就被带到这。 楚伯承竟然在这建了一个类似军政府的地方,他到底想干什么。 “姜小姐,您没什么吩咐,我就退下了。”佣人低着头。 姜止说:“这里有花园吗,我想出去散散心。” 佣人很古板,生硬地拒绝了姜止的请求,“少帅特意交代过,今日不准姜小姐出门,姜小姐别为难我。” 姜止只好早早睡下。 她一个人在这陌生又空旷的卧室,住了一晚。 楚伯承没有回来。 翌日,佣人带她去街上。 这里的民风很淳朴,百姓们看到她这样一张陌生的面孔,都主动打招呼。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婆婶婶,问她有没有婚配,说要介绍男人给她认识。 姜止笑着回绝了。 虽然吵闹,可氛围很好,她挺喜欢这个地方。 佣人带着她,买了不少当地的特色小吃。 姜止暂时忘了烦恼,在外面逛了一天。 晚上回去的时候,楚伯承也回来了。 他在大厅用餐,狼吞虎咽的模样。 军装染了不少泥土,头发微微凌乱,军靴下面厚厚的一层泥浆。 听副官说,他跟着底下的人,去修筑堤坝。 因为下雨,文城有些地方被水淹了。 虽然百姓们性命无忧,但损失不小。 楚伯承去了之后,让百姓们很安心,所以文城才一如既往地安宁平和。 姜止不能否认,楚伯承是一个合格的爱民领袖。 他是一个让人爱戴的领袖。 却不是可以托付的男人。 脚步顿了顿,姜止没有理他。 楚伯承狠狠摔了筷子。 吓得姜止脚步一僵。 “讨厌我了是吗?”楚伯承冷冷盯着她,“一句话也不想对我说?” “我说我想回督军府,你让吗?” 手掌用力合拢,清脆的一声闷响,酒杯在楚伯承手里裂成碎片。 他盯着她,强势阴冷。 她回视着他,倔强又委屈。 长久的沉默中,还是楚伯承先开口的。 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夹着饭菜,“安分待在这儿。” 姜止拎着裙子上楼,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 楚伯承没了胃口,拧紧的眉心间满是疲态。 一连三四日,姜止没再看见楚伯承。 虽然她知道,在楚伯承的安排下,她突然消失,并不会引出什么乱子。 可她想回督军府了。 她不知道,楚伯承是不是要一辈子把她关在这。 姜止跟把守在门口的卫兵说,她要见楚伯承。 卫兵不肯通报。 和楚伯承同样的德行。 一个让疾言厉色让她安分,一个冠冕堂皇让她安心。 姜止很生气,“他不见我,我绝食,你们看着办。” 她把自己关进屋子,反锁了房门,任由佣人怎么敲,她都不开。 两天后的清晨,楚伯承满身泥泞,狠狠踹开了卧室的门。 厚重的门板拍在地上,蔓延出一道狰狞的裂痕。 姜止虚弱地睁开眼,无悲无喜地望着他。 第100章 放她走 楚伯承声音冷冽如冰,“你闹什么绝食?” 因为饥饿,姜止显得异常虚弱,身体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无力道:“我想回督军府,放我回去。” “如果我说不呢?”楚伯承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那我就饿死在这。”姜止目光直视着楚伯承,眼底是深深的倔强和强硬。 楚伯承眸色深了深,“这里是文城,虽然没有洛川城的繁华,但风景好,是个宜居的好地方,佣人说你喜欢这里,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 姜止不语。 但她总算明白,前几日佣人带她出去逛街的意图。 准确来说,是楚伯承的意图。 他让她看到这座城的优美风景,感受这座城的淳朴民风,诱惑她留在这。 久而久之,她在这种安宁的环境中,被磨去棱角,再没有不安分的心思,他可以顺理成章把她养在这。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故而,姜止否认了,“我不喜欢,我只想回督军府。” 楚伯承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怒火,“姜止,你不要太倔,我对你已经有足够的耐心。” 姜止猛地砸碎床头柜上的台灯。 玻璃碎片四溅,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中,尤为刺耳。 她红着眼盯着他,“我说了,用不着。上学也好,钱和房产也好,衣服首饰也好,既然都是你安排给我的,尽可以收回去,我也不再欠你什么。” “好,姜止,你出息了。”楚伯承冷笑了声,“你想走,我放你走。以后你的事,与我无关,别求到我头上。” 他踏着摔裂的门板,头也不回离开。 留下姜止独自一人坐在凌乱的床上,怔怔失神。 晌午,姜止下楼。 阳光斜斜洒在庭院里,一派平和。 胡副官打破了这份平静,他满身狼狈地走到姜止面前,大概是刚从前线涝灾地刚回来,“姜小姐,少帅吩咐我送您回洛川城。” 姜止拿着筷子,心不在焉戳着面前的鱼肉,淡淡地问:“他呢?” “文城这次的水患不小,少帅正在前线指挥救灾,连续几日没好好休息过。昨晚少帅听到您不肯吃饭,连夜往回赶,今早又匆忙赶回去了。” 姜止没由来的哽咽,“让他注意身体。” 胡副官沉思片刻,试探道:“姜小姐,容我多一句嘴,如果您留在这里...” “胡副官,劳烦你送我回洛川城,我还要上课。”姜止冷声打断了他。 “属下多嘴了。”胡副官低下头,“您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现在车就在外面停着。” 姜止起身,“没有,现在就走,辛苦你跑一趟。” 胡副官说不辛苦,连夜护送她回了洛川城。 翌日中午,轿车停在督军府后门。 姜止要进去的时候,胡副官问她,有没有话要带给楚伯承。 “没有。”姜止心中酸涩,“该说的话,在文城已经说完了。” 胡副官很轻地叹了口气,“姜小姐慢走。” 姜止强迫自己不去想楚伯承,头也不回进了督军府。 回到那座熟悉又略显冷清的小洋楼,佣人告诉她,乔夫人和乔栩来了,都在楚老太太那。 楚雪萤和姜娆也赶了过去。 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姜止心中涌起莫名的预感,她沉思片刻后,决定去后院老太太的居所,一探究竟。 还没进屋,楚老太太的怒喝声一瞬间传入耳中,“简直荒唐!” 第101章 姜娆用子逼婚 楚老太太狠狠摔碎了一只茶碗。 茶碗碎片四溅,细碎的茶叶沫污了地板。 姜娆身体一激灵,慢慢跪在地上哭,“祖母,伯母,我肚子里确实坏了阿栩的孩子,医生说已经有两个月了。” “是。”乔栩咬了咬牙,也跟着跪在地上,“我和阿娆两情相悦,求老太太和姆妈成全。” 姜止没想到姜娆会这样大胆,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用孩子逼婚。 然而,乔夫人不是省油的灯。 敲了敲门,姜止进去,恭敬喊人。 楚雪萤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学校安排的支援活动结束,我回到小洋楼,发现夫人和阿娆都不在,佣人告诉我,乔夫人和乔少爷来了,我过来打声招呼。” 姜止低眉顺眼,很是乖巧。 说完,她走到楚老太太身边问候,“老太太,我不在这几日,您的腿可还疼?” “你是个孝顺孩子,伺候我很周到。”楚老太太一脸头疼,“偏偏有一些不让我省心的,做出没脸的事,给我添堵。” 说完,楚老太太瞪了楚雪萤一眼。 楚雪萤低下头,有些心虚。 乔夫人阴寒着一张脸,声音沉重,“姜二小姐和我家阿栩密切来往,这种事我是不知情的。前些日子阿栩一直感染风寒,他整日闭门不出,我忙于照顾他父亲,所以一直以为他在家。没成想竟是出去和姜二小姐私会。” “乔夫人。”楚雪萤咬着牙开口,“木已成舟,阿娆和乔少爷又情投意合,不如趁肚子还没显怀,趁早把事办了。” 乔夫人的面色,刹那间更冷了,“虽然是我管教不严,致使阿栩一时糊涂,可姜夫人对女儿也过分疏于管教了。 我查了他们的开房记录,几乎隔着两三日,他们就要去达北饭店见面,哪个大家世族的闺秀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我对姜二小姐的品行,实在不敢苟同。而姜夫人现在却想利用姜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逼婚,可见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说到后面,乔夫人脸色已经青紫了。 乔家忌惮楚家的势力,但不畏惧。 乔夫人看不上姜娆,又生气楚雪萤拿孩子逼婚,一时恼怒,连老太太的脸面都没顾。 楚雪萤更是脸色青紫,“乔夫人,您说话未免也太难听,难道怀孩子,都是阿娆的错吗?” “姆妈。”看着乔夫人铁青的脸,乔栩壮着胆子,“您现在生气也没用了,阿娆确实怀了我的孩子...” 啪! 红肿的巴掌印,在乔栩脸上浮起。 乔夫人下手丝毫不留情,“我问你,开房这事,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当着老太太和姜夫人的面,你给我说实话。但凡你撒谎一个字,我让你父亲把你逐出乔家。” 乔栩自小被管束,最怕父母。 这会儿一听要被赶出乔家,他什么也顾不上,边哭边道:“是姜娆派人给我写字条,先约我见面的。” “之后呢?”乔夫人继续逼问。 乔栩咽了咽喉咙,六神无主,“之后我想带姜娆去看电影喝咖啡,但姜娆突然身体不舒服,说要在达北饭店开个房,我同意了,然后...” 他欲言又止,赤红着脸,低下头。 第102章 让姜止踩在姜娆头上 乔栩的意思已经很明了。 是姜娆先约他,也是姜娆先提议去达北饭店开房。 乔夫人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盯着姜娆冷笑,“姜二小姐,阿栩说的是不是实话?” 难堪和屈辱,直直将姜娆试图狡辩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没话讲了吗,姜二小姐?”乔夫人面带嘲讽。 姜娆除了沉默,无言以对。 乔夫人又看向楚雪萤,“姜夫人,我不信姜二小姐的所作所为,没有你在暗中挑唆。她小小年纪,明明有更好的前途,你却教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勾引男人。当然,女儿是你自己的,你怎么糟蹋她,我都无权过问。但是姜夫人,你不要把我当傻子骗。” 楚雪萤发誓,她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然而乔夫人的话句句扎她心,她无力,也没理反驳。 面孔如调色盘不断变幻,她忍着屈辱开口,“乔夫人,他们年轻人容易冲动,发生这种事,你和我都不愿意看到。” 乔夫人不屑轻嗤一声,正眼都不肯瞧楚雪萤。 显然是不相信楚雪萤的话。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目的还没达成,就算被鄙视、被羞辱,楚雪萤也要把剩下的话说完,“但事情都发生了,乔家的孩子就在阿娆肚子里,难不成乔夫人忍心让乔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乔夫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姜夫人这是找我要说法?” “是。”楚雪萤想到姜娆肚子里的孩子,咬牙应和,成败就在此一举,“血脉是乔家的,难道乔夫人不该妥善安排吗?” 她看向楚老太太,目光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 楚老太太一辈子都在乎脸面,嫌丢人,不理楚雪萤。 楚雪萤心都凉了一半。 她心里对楚老太太,有说不出的恨意。 楚家穷困潦倒的那几年,老太太重男轻女,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兄长楚督军。 如今楚家显赫,老太太对亲外孙女,竟也这样漠。 楚雪萤一直狠狠抠着自己的手心,才勉强没有因为恨意而失态。 乔夫人脸上的冷笑慢慢收敛。 她板着脸,重新坐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看在老太太面子上,我不为难姜夫人,该解决的事,我自然会妥善解决。” 姜娆心中突然一阵激动。 难不成,乔夫人要松口了? 不屑看了暗自得意的姜娆一眼,乔夫人继续道:“有两个办法。” 楚雪萤预感不妙,提着一口气,“请讲。” “第一个,让姜止和姜娆一起嫁进来,姜止做大,姜娆做小,等姜娆的孩子生下来,抱到姜止身边抚养。” 乔夫人话音刚落,姜娆头上如浇了一盆凉水,面色错愕而惊恐。 楚雪萤脸色也瞬间变了,“什么,你想让我女儿做妾?” “乔家的媳妇是否聪明,先放在一边,首要的就是品行要端正。姜二小姐一副风尘女的做派,我让她进门当姨太太,已经做了很大让步。我不为难姜夫人,姜夫人也别为难我。” 乔夫人态度很坚决。 但楚雪萤永远都不可能同意,让姜娆屈居姜止之下。 她踩了薛兰音一辈子,薛兰音的女儿,凭什么要踩到她女儿头上? “第二个办法呢?”楚雪萤近乎咬牙切齿问。 第103章 算盘落空 姜止早就清楚,楚雪萤意图让姜娆利用孩子,逼宫上位的事情是个馊主意。 乔家背靠洋人,在金融界和教育界人脉甚广。 即便是楚家,也要给乔家三分薄面。 乔夫人若强硬,不肯让姜娆进门,即便楚督军亲自出面说和,事情也不见得能成。 更何况,姜娆只是个外姓小姐,也没有那么大面子请楚督军出山。 楚雪萤整日只知道打麻将、争长短,连这种最基本的情报都没有掌握。 所以根本不用姜止出手,楚雪萤是自掘坟墓。 果然不出姜止所料,乔夫人根本不在乎姜娆肚子里的孩子。 楚雪萤问乔夫人,第二个提议是什么。 乔夫人回答得干脆,甚至薄情,仿佛姜娆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乔家的血脉,“我们乔家补偿一笔钱,姜二小姐把孩子打掉。” 楚雪萤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乔夫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乔家的直系血脉。” “如果姜夫人不同意把孩子打掉,那就好好考虑我第一个提议。” 说完,乔夫人放下茶盏,冲着楚老太太颔首,凌厉回头对乔栩命令,“还嫌不够丢人吗?回家!” 乔栩腿动了动,欲要起身。 这时,姜娆突然紧紧抓住乔栩的手,痛哭流涕,“乔栩,你劝劝夫人,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而且你对我发过誓,说要娶我,一辈对我好,你都忘了吗?” 姜止心里门儿清。 什么海誓山盟,大概是乔栩在床上和姜娆激情时,胡言乱语说的鬼话。 男人在床上的话,又如何能信? 就算乔栩是认真的,以他的懦弱性子,根本不敢反抗母亲,也不敢反抗乔家。 姜娆嫁进乔家的如意算盘,大概率是落空了。 乔栩有片刻的心软,他向乔夫人求情,“姆妈,阿娆她...” “你愿意娶她当正室,结婚后就从乔家分出去,以后也别喊我姆妈。”说完这一句,乔夫人离开。 乔栩是乔家的嫡长子,以后的家业,需要他来继承。 他这样的人,舍不得荣华富贵。 咬了咬牙,乔栩推开姜娆的手,头也不回离开。 姜娆崩溃,埋在楚雪萤怀里大哭。 楚雪萤心疼,跪在老太太面前,请老太太做主。 姜止正在为老太太捶肩背,突然一阵风带过,她惊了一瞬。 下一秒,老太太皮质松垮的手,狠狠扇在楚雪萤脸上。 楚雪萤被打得捂脸尖叫,不消片刻,她左脸一片红肿。 姜娆哭着喊姆妈,扑到楚雪萤身上,“姆妈,我该怎么办,乔栩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面前是冷漠愤怒的母亲,身后是可怜哭泣的女儿。 姜止看到楚雪萤脸色一闪而逝的扭曲。 只能说,楚雪萤心术不正,连累女儿,纯属作茧自缚。 焉知不是她作恶多端的报应。 老太太破口大骂,让楚雪萤滚。 楚雪萤并没有一走了之。 她比姜止想象中的还能忍,用力在地上磕头,求老太太出面说和。 头狠狠磕出血,狼狈不堪。 姜止想到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恶毒如楚雪萤,也愿意抛弃尊严,为了姜娆的前途而隐忍。 她虽然不是个好人,却是一个好母亲。 最后,老太太终究是心软了,“你先起来吧,乔夫人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这事容我想一想。” 老太太挥退她们。 姜止回到小洋楼,美美睡了一觉。 下午逛花园时,路过连廊,她听到一个意想不到,又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104章 沈玥触他怒点 楚伯承在前线指挥救灾的时候,一间瓦房突然倒塌。 土房旁边有一个被困住的孩子,楚伯承为了救那孩子,自己用身体挡住落下的砖瓦,身受重伤,被送进当地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饶是他当初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可乍一听到他受伤昏迷不醒,姜止还是慌了神。 姜止找不到借口去云城看望他,怕惹人生疑。 只好多方打听。 翌日下学,姜止在胡副官那,打听到楚伯承的消息。 楚伯承已无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 昏迷不醒并不是因为伤到脑袋,而是因为多日的操劳。 听到这个消息,姜止不禁松了口气。 三日后,楚伯承被转移到洛川城的大医院。 姜止趁着楚雪萤和姜娆不在,在厨房亲手做了些清淡的粥和包点,去医院探望他。 楚伯承位高权重,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 姜止只好在病房外等候。 一个小时后,病房里的人差不多走光的时候,姜止正要敲门进去,脊背却突然一凉。 转头一瞧,沈玥正在身后,视线不善地逼视着她,“来看伯承?” 沈玥对她很戒备,肉眼可见的敌视和防备。 这时候,姜止确实需要避嫌。 于是,她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沈玥,“嫂嫂,既然你来了,劳烦帮我把粥带进去,也是我对阿哥的一份心意。” 沈玥上下打量她,不屑夺过她手里的保温桶,直接顺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扔到了医院后面荒废的花园里。 态度极其嚣张,“我给伯承带了饭菜,用不着你,你走吧。” 姜止心里一阵悲凉。 费尽心思做好的饭,被沈玥轻而易举毁了,她却没有任何资格生气质问。 这个时候,该陪在楚伯承身边的,应该是沈玥这个名正言顺的未来妻子,而不是她这个和他有过首尾的妹妹。 姜止忍住酸涩,勉强维持着笑意,“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沈玥对我不屑一顾,推门而进。 她进去后,又是另外一幅模样。 温柔贤淑,端庄有分寸。 姜止听到沈玥在病房里,对楚伯承嘘寒问暖。 自嘲一笑,她打算离开。 这时,胡副官忽然从远处疾步而来,问她怎么不进去。 姜止笑了笑,“沈小姐在里面,我看到阿哥没事就好了。” “少帅身强力壮,都是小伤,主要是这几天没怎么睡觉,一时疏忽才受的伤。姜小姐别担心,只是一些皮肉伤,快康复了。” 姜止正要回应胡副官,病房里,隐隐传出她的名字。 沈玥似乎在跟楚伯承议论她。 姜止冲着胡副官嘘了一声。 胡副官朝门里看了一眼,默默退到一边。 “伯承,上次我跟你说,姜止去医院妇科看病,这件事你查清楚了吗?”沈玥的声音模糊不清。 但姜止还是能听到一二。 她没想到,去医院查怀孕这件事,沈玥竟然插了一脚。 遥想之前沈玥给她下药的事情,或许沈玥以为,她怀的是高衍的孩子。 所以刻意引导楚伯承去查她,再顺理成章利用这件事,让楚伯承对她心生芥蒂。 可惜,沈玥打错了算盘。 她没怀孕,就算怀孕,怀的也是楚伯承的孩子。 而且,沈玥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楚伯承很反感沈玥生事。 果不其然,楚伯承冷漠又不耐烦,“沈玥,你懂得什么叫安分吗?” 第105章 他暂时冷落她 透过微微敞开的病房门,姜止看到病床上的楚伯承。 他瘦了,深麦色的俊脸没什么血色。 棱角分明的下巴,泛着胡茬生长后的性感鸦青色。 他幽邃的眼,充斥着浓厚的不耐烦和警告。 沈玥背对着病房门,姜止看不到沈玥的脸色。 但通过沈玥尴尬僵硬的语气,姜止也能猜得出,沈玥显然对楚伯承的反应感到出乎意料。 悬崖勒马间,沈玥开始狡辩,“伯承,我只是偶然看到姜止去医院妇科做检查,怕她瞒着什么病,所以我才让你查一查她,没有别的意思。” 姜止觉得沈玥很蠢。 楚伯承游走于政界、军界,在一群人精堆里混迹那么久,最厌烦被人当傻子骗。 沈玥撒这么明显的谎,显然是在火上浇油。 楚伯承没有发怒,但很冷漠,眉宇添了几分戾气。 他不理会沈玥可笑的辩解,兀自沉声道:“关于姜止的事,我之前警告过你,也跟你说过,她威胁不到你。”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男人,怒意是克制的,却是不容忽视的。 姜止能想象到,沈玥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即便是她,和楚伯承相识多年,又自小一起长大,面对楚伯承的怒意时,也同样会害怕。 姜止听到沈玥的嗓音颤了下,“那你告诉我,在你心里,姜止是不是特别的?” “不是,你想多了。”楚伯承不假思索,回答得干脆利落。 姜止按在墙上的手一瞬间僵硬。 她以为,相较于其他人,她在楚伯承心里,或许还是有些不同的。 可如今听到从他口中吐出的冷漠话语,姜止的心像被利刃狠狠扎了个洞。 夹杂着冰渣的寒风在洞中穿梭,入骨的冰冷和悲哀。 沈玥没再说什么,姜止也没理由再待下去。 临走前,胡副官似乎有什么话对她说。 可是姜止没有心情听,失魂落魄离开了医院。 沈玥在病房待到傍晚才离开。 待沈玥离开,胡副官才进去跟楚伯承说:“姜小姐来过,你和沈小姐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嗯。”楚伯承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早就察觉到姜止的存在。 胡副官很诧异,“少帅,姜小姐听了你的话,肯定会不高兴。” 楚伯承有些疲惫,慢慢阖上眼皮,薄唇微微开合,“随她去。” 他显然有冷落姜止的意味。 楚伯承自以为对她过于纵容,可她却不领情。 甚至在以为自己怀孕的情况下,还想瞒着他,把他们的孩子打掉。 这份过于无情的决绝,始终是楚伯承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前几日姜止答应他,以后留在文城,他可以不计前嫌,无限纵容她,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姜止的性子像一根针,太过尖锐,不肯妥协。 偶尔耍一两次小性子,他可以纵容。 可倔过了头,就是不知好歹。 姜止固执得像头驴,楚伯承已经没有耐心跟她耗下去了。 趁这些日子养伤,干脆就不再管她。 任由她去自己折腾。 第106章 他有其他女人了 翌日下学,姜止回到小洋楼时,一楼大厅空空如也。 佣人说,老太太请了乔夫人过来,楚雪萤和姜娆去陪着。 很显然,是在商议乔栩和姜娆的事。 结局已经注定的事情,姜止并不感兴趣,吩咐佣人做了些饭菜,吃过后就睡下了。 乔夫人连续来了三日,最后和老太太一起商定了一个让彼此都满意的结果。 那就是让姜娆作为姨太太的身份,进乔家的门。 孩子出生后,也由姜娆自己抚养。 楚雪萤以为有老太太出面,乔夫人会给些面子,答应乔栩娶姜娆为正妻。 不成想,乔夫人竟还是让姜娆做妾的心思。 想都没想,楚雪萤当场沉了脸,驳回了这个提议。 乔夫人和老太太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楚雪萤见这条用子上位的路走不通,带着姜娆去医院,偷偷把胎儿堕了。 乔夫人给了姜娆一笔丰厚的补偿,两家一齐把这件丑事压下,婚事也彻底黄了。 姜止从水房打水回来时,在病房门外听到姜娆和楚雪萤哭,“姆妈,我以后该怎么办?” “阿娆,你放心,姆妈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替你奔个好前程,你现在年纪还小,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楚雪萤不停宽慰。 姜娆总算冷静了些,“乔栩也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就当及时止损了,更何况姜止也嫁不了乔家,我心里也算顺了口气。” 或许是楚雪萤潜移默化的影响,姜娆从来见不得姜止好。 不过姜止并不在乎。 为了给姆妈报仇,她早晚要处理掉楚雪萤。 至于姜娆,姜止并不恨,但如果姜娆敢对她不利,她依然不会留情。 在医院探望姜娆的时候,姜止又遇到了沈玥。 楚伯承和姜娆在同一家医院,不同楼层。 姜止在花园散步,沈玥正推着轮椅,带楚伯承出来透气。 楚伯承一身很普通的病号服,却仍俊美得不像话。 眼眸幽暗而深邃,如最深沉的夜,阳光洒下,他冷硬的脸莫名几分平静温和。 沈玥看到了她。 姜止也不能视而不见,上前打招呼,“阿哥,嫂嫂。” 沈玥阴阳怪气,“短短几日,又碰面了,特意来探望伯承?” 她是在发泄对姜止的不满。 姜止没在意,却看到楚伯承的眉心狠狠拧了一下。 她视线在楚伯承身上只停留一秒,很快别开,解释道:“阿娆生病,也住院了,我偶然经过这里。” “可真巧啊。”沈玥冷声哼笑。 她不待见姜止。 姜止有自知之明,她没多待。 临走时,姜止嘱咐楚伯承好好养伤,注意身体。 楚伯承眼皮都没掀,直接忽视了她。 姜止知道,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惹怒了他。 所以他不肯理她。 吞咽着喉间的酸涩,姜止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一阵风吹到耳边,姜止听到沈玥在楚伯承耳边说她坏话,满满的敌意。 姜止脚步顿了顿,很快消失在他们视野当中。 又过了几日,小报上突然刊登了一则消息:深夜,多情少帅引风尘女子下榻饭店。 标题下方,一张黑白照片格外醒目。 巨兽般的黑色轿车中,楚伯承半张模糊的脸透过车窗。 他正垂眸看着一个脸型同样模糊的女人。 隐约可见女人窈窕的身段和妖媚的风骚。 风流中透着暧昧,暧昧中透着勾引。 姜止无意识抓皱报纸,脸色寸寸变白。 第107章 他跟外面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姜止印象中,楚伯承是个极其重欲的男人。 以往跟她做的那两次,都要折腾两个小时才肯罢休。 可他平时很克制,并不是风流好色之人。 姜止甚至觉得,小报上登的艳闻是假的。 然而,第二日同一时间,姜止又看到了同样的新闻。 不过车里的女人,换了一个。 比昨天的要更加清纯。 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姜止愈发觉得,当初跟楚伯承在车里的疯狂,过于冲动了。 他对她好,是想占有。 占有她的身体,占有她的心。 她不受他驯服,所以他换了目标。 世上女人何其之多,比我听话的,比我漂亮的,要比比皆是。 楚伯承确实没必要继续在她身上花心思。 他需要一个给他刺激的情人,我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他又何必自讨苦吃,在我身上继续下工夫呢? 一连几日晚上,姜止夜不能寐。 当然,有些人比她更加忧愁。 学校放假的那两日,姜止看到沈玥频繁来楚老太太这。 每次沈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后来楚雪萤带着她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姜止看到沈玥正在跟楚老太太哭诉。 “老太太,我和伯承的婚事虽然只是两家口头定下的,可我对伯承死心塌地,除了他,我没有想过嫁给别人。可是伯承太过分了,他每日换个女人,还带女人去饭店厮混,外面的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楚老太太蹙着眉头,一副‘我孙子不是那么不懂事的男人’的模样。 可事实摆在面前,沈玥带来的报纸,摆在桌子上,厚厚一摞。 都是这几日楚伯承在外风流,被人拍到的。 刚开始沈玥还让人去查,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勾引她男人。 查到后,沈玥派保镖警告教训那些女人。 可前一个女人还没处理完,后一个女人就冒出头。 沈玥气的晚上做噩梦。 梦到跟楚伯承结婚后,一堆姨太太仗着楚伯承的宠爱,对她百般欺辱。 实在没办法,她才求到老太太这里。 楚老太太其实不怎么想管。 她是旧派人,骨子里就觉得男人没有不偷腥的。 女人只需要保住自己正室地位,再提防着外室生下私生子即可。 然而这几日沈玥来得频繁,楚老太太不好总搪塞。 看在沈家的面子上,老太太插了手。 她让人把楚伯承叫来。 楚伯承一个小时后赶过来。 正值黄昏,天边的地平线晕染成一团金黄色,渐渐被夜色所吞噬。 屋里灯光大亮,一片浓白。 楚伯承一身马甲西服套装,梳得整齐的短发闪着墨色的光泽,一派贵公子的风流气。 姜止看到他白衬衫的衣领上,有一只很明显的口红印。 不止姜止一个人看到,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一群人望着楚伯承,片刻尴尬的死寂。 楚伯承扯松衣领,指尖拨开两颗扣子,坐在楚老太太旁边,边帮她看牌,边问:“胡副官说,您找我有事。” 楚老太太沉默片刻,“伯承,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眉心微挑,楚伯承漫不经心说:“您看了报纸?” “看了。”楚老太太推翻了麻将,“你跟外面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108章 外面的女人 老太太问出这句话,姜止和沈玥同时望向楚伯承。 楚伯承面不改色,“什么叫真?” “你...有没有带那些女人去饭店开过房?”楚老太太问。 “开了。”楚伯承直截了当承认,“有什么问题吗?” “诶,你这孩子...”楚老太太看了眼一脸怨气的沈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楚伯承袖口挽在肘弯处,露出精壮的小臂。 他抬起腕子,看了看表,“祖母,您就在这说,我等会儿还有公事。” 没办法,楚老太太只好开口,“你这几天不像话了,放着小玥一个人住,也不陪她,偏偏跟外面那些风尘女子厮混。小玥可是你未来的妻子,她们能有小玥好?” 楚伯承扶起老太太推倒的牌,心不在焉打着麻将,“身边女人没意思,自然要去外面找。” 闻言,沈玥脸色一瞬间惨白。 姜止看了楚伯承一眼,楚伯承微微掀起眼皮,回视她,又很快别开视线。 楚老太太一脸尴尬,“伯承,小玥是你未来妻子,她从小在传统教育中长大,端庄贤惠,恪守规矩,你要体谅。” 男人不喜欢女人端庄无趣,更喜欢她们妖媚的风情和娇软。 沦落风尘的女人,为生活所迫,擅长利用这点讨好男人。 沈玥是做不来的,她眼眶微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楚伯承没理会,淡淡开口,“端庄贤惠?您说的是谁?” “小玥啊。”楚老太太有些被气到了,“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她贤惠吗?”楚伯承微微抬头,轻描淡写的视线掠过沈玥,“她若贤惠,就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 楚老太太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止脑子轰的一声,下意识觉得楚伯承的话题,在往她身上引。 她脊背瞬间僵直,一股凉气钻入血液,紧张的呼吸都静止了。 “您问她。”楚伯承像是没看到姜止的反应,随手扔出一张牌,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楚老太太看向沈玥,“小玥,伯承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沈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目光在姜止身上停留了半秒。 姜止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半晌,沈玥涨红着脸开口,“之前我怀疑伯承跟外面一个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一时生气,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外面的女人... 姜止指尖僵硬。 楚老太太是向着楚伯承的,她趁机道:“你作为正妻,要大度,外面的女人始终是外面的女人,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何苦因为这种事和伯承闹脾气。” “伯承也是。”瞧沈玥没反驳,楚老太太又训诫楚伯承,“家和万事兴,你要多和小玥沟通,毕竟你们以后要结婚,是要过一辈子的。现在就闹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楚伯承点了根烟,“祖母说的是,只要没人故意挑衅生事,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 丝缕烟雾飘香天花板,将他幽邃浓黑的眼,淹没在一片浓白中,入骨的寒意。 沈玥像是不甘心,可迫于来自楚老太太和楚伯承的双重压力,她妥协道:“是。” 第109章 她问他是不是真的 明面上的矛盾解决,楚老太太不愿再深究。 经此一事,沈玥确实收敛不少。 姜止有时候在督军府花园碰到沈玥,沈玥没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反而对她客气不少。 她想,大概是楚伯承跟外面女人频繁厮混,让沈玥焦头烂额。 沈玥把对她的敌意,转移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姜止倒也不用再提防沈玥会对她怎样。 最近,楚伯承的艳闻轶事也少了。 偶尔还会在小报上看到他和陌生女人暧昧。 姜止心很凉。 她觉得,她在他心里,真是没什么分量。 沈玥是他定好的妻子,而她,是他可以随时替换的情人。 这几日他对她的冷漠,让姜止俨然生出一种兄妹情分都消散的感觉。 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和层次分明的乌云,刚下学的姜止站在屋檐下躲雨。 雨幕模糊,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又飞溅而起,她的鞋袜一片泥泞。 这种天气,叫不到黄包车,她又忘了带伞。 楚雪萤也不可能派车过来接她,姜止浑身冷得发抖,只能静静等着雨停下。 这时,厚重轮胎压过积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姜止的手放在额头上,眯眼望着正缓缓驶向她的轿车。 她还没看清是谁,一个男人撑着伞,从副驾驶下来走到她面前。 “姜小姐。”胡副官将伞罩在她头上,“赶紧上车吧,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会感冒的。” 姜止走到伞下,很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胡副官眼神朝轿车后面瞄了一眼,“啊,我...我们偶然经过,正看到您在这里躲雨。不说了,姜小姐请上车。” 他的手虚搭在姜止的肩膀上,护送姜止上车。 浓烈的烟酒气充斥着整个车厢,姜止偏头望向楚伯承。 楚伯承后仰着假寐,裹在衬衫下的胸口微微起伏,露出一对深陷的锁骨。 她下意识往他衣领上看,没有女人的唇印。 他身上也没有刺鼻的脂粉气。 想必他是刚应酬回来,喝了不少酒。 “看我干什么?”楚伯承眼睛都没睁,淡声开口。 姜止吓了一跳,别开视线。 下一秒,她又瞟他。 楚伯承何等敏锐,慢慢睁开眼,转头盯着她,“有话说?” 沉默良久,姜止深吸一口气,“前几日,报纸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么消息?”楚伯承视线微妙。 姜止很难堪。 她已经明面上拒绝过楚伯承。 按理说,她和他最多只限于表兄妹的关系,她没资格问。 可是这些日子,她总忍不住乱想。 不知道楚伯承故意装傻,还是别的原因,姜止老实道:“你在外面和女人厮混的消息。” 楚伯承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姜止不知道,她想听他的回答。 故而她保持沉默。 这时,前后座用来隔绝空间的帘子,突然被楚伯承扬手拉上。 车厢一下变得逼仄。 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楚伯承抬手捏住她下巴,把她压在车门边,撬开她唇齿,慢慢吻下来。 第110章 我的阿止身子很诚实 楚伯承唇舌湿润,如灵活的蛇在她口腔中扫荡。 以前,姜止总觉得男人抽烟喝酒后的味道,很恶心。 可是,她并不反感楚伯承。 他身上有好闻的薄荷香,混着醇香酒气,说不出的味道,让人上瘾。 一片迷离中,车窗外划过一道恐怖的闪电,照亮了半边昏暗的天空。 姜止一瞬间清醒,她狠狠推开楚伯承,用手背擦了擦红肿的唇。 酒后的楚伯承,褪去平时的正经清冷,多出一股莫名的惑人气息。 他舔了舔唇,轻笑着抚过她的脸,“你挺关心我跟外面的女人怎样,别人家的妹妹都不会管得那么宽。” 姜止更难堪了,她干脆不再言语。 楚伯承把她抱在腿上,搂着她腰,在她耳边喷薄着浓热的气息,“前几日沈玥捉奸,正碰见我和外面的女人在房间里。她搅合我的好事,不如你懂事。” 胸口剧烈起伏,姜止一瞬间的恼怒,“放开我。” “沈玥没你懂事,你没外面的女人懂事。”楚伯承将她的头发挽在耳后,“你若乖一点儿,我何必去外面找其他女人。” “混账。”姜止气地打他。 他轻而易举攥住她的腕子,捕捉她的唇,狠狠吻她。 姜止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她能感受到他的蓬勃和强壮。 甚至让她生出一种,外面女人没能满足楚伯承性欲的错觉。 不然他怎么能这样疯。 像是很久都没有过女人一样的疯。 姜止被吓坏了,咬他的舌尖。 楚伯承顺势拖拽着她唇舌,激情热吻。 啧啧的水渍声格外暧昧。 她身下一凉,裙摆被他的指尖拨弄得乱七八糟。 身体也被他拨弄得乱七八糟。 姜止无力挣扎,张唇轻喘,失神望着车顶。 她压抑呢喃,“不要...” 最后关键时刻,楚伯承及时刹住了车。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喘着粗气。 手掌放在姜止腰间,将她的身子贴紧他的腰。 他衬衫很薄。 健硕性感的腹肌在跳动,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熏红了姜止的脸蛋。 姜止缓了会儿,突然扬起手,狠狠扇了楚伯承一巴掌。 楚伯承偏过头,脸色一瞬间的阴沉。 他缓缓转过头,冷冷逼视着姜止倔强愤怒的眼。 当着姜止的面,他舔了舔手指。 指尖被他的唇舌卷席得湿润,一片水光。 姜止眼眶微红。 这时,轿车停在督军府门口。 楚伯承用力掐着她下巴,笑容凉薄,“我的阿止性子还是这样倔,身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诚实。” 姜止没说话,胸口起伏更剧烈,猩红的眼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这时,胡副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少帅,到了。” “下车!”楚伯承松开姜止,眼中的情欲,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冷漠的让姜止错愕而悲凉。 她愣了片刻,忍着酸涩,整理衣裙,从楚伯承身上下来。 然后撑着伞,消失在一片昏暗的雨幕中,近乎落荒而逃。 楚伯承眼中倒映着她狼狈单薄的身影,慢慢点了一根烟。 火光将他的脸照得发红,他坚挺的眉骨下,幽邃的眼中是难以看懂的情绪。 第111章 他恭喜她未来将为人正室 姜止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楚伯承,也没有在报纸上看到过他和女人厮混的消息。 她每天正常上学、下学,逐渐繁重的课业,让她忙得不可开交。 一日下学,正是阴雨天。 督军府破天荒派人来接她回去。 姜止以为是楚伯承派人来接她,然而司机说,他是楚督军派来的。 她看着司机也眼熟,是楚督军身边的副官。 故而她没迟疑,上车跟随司机回了督军府。 路上,姜止一直沉着脸。 楚督军这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亲自派人来接她,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她预感不妙。 到了楚督军的书房,楚伯承也在。 他换了长衫,黑色的布鞋干净得一尘不染,额头松散搭下几缕,松弛的性感。 姜止进去的时候,他头也没抬,像是在刻意忽视她。 她也没打算理他,走到书桌正前方,对着楚督军喊道:“舅舅,您找我。” “坐!”楚督军抬头,让人给她上茶。 书桌附近只有一张沙发,楚伯承坐在正中央,一个人就占了很大地方。 姜止尽量并拢双腿,缩在边上,可沙发不大,她还是挤到楚伯承。 楚伯承偏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挑,没说什么,专心低头看文件。 这时楚督军开口,“阿止,你今年十八了吧。” “是的,舅舅。”姜止正襟危坐。 楚督军喝了口茶,“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结婚生子了。我听说你姆妈已经给你物色过三个对象,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都没能成。” 姜止察觉到,楚督军叫她来的目的,可能会涉及她的婚事。 她看了眼楚伯承。 楚伯承似乎专注公事,没什么情绪。 她迟疑片刻,“确实,可能我还不到结婚的好时候。” “我有一门好亲事,想听听你的意思。”楚督军的视线意味深长。 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婚事,打得姜止一个措手不及。 她甚至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姜止右眼皮跳了几下,“舅舅,您说。” “洪帮龙头费荣,今年五十五岁,夫人去世半年多。 他的意思是,想娶个乖巧本分的本地世家女子当续弦,不计较嫡庶。 正好前几日你姆妈跟我推荐你,我觉得你也很合适。 嫁过去之后,有督军府给你撑腰,你若生了儿子,费荣以后的家业,也都是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楚督军一副商量的口吻。 姜止却默默攥紧了拳头。 这些日子,楚雪萤和姜娆因为和乔家闹翻的事,焦头烂额,安分许久。 原以为会风平浪静一段时间。 她实在没想到,楚雪萤竟然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洪帮龙头费荣,背靠法租界,和乔寅属于两大帮派的核心人物,实力强悍,势力遍布。 姜止虽然背后也有靠山,可远不及费荣和乔寅。 她得罪不起,更没有把握暗中毁掉婚事。 姜止再次将视线定格在楚伯承身上,楚伯承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笑,“确实是门好亲事,对方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年纪大阅历多,会疼女人,你一进门又是正室,体面尊贵。我当兄长的,先提前恭喜了。” 第112章 无情又冷漠 姜止在楚伯承眼里看到恶劣。 他不是真心的恭喜,似乎是在嘲笑她对名分的执着,和如今狼狈的现状。 姜止脸色白了一个度,低着头不说话。 楚督军催促,“姜止?” “我还在读书。”姜止咽了咽喉咙,“这阵子学校课业紧,我不想再考虑婚事,舅舅见谅。” 说完这句话,姜止能预料到楚督军的脸色有多难看。 果然,楚督军眉宇间添上几分不满,“姜止,舅舅这么跟你说,这门亲事,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费荣在法租界势力广,若能拉拢他,对楚家也有好处。楚家养你们母女四个多年,从没要求你们回报什么。如今舅舅难得开口求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回报... 姜止从不觉得自己欠楚家什么。 小时候她被迫和姆妈分离,跟着父亲和楚雪萤来督军府住了几年,花的也是父亲带来的财产。 去年她外祖父去世,重返督军府,带来的一些微薄财产,也被楚雪萤搜刮去,充了督军府的私库。 若真要算起来,不是她欠督军府的,而是督军府欠她的。 她不过是为了报仇,才选择在督军府谨小慎微活着。 可是,寄人篱下,她似乎没有任何话语权。 “舅舅,我只是想专心完成学业。”姜止做最后的挣扎。 楚督军摆了摆手,“你愿意读书是好事,但和你的婚事不冲突。若婚事耽搁你上学,以费荣的财力,他请一百个先生来家里教你,都绰绰有余。你嫁过去,是享福。对你有好处,对楚家也有好处,你觉得呢?” 到后面几句话,姜止已经隐隐能听出几分威胁和强迫的意味。 她希望楚伯承能帮她拒了这门婚事。 可沉默很久,他都没有开口。 姜止暗暗咬着牙,应声,“是。”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楚督军拍板,“你的嫁妆,我会按楚家女儿的标准给你操办,也算是楚家对你的情意。” “多谢...舅舅。” 姜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起身的时候险些跌倒。 楚伯承先她一步离开。 姜止气喘吁吁追上他,“阿哥。” 他脚步顿住,回头静静凝视她。 沉默良久,姜止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忽然被他打断,“你如果想求我阻挠你和费荣的婚事,也没必要开口,我没理由帮你。” 姜止面色刹那间苍白无比,声音颤抖,“这婚事只有你插手,才有回旋的余地。阿哥,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楚伯承指腹掠过她白皙如玉的脸蛋,“我要什么,你心里一直清楚。可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强迫你,很没意思。所以你以后的事,包括你的婚事,自然由你嫡母给你做主,我就不插手了。” 顿了顿,他笑了声,“不过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伸手拉你一把。” 姜止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要么嫁给费荣当正妻,要么心甘情愿当楚伯承的情人。 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想要。 心里无限悲凉,姜止难以忍耐胸腔中的怒意,哽咽着开口,“阿哥,我小时候很依赖你,但现在我恨你。” 楚伯承笑容慢慢消失。 他幽深的眼眶落下一片阴霾,瞳孔也是深沉的暗色,如望不见底的古井。 盯着她愤怒而委屈的脸,半晌,他又扬起了唇瓣。 笑得凉薄,笑得讽刺,“是我逼你嫁给费荣的吗?你该恨的人不是我。我也没理由帮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给姜止一个无情又冷漠的背影。 第113章 我怜惜你,你配吗 楚伯承不肯帮她,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他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即便那晚在车里,他要了她的身子,之后也给了不少补偿。 姜止失神片刻,再次追上他,“阿哥,你给我的东西,我全都还给你,你帮我把婚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触碰到他的雷区。 姜止看到他的脸色一瞬间沉下来。 他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她肩膀,将她狠狠抵在墙上。 冷硬冰凉的墙撞痛了姜止的脊骨,她吃痛倒吸了口凉气。 刚要挣扎,姜止猛然触及他阴鸷的眼神,心中突然一惊,出于本能的恐惧,她一时忘了呼吸。 楚伯承晦暗不明的脸从她头顶逼压而下,唇瓣凑近她的额头,“我给你钱,是怜惜你。你现在用钱跟我做交易,你配吗?” 他冰冷入骨的话如一把刀,插进姜止心脏。 姜止眼眶慢慢热了,面前楚伯承的脸模糊不清。 只有他军装上佩戴的勋章,隐隐折射出冷冽的色泽,刺痛了她的双眼。 楚伯承幽幽看了她半晌,开口,“姜止,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 空旷的走廊只有姜止一个人,她回神,顺着墙壁滑落,心中酸涩无比。 回小洋楼后,姜娆故意走到姜止面前,冷嘲热讽,嘲讽她以后要嫁给一个爷爷辈的男人。 姜止几乎把自己的手心抠出了血,才压抑住想狠狠扇姜娆一巴掌的冲动。 当务之急,她得想办法毁了这门亲事。 如果真的嫁给费荣,以后非但不能回督军府为姆妈报仇,连她的下辈子,都要因此而毁掉。 她绝不能任由自己被楚雪萤摆布。 翌日,姜止以生病就医为借口,出去了一趟,从后门进了仙乐斯舞厅。 侍者看到姜止,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客人。 在姜止刚走进来一步时,他及时拦住,“这位女士,我们舞厅晚上才营业,而且这里是员工通道,您不能进来。” 姜止递给他一块大洋,“我找你们老板。” 侍者上下打量我,“您是...” “你去跟你们老板说,一个姓姜的女士找她。” “行,您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姜止小坐片刻,几分钟后,侍者请她去偏厅坐。 空无一人。 姜止疑惑,问侍者,他老板在哪。 侍者脸色红了红,支吾不清道:“老板说她等会儿到,麻烦您耐心等一等。” 他倒了杯茶,落荒而逃的模样,像被狗撵似的。 姜止不解。 这时,内室传来一阵亢奋的尖叫声,“好厉害,再快点儿...” “快吸干我了,嘶,放松——” 姜止听到门板猛地一震。 像是有人撞上了门。 接下来,门一直咯吱咯吱响。 姜止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面无表情喝了口茶,用力地咳嗽两声。 里面的声音一瞬间消失。 半晌,一个留着大波浪的美艳女人,从内室走出来。 她长了一双很媚的狐狸眼,旗袍盘扣散了几颗,饱满的胸脯若隐若现。 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很精致,痞气中带着放荡不羁。 看着他俩一脸满足的模样,姜止大概能想象到,方才战况有多激烈。 女人扭着腰肢,走到她面前,腔调带着事后的沙哑低软,“姜止,你怎么来了?” 第114章 宠她,不娶她 眼前的女人,叫宋羡,是仙乐斯舞厅的幕后老板,是姜止多年好友。 姆妈薛兰音中毒去世后,姜止跟随外祖父在外面行医。 那个时候,姜止遇到过最狼狈的宋羡。 宋羡的父亲是个赌徒,败光家产,气死了宋羡母亲。 后来,宋羡父亲为了集赌资,亲手把宋羡抵给了赌场一个打手。 宋羡被无情玷污,后来忍受不了屈辱,跑到悬崖边自杀。 当时的她破衣烂衫,一身被男人施虐造成的伤痕。 上山采药的姜止和外祖父,及时救下宋羡。 出于恻隐之心,姜止把宋羡接回外祖家照顾,帮她走出阴霾。 后来,宋羡去了洛川城,阴差阳错下跟了傅临州,在傅临州的帮助下,开了这家仙乐斯舞厅。 姜止十七岁回到督军府,有不少麻烦都是宋羡在幕后帮她解决的。 她和宋羡是挚友,亦是亲人。 宋羡问姜止,找她有什么事。 姜止道明来意。 听到姜止的话,宋羡眉心慢慢拧紧。 姜止知道,就算她和傅临州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及费荣的实力。 免得宋羡为难,姜止道:“费荣很难对付,你若寻不到好办法,不要勉强。” 傅临州边系着扣子,边道:“这件事很难办,不小心得罪费荣,整个仙乐斯都要搭进去。” 他说话很不客气。 宋羡怕姜止难堪,狠狠瞪了傅临州一眼。 傅临州挑眉笑,“瞪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姜止知道,他是怕宋羡被她连累。 所以提前打预防针。 她能理解。 宋羡不许傅临州插嘴。 她点了根女士香烟,红唇微张,吞吐着云雾。 媚眼如丝的模样,特别性感,不疾不徐开口,“我听说,费荣信佛,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他都要拿生辰八字去请庙里的和尚批,若是八字不合的女人,他是不会要的。” 姜止眼前一亮。 这事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庙里的和尚能买通吗?”姜止迫不及待问。 宋羡掸了掸烟灰。 傅临州一向喜欢她这副大女人模样,当着姜止的面,掰过宋羡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宋羡像是习惯了,妖媚地笑,冲着傅临州的脸,吐出一口烟雾,“我和姐妹说话,你捣什么乱?” 傅临州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娇嗔一声,拍打他胸口。 姜止低头抿了口茶,没言语。 宋羡似是看出姜止的尴尬,回归正题,“有钱能使鬼推磨,买通一个和尚,不是难事。” 姜止跟宋羡说,只要能阻止她和费荣的婚事,不管多少钱都能出。 宋羡哟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姜止模棱两可,说是外祖父留给她的财产。 宋羡了解姜止,知道姜止的钱可能来路不正,但也没多问。 她们转移了话题。 姜止又和宋羡聊了一会儿近况。 中途,傅临州因为公事离开。 姜止道:“傅临州对你还挺好。” 宋羡漂亮的狐狸眼黯淡几分,“是吗,可惜他要结婚了。” “结婚?”姜止错愕。 宋羡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傅临州会娶我吧。” 姜止是这么想的。 宋羡跟了傅临州两年。 这两年,傅临州很宠她,要钱给钱,要房给房。 还疏通人脉,帮宋羡在繁华地段开了这家舞厅。 如果不是爱她,傅临州何苦这么大费周章讨好她。 但宋羡却说,傅临州不会娶她。 姜止很不解。 第115章 宋羡命运凄惨 姜止问宋羡,傅临州从没有生出过娶她的想法吗。 宋羡狠狠吸了口女士香烟。 烧灼的灰掉落在烟缸里,她抬手把烟按灭,轻轻一笑。 那笑容充斥着自嘲、悲凉...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傅临州作为傅家长子,不论他怎么在外面玩,他始终要娶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联姻。即便他不需要联姻,我一个身子被玷污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他正妻?” 姜止很心疼宋羡。 宋羡是一个悲惨但坚强的女人。 当初她只身一人来洛川城闯荡,有多不易,姜止根本无法想象。 在这种情况下,傅临州如神抵一般降临,对宋羡伸出援助之手,不难猜出,宋羡爱傅临州。 姜止知道,宋羡心里是痛苦的。 顿了顿,姜止旁敲侧击,问她傅临州的意思呢? “不瞒你说,我到洛川城闯荡的这些日子,游走在各大舞厅,我不是只有傅临州一个男人。”宋羡替自己倒了杯红酒,鲜红的液体倒映着她妆容精致的脸。 她问姜止,会不会看不起她。 姜止回答得很干脆,“不会,你还有底线。” “是啊,我的底线就是不伺候有家室的男人。”宋羡自嘲一笑,“不过不是因为我多有道德感,是因为被正室抓到会很惨。” 她只喝了一小口酒,脸颊就染上了勾人的绯红。 一双狭长性感的狐狸眼,泛着淡淡的水光。 “傅临州也了解我,但他说不会计较我的过去。”宋羡继续道,“后来,我知道他快要结婚了,他其实察觉到我不高兴,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姜止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让我做他的姨太太,我拒绝了。”宋羡将酒一饮而尽,手抖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姜止蹙眉,及时拦住她,“别喝了。” 宋羡乖乖把酒杯放下,红着眼眶道:“外人看高门大户的姨太太,天天穿金戴银,体面尊贵,实则一个个和奴隶没两样。 一些是因为生活所迫,为了填饱肚子才当妾室。 一些是被男人看中,强抢进去的。 生了孩子的,在深宅大院里过着寂寞日子,被丈夫冷落,被正室磋磨。那些没生孩子的,被当成应酬交易的商品,被男人送来送去。” 她说的话,令我心酸不已。 宋羡托着下巴,眼角流出两行泪,“以前我一个姐妹,他不听我劝,进了一个商人的家门当姨太太。你知道她最后有多惨吗?那商人玩腻她后,为了讨好帮派的人,把她送给那些脏男人轮了,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她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宋羡情绪有些激动,她捂着脸痛哭。 姜止拉着她的手,有些自责,“抱歉,当初你去洛川城的那段日子,我没能帮到你。” “别这么说。”宋羡边哭边笑,反握住姜止的手,“你那时候和薛爷爷也难,每月却还给我寄生活费,我很感激你。姜止,真的,如果你和傅临州同时掉河里,我一定先救你,然后我再陪傅临州一起被淹死,到地下去做个鬼夫妻。” 她明显醉了。 姜止一边安慰,一边叫侍者,帮着把宋羡扶到沙发上歇息。 看着宋羡梦里还在哭的模样,姜止心脏也跟着疼。 一个小时后,宋羡醒过来,她跑到卫生间吐。 姜止给她递水。 她喝了几口,无力瘫在椅子上。 半晌,宋羡恢复冷静,看着姜止说:“你和费荣的事,我猜是你那蛇蝎嫡母在背后捣鬼。” “你真聪明。” “我记得,姜娆和乔栩搞出过孩子?” 姜止一惊,“这件事早就被乔夫人和楚雪萤联手压下了,你怎么知道的?” 宋羡摸出一根烟点上,“乔栩是仙乐斯的常客,时常偷偷跟着一帮狐朋狗友来舞厅喝酒,那天他喝酒耍酒疯,我店里的服务生把他扶上二楼休息的时候,他说漏了嘴,当时我就在旁边。” 她吐出一口烟雾,转头看向姜止,“怎样?要不要我替你出气?” “你要是把乔栩和姜娆的事捅出去,乔家可不会放过你。” 太麻烦的事,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姜止不会轻易让宋羡插手。 宋羡笑了笑,“怎么是我捅出去的呢?当然是乔栩嘴上没把门,不小心说出去的。” 姜止若有所思。 楚雪萤暗搓搓给她挖了那么大一个坑。 姜娆女随母恶,还故意来她面前落井下石。 她是不甘心的。 既然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宋羡,她自然不会放过反击的机会。 没跟宋羡客气,姜止调侃道:“宋老板大气。” 眼见着天色晚了,宋羡还要做生意,姜止没再多留,跟宋羡打了声招呼,去路边拦黄包车。 晚上是洛川城最热闹的时候,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黄包车很难等。 姜止正要准备去附近坐电车,这时,一辆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乔寅那张很有迷惑性的脸。 姜止一直觉得,乔寅这个人很矛盾。 明明是流氓头子,偏偏一身的斯文精明气。 如果她不认识他,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或者是斯文儒雅的商人。 “姜小姐,真巧,这么晚还能看到你,来车上坐坐吗?” 他挺友好,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轻佻感。 姜止肯定不会上他的车。 谁知道上他车之后,他会不会又把她绑走。 看了眼他身边那位美艳性感的女郎,姜止笑着拒绝,“不打扰乔先生和美人风花雪月了。” 乔寅笑,“姜小姐也是美人,如果旁边坐的是你,我肯定要心猿意马。” 姜止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要走。 他突然开口,“听说姜小姐喜事将近?” 脚步一瞬间僵在原地,姜止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很关注姜小姐。”乔寅趴在窗户边,打理整齐的短发泛着墨色光泽,被风吹得微微松散,别样的俊美,“我觉得好可惜,一朵鲜花插在老牛粪上。怎样,要不要我帮你?” 一个内心狠辣无情的流氓头子,姜止可不认为他有这么好心,“要乔先生帮忙,怕是要付出不小代价吧。” “我喜欢跟聪明的女人说话。”乔寅笑得精明而奸诈。 第116章 逼她松口 和乔寅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曾经掀棋盘的事情,引起他对她的注意,姜止其实很后悔。 但做过的事情,已经做过了,无法回转。 姜止尽量减少和乔寅接触。 于是,姜止无视乔寅,没再跟他说话,头也不回就走。 谁知,乔寅突然下车,追到她身后,把她抵进了幽暗的小巷子。 姜止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乔先生,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吗?我身上可藏了不少‘好’东西,万一不小心弄到你身上,受罪的人可不是我。” 乔寅片刻的怔愣,突然闷笑出声。 他手臂撑在她头顶,“姜小姐不仅聪明,还大胆。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还敢威胁我?上次被绑架的教训还不够?” 姜止不语,手悄悄摸上袖口。 乔寅垂头看了她一眼,一下攥住她的手,将她困在他身下动弹不得。 姜止大惊,抬腿踹他。 他顺势挤进她双腿间,笑得有些暧昧,“姑娘家乖巧些才招人疼,总是玩阴招,容易阴沟里翻船。” 这种过于安静幽暗的环境,姜止不能呼救,也没法逃,只能转移话题拖延时间,“我和费荣的婚事,乔先生不是说可以帮我吗?条件呢?” “早这样平心静气说话多好。”乔寅指腹刮过我的脸。 姜止用力别开脸,一脸排斥,“乔先生别动手动脚的。” 乔寅松开她,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挑眉开口,“条件就是,陪我睡一晚。” 姜止脸色难看,“乔先生有钱有势,应该不缺陪睡的女人。” “没尝过姜小姐的滋味,心里总是念念不忘。”乔寅一脸轻佻。 姜止冷脸拒绝,“不可能。” 他笑,“我比楚伯承差在哪里,能陪他睡,为什么不能陪我?” 姜止脸色难看到极点,“乔先生,小心祸从口出。” “真是难驯的女人。”乔寅啧啧两声,“除了帮你毁掉和费荣的亲事,再送你二十根大黄鱼,怎样?” “不怎样。” 姜止冷漠地盯着他,同时又警惕着。 乔寅一脸不在意,故意暧昧道:“我就喜欢姜小姐这股子富贵不能淫的劲儿。” 姜止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乔寅拉住她,不让她走,“好不容易遇到,不多聊聊?” “放开。”姜止用力甩他的胳膊,却甩不掉。 他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粘着她。 这时,一个高大的影子突然从黑暗中接近。 他飞速而来,刮起一阵寒风。 飘起的衣角掠过姜止的襦裙。 刹那间,姜止看到乔寅脸色一变,紧接着,乔寅抬手接住一只有力的拳头,倒退着踉跄两步。 姜止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愣了愣,“阿哥?” 楚伯承一袭黑色风衣,短发梳理得整齐,他回头,淡淡看着她,“你回不回去?” “回。”姜止忙不迭后退几步,狠狠瞪了乔寅一眼,跟着胡副官上了车。 降下车窗,姜止看到楚伯承和乔寅在说话。 除了刚开始那一拳的碰撞,两人像多年没见的好友,耐心攀谈着。 可仔细一瞧,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神,分明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杀机。 几分钟后,楚伯承上了车。 他坐在姜止旁边,吩咐司机开车。 轿车平稳行驶在路上。 楚伯承语气有些不满,“这么晚不回去做功课,在外面闲晃悠什么?” “费荣的事情,你说不会插手,所以我出来找朋友帮忙。” 姜止并不避讳宋羡的事,楚伯承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的事,他全都知道。 楚伯承面无表情点了支烟,吸完半根之后,他开口,“怪我?” “不敢。”姜止低声答,“你确实没有义务帮我。” 楚伯承瞥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姜止心里顿时堵了口气,别开头不再言语。 偏偏楚伯承不放过她,还火上浇油说:“乔寅对你挺感兴趣,他跟我要你。如果你愿意跟他,他会出手帮你,不考虑一下吗?虽然乔寅家里姨太太无数,在外面还爱跟妓女勾搭,可他到底年轻些,你跟着他也不吃亏。” 顿了顿,他冷笑,“只不过你跟了他,也做不了正妻。” 姜止狠狠咬牙,忍着喉咙的酸涩。 可楚伯承实在太过分,她没有忍住,眼眶慢慢发红、酸胀、湿润,化作几行清泪,顺着下巴滴落。 楚伯承掰过她的脸,逼她看着他,“你哭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 “既然你不想管我的事情,那就不要说风凉话。”姜止用力拍开他的手,“以后你娶你的,我嫁我的,谁也别管谁。” “说得真轻巧。”楚伯承笑意发凉,“今天我如果不出手救你,以乔寅的性子,早就把你掳走了。” 姜止紧紧攥着拳头,咬唇不吭声,眼泪越流越多。 楚伯承把我抱在腿上,指腹抹去我的泪水,声音蛊惑不已,“被迫嫁给费荣,又被乔寅盯上,要我出手吗?”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只要你一句话,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不会吝啬。” 顿了顿,他补充道:“除了名分。” 姜止知道,他这是在逼她松口跟他,安心当他的地下情人,乖巧当他金屋里的金丝雀。 但她就是不愿意。 他如此恶劣,让她难堪,姜止沉声拒绝,“祝少帅和沈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伯承脸色一瞬间黑沉。 他语气阴森,“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随便你。你愿意嫁费荣,或是跟乔寅,我就不阻止了,总归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说完,他把姜止从他腿上放下来,轻轻阖上了眼。 姜止气不过,从前面摸出一只火柴盒,擦燃一支。 火红的灯光让整个车厢明亮起来,她把燃烧的火柴递到楚伯承唇边。 楚伯承眼睛都没睁,一把夺过她手里快燃尽的火柴,顺手扔到窗外,问她想干什么。 姜止说:“你嘴臭,拿火烫一烫,在西医的字典里,这叫消毒。” 他睁开眼,幽幽看了她一眼,“该消毒的是你的蠢脑子。你敢在我车上烫我,我不介意顺着窗户把你扔进水沟里。姜止,你真不安分。” 楚伯承一语双关。 姜止冷哼一声,没再理他。 第117章 孤注一掷的姜止 翌日下学,姜止从宋羡那,得到两个消息。 第一个,宋羡哄乔栩喝醉,乔栩酒后失言,当着仙乐斯所有客人的面,说他跟督军府表小姐姜娆睡了,还搞大姜娆的肚子。 第二个,宋羡已经买通了那个经常为费荣算命的和尚。 压抑了这么多日,姜止总算出了口恶气。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费荣主动退亲。 晚上回去,姜止推门时,听到一楼大厅姜娆撕心裂肺的哭声,“姆妈,我的名声全毁了,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为乔栩怀过孩子,以后我要怎么嫁人呢?” 姜止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走到楚雪萤面前,喊了声夫人。 楚雪萤一脸焦躁,让她滚上楼。 姜止就在二楼注意一楼大厅的动静。 “阿娆,你先别哭。”楚雪萤安慰姜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不一定是坏事。” 姜娆哭声微顿,“什么?” 楚雪萤拉着姜娆的手,耐心给她分析,“乔夫人不让你进乔家门,说好两家一起把事情压下,可现在因为乔栩,你们之间的事败露,反而是乔家的过错。” “姆妈,你的意思是说...” “亏着乔栩嘴上没把门,我原以为你进乔家门没希望,看来又有机会了。乔家食言在先,我正好可以拿这件事发作,让乔家认你进门。”楚雪萤精明一笑。 姜止在楼上,听到楚雪萤的话,不由一怔。 随后,她很轻地冷笑了声。 真不愧是楚雪萤,第一件事不是去维护姜娆的名声,反而想利用这件事继续逼乔家。 小人嘴脸! 姜娆嗫嚅,“可是外面都说我...” “有什么关系?”楚雪萤打断她,“只要你能进乔家门,以后那些说你闲话的人,还不是要巴结你。” 姜娆有些不确定,“乔家真会娶我吗?” “乔家不娶也得娶。”楚雪萤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 姜止觉得,总有一天姜娆会毁在楚雪萤手上。 姜娆性子跋扈,是个胸无城府的人。 就算嫁进乔家,也只有被乔夫人拿捏的份儿。 而且乔栩看起来正派,实则他的肮脏只是被乔夫人管束起来。 等姜娆嫁过去,估计对付外面的莺莺燕燕,就足够姜娆焦头烂额。 再加上乔夫人这样一个恶婆婆。 姜止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姜娆进乔家,绝对是进火坑。 偏偏楚雪萤脑子发昏,只着重关心姜娆未来的婆家是否显赫,而不考虑姜娆能不能应对。 摊上楚雪萤这样一个功利心极强的姆妈,姜娆真是不幸。 姜止没再关心她们,做完功课,早早睡下。 过了几天,姜止突然收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费荣要在五日后,来督军府提亲。 姜止脸色都变了,她去问宋羡怎么回事。 宋羡脸色凝重,“我正要让人给你去送消息呢。费荣色欲熏心,看你年轻漂亮,舍不得不要你,就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做了场法事,法租界那边都传遍了。姜止,你打算怎么办?” 姜止坐在沙发上,冰凉的手一直止不住地发颤。 可慌张解决不了任何事。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今之计,想要毁掉婚事,也只能在提亲那天动些手脚。 深吸一口气,姜止在宋羡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羡蹙眉,“你真的要这样吗?如果把握不好分寸,你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小伎俩不管用,只能剑走偏锋。”姜止攥紧拳头,脸色阴沉,“阿羡,拜托你了。” 宋羡并不赞同她这种做法。 可确实也没别的办法。 她叹了口气,“我会找可靠的人,你自己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 费荣提亲前一日,姜止被叫去楚督军那。 提亲那天,正好跟姜止上学的日子撞上。 据说这天是费荣选的黄道吉日,他坚持这天来。 楚督军让姜止向先生请假。 姜止垂眸,眼睫颤了颤,“舅舅,其实我想求您一件事。” 她平时乖巧,又为楚家拉拢了那么显赫的亲家,楚督军看重她,态度还算柔和,“你说。” “我不想请假,如果可以,能不能请费先生晚上来?”姜止微微掀起眸子。 水灵灵的眼睛清湛澄澈,紧张又清纯的模样,特别招人疼。 楚督军蹙眉,思索半晌道:“这件事我得问问费荣。” 姜止说可以。 楚督军给费荣打了电话,费荣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粗狂的嗓门从电话里透过来,“既然是姜小姐的要求,我哪有不应的。” 寒暄几句,楚督军挂断电话,跟姜止说:“那你明天就正常上学,不用请假了,下午早点儿回来。” “好的,舅舅。” 姜止转身离开。 翌日下午五点,学校下课。 姜止坐上提前在校门口等候的黄包车回家。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紧张,手心渐渐溢出薄汗。 黄包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姜小姐,宋老板已经安排好了,我尽量不让您受伤,但您自己也要提防些,毕竟安排一起自然的车祸,多少要受些伤,一定要拿捏好分寸。” 这就是姜止想到的办法。 提亲这天,她会坐上宋羡安排来的黄包车。 中途,会有一辆‘突然失控’的轿车飞驰而来,撞上她。 她会在这场车祸中受伤,然后被送往医院。 到时候,她不在,费荣提亲的事多少会被影响。 再加上费荣信鬼神,他们又八字不合,这种日子发生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想来费荣再喜欢她,也会打退堂鼓。 姜止深吸一口气,“好。” “姜小姐,要来了。” 黄包车夫的声音在姜止耳边乍响,她看到远方一辆车突然直直冲向她。 还有两米的距离,黄包车夫弃车而逃。 姜止发了狠,在轿车距离她还有半米的时候,她一动未动。 黄包车夫大惊,提醒她躲开。 可做戏要做足。 想要同时蒙骗楚督军和费荣,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对自己狠一点儿,又怎么能达到目的。 总归死不了,轿车司机又是宋羡的人,姜止孤注一掷,轻轻闭上了眼。 第118章 恶劣不堪的楚伯承 轿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刮过耳廓。 预想之中的撞击,并没有来。 取而代之的,是狠狠被抱住后,从半空失重后的挤压感。 窒息,但不疼。 姜止睁开眼,怔怔盯着楚伯承,他肩膀正流着血。 旁边,是那辆轿车。 轿车前面没有凹陷,只有车门边的后视镜碎裂。 上面鲜血淋漓,挂着一小块被血染红的军装布料。 姜止脑海中,像电影回放,一点点回忆起方才的一幕。 轿车即将要撞上她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楚伯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扑倒在地。 后视镜狠狠撕裂了他肩膀的血肉,他却面不改色,用力将她护在身下。 一股异样的情绪卷席着姜止。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搅了她的事是真,可为了救她受伤,也不假。 姜止怔怔出神,直到胡副官大呼着跑来,将楚伯承从她身上扶起来后,她才默默起身。 楚伯承没理她,接过胡副官递过来的绷带和酒精,扬手撕碎了右肩的袖子。 消毒后,他用牙齿咬着绷带一端,一圈圈缠绕,最后利落系上一个死结。 旁边的轿车司机,和黄包车夫面面相觑。 楚伯承突然出现,在意料之外。 姜止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处理好伤口的楚伯承斜眼睨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上车!” 姜止滚了滚喉咙,在楚伯承阴沉的视线下,亦步亦趋钻进车厢。 他紧随而上。 车子启动,楚伯承伸手狠狠握住她后颈,用力一带。 姜止不受控制向他方向栽到,手臂下意识撑着。 他鼻尖几乎抵住她的,眼里爆发出滔天怒意。 “你不要命了!”楚伯承脸色阴沉,“谁给你想出的这种馊主意逃婚?”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姜止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心里的那点儿感激荡然无存,声音也冷了,“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就算我被车撞死,也是我自己倒霉,你吃饱撑的,多管闲事!”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楚伯承发怒,眼底猩红一片。 他浑身的煞气,吓得姜止片刻僵住。 她眼睛慢慢红了。 楚伯承扬手拉上帘子,倾身吻她。 粗鲁、狂暴、焦躁,让姜止难以招架。 她用力打他,去掐他的伤口。 可楚伯承似是被疼痛刺激到,尽数发泄到她身上。 热烈狂躁的吻、胀痛酥麻的触摸。 姜止身子寸寸发软,在撩拨中泛起春水,慢慢无力挣扎。 她迷离的眼,盯着他肩膀上被血染红的绷带,突然哭出声。 楚伯承尝到咸湿,缓缓抽离,静静注视。 她在他身下哭,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阿哥,我不想嫁给费荣,你帮帮我行吗?” 楚伯承看了她半晌,低头吻她唇角。 一下又一下轻啄。 姜止攥紧他的手臂,低声啜泣。 楚伯承放开她,沉默着点燃一根烟,“姜止,你和费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是你随便折腾就能拒掉的婚事,我劝你安分些。” “你既然不管,刚才你干嘛插手?”姜止崩溃,去拽他的衣领。 他的身体如一座大山,难以撼动。 转头,楚伯承抬手掠过她濡湿的脸,笑了声,“你是我妹妹,我哪舍得你受伤。” 说完,他吩咐司机,“开车,尽快回督军府,别怠慢贵客。” 婚事难逃。 一旦提亲,结婚的日子就不远了。 姜止瘫软在座位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 楚伯承无动于衷。 她浑浑噩噩跟着楚伯承,去了前院。 前院很热闹。 院子里摆满聘礼。 大厅布了酒席,楚家一群人都出来陪客。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姜止一眼就看到了费荣。 不是因为他有多瞩目,而是因为他丑得很离奇。 满脸麻子,皮肤褶皱,粗脖子大肚腩,一身长袍马褂,戴着黑色小毡帽。 嘴里还叼着一只烟枪,像插了一支棍子的矮冬瓜。 楚督军责备姜止,说她回来太晚。 又问楚伯承,怎么这会儿才把人接回来。 楚伯承淡淡解释,“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肩膀上的绷带被外套遮住,一丝异样都没有。 费荣色眯眯的视线扫过姜止,摇头晃脑抽了口烟,“姜小姐比相片上要漂亮。” 楚督军哈哈大笑,“老哥你满意就好,我这个外甥女,乖巧又单纯,不爱惹事,你娶了她,可是有福气了。” “阿爸说的是。”楚伯承笑得虚伪。 起码在姜止眼里,可恶又可憎。 他瞥了她一眼,“我小妹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希望费伯伯娶进家门之后,一定要细心呵护。” “好说好说。”费荣满脸横肉,高兴得抖了抖,“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怜香惜玉。督军和少帅放心,姜小姐嫁给我,我一定捧在手心里疼。” 他过来,拉姜止的手。 楚伯承漫不经心提醒道:“费伯,要开席了。” “你瞧我,一高兴险些忘了规矩。”费荣拿烟枪敲了敲头。 楚督军伸手,“老哥里面请。” “今天的席面不错,有你爱吃的糖醋鱼和桂花糕。”楚伯承回头,捻起姜止的一缕发丝,“晚饭多吃一点儿,别饿着。” 姜止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她抓过他的手,用力咬。 这时,楚督军回头,“伯承,姜止,你们在那做什么呢?快过来!” 姜止吓得松开嘴,楚伯承反而掐住她下巴,“怎么不继续咬了?这只手咬够了吗?要不要换只手?” 他神情泛着冷意,又有几分恶劣。 姜止极力咬紧牙关,才忍下眸间的水光。 她一言不发,越过他,走向餐桌。 因为还没结婚,所以她没有被安排跟费荣坐一起。 但她算是主角,就被安排在楚督军的右手边。 她对面是费荣,旁边是楚伯承。 吃饭途中,姜止总能感觉到楚伯承挨着她的那条长腿,若即若离地蹭着她。 恶劣、暧昧... 姜止脸色控制不住地发白。 第119章 楚伯承使坏 楚伯承的体温很烫,粗糙的军装料子剐蹭着她轻薄的襦裙。 在隐秘的桌下传递着彼此的体温,令姜止不由紧张,脸色发白。 她朝楚督军的方向躲。 楚伯承舒展了下身体,修长健壮的腿叉的更开,几乎挤得姜止双腿无处安放。 她觉得楚伯承绝对是故意的。 可他却泰然自若,桌上谈笑风生,毫无异样。 费荣眼尖看到楚伯承虎口的牙印,端着酒杯调侃,“少帅这阵子逍遥快活,手被泼辣的女人咬了吧。” 楚伯承抿了一口酒,又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姜止,“费伯好眼力,确实泼辣,我还以为她是属狗的,后来一问,不是。” 姜止低头握着高脚杯。 凉滑的杯身有楚伯承指尖残留的温度。 亦有液体的微凉。 她唇瓣抖了抖,喝下的果汁噎在嗓子里,忘了下咽。 因为紧张,她甚至不敢抬头。 费荣听出楚伯承语气里对那位咬他的女人的宠溺,不禁揶揄,“改天有空,少帅不如把佳人带出来见一见。” “怕是不方便。”楚伯承意味深长。 没理会费荣暧昧又诧异的视线,他偏头看向姜止,“你想什么呢?” 姜止蹭的一下抬头,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果汁。 液体顺着亚麻桌布落在裙摆上,一身掺杂着甜香的污渍,粘腻濡湿。 姜止手忙脚乱,又险些打翻碟子。 楚伯承及时扶了一把,“客人在场,毛毛躁躁,以后要嫁出去可怎么是好。” 他拿起帕子,很自然扔在姜止身上。 楚督军脸色不好看,让姜止去收拾。 姜止匆匆捏起帕子,去了卫生间。 她在盥洗台用凉水泼着脸,勉强才冷静。 佣人敲门,让姜止随她去楼上客房换衣服。 姜止心神不宁,进去的时候,连屋里有人都不知道。 手脚发软地褪去斜襟衫和襦裙,露出里面性感的吊带蕾丝衫和小薄裤。 黑暗中,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姜止头皮一瞬间发麻,脊骨的凉气顺着血管蔓延四肢百骸,几乎让她血液凝固。 一声惊呼从喉咙溢出,短促的一秒,就被干燥温热的掌心用力堵在唇中。 月色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浓白的光,狭窄的视野中,姜止看到楚伯承那张喜怒难辨的脸。 “第一次跟费荣见面,感觉怎么样?”楚伯承唇间喷薄的热息,散着淡淡的酒香,浓醇厚重,“他当着楚家人的面,说以后对你好,看来你以后正室的位子难以撼动了。” 姜止的心理防线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轻轻啜泣几声,清湛的水眸波光盈盈。 楚伯承吻她的眼,“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我帮忙?”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处处是陷阱和蛊惑。 诱她堕入。 姜止咬着唇,指尖一点点攥皱他的衬衫,“阿哥。” “嗯,我在。”楚伯承声音嘶哑,性感而沉醉。 “我不想嫁费荣。”姜止转身,仰头望着他。 楚伯承垂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喉结微滚,“然后?” 姜止犹豫片刻,踮脚吻他。 蜻蜓点水般,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 楚伯承笑了笑,扣住她的头,俯身捕捉她的唇瓣,含吻,舔舐。 姜止格外乖巧,任由他手掌抚过她的脊背,腰臀。 所过之处,如电流般划过肌肤,她浑身软得厉害,白嫩肌肤上溢出汗珠,香汗淋漓。 难舍难分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哗啦的玻璃碎裂声,伴随着女人撒泼的狮子吼,透过禁闭的房门传出来,无比清晰。 楚伯承松开姜止,舔了舔濡湿泛红的唇瓣,“下去瞧瞧?” “嗯。”姜止穿衣服。 他从她身后搂着她腰肢,干燥冰凉的唇在她圆润光滑的肩膀上烙下一个浅浅的吻,慢慢替她披上衣衫,“明天下学,我去你学校附近接你。” 姜止没应,匆忙系好衣扣,拉门离开。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底下的响动更大了。 女人彪悍的声音响彻整个客厅,“费荣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娘当初不要名分,选择跟你,就是图你那句以后会娶我当正妻。现在倒好,你那短命鬼前妻病死,你不把我扶正,竟然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勾搭上,还想让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当正室。怎么着,难不成以后还要我叫她姐姐,给她奉茶?” “桂娘,你别闹了,有什么事咱回家说,你在这闹不合适,太丢人了。” 费荣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惧内。 当然,所谓的“惧内”,并不是惧怕妻子,而是惧怕大房姨太齐桂娘。 齐桂娘和普通女人不一样,她倚仗家里的背景,靠着贩卖女孩的勾当起家,和各处妓院都有生意,精明强悍,比男人还要有手腕。 费荣在法租界的生意,都是这个大房姨太在背后操持。 故而费荣对齐桂娘又惧又敬。 然而对齐桂娘的敬畏,并没有阻挠费荣的色心。 从看到姜止的照片开始,费荣就想娶姜止当正妻。 相较于人老珠黄的齐桂娘,年轻娇美的姜止,更让费荣觉得有面子。 再加上是和楚家结姻亲,费荣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于是他把齐桂娘打发到外地,自己偷摸来楚家提亲。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姜止有楚家在背后撑腰,齐桂娘想再翻出什么风浪,也难了。 可费荣没想到,齐桂娘竟然这节骨眼儿上知道了他的猫腻,还赶着来督军府闹。 他继续阻拦。 齐桂娘用力啐了他一口,叉着腰泼辣道:“我不怕丢人,反正是你费荣没良心在先。你敢耍我,我就让你下不来台。” 费荣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大怒。 他也是男人,在这种场合被女人撅面子,气得浑身发抖,还要扬手打人。 他巴掌刚抬起来,齐桂娘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拍着腿边唱,“哎哟,哎哟,我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家业,耗尽我半辈子的心血,你这么对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陪我一起死!” 说完,齐桂娘去咬费荣的腿,疼得费荣哎哟直叫。 楼上的姜止看到这一幕,稍稍松了口气。 第120章 耍了他,姜止出息了 齐桂娘在这节骨眼儿上来督军府闹,姜止知道,并不是巧合。 楚伯承在她手足无措,甚至想要以命相搏,试图退婚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在暗处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等着她来求他,一点点打破她心理防线。 这是姜止不曾了解过的楚伯承。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阴险狡诈。 他把他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姜止有些寒心。 楼下乱成一团,楚督军脸色很难看,费荣就算有心继续联姻,可齐桂娘一直在这里闹,他也只能拉着齐桂娘离开。 楚督军气地掀翻了桌子。 在场女眷无一不脸色惨白,吓得各自散去。 姜止身后,楚伯承神色淡淡从卫生间出来。 她没见他进卫生间。 在她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个客房。 大概是为了避嫌,楚伯承从客房外的窗户,转移到了卫生间。 姜止心酸不已。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慢慢收拢,垂眸盯着脚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楚伯承从她身后过来,小声问她在想什么。 姜止说没什么,只是庆幸婚事成功退了。 “如果你早求我,不至于拖到今天。”楚伯承轻飘飘留下这句话,下楼随楚督军一起处理烂摊子。 他吩咐佣人,将费荣送来的聘礼重新编成一个小册子,再原封不动给费荣退回去。 这门亲事,暂时告一段落。 姜止在胡副官护送下,回了小洋楼。 费荣和齐桂娘的事情闹得比较大。 楚雪萤这边也听说了,她骂姜止不争气,这么体面的婚事都留不住。 姜止低着头不吭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姆妈。”姜娆从楼上提着裙子匆匆跑下来,“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 是一件英伦淑女风的白色洋裙。 楚雪萤扬起一抹慈爱的笑意,“好看,我家阿娆穿什么都好看。” “乔栩给我买的。”姜娆低声笑。 楚雪萤叹气,“别为着这么一点儿小恩小惠就高兴,都要当太太的人了,稳重些。” 原本,乔夫人和楚雪萤约定,双方一起将乔栩和姜娆的事情压下。 可由于乔栩在仙乐斯,把他和姜娆的事情说漏了嘴,乔夫人被迫食言。 上流圈子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楚雪萤又拿姜止和费荣联姻为筹码,请求楚督军施压。 乔家迫于舆论和楚家的双重压力,只好松口迎娶姜娆。 过几日,就是姜娆和乔栩结婚的大喜日子。 楚雪萤嘱咐姜娆,嫁进乔家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至于姜娆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姜止心不在焉道喜后,便上了楼。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略显简陋的房子有些湿热,她伸手打开了窗子。 一回头,突然发现藏在枕头下的盒子。 是个礼盒。 系着很精致的蝴蝶结。 姜止蹙眉,将盒子拿在手里。 一张硬纸片从缝隙里掉出来。 龙飞凤舞,遒劲刚硬的几个大字:明晚穿给我看。 这字迹,姜止认得,是楚伯承的。 她拆开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套极为性感的西洋内衣。 薄透的轻纱,光滑的触感,白色镂空的蕾丝。 姜止咬唇,捏着内衣,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原封不动将内衣放了回去。 翌日,楚伯承下午四点来圣约翰大学门口等候。 他一身体面英气的便装,袖口挽在手肘出,露出精壮的小臂。 懒散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指尖,明显心情不错。 楚伯承其实最讨厌等人,可现在却觉得,等待‘美食’前的时光,似乎也不错。 半个小时过去,学校门口已经有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出。 楚伯承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学的时间。 可左等右等,学生都要走光了,也不见姜止的影子。 楚伯承眉头微拧,又等了十分钟左右。 校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沉吟片刻,打算下车去找姜止。 这时,胡副官突然从外面敲他车窗,“少帅!” “什么事?”楚伯承边望着校门口,边沉声问。 “姜小姐来找过我,让我送些东西给你。” 说着,胡副官拿出两只盒子,递到车里。 楚伯承没接,只是眼神意味不明盯着叠在最上面的那只盒子。 他最熟悉不过,是他给姜止买的那套很性感的小衣服。 从他和姜止在车里那次,到现在,两人真正做,也只有两次。 姜止穿得都很保守。 楚伯承是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 同样也喜欢在床上的刺激。 故而他很早之前,就备好了这套衣服,想让姜止穿给他看。 昨晚,他以为姜止妥协,才买通佣人,把这盒子送到她床上。 没想到,姜止竟然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楚伯承面色喜怒难辨。 他随手把那盒子扔到一边,拆开下面那一只。 里面方方正正,摆着一件洁白的男士衬衣。 旁边卡着一张纸。 楚伯承拿起来瞧,上面是姜止的娟秀小字:阿哥,麻烦你了,这是我的谢礼。还有你的衣服大概是送错了,你应该送给沈小姐。 楚伯承突然笑了。 笑得有些阴森,让胡副官莫名头皮发麻,“少帅?” “她呢?”楚伯承撕碎了那张纸。 “姜小姐去军政府找我,拜托我将东西转交给你之后,就回督军府了。”胡副官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楚伯承的心情不算好。 “嗯,我知道了。” 楚伯承没什么表情,抽完一根烟后,离开。 晚上,姜止把门锁了。 为了防止楚伯承进来,她早就找人修好了门锁。 阳台的门,她也从里面锁紧。 做完一切,姜止抱着胆战心惊的心情,坐在书桌前温习课业。 稍有一点儿动静,她会偏头朝窗户和门的方向望一眼。 姜止怕楚伯承来。 她把楚伯承耍了。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可直到深夜十一点多,姜止都没见楚伯承来。 她堪堪松了口气,翌日一早陪老太太去花园散步。 迎面碰上了楚伯承。 经过她身边,趁老太太赏花的时候,楚伯承在她耳边道:“姜止,你出息了!” 第121章 吃醋 楚伯承明褒暗贬,不满她耍他。 姜止不觉得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拿她和费荣的事情,逼她向他服软,逼她没名没分跟他。 她自然也可以反悔。 更何况,前天楚伯承说去学校接她,她可没有答应。 再者,她也不是没报答她,她亲自去商场挑了件衬衫送给了他,当作谢礼。 他既然没还回来,那就是收下了。 既然收了礼,那谁也不再欠谁的。 姜止不紧不慢地回道:“都是阿哥教得好。” 楚伯承冷笑了声,“好,姜止,我倒是没看出你有这份心胸。你记住,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择走的。” “阿哥慢走,我要陪老太太回屋了。”姜止下了逐客令。 楚伯承笑意渐渐收敛,直至消失不见。 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离开。 楚老太太转身,问姜止和楚伯承在说什么。 姜止神情自然,无懈可击,“少帅嘱咐我照顾好老太太。” “伯承这孩子,整天忙里忙外,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楚老太太笑得脸上泛起褶子。 “少帅孝顺,老太太有福。” “就属你嘴甜。”楚老太太被哄得开心,兴致很浓,“走,陪我回去,这会儿布匹行的老板应该送来的料子。过几日阿娆要嫁人,你替我选个喜庆的。” 姜止道是。 十日后,姜娆出嫁。 宴席摆在和平饭店一楼,乔家包下了整个一楼。 按乔夫人的意思,乔栩和姜娆之间太不体面,所以邀请的宾客不算多。 大厅就显得很空旷。 就算楚雪萤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全程乔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带着姜娆认了亲戚,就不怎么出面了。 姜止躲在角落吃着蛋糕,大老远就看到,乔寅带着一个女人,四处应酬。 她没想到乔寅也会来。 还带着女伴。 这个女伴,和他以往带的不一样。 以往,他身边带的那些女人,都有一股很浓的风尘气,一看就是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的交际花类型的女人。 他现在带的这个女人,年轻端庄。 长相不算漂亮,勉强清秀。 穿的衣服款式低调,但料子很上乘,头发也规矩地绾起,像大家闺秀。 姜止猜测,这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 但传闻中,乔寅没有妻子,只有姨太太。 疑惑之际,她听到旁边两位女士在议论。 “那个就是乔家早些年失散的儿子乔寅,今年才二十九,年纪轻轻已经是斧头帮的核心人物,本事可不小。” “那他旁边那女人是谁?” “斧头帮老大的女儿程卉。我听我男人说,近些年乔寅势力扩张,在斧头帮很有人望,以致于斧头帮老大很忌惮他。按古代的说法,就是功高盖主了。斧头帮老大处理不掉乔寅,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正所谓除不掉便拉拢。” 姜止了然,原来是联姻。 乔寅似乎察觉到来自姜止探究的视线,下意识回头。 和姜止四目相对,他扬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冲着她笑了笑。 笑得有些暧昧,还有些坏。 姜止装作没看见,端着蛋糕转身离开。 她没察觉到身后有人,不小心狠狠撞上去,蛋糕蹭了男人一身。 头顶,传来楚伯承阴冷的声音,“看上乔寅了?” 姜止下意识抬眸。 面前是楚伯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笑的时候也同样俊美,很迷惑女人。 她把扣在楚伯承西装上的蛋糕,抠回盘子里,说了声抱歉,转身就要走。 沉默,像默认。 楚伯承突然狠狠攥住她胳膊,“看上乔寅也没用,你想为人正室,可他也要娶妻了。” 四周都是人,姜止吓得脸色惨白,狠狠甩开他,“我没有看上乔寅,你注意分寸,别动手动脚。” 楚伯承脸色冷意微微褪去,他淡声吩咐,“你弄脏我衣服,擦干净。” 姜止不肯。 僵持之际,她看到沈玥从洗手间,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过来。 她没理楚伯承,走到沈玥面前,一脸抱歉,“嫂嫂,我毛毛躁躁的,刚才取餐时不小心把阿哥的衣服弄脏了,还得麻烦嫂嫂给阿哥擦干净。” 自从楚伯承在外面‘找女人’后,沈玥对姜止敌意没那么深了。 姜止又这么亲昵叫她嫂嫂,沈玥态度勉强温和,“知道了。” 说完,沈玥走到楚伯承面前,拿着帕子擦拭着他西装上的奶油,“还好沾上的不多,不妨事,擦一擦也看不出来什么。” 楚伯承没笑容,冷冷盯着姜止。 把姜止盯得直发毛。 她赶紧转身离开,身后楚伯承毒辣的视线,像利刃一直戳着她脊背。 直到她跑去卫生间,那股如芒在背感才消失不见。 姜止手心出汗,一片粘腻,她对着镜子洗手。 突然,门外突然出现巨大的骚乱。 枪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心里咯噔一声,姜止偷偷开了一条门缝。 远处,密密麻麻的火光打碎了水晶吊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剧烈的闷响。 客人们从员工通道拥挤着逃命。 这世道,实在太过混乱,杀人越货是家常便饭。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发生火拼。 保命要紧,姜止缩在卫生间里,没出去。 这时,有人在外面剧烈敲门。 姜止没敢吭声,装作卫生间里面没人。 外面的人没了耐心,直接把门踹开。 是楚伯承。 “快走,在这里不安全。”他扯过姜止的腕子,将她护在怀里。 姜止也顾不得跟他有多亲密,这节骨眼儿上,跟着楚伯承才能保命。 他们在胡副官的掩护下,上了二楼。 一楼所有的门都被刺客堵住了。 很多客人受了枪伤,血流了一地。 楚伯承让姜止待在二楼,不要下来,然后转身。 姜止大惊,拦住他,“下面危险。” “刺客是冲我来的。”楚伯承脸色凝重地推开她,头也不回下了楼。 从二楼,姜止把一楼的一切,尽收眼底。 楚伯承明显没有提防,人马不够,武器也不充足。 而那些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凶悍残忍,一副不把楚伯承弄死,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止看到楚伯承身边的守卫,一个个中枪倒下。 慢慢只剩下楚伯承和胡副官,以及几个受伤的卫兵。 而他们的子弹,似乎也要不够了。 姜止焦躁不已,她担心楚伯承的安危。 这时,乔寅走到她身边,啧啧两声,“支援大概五分钟就能赶到,可惜,楚伯承费劲能撑过这五分钟。他再怎么厉害,身上武器不够,最终也只能被打成筛子。” 第122章 你爱死不死 虽然不想承认乔寅的话,可现在楚伯承的处境确实危险。 只有几张桌子遮挡着枪林弹雨,楚伯承身边的人寥寥无几,还有一个关键时刻添乱的沈玥。 沈玥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出现,飞速躲在楚伯承身后,害怕地尖叫。 非但一点儿忙帮不上,还让楚伯承分神,险些中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姜止没搭理乔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望向楼梯口。 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分成左右两侧。 楚伯承带人躲在靠左边的楼梯迎击刺客,所以枪火都集中在靠左的位置。 而右边死了不少卫兵,很多枪械都丢在地上。 如果能把那些枪交给楚伯承,即便无法打退刺客,也能多争取一些时间保命等支援。 没有犹豫,姜止抬脚,欲要下楼。 乔寅下意识抓住她胳膊,“你去做什么?” 这么严峻的形势,姜止很焦躁,说话也没有太客气,“如果乔先生没有出手救人的打算,那就别拦我。” “你要下去救人?”乔寅眉头微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姜止推开他的手,屏住呼吸,偷偷从右侧楼梯下去。 刺客都在专注对付楚伯承,偶尔有流弹擦过她脸颊。 她害怕,怕死,但也怕楚伯承出事。 姜止没法眼睁睁看着楚伯承送命,她必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冒着生命危险,姜止迅速捡起地上的几把枪,向楚伯承的方向飞跃而去。 她没看到,这一幕落在乔寅眼中,是如何令人心动的画面。 身穿素色旗袍的女人,漂亮白皙的脸蛋,挂着孤注一掷的坚决,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奔跑。 肉眼难以捕捉的子弹,擦过她的衣服,她却毫无惧色。 风吹起她上身的流苏,拂过她的脸蛋,在这惊心动魄的场景下,她像是沙漠中的一朵艳红的玫瑰,惹眼,火热,牵引人的目光。 乔寅深邃的视线跟随着姜止,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时,姜止已经跑到了楚伯承的身边。 她没丢命,但是受了伤,肩膀的血顺着胳膊淌到腕子、指尖,滴落在地上。 把枪扔到楚伯承面前,姜止唇色发白,捂着胳膊道:“阿哥,枪!” 楚伯承没想到姜止竟然会来,他愣了片刻,突然脸色铁青,发怒道:“你不要命了!” 姜止躲在他身后,委屈得眼眶发红,“你骂我,能不能等活命之后再说。” 胸口剧烈起伏了下,楚伯承勉强压下脾气,冰凉的掌心扯住姜止腕子,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躲好。” 有姜止送来的枪,楚伯承能争取到的时间更多了。 刺客察觉到,狗急跳墙,突然拎起刺刀,一窝蜂不要命冲过来。 楚伯承紧紧护着姜止。 沈玥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害怕之余,她盯着楚伯承攥着姜止腕子的那只手,嫉妒得近乎发狂。 终于,支援及时赶到。 刺客被赶尽杀绝,只留下几个活口,带回监牢审讯。 楚伯承和姜止一起被送往医院。 姜止胳膊被流弹擦伤,路上,楚伯承就撕开了她袖子,给她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他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枪伤,颤着手点了根烟。 平静下来后,他把姜止抱到自己腿上,“姜止,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你把我的话,往脑子里记。” 楚伯承脸色不太好看。 姜止不敢吭声,也没挣扎,任由他搂着。 他将烟按灭,一脸严肃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先逃命。” “我...”姜止还想狡辩。 楚伯承狠狠掐住她后颈,凌厉逼视着她,“你有几条命能让你像今天一样,在数不清的枪口面前乱跑。” 姜止鼻尖发酸,“我没乱跑,我只是想给你送枪。” “我用得着你给我送?”楚伯承火气仍不减,“我要你在二楼好好待着,你是嫌命长吗?” 姜止牙齿陷入唇瓣,忍了好久,才勉强没哭,她声音发颤,“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送枪,图什么?还不是怕你死掉。你现在凭什么骂我?” 楚伯承用力把她拉近几分,“我只想让你记住,不管任何时候,你自己的命最重要,懂不懂?” “懂,下次你要死,我也不救你。你爱死不死,跟我无关。” 姜止说完这句话,车厢前面传来一阵突兀短促的笑声。 楚伯承眼皮微掀,抬脚踹副驾。 胡副官捂着嘴,声音模糊,“不好意思,少帅,我嗓子痒了一下。” “对,我也嗓子痒,呵呵。”司机用力咳嗽两声,特别假。 姜止没笑脸,眼眶仍是红的。 楚伯承摸了摸她脸蛋,“委屈了?” “我没什么可委屈的。”姜止别过头。 楚伯承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唇角,“我不用你救我,如果我真死了,不要求你怎样,在我坟前哭两声就行。” “我不哭。” “阿哥都死了,都不哭,这么狠心?”楚伯承逗她。 姜止推开他的脸,“你算哪门子阿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阿哥。” 楚伯承没生气,反而闷笑。 他笑骂姜止是没良心的东西。 姜止不想搭理他,从他身上蹭下来,缩在门边望着窗外。 不一会儿,到了医院。 楚伯承先陪着姜止去处理了伤口。 姜止问沈玥的情况。 在旁边候着的胡副官说:“沈小姐受了不小惊吓,被送回了沈公馆。” 说话的工夫,姜止的伤已经处理好。 她又陪着楚伯承去看伤。 楚伯承的伤口要比她严重多了,手臂里还有子弹。 从和平饭店到医院这段路,他举止正常,一点儿都不像受重伤的模样。 以致于姜止看到他外翻的皮肉时,脸色都忍不住白了。 胡副官道:“以前少帅受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一声都不吭。” 姜止沉默片刻,“他身上确实很多伤。” 说完,她反应过来这话有些太不妥,耳根微微发热。 胡副官倒没觉得奇怪,楚伯承和姜止的那些事,他这个心腹门儿清。 他语气如常道:“少帅身上的伤,不少都是以前打仗留下来的。” 姜止离开督军府的那几年,楚伯承在外参军打仗,日子过得很苦,九死一生。 如今楚家的基业,有楚伯承一半的功劳。 他身上的伤,是他荣誉的勋章。 姜止想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沉默了很久。 医生安排楚伯承住院。 姜止暂时留在这里,照顾楚伯承。 楚伯承诧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乖。 她没说话,只是专注给他喂水,擦手。 楚伯承让她把他衣服解了,给他擦擦上身。 姜止不肯。 她多少要顾忌些,这么引人误会的事情,她不干。 楚伯承不满。 两人拉扯之际,楚督军突然推门而进。 第123章 婚事变故 姜止没想到楚督军会突然进来,一时慌了神,不小心打翻水,洒了楚伯承一身。 楚督军看了看衣服散乱、满身都是水的楚伯承,又瞧了瞧面色苍白的姜止,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道:“阿止也在啊?” 姜止不知道脑子哪根弦没搭对,一时间没回应,只是垂眸看着脚尖。 心虚的模样,让楚督军若有所思。 楚伯承神色如常,“她受了伤,吓坏了,跟我一起来的医院。” 楚督军打量姜止,小脸苍白,手哆嗦着,确实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他望向姜止的眼神,不再是探究,而是出于场面上的关心,“阿止是姑娘家,没见过这么危险的场面,没事就好。” 姜止哑声道:“多谢舅舅关心。” 楚督军点头,开始跟楚伯承说正事。 原本姜止想回避,楚督军抬手,让她安心待着。 姜止只好重新坐下,一脸忐忑不安。 等他们说完正事,楚督军将话题引到姜止身上。 他说:“费荣和他那个叫齐桂娘的姨太太闹得不好看,前些日子备了厚礼来找过我。” 姜止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楚督军笑道:“费荣说很喜欢你,齐桂娘那边他已经处理好了,诚意十足,我就没跟他计较,婚事还是照旧,上次虽然有齐桂娘来闹,但聘礼也算给了。过些日子,我会跟费荣商量,找个黄道吉日,尽快把你和费荣的婚礼办了。” 这个糟糕的消息,如晴天霹雳,打得姜止措手不及。 她脸色不受控制地发白。 楚督军像是没看到姜止的异样,脸上挂着笑,“阿止,你就安心嫁过去,督军府给你备丰厚的嫁妆,到了费家,你也不会受委屈,更何况费荣那么喜欢你,你下半辈子不会吃苦。” 楚伯承淡淡开口,“我会给阿止再另外备一份嫁妆,出嫁那天,我亲自送。”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于姜止来说,就像钝刀割肉,疼得她心脏抽搐。 默默攥紧拳头,姜止深吸一口气,将酸涩从喉咙处咽下。 楚督军诧异,“你弟弟妹妹不少,没见你对谁上心。阿止的婚事你倒是挺在意。” “小时候阿止爱追着我跑,我偏疼她,如今她跟费荣结婚,对楚家也有助益,给她多备一份,是我做兄长的一份儿心意。” 楚伯承解释得天衣无缝。 他视线掠过姜止,短暂的一秒,意味深长。 楚督军也没说什么,只道:“随你。” 探望楚伯承后,确认楚伯承无碍,楚督军起身离开。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姜止和楚伯承两个人。 姜止嗓音也有些嘶哑,“我和费荣婚事照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了解不多。”楚伯承伸展着健壮的身体,懒散地陷在床上,“只知道费荣找过督军,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话落,他偏头睨她,轻笑,“有什么感想吗?” “阿哥,你得帮我,我不要嫁给费荣。”姜止没有求人的态度,而是商量。 楚伯承也不恼,一条长腿曲起,“凭什么帮你?” “我今天冒死救你。” 姜止当时冒着生命危险,给楚伯承送枪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用这件事从楚伯承那得到什么回报。 可她和费荣的婚事,只有楚伯承可以阻止。 他明摆着不愿帮她,她只能用这件事当筹码,跟楚伯承谈判。 不成想,楚伯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眉宇间几分疲惫,轻轻阖上眸子,淡声道:“我没让你救我。” “可我确实帮了你,这是事实。我帮你,你就要帮我。”姜止去抓他的手臂。 他敏锐察觉,反手捉住姜止的腕子,拉到被子底下,攥住她的小手,“费荣登门那天,你发生车祸,我也救了你,扯平了。” “那场车祸,是我为了逃避和费荣的婚事,自导自演出来的,你明明知道,不该救我。”姜止用力抽自己的手,却抽不开。 他长满茧子的指腹捏着她的手心,冷眼睨她,“你受伤,最多只是让婚期拖延,我只是在阻止你做无用功,救了你也是事实。” 顿了顿,楚伯承手上用力,把她拉到跟前,盯着她湿润的眸子,沉声道:“之后,我利用齐桂娘帮你摆脱你和费荣的婚事,你是怎么做的?你耍了我。” 姜止动了动唇,嗓音噎在喉咙里。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逐渐添了凉意,“我去你学校接你放学,你放了我鸽子,还拿一件衬衫来敷衍我。姜止,我没有跟你计较,你现在还敢要求我帮你?” 姜止哑口无言。 楚伯承摸了摸她的脸,重新扬起一抹笑,“你嫁给费荣,楚家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我也给你备一份,再加上之前我给你在银行存下的钱,以及划在你名下的房产,姜止,你嫁过去不委屈,还是正妻,不正是你想要的?” 他语气过于认真,让姜止彻底慌了。 她语气染上几分哀求,“阿哥,我错了。” “嗯,我原谅你,但原谅你,和帮你,是两码事,你自求多福。”楚伯承撒开她的手。 姜止急忙抓住他一根手指,急得额头冒汗。 楚伯承明知故问,问她怎么了? 她咬唇不说话,突然起身,弯腰吻住楚伯承的唇。 楚伯承没阻止,也没回应。 双眸沉静盯着她。 仿佛姜止的主动,挑不起他任何兴趣。 姜止头微微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泛着水波,“阿哥,你帮帮我,行吗?” 楚伯承面色冷漠,直截了当拒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耍我的时候,也不见你有多愧疚。” “我真的不敢了。” 姜止适时示弱。 可楚伯承软硬不吃。 他捏着她一缕发丝在指尖,随手绕了几圈,“我不信你,这次我再帮你,谁知道你又会不会耍我。敢耍我的人,早就见阎王去了,姜止,我对你够宽容了。放心,你和费荣结婚那日,我亲自开车送你。” 姜止脸色煞白。 第124章 婚房火热 楚伯承说到做到。 半个月后,姜止和费荣婚礼那天,他亲自开车送。 一台由金银打造的八抬大轿,停在督军府门口。 吹拉弹唱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 费荣偏爱老式的成亲仪式,亲自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系着红色喜结,来接新娘子。 红盖头下的姜止,脸上没有血色。 她坐在轿子里颠簸。 浓白的阳光筛过狭窄的窗子,照的整个轿厢一片诡异的红。 风吹起帘子一角,姜止看到旁边的轿车。 轿车正在跟随她的轿子,缓慢行驶在路上。 车窗倒映着楚伯承深邃模糊的侧脸,透着几分冷漠。 姜止红了眼眶。 她实在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费荣。 这样的楚伯承,她觉得陌生。 一个小时后,轿子停在费公馆门口。 费荣红光满面,在众人的起哄下,踹了下轿帘,然后冲姜止伸出手。 红盖头下,姜止看到一只粗糙苍老的手,又肥又皱,斑驳的麻子混着凸起的血管,明显上了年纪的手。 她年轻细嫩的手搭上去,说不出的讽刺和违和感。 费荣色眯眯嘿嘿一笑,在众人簇拥下,拉着新娘子走进新房。 原本,费荣该将新娘子背到新房。 可费荣年纪大了,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即便姜止体重很轻,他也背不动,只好拉着新娘子一起走进去。 把姜止送入新房后,费荣被人拉出去灌酒。 喜庆的大床上,姜止脊背僵硬地坐在床边。 她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 离洞房花烛,只剩下两个小时,姜止的心,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随着黑夜降临,慢慢变凉,空旷冷寂。 摘下红盖头,姜止的脸上都是泪痕。 她突然想离开,就这样义无反顾逃走。 再不要回到这个地方。 可想到姆妈的仇还没报,她逃跑的念头,一瞬间消散。 嫁给费荣,毁了她半辈子,但给姆妈报仇的机会,还是有的。 若逃走,很多地方都是楚家和费家的地盘,她会过着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给姆妈报仇的事,也不可能了。 姜止紧紧捏着拳头,面色越来越空洞,越来越苍凉。 她靠在一边的床架子,泪水几乎弄花了妆容。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姜止眼皮僵硬地眨了眨,从旁边拿起盖头,重新盖在头上。 她不语。 只感觉有人在靠近她。 龙凤烛晃动,男人投射下来的影子将她笼罩着。 姜止忍住抽噎声。 盖头突然被人一把拽下来。 头顶的光有些刺目,姜止下意识抬眸,楚伯承陷入一片浓白中,只有胸口的红花醒目。 她错愕喃喃,“阿哥...” 楚伯承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哭了?” 这是她和费荣的婚房,楚伯承出现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可姜止却突然升起一丝希望,他过来找她,说明婚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姜止拔下发间的钗环,主动坐到楚伯承腿上,搂住他脖子,隐忍地哭,“阿哥,你能帮我的,对不对?” 楚伯承脖子一片濡湿,他捧着她的小脸亲,“帮不了。” “那你来这干什么?”姜止抓住他的衣服,眼眸被水光占据,乌黑的瞳仁折射着潋滟的颜色。 清湛的眼波很勾人。 楚伯承扬起一抹淡笑,“看我的妹妹伤心,过来安慰一下。” “楚伯承,你混蛋!”姜止哭着打他。 他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拳头,打量着她的脸,“新娘子装扮挺好看。” 姜止说不出的绝望,“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我嫁给费荣?” “不然呢?”楚伯承眉心微挑,“难道我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你抢婚?” 姜止缠唇不语,“你肯定有办法。” “没办法。”楚伯承神色淡淡,“你老实待在这儿,一个小时后,费荣就会过来。等三日后,你回门,我抽空招待你们。” 说完,楚伯承面不改色抬手,把姜止从自己腿上推了下去。 他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转身要离开。 姜止急了,主动抱住他,踮脚吻住他唇瓣。 这次,楚伯承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应。 像上次在病房那样,让姜止不安。 姜止密不可分勾着他,一手褪去自己身上厚重的嫁衣。 嫁衣顺着软嫩的身子滑下,露出一件绣鸳鸯的大红色肚兜。 下面是一件藕粉色的轻薄小裤。 姜止看到楚伯承眸色渐渐深了。 无波无澜的模样,似是有了裂痕。 她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反应。 他们第一次在车里时,他吻她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暧昧、占有、深深的情欲、男人对女人的下流想法。 姜止用力将他的衬衫,从他腰间拽出来,她扬眸,介于清纯和妖媚之间的模样,撩人而不自知,“阿哥,你想要我吗?” 楚伯承视线牢牢锁定她明艳的脸蛋,没有言语。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后颈。 腰间肚兜的系带,被她自己解开了。 还有后颈的系带,吊着宽大的肚兜,在上身摇摇欲坠。 只要他解下,她娇美的身子,会没有遮掩呈现在他眼前。 姜止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只知道,用自己能付出的一切,让楚伯承帮她退婚。 “阿哥?”姜止抱住他的腰,凉滑的肌肤如绸缎,若即若离滑过他的小腹,胸膛。 楚伯承沉默片刻,把她抱上了婚床。 是姜止和费荣的婚床。 窗外宾客说话的声音不断。 婚房内一片幽暗,赤裸的男女在大红喜被下交缠。 一丝不挂的新娘,性感健硕的男人。 新郎还在外面应酬。 婚房早已春色满园。 在这热闹又微凉的夜晚,说不出的刺激和淫靡。 楚伯承实在太疯了。 视觉的刺激感,和环境所带来的紧张感,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疯得不像个人。 比之前的两次还要疯。 结束后,姜止犹如经历过一次生死,她趴在楚伯承胸口,急促喘息。 楚伯承缓了会儿,起身穿衣服。 他站在床边,面无表情。 短短几分钟,姜止已经想象不出他方才热情的模样。 她忍着腰间酸痛,披着衣服起身,“阿哥,我和费荣的婚事...” 楚伯承冷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整理好衣衫,转身离开。 徒留姜止无措地坐在床上,怔怔发呆。 他走得干脆,甚至没有正眼看她,更没有答应帮她。 难以言喻的慌张无措,让姜止陷入一片恐慌。 她看着楚伯承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和重新紧闭的婚房门,极力压抑着,才没有不顾一切追上去。 洞房花烛时间将近,姜止身上的嫁衣凌乱不堪,堪堪遮住锁骨处的暧昧吻痕。 房间里暧昧的气息,甚至还没来得及散去。 而费荣粗犷又充斥着醉意的声音,透着房门传进来,已经越来越逼近。 还有费荣急不可耐的脚步声。 像丧钟,猛烈敲打着,几乎要撕碎姜止的理智。 第125章 退婚 婚房门被推开。 红色的喜服露出一片衣角。 姜止已经绝望了。 与此同时,她恨透了楚伯承。 恨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一丝希望,然后又亲手把希望毁了。 姜止从头发里,拔出一支锋利的簪子,紧紧捏在手里。 费荣那张黑红的脸,扬着猥琐又色气的笑,逐渐靠近她。 当他的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时,姜止捏在手里的簪子,开始蠢蠢欲动。 忽然,一声绵长又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报——” 费荣吓了一跳,他转头的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他大怒,“册那,老子洞房花烛夜,你来号什么丧。” “费先生,咱们的码头,让乔寅给吞了。”属下满头是汗,一脸惊恐。 费荣脸色一瞬间变了,“你说什么。” “东头的那座码头,被乔寅占了。”属下气喘吁吁,又重复了一遍。 “在码头看守的人呢?” “被乔寅的人偷袭,不知道被抓去哪了。” “废物,一群废物。”费荣也顾不得洞房花烛夜,撇下姜止,大踏步离开。 婚房重新归于一片寂静的瞬间,姜止整个人像脱了力,从床上慢慢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深深感受到劫后余生是什么滋味。 一整夜,费荣都没有回来。 姜止彻夜未眠。 在提心吊胆中,一个类似佣人打扮的妇人,在早晨八点左右,抱着一只盒子进来。 妇人将盒子打开,放到姜止身边,“姜小姐,请您把这身衣服换上,我这就伺候您梳洗打扮。” 姜止从盒子里将衣服拿出来,是一件布料柔软,但款式素雅的旗袍。 她没有立刻换上,跟佣人打听费荣的情况。 佣人说,费荣在前院,还有不少客人,让姜止梳洗好,立刻赶过去。 姜止心里七上八下,也只能穿好衣服,跟随佣人去了前厅。 前厅光线很足,古朴的装饰很有韵致。 楚伯承双腿交叠,脊背笔挺地靠在一张圈椅上,闲适吞吐着云雾。 白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随意扎在腰间,在一片浓白中泛着冷调的光泽感。 不知为何,看到楚伯承的那一瞬间,姜止莫名心安。 她不声不响站在他身后。 楚伯承旁边,坐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楚督军。 对面,费荣拿着烟斗,一脸忧愁和无奈,“不瞒督军说,我和乔寅之前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乔寅这个黑心狼,这次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跑过来把我最重要的码头给抢了。如今咱们都结了亲家,怎么说督军也得帮我这个忙吧。” 楚督军没有回应。 要说洛川城里,楚督军不敢惹的人,乔寅头一个排上号。 曾经楚家进驻洛川城后,陪楚督军打天下的一些老兄弟,仗着手握重兵为非作歹,让洛川城一度陷入民不聊生的境地。 当时乔寅在洛川城已经闯出名堂。 他年少气盛,不满洛川城在楚家统治下的水深火热,直接带了一拨人埋伏暗杀楚督军。 楚督军被吓得一个月不敢出家门。 有一次不得不出门,还险些被乔寅埋在路上的炸弹炸死。 后来,楚督军到处围剿乔寅。 乔寅狡兔三窟,又无比奸诈,楚督军根本抓不到他。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楚伯承打了胜仗,带着自己的军队驻扎洛川城,才结束。 楚伯承在楚督军和乔寅之间调度,一直是相安无事的状态。 可现在,费荣让楚督军帮他从乔寅手里抢地盘,楚督军就是不要这门亲事,也不可能去惹乔寅。 楚督军老奸巨猾,脸上重新挂上笑意,“费兄,我也想帮你,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督军的外甥女,如今是我的妻子,费楚两家,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督军这么说,是不想顾亲戚情分了?” 费荣脸色不好看。 楚督军轻轻咳嗽一声,“费兄这么说的话,这个亲戚不做也罢。” 闻言,费荣蹙起眉头。 楚伯承偏头按灭烟,不咸不淡道:“费伯第一次上门提亲,齐桂娘来闹,整个督军府都被闹得鸡飞狗跳,之后楚家也没说什么。后来费伯登门向我父亲致歉,我父亲还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昨晚,本是费伯和我妹妹的洞房花烛夜,费伯却抛下新婚妻子,匆匆离开,让外界议论纷纷,甚至恶意揣测费伯并不把楚家放在眼里,是在借我妹妹,打楚家的脸。虽是流言,可到底给楚家的名声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现在,费伯又拿姻亲关系,想逼我父亲帮你从乔寅手里抢地盘。” 无视费荣铁青的脸色,楚伯承气定神闲给自己倒了杯茶,“联姻,本是互惠互利的事,如今楚家一点儿好处没捞到,还惹上一身骚。如我父亲所说,这门亲事确实没必要再继续。” 费荣咬牙切齿,“婚礼都办了,你还想怎么样?” “费伯新婚夜抛下新娘独守空房,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妹妹清白还在,以后嫁人也不愁。至于聘礼,以及婚礼的花销,都是小钱,楚家稍后会补上。费伯也不用再拿姻亲关系说事,让楚家和乔寅结仇。” 一番话下来,费荣几乎要怒到失去理智,他拍案而起,“楚伯承,你别欺人太甚。” 第126章 乔寅的纠缠 费荣那张满是麻子的脸,不断抽搐着。 对比费荣的愤怒,楚伯承显得十分淡定,“欺人太甚这四个字,用在我身上不合适,我一直在跟费伯讲道理。就这样定了,费伯如果不答应,那只能用武力说话。” 费荣其实舍不得姜止。 可想到之前他拜托大师,给他和姜止批的八字,还有和姜止定下婚事后,发生的各种不吉利的事情,他突然就泄了气。 再加上面前楚伯承过于强硬的态度,费荣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了两口粗气,怒喝一声,“管家,送客!” 姜止还在一片不真实感中怔怔发着呆。 楚伯承走到她面前,语气不咸不淡,“还不走?愣什么神?” 他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到耳边。 姜止抬眸看着他,红着眼眶,哽咽嗯了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费公馆。 楚伯承开车,姜止坐在副驾,楚督军坐在后面。 前后都有三辆车负责护卫。 车上,楚督军疑惑不已,“乔寅和费荣向来没什么过节,两人在利益上也很少有冲突。怎么就突然发生抢地盘的事情?” 乔寅和费荣抢地盘,已经是够匪夷所思的事情,偏偏还发生在姜止和费荣结婚当天。 不单只有楚督军疑惑,姜止也不解,怎么就这么巧合呢? 姜止觉得,这件事跟楚伯承有脱不了的干系。 她偏头望向楚伯承,观察着他的反应。 楚伯承很平淡,“乔寅狼子野心,抢谁的地盘都不稀奇。” 楚督军猜测,“乔寅是斧头帮二把交椅,按理说,他做出抢费荣地盘的事,能调动的人手不算多。抢占那么重要的码头,还能全身而退,他背后是不是有人撑腰?” “洛川城地小,但卧虎藏龙,有本事的大有人在,和费荣有仇的,也不少。”楚伯承转动着方向盘,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楚督军蹙眉,低声喃喃道:“到底是谁呢?” 车厢寂静,没人再开口说话。 楚督军中途有事,坐上另一辆车离开。 车里,只有姜止和楚伯承。 姜止犹豫片刻,开口,“乔寅抢费荣地盘的事情,是你背后授意的。” 楚伯承将车停在一处寂静偏僻的地方。 他拍了拍腿,示意姜止坐过来。 姜止低头,装没看见。 “姜止。”楚伯承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你还没学乖?” 姜止脊背发凉,手哆嗦了一下。 她绞着手指,半分钟后,蹭动着侧坐在他腿上。 楚伯承搂着她的腰,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身上还难不难受?” 昨晚他折腾的厉害。 或许是那种环境下的刺激感,楚伯承丝毫没有收敛,要了三次。 姜止腰酸,腿心也疼,她没矫情,淡淡嗯了声。 楚伯承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药膏,挑开她的衣裙,替她上药。 姜止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她缩在他胸口前,时而轻颤,时而闷哼。 努力把自己藏好,防止外面有人看见。 片刻后,楚伯承拿帕子擦了擦手,“这阵子自己上药,我最近忙,闲下来的时候去看你。” 这个看,不是单纯地看。 楚伯承对她,藏了不少下流心思。 只是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有暴露。 在床上时,他仿佛是解开封印一样,那股狂野纵欲的模样,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姜止再没胆子拒绝他,却也没同意,一副别扭的样子。 她嗫嚅着,又问了一遍,乔寅抢地盘的事情,是不是他授意的。 楚伯承让她猜。 姜止干脆不说话了。 十有八九是楚伯承在背后运作。 至于他是为了帮她,还是有其他目的,只有楚伯承自己才知道。 姜止没再深究。 总归,她从火坑里爬出来了。 婚约作废,她还是督军府的表小姐。 除了和楚伯承之间悄悄发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变化,一切都如常。 剩下的烂摊子,则由楚家收拾。 姜止照常去上学,忙碌一天,她下学后去等黄包车。 一辆轿车停在她旁边,车窗降下,露出乔寅那张风流多情的脸。 姜止对乔寅避之不及,转身想走。 乔寅气定神闲抽着烟,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慢条斯理道:“姜小姐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好巧不巧,在你和乔寅结婚当日抢地盘生事?” 他的话,像点了姜止的穴,她脚步顿在原地几秒,幽幽转过头。 乔寅推开车门,挪到另一边,示意姜止上车。 姜止扫了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她遮住脸坐上去。 乔寅闷笑一声,让人开车。 车子开动后,他问姜止,喜不喜欢吃西餐。 姜止冷着脸,“乔先生,你还是先说正事。” “边吃边聊不好吗?” “不好。” 乔寅像没听见,吩咐司机去了一家西洋餐厅。 他订了包间,私密性不错。 姜止警惕,没敢进去。 乔寅回头笑,“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有一万种法子把你掳走。而且我喜欢平心静气地聊天,姜小姐如果想知道,你家那位城府极深的阿哥做过什么,那就坐下来好好聊。” 说完,他坐下。 长桌上,铺着很雅致的黑白格桌布,点着蜡烛。 房间的光线被故意弄得昏暗,跳动的烛光增添了几分寂静又温馨的氛围。 乔寅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那张精致的脸,莫名几分柔和。 姜止不太自在,犹豫片刻,她还是坐到乔寅对面。 不一会儿,服务生上了两份牛排。 姜止一口都没有动,“现在能说了吗?” “姜小姐,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是个挺没情趣的人。”乔寅无奈调侃。 “我是来问正事的。” 乔寅放下刀叉,拿起帕子擦了擦唇,不由轻笑,“就像你心里想的,楚伯承和我联手,在你和费荣结婚当日,故意抢地盘起争端。” “这件事,是你们早就策划好的,是吗?然后拖延到我和费荣那天结婚,才真正动手。”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乔寅薄唇含着香烟,喉结吞咽着滚动,“费荣利用东边那座码头走私军火,给洛川城埋下一颗定时炸弹,楚伯承早就想收拾他了。 可他不方便明目张胆对费荣下手,就用码头的一半和足够的人手作为筹码,让我帮他办这件事。当然了,拖到你和费荣结婚那日,是楚伯承的意思,我知道你和楚伯承的关系。 楚伯承这个混账男人,就是为了拿捏你,故意害你提心吊胆。其实他大可以尽早阻止你和费荣的婚事,可是他没这么做。他有意磨一磨你的硬骨头,毕竟你不愿意跟他。” 姜止虽然猜到了,可她还是无比寒心。 饶是知道楚伯承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可她也从没想过,这些不堪的手段,他会用在她身上。 她脸色微白,喉咙发哽。 良久,她抬眸,警惕地望向乔寅,“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和楚伯承之间的事情?” 乔寅轻笑,“一个男人,过分关注一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姜小姐觉得是因为什么?” 第127章 她不情不愿的妥协 乔寅不同于楚伯承的刚硬内敛,他更偏向于斯文精明。 肤色偏白的脸没有楚伯承的立体深邃,但同样好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很迷惑女人。 晃动的橘黄色烛火下,他望向姜止的视线专注又撩人。 姜止无动于衷,不解风情道:“一个男人,如果过分关注一个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只能说明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乔寅微愕,三秒后低低闷笑出声。 笑够了,他才道:“有没有可能,是这个男人对那个女人,有什么不轨想法。” 姜止面无表情,“乔先生,我听说你和程小姐要结婚了,提前恭喜。” “姜小姐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乔寅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过于不怀好意,姜止没搭腔。 乔寅边吸着烟,边直勾勾盯着她,“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多谢乔先生告诉我真相,我还有事,先走了。”姜止起身离开。 乔寅没阻止,视线一直随着她身影游移,直到她被包房的门彻底隔绝,他才重新低声笑起来。 几分钟过后,属下进来,一脸忧愁,“乔先生,姜止可是楚伯承的女人,你这样招惹她,万一楚伯承找我们麻烦...” “你怕楚伯承?”乔寅挑眉。 “有乔先生坐镇,我没什么可怕的。”属下道,“我只是怕您被姓姜的女人迷惑,耽误了计划。” 他实在是没见过乔寅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家里几个姨太太,他已经冷落许久。 外面的女人,睡过就忘在脑后。 对未来的妻子程卉,也是出于某种目的,逢场作戏。 他跟随乔寅多年,隐约觉得乔寅对姜止不一般。 乔寅漫不经心抽着烟,不走心哼笑,“我还不至于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属下低头,不再言语。 姜止离开后,坐黄包车径直回了督军府。 吃完饭,她上楼打算温习完功课,就早早睡下。 可当打开卧室门时,姜止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楚伯承会来。 他正躺在她床上睡觉。 穿着她送给他的白衬衫,挺立的眉骨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 姜止想到乔寅的话,心里莫名发凉。 她锁紧门,一步步靠近。 楚伯承眼睛都没睁,略显疲惫道:“回来了。” 姜止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过于沮丧,楚伯承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缓缓起身,屈膝靠在床边,问她怎么不高兴。 姜止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你。” “我怎么你了?”楚伯承蹙眉。 “我和费荣结婚那晚,明明你有把握毁了这门亲事,却不告诉我,故意让我提心吊胆一夜。” 姜止甚至不敢回想那一晚。 楚伯承的到来,给了她希望,她不惜一切讨好他。 他把她按在婚床上找完刺激,又离开。 几乎让她希望破灭。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晚她有多难捱。 楚伯承轻描淡写道:“不是你耍我在先?” “所以你报复回来了。”姜止悲凉无力,“你明明可以尽早阻止我和费荣的婚事,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我上了费家派来的花轿,进了费家的婚房。” 楚伯承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姜止反问。 楚伯承没解释,但脸色肉眼可见的发沉。 他起身,修长的身子将姜止抵在他和墙之间,“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你不是吗?”姜止扬眸,专注盯着他深邃的眼睛,“如果你不是,你就不会利用我和费荣的婚事,逼我跟你。” 楚伯承撩起她的碎发,挽在她耳后,“是我逼你嫁给费荣吗?” 他倾身逼近她,鼻尖几乎挨着她侧额,“不是我让你嫁给费荣,而是你的嫡母暗中撺掇督军,把你嫁给费荣。我大费周章毁了这门亲事,不管过程如何,我都帮了你,我向你索取一些报酬,有什么问题?” 顿了顿,他抚摸着她的脸,“更何况,我逼你了吗?你和费荣结婚那晚,不是你主动勾引的我?” 姜止面色寸寸发白。 “姜止。”楚伯承抬起她的下巴,“我说过,你乖一些,很多事情我都能依你。太倔的话,对你没好处。” 她倔,他强硬。 硬碰硬,姜止在楚伯承身上讨不到好处。 姜止偏头,不情不愿,嗓音哽咽,“你要这具身子,就拿去。但你和沈玥结婚后,再想继续和我纠缠不清,我拉着你一起死。” 楚伯承愣了一瞬,突然忍不住笑,“这么狠?” “你逼的。” “你可舍不得拉着我死。”楚伯承弯腰平视着她,“我死了倒没什么,你如果死了,怎么给你姆妈报仇。” 姜止颤着唇,没有言语。 他把她抱到床上,指尖撩开她的衣服。 姜止不理会,躺的像个干尸。 楚伯承看着她委屈的脸,没了兴致,起身从旁边拿出一盒桂花糕,“给你买的。” 姜止像没听见,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娇小单薄的身子微微蜷着。 她看不到身后,只感受到一堵坚硬的肉墙,慢慢贴紧她脊背。 很快,姜止身后,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她回头。 楚伯承已经睡熟了,眼下有淡淡乌青,眉心溢出几丝疲惫,像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姜止沉吟片刻,一脚把楚伯承蹬下了床。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被惹怒的男人,在床上是难以招架的。 姜止被折腾了很久。 她捂唇仰着头,被刺激的缺氧,甚至分不清是灯在晃,还是床在晃。 第128章 沈家来,沈玥的陷害 自打那晚过后,整整十天,楚伯承都没再来找过姜止。 听说是沈家人来了,他们把廖城的生意,转移到了洛川城。 作为沈家准女婿的楚伯承,自然要为岳丈家尽力,他昼夜交替忙碌,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沈家开办宴会那天,姜止作为楚家表小姐出席,看到了楚伯承。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马甲西装,臂弯搭着沈玥的手。 美人在侧,众星捧月。 楚伯承是全场瞩目的焦点,意气风发。 姜止抿了口红酒,又酸又涩。 乔寅凑过来,晃动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小声笑,“不过是搭个手而已,你心里就不舒服。如果楚伯承以后和沈玥结婚生子,你是不是要寻死觅活。” “我不会为任何人寻死觅活。”姜止视线没有焦距,“乔先生有空在这说风凉话,不如去陪陪程小姐。把娇妻冷落在一边,反倒跟别的女人来搭讪,不是君子所为。” “我是小人。”乔寅低声笑。 姜止端着酒杯,离了他三丈远。 这时,休息室突然传来一阵突兀又惊恐的尖叫声。 姜止被声音吸引,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沈玥披着一件女士外套,狼狈不堪地喊着救命。 而后,她跌跌撞撞跑到沈棠面前,哭得肝肠寸断,“父亲,休息室里有...有流氓,他们要非礼我。” 沈棠一听,大怒,“去抓人,把那混账东西抓过来。” 胡副官将休息室里的男人提了出来。 男人醉醺醺的,显然是喝醉了酒。 问也问不出什么,胡副官暂时把男人带下去待审。 沈玥指着一个服务生说:“是他骗我说,伯承让我去趟休息室。” 与此同时,楚伯承也从卫生间出来。 他看着宾客都扎堆在一起,问胡副官发生什么事。 胡副官道明来龙去脉。 楚伯承凌厉的视线定格在服务生身上,“我不记得我交代过你这种事。” 沈玥挽住楚伯承的胳膊,“所以你根本没叫我去休息室,是吗?” “没有。”楚伯承脸色发沉。 服务生脸色惨白,腿软地跪在地上,“不是楚先生亲自跟我交代的,是一位姑娘过来告诉我,楚先生在休息室等沈小姐,这姑娘找不到沈小姐,所以让我代为转达。” 沈棠气得不轻。 好好一场宴会,她女儿的清白险些让人毁了。 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做出这种事。 他威胁服务生交代清楚,否则就砍了服务生的脑袋。 服务生在人群中,颤颤巍巍扫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姜止身上。 姜止捏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服务生指着姜止,“就是她,她让我告诉沈小姐去休息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姜止身上。 姜止下意识看向沈玥。 沈玥楚楚可怜躲在楚伯承的斜后方,一副委屈的模样。 只是在她的视野里,隐约能看到沈玥勾起的一抹得逞的笑意。 没有任何防备,姜止在无声无息中,被沈玥算计了。 或许是上次姜娆婚宴上,楚伯承在枪林弹雨中护她,引起沈玥的不满。 所以沈玥想出这种陷害的法子,来对付她。 姜止强迫自己沉静下来,低声道:“我没有理由害沈小姐。” “我也不信。”沈玥主动站出来,“虽然我和阿止以前有过一些小摩擦,可是阿止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害我。” 表面上是在替姜止说话,实则是在告诉别人,以前她们有过矛盾,姜止有对沈玥下手的理由。 沈玥真是有备而来。 服务生慌了,用力磕头,“沈小姐,真的是眼前这位叫阿止的小姐来找的我,我不敢撒谎。我老老实实一个平头百姓,只想安稳工作,赚钱养家,哪里敢做出得罪贵人的事情呢?请沈小姐和楚先生明察。” 沈棠大怒,扬手就要打姜止,楚伯承抬手拦住,“沈伯,阿止是我妹妹,她内向胆子小,做不出这种事。这服务生先看押起来,宴会结束后,我会找人审问他。” “我找人亲自查,亲自审。”沈棠怕楚伯承包庇,提出要求。 楚伯承应了。 宴会结束后,楚伯承让胡副官陪着沈棠去查。 包括服务生的家庭背景,交际圈子,以及口供,双管齐下地查。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服务生不可能撒谎。 胡副官来到楚伯承书房汇报时,姜止也在。 姜止攥紧拳头,“我没有害沈玥。” 楚伯承面无表情抽着烟,没说话。 这时,沈玥跟着沈棠,父女俩突然闯进来。 毫无预兆,沈玥直接扇了姜止一巴掌,“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你这么害我?” 楚伯承夹着烟的手,猛然一顿。 他脸色变了下,又归于一片平静。 姜止捂着火辣辣的脸,“我没有害你,是有人陷害我。” “我父亲查了,胡副官也再三审问,这个服务生没有被任何人收买,在审讯过程中,也没有改口,不是你,又是谁?”沈玥质问。 沈棠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伯承,姜止是你妹妹不假,可小玥是你未来的妻子,孰轻孰重,你得掂量清楚。这件事,我没有冤枉姜止,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顿了顿,他视线阴毒地盯着姜止冷哼,“这种包藏祸心的女人,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楚伯承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抬眸缓缓看向姜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心脏像被狠狠攥了一下,姜止望着楚伯承,颤声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阿哥心里清楚。” 楚伯承异常冷漠,“我不清楚,我只看证据。” 他碾灭烟,垂眸道:“姜止,你闹出那么大乱子,不适合待在督军府了,念在你是督军府的表小姐,我会在外面找一间房子安置你,以后在外面,也不许你再打着督军府的旗号。” 姜止脸色煞白。 她若离开督军府,那她的仇要怎么报? 沈棠不满,“就只是逐出督军府?” “家法处置,再逐出督军府。”楚伯承问沈棠的意见,“沈伯父意下如何。” 沈棠仍不满意,可沈玥到底没出什么事,他没再得寸进尺,但提了一个要求,“现在动家法,明日立刻把人赶出去。” 第129章 他心疼沈玥,脑子糊涂了 楚家的家法,是用三十寸长的板子,用力打在腰下部位。 一共十下。 莫说体弱的姑娘,就是强壮的男人,都难挨,不躺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床。 当然,受罪是一回事,尊严又是另一回事。 沈棠要求现在就对姜止动用家法,一群人围观,对于姑娘家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 楚伯承点了根烟,良久没说话。 沈棠哼笑一声,“怎么,舍不得?” 书房沉静片刻。 风吹过帘子一角,楚伯承声音,带着些许的凉意,“没有,姜止该罚。” 姜止不再辩解。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心里那杆秤,是偏向沈家的。 辩解又有什么用呢? 她垂下头,眼眶慢慢红了。 楚伯承没看她,掸了掸烟灰,“姜止得罪小玥,现在立刻执行家法,胡副官,让人上板子。” 胡副官迟疑。 楚伯承抬眸,“你没听见我说话?去照流程办!” 讪讪咧了咧唇角,胡副官下去安排。 他先去了趟楚家祠堂。 家法,要动用祠堂里专门的板子。 一番折腾下来,督军府上下都知道,楚伯承要对姜止动用家法。 楚老太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巧楚督军来请安,她让楚督军扶她过去。 老太太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姜止单薄的身子正被绑在长凳上。 楚伯承拎着又长又粗的板子,正要下手。 望着眼前这一幕,老太太气得不轻,“这是在做什么?” 楚伯承撸了撸袖子,“姜止做了错事,得罪小玥,沈伯气不过,说要我当众动用家法,给姜止一个教训,我同意了。姜止确实该教训,就算死也不足怜惜。” 姜止用力咬牙,勉强压抑着喉间的酸涩,才没有狼狈流泪。 楚老太太脸色极为难看,“有什么事,先把人放下来再说。我倒要听听,姜止是怎么得罪人了。” 用力跺了跺拐杖,老太太被楚督军,搀扶到书桌后面坐。 因为军务,沈家的宴会,楚督军让楚伯承代替出席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不过楚督军脸色也不好看,姜止半个楚家人,当着外人的面,被动家法,让他觉得没面子。 楚督军问楚伯承到底发生什么,竟然要到动家法的地步。 楚伯承简单解释了一番,老太太先怒了,“胡说八道,姜止那么胆小的一个姑娘,踩死一只虫子都害怕,说她害人,鬼才信,况且,她为什么要害小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以前哪里得罪过她。”沈玥没料到老太太和楚督军会被惊动,她显然底气没那么足了。 “姜止。”楚老太太语气凌厉,“你有没有做过?” “我没有。”姜止嗓子嘶哑,喉咙哽咽。 她不是装的。 是委屈。 是屈辱。 刚才,楚伯承亲自把她绑在凳子上,冷言冷语,几乎捏碎她心脏。 他明明知道,不是她做的。 可为了平息沈家怒气,他还是做了让她无比难过的事。 楚老太太面无表情,“这件事肯定有什么蹊跷,我不信姜止会害人。” “可是...那个服务生说,确实是姜止,胡副官和我父亲一起查的...”沈玥不太甘心。 楚督军凌厉道:“那就从别的方向去查,查查是否有人故意冒充姜止。” 楚老太太和楚督军母子俩,并非是因为心疼姜止,而护着姜止。 而是因为,当着沈家人的面,向姜止动用楚家的家法,让他们觉得没面子。 打狗,且还得看主人。 更何况,姜止还是督军府的表小姐。 再者,全府上下,没人不知道姜止是个性子温和内向、胆小懦弱的姑娘,他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姜止是被陷害的。 楚老太太呵斥楚伯承,“你从小就聪明,怎么在这种事上犯糊涂,这阵子你是不是忙傻了。” 楚伯承走到沈玥身边,揽住她的腰,“小玥受了委屈,我给她出气有什么不对?” “你能百分百确定是姜止做的?”楚老太太更气了。 “不确定。”楚伯承温柔地抚过沈玥额头的发丝,“只是我得给小玥一个交代,给沈伯一个交代。” “伯承...”沈玥感动不已。 楚督军对楚伯承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径,十分不满,“我看你脑子被灌迷魂汤了。” 中气十足的吼声,吓了沈玥一跳。 她听出,楚督军似乎有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 沈棠也听出来了,不满道:“督军,你的意思是说,是小玥迷惑了伯承,伯承才对姜止动手?”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楚伯承出来打圆场,“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一时急躁,没顾及姜止。既然这事有蹊跷,那就慢慢查,至于姜止,暂时保留对她的处罚。” 沈玥没看到姜止被打,很遗憾,也很失望。 她还想说什么,可触及到老太太不满的视线,她生生把这口气咽下。 沈棠眯着眸子,“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姜止。如果一直查不到,难不成就把这件事轻而易举揭过去?” “那你想怎样?”楚督军不满沈棠的咄咄逼人。 沈棠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如果一直找不到其他证据洗清姜止的嫌疑,那只能按规矩办事,方才伯承说,先动家法,再把姜止逐出楚家。我看家法也没必要,干脆把姜止赶出洛川城。省得以后咱两家以后真正结亲,为了不值得的人,生嫌隙。” 沈家父女的目的,仿佛就是为了把姜止赶走。 从一开始,姜止就察觉到了。 她猜测,今天的事,可能是沈家父女联合谋划的。 沈棠如今大言不惭提出这种要求,怕是早就把证据毁了。 而且,姜止根本猜不到,他们父女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她逼到现在这种境地。 楚督军不高兴被沈棠牵着鼻子走,没有立刻答应,“楚家还是我做主,是否要把姜止赶出去,还是我说了算。” 老太太腿疾发作,姜止伺候得很好。 出于孝心,楚督军也不愿把姜止赶出去。 沈棠冷笑,“督军,你这样包庇外甥女,就没意思了。” 话落,胡副官从外面敲门,“督军,少帅,乔寅登门拜访。” 第130章 平妻 谁也没想到,乔寅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登门拜访。 他虽然跟楚家有来往,但因为之前暗杀楚督军的事情,很少直接登门。 楚督军忌惮又烦躁,吩咐道:“请他去偏厅等,不要怠慢。” “督军,乔先生说...”胡副官看了看姜止,眸光有些意味深长。 姜止本能警惕。 楚督军拧紧眉头,“说什么?” 又看了眼喜怒不明的楚伯承,胡副官咽了咽喉咙,“乔先生说,他是为着姜小姐的事情过来的。” 一时间,楚督军以为自己听错了,“为谁?” “姜止小姐。”胡副官又重复了一遍。 话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沈玥看了看姜止那张漂亮娇媚的脸蛋,垂头沉思。 而后,她仰头观察楚伯承的反应。 楚伯承背着光,深邃的脸孔陷入一片晦暗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感。 楚督军沉吟片刻,“请他进来。” 半分钟后,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乔寅一身青黑色的西服套装,阔步而来。 他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斯文清瘦的脸比女人还要精致。 但并不女人气,有种独特的凌厉气场,让人不可小觑。 “贸然叨扰,见谅。” 乔寅礼节周到,和在场的长辈一一都打过招呼。 楚督军问:“胡副官说,你为了姜止的事情而来。我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女,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你亲自过来。” 大概是曾经被乔寅暗杀过,留下了阴影,楚督军即便烦躁,对乔寅这个小辈还是比较客气的。 乔寅递给楚督军一支烟,又亲自点上。 等楚督军吐出烟雾,疑惑看他时,他才笑着开口,“姜止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这难道不是重要的事?” 楚督军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乔寅走到姜止身后,像一座大山,立在她身后。 这样的境况,对于一个被为难的姑娘家来说,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当自己的靠山,她本该是松了口气的。 可姜止莫名觉得,乔寅黄鼠狼给鸡拜年。 然而,她没办法阻止,只能静观其变。 乔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在宴会上,视线全程都在跟着姜止,她一直在角落站着,期间也没有接触过任何服务生。而那个服务生,却说是姜止指使他骗沈小姐去休息室,明显是有人冒充姜止,想害沈小姐。至于歹人做这件事的目的,我不清楚。” 一番话下来,姜止的嫌疑瞬间洗清。 沈棠和沈玥父女俩,脸色都不好看。 楚督军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倒是顺了,但是他又多了疑惑,试探道:“你倒是好雅兴,宴会上不应酬,全程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 乔寅大大方方,扬眉笑,“不怕督军笑话,姜止这么漂亮,我又素来好美色,多看几眼应该不妨事吧。”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觊觎姜止的心思。 楚伯承声线平缓又磁性,“托了乔先生的福,阿止的嫌疑倒是洗清了。可阿止还没出阁,乔先生又是快要结婚的人,还是注意些影响,免得坏了小姑娘的名声。” “若毁了姜止名声,我来负责。”乔寅对上楚伯承阴沉的视线,笑得肆意。 “负责?”楚伯承漫不经心,“乔先生怎么负责?放着恩人的女儿不娶,改娶阿止?” 楚伯承口中的恩人,是指程卉的父亲,斧头帮帮主,程啸森。 作为二把手的乔寅,近些年势力越来越大,隐隐要盖过程啸森。 程啸森便打算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乔寅,以作拉拢。 乔寅没拒绝。 至于他是真心想娶程卉,还是阴奉阳违,没人清楚。 “我对未来的妻子很满意,没有换正妻的想法。”乔寅不疾不徐。 楚伯承正要点烟的手,顿了顿,“乔先生的意思是,想让阿止当妾?” 姜止隐隐觉得,她的处境越来越复杂。 原本,是她和楚雪萤之间仇恨的博弈。 后来在车里的放纵,楚伯承意外闯入她生活。 如今,又多了个不怀好意的乔寅。 她有些焦头烂额。 乔寅百无聊赖吞吐着云雾,“家里的女人,有妻,有妾,也有平妻。老人家,您说是不是?” 他问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迟疑片刻,“话是这样说,可是...” 楚伯承无缝衔接,“大清朝早亡了,平妻算什么东西。更何况,现在不都提倡一夫一妻制?乔先生家里姨太太都快住不下,莫说平妻,就是正妻,但凡踏足那座房子,怕不是要被乔先生的姨太太们吃了。” “督军姨太太也不少,男人嘛,谁不希望美人环绕。”乔寅挺坦荡,“再说了,少帅也快要和沈小姐结婚了,背地里不也乱搞吗?前些日子报纸上,全是少帅的艳闻。” 沈玥脸色难看。 姜止也不自觉抠紧手心。 之前,她问过他,他和外面女人厮混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正面答。 如今旧事重提,姜止心里突然有疙瘩。 她抬头,看了楚伯承一眼。 姜止没料到,楚伯承竟也在看她。 他冲她挑了下眉,很淡的弧度。 姜止想起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冷淡地别过了视线。 楚伯承也没再看她,专注和乔寅说话,“乔先生说的没错。只是,楚家的姑娘只能为人正室,平妻也不行。阿止怎么说也算半个楚家的小姐,乔先生喜欢阿止,那就拿出诚意。” 姜止忍不住腹诽。 他真有脸说这种话。 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要把她当情人养在外面。 此刻的楚督军,脑袋都快炸了。 方才还在为着姜止和沈玥之间的事情而争执。 他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比如为什么有人要陷害姜止,做这件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然后,乔寅一来,话题莫名就偏到现在这样。 从只言片语中,楚督军大概能提炼到重点。 乔寅对姜止感兴趣,来给姜止作证的同时,又想娶姜止当平妻。 他儿子楚伯承不答应,非要乔寅给姜止正妻的位置,才同意把姜止嫁给乔寅。 乱七八糟的! 第131章 给姜止道歉 楚老太太年纪大了,听得头疼,先行回后院。 看不下去的沈玥,冷声开口,“乔先生对姜止是什么心思,我并不感兴趣。但我想知道,乔先生是否有故意做假证的行为。整场宴会那么长时间,乔先生就确定自己一直在注意姜止的动静?” 仗着沈家来洛川城,有父亲沈棠在背后撑腰,沈玥壮着胆子跟乔寅对峙。 沈棠忌惮乔寅。 因为乔寅就是个疯狗,疯到极致,谁都敢杀。 于是呵斥沈玥,“小玥,不许无礼。” 乔寅一脸不在意,“我这人好色,见到美女移不开眼,姜止那么漂亮,我全程盯着她,有问题吗?” 沈玥哑口无言。 轻笑一声,乔寅继续说:“如果把这件事往深里探究,我倒是有些眉目。据说江湖上有些能人异士,可以照着人脸,做出一模一样相貌的人皮面具。说不准就是有人想利用姜止,挑拨沈楚两家的关系。沈小姐,你说是不是?” 沈玥脸色微变,没敢再吭声。 听了乔寅的话,姜止大致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从始至终,沈玥没有收买任何人。 在那场宴会中,沈玥只是让一个跟她体态差不多的人,戴了一张跟她面容相似的人皮面具,让服务生叫沈玥去休息室。 而休息室里的男人,也并不是被沈玥收买的,而是醉酒后恰巧被扶进休息室休息。 沈玥进去后,男人酒后失态,便上演了一场非礼的戏码。 以致于服务生指认姜止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心虚。 真相呼之欲出,除了楚督军被蒙在鼓里,在场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楚督军还让胡副官去查。 可作为唯一证据的人皮面具,早就被沈棠和沈玥父女俩毁了。 胡副官什么也查不到。 “督军,有我作证,姜止的嫌疑洗清了吗?”乔寅好脾气地问。 楚督军点头,“自然。” 说完,楚督军看向沈棠,“沈兄,你觉得呢?” 沈棠面色说不出的复杂,他欲言又止,又沉默了好一阵,才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冷着脸道:“跟姜止无关,是我们父女俩误会她了。” 乔寅唔了声,“姜止受了那么大委屈,冤枉她的人,按理该给她道歉。但沈伯是长辈,没有长辈向小辈低声下气的道理,那只能让沈小姐代劳了。” 沈玥的脸扭曲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没跟姜止道歉,反而一脸委屈地看向楚伯承,“那服务生坚持指认姜止,我险些被非礼,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我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我道歉。” 楚伯承垂眸睨她。 沈玥觉得他视线很冷,像寒冬腊月的冰碴,锋锐,凛冽。 然而,只那一瞬间,他眸底的冷意就融化了,仿佛之前的冰冷,是错觉。 取而代之的是宠溺和纵容,他抚了抚沈玥的脸,“不道歉也无妨,你没做错。” 沈玥得意。 姜止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 她看向楚伯承的眸光,是不加掩饰的失望和怨恨。 楚伯承眼眸平淡如水。 乔寅双腿交叠,小臂搭在扶手上,随心所欲的坐姿,不走心地笑,“少帅真是纵容沈小姐。不过不道歉,在我这里说不过去,姜止是我看上的女人,我不想看她受委屈。” 怨恨楚伯承之余,姜止觉得,乔寅肯定是哪里吃错药了。 她不信他单纯只是因为喜欢她,就做到这种和沈家叫板的地步。 沈玥生气,还想反驳什么,被沈棠制止了,“小玥,按乔先生的意思做。” 乔寅闲适喝了口茶,耐心等待着。 紧紧咬了咬牙,沈玥见沈棠也不给她撑腰了,她只好不情不愿走到姜止面前道:“姜止,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姜止除了面上的原谅,什么都做不到。 她僵笑着应一声,低头不再说话。 楚督军头疼不已,“行了,既然误会解开,胡副官,送客吧。” “督军,能劳烦姜止送我一程吗?”乔寅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送到督军府门口。” 楚督军对于乔寅对姜止的态度,很意外。 不过他没拒绝。 如果姜止真的能得到乔寅的青睐,到时候姜止跟了乔寅,对楚家也有所助益。 “可以,姜止,去送乔先生。”楚督军吩咐。 姜止应了。 她一眼都没看楚伯承,跟在乔寅身后离开。 他们经过一处僻静的花园。 乔寅放慢步子,和姜止同行,小声在她耳边说:“看来楚伯承挺忌惮我,我就要求你陪我这么一小会儿,他就让人过来跟着,估计是怕我趁火打劫,占你便宜。” 在外人看来,乔寅精明斯文,手段狠辣,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可是姜止总觉得他不正经。 不过这次,姜止没有冷眼相待。 不管乔寅出于什么目的帮她,他到底给她出了口气。 故而姜止多了几分真诚,即便这真诚仍稀薄得可怜,“多谢乔先生出手相助。” “你怎么谢我?”乔寅弯眸笑,“以身相许如何?” “我人微言轻,怕招架不住程小姐和乔先生那些漂亮姨太太的嫉妒,如果以后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乔先生尽管提。” 乔寅瞧着她不走心的拒绝,低声闷笑,“我能找你帮什么忙?我找女人,只想把她拐到床上。” “乔先生慢走,一路平安!”姜止还没送到门口,便停下脚步。 乔寅神色顿了顿,又笑了好一会儿。 笑够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姜止手里,神神秘秘的,“拿好,回去再看,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早晚我会让你还我。” 说完,乔寅转身离开。 姜止拢紧手心,柔软又粗糙的触感。 她还闻到淡淡的焦糊味。 想了想,姜止不动声色将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揣进袖子,回了书房。 楚伯承没在,大概是去送沈家父女俩了。 只有楚督军一个人。 楚督军见她回来,没有再责怪她,又跟她说了一些话。 话里话外,是要她多和乔寅走动。 姜止敷衍着答应。 回到后院小洋楼二楼卧室,姜止迫不及待把乔寅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姜止脸色微变。 第132章 他包庇沈玥 那是一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皮面具。 从大概的轮廓看,和姜止的脸有八分相似。 怪不得乔寅竟然生出这么大胆的猜测,原来他抓到了证据。 姜止沉思许久,最后把人皮面具藏在柜子底下。 深夜,二楼阳台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躺在床上的姜止,一瞬间睁开眼。 身后,一条胳膊缓缓搂住她的腰,寸寸收紧。 蓬勃的肌肉,硌着她的肋骨,姜止有些喘不过气,她问:“你来干什么?” 她很冷淡。 楚伯承知道委屈她了,故而他处理完公事,也没顾得上休息,就来看她。 他抱起她,将一只盒子放在她面前打开。 里面是两颗硕大的夜明珠。 在漆黑的夜里璀璨生光。 “前些日子属下送了两颗夜明珠给我,这东西小姑娘喜欢,拿来给你玩。”楚伯承爱不释手抚摸她的长发。 姜止不悲不喜,“你来找我,如果是为了上床,麻烦速战速决,毕竟你帮我毁了我和费荣的婚事,我不会食言。但要是为了别的事情,我没有心情,还请少帅别再来,我明日还要上学。” 她连阿哥都不叫了。 可见今天的事情,让她心寒了。 楚伯承不是什么耐心的人,但还是耐着性子问:“生气了?” “我是个人,是个有尊严的人。”姜止回头,静静望着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当着沈家父女俩的面,把我绑在椅子上,我凭什么不生气?” 在楚伯承看来,当时都是权宜之计。 他不太放在心上。 只当姜止是耍小女儿家的脾气,适当哄一哄就好了。 “两颗夜明珠赔罪不够,再加四套房产如何?”楚伯承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脊背,在黑夜柔声哄着。 姜止笑,笑得很悲凉,“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随意用金钱可以打发的女人,是吗?” 她油盐不进,楚伯承耐心耗尽,他松开她,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声调冷了几分,“那你想怎样?” 姜止鼻尖一酸,“你心里其实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沈家父女俩一手策划的,可是你没有追究。” 楚伯承烦闷,下意识想抽根烟。 可意识到这里是姜止的卧室,他忍住了,“找不到证据,怎么追究?” 姜止赤着脚,从柜子底下,把那张人皮面具拿出来,摊开在楚伯承旁边,“这就是证据。” 楚伯承眉心一凛,“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不用管我怎么找到的。”姜止忍着哽咽,“你刚才跟我说,你不追究,是因为找不到证据。现在证据就在这儿,你打算怎么办?” 楚伯承盯着那张人皮面具,沉默了很久。 他沉默越久,姜止的心就越凉。 她把那张人皮面具,扔在地上。 背对着楚伯承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额头。 楚伯承抬手抚摸她的长发,姜止滑进被子里,拒绝了他的触碰。 不一会儿,她感受到下陷的床,缓缓弹起来一段距离。 沉重的脚步声,伴着风声,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洛川城沈公馆,沈玥在一楼大厅砸碎了不少物件。 沈棠满脸无奈,“我真是把你娇惯坏了。” 沈玥气愤坐下,“本来计划都要成功了,突然来了一个乔寅,三言两语就把姜止摘出去。计划没成功就算了,如今督军正找人查,万一伯承知道是我搞鬼,他肯定会讨厌我了,到时候我怎么嫁给他?” “先不说姓楚的查不查得到,就算查到,又有什么关系?” “父亲,你的意思是...” 沈棠老谋深算,“楚伯承那个狼崽子,你以为他娶你是为了什么?” 沈玥愚蠢又天真,“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看我漂亮,又看我家世好呗!” “洛川城比你家世好,比你长得漂亮的姑娘多的是。”沈棠毫不留情打击女儿。 气得不轻,沈玥腮帮都要鼓起来了,“那您说是因为什么。” “你别把楚伯承想得太肤浅。”沈棠摆弄着面前的茶具,“他娶你,是看上你老子我手底下的军火。” 沈玥深深被打击到,“那姜止就更不能留了。” 沈棠叹气,“我就你一个女儿,所以才纵着你,答应帮你在宴会上设计那一出。既然计划不成功,那就及时止损,闹过头反而得不偿失。姜止又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只要你不胡闹,沈楚两家的姻亲关系会很牢固。” 洛川城有最繁华的码头,船运方便运送军火。 楚家给沈家行方便,沈家提供军火给楚家,再加上姻亲关系,利益捆绑牢固,互惠互利。 沈棠考虑的就是这一点。 可惜沈玥没有这种大局观。 她只拘泥小情小爱,不希望未来的丈夫心里有其他女人。 沈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若有所思道:“父亲,你说我要是告发姜止勾引楚伯承,楚家会不会把姜止赶出去。” “你有证据?”沈棠头疼扶额。 他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 沈玥摇头。 “既然没证据,就不要轻举妄动。”沈棠叹气,“你把这事捅出去,反倒会让楚伯承更厌烦。” “那我能怎么办?” 一想到姜止,沈玥就气得不轻,恨不得亲手把姜止撕碎。 沈棠更无奈了,“为人正妻,要大度。以后楚伯承或许会纳很多姨太太,到时候你还像现在这样闹?” 沈玥不服,但是没再吭声。 她会再想办法,除掉姜止这个眼中钉。 沈棠以为她想通了,劝道:“有我给你撑腰,不论你怎么惹楚伯承生气,他都不敢对你怎样,前提是,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底线,都是要出阁的姑娘了,性子温顺些,男人会喜欢。” 沈玥只听到前几句。 后几句,被她自动忽略了。 不论楚伯承未来要纳多少个姨太太,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着眼于现在,姜止是留不得了。 第133章 派她勾引乔寅 楚伯承连续来了几晚。 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她说话。 他仿佛在用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姜止妥协,却不肯去追究沈玥。 姜止没那么好打发,一天比一天冷淡。 楚伯承声音发沉,“我有我的不得已,姜止,你懂事些。” “你不得已,为什么要我去妥协?”姜止心不在焉低头看着书,“说到底,你若不来招惹我,沈玥又何苦来针对我。” 楚伯承什么都没说,转身从窗户离开。 他走得很干脆。 姜止知道,他生气了。 她何尝不心寒? 若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跟他这样两相怨怼。 之后长达半个月,姜止没再和楚伯承见过面。 她过得也不舒坦。 最近姜娆常回娘家,找楚雪萤抱怨,本来挺安静的小洋楼,每天都鸡飞狗跳的。 姜娆哭得像号丧,“姆妈,乔栩这个没良心的,他在外面跟不少女人鬼混,每晚都醉醺醺回来。我就说了他几句,他还打我。” 撩起袖子,姜娆小臂上全是青紫。 楚雪萤大怒,带姜娆去找乔栩理论。 乔夫人本就对姜娆这个儿媳妇不满,故意护着乔栩,“家里妻子不贤惠,他在外面找女人解闷有什么?你看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如今阿栩就姜娆一个妻子,你们母女俩还不知足?” 楚雪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没办法。 又带姜娆闹到老太太那,希望老太太能出面撑腰。 老太太很不耐烦,“当初嫁给乔栩的人,应该是姜止,你偏偏截胡,还教唆姜娆做出那等不齿的事情勾引乔栩。现在如你所愿,连婚都结了,你又来闹。除了打麻将生事,你还会干什么?” “姆妈!”楚雪萤哭得厉害,“现在能给阿娆撑腰的,也只有您了,您可是阿娆的亲外祖母,您不管她,她会被乔家人欺负死。” “当初你非要让她嫁到乔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会被乔家欺负。”楚老太太气得肝疼。 楚雪萤哑口无言,只是一直哀求。 楚老太太豁不出这个老脸,她冷声道:“我给你指条路。” “姆妈,您说。” “乔寅是乔栩的亲叔叔,他对姜止有心思,如果姜止跟了乔寅,即便只能混个姨太太当,以后乔栩再想欺负姜娆,也会忌惮着,不敢再轻易动手。” 楚雪萤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出这种主意。 不过,确实是个好办法。 传闻乔寅是个登徒浪子,外面野花不断,家里姨太太也不少。 就算姜止嫁过去,也得不到厚待。 姜止没好日子过,她却可以利用姜止和乔寅的关系,敲打乔家,替姜娆铺路,这正合她心思。 想了想,楚雪萤回了小洋楼。 等姜止下学回来,楚雪萤迫不及待跟她打听,她和乔寅的事情。 姜止生出警惕,她不动声色道:“我和乔先生不熟。” 之前乔寅来督军府的事情,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道,楚督军不许事情声张出去。 故而,楚雪萤还不知道乔寅曾扬言要娶姜止当平妻的事。 楚雪萤若有所思,“过几日乔寅订婚,肯定会给督军府发请柬,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姜止问什么日子,楚雪萤说是十天后。 算了算,正好学校放假。 姜止很看重自己的学业,没影响她上学,她不免松了口气。 当然,就算影响她上学,她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在督军府,她只要会屈服就够了。 十日后,乔寅在自家产业下的饭店,举办了订婚典礼。 据说是程卉的意思,她向往洋人文化,故而赶时髦,把订婚典礼也举办得很有仪式感。 比人还高的西洋奶油蛋糕。 铺着绒布的长桌,摆满各种西式甜品。 还有整齐码放的洋酒,在水晶灯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泽。 这样隆重的订婚仪式,楚雪萤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图让姜止勾引新郎。 和上次撮合姜止和高衍一样,她把姜止打扮得很艳丽。 姜止穿着一件丝绒质感的黑色旗袍,腰间绣着艳丽的海棠花。 普通女人穿黑显老。 但姜止年轻漂亮,身材前凸后翘。 奶白的肌肤,和泛着黑色光泽的旗袍形成视觉上的冲击,极具女人风情。 楚雪萤还特意为她涂了口脂,软嫩红唇像露水浇灌过的玫瑰。 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在美人如云的场合,也并不落下风。 乔寅出来应酬的第一眼,就定格在姜止身上。 他喉咙干涩,仰头喝了口酒。 辛辣的口感充斥着口腔。 乔寅望向姜止的眼神,充斥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侵略感。 楚雪萤深知计谋得逞,催促姜止去跟乔寅说话。 “我...我不敢。”姜止扭捏,虚躲在楚雪萤身后。 面色闪过不悦,楚雪萤去拽她,没拽动。 公共场合,楚雪萤又不敢当众发火,只低声怒道:“姜止,去跟乔先生说几句话。同样的话,别再让我重复第三次。” 她还没支使动姜止,程卉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曳地小礼服,从后面出来。 楚雪萤小声骂姜止不争气。 姜止没吭声。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叹。 姜止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 一楼大厅敞开的大门外,楚伯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踏步而来。 他短发用摩丝固定住,在阳光下泛着淡墨色的光泽。 脸孔俊美,气场足,一出现就成为焦点。 不过,众人并非是因为楚伯承的风度和气场,才发出惊叹声。 而是他身边的女伴,不是沈玥。 是一张美艳又陌生的面孔。 不同于大多数女人柔软的线条,女人很高挑,每一寸肌肤的线条,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 和楚伯承站在一起,犹如天作之合。 遥遥相望,楚伯承的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定格在姜止身上。 那一瞬,姜止看到他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姜止没理会。 以前,她把楚伯承放在心里一个难以取代的位置。 可经历这么多,她突然发现,喜欢楚伯承好累。 她别开视线,极为淡漠,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订婚宴上,姜止跟着楚雪萤,到处走动。 楚雪萤正要不动声色把她往乔寅身边带,这时,一个毛手毛脚的服务生,突然端着几杯香槟,撞在姜止身上。 姜止吓了一跳。 服务生连连道歉,“抱歉,女士,我不是故意的,您跟我来,我带您去后面换身衣服。” 考虑到上次被沈玥暗算的事情,姜止本不想去。 可一想到这是乔寅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人敢生事。 再者,上身大片衣服都湿透了,姜止实在不舒服,只能跟着服务生,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一进去,一只大手突然攥住她的腰。 天旋地转间,姜止被男人修长精壮的身子,抵在墙上。 第134章 一个又一个女人 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是火热的男性躯体。 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下,姜止狠狠颤了下。 她仰头,触及楚伯承浓黑如墨的眼,不由一惊。 他自上而下,打量她全身,又用力抹去她的口脂,沉声道:“穿得真难看。” 楚伯承不可能这么巧合出现在休息室。 唯一的可能,那个把酒洒在她身上的服务生,是楚伯承派来的。 他不喜欢她穿成这样,所以故意弄脏她衣服,把她引来休息室。 姜止冷脸推开他,“跟你没关系。” 他狠狠把她按在墙上,吻她。 其实,楚伯承并不觉得难看,反而很惊艳。 只是他不喜欢她在公共场合这么穿。 他只喜欢她穿给他看。 楚伯承热切研磨着她柔软的身子。 她的冷淡,她的妖媚,很有意思的反差感。 楚伯承很久没有过,再也忍不住,把姜止按倒在沙发上。 她三千青丝拂过他臂弯,顺着他小臂肌肉的弧度垂落。 外面人来人往,隐约能听到攀谈声和脚步声。 姜止额间溢出细汗,小声骂他混账。 厮磨很久,楚伯承终究没有彻底占有她。 只是用浅浅的吻,慢慢忍过膨胀的燥热感。 姜止别过头,他的吻落在她侧脸。 她红着眼道:“如果你有需求,可以找沈玥,也可以找今天带来的女人。你这样对我,只会让我觉得自己下贱。” “我没碰别的女人。”楚伯承难得解释。 随后,他捞起姜止,把一件保守的长款礼裙递给她。 她背对着他,换着衣服,声音无悲无喜,“和我无关,这种话,你应该说给那些想让你解释的女人听。” 楚伯承抽着烟,视线迷离盯着她美玉无瑕的脊背,心不在焉道:“除了你,我没有兴趣跟别的女人解释什么。” 姜止没觉得触动,只觉得可悲。 她整理好衣服,起身打算拉门离开。 几乎是同时,一个过分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前。 乔寅手里,还拿着钥匙,显然是想从外面开锁进来。 他见门开了,随手把钥匙收进衣袋,一脸戏谑,“姜小姐和少帅好雅兴,躲在这里偷闲呢?” 姜止精神一瞬间紧绷。 她下意识向乔寅身后望,见没什么人跟来,她猛然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楚伯承已经出现在她身后,“乔老板不去陪着未婚妻,来这里找谁?” 乔寅意味深长看着姜止润泽的唇瓣,眸底深了深,“没找谁,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偷腥的猫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姜止面色微白。 楚伯承越过姜止,站在她右前方,直视着乔寅,“做什么事,跟你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还真不一定。”乔寅回视他,无畏一笑。 两个男人,明明笑着,气氛却莫名阴冷。 姜止逃离现场。 订婚宴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楚雪萤没有得偿所愿,姜止始终没有找到和乔寅单独说话的机会。 摸不清乔寅对姜止是什么心思,楚雪萤没有轻举妄动,宴会结束后就坐上黄包车离开。 姜止本来也想离开,可是大老远她就看到沈玥从远处走来。 不过沈玥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是冲着楚伯承身边那个陌生女人来的。 姜止好奇,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留意着前面的动静。 平时楚伯承出行,一直坐的都是那辆有防弹功能的克雷斯。 陌生女人就在车旁边。 楚伯承在旁护着她,让她上车,很绅士,不同往日的温柔。 宾客差不多走光了,街上没什么人,沈玥走到陌生女人面前,红着眼质问楚伯承,“伯承,你跟她什么关系?” 楚伯承淡淡道:“朋友。” “朋友?”沈玥气愤,“曾经有过婚约的朋友?” 姜止一愣,那个陌生女人,曾经和楚伯承有过婚约? “你好。”陌生女人不卑不亢,冲着沈玥伸手,“我叫候樾希,是伯承的朋友。至于婚约,以前我们确实有过,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和伯承分开了。” 沈玥垂眸睨着她的手,冷哼,“既然分开,那就希望候小姐有些自知之明,伯承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在这种场合,过来当他女伴,是什么意思?” 候樾希惊诧,“是伯承让我当他女伴的...怎么?沈小姐不知道今天要出席乔先生的订婚宴吗?” 表面客气,内里较劲。 沈玥脸色泛青,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楚伯承开口,“樾希,我让胡副官送你。” 候樾希短暂愣了下,又重新扬起得体的笑,“好,那你先忙。” 她踮脚,抱了抱楚伯承,礼貌和沈玥道别,坐上另一辆车离开。 沈玥委屈,“你叫那个姓候的陪你出席这么重要的宴会,却不叫我,到底谁才是你的未婚妻?” 姜止以为,楚伯承会不耐烦。 谁知他颇有耐心解释,“樾希刚回国,我顺便招待她。” “你是不是对她旧情难忘?” 现在,候樾希带给沈玥的危机感,远远要比姜止给她的要多。 楚伯承淡淡道:“以前确实跟她有过一段感情,放心,她威胁不到你。” “那你跟她断了。”沈玥见楚伯承在这种事上,第一次对她那么耐心,她没了顾忌,主动要求。 “没必要断。”楚伯承沉声拒绝,“我和她只是朋友。” “她看你的眼神,像看朋友的眼神吗?”沈玥咬唇,她抓住楚伯承的胳膊,“你能不能在乎一下我的想法,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楚伯承拂开她的手,点了根烟,烟雾掠过他寡淡的眉眼,他冷声道:“你这样闹,就没意思了。” “你就是对候樾希旧情难忘。” “随你怎么说。”楚伯承无动于衷,“你回不回去?” 车门是打开的,楚伯承给她台阶下。 沈玥不依不饶,非让楚伯承断了和候樾希的联系。 楚伯承不肯,坐上车就离开,扬起的灰尘,扑了沈玥一脸。 姜止真是看不透楚伯承。 他对风月之事明明很克制,偏偏招惹一个又一个女人。 刚才在休息室又跟她说,他没跟别的女人睡过。 他到底哪句话是实话。 第135章 候樾希是他心尖上的人 姜止稍微打听了下。 候樾希是定王府王爷和大福晋的嫡长女。 当初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姜止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的事情,正好是在姆妈薛兰音生病,她离开督军府,被接回苏州之后发生的。 听督军府的老佣人说,她离开后不久,楚伯承和候樾希就订婚了,但因为某些缘由,订婚取消,楚伯承因此生了场大病。 没过多久,楚伯承就瞒着督军府,只身一人去了北方闯荡。 想来,候樾希的离开,给楚伯承不小的打击。 姜止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可心里还是不免闷痛。 她一直以为,楚伯承以前没有在乎过的女人。 候樾希却是个例外。 就像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楚伯承没带准未婚妻来,反而带候樾希亮了相。 可见对候樾希的重视。 坐在回督军府的黄包车上,姜止有些心不在焉,没瞧见旁边一辆轿车,突然失控冲过来。 黄包车大叫一声,才悠忽打断姜止思绪。 姜止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拼尽全力,尽量躲开。 车子撞断了她的手臂,姜止痛得昏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胳膊上打着石膏。 不远处,宋羡和傅临州在沙发上,两人旁若无人,情不自禁在接吻。 姜止思索,要不要装睡。 谁知宋羡已经察觉到她醒了。 松开傅临州,宋羡走到姜止床边,“你怎么样?”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止费劲地起身。 宋羡把枕头垫在她身后,轻咳一声,“因为撞你的人是我。” 姜止:“......” “她不是故意的。”傅临州舔了舔润泽的唇瓣,“她刚学开车,把刹车当油门踩了,不好意思。” 姜止看着自己断掉的胳膊,不知道说什么好。 望着宋羡自责的模样,她不由叹气,“你以后别开车了。” 宋羡刚要说话,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众人望去。 楚伯承出现在门口。 他胸口起伏微微剧烈,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宋羡察觉到一丝猫腻,望向姜止。 姜止说:“你和傅先生有事先走,等会儿有护工来照顾。” 傅临州揽着宋羡的腰,朝楚伯承颔首,又对姜止说:“我们改日再来。” 两人离开。 病房门被缓缓关上。 楚伯承走到床边,上下打量姜止,“谁撞的你?” “只是意外,我没事。” 姜止不太愿意见他,故而冷冷淡淡的。 楚伯承没在意,拉了张椅子坐下,“我让胡副官给你去学校请假。” “伤的是左臂,我用右手写字,没什么大碍,我还是想尽快出院,不然会耽误功课。”姜止很重视自己的学业。 楚伯承很欣慰,他抬手罩住她的头,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耽误几天没什么。” “我...” “等拆了石膏。”楚伯承态度强硬。 姜止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之后,楚伯承在她这坐了半个小时,就离开。 他给她请了护工。 护工给她摆饭的时候,问她,“小姐,你和那位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兄长。” “兄长啊,怪不得长得那么像。”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眯着眼,很和蔼。 姜止看不出她跟楚伯承哪里像,这护工估计也是顺着她话说。 护工擦拭她的右手,“刚才我看到这位先生,去了另一个病房,照顾另一位长得挺漂亮的女士,那位应该是他太太,您的嫂子吧。” 愣了愣,姜止本能朝着紧闭的病房门望去。 沈玥也住院了? 想了想,姜止问护工,那位漂亮的女士长什么样? 护工不解,“您不认识她吗?” 姜止说:“我兄长还没有结婚。” “很尖的下巴,短卷发,又弯又长的眉毛,长得很白净...”护工凭着记忆形容。 不是沈玥,是候樾希。 沈玥脸型偏圆,而候樾希下巴尖,五官很精致。 姜止还诧异,楚伯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她出车祸的消息,估计是在医院陪候樾希,知道她出车祸后,顺势过来看她。 喉间酸涩,姜止没再说什么。 她吃完饭,躺在病床上,一脸疲惫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护工嗯了声,给她盖好被子,出去了。 与此同时,楚伯承正好从楼上下来。 他问护工,姜止睡没睡。 护工说睡了。 楚伯承从玻璃窗往里望。 病床上,姜止阖目安睡。 乌黑发丝铺陈在枕席间,巴掌大的小脸漂亮又精致,格外惹人怜爱。 他看了许久,才回候樾希的病房。 候樾希正吃着他削给她的苹果,“伯承,你去哪了?” “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出去透透气。”楚伯承面色温和,“回来跟你说一声,我有公事,先不陪你了。” 候樾希很体谅他,温柔道:“你先去吧,我没事,你有空再来看我。” 楚伯承嗯了声,转身离开。 他离开不久,沈玥突然推开病房门,气势汹汹走进来。 候樾希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沈玥的到来,“沈小姐,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候樾希,你真是有心机,装病吸引伯承注意,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是吗?” 方才楚伯承还陪着她逛街,胡副官突然在楚伯承耳边说了什么,楚伯承抛下她就离开。 沈玥一打听,原来是去找候樾希了。 她来医院找人,正好看到楚伯承从候樾希病房里出来。 孤男寡女的,让她生气又不安。 候樾希温婉一笑,“沈小姐,你这话从何谈起。我刚从日本回国不久,水土不服,有热症,伯承放心不下我,刚才特意来找我,让我住院观察几天。明明是伯承让我住院的,怎么成了是我装病呢?小心祸从口出。” “你别得意,伯承只是念旧情,他最终娶的人,只能是我。”沈玥来宣示主权。 候樾希美眸微凛,片刻,她笑了笑,“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当初我和伯承取消婚约之后,伯承生了一场大病,沈小姐觉得,这是为了什么?” 很多人都传,是因为楚伯承对候樾希情根深种。 沈玥不愿意承认,她冷笑,“候樾希,你一个二婚女,有什么资格跟我斗。” 候樾希面色阴寒。 第136章 争宠 候樾希和楚伯承婚事取消后,她被定王爷送往日本,嫁给了一个日本少将。 出于某些缘由,她和那位日本少将,持续八年的婚姻破裂,只身一人回国。 正如沈玥所说,候樾希确实是二婚。 像楚伯承这样显赫的家世,楚家绝对不可能同意楚伯承娶一个结过婚的女人。 即便候樾希想陪在楚伯承身边,最多也只能讨个姨太太的名分。 沈玥的话戳中候樾希的痛点。 候樾希眸中迸发着骇人的杀意,似亮出獠牙的毒蛇。 从小养尊处优的沈玥,触及她阴森恐怖的视线,吓得不由一愣。 半晌,候樾希温婉笑出声,“正妻怎样,姨太太又怎样,伯承喜欢谁,谁就名正言顺,沈小姐,你说呢?” 陷在恐惧中而无法自拔的沈玥,突然回过神。 她懊恼自己没用,竟然被候樾希的气势吓到了。 “日子还长,拭目以待。”沈玥冷哼一声,气哄哄离开。 随行保镖告诉她,姜止也在这家医院,因为出车祸摔断胳膊,正在病房静养。 沈玥大怒,“她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我屈尊降贵去看望她?” 本以为姜止在楚伯承心里的分量不轻,可候樾希一回来,楚伯承就像被勾了魂一样。 对姜止不闻不问,对她更是爱答不理,只对候樾希一个人上心。 真是见了鬼。 呵斥完保镖,沈玥离开医院。 姜止并不知道沈玥来过。 她住院当天,除了楚伯承以及宋羡他们来看望过,没有任何人来。 看书看累了,姜止慢慢睡熟。 她胸口还摊着一本书,被子凌乱地盖在身上。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走廊的光从缝隙透进来,黑色发亮的长筒军靴静悄悄踏入,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故而姜止并没察觉到有人来。 楚伯承坐在床边,悄悄拿开她胸口上的书。 掰过她的脸,垂头含住她的下唇。 她软嫩的唇瓣润泽发亮,像被露水滋润的玫瑰花瓣,红的妖娆。 楚伯承只是单纯想来看看她。 但看到后,就忍不住吻她。 吻过后,心思就越来越不单纯。 他还想要别的。 楚伯承喘息了会儿,硬生生忍住了。 直到深夜,他才悄悄离开,往楼上走。 候樾希还没睡。 床头柜上一盏橘黄色的莲花小灯亮着。 楚伯承走进去,冷硬的脸说不出的柔和。 他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候樾希放下手里的书,“等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楚伯承语气温和。 他平时疏冷寡淡的模样,配着这张脸和修长的身材,很迷惑女人。 难得的温柔,更是让人忍不住沦陷。 起码候樾希觉得,自己在楚伯承心里,是特别的。 她甚至没见楚伯承对沈玥这样过。 候樾希眼里满是迷恋,她爱这个男人,爱了八年,“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她有些俏皮。 随后,她冲楚伯承伸出手。 楚伯承顿了一秒,扬手攥住她纤细的指尖,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她四目相望。 指尖摩挲着她手心厚厚的茧子,楚伯承漫不经心问:“寻常人家的姑娘,手保养得比豆腐还嫩,你的手上却有不少伤。这些年在日本,你受了不少苦。” 候樾希神色僵硬一瞬,又重新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我的丈夫,对我不好,他虐待我,折磨了我八年,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我抗争许多年,才跟他离婚,你嫌弃我吗?” “怎么会?”楚伯承攥紧她的手,“错的又不是你。” 候樾希心里说不出的暖意。 随后,她皱着精致的眉头,“你真要和沈玥结婚吗?” 楚伯承嗯了一声,“家里安排的婚事,我抗拒不了。” “可是我不想你和沈玥结婚。”候樾希紧紧拉扯着楚伯承的袖子,“你肯定有办法拒绝这门亲事,对不对?” 楚伯承推开候樾希的手,“樾希,你越界了。” 他突然的冷淡,让候樾希极为不适应。 前一秒,她还在他眼里看到深情。 后一秒,她就感受不到他的温情。 就因为提到他和沈玥的婚事。 候樾希试探问:“我很多年没回国,不知道现在洛川城是什么状况,你能告诉我,你娶沈玥,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 “算不上不得已。”楚伯承淡淡道,“联姻,各取所需罢了。” “你需要什么?兴许我能帮到你。”候樾希发觉自己过于急切,顿了顿,“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在日本,积攒了不少人脉。” 相对于她的迫切,楚伯承要冷静得多,他给候樾希掖了掖被子,“你身子弱,养病为重,我不希望把你卷进来。” 他不肯说,让候樾希焦躁,像是心口有蚂蚁在爬。 她想要继续追问。 楚伯承制止了,“你该睡了,我守着你,等你睡熟我再走。” 候樾希低声道:“伯承,我不希望你只把我当朋友。我回国,就是为了来找你。” 楚伯承没回应,只道:“睡吧,别再多想。” 心有不甘,可候樾希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逼的太狠,反而让楚伯承反感。 她闭眼睡了。 与此同时,楚伯承眼里的温色骤然消失不见。 等候樾希睡熟后,他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沈玥派来的保镖,在医院外盯了一夜。 晨曦升起,保镖回去把情况汇报给沈玥,“小姐,因为怕被少帅察觉,所以我没敢进医院,就在医院外守着。少帅一整晚都没出来,怕是...守了候樾希一整夜。” 刚起床的沈玥,本就烦躁,闻言直接砸碎了面前的杯子,“候樾希这个贱人。” 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沈玥坐在沙发上沉思。 洪嫂给她出主意,“既然候樾希装病博同情,小姐你也可以。” “你是说...” “最近小姐身子不舒服,去医院养一养又有什么关系。少帅是您的未婚夫,他没道理不来看望您。” 沈玥眼前一亮,随后她吩咐佣人,“去给我收拾行李。” 沈公馆上下,一片凌乱。 暗箱操作下,沈玥如愿以偿住进VIP病房,和候樾希的病房在同一层走廊的两端。 第137章 楚.时间管理大师.伯承 姜止翌日醒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脖子有些痒,书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 昨晚睡过去的时候,姜止并不记得自己有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护工进来时,姜止说自己脖子痒。 “哟!”护工看着姜止从脖子到胸口,延伸出来的一片红印,吓了一跳,“是不是被毒虫子咬了?” 这家医院是洛川城最好的西洋医院。 环境没得挑。 姜止不觉得有毒虫子。 护工怕出事,叫来了医生。 医生看了一眼,面色闪过一丝尴尬。 他被楚伯承交代过,要照顾好这个病房的姑娘。 正好昨晚他值班,路过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有男人进去。 虽然没看太清楚,可这男人是谁,医生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进去一会儿,这小姑娘脖子上就多了一小片印记。 过来人都知道发生什么。 医生说话有些支吾,“没大碍。” 护工较真,“这还没事啊,人家小姑娘皮肤这么嫩,红成这样...” 医生腹诽,可能是嘬狠了。 看这情况,眼前这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真纳闷,到底是睡成什么样,被嘬这么狠都没醒。 “医生?”姜止奇怪。 医生咳了咳,“用温帕子敷一敷就好。” 护工还要说什么,姜止制止了。 晚上,姜止把病房门反锁。 她留了一盏小灯。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姜止听到门把手下按的动静。 她没理会,放下书,按灭了灯,阖眸睡下。 被拦在病房外的楚伯承,眉头微挑。 随后,他从医生那要来钥匙,扭了两下,门就开了。 姜止在黑暗中睁开眼。 男人站在门口,陷入一片昏暗朦胧的光影中,胸膛宽阔,腰很窄。 天生的衣服架子。 他察觉到她没睡,朝着她走过来,“锁门干什么?” “防贼。”姜止困倦地眯了眯眼睛。 “谁是贼?” “你。” 楚伯承丝毫没有闯进她病房,还偷偷占过她便宜的窘迫。 他说她睡得跟猪一样。 姜止气的没睡意,“你才是猪。” “胳膊还疼吗?”楚伯承纵着她骂他,抬手捏她脸。 姜止用右手拍开,“你不来一点儿都不疼,你一来就疼。” 她没有打情骂俏的意思,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都很冷淡。 楚伯承滚了滚喉咙,“这么不想见我?” 姜止背对着他,茫然望着窗外黯淡的月色,“你有未婚妻,又那么在乎侯小姐,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你从哪里看出我在乎候樾希?”楚伯承失笑。 “曾经你和候樾希订婚,婚事取消后,你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这不是在乎,又是什么?”姜止始终是在意的。 楚伯承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她要不要喝水。 姜止声音哑了几分,“你不用照顾我,我要睡了,你走吧。” 这时,胡副官从外面敲门进来,“少帅,沈小姐身子又不舒坦了,正嚷嚷着找您。” 楚伯承满脸不耐烦,“不舒坦找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挠了挠头,胡副官干笑,“候小姐也找您。” 姜止觉得,这医院可真热闹。 住进来一堆不省心的人。 楚伯承在脂粉堆里,也是难应付。 听到胡副官说候樾希,楚伯承起身,他让胡副官先出去,随后掰过姜止的脸,唇瓣落在她鼻尖上。 姜止躲开。 他指腹掠过她的脸蛋,“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说完,他就走了。 本就清冷的病房,最后一丝温度仿佛也被楚伯承带走了。 姜止望着紧闭的房门,莫名鼻酸。 她闭上眼,蒙上被子睡下。 楚伯承偷偷在玻璃窗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先去了沈玥的病房。 沈玥缠着楚伯承,要他陪她,不然她就不睡觉。 楚伯承没说什么,反倒是胡副官在旁边,硬着头皮提醒,“少帅,侯小姐那边...” “她怎么样?”楚伯承问。 胡副官叹气,“侯小姐一整天都不太舒服,但是怕麻烦你,所以一直都忍着。下午我碰到她,她一直问我你在哪,有没有时间去看看她。” “伯承,我不让你去。”沈玥用力拉住楚伯承的袖子。 这力道,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倒是生龙活虎的。 楚伯承没拆穿,他耐心解释,“樾希家里远在洛川城之外,她回国来投奔我,孤苦伶仃的,只有我能照顾她。” “可是...” “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楚伯承转身走了。 沈玥难以置信,她耍起了性子,“到底我是你未婚妻,还是候樾希是。” “正因为你是我未婚妻,所以我那么忙,还抽空过来看你。”楚伯承声音沉沉,无波无澜,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希望你安分些。” 沈玥摔碎了杯子。 楚伯承没搭理,离开病房,去了候樾希那。 候樾希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 只是楚伯承似乎很累,并没有关心她,草草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在她旁边的床上歇下了。 中间隔着一道屏风。 月光从窗户筛过,透过薄薄的一层,候樾希能看到隐约看到病床上,楚伯承的身影。 侧脸轮廓立体而深邃,洁白衬衫裹着精壮的胸膛,双腿修长有力,很有男人味。 候樾希心动不已。 翌日一早,姜止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有些心累。 乔寅闷声笑,“姜小姐一见到我,就一脸不耐烦,我有这么惹你讨厌吗?” “没有,来者是客。”姜止面无表情,丝毫没诚意,“多谢乔先生看望,乔先生如果有事忙,可以先走。” 有点儿眼力见的,就知道姜止是在赶人。 偏偏乔寅装聋又装瞎,好像没察觉到姜止明显打发人的语气,和一脸不耐的神色。 他扯松领带,将一束向日葵放在床头柜上,随意坐在床边,好脾气地笑。 “我闲人一个,过来替你解解闷也不错。毕竟你家那位阿哥,可没空陪你。忙着替未婚妻准备生辰宴,还要抽空和一个姓侯的小姐眉来眼去。我实在不忍你被冷落。” 原来是给楚伯承上眼药来了。 姜止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分得清亲疏。 楚伯承再过分,也不曾害过她。 可这个乔寅,就不一定了。 姜止从不觉得自己的姿色,能引得乔寅一直穷追不舍。 他太过殷勤,反而看起来别有用心。 第138章 搬出去 姜止懒得应付乔寅。 她随手拎了一本书,边低头看,边不走心道:“如果乔先生是来我面前说我阿哥坏话的,我没有兴趣听。医生说我需要静养,希望乔先生体谅。” 乔寅笑望着她,“他跟别的女人经常暧昧不清,你真不在乎?” “侯小姐是他的心上人,沈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不算别的女人。”姜止轻描淡写道。 乔寅感慨,“姜小姐真这么大度,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呢?” 姜止被烦透了,她连书也看不下去,偏头道:“乔先生想听实话?” “对,想听实话。”乔寅饶有兴致。 “乔先生表面对我笑,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捅我一刀,我害怕。” 姜止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害怕的模样。 乔寅一张斯文精明的脸,凑近她,轻声道:“姜小姐这么漂亮,我除了想把你拐上床,哪里有别的目的,冤枉我。” 他有些委屈。 这副神情,很难想象是从一个流氓头子脸上溢出的。 偏偏这个流氓头子,还很俊。 若非姜止知道他身份,还真要被他迷惑了去。 “乔先生自重。”姜止往相反方向挪了挪,一脸排斥。 乔寅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还是笑吟吟的。 楚雪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令人惊喜的一幕:乔寅坐在病床边,看向姜止的眼神,分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 作为过来人的楚雪萤,再清楚不过。 最近姜娆和乔栩闹得厉害,乔栩仗着乔夫人撑腰,到处沾花惹草,还纳了姨太太。 楚雪萤正着急,没成想峰回路转,乔寅竟然来看望姜止。 这说明乔寅对姜止有兴趣。 若能成功撮合乔寅和姜止,到时候乔栩再想欺负姜娆,也要掂量着办。 “乔先生。”楚雪萤走上前,“您来看望阿止啊。” 乔寅点头,“跟姜小姐投缘,听说她出车祸,过来探望。” “这么说,乔先生和阿止真是有缘。”楚雪萤迫不及待道。 乔寅抚摸着腕表,漫不经心,“哦?这话怎么说?” “阿止总在我面前念叨乔先生的好处。”楚雪萤睁着眼睛说瞎话,“阿止估计都没想到,乔先生您竟然会亲自来探望。” 姜止不能反驳。 她低下头,像害羞。 乔寅不是傻子。 分辨得出话中真假。 以姜止的性子来说,不在背后讲他坏话已经很不错了。 念叨他的好处? 呵! 不太可能。 只是这话莫名中听,乔寅忍不住笑,“是吗?都念叨我什么?” “阿止说,乔先生年少有为,英俊高大,她挺崇拜您。”说完,楚雪萤轻咳一声。 姜止愣了三秒,嗫嚅着开口,“是。” 乔寅笑声绵长又悦耳,愉悦的震动声自胸腔中蔓延,他望向姜止的视线,满是揶揄,像是在调侃她挺会装。 “等阿止康复,如果乔先生有空,可以带她出去见见世面。”楚雪萤趁机提议。 “我自然什么时候都有空。”乔寅双腿交叠坐着,“和姜小姐约会,我很期待。” 楚雪萤欣喜。 随后,乔寅道:“姜夫人,有一件事我想请教。” “乔先生请讲。”楚雪萤坐在他对面。 “姜小姐的婚事,你能不能做主?”乔寅丝毫不掩饰他的意图。 姜止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本能攥紧。 这个乔寅,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楚雪萤扶了扶发髻,“这是自然,我是阿止的嫡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我有意纳姜小姐当姨太太,不知道姜夫人意下如何。”乔寅再次提起。 楚雪萤没想到乔寅会这么直白。 于她而言,这是好事。 刚要答应,门吱呀一声响,喜怒难辨的声音传来,“楚家的姑娘不当妾,我记得上次在书房,我已经说过。乔老板,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 三双眼睛望过去,楚伯承正面无表情走进来。 他穿着军装,鼓隆的肌肉撑起,身材高大又颀长,气场很足,不容小觑。 楚雪萤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被楚伯承一个眼神制止。 乔寅轻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少帅。少帅不去哄未婚妻,也没去红颜知己那说体己话,怎么有空来这。” “顺便来探望姜止,不行吗?”楚伯承的视线有些凉。 乔寅跟他对视片刻,别开视线,看向楚雪萤,“姜夫人,看来阿止的婚事你做不了主,少帅不同意让姜止当我的姨太太。” 楚雪萤不敢明面上和楚伯承叫板,即便她是楚伯承的姑姑。 讪讪一笑,楚雪萤没说话。 楚伯承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拉扯着坐下,“上次在书房,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乔老板明知故犯,还一个人来探望姜止,这是明面要人不成,想私底下用手段抢人?” “怎么会?”乔寅笑了声,“我这不是在问姜夫人的意思吗?话说督军府规矩真不少,一个表小姐的婚事,竟然连嫡母都做不了主。” 楚雪萤忐忑不安,心里同时又生出几分怪异感。 伯承他...对姜止是不是太过关注了。 楚伯承眼神不善,“你有意见吗?” 乔寅笑意不达眼底,“到底是督军府的规矩,还是少帅定的规矩?” 他话里有话。 姜止身体一瞬间紧绷。 她能察觉到楚雪萤探究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强装镇定,姜止把头垂得很低,掩去了眼底的慌乱。 楚伯承神色不改,“我的规矩,就是督军府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能改。”乔寅笑着和他对峙。 这时,胡副官进来,跟楚伯承说,沈玥找他。 楚伯承眼里闪过极重的不耐烦,“她又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多去她那看看。”胡副官答道。 乔寅调侃,“少帅左拥右抱,女人吃起醋来不好招架,再不去,未婚妻要闹起来了。” 楚伯承起身,“姜止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乔老板在这里不方便,胡副官,请乔老板离开。” 乔寅没有生气,很爽快地走了。 临走之前,他看了姜止一眼,很暧昧的视线。 等男人们离开之后,楚雪萤问姜止,什么时候能出院。 姜止说:“大概五周后能拆石膏。” “过不久,我带你和小淮搬出督军府,你提前想好要收拾什么东西。” 楚雪萤的话,让姜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姜止突然想明白了。 他们住在督军府,要守着督军府的规矩,楚雪萤想把她送给乔寅当姨太太,都颇受掣肘。 如今督军府又没人给姜娆撑腰,权衡利弊之下,楚雪萤才想到带她搬出去。 搬出去后,不用再寄人篱下,还可以做主撮合她和乔寅。 一旦她跟了乔寅,姜娆那边依仗她,也算找到乔寅这个靠山。 不得不说,楚雪萤很会算计。 可惜,姜止不会如她所愿。 第139章 他状态不对劲 楚伯承最近很少来医院。 听说是沈玥的生辰到了,为表重视,楚伯承要亲自为沈玥举办一场生日宴。 被护工推去花园晒太阳的时候,姜止正好看到沈玥和候樾希。 两个人都不像生病的模样,比正常人气色还好。 候樾希笑得很僵硬,沈玥一脸得意。 姜止知道,大概是最近楚伯承亲自为沈玥操办生日宴,所以让沈玥有了底气。 据说住院的这些日子,楚伯承陪候樾希的次数,要比沈玥多一些。 这次,沈玥难得在候樾希这扳回一局,肯定要炫耀一番。 姜止装作没看见,让护工送她回病房。 两周后,沈玥生辰。 姜止因为住院,又忙功课,所以没有去。 她不知道楚伯承有没有察觉到,楚雪萤要带着她搬家。 对姜止来说,搬家是个很好的选择。 远离督军府的是非,远离楚伯承的是非。 搬出去之后,她只需要应付乔寅,再就是为姆妈报仇。 或许离楚伯承远一些,她会轻松很多。 想了想,姜止石膏还没有拆,就提前出了院。 她出院当天晚上,就从督军府搬到楚雪萤找好的房子里。 房子不算大,是一栋简约的小洋楼,临近最繁华的长街。 两层带阳台。 三个人住,再雇佣两个佣人,绰绰有余。 虽不如督军府豪华,但胜在自由清静。 傍晚,姜止听到了一个挺意外的消息。 沈玥生辰宴上,候樾希在医院突发急症。 楚伯承甚至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匆匆赶往医院,留下沈玥一个人应酬。 可想而知,沈玥该有多么愤怒。 姜止也好不到哪去,她从没见过楚伯承如此在乎一个女人。 若沈玥是出于利益不得不娶,那候樾希大概就是他心里特别的存在。 当晚,姜止有些失眠。 她躺在床上发呆。 半夜,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姜止记得,窗户明明是锁着的。 她缓缓起身,从柜子最底下,抽出一把水果刀,攥在手里。 可看到来人的身影,她愣住。 竟然是楚伯承。 楚伯承有些奇怪。 跌跌撞撞的,直奔她的床,躺倒在她腿上。 姜止吓了一跳,“阿哥?” 楚伯承胸口起伏剧烈,什么都没说,剥光她的衣裳,欺身而上。 烫,似火的热。 姜止觉得自己好像都要被他融化了。 寂静的夜晚,幽闭刺激的环境,火热交缠的躯体,在月色下,隐忍又放纵。 结束后,姜止浑身粘腻趴伏在他胸口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喘息着问:“你怎么了?” 就算他是为了她擅自搬家的事而生气,也不至于这样。 姜止觉得身体好像被他拆了一遍,又重新装上。 她险些被他的力道折断腰。 清洗整理妥当后,楚伯承半靠在床头,沉默半晌问:“搬家怎么不告诉我?” 姜止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低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楚伯承没说话。 一个小时前,他陪着沈玥过生辰宴,候樾希那边出事,说是突发急症,让他过去看看。 候樾希是什么心思,他知道。 故而他抛下沈玥,赶去医院探望。 一进病房,候樾希在病床上躺着。 他和候樾希说了会儿话,中途喝了杯茶,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楚伯承没有料到,候樾希竟然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留他一晚。 药性很烈,楚伯承凭着过人的意志力,回了督军府姜止所居住的小洋楼。 然而...竟然空无一人。 胡副官一问才知道,楚雪萤带着姜淮,还有姜止,白天就搬走了。 那时候,楚伯承除了身体欲望的膨胀,心里猛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直到与姜止相融,他才有了几分慰藉。 楚伯承深邃的眸,下意识盯紧姜止通红的小脸儿。 他抬手,指腹撵了撵她唇瓣,声音嘶哑,“委屈你了。” 姜止微愣,下意识抬眸看他。 他只是正经了那一瞬,扬起唇角笑,“舒服的时候都没法叫,怕楼下的人听到,是不是?” 姜止面红耳赤,“我不舒服。” “是吗?”楚伯承抬起她的脸。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姜止的脸又涨红了一个度。 她恼羞成怒,让他滚出去。 楚伯承握住她的手,疲惫道:“不闹了,睡觉。” 他阖上眸子。 姜止再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没反应,好像已经睡着了。 只是搂着她腰的双臂,一直都收得很紧。 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愿意说,姜止也没再问,后来因为困意,她慢慢睡熟了。 楚伯承在她熟睡的时候,慢慢睁开眼,穿上衣服,悄悄返回了医院。 候樾希还没睡,她看到楚伯承来,眸子一瞬间湿润,“你去哪了?” “樾希,这种事不能再有下次。”楚伯承拉了椅子坐下,没有责备,反应很淡。 “你去找沈玥了,是不是?” “没有。” 候樾希再清楚不过,那药性绝非忍就能扛过的,她流泪,“所以你随便找了个女人是吗?” 楚伯承没答。 “你宁愿随便找个女人,也不愿意碰我,伯承,我想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感情?”候樾希咬唇颤声问。 “我说过,以后会跟沈玥结婚,只把你当朋友,你别再多想。今天的事,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不跟你计较。但如果再有下次,连朋友都没得做。” 说完,楚伯承头也不回离开。 候樾希心有不甘的同时,对沈玥嫉恨到了极点。 第140章 为宋羡出头 翌日一大早,楚伯承的人送来一碗汤药。 是避子汤。 姜止还记得,之前她闹出假怀孕的乌龙,还打算堕掉胎儿时,楚伯承生气了。 那时他似乎并不排斥她和他的孩子。 如今,候樾希回来了。 楚伯承却主动让人给她送来避子汤。 姜止面无表情喝了。 很苦,从喉咙苦到心里,苦的让她眼眶发红。 她道:“回去复命吧,药我已经喝完了。” 送药的人鞠了个躬,面无表情离开。 将近半个月,姜止没再和楚伯承见面,他很忙,似乎不在洛川城。 姜止本以为,搬出督军府,远离楚伯承后,会自由些。 可当看到胡副官在学校门口等她时,她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太过天真。 胡副官把车停在不起眼的地方,穿着便装朝她走过来,“姜小姐,我送您下学。” “是阿哥让你来的?”姜止蹙眉。 “是。”胡副官低头道,“少帅让我保护您。” “我不需要人保护。” 这种被楚伯承明目张胆监视的感觉,让姜止觉得有些窒息。 胡副官示意她往对面看。 姜止下意识抬头,看到路对面的乔寅。 他一身风衣,随意靠在车门边,修长的腿杵在地面,松弛中有几分懒散。 此时他正点着烟。 抬眸时,隔着袅袅烟雾,他平淡如水的眼眸,在看到她时,逐渐溢出笑意。 温和,又有些暧昧。 放在姜止眼里,像不怀好意。 乔寅朝她这边走的时候,姜止装作没看见,最终还是上了胡副官的车。 透过后视镜,胡副官看了乔寅一眼,他提醒道:“姜小姐,这个乔寅不怀好意,少帅不在洛川城的这段时间,我接您上下学。” 姜止不开心被监视,但相较于被乔寅骚扰,她宁愿不自由些。 半路上,车子平稳行驶着。 姜止正专心想事情,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 与此同时,枪上膛的喀嚓声传来。 她吓了一跳,抬眸一瞧,车头前,有人拦在路中央。 胡副官警惕握着枪,怒喝着命令他让开。 姜止看清来人后,本能道:“胡副官,是自己人。” 胡副官愣了愣,随后将车前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长得挺高,身材清瘦,穿着粗糙的短打,但看小臂,肌肉量不低,应该是个练家子。 再瞧长相,唇红齿白的,脸有些幼态,估摸十七八岁。 像个小白脸。 胡副官狐疑,“姜小姐,他是...” “朋友。”姜止言简意赅。 其实比朋友还要亲密些。 应该说是家人。 他叫锦一,皇帝没退位之前,他是武官家的贵公子。 后来时局大变,锦一家里变故横生,最后只留下他和他病重的母亲,逃亡洛川城。 姜止遇到锦一的时候,他母亲去世,却没钱将母亲下葬。 同样没了母亲的姜止,生出恻隐之心,就给了锦一不少钱葬母。 后来锦一想报答她,就打算一直跟着她。 姜止自身难保,没办法带他,就拜托宋羡给他找了个差事做。 他平时就是负责打点仙乐斯舞厅的酒水瓜果之类的,偶尔当个打手,教训一些故意来舞厅闹事的。 必要的时候,锦一会帮她做些事。 比如之前在圣约翰开学典礼,给姜娆下药的事,就是锦一帮她办的。 他虽然比她小了几个月,但聪明机灵,是个不错的帮手。 这次他当街拦路,不像是他的作风。 姜止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她道:“胡副官,让他先上车吧。” 胡副官心里不大情愿,毕竟他留在洛川城的职责,就是替少帅驱赶姜小姐身边的狂蜂浪蝶。 好不容易甩下一个乔寅,又来一个。 烦人! “胡副官?”姜止见他一直不说话,又喊了一遍。 没办法,胡副官只能锦一上车。 锦一拉开车门坐上来,甚至没来得及寒暄,便道:“姐姐,宋羡出事了,你快过去瞧瞧。” 姜止心里咯噔一声,忙吩咐胡副官赶往仙乐斯舞厅。 这个时间,平时舞厅都已经营业了。 可今天却挂上打烊的牌子。 姜止从后门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办公室里乱作一团。 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在撕扯着宋羡的头发,狠狠打她,边打边骂,“狐狸精,勾引我丈夫,你真该死。” 姜止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冷着脸,用力把女人推开,然后打量宋羡的脸。 宋羡被狠狠扇了巴掌,连有些红肿,精致的波浪卷发,也被那女人扯的乱七八糟。 姜止眸色微冷。 女人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进来碍事,她手一挥。 一众黑衣保镖围上来,就要对姜止动粗。 胡副官冲着天花板,狠狠开了一枪,“我看谁敢动手。” 洛川城对枪支的管控很严格,寻常人家的保镖是没有枪的。 那些保镖被吓得退了几步,没敢动手。 女人也吓坏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姜止让人去给傅临州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欧,傅临州赶到,他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宋羡,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将女人拉起来,“你来闹什么?” 女人就是宋羡的妻子,吴沛珊,前段日子和傅临州刚结婚。 吴沛珊跋扈道:“我来瞧瞧,是什么样的狐狸精,把我丈夫勾的喝醉酒都念她的名字。” “我跟她早就断了。”傅临州没再看宋羡一眼,“你别再闹了。” 他神色很阴森,吓得吴沛珊没敢说话。 傅临州冷着脸,转身离开。 吴沛珊刚要跟上去,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她腕子,下一秒,她脸狠狠被扇了一下,震荡的耳边都轰隆响。 一时间,吴沛珊愣住。 姜止神色平淡,甩了甩打疼的手,和面色难看的傅临州对视,“宋羡早就和你断了,你太太却来打人。这巴掌是还给你们的,以后谁也不欠谁的。如果下次傅太太再来闹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巴掌了。” 傅临州看了眼宋羡,心不在焉,敷衍着嗯了声。 “临州,我可是你的妻子。”这时,吴沛珊捂着脸大怒,“我被人这么欺负,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141章 傅临州的狠心 傅家和吴家在洛川城,是有名的商户。 中等阶层,算是门当户对。 吴沛珊敢在傅临州面前不依不饶,也是仰仗着背后有娘家撑腰。 再者,傅临州娶吴沛珊,根本目的是利用吴家,巩固他在傅家的地位。 傅家子嗣多,傅临州是第三男,争夺家产对他是不利的,靠联姻能多一层保障。 故而傅临州虽然对吴沛珊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愿跟吴沛珊发生争执。 吴沛珊不依不饶,让傅临州有些厌烦,“那你想怎样?” 姜止有胡副官护着,吴沛珊不敢对姜止怎样,所以她专挑软柿子捏,再次气势汹汹朝着宋羡走过去。 可宋羡也不是受气包。 在吴沛珊的手扬在半空时,宋羡面无表情抓住她的腕子,反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吴沛珊难以置信。 这时,傅临州走过来,抬手推了一把宋羡,“够了!” 宋羡向后踉跄几步,狼狈撞在墙上。 她抬眸,眼眶慢慢湿润。 傅临州眉心紧蹙,“闹剧到此为止。” 宋羡用力吸了一口气,将酸涩逼退到喉咙,“不是我闹,是你太太闹,这话你应该对她说。” “姓宋的,你装什么,要不是你...” 吴沛珊捂着脸,刚要继续骂。 傅临州脸色一瞬间铁青,厉声打断,“给我闭嘴!” 跺了跺脚,吴沛珊愤怒离去。 傅临州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姜止叫住他,“不管你对宋羡还有没有感情,但你和她已经成为过去式,不管是你,还是你太太,如果再来骚扰她,我不会坐视不理。” “放心,吴沛珊不会再来这里闹。”说完,傅临州冷着脸离开。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宋羡像是被卸去所有力气,失神地跌坐在沙发上。 她惨白的脸孔上,血红的巴掌印很明显。 姜止让锦一拿冰过来,她裹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帕子,给宋羡敷脸。 宋羡摇了摇头,推开姜止的手。 她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虽然早就预料我和傅临州不会长久,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绝情。姜止,你看到了吗?我还手打吴沛珊的时候,他推了我。” “宋羡,别多想了。”姜止抬手拨开她眼前凌乱的碎发,“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 宋羡像是没听见,“我跟了他那么久,我觉得他是有些喜欢我的,但我好像错了。自从他结婚,我和他说分手之后,我没跟他见过面。可这次见面,他仿佛都忘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她失魂落魄喃喃着,“我真的很傻,是不是,喜欢上那么一个薄情的男人。可是姜止,我真的忘不掉他...” 宋羡埋在姜止怀里,嚎啕大哭。 姜止鼻尖泛酸,“你还有我呢,没事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宋羡慢慢昏睡过去。 姜止不放心宋羡,可也不能彻夜未归,她只好拜托锦一照看。 锦一把现场的凌乱安排妥当,又安置好宋羡,从舞厅里追了出去,“姐姐,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嗯,天太晚了,我再不回去,会挨骂,你也知道,我嫡母有多刻薄。”姜止仰头看着他,笑得无奈。 锦一耳根红了红,“那你明天还来吗?” “宋羡情绪不稳定,我肯定要过来瞧瞧,最近你也别忙了,事情尽量交给别人做。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知道了,姐姐,那...那我明晚等你过来。”锦一咳了咳,瞥了一眼姜止,又害羞移开视线。 胡副官眯着眼,对锦一透出淡淡的敌意,“说完了吗,我该送姜小姐回去了。” 锦一觉得莫名其妙。 但也没多想。 他把胡副官当成了普通司机,“劳烦先生您安全把姐姐送回家。” 胡副官心想,用得着你劳烦,你个小白脸。 没回应,胡副官拉开车门,“姜小姐,上车吧。” 姜止上车离开。 连续几日,胡副官都按时接送姜止上下学。 姜止每天忙完,定时定点去仙乐斯舞厅,去看看宋羡的状态。 宋羡像之前那样忙碌,但姜止知道,她心里苦。 傅临州这个名字,她们心照不宣,从不说出口。 本来宋羡正在试着忘掉傅临州,可没想到,吴沛珊竟然又来了。 吴沛珊这次没有闹事,也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 而是拿了一张地契,示意给宋羡看,“仙乐斯舞厅,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了,宋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宋羡看到那张契文,很久都没有反应。 姜止替她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各种章都齐备,很正规。 上面还有傅临州的签字。 吴沛珊冷笑,“仙乐斯舞厅,是临州帮你开的,这片地也是他的。现在我和临州结婚,我作为他妻子,他的财产我有权过问,所以今天我要把这家舞厅收回来。” 仙乐斯舞厅的地皮,确实是傅临州的。 但这家舞厅,却倾注了宋羡的心血。 宋羡不分昼夜忙碌,花了几年时间,才把这家舞厅慢慢开起来。 就算是傅临州亲自来,也只有收回地皮的权利。 宋羡态度强硬,“舞厅是我的财产,跟傅临州没关系。当初他给我的钱,我都用分红的方式还给了他。你想要地皮,可以,先赔偿我的损失。” 吴沛珊浑然不在意,“好,你出个数,买一家舞厅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宋羡竖起三根手指,“三十万。” “三十万!”吴沛珊怒目圆睁,“你怎么不去抢?算上这块地皮,这家舞厅都不值三十万。” 双方一时间僵持住。 这时,傅临州推门而进,“三十万,我买。” 宋羡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头,面色说不出的惨白。 一旁的吴沛珊,见傅临州给她撑腰,无比得意,“宋小姐,你是个爽快人,把舞厅卖给我,你不亏。” 宋羡心里如落了一块大石头,她勉强勾唇笑,“傅先生为了太太,真是豪掷千金,三十万买我一个小舞厅,不怕亏钱?” “三十万我现在让人拿给你,今晚就把转让文件签了,以后这家舞厅,再也跟你没关系。”傅临州的话,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戳在宋羡的心脏上。 第142章 毁掉过去 宋羡紧紧咬牙忍耐,哽咽又压抑,“这家舞厅,是我的命,傅临州,你非要把舞厅从我手里抢走吗?” 她几乎要哭出来。 傅临州无波无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秒,又很快移开,“三十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谈好的条件。你把这家舞厅给我,三十万够你再开两个舞厅。” 姜止看不下去,她将宋羡护在身后,“这家舞厅,我们多少钱都不卖。” 宋羡攥着姜止的衣服,指腹寸寸发白。 姜止看着很心疼。 没有比在乎的人伤害自己,更痛苦的事情了。 傅临州为了吴沛珊,逼宋羡把舞厅卖掉,宋羡心里难以愈合的伤口,近乎溃烂。 吴沛珊不依不饶,“这块地皮是临州的,也就是我的,舞厅建在上面,你们不想卖也得卖。” “这块地皮,我买了!”姜止拉住宋羡的手。 吴沛珊嗤笑,“买?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要是不瞎,应该知道,这地皮位于洛川城最繁华的地段,你买得起吗?” 宋羡也被姜止豪言豪语惊呆了,她下意识扯了扯姜止的衣服,声音哽咽,“这地皮不便宜。” 拍了拍宋羡的手,姜止示意她稍安勿躁。 直视着吴沛珊,姜止面色不改,“傅太太打脸充胖子,不嫌丢人,可我还要脸。我既然说了要买,自然出得起这个钱,开个价。” 她在讽刺吴沛珊方才让宋羡随意开价,却出不起钱,还要靠傅临州给她撑腰时的丢人样子。 吴沛珊脸色青白,“怎么?你出得起三十万?” 看姜止素净的穿着,她就不信姜止能有钱买地皮。 姜止轻笑,“傅太太,这块地皮至多十万,你出三十万,还真是敢漫天要价。” “你不是说随意开价吗?”吴沛珊嗤笑,“就三十万,你出得起,我就卖给你。” “锦一。”姜止回头。 锦一走到姜止身边,“姐姐。” “去宋羡办公室中间抽屉,给我拿张支票。”姜止吩咐。 锦一办事麻利,没过一分钟,他将一张空支票递给姜止。 姜止拿钢笔,在支票上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吴沛珊,“地皮转让协议,劳烦傅太太签了,三十万拿好。” 在场的人,震惊不已。 尤其是吴沛珊,脸色涨成猪肝色。 她捏着烫手的支票,“这支票不会是假的吧。” 姜止拉着宋羡坐下。 明明比站着的吴沛珊矮了一截,姜止气场却很足,“傅太太家里也是生意人,让人验验就是了。” 吴沛珊不相信姜止一下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她都拿不出这么多,凭什么姜止能。 于是,吴沛珊让傅临州看。 傅临州心不在焉瞥了一眼,“是真的。” 宋羡甚至来不及伤心,她小声问:“阿止,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是楚伯承给的。 只是,姜止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几个月前,楚伯承给她开了这个银行账户开始,就存了不少钱进去。 普通人一辈子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巨款。 有一次,她心血来潮,又去银行查了查,貌似钱又多了。 她问胡副官。 胡副官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楚伯承每个月都往里面打一笔钱进去。 姜止还怀疑,楚伯承是不是要利用她转移督军府财产。 她问过,楚伯承说她没出息。 姜止到现在还记得,楚伯承说这话时,对她的鄙夷。 他当时正低头看文件,听到她问话后,偏头无奈看了她一眼,“这么点儿财产就转移,还不够我折腾的。有这时间,这些钱早就赚回来了。” 姜止震撼得说不出话。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楚伯承竟然这么有钱。 当然,那时候姜止也没想过,未来的自己,竟然有动用这笔钱的时候。 姜止咳了咳,小声回应宋羡,“你别问了,这笔钱就当我投资你舞厅了,你得努力赚钱还我。” 宋羡破涕为笑。 可当看到傅临州淡漠无情的模样,她眼里的光又慢慢暗淡下去。 吴沛珊整个人都在发抖,又气又羞。 恼羞成怒,她把支票狠狠撕碎,“区区三十万,我根本不放在心里,我就要这家舞厅。既然你们不乐意卖,那就只能强买强卖。” 吴沛珊的保镖,团团围上来。 锦一下意识把姜止护在身后。 姜止则把宋羡护在身后。 宋羡沉默看了傅临州三秒。 傅临州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在纵容吴沛珊的所作所为。 心彻底凉透了,宋羡忍着眼眶的酸胀,无力开口,“三十万,把这家舞厅卖了吧,没什么可怀念的了。” 说完,她拔出发间的一枚金镶玉的簪子。 这支簪子,是傅临州曾经送给她的。 那时他们在海岸边,紧紧依偎。 傅临州搂着她,在她耳边呢喃,“要是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宋羡埋在他怀里撒娇,他顺势把这支簪子,插入她发间,忘情吻她。 曾经的一切,都很美好。 可现在,已经破碎不堪。 宋羡什么也留不住。 傅临州甚至连念想都不给她留。 苦涩一笑,宋羡走到傅临州面前,把簪子递到他面前,“这是你以前送给我的,我一直戴着。但我现在不想要了,还给你。” 傅临州夹着香烟的指尖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狠狠吸了口烟,将烟蒂踩在脚底,狠狠碾灭,“不想要就扔了。” 宋羡指腹摩挲着簪子的纹理,转头道:“锦一,你帮我卖了,卖的钱就捐给孤儿院。” 锦一刚要接过,吴沛珊突然疯了似的冲过来,将那枚簪子狠狠砸碎。 傅临州愣了片刻,突然大怒,“吴沛珊,你发什么疯?” 吴沛珊冷笑,“怎么,这是你和旧情人的定情信物吗?过去的东西,就应该让它烂掉,人也一样!” 说完,她吩咐保镖开了三十万的支票给宋羡,随后强制拉着傅临州离开。 宋羡跌坐在沙发上,颤着手点了根女士香烟,“锦一,把该搬的东西都搬走,搬不走的旧物件,都砸碎。尤其是我办公室那间休息室,所有东西都不要留。” 第143章 楚伯承回来,逮个正着 姜止陪了宋羡很久。 宋羡慢慢喝醉了,醉意让她失态。 她抱着姜止哭。 姜止哄不好宋羡,只好叫着锦一,一起把宋羡送回家。 宋羡的房子是她用自己的财产买的。 很简约的花园小洋房,装修虽然普通素雅,但胜在环境好。 姜止安顿好宋羡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楚雪萤问她,有没有遇到乔寅。 姜止知道,楚雪萤有意撮合。 她不动声色道:“今天放学晚了些,没看到乔先生。” 楚雪萤发了一顿牢骚,骂姜止没用。 姜止一声不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没心思应付楚雪萤,宋羡的事,让她很担心,她怕宋羡想不开。 于是姜止拜托胡副官,配合她忽悠楚雪萤。 最后,姜止如愿以偿在宋羡那住了一段日子。 宋羡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有这么脆弱吗?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姜止低头打着毛衣,“你和锦一,都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出事。” “阿止,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跟你认识,你对我真好。”宋羡搂着姜止。 她未施粉黛,唇瓣颜色也是很淡的粉色。 不似在舞厅时的动人风情,有几分小家碧玉的美。 姜止打算多陪宋羡几日,她觉得,多陪陪宋羡,宋羡会从阴霾中走出来。 然而,她晚上下楼喝水时,听到宋羡在哭。 姜止觉得,人忙起来,才能忘了伤心事。 她一大早把宋羡喊起来,提议重新给她开一家舞厅。 宋羡没那么多钱,姜止道:“你要多少,我有,算是我入股,你还是大老板。” “姜止,你到底哪来那么多钱,这段日子,你不会背着我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了吧。”宋羡深表疑惑。 姜止尴尬,模棱两可支吾了几句,勉强转移了话题。 之后,她趁着放假,跟宋羡看好了一栋外售的大型商铺。 商铺三层楼高,也在繁华地段,离仙乐斯舞厅不远。 附近客流量多。 宋羡信风水,还特意找风水师傅看了。 风水师傅说,是个稳赚不赔的地。 姜止见宋羡挺满意,拜托胡副官去打点。 胡副官去了半日,回来一脸为难,“姜小姐,不然你还是看看其他地方吧。” 彼时,姜止正在宋羡家的一楼大厅织毛衣,听到胡副官回话,她不解,“怎么?谈得不顺利?” 胡副官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止放下毛线,“胡副官,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小姐,这栋楼...是乔寅的。”胡副官吃了挺大的闭门羹,铩羽而归,“乔寅说,你想要这块地皮,就得亲自去和他谈。” 姜止突然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她问:“多出一倍的价钱买都不行吗?” “我说出三倍的价钱,他都没松口。” 胡副官叹气。 乔寅可是个硬茬子,除了楚伯承能撼动一二,没人能奈何他。 姜止沉吟片刻,“我亲自去谈。” “姜小姐,少帅吩咐过我,不让你和乔寅接触。”胡副官突然态度强硬。 姜止这才想起,胡副官不是替她办事的,而是楚伯承派来保护,或者也可以说是来监视她的。 她淡淡笑,“我知道了。” “姜小姐,我会替你留意其他适合开舞厅的好地方,如果没别的事情吩咐,我先下去了。”胡副官低头。 姜止从手袋里摸出一张面额很大的钞票,“胡副官,劳烦你奔波,这点儿钱,你拿去吃茶。” 她出手阔绰。 胡副官受宠若惊,他手在身上蹭了蹭,嘿嘿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吧,以后我还有事拜托胡副官呢。”姜止笑得温婉又友善。 胡副官笑着收下,一脸满足走了。 他离开的一瞬间,姜止眼里闪过一丝狡诈和精明。 下午,宋羡风尘仆仆回来,脱下大衣,她抱怨道:“阿止,我打听到了,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你知道那间商铺是谁的吗?” 姜止低头穿插着毛线,面不改色道:“谁的?” “乔寅,你知道吧,斧头帮二把交椅。”宋羡惊讶又泄气,“听说有不少人在抢这地方,估计咱俩悬了。” 姜止不疾不徐,“再看吧,多出一点儿钱没关系的。” 她没把自己跟乔寅打交道的事情,跟宋羡细说。 明日,姜止打算去见乔寅。 宋羡低头看她手里藏青色的毛衣,问道:“你这毛衣给谁打的?” “给锦一。”姜止细致地捋着线头。 宋羡过来帮她捋,笑得暧昧,“给锦一啊,他要是知道你亲手给她织毛衣,肯定开心死。” 姜止知道宋羡什么意思,她解释,“你别多想,我对锦一,就跟对你一样,我们都是家人。上次我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去年的,这不天冷了,我得空给他织一件。” 宋羡叼了根烟在唇边,一脸吃味,“那也没见你给我织毛衣。” “我出资帮你开舞厅,难道比不上织一件毛衣?”姜止低声笑。 宋羡心里平衡了,她嘟唇故意找茬,“锦一在我这做事,我可没亏待他,是他自己不愿意买新衣服。搞得好像我克扣他,买不起新衣服似的。” 姜止笑着跟她厮闹起来。 翌日,姜止找借口,提前下了学。 提前下学,是因为她想偷偷去见乔寅。 没成想,胡副官竟然在门口提前堵她。 姜止很无语,“胡副官,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在我学校门口蹲点?” 胡副官站在车外面,表情有些怪异,“姜小姐,你放学这么早,这是要去哪?” 总归瞒不过胡副官,姜止道:“那栋楼我势在必得,至于乔寅,他不会真对我怎样,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把交易谈下来。” 肩膀狠狠抖了一下,胡副官讪讪道:“姜小姐,你还是先上车吧。” 姜止觉得胡副官不太对劲。 她刚要说什么,车窗突然降下,露出楚伯承那张喜怒难辨,又极其英俊的脸。 对上他沉黑如墨的双眸,姜止第一反应,就是想跑。 第144章 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 事实上,姜止也这么做了。 她低着头,转身。 身后,楚伯承低沉又凌厉的声音传来,“上车,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胡副官拉开车门。 僵持半晌,姜止最终还是上车坐在他身边。 车子没有立刻启动,楚伯承幽幽盯着她,“姜止,你凭什么以为乔寅不敢对你怎样?” 硬着头皮,姜止道:“这不是有你吗?” 楚伯承面色一顿,突然气笑了,“狐假虎威这一套,倒是被你玩明白了。” 他戳了戳姜止心口,“这里装了多少坏主意?” 姜止那里敏感,她不由得颤了下,躲开,“宋羡的舞厅被人买走了,我想帮她重新开一家舞厅,乔寅名下的那栋商铺,是地理位置好的,我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免得楚伯承发怒,姜止主动解释了。 倒不是怕他误会,而是她主动解释,能免去不少麻烦。 虽然她觉得,跟他解释并无必要。 楚伯承脸色倒是好了些,他手腕搭在车窗,指尖雪茄的厌恶顺着冷空气,飘荡在半空,他的声音有些揶揄,“然后你为了见乔寅,想一并把胡副官坑了?” 坐在副驾驶的胡副官,正系着安全带,听到这话,不解地回过头,“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小姐哪里坑我了?” 楚伯承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姜止给了你不少赏钱。” 呲牙一笑,胡副官一口大白牙特别亮眼,“是。” “你说。”楚伯承指尖戳了下姜止的额头,“你为什么给胡副官这笔钱?” 姜止头被动地晃了晃,她看了胡副官一眼,很明显心虚了。 “姜小姐。”胡副官挠头,“你和少帅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呢。” 在楚伯承半威胁半催促下,姜止不好意思开口,“我昨天给你钱,确实是想坑你来着。” 胡副官脑袋转不过弯,“什么?” 叹了口气,姜止偏头幽怨看着楚伯承,又重新低头,心虚解释,“我准备今天提前放学,去找乔寅。就算你知道了,我可以用我给你的钱,威胁你不许告诉阿哥。” 胡副官错愕半晌,接着姜止的话说:“如果我敢告诉少帅,你就跟少帅说,这钱是你给我的封口费。我收了你的‘赃款’,就得替你保守秘密,是吗?” 姜止干笑一声,“是。” 不过她计谋没达成,楚伯承竟然回来了,还正好在她要找乔寅的时候,把她逮个正着。 运气犹如踩到狗屎一样差。 胡副官一脸哀怨,“姜小姐,我没得罪你吧,你这么坑我。” 姜止挺愧疚,诚恳道歉了。 胡副官两条粗眉毛挤成一坨。 随后,车子开动,胡副官抱怨了一路。 姜止以为楚伯承要送她回去,很快,她察觉到,并不是回家的路。 她问要去哪里。 楚伯承阴阳怪气道:“见你心上人。” “什么?”姜止没反应过来。 “不是急着见乔寅?”他掸了掸烟灰,嗤笑一声。 姜止嘟囔道:“他又不是我心上人。” “他不是,谁是?”楚伯承幽幽看她。 姜止面无表情,“反正不是你。” 楚伯承没说话,深深看了姜止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看得姜止脊背发凉。 她别开视线,没再吭声。 不一会儿,到了乔公馆。 乔寅对楚伯承的到来很意外。 他吩咐人,把楚伯承和姜止迎到正厅。 对楚伯承,乔寅一如既往虚伪,“什么风把少帅吹来了?” 楚伯承吸了一口烟,按灭烟蒂,“你不是想见阿止?我带她来见你。” 乔寅不置可否,“我确实想见姜止,可我似乎没想见你。” “胡副官昨日找你,你跟胡副官说,想见阿止,似乎没说不想见我。” 楚伯承说完,又偏头向胡副官询问道:“乔老板说不想见我了吗?” 胡副官摇头,“没说。” 楚伯承嗯了声,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真皮沙发,“乔老板,坐下来聊。” 他散漫随意的模样,不像来做客的,倒像是主人。 乔寅轻笑,坐在他对面,“所以少帅是为了那栋商铺来的?” 楚伯承淡淡道:“开个价。” “不要钱。”乔寅一字一顿开口。 楚伯承眸色深沉。 乔寅没看他,而是看向姜止,语气温柔,“姜小姐想要,我怎么好意思收钱呢,能见姜小姐一面,赔个商铺,挺值。” 他不太正经,姜止已经习惯了,她一本正经道:“乔先生是生意人,我们按规矩办事,您开个价,我买下来。” “要不,姜小姐象征给一块大洋?”乔寅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楚伯承手指扣了扣桌面。 胡副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乔寅面前,“乔老板,这是少帅开出的价格。” 乔寅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一笑,“不愧是少帅,出手就是阔绰。不过我这人说一不二,而且我最不缺的就是钱,那间商铺,就送给姜小姐了,少帅的钱,我就不收了。” 说完,他把支票放在楚伯承面前,又冲姜止挑了挑眉。 明明斯文的模样,莫名几分痞气。 楚伯承面色有些沉,他看了胡副官一眼。 胡副官把支票收起来。 与此同时,楚伯承拉着姜止起身,“乔老板,先走了。” 乔寅知道,楚伯承这态度,说明交易谈崩了。 他故意道:“少帅不满意我送姜小姐商铺,这么急着就带姜小姐离开,是不是太强势了。像姜小姐这样聪明漂亮的女人,大概不会喜欢太过强势的男人吧。” 楚伯承脸色发沉,“这间商铺,我有的是办法拿到。乔老板不按规矩办事,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我带阿止走,何来强势一说?” 眼见着楚伯承和乔寅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姜止赶紧道:“乔先生,我不白要你的地方。” “嗯,我听姜小姐的,你出个价。”乔寅态度一转。 让姜止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佣人分别端来几杯茶。 乔寅气定神闲从佣人手里接过,用碗盖拂去茶叶沫,正要仰头喝。 姜止突然脸色一变,“别喝,茶有毒!” 第145章 毛衣给谁织的 姜止话音刚落,为乔寅端来茶水的佣人,突然面色狰狞,从臃肿的围裙里抽出一把刀,迅速朝乔寅刺过去。 乔寅瞳孔微震。 一阵残影在空中划过。 枪支在乔寅手上灵活翻飞。 姜止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佣人的腕子上就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客厅。 佣人捂着手,在地上不断翻滚。 血流一地,一片狼藉。 乔寅面不改色,把枪随手丢在面前的茶几桌上,冷眼注视着因为疼痛,而不断哀嚎抽搐的佣人。 片刻,他看清佣人的脸,他蹙紧眉头,“怎么是你?” 乔寅的手下惊讶不已,“三姨太?” 暗杀乔寅的人,不是佣人,而是乔装打扮的三姨太。 三姨太跟了乔寅四年多,勉强算是乔寅几个姨太太里,最得宠的一个。 谁都没想到,一个深居简出的弱女子,竟然敢混进公馆,来刺杀乔寅。 三姨太痛苦喘着粗气,咬唇隐忍哭道:“我是被逼的,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绑架了我弟弟,他们要我杀了你。如果我不动手,他们会要我弟弟的命,我家里就我弟弟一个男孩,老爷,我求求你...” 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乔寅端起了枪,朝着三姨太的头,补了一枪。 三姨太瞳孔瞪大,眉心位置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子弹孔,她趴在地上,直接没了声息。 乔寅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比姜止想象中的还要狠。 姜止以为,乔寅最起码会念及情分,帮三姨太救回弟弟。 而他,竟然直接杀了三姨太,毫不留情。 “没想到枕边人会出现叛徒,让姜小姐和少帅见笑了。”乔寅手臂搭在椅背上,“对了,姜小姐怎么知道茶里有毒...当然,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好奇。” 姜止自小就接触各种各样的药材。 放在茶水里的毒药,虽然被茶香掩盖,但她还是隐隐嗅到。 她看了眼三姨太的尸体,低声道:“闻到的。” “姜小姐总能给我带来惊喜。”乔寅眸光微闪,望向她的视线,暗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掠夺。 楚伯承脸色不太好看,他圈紧姜止的腰,“走了。” 姜止老实跟楚伯承离开。 上了车,楚伯承扯松了领带,随手丢在旁边,他不满道:“乔寅被毒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算是还了他人情。”姜止道,“之前沈玥冤枉我害她,只有乔寅替我出了头,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拉了我一把。” 楚伯承沉默片刻,偏头睨她,“还因为之前那件事怪我?” 姜止没说话。 说不怪,是假的。 她心里多少有了疙瘩。 只是事情过去那么久,她没心思再计较而已。 楚伯承把她抱在腿上,亲了亲她脸蛋,“我慢慢补偿你。” 姜止别过头,“你如果觉得愧疚,以后就别来招惹我。” 她感觉到,楚伯承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像是没听见,轻咬她小巧的耳垂,含糊不清道:“晚上我去找你。” 姜止那里很敏感,她声音控制不住软了几分,“你别来。” 他笑了声,把姜止送回她和楚雪萤住的地方。 姜止转头就去了宋羡那躲着。 晚上,姜止做完功课,在床头打毛线。 宋羡抱着被子过来敲门,“阿止,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想跟你一起睡。” 姜止打开门,让宋羡进来。 宋羡跑到床上,迷迷糊糊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毛衣打的差不多,姜止收了尾,晚上十一点才躺床上睡下。 刚要睡着,姜止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吓得她魂都飞了。 “宋羡,你大晚上叫什么呢,做噩梦了?”姜止脸都白了。 说实在的,这大半夜,宋羡叫的跟杀猪一样,太渗人。 宋羡指了指阳台,“那里...” 姜止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帘子比较薄,窗外月光很明亮。 阳台上,有男人的影子。 隐约能瞧见他很立体的鼻梁,和健硕鼓起的胸膛。 他指尖夹着香烟,升起的烟雾在帘子上映着很朦胧的影子。 下意识翻找匕首的姜止,一时间愣住,“阿哥?” “让她走。”楚伯承的声音透着帘子传过来。 宋羡很懵,“阿止,这是怎么回事?” 姜止无奈扶额,“宋羡,你先回隔壁睡。” “找你的?”宋羡指了指那抹高大又颀长的人影。 姜止点头。 宋羡望着阳台方向,滚了滚喉咙,小声道:“你背着我找男人啊。” “快去吧。”姜止把枕头和被子一股脑丢给宋羡。 宋羡抱着枕头和被子,又好奇瞄了一眼,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楚伯承才掀开帘子出来,“要不是胡副官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住在这儿,躲我?” 余光之间,姜止看见一颗头,正在透着门缝,鬼鬼祟祟往里面瞧。 叹了口气,她下床,把门关严反锁,又折回床上,蒙上被子睡了。 她不怎么理会他。 楚伯承闷笑了声,他正要掀她被子,黑暗中,他突然看见放在沙发上的毛衣。 毛衣旁边,还放着一堆没用完的毛线球,以及两根用来织衣服的棒针。 拎起毛衣,楚伯承仔细瞧了瞧。 尺寸宽大,样式和颜色都很简约,明显是织给男人的。 他下意识以为,是姜止给他织的。 望着被子底下鼓起来的一坨,楚伯承扬起唇畔笑了笑。 随后,他脱下外面的羊绒大衣,和里面的衬衫,赤着上身,把毛衣套在身上。 领口紧了些,袖子也不够长。 若非毛线质量好,有弹性,这件毛衣怕会被撑破。 楚伯承看着瘦,实则肌肉量不低。 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腱子肉。 这毛衣,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楚伯承把毛衣脱下来。 若有所思,他把毛衣拎在手上,沉默注视了很久。 房间太过安静,姜止疑惑不解。 她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楚伯承一双深沉如墨的眼,正打量着那件毛衣。 下一秒,楚伯承转过身,走到床边。 阴影笼罩着姜止,莫名的压迫感。 他把毛衣丢在床上,语气喜怒难辨,“这毛衣,你给谁织的?” 第146章 闷声办大事的姜止 月光透过帘子,只洒在了楚伯承胸口以下的部位。 姜止看不清他脸色。 但明显能感觉到,他周身泛着摄人的寒意。 她没说话。 楚伯承不耐烦道:“你哑巴了。” 姜止低头,仔细把毛衣折好,然后放进衣柜里的藤皮箱。 楚伯承弯身把毛衣夺过来,扔在地上,“我问你话,没听见?” 这件毛衣,是姜止花了挺长时间才织好的。 她心里恼怒,面上没表现出来,默不作声捡起毛衣。 楚伯承视线慢慢变得阴冷,他用力把姜止拽起来,另一只手拎着毛衣,走到阳台,顺着窗户,把毛衣扔了出去。 姜止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她本能恼怒推了他,“楚伯承,你有毛病。” 楚伯承如山一样,纹丝不动。 他狠狠把姜止按在墙上,面色骇人,“毛衣到底给谁织的?” 姜止倔强盯着他,“我想给谁织,就给谁织,关你什么事?” 楚伯承冷笑,“给李锦一织的?” 他猝不及防喊出锦一的名字,姜止很意外。 不过仔细一想,胡副官是楚伯承的心腹,他把锦一的存在,告诉楚伯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姜止偏头不语。 楚伯承握住她的腕子,扯到她头顶。 姜止肩膀酸痛,被迫仰头看着他。 他眼里像是渗了冰碴子,冷得刺骨,“李锦一,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姜止狠狠甩开他,想要下楼去捡毛衣。 他要把她扯了回来,“说话!” “朋友关系,你能放手了吗?”姜止不耐烦。 楚伯承腰微弯,与她视线齐平,“朋友?让你能亲手给他织毛衣的朋友?” 他语气有些讽刺。 姜止突然冷笑了声,“不行吗?我和锦一关系就是好到可以让我亲手为他织毛衣。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楚伯承面无表情,看着她倔强的小脸。 片刻后,他唇抵在她耳廓,阴森道:“姜止,你惹我生气,我舍不得对你动手,但不代表我不敢对别人下手。李锦一是吗?很好!” 他起身,朝门口走。 姜止愣了片刻。 很快,她意识到楚伯承要做什么,跌跌撞撞跑到门口,紧紧拉住楚伯承的胳膊,脸色惨白道:“我不许你伤害锦一。” “这么护着他?”楚伯承面色一瞬间阴狠,“你越是护着他,我越是想弄死他。” 他甩开姜止,门打开的那一瞬,姜止又紧紧拽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伯承回头,一言不发,目光透着几分危险。 姜止颤声说:“我把锦一当弟弟,我们关系一直很清白,我没有背叛你。” 她真的怕了,怕楚伯承真的对锦一下手。 楚伯承抬手攥住她下颔。 她小巧的下巴,落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慌张不堪的模样,有些可怜。 他指腹掠过她的唇,“那你把我当什么,当阿哥是吗?然后你跟我睡上了一张床,直到现在,你有给我亲手织过毛衣吗?” 姜止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我不但从来没想过亲手给你织毛衣,甚至不想跟你接触。我躲你还来不及,是你一直逼我。” 她的话,显然是火上浇油。 楚伯承脸色微变。 姜止冷静下来,轻轻推开他,穿好鞋,下楼捡毛衣。 她回来的时候,楚伯承还没离开。 他眼神不善盯着她手里的毛衣,没动,也不说话,像无悲无喜的雕塑。 姜止刻意忽视他。 楚伯承气得把她扯上了床。 没有防备,姜止没拿稳,毛衣凌乱地掉在地上。 她挣扎两下。 楚伯承贴紧她身子,轻而易举压制她,“姜止,把毛衣拆了重做,做给我穿,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拆不了。”姜止挣脱不开,干脆不动弹了,“我也不想给你织毛衣。” “不怕我对李锦一动手?”楚伯承轻触她的面颊,明目张胆地威胁。 姜止冷漠道:“你怎么样对我,我都认了。如果你敢对锦一动手,我恨你一辈子。” 嫉妒让楚伯承失去理智。 他撕碎了姜止的睡衣。 第一次结束后,楚伯承从身后搂着她,凉薄的唇瓣,亲吻着她圆润的肩膀,“姜止,把毛衣拆了重做。” 姜止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闭眼装睡。 楚伯承捞起她,把她按在了墙上。 他格外狠,几乎是逼着姜止,让她答应把毛衣拆了重做。 姜止精神涣散,一身骨头像是被拆掉,无力又无助。 这时,墙壁突然传来两声响动。 情事戛然而止。 姜止贴着墙,明显能听到墙壁对面,宋羡那清晰又尴尬的声音,“你们能不能动静小点儿,我这房子不太隔音,我被吵得睡不着,要不你们去楼下玩?” 楚伯承反而更狠了。 姜止哭着骂他变态。 楚伯承不是存心的。 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将近半个月没有过了。 姜止叫得很动听,微微啜泣的嗓音,软软的腔调。 他克制不住。 况且,男人在床上,多少都有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小癖好。 楚伯承也有,他喜欢刺激的环境,更喜欢姜止欲遮不遮的媚态。 不知过了多久,姜止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一身的粉红,挂着湿润的汗珠。 很勾人。 楚伯承觉得,姜止就是吸人精气的妖精。 他很满足,清理干净后,抱着姜止躺在床上。 但他没有让姜止睡。 而是在她耳边提醒,“毛衣的事,别忘了。” 姜止没应。 她累坏了,沾床就睡。 翌日一早,床边已经没人了。 姜止迷迷糊糊,睡到日上三竿。 她庆幸今天放假,不然肯定会因为逃学,被老师骂。 “姜止?”中午,宋羡过来敲门,“醒了吗?” 姜止抓了抓头发,“醒了!” “你情夫哥哥呢?走了没?”宋羡小心翼翼。 见鬼的情夫哥哥。 姜止有气无力,“走了。” 宋羡推门而进。 她给姜止端来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 随后嘿嘿一笑,“姜止,你闷声办大事啊,先不说楚伯承这男人有多难搞,他可是督军府少帅,跟你还是名义上的表兄妹,你竟然默不作声把他睡了。” 第147章 我愿以身相许来报答 宋羡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她还怪姜止瞒着她。 她手肘戳了戳姜止,“听得出来,少帅那方面挺狠,我特意给你煮的雪梨金桔茶。” 雪梨金桔茶,是润嗓子的。 昨晚楚伯承撞得狠,姜止的叫声就没断过。 宋羡嘿嘿坏笑。 姜止彻底没脸了,她故作不在意,“我和他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我懂...锦一呢,你也要瞒着吗?”宋羡此时的表情有些怪异。 “瞒着吧。”姜止觉得,她和楚伯承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佣人在外面敲门,“宋小姐,有客人来,是来找姜小姐的。” 姜止收拾好下楼,是个穿军装的男人,过来找她。 她记得他。 是上次给她送避子汤的男人。 楚伯承派来的。 这次,他仍是来送避子汤,“少帅不希望姜小姐怀孩子,麻烦姜小姐尽快喝了,我好回去复命。” 姜止垂眸看了眼那碗倒胃口的药,“昨晚我和他有做措施。” 男人没什么表情,“多一层保险。” 姜止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沉,“我不会怀他的孩子,他也知道,何苦这样逼着我喝这些汤药?” “这是少帅的意思,我只是替少帅转达,请姜小姐不要为难我。”男人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一心完成任务,多余的话,他一句都不说。 姜止心寒不已。 她望着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直截了当从他手里把汤药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把药碗随手扔了,“去复命吧,告诉楚伯承,他不用这么小心,就算我真不小心怀上,孩子我也不会留。” 男人弯腰低了下头,转身开车离开。 宋羡看在眼里,欲言又止,“阿止,你们...” 姜止喉咙的药味还没散去。 深入血液的苦,她眼睛红了红,口不对心,强装镇定道:“他贪图我年轻,我贪图他权势,各取所需罢了。” 宋羡沉默片刻,识趣避开这个话题,她拉着姜止进了屋子。 翌日,姜止照常去上学。 下学后,她被绑架了。 很熟悉的绑架流程。 乔寅的手笔。 姜止一点儿都不慌。 “姜小姐。”乔寅的一个手下,坐在副驾,呲着大白牙,回头嘿嘿冲她笑。 挺友善。 当然,要是忽略他脸上狰狞的疤,和腰间的短枪,就更友善了。 他说:“得罪了!” 姜止问:“你们乔先生是不是绑架有瘾?” “对不起,姜小姐,实在是少帅的人一直在门口盯着,乔先生找不到请您来乔公馆的做客的好办法,只能趁乱把您绑过来。” 学校下学,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头攒动。 楚伯承派来保护姜止的人不算多,乔寅派来的人,正好在这个时候钻空子,把姜止绑了。 姜止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汽车,透过车窗,她隐隐能看到胡副官那张黑到极致的脸。 无可奈何,姜止问副驾的男人,怎么称呼他。 男人搓了搓牙花子,“姜小姐,您叫我六子就行。” “六子,麻烦你停车。” “这不太方便吧。”六子指了指后面,“少帅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追得那么紧。我现在停车,他们会把你抢走,到时候我更不好绑你了。” 姜止:“......” 现在绑架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吗? 捏了捏眉心,姜止道:“你放心,我找你们乔先生有公事要谈,不会离开,他们也不敢硬拉我离开。” 六子想起乔寅的嘱咐。 绑姜止之前,乔寅嘱咐他,不要伤到姜止,一根头发丝都不许伤到。 还说,如果姜小姐提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不可以怠慢。 沉思片刻,六子吩咐司机停车。 几乎是同时,胡副官的汽车就和六子的车并停在路上。 降下车窗,胡副官凌厉道:“把姜小姐还回来。” 乔寅和楚伯承一直不太对付。 所以他们的手下也互相看不惯。 六子嚣张地冲着胡副官挑了挑眉。 免得事态严重,姜止主动开口,“胡副官,你跟着我进乔公馆。” 胡副官错愕,六子一脸为难,“姜小姐,我们乔先生只请了你,可没有请他。” “你们乔先生阴晴不定,我也需要人手保护我自己的安全。”姜止理直气壮,“如果你不同意让胡副官跟着,那我也不去了。” 六子权衡了下,只好答应。 胡副官让人去通知楚伯承,然后陪着姜止去了乔公馆。 乔寅见到姜止,笑意加深,“请你过来一趟可真不容易。” “乔先生,我不知道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我找你有事,你名下的那栋商铺,卖给我,我按市场双倍价钱买。”姜止和乔寅只谈交易,一句废话都不说。 乔寅走上前。 在接近姜止只有一米时,胡副官横在姜止身前,一脸警惕,“乔先生,你快越界了。” 乔寅眸中的笑意,在胡副官说出这句话后,一瞬间消逝。 他说:“我最烦不请自来的客人。” 话落,六子对胡副官拔了枪。 姜止大惊失色,“乔寅,你这是要干什么?” 乔寅重新扬起笑意,“六子,不许无礼,别吓到姜小姐。” 他抬起手,六子撤回枪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他手上。 乔寅顺势把这份文件,递到姜止面前,“姜小姐,我们心有灵犀,我请你来,也是为着商铺的事情,你把这份文件签了,商铺就是你的。” 并非姜止恶意揣测,实在是乔寅这人太精明。 她怕乔寅耍诈,接过文件,很仔细地将文件看完了。 除了价格,都没什么问题。 合上文件,姜止说:“乔先生,我说过,我们按规矩来,你非要把这家商铺白白送我,只会让我为难。” “上次我被姨太太下毒暗杀,要不是姜小姐提醒,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不算什么。”乔寅满不在乎。 姜止不喜欢跟乔寅讲人情,只喜欢明码标价交易,她说:“之前我被沈玥陷害,你也帮了我,扯平了。” “这么能扯平呢?”乔寅不赞同,“救急和救命,完全不能对等。若非姜小姐不愿意,我甚至愿意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报答你。” 姜止心想,大可不必。 她只希望两清,以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独木桥。 第148章 脑子里想别的女人 姜止觉得,乔寅就是故意消遣她。 她笑了声,“乔先生的身,不知道许给多少女人了,以身相许就算了,价格改一改,把文件签了,就算是乔先生报答我了。” 乔寅若有所思,“姜小姐是在意我身边女人太多?” “没有。”姜止神色如常,“乔先生这样的身份地位,有多少女人都不稀奇。” 说完,她当着乔寅的面,改了合同内容,开了支票。 按正常价格买卖。 乔寅拗不过她,挺无奈,“我送别人一个人情,别人恨不得扒我一层皮。姜小姐倒是不一样,恨不得现在就跟我撇清关系。怎么,我是洪水猛兽?” 姜止心不在焉敷衍,“没有,多谢乔先生,我先走了。” 在胡副官的护送下,她转身离开。 乔寅突然道:“还有一件事。” 姜止回头。 “胡副官。”乔寅没跟姜止说话,反而看向胡副官,“我记得三天后少帅就要和沈小姐订婚了,但是少帅似乎没给我发请柬,我提前祝他订婚顺利。” 姜止心脏停跳半拍,她偏头睨了胡副官一眼。 胡副官轻咳一声,“之前文城那边闹水患,少帅的意思是,一切从简,所以订婚只请了楚沈两家的亲戚来。乔先生的祝福,我会代为转达。” 乔寅唔了声,“看姜小姐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少帅三日后订婚?” 姜止确实不知道。 她甚至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不过她现在知道了。 既然知道楚伯承要和沈玥订婚,是时候要狠下心说分开了。 楚伯承和沈玥一旦办了订婚仪式,就是名副其实的未婚夫妻。 如果继续跟楚伯承不清不楚,姜止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下贱。 她决不允许这样。 勉强笑了笑,姜止道:“少帅订婚,跟我关系不大,我只是个外姓的表小姐,乔先生,我走了。” 没等乔寅再说什么,她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乔寅摸了根雪茄含进唇中,徐徐吐出烟雾,“六子。” “老大!” “你说我如果让一座码头给楚督军,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姜止送给我吗?” 六子提醒道:“老大,你忘了,姜小姐那个叫楚雪萤的嫡母,可是迫不及待想把姜小姐送上你的床榻。如果你想要姜小姐,从楚雪萤身上下手就是了,何必要动一座码头。” “你是觉得,用一座码头换一个女人不值?”乔寅吸着烟,偏头看他。 六子摆手,“老大,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前不是经常说,要以最小的代价,实现利益最大化。” 轻笑一声,乔寅丢了一支雪茄给他。 六子利索接过,叼在唇边点燃,享受地吸了一口后,他继续道:“不过,如果抛开楚雪萤这一层,用一座码头,把姜小姐弄到咱这边也值。” “哦?说来听听。”乔寅饶有兴致。 “老大,你想啊,那个楚伯承,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捏不住他把柄。但姜小姐明显是他的软肋。要是姜小姐成了咱们乔家人,以后楚伯承再想跟你作对,也要掂量着办了。”六子眯着眼,摇头晃脑。 咱们乔家人... 乔寅回味着这几个字,闷笑出声。 其实,以前他接近姜止,确实是为了辖制楚伯承。 不过现在,乔寅明显能感觉到,多了不同的意味在里头。 他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他能感受到,自己对姜止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人大喊了一声,“乔先生,夫人来了。” 乔寅笑意淡了些,但瞧着仍是温和的。 他和程卉结了婚,但不在一起住。 大概是多年的习惯,不管乔寅和多少女人睡,他从不留宿。 即便是程卉这个妻子,他和她结束床笫之事后,也会找借口离开。 目前他住在乔公馆,程卉住在他购置的婚房。 至于那几个姨太太,除了被他枪杀的三姨太,剩下的五个都分别住在五栋房子里。 乔寅已经很久没去他几个姨太太那光顾了。 他伸手,把程卉拉到身边,“你怎么来了?” “乔先生不来找我,就不能我过来找乔先生?”程卉搂住他脖子,顺势坐在他腿上。 说实在的,程卉是乔寅的女人里,最寡淡无味的一个。 如果程卉不是斧头帮龙头程啸森的女儿,乔寅或许永远都不会跟她有交集。 他心不在焉道:“找我什么事?” 程卉埋在他胸口前,用手指画着圈圈,“阿爸催我要孩子,我们结婚几个月,到现在我肚子也没动静。乔先生,请你有些紧迫感,好吗?” 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乔寅,挑逗般地轻蹭。 六子见状,大手一挥,带着一干人出去,把私密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乔寅笑,“岳父着急要孩子,你呢?” “我当然也着急。”程卉娇哼,“乔先生风流成性,家里那么多女人都不够,还在外面踩野花,保不准哪天就有女人登堂入室,把我踩在脚底下。我想母凭子贵,能不着急吗?” 她拨开乔寅衬衫的扣子。 乔寅没拒绝,任由她褪去他的衬衫。 程卉问他,“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乔寅吸着烟,莫名想到姜止。 姜止漂亮又聪明,还很有胆识。 如果是姜止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大概都会随了母亲,精致又机灵,肯定讨人喜欢。 “乔寅,你想什么呢?”程卉不满意他的走神。 乔寅回神,“女儿好。” “那儿子呢?”程卉追问。 “也好。”乔寅不太走心地敷衍。 程卉试图挑起他的欲望。 出于夫妻义务,乔寅虽然没什么心思,但还是交了公粮。 他看着程卉凹凸有致的身体,觉得索然无味。 想了想,他埋在她颈间,慢慢闭上眼。 眼前一片黑暗,他脑子里想的是姜止。 雄性的欲望一瞬间勃发。 程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那么猛。 但她格外满足。 这是她和乔寅结婚以来,最让她满足的一次。 她沉浸在乔寅给她带来的刺激中。 殊不知,正在跟她行周公之礼的丈夫,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女人。 第149章 他和沈玥订婚了 楚伯承忌讳姜止跟陌生男人接触,尤其是乔寅。 所以他在半路等她,姜止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和胡副官中途下车,和楚伯承共乘一辆。 胡副官在副驾。 她和楚伯承并肩坐在后面。 楚伯承抽出她手里的文件,大致扫了一眼,随后又丢给她,“既然商铺的事情谈妥了,以后不要再跟乔寅接触,他很麻烦。” “我本来就没想过和他有什么交集。”姜止偏头看着窗外,“阿哥,我有事跟你说。” 楚伯承是放下公事赶过来的,旁边还堆叠着没处理完的文件。 他随手翻了几页,签下自己的名字,“你说。” “三日后,你和沈玥订婚,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姜止的声音,分不清是难过,还是解脱。 楚伯承脸色微沉,他视线掠过胡副官。 胡副官低声道:“少帅,我什么都没说,是乔寅告诉姜小姐的。” “阿哥,原来你是想瞒着我。”姜止回头,悲凉笑了声,“你瞒我做什么呢?反正我早晚要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如果你还把我当妹妹,好聚好散。” 她频繁提出这种要求。 仿佛是在迫不及待摆脱他。 楚伯承放下手里的文件,捏着眉心,“姜止,我有我的安排,你不用管,也不要闹。” “我没有闹!”姜止声音扬了几分,“我是认真的。” 她尾音掺着哽咽,“你要让我不堪到什么时候呢?难不成要我这样陪你一辈子?” 楚伯承道:“姜止,我敢保证,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乖一些,我不亏待你。” 他从不对姜止做什么保证。 但确实对姜止好。 可这不是姜止想要的。 她想光明正大,不想偷偷摸摸。 更何况,楚伯承对她执着,只是出于新鲜和刺激,候樾希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 姜止心里一阵发凉,“你确实没有亏待我...可陪在你身边,我甚至连孩子都不能有。” 或许除了候樾希,他不允许任何人怀他的孩子。 楚伯承眉头紧皱,“难道不是你不想要孩子?” 姜止想到他吩咐人送来的两碗避子汤,不禁冷笑,“如果我想要呢?” 想到沈玥和候樾希,楚伯承沉默良久,才道:“现在还不行。” “那什么时候可以?”姜止咄咄逼人。 楚伯承却以为,她有想怀他孩子的想法。 他面色温和了些,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姜止,我记得我说过,只要你不再管以往的是非和仇恨,除了名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你想要孩子,现在就搬去文城,所有的事情,我替你安排好。” “包括掌控我的人生,让我永远都处在见不得光的境地跟着你,是吗?”姜止质问。 楚伯承松开她,降下车窗,烦躁点了根烟,“你是这样想的?” 姜止反问:“难道不是?” 他没再说话,像默认。 姜止压抑着难过,“以后你有你的家庭,我有我的人生,若没必要,今后实在不必来往了。” 回应她的,仍是无尽的沉默。 姜止不知道楚伯承是否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不说话,她只当他答应了。 到了目的地,姜止头也不回下车。 楚伯承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 胡副官看在眼里,不禁叹气,“少帅,姜小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我对她还不够好?”楚伯承拿姜止没办法。 “也不是不够好。”胡副官思索着说,“但是少帅,你对姜小姐的好,是她想要的吗?” 楚伯承失神抽着烟。 很久都没言语。 胡副官提醒道:“少帅,我知道你现在很烦,但最近要集中精力应付和沈家订婚的事。” “我知道了。”楚伯承狠狠吸了一口烟,碾灭烟蒂,“走吧。” 三日后,楚家在督军府里举办了楚伯承和沈玥的订婚宴。 来的人不多,都是双方的亲眷,以及楚家的一些外姓亲信。 姜止和楚雪萤都没在受邀之列。 这场订婚宴,规模不大,说不上寒酸,但和其他人比,实在太过朴素。 沈玥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楚家给的聘礼很丰厚,也算是对她的重视。 订婚宴开始,沈玥挽着楚伯承的胳膊,随着他一起给宾客敬酒。 宴会进行到一半,胡副官匆匆进来,焦急道:“少帅,不好了!” “什么事?”楚伯承回头。 “是侯小姐。”胡副官看了眼沈玥,“侯小姐她说要见你。” 沈玥听到‘候樾希’三个字,如临大敌。 她冷声呵斥,“我和伯承的大喜日子,这种小事你也要过来说。胡副官,你没眼色了。” 胡副官道:“可是...可是侯小姐说,如果少帅不见她,她就上吊自杀。” 闻言,楚伯承眸色一凝,沉声道:“人在哪?” “侯小姐说,她就在自己家里等着少帅过去。”胡副官的声音,不大不小。 一楼大厅的客人,只要稍稍留意,就能听到。 沈玥紧紧拽住楚伯承,“伯承,候樾希就是想搅乱我们订婚,你不能去。” 楚伯承沉默三秒,转头轻声道:“订婚流程差不多走完了,我离开也妨碍不到什么。人命关天,我得去看看。” “不行,我不让你去。”沈玥抓住他不放。 楚伯承推开她的手,“劳烦你跟着督军,一起把客人招待好。” 说完,他放下酒杯,迅速离开。 订婚宴,未婚夫抛下未婚妻,去别的女人的住处,放眼整个洛川城,都没有发生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沈玥的父亲沈棠很难堪,“督军,伯承这是什么意思?” 楚督军也没想到,一向稳重自持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不知轻重。 可他阻止不了楚伯承,只能尽量安抚,“不管那逆子,这场订婚宴作数,小玥还是我看好的准儿媳。” 沈棠气的险些摔碎杯子。 但为了利益,还是忍住了。 况且这么多客人在场,闹大了也不好看。 当晚,楚伯承为了候樾希,不惜在订婚宴上抛下未婚妻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玥丢尽了脸。 第150章 端水大师美男计 候樾希笃定楚伯承会来。 当楚伯承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扑到楚伯承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 楚伯承拉开她,很是疏离,“你要闹,也得有个限度,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候樾希就是因为知道今天楚伯承和沈玥订婚,所以才闹自杀。 她不断试探楚伯承的底线,就是想看看,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 候樾希啜泣,“我怕你有了未婚妻,就把我忘了。” 楚伯承盯着她白嫩的脸,上前虚抱了她一下,“不会。” “那你今晚能不能留在这陪我?”候樾希得寸进尺。 胡副官在旁边提醒,“少帅,你为了侯小姐,在订婚宴上抛下沈小姐,已实属不妥。如果留宿在侯小姐这,沈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沈玥呢?”楚伯承问。 胡副官说:“沈小姐去了婚房住。” “把我前阵子弄来的那套宝石首饰,给她送过去。”楚伯承揽着候樾希的腰,没什么表情地吩咐。 候樾希眼里闪过欣喜,“伯承,你要留在这吗?” 楚伯承没说话,粗糙的指腹掠过她颊边的碎发。 漆黑如墨的瞳孔柔情似水,仿佛要把人溺毙其中。 候樾希迷恋不已。 她就喜欢楚伯承只对她一人温柔的模样。 胡副官没再说什么,去督军府取了珠宝,给沈玥送了过去。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 沈玥收到珠宝的时候,眼眶还是哭过后的红色,“他呢?” 胡副官低着头,眼神虚闪,“少帅他...” “他在候樾希那,是不是?”沈玥的指甲,几乎陷进盒子里。 “候小姐身体不好,少帅放心不下,所以可能要在那边待一晚。怕您伤心,少帅让我把这套珠宝送您,您今晚早点儿睡。” 胡副官一种安抚又同情的语气。 沈玥拼尽全力,才忍住把珠宝砸烂的冲动。 胡副官离开。 门外,一个卫兵叫住胡副官,“今天可是少帅和沈小姐订婚的日子,少帅真不回来住?” 胡副官小声说:“侯小姐缠人,少帅没法脱身。” 他们在附近说话。 沈玥隐隐能察觉到动静,她贴在门边细细听着。 卫兵啧啧两声,“少帅可不是那种因为女人,而不顾全脸面的人,估计是因为...” “好了,别说了。”胡副官制止,“如果少帅知道你在背后嚼舌根,给你几十军棍。” 脚步声远去。 沈玥被卫兵的话,吊得不上不下。 她打开门,把卫兵叫进大厅,“刚才你和胡副官,在说什么?” 卫兵支吾,“沈小姐,我们就是闲聊。” 沈玥喝了口茶,“你不用敷衍我,刚才你们的话,我差不多都听到了。你跟我细说,伯承到底因为什么,才不管不顾,一直纵容候樾希。” “这...” 沈玥出手阔绰,塞给卫兵一根小黄鱼,“我是督军府未来少夫人,也是楚家人,你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 卫兵似是在挣扎,但看到金灿灿的钱,他心一横,“沈小姐,你可不要跟少帅说,是我告诉你的。” “不会,你对我尽忠,我不会出卖你。” “少帅对候樾希,其实只是逢场作戏。”卫兵神秘兮兮小声道,“候小姐手里有少帅想要的制造大炮的零件。” 沈玥冷笑,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候樾希多有本事,不过是仗着自己手里有楚伯承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三番五次纵情任性。 想了想,她低声在卫兵耳边说了几句话。 卫兵点了点头,匆匆去了楚伯承那边。 楚伯承正被候樾希缠着不放。 她想要把楚伯承拉上床。 楚伯承拒绝了。 候樾希很伤心,“伯承,你是不是嫌弃我结过婚,所以不肯跟我发生关系。” “没有,你身子弱,暂时不适合做这种事。”楚伯承轻轻抱起她,放在床上。 卫兵在外面敲门,“少帅,属下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少帅打开门,卫兵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楚伯承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后转头道:“樾希,我回去了。” 候樾希脸色一变,掀开被子赤脚下床,“你不是说,今晚陪我吗?” “有重要的事,你懂事些,早点儿睡。” 摸了摸候樾希的头,楚伯承披好外衣,漏夜回了他和沈玥的婚房。 沈玥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性感的真丝睡衣。 对于楚伯承的归来,她丝毫不意外。 从楚伯承身后,搂住他的腰,沈玥娇嗔道:“你还知道回来?” 楚伯承转身,抬起沈玥的下巴,嗓音沉而悦耳,像大提琴悠扬的乐声,“我不回来,要去哪?” “如果我不让卫兵给你带话,你是不是要留宿在候樾希那?” “不会,今天和你订婚,晚上还是要回来的。” 灯光是暖色调,笼罩下来,楚伯承冷硬的眉眼显得极为温和。 沈玥故作生气,冷哼一声,“我看你根本没想过回来,要不是我用计勾你回来,你魂都被候樾希勾走了。” “你让卫兵带给我的话...什么意思?”楚伯承握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了些。 “字面上的意思。”沈玥双手扯了扯他衬衫的领带,“你想要的大炮零件,沈家就有。只要你保证以后离候樾希远点儿,我就给你。” 楚伯承亲昵刮了刮她鼻尖,“撒谎!你父亲之前跟我说过,大炮零件被人抢走了,你从哪弄?” 他难得的温柔,让沈玥晕头转向,她脸红心跳,“我说有就有,等我给你拿来,你就知道了。” 楚伯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直起身体,“天色晚了,睡吧。” 正要转身,沈玥拉住他,“你不在我这里睡?” “只是订婚,还没结婚,沈小姐,矜持点儿。放心,我不去找候樾希。”楚伯承安抚好她,推门离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 等他开车离开时,楚督军身边某个心腹副官在半路,拦住了他的车,“少帅,督军有请!” 第151章 摆脱他 本来打算去找姜止的楚伯承,不得不中途改了行程。 他回了督军府。 副官请他去书房。 楚督军正低头处理文件,旁边一个年轻美艳的姨太太,正给他捏肩。 见楚伯承来,姨太太识趣退下。 楚督军放下手里乱七八糟的文件,抬手捏了捏眉心,“来了!” 楚伯承嗯了声。 “坐!”楚督军指了指沙发。 楚伯承道:“督军,你找我什么事?” 他们是父子俩,但不管是工作,还是日常,更像是上下级,说不出的疏远。 楚督军已经习惯了,“今晚的事,你没分寸了。” 楚伯承点了根烟,漫不经心问:“沈棠找您麻烦了?” “那个老匹夫,还奈何不了我。”楚督军犯了烟瘾,也燃起一支。 他吸了一口,才道:“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有些异常...跟姜止有没有关系?” 楚伯承眸光微闪,浓白灯光下,显得深沉不已,“为什么这么问?” “你和姜止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过问,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分寸。这次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跟姜止有关系。” 透过薄薄的雾气,楚督军锋锐的视线定格在楚伯承身上,充斥着浓浓的试探。 楚伯承指尖的香烟缓缓燃着。 烧尽的烟灰撒在裤子上。 他伸手掸了掸,“没关系。” “没关系就好。”楚督军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别太过儿女情长。你宠姜止也好,疼候樾希也罢,妻子只有沈玥一个,楚家的嫡长孙,只能从沈玥肚子里生出来。” 楚伯承没有言语。 楚督军按灭烟,“姜止性子软,也安分,我上次找人给她送避子汤,她倒是老实喝了。那个候樾希,你掂量着办!”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楚伯承起身。 楚督军没留他,任由他离开。 楚伯承回了车里,胡副官问:“少帅,督军找你什么事?” “姜止的事。” “什么?”胡副官错愕,“督军知道你和姜止小姐...” “留意点身边的人。”楚伯承疲惫地阖上眼眸。 胡副官面色凝重。 确实该留意了。 少帅和姜小姐的事情,只有包括他在内的几个心腹知道。 怎么就捅到楚督军那里去了呢? 可能出奸细了。 沉默片刻,胡副官问:“少帅,回婚房,还是...” “去找姜止。” “是。” 胡副官在城里绕了好几圈,确定身后没人跟着后,开车直奔姜止的住处。 楚伯承轻车熟路,从阳台爬了上去。 这么晚,姜止已经睡下了。 她蜷缩成一团,隆起很娇小的弧度,一把就能搂进怀里。 楚伯承坐在床边,望着她熟睡的脸。 他突然想起上次,姜止控诉他,说他不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 当时,楚伯承还觉得,姜止是在胡说八道。 原来,是他父亲派人给姜止送来了避子汤。 他想象不出,姜止当时有多难过。 楚伯承贴紧她脸颊。 姜止耳廓很痒,她缓缓睁开眼。 看到楚伯承,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楚伯承一下,她迷迷糊糊问:“你疼不疼?” 楚伯承被她的呆样逗到了,他用力咬了下她的指尖,“疼吗?” 姜止嘶了声,慢半拍缩回手,茫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觉得我该在哪?”楚伯承双手撑在她两侧,鼻尖轻蹭着她的面颊。 若非他的气息和体温,都很真实,姜止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怔怔道:“你今天,不是和沈玥...” “是订婚,不是结婚。”楚伯承吻她的唇,“以为我和她洞房?” 姜止脸色冷了下来,“跟我无关。” 楚伯承没有说话,无悲无喜看了她很久。 半晌,他才问:“跟着我,是不是很委屈?” “不仅委屈,还很难堪。”姜止同样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楚伯承贴在她耳边问:“很想摆脱我?” “是。” 姜止一秒犹豫都没有。 风透过窗的缝隙吹进来,楚伯承绵长的声音,掺杂了微微的凉意,“知道了!” 他猝不及防抽身,然后头也不回离开。 姜止错愕,起身走到阳台。 楼下路灯昏黄,将楚伯承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上了车。 车窗隔绝了他模糊不清的脸。 汽车扬起一阵尘土。 姜止甚至来不及问,他刚才那句‘我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空荡荡的。 姜止回到床上,失神很久。 等反应过来,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她像往常一样,上学,下学,去找宋羡。 只是总觉得心里很空荡。 但莫名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长达一个多月,姜止都没有再看到过楚伯承。 倒是偶尔能遇见乔寅,不过她对乔寅,一向避之不及。 即便楚雪萤一直催促她接近乔寅,她也能躲则躲。 这期间,宋羡接手了姜止从乔寅那买来的商铺。 这家铺子,之前是饭店。 一楼大厅金碧辉煌,原本的装修就很豪奢。 不亚于仙乐斯舞厅。 宋羡稍稍改了改装潢,又雇佣了服务生,命名红丽都舞厅,正式营业。 这家新舞厅,离仙乐斯舞厅不远。 就隔着两条街。 仙乐斯舞厅开了两年,已经有固定的老顾客,地段也比红丽都舞厅好。 对比之下,红丽都舞厅的生意,显得很惨淡。 宋羡有些发愁地理着账单,边算账边嘟囔,“从头开始做太难了,现在舞厅每天都入不敷出,再这样下去,我要倾家荡产了。” 其实倒也没宋羡说的那么严重。 宋羡做了很长时间生意,也有不少人脉,生意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跟吴沛珊比起来,还差些。 毕竟吴沛珊身后有显赫的娘家撑腰,宋羡只能靠自己。 因此,吴沛珊没少过来冷嘲热讽,说宋羡抢不过男人就算了,连生意也抢不过。 每次都戳得宋羡肺管子生疼。 姜止看在眼里,却帮不上忙。 她安慰道:“做生意,慢慢来,钱不够,找我要。” 宋羡刚要说什么,不远处传来男人散漫的声音,“做生意不仅要靠手段,还要讲人情,姜小姐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第152章 宋羡的反击 两人本能朝着身后望去。 不知何时,乔寅正推门而进。 他这样闯进办公室,实在突兀。 不过宋羡不敢得罪他。 她起身道:“原来是乔先生,请坐!” 宋羡亲自给乔寅倒了茶。 乔寅没看她,一直笑望着姜止。 姜止也不能装瞎,她很敷衍叫了声,“乔先生。” “生意不好,怎么不来找我帮忙?”乔寅抬手点了支烟,气定神闲地问姜止。 宋羡看了看姜止,又看了看乔寅,若有所思。 姜止面无表情道:“乔先生日理万机,这点儿小事,不好麻烦您。” “姜止,你不用见外,我和你是过命的交情,对于我来说,在生意上帮你一把,是举手之劳。” 乔寅叫她的名字,没再叫她姜小姐。 姜止很不适应,她冷淡道:“乔先生好意,我心领了。” 乔寅无奈笑,“我帮你,是出于一片真心,你这么干脆拒绝我,挺让我心寒。” 他每句话,说得都太暧昧了些。 宋羡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僵持之际,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 姜止已经很久没见到楚伯承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来。 是不是太凑巧了? 乔寅前脚刚来,楚伯承后脚就到。 “不劳烦乔老板。”楚伯承没看姜止,而是跟乔寅对峙,“生意上的事情,以后有我关照。” 乔寅笑意淡了些,“少帅不会是闻味儿跟过来的吧?怎么我刚到不久,少帅就来了。” 他暗暗讽刺楚伯承。 这段日子,楚伯承防贼似的,派人一直盯着他。 但凡他出现在姜止附近,楚伯承派来的人,总会妨碍他。 那群人似乎长了狗鼻子,追着他监视。 期间,他们交手无数次。 乔寅接近不了姜止,楚伯承的人自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楚伯承冷着脸,“我记得这片地方,乔老板已经卖了,许你来,我不能来?” “怎么会?少帅是贵客,请便!”乔寅示意他坐,像主人。 楚伯承没搭理,转头问:“姜止,你答应给我织的毛衣,做好了没有?” 乔寅脸色沉了沉。 姜止搞不清楚伯承的态度。 他走了一个多月,回来一见面,就提毛衣的事。 事实上,她早就把织毛衣这茬给忘了。 那晚他走得干脆。 她以为,自此以后楚伯承不会再来和她纠缠。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毛衣这事。 尴尬扯了扯唇,姜止找借口道:“最近课业忙,还没织好。” “什么时候能织好?”楚伯承定定看着她。 姜止想了想,“十天左右。” “嗯,回头我去取。”楚伯承语气如常跟她聊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随后转头对乔寅道:“下楼喝一杯?” 乔寅按灭烟,起身和楚伯承去了楼下。 一个是督军府少帅,一个是斧头帮二把手。 处于洛川城食物链顶端的两个男人,在红丽都舞厅同框,少见的画面。 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 这些客人,大多都是从仙乐斯舞厅消遣时,被同僚叫过来的。 楚伯承和乔寅被团团围住,红丽都舞厅生意异常火爆。 仙乐斯舞厅的经理,见状不妙,去前厅找傅临州。 傅临州正在喝酒,眉宇中几分淡淡的醉态,他问经理什么事。 经理着急道:“听说少帅还有那位乔先生,都在红丽都舞厅。现在咱们的客人,全被红丽都舞厅抢走了。” “红丽都舞厅?”因为醉意,傅临州反应慢半拍,“宋羡开的那家新舞厅?” 经理道是。 傅临州晃了晃空荡荡的酒瓶,“还有酒吗?” 经理着急,“老板,老板娘可是很重视这家舞厅的生意,您别喝酒了,快想想怎么把客人都抢回来。” “关我屁事!”傅临州笑了声,随后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没办法,经理只能先把傅临州扶上楼休息。 然后又去通知吴沛珊。 吴沛珊难以置信。 她匆匆赶过来,前往红丽都舞厅一探究竟。 门口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甚至人满为患的情况下,仍有不少人光顾。 大多数客人都是仙乐斯舞厅的老客人。 正招待客人的宋羡,看到吴沛珊那张恼怒至极的脸,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她把揽客的任务交给手下的服务生,然后走到吴沛珊面前,“傅太太,别来无恙。” “宋羡,你手段挺高明。”吴沛珊冷笑,“跟多少男人睡过,才揽来的客人,嗯?” 这次,宋羡没有让步,她扯过吴沛珊的腕子,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凌厉道:“傅太太这张嘴臭到只会造谣,我的手没忍住,打了傅太太的脸,傅太太疼不疼?” 吴沛珊脸色从呆滞,转为狰狞,然后是极致的愤怒,“宋羡,你竟然敢打我?” “你说我抢不过男人,也抢不过生意...”宋羡不屑一笑,“男人这种东西,我送你好了。但生意上我可不会让步,咱们各凭本事。” 吴沛珊扬手要打她。 宋羡不疾不徐,从半空拦住她的腕子,狠狠一甩,“慢走不送。” 吴沛珊一个踉跄。 望着宋羡高傲嚣张的背影,吴沛珊愤恨咬了咬牙,去了仙乐斯舞厅三楼。 她把傅临州推醒,“你应该听说客人被抢的事情了吧,宋羡就是故意跟我作对,你想想办法。” 傅临州不耐烦。 吴沛珊狠狠拍他的肩膀。 他反手就给了吴沛珊一巴掌。 宋羡打的是左脸,他打的右脸。 吴沛珊脸肿得不对称,但很狼狈,她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呆滞道:“临州,你打我...” “滚!”傅临州狠狠摔碎了床头柜上的杯子。 吴沛珊哭着跑开。 傅临州在床上僵坐了许久。 而后,他去了红丽都舞厅。 夜深人静,生意快打烊了。 一楼大厅,傅临州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 女人指尖夹着纤细的女士香烟。 很媚态的唇,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在月光下格外勾人。 傅临州看了很久。 宋羡转头,片刻的意外,又很快恢复冷淡,“傅先生,舞厅打烊了,想喝酒,明天再来。” 傅临州上前,把她按在桌面上,狠狠吻她的唇。 第153章 我该怎么罚你 以前,宋羡最喜欢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和傅临州温存。 他给她温柔,和在那事上的刺激。 床上、车里、浴室,都曾留下他们疯狂过后的痕迹。 如今,往日的爱意一点儿都不剩,宋羡心里只剩下恨。 她恨她在被吴沛珊欺负时,傅临州的袖手旁观。 对于傅临州热烈的吻,宋羡无动于衷。 久久没得到回应的傅临州,松开她的唇,缓缓埋进她的颈窝。 他坚硬的身体,轻微的颤抖。 “傅先生都结婚了,还在外面找刺激。”宋羡讽刺不已,“不怕你家那位娇妻生气。” 傅临州呼吸粗重,“别跟我提她。” 宋羡指尖香烟即将燃尽,她扔了烟,“怎么,傅先生又想只管自己刺激,不管别人死活。到时候吴沛珊知道你来找我,倒霉的可是我,到时候你能护的住我?” 她句句往傅临州心窝子里戳。 傅临州胡乱吻她的耳廓,像什么都没听见,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但宋羡知道,他什么都能听得见,只是他在逃避。 在他要撕扯下她的肩带时,宋羡用力将他推远,面无表情给了他一巴掌,“傅临州,你该清醒点儿了。” 傅临州被打的微微偏头。 又很快转过头,迷离痛苦的视线盯着宋羡。 他执意压着她,“跟我分开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宋羡沉声道:“想。” 傅临州扬起笑,却因为宋羡接下来的话,笑容慢慢僵住。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哪能那么容易忘掉呢?你放心,以后我会彻底忘了你,你以后也别再来了。你知道的,我不招待有妇之夫。” 说完,宋羡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傅临州无力跌坐在椅子上。 宋羡整理着散乱的衣服,“傅先生,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让人请你离开。” “宋羡,我对不住你。但我心里有你,我有我的不得已。”傅临州起身从她身后拥住她。 “傅先生什么意思,结了婚后,还想偷偷跟我旧情重燃?”宋羡偏头望着他微醺的眼。 以前,傅临州从不觉得宋羡有多特别。 他一直觉得,宋羡跟他以往的情人,没有区别。 可分开的这段日子,他出乎意料地想她。 想她的娇嗔软语,念她的妖娆媚态。 宋羡带给他的快乐,没有任何女人能比得上。 傅临州紧紧拥住她,“宋羡,我...” “如果傅先生有这样的想法,趁早打消念头,我不陪傅先生找刺激。”宋羡干脆拒绝。 傅临州陷在一片昏暗中,说不出的落寞。 她从他怀里挣脱,回身望着他,“你说有不得已,我当然知道。为了争家产,你不得不遵从长辈的意思,娶了吴沛珊。你舍弃不掉你的荣华富贵,所以你舍弃了我...” 傅临州无力道:“对不住...” 宋羡坐在圆桌上,垂眸点了支烟,含住吸了一口,“我不能怪你,人之常情而已,很少有人生出为爱情孤注一掷的勇气,我们都是凡人,但是,傅临州...” 她透过模糊的烟雾,凝望着他,“吴沛珊欺负我时,你袖手旁观的冷漠,把我的心伤透了。如今,你给不了我未来,却又要来撩我,你有身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吗?” 傅临州久久没有言语。 “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宋羡头也不回撇开他。 在傅临州看不到的方向,滚热的泪水从眼眶涌出。 断舍离,很难。 尤其是和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分开。 宋羡的心,也是热的,她不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但她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就这样吧,各自安好。 * 傍晚回家,姜止看到一楼大厅有客人来。 是候樾希,她正在和楚雪萤说话。 姜止以为,候樾希是看在楚伯承的面子上,来拜访楚雪萤。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止好像从候樾希口中,听见她父亲姜宗文的名字。 姜止的父亲姜宗文,当年是车祸意外身亡。 那时姜止还小,又远在苏州,甚至没来得及奔丧。 如今,从候樾希口中听到亡故父亲的名字,姜止实在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候樾希和楚雪萤谈到她父亲。 姜止只察觉到,楚雪萤脸色不太好看。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听下去,楚雪萤已经察觉到她回来,“姜止,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没看见有客人来?” 候樾希偏头望向姜止,友善地笑,“这是阿止吧。” “候小姐。”姜止腼腆叫了一声。 候樾希起身,走到姜止面前,“咱们以后会是自己人,你不介意,叫我一声姐姐吧。姜夫人,我拜托你的事,麻烦了。” 姜止点了点头,乖乖叫了声姐姐。 楚雪萤吩咐道:“姜止,你先上楼,我还有事跟候小姐说。” 她把姜止支开。 姜止虽然好奇,但也不能再待下去。 上楼后,她试图在楚雪萤看不到的方向偷听。 可什么都听不到,只好回了卧室。 做完功课,姜止开始织毛衣。 之前那件,被她拆的乱七八糟。 楚伯承如今还记着毛衣的事情,她不得不重做一件。 把毛线一股脑搬出来,姜止想着适合他的颜色。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险些尖叫出声,“你把给我织毛衣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姜止瞪大眼睛,朝着阳台望去。 楚伯承掀开帘子走出来。 她嗅到一股酒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等反应过来时,楚伯承已经走到她面前。 他浓黑的影子笼罩下来,姜止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没注意后面是床脚,脚下一绊,不受控制往后仰。 下意识闭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精壮的胳膊,稳稳捞紧她的腰。 姜止眼前,是楚伯承形状漂亮削薄的唇瓣。 被红酒染了妖冶的红色。 他顺势搂住她,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多月了,你一点儿都不把织毛衣的事情放在心上。姜止,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姜止香软的颈子,被他冷硬的勋章,狠狠硌了一下。 她在他身下,微微颤抖。 第154章 婚事取消 楚伯承扯松了外套的扣子,里面衬衣的扣子也崩开。 他锁骨泛着红,胸膛一片潮晕。 印象中,楚伯承酒量很好。 不过他酒醉的反应和平常人不一样。 别人都是面红耳赤,他只有身子是红的,而且很烫。 姜止脸蛋被他的体温烘得发红,“阿哥,你醉了。” “几杯酒,还不至于让我醉。”他鼻尖抵着她额头,亲昵剐蹭,“怕我酒后乱来?” 姜止强装镇定,“你别忘了,离开那晚你说过什么?” “我说什么了?”楚伯承轻咬她耳廓,“我想不起来,你帮我想想。” 姜止气结,“你要反悔?” “我承诺过你什么吗?”楚伯承贴紧她柔软的身子。 他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蓬勃有力。 压在她身上,一鼓一鼓的。 雄性的气息,侵占性极强。 姜止无言以对,“候小姐在下面。” 楚伯承不满她提到其他人的名字,蹙眉,“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来做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更不清楚了。”姜止不动声色推开他,“楚伯承,你别装傻。那晚你明明答应我,以后不再来了。” 和他没有见面的这一个月,姜止正试图慢慢把他从心里拔除。 谁知他突然来了。 她心又乱了。 拢紧衣衫,姜止起身道:“我确实忘了给你织毛衣,但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办到。你走吧,二十天后让胡副官来学校门口来拿毛衣。” “你给我织毛衣,都不量尺寸?”楚伯承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姜止的闺房,他又把烟放了回去。 他不提醒,姜止还真忘了。 从抽屉里拿出软尺递给他,姜止道:“你自己量,衣长、胸围、肩宽...” 她说了一大堆。 楚伯承没什么耐心,“不会。” 姜止无语。 算了,她自己来。 “你把外套脱了。”姜止抻开软尺。 楚伯承轻笑,“衬衫用不用脱?” 不知想到什么,姜止脸红了红,“不用。” 楚伯承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 姜止环住他的腰,用软尺紧紧勒住。 他身材确实很好。 宽肩窄腰,腿修长。 肌肉量很足,但不夸张。 他衬衫没脱,姜止都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形状。 楚伯承眼眸微眯,一只手突然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带进怀里。 姜止撞得额头闷疼,“你干什么?” “你给李锦一,也这么量?”楚伯承语气沉了。 姜止推他,没推动,她道:“没有,锦一自己量的,他比你要有耐心,从来都不惹我烦。” 楚伯承握住她后颈,“拿我跟李锦一比?他哪比得上我?” 姜止觉得,他确实有些醉了。 斤斤计较,幼稚死了。 她拨开他的手,“你不让我量就算了,我还省得浪费精力给你织毛衣。” 楚伯承把她抱上了床。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姜止用力挣扎,“你都和沈玥订婚了,如果你碰我,我...” “婚事取消了。” 楚伯承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姜止一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他呼吸急促,将她从睡衣中彻底剥离出来。 姜止按住他的手,不太确定地问:“你和沈玥...婚事取消?什么时候的事?” “姜止,等会儿再说。”箭在弦上,楚伯承哪有心思说这事。 姜止却不肯。 他干脆利落堵住她的唇。 “候...”姜止摆动着头,不断挣脱。 “姜止,你知道什么叫逢场作戏吗?”楚伯承埋在她颈间亲吻,含糊不清道。 姜止颤着身子,挣扎着,“你和候樾希才不是逢场作戏,你明明喜欢她。” “该把你嘴缝上。”楚伯承抬头盯着她,“你这张嘴,除了惹我生气,就只会造谣是吗?” 姜止反驳,“我哪里造谣,当初你和候樾希婚事取消之后,不是因为这件事还病了一段日子吗?” “确实有这种事。”楚伯承心不在焉答着。 并不影响他在她身上作乱。 姜止用膝盖抵住他,不让他靠近。 楚伯承突然说:“不过谁告诉你,我是因为和候樾希婚事取消,才病的。” 姜止当初打听这件事的时候,很多人都这么说。 有一次她还跟楚伯承提到这件事,楚伯承没说话,分明是默认了。 “你别狡辩了。”姜止死都不肯让他再碰。 她用力裹紧被子,警惕又防备。 楚伯承气笑了,“我狡辩什么?” 姜止紧紧裹着被子,侧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楚伯承赤着上身,在她耳边道:“外面都是谣传,当年我生病,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死妮子没良心地跑了。” 短短几句话,姜止像是吃了定身丸,突然一动不动。 某一刻,她反应过来,回头难以置信望着他。 楚伯承对这件事,其实很难以启齿。 他从小就孤僻,姜止的闯入,让他猝不及防就有了牵挂。 后来姜止离开督军府,他思念成疾,就病了。 那时,刚好他和候樾希婚事取消。 不知为何,外面就传成了他是因为深爱候樾希,不满婚事取消,才病的。 楚伯承向来懒得理会这种荒唐的谣言。 但姜止坚持计较,他不得不解释。 姜止一开始很惊讶。 之后,她紧紧蹙着眉,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楚伯承,你有些变态了!” 楚伯承片刻的错愕,“什么?” “我那时候才九岁,你就对我生出龌龊心思...”姜止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你真的变态。” 楚伯承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翻身压着她,大手握住她的脸颊。 她脸蛋上的肉软软的,被他的指腹按出浅浅的凹陷。 楚伯承冷脸道:“你在乱想什么东西?一个九岁的豆芽菜,胸比搓衣板还平,我能对你生出什么龌龊心思...单纯的兄妹之情,懂不懂?” 姜止嘟囔了几句。 他扬唇笑,一个用力,把她裹在身上的被子用力扯开。 惹得姜止一阵惊呼。 楚伯承欺身而上,呼吸逐渐加重,“不过现在不单纯了,姜止,叫声阿哥来听听!” 第155章 楚伯承的阴险和偏爱 姜止不理会他的不正经。 她默默把被子拉紧了些,“按你所说,你和沈玥退了婚,和候樾希也同样是逢场作戏,可谁又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个沈玥?你终究不会娶我?不是吗?” 不管他和其他女人的暧昧,是真是假,总归他没想过娶她。 她想要的光明正大,他根本给不了。 楚伯承抚摸着她的脸,很无奈,“倔驴!” 姜止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要睡下时,楚伯承突然在她耳边道:“姜止,给我一些时间。” 姜止下意识睁开眼,迷糊又茫然转头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伯承拍了拍她的头,“睡吧。” 他不肯再说什么。 姜止也没再追问。 他在她房间的浴室洗了澡,从身后抱住她。 姜止本来已经快要睡着了,再次被他吵醒。 她烦躁道:“你能别摸了吗?” 楚伯承阖眸道:“姜止,你挑起火不负责灭,弄得我难受,我都没说什么,你别得寸进尺。” 他真会扣帽子,到底是谁得寸进尺。 姜止无语,穿好衣服又拿了床被子。 他连人带被抱着,终于老实睡下。 翌日,洛川晨报刊登了楚伯承和沈玥婚事取消的消息。 至于其中缘由,报纸上没说。 姜止很好奇。 傍晚下学,她去红丽都舞厅,听宋羡说,楚伯承和沈玥取消婚事,是因为沈玥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 姜止不信,“你是从哪听来的?” 宋羡摆弄着瓶子里的花,“小道消息,但很可靠。” 姜止实在不信沈玥会出轨。 放着楚家这么显赫的门户不嫁,跟别的男人勾搭,也太荒谬了些。 这时,宋羡听到楼下传来骚乱声。 她下意识走到窗户边。 红丽都舞厅门口的情况,从这里向下看,一览无余。 姜止问发生什么事。 宋羡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瞧瞧!” “懒得动!”姜止上了一天课,很疲惫。 “关于你家少帅的好戏,你不过来看?”宋羡挑了挑眉。 楚伯承的...好戏? 犹豫片刻,姜止起身。 宋羡让了一半地方给她,两人探着头,从三楼往下望。 人群中,一身西装的楚伯承,正被沈玥纠缠得难以脱身。 楚伯承神色很不耐烦。 沈玥哭着解释,“伯承,我真的没有背叛你。那个男人哄着我跟他私奔,但我没有答应,我还是清白的。” 楚伯承实在厌烦被人当猴子一样,围着观看。 他让沈玥先上车。 汽车很快驶离原地。 楚伯承和沈玥并排坐在后面。 沈玥还想说什么,楚伯承打断她,“你和陌生男人搂搂抱抱的照片,都被人送到我手里,我没跟你计较,体面了结了这段婚事。你若懂事些,别再来了。” 他漫不经心吸着烟,深沉的眉眼陷在黑暗中,让人看不透。 沈玥不依不饶,“伯承,你相信我。念在我...我帮你偷大炮零件的份儿上,能不能...” “我念在你帮了我的份儿上,才没跟你计较。”楚伯承小臂搭在窗边,没什么情绪道,“你没完没了纠缠,照片放出去,对你和沈家,都没好处。” 沈玥嚎啕大哭。 楚伯承满脸不耐烦,冷漠无情到了极致。 他让胡副官开到一个繁华地段,把沈玥请下了车,扬长而去。 沈玥的脸色,在灯火朦胧中,惨白无比。 透着后视镜望了一眼,胡副官道:“少帅,事情差不多办成了,咱们派去勾引沈小姐的男人,要怎么处理?” 楚伯承无动于衷道:“你看着办。” 离开的这一个月,楚伯承去了文城。 文城是独属于他的地盘,是他的大本营。 楚伯承从沈玥那得来的大炮零件,被他带给了文城的技术人员。 研究了一个月,目前已经在地下兵工厂,开始大批量制造新式大炮。 拿到自己想要的,楚伯承没有手软,丝毫没留情,用计处理掉了沈玥。 沈玥年纪不大,容易被情爱冲昏头。 楚伯承派去的男人,是情场浪子,稍稍包装成富家公子,就把寂寞许久的沈玥,迷得晕头转向。 虽然计划没有楚伯承想象中的顺利,但拍到的照片,已经足够他退掉和沈家的婚事。 楚伯承做事一向不择手段,算是一箭双雕。 胡副官说道:“给那个男人一笔钱,让他出国。” 楚伯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而后,他问:“这个时候姜止还在不在红丽都舞厅?” 胡副官说:“估计姜小姐已经回家了。少帅如果想找她,不妨晚点儿过去。” 楚伯承偏头望向窗外,边抽着烟边说:“那丫头有上进心,回去会做一段时间功课。” “是啊,少帅你上次让我向姜小姐的老师打听,那些老师都说姜小姐功课好,人很乖,而且成绩还名列前茅。” 胡副官的话,让楚伯承高兴,他忍不住笑一声,“她要是乖,猪都能上树。” 对比少帅对待姜小姐,和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胡副官真是无比同情沈玥,以及那位沾沾自喜,自以为被少帅偏爱的候小姐。 楚伯承离开后,姜止也没在舞厅多留,早早回了家。 佣人已经做好晚饭,姜止吃了几口,要上楼,却被楚雪萤叫住。 楚雪萤说:“有几位太太找我打麻将,我要出去一趟。等会儿有客人要来,你负责招待一下。” “客人?”姜止不解。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 难不成是候樾希? 楚雪萤没解释什么,只道:“是贵客,不要怠慢。” 说完,她让佣人把姜淮叫下来,拉着姜淮离开了。 姜止很奇怪。 打麻将,还需要叫着姜淮吗? 她记得,楚雪萤不管是打麻将,还是出去逛街,都不会带着姜淮。 毕竟姜淮太过顽皮,容易惹事。 怎么这会儿突然要带姜淮一起去? 抱着狐疑的态度,姜止拿了本书,边看边在一楼大厅等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晚房子里格外安静。 平时打扫的佣人,也不在了。 姜止忽然燥热地扯了扯衣领,“王妈,麻烦送杯水过来。” 无人应答。 这时,门铃响了! 第156章 我不介意你跟过楚伯承 姜止去开门。 看到来人,她不禁愣了愣,“乔...” 乔寅轻笑,“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认得我?” 反应过来,姜止面无表情问:“你来做什么?” 她一如既往疏远他。 乔寅虽然习惯了,可到底心里不舒服。 他压抑着不快,“不是你姆妈请我来的?” 楚雪萤请的客人...是乔寅? 姜止错愕。 楚雪萤一个已婚妇女,带着姜淮和她在这里生活,家里连个成年男性都没有,为什么单独邀请乔寅过来? 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很快,姜止就想明白了。 楚雪萤竟然为了撮合她和乔寅,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借口打麻将,带姜淮出门,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招待乔寅... 姜止被楚雪萤的龌龊心思恶心到了。 不确定乔寅是否跟楚雪萤串通过,她脸色不太好看,“夫人她不在家,乔先生,劳烦你改日再来。” 她用力关门。 乔寅确实有被楚雪萤邀请来家里做客。 若是以前,他不会来。 一则,楚雪萤孤儿寡母的,他一个大男人过来,实在不合适。 二则,楚雪萤身份不够格,根本不值得他跑一趟。 现在,这栋房子里有他想得到的女人,所以他没拒绝。 不过他也没想到,楚雪萤竟然会让姜止单独招待他。 看眼前这个小丫头一脸排斥,估计也是被她嫡母蒙在鼓里,所以不肯给他好脸色。 乔寅没太在意。 他笑着抵住门缝。 姜止用力推门。 他一尘不染的皮鞋,被挤压得变形,他也不恼,“来者是客,更何况,我是为了姜小姐来的。要是姜小姐不在,我何必大老远跑一趟。” “乔先生,请自重。” “你姆妈出去之前,有没有嘱咐你好好待客。”乔寅散漫笑了声,“你这样把我赶出去,不怕我跟你姆妈告状?” 姜止推门的力气松懈,她道:“劳烦乔先生跟她说,就说你来过。” “我偏不。” 乔寅一字一顿。 这阵子,楚伯承防贼似的,不让他靠近姜止。 好不容易找到跟姜止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姜止气得不行,“你到底要干什么?” 乔寅顺势从门缝挤进去。 他掸了掸衬衣的褶皱,打量了下这栋房子,“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让乔先生见笑了。”姜止仍没摆出好脸色。 乔寅掩唇闷笑。 笑够了,他回头,“姜小姐,你总要懂得起码的待客之道吧,客人来,不沏杯茶水过来?” 姜止忍。 她去厨房泡茶。 期间,她总觉得头越来越晕。 扯松了些衣领,她没在意,端着茶出去。 乔寅正坐着抽烟,看到她出来,他扬起笑,“喝姜小姐一口茶可真不容易。” 姜止其实特想把滚烫的茶水,泼他脸上。 但碍于乔寅的身份,她没敢。 “乔先生。”姜止把茶放在他面前,后退几步,和他隔了三米远的距离。 姜止的防备,让乔寅不觉好笑,“我能吃了你是吗?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她没说话。 乔寅以为,姜止懒得理他。 下一秒,姜止却突然提着裙子,快步跑上楼,然后狠狠砸上了门。 乔寅蹙眉。 即便姜止不待见他,也没必要当着他面这样落荒而逃。 想了想,他放下茶盏上楼。 走到一扇门前,他用力按了按,里面锁了。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姜止尖厉的声音,“别进来!” 她慌张的嗓音,让乔寅疑惑,“姜止,你怎么了?” 姜止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千防万防,她还是没防住楚雪萤。 楚雪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心,竟然在她的晚餐里,下了药。 从乔寅进门起,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第一开始她没放在心上。 后来,给乔寅送完茶水后,她望向他的时候,心里竟然对他生出龌龊的心思。 姜止一直怀疑今天的事,是楚雪萤和乔寅串通的。 她不信乔寅,提着裙子匆匆跑上楼,独自一人躲进卧室。 扶着沙发,姜止头晕目眩往浴室走。 她脱去外衫,握着打开的淋浴喷头,一头扎进浴缸。 冰冷的水寸寸涨上来,逐渐埋没姜止愈发燥热的身体。 她红唇微张,眼眸迷离,难耐轻喘。 乔寅闯进来时,见到的就是眼前香艳的一幕。 轻薄的衣料贴合着女人曼妙的躯体,象牙白的肌肤染了一层诱人的潮粉。 仿佛被露水滋润过的玫瑰,妖娆,摄人心魄。 乔寅喉咙滚了滚。 一片迷离中,姜止看到乔寅,下意识将手中的淋浴喷头,向他丢了出去,“出...去...” 砰的一声,喷头砸在地上,弄湿了乔寅的裤腿。 乔寅抬脚跨过,蹲到姜止面前,摸了摸她滚烫的脸。 他进来时,就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稍微想一想,乔寅意识到,这可能是楚雪萤为了把姜止送给他,而用出来的腌臜手段。 他深知,如果顺势而为,以姜止的脾气,不但不会委身于他,还会怀疑他和楚雪萤蛇鼠一窝。 乔寅想得到姜止,但没想过用这种阴毒的手段让姜止妥协。 忍着心中的悸动,乔寅的胳膊穿插进她的腋下,把她打横抱起来。 姜止的手在他头发上,胡乱抓着。 口中喃喃着乔寅听不懂的话。 不过从她目前的状况来看,乔寅能猜到,她大概是在骂他的同时,还想薅他头发,试图挣脱他。 乔寅不顾身上湿淋淋的狼狈,垂头在姜止耳边,低声道:“姜止,老实点儿,我要带你去医院。你再挣扎,我真会忍不住要了你。” 姜止什么都听不到。 她呜咽了两声,声音断断续续,“阿...哥...” 乔寅脸色微沉,“姜止,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楚...伯承。”姜止仍念着那个乔寅讨厌的名字。 乔寅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 他盯着姜止嫩白的颈子和精致泛红的锁骨,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把姜止抱到了床上。 她濡湿发烫的身体,在他身下无力挣扎。 乔寅轻抚她的脸蛋,“姜止,我不介意你跟过楚伯承。” 他盯着她的唇,缓缓倾身。 第157章 楚伯承和乔寅大打出手 乔寅拨开她湿润的发丝,垂头要吻她。 这时,阳台的珠帘,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乔寅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躲开。 然而,他还是慢一步。 狠狠挥过来的拳头,像钢铁,砸在他颧骨上。 乔寅脊背撞在墙上。 下一秒,漆黑的洞口,对准了他额头。 面前,是楚伯承那张愤怒到几近扭曲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乔寅凭借着多年保命的身手,微微偏头。 子弹蹭着他太阳穴的皮肉,打进墙壁。 乔寅脸色大变,眼底闪过浓厚的杀意。 他扣住楚伯承持枪的那只手,膝盖狠狠顶向楚伯承的肚子。 楚伯承利落格挡,两人在狭窄的卧室里交手,招招致命。 胡副官听到微弱的枪声,从阳台爬上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傻了。 他愣了足足半分钟,微微闭着眼睛,扯出床单,裹紧姜止,大声喊道:“少帅,别再打了,姜小姐不对劲。” 楚伯承恍惚了一瞬。 此刻,乔寅也停止跟他交手。 两个男人,下意识朝床上望去。 姜止的脸色,红得让人心惊。 楚伯承单手攥住乔寅的衣领,用力将他扯过来,面色狠戾无比,“你给她下药?” “不是我做的。”乔寅抬手拽开他。 他们是多年的对手。 以乔寅的心性,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下黑手。 楚伯承没说话,转头把姜止抱进怀里。 乔寅下意识跟上去,胡副官朝着他拔了枪,“乔先生,姜小姐有少帅照顾,不必劳烦你跟着了。” 停下脚步,乔寅脸色难看到极致,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止被楚伯承带走。 等他们的身影被车隔绝,乔寅开着自己的车,从后面跟了上去。 胡副官回头道:“少帅,那好像是乔寅的车。” 楚伯承被姜止折磨得闷哼一声,他额头一片细密的薄汗,“让他跟。” “去医院,还是...”胡副官不太确定地问。 楚伯承攥住姜止胡乱摸索的手,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汽车,哼笑了声,“去三街别馆。” 胡副官脸红地咳了咳,吩咐司机开快些。 司机紧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开得飞快。 到达目的地,楚伯承抱着软成一汪春水的姜止,上了二楼卧室。 这套别馆,是楚伯承名下占地面积最小的别馆。 院子很小,小洋楼只有二层。 主卧的窗户,对着漆黑的长街。 灯光一瞬间大亮。 透过厚重的帘子,从长街仰头望,能看到强壮的男人,正抱着娇小的女人不断发颤。 两抹影子,纠缠交叠。 夜色中,暧昧又刺激。 乔寅的车,就停在长街上,他含着香烟,手攥着方向盘,无意识地捏紧,指腹泛着挤压后的苍白。 最终,他紧踩油门离开。 二楼卧室,楚伯承紧紧缠住姜止的身子,在她的娇喘中,他微微掀起窗帘的一角,得逞望着乔寅疾驰而过的汽车。 直到望不到汽车的影子,楚伯承关了灯,把姜止抱上了床。 他哄着她叫他阿哥,在攀上云端的刺激中,拉着她一起在黑暗中堕落。 一番折腾下来,姜止整个人像被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她浑身粘腻,难受哭道:“洗澡。” 楚伯承吻去她的泪珠,带她去了浴室。 清洗干净后,姜止疲惫在他怀里酣睡。 楚伯承搂着她,也睡过去。 翌日,胡副官敲门,姜止还没醒。 楚伯承裹好衣袍,轻手轻脚出去。 胡副官道:“少帅,我查了,确实跟乔寅没关系。是楚雪萤自作主张,想让姜小姐攀上乔寅,再利用乔寅和乔家这层关系,给姜娆在婆家撑腰。所以楚雪萤昨晚邀请乔寅来做客,提前在姜小姐的饭食里下了药。” 眸色微沉,楚伯承道:“这事你瞧着办。” “放心,少帅,我有分寸。”胡副官转身离开。 楚伯承折返后,姜止已经睁开了眼。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怔怔盯着天花板,又呆又迷糊的小可怜样, “醒了?”楚伯承碰了碰她软嫩的脸蛋。 姜止身体酸痛不已,她起身,偏头看向楚伯承,茫然道:“阿哥?” 她对他的存在,似是抱着一种意料之外的态度,气得楚伯承发笑,“不是我,还能是乔寅?” 姜止记得,昨晚她意识被吞没时,被乔寅抱上了床。 怎么旁边的人,突然变成了楚伯承。 记忆像走马灯在脑海中回放。 姜止迷迷糊糊想起,昨晚乔寅压住她的时候,楚伯承好像来了。 原来不是错觉。 姜止庆幸不已,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满身红痕的身体,叹气蒙上了脸。 记忆中,昨晚楚伯承疯了似的。 先压着她在窗台上做。 后来又去了床上、沙发、浴室... 甚至地毯都被弄得一片狼藉。 姜止有种死而复生的错觉。 她甚至分不清是自己被下了药,还是楚伯承被下了药。 他实在弄得太狠了。 不理会楚伯承,姜止疲惫缩进被子里,她刚想继续睡,又猛地睁开眼,掀起被子就要下床,“今天我还要上学,迟到会被先生骂。” 楚伯承正开门,从佣人手里接过一碗药。 他险些洒了。 关上门,把药碗放到床头柜上,楚伯承把她抱到腿上,哭笑不得,“你上进,我很高兴,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上学,在家里歇一歇,我让胡副官给你请假了。” 等姜止不再挣扎,楚伯承端过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喝了。” 姜止昨晚泡冷水,脑子有些发昏,嗅觉也受到影响。 她闻不出这是什么药,下意识就以为是避子汤。 无意识攥了攥拳头,姜止抬眸望着他,“你昨晚...没做措施?” 楚伯承顿了顿,“姜止,这不是避孕的药,我没让你喝过这种东西。” 姜止不解,蹙着眉道:“你胡说,有两次你让人...” “是督军让人端给你的。”楚伯承打断她。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姜止瞬间僵住。 楚督军给她送来避子汤。 也就是说,督军知道她和楚伯承... 第158章 乔寅诱惑她 姜止一直以为,她和楚伯承的事情,督军府中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没想到,楚督军竟然知道了。 还给她送过两次避子汤。 而她,竟然没有发觉,还一直误会是楚伯承逼她喝的。 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姜止手脚发软,脸上也没了血色。 楚伯承搂紧她,没说什么,喂她喝药。 他们都没开口,本能避开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姜止在楚伯承这边睡了一上午。 中午,楚伯承有事去了军政府。 他让胡副官给了姜止一把枪。 胡副官转达楚伯承的话,“姜小姐,少帅让我跟你说,如果下次乔寅意图对你不轨,你就用这把枪防身。” 姜止接过那支外形很像普通小刀的枪,“你要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削水果用的。” “这枪只能填装一发子弹,但因为外形像刀,所以方便携带防身,很适合你用。” 姜止道了谢,回了楚雪萤那。 下午,乔寅来了。 佣人叫她下楼的时候,姜止很意外。 乔寅跟楚雪萤蛇鼠一窝,还想趁人之危。 这个小人,竟然又堂而皇之登门。 昨晚得到的教训实在惨重,姜止心里加重了对乔寅的防备。 她揣着楚伯承送给她的小刀枪,不紧不慢下了楼。 楚雪萤正吩咐佣人上茶。 乔寅态度不冷不热,“茶就不必喝了。” “乔先生,昨晚...姜止是不是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楚雪萤卑微讨好。 姜止刚好听到,她居高临下看着乔寅,眼神充斥着浓浓的排斥。 触及姜止的视线,乔寅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楚雪萤还以为哪里得罪他,惴惴不安道:“乔先生?” 这时,姜止也下楼,低声喊了句乔先生。 她声音的腔调很动听,却夹杂着生疏,以及只有乔寅能体会到的警惕和厌恶。 想到昨晚姜止那抹娇小纤细的身体,在楚伯承身下承欢时,倒映在窗帘上的暧昧剪影,乔寅愈发不快。 他烦躁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不悦的视线像两把刀子,狠狠扎在楚雪萤身上,“我和姜止什么都没发生,昨晚我送她去了医院。” 楚雪萤错愕。 什么都没发生? 她可是给姜止下了药。 那种情况...乔寅竟然都没有和姜止发生关系? 姜止同样错愕。 难道乔寅对楚雪萤给她下药的事情不知情? 她错怪他了? 乔寅像是说给楚雪萤听,又像是在解释,“我没有强迫女人的嗜好,下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也看不上。姜夫人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给女儿下药,把女儿送到男人床上,不觉得恶心?” 和乔寅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乔寅是个笑面虎。 他总是挂着笑,背后再捅人一刀。 如今他连标志性的假笑都没了,可想而知有多恼怒。 楚雪萤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乔寅没再理会她,理了理西裤的褶皱,起身道:“姜止,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姜止人设不能崩。 她怯弱看了楚雪萤一眼。 得到楚雪萤的允许,她才低头跟乔寅出去。 乔寅让她上车。 姜止很防备,“乔先生,你有什么事,现在说。” 环顾四周,很多穿着便衣的男人在附近经过。 寻常人只以为是路人。 但乔寅眼睛很毒辣,他一下就察觉到,四周的人都是楚伯承派来的。 楚伯承把姜止当宝贝似的,看得很严,生怕被他掳走。 罢了,人肯定是带不走了。 乔寅倚靠在车门边,开口道:“楚雪萤给你下药的事,我不知道。” 姜止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附近。 口袋里,有楚伯承送给她的小刀枪。 乔寅察觉到她的动作,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姜止道:“就算你和楚雪萤没有串通起来害我,我当时神志不清时,你确实有了趁人之危的想法。” 这个乔寅没否认。 他把玩着火柴盒,坦荡承认,“我是正常男人,觊觎很久的女人,衣衫不整在我怀里...” 顿了顿,他笑望着姜止,“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吗?” 姜止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兀自道:“就如同一桌满汉全席,摆在一个饥渴不堪的行人面前,只要是正常人,哪有不吃的道理?” 姜止冷声道:“能把趁人之危这种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也只有乔先生了。” “姜止,你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楚伯承能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他给不了的,我也能给。”乔寅诱惑着她。 姜止神色恍惚。 楚伯承不能给她的东西,大概只有名分了。 她突然冷笑,“怎么,乔先生能休了现在的妻子,把我娶进门?” “为何不能?”乔寅眼里渗出浓沉的野心,“姜止,你要知道,我和程卉结婚,可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情分,但和你结婚,就不一样了。” 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这种事。 可面对姜止,他忍不住卸下防备。 然而,姜止并不接受他的好意。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乔先生,我没兴趣听你和你内人之间的恩怨纠缠。于我而言,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希望乔先生以后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乔寅眸中的笑意慢慢淡了。 他沉沉凝视着她。 姜止不甘示弱与他对视。 良久,他才开口,“昨晚的事,我会给你交代。但是姜止,你要知道,狼这种生物,一旦对某个猎物产生了兴趣,在没有吃进肚子里之前,是不会放弃的,男人对女人也一样。姜止,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乔寅坐上车,扬长而去。 姜止深深感觉到,自己粘上了一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她不知道乔寅对她只是一时的兴趣,还是抱着真想娶她的心思。 如果是前者还好。 万一是后者,姜止已经能想象到之后会有多大的麻烦。 不过,乔寅刚才说,昨晚的事情,他会给她一个交代。 到底是什么交代? 姜止头疼欲裂,懒得再去想。 应付完楚雪萤,她连饭都没吃,整整睡了一夜。 翌日一大清早,姜止就听到从楼下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第159章 人吃干抹净,饭也吃光了 “乔家运输的货,一批要经过阿哥所管理的码头,一批要经过乔寅的地盘,如今全被卡在船上。”姜娆的哭声从楼下传来,“乔栩去打听,阿哥那边卡乔家的货,是因为货出了问题。但是乔寅那边...” 姜娆上气不接下气,“乔寅卡着乔家的货不放,是因为姆妈你得罪了他。乔家快容不下我了,姆妈,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乔寅?” 越说越崩溃,姜娆埋在楚雪萤怀里哭。 楚雪萤紧握着姜娆的手。 嫁到乔家之前,姜娆的手又细又嫩,白白胖胖的。 嫁到乔家之后,姜娆瘦了。 小手枯黄,手臂上还有青紫。 楚雪萤知道,这伤肯定是乔栩弄的。 她心疼地哽咽,“姆妈本来是想,把姜止送给乔寅,这样乔栩会忌惮着亲戚关系,不敢再随便欺负你,可没想到弄巧成拙...”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楚雪萤也糊涂了。 她只是给姜止下了药,怎么就惹得乔寅突然报复她呢? 若说乔寅是为了姜止,做到这种地步,楚雪萤是不信的。 她不觉得姜止有这种魅力。 或许,她可能不经意间,触到乔寅的逆鳞。 姜娆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姆妈,乔栩总在外面花天酒地,还纳了姨太太进来,喝醉了就打我,我不想在乔家了,能不能让我和乔栩离婚?” 如今离婚是时髦的事。 但楚雪萤从小接受的是很传统的教育,离婚这种事,她不赞同,“阿娆,现在你是乔家的少奶奶,虽然在乔家委屈些,可在外人看来,到底是风光的。你如果离了婚,以后还能嫁给谁呢?” 姜娆眼底唯一的光,慢慢暗下去,“可是我在乔家,活得连佣人都不如,与其在乔家被折磨一辈子,不如...” 免得姜娆乱想,楚雪萤打断她,“姆妈会帮你想办法,这段时间,你暂且忍一忍。” 姜娆麻木道:“乔家那批货,一直被卡着,如果耽误了生意,乔家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 拍了拍姜娆的手,楚雪萤眸光微闪,“这事让我想想,这段日子,你先在姆妈这里住着。” 姜娆嗯了声,像个僵硬的提线木偶,一步步上了楼。 在二楼偷听的姜止,慢慢把门关上。 她恍然大悟。 原来乔寅跟她说的交代是这个。 故意卡乔家的货,然后把矛盾转嫁到姜娆和楚雪萤头上。 真阴险。 姜止怀疑,楚伯承卡乔家的货,也是在帮她报复楚雪萤。 扬唇笑了笑,姜止哼着小曲儿,从衣柜里拿出毛线,开始给楚伯承织毛衣。 下午,姜止去了趟红丽都舞厅。 宋羡边吸着烟,边道:“你之前让我找人盯着点儿楚雪萤,我发现最近她行迹挺可疑。” “可疑?” “洛川城附近建了一栋楼,你知道是谁建的吗?”宋羡神秘兮兮问。 “谁?” “东瀛人建的,据说是东瀛人的商会大楼。”宋羡碾灭烟,“这段日子,楚雪萤去了那两趟,她跟东瀛人认识?” 姜止都不知道,楚雪萤竟然还跟东瀛人有来往。 蹙了蹙眉,姜止没说什么,她拜托宋羡盯紧楚雪萤,有什么异样及时告诉她。 她总觉得,楚雪萤藏着什么秘密。 姜止心事重重。 晚饭过后,她待在房里织毛衣,都没有察觉到阳台有人。 直到浓黑的影子,从头顶笼罩下来,姜止才下意识抬头。 入目,是楚伯承含着笑意的眼,又浓又黑。 他睫毛比她还长,在脸上落下淡淡剪影。 一张深邃的脸,格外好看。 姜止把毛线藏到身后。 楚伯承笑了声,把她按倒在床上,轻轻吻她的唇。 她没有抗拒。 楚伯承的吻,落在她耳根。 嗓音性感勾人,“毛衣慢慢织,我不着急,小心戳破手。” 姜止耳根微红。 她害羞的样子,让楚伯承爱不释手。 他褪去她的衣衫,贴紧她的身子,在床上翻滚。 事后,她侧躺在他腿上。 他耐心给她挖着耳朵,偶尔在她耳边,说几句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很温情。 让姜止既迷恋,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楚伯承从来没松口,说要娶她。 可姜止发现,她好像慢慢在沦陷。 他是泥沼,她陷入其中,越挣扎,陷得越深。 姜止推开他的手,脸贴着他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腹,搂紧他的腰。 她的面颊很软,嫩得像豆腐。 柔软和坚硬相贴,楚伯承滚了滚喉咙,轻抚她的发丝,“怎么了?” 姜止很想问,他是否有想过娶她的念头。 可话到唇边,她终究是咽下去了。 彼此依靠,紧紧相拥的时刻,姜止觉得提起这种事,实在是过分扫兴。 她在楚伯承的温声喃语中,渐渐睡熟。 翌日清晨,姜止上学时,习惯性买了份晨报。 晨报上刊登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军政府某参谋,因为抢女人,打死了一个东瀛人。 旁边有这位参谋的照片。 姜止记得他,他是楚伯承手下的人,算是楚伯承的心腹之一。 出了这种事,想必楚伯承肯定焦头烂额了。 姜止帮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下午放学,姜止借宋羡的厨房煲了汤。 期间,宋羡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像是有心事。 姜止问她为什么发呆。 宋羡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着说:“没事,最近生意太忙,有些累。” “我煲了不少汤,给你留一盏。” “这种充满爱情酸臭味的汤,你给我合适吗?”宋羡笑嘻嘻道。 姜止尴尬,“你别瞎说。” 她装好餐盒,匆匆离开。 却没察觉到,宋羡眼里一闪而逝的决绝。 姜止身边有楚伯承的人跟着,她走几步,停一步,负责保护她的人,出来了一个,问她有什么事要吩咐。 姜止把煲好的汤递给他,“能不能劳烦你把这个给少帅送过去。” “姜小姐亲手做的?”男人笑嘻嘻接过来。 姜止说是。 男人说:“少帅吃到姜小姐亲手做的饭,肯定会很高兴。” 姜止耳根微红,掩唇咳了咳,她塞给男人一块大洋,“赶紧去,别错过饭点。” “得令。”男人高兴离开。 晚上,楚伯承又来了。 他从她身后拥住她。 眉心淡淡的疲惫感。 姜止没有提让他烦心的事,而是问:“我做的饭,合不合你胃口?” 楚伯承在她耳边暧昧道:“姜小姐秀色可餐,做出来的饭菜当然也可口,人吃干抹净,饭也吃光了。” 第160章 瞒着姜止,少帅作死 楚伯承比姜止想象中的还要闷骚。 平时一副禁欲寡淡的模样。 估计都没人能想到,堂堂洛川城少帅,私底下竟是一副耍流氓的浪荡模样。 姜止故作镇定,“你忙了一天,不累吗?” 楚伯承胸膛肌肉很硬,贴着脊背,如背后竖了一道坚实的壁垒,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往后靠了靠。 楚伯承不太正经,贴在她耳边,“累不累,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姜止实在受不了他,挣脱开,“你忙了一天,别折腾了,去洗个澡,我下楼热一杯牛乳给你。” “一副当太太的模样。”楚伯承笑着脱口而出。 姜止身体顿僵。 楚伯承察觉到她的异样,深知自己挑起了不太愉快的话题。 他淡笑着把这茬揭了过去。 姜止没说什么,下楼煮牛乳。 再上楼的时候,楚伯承正好洗完澡出来。 她把牛乳递给他,他仰头喝光,抱着她上床。 楚伯承什么都没做,只是和姜止闲聊。 姜止迷迷糊糊就睡了。 凌晨三点,楚伯承就离开。 他没回督军府,而是去了红丽都舞厅。 舞厅一楼很安静,后门开着。 楚伯承畅通无阻进去。 宋羡坐在正中央,圆桌上点了一支蜡烛。 摇曳的烛火,在她脸上闪着红光。 她指尖夹着香烟,有一搭没一搭吸着,见楚伯承来,她递给楚伯承一支烟,“少帅,等你很久了,抽根烟?” 楚伯承抬手拒绝,“直接说正事。” 笑了声,宋羡说:“少帅私底下对姜止不会也这么冷淡吧,我好歹是姜止的朋友,况且少帅有求于我,不能友善一些?” 楚伯承从旁边拿来一只干净的杯子,亲自给宋羡倒了半指高的酒。 美酒映着一尘不染的透明高脚杯,灯光下无比鲜红。 他把酒杯,推到宋羡面前,“姜止让我少抽烟,怠慢了。” 宋羡接过高脚杯,放在唇边抿了口,“能让少帅亲自斟酒的,恐怕整个洛川城没几个,我是沾了姜止的光。” 她品了几口酒,然后慢慢喝光。 楚伯承没有催促她。 宋羡喝完,放下酒杯,“陈参谋和那个东瀛人起冲突的时候,我正好经过。” “我知道。”楚伯承倒了杯水,“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少帅不说,我也知道。”宋羡笑了笑,“陈参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才,所以你想我冒着被东瀛人追杀的风险,出来为陈参谋作证,是吗?” “你很聪明。”楚伯承沉静道。 宋羡又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少帅,我没办法作证。因为我经过的时候,那个东瀛人已经死了,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陈参谋是无辜的。” 楚伯承被清洌的烟味,勾得犯了烟瘾。 他拿出一根雪茄,叼在唇边,没点火,宋羡递给他火柴,他没触碰她的手,很绅士地推开,“当时只有你经过,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意思,出面作证即可,其他我来安排。” “少帅,你找我做这种事...姜止知道吗?”宋羡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盯着他。 她天生媚骨,注视别人时,眼睛像一团漩涡,似要把人吸进去。 楚伯承对面前的美色不为所动,他面色微沉,“这件事,劳烦宋小姐帮我瞒着她。” “果然。”宋羡轻笑,“如果让姜止知道,你在这种事上拉我下水,害我被东瀛人记恨追杀,估计她会恨死你。” 楚伯承心里发沉。 他知道,连累姜止在乎的人,姜止肯定会生他气。 情况再坏些,她恐怕以后都要对他避之不及。 但他没得选。 只能说天意弄人。 目前可以出来作证的,只有宋羡。 为了保住陈参谋,防止东瀛人势力的渗透,楚伯承也只能把宋羡推出去。 他烦躁不堪。 宋羡笑着问:“少帅,还要我出面作证吗?” 楚伯承沉默良久。 久到宋羡没了耐心。 她低声道:“少帅,谈谈条件。” 楚伯承回神,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你帮我搞死吴家,我帮你出面作证。”宋羡干脆利落,“到时候姜止如果怪你,我就说是我自愿找你的。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吴家,在洛川城也算有头有脸的富商,是纳税大户。 搞垮吴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相较于东瀛人给楚伯承带来的麻烦,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楚伯承应道:“我答应你,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恨吴家?” 宋羡眼里闪过浓重的仇恨和杀意。 从跟傅临州分开起,宋羡就没想过跟吴沛珊起冲突。 可吴沛珊却不肯放过她。 就在前几天,她从红丽都舞厅,坐黄包车回家,突然被一伙强盗劫持。 这些强盗,不要她的钱,也不要她的命,在一座废弃的仓库里,想轮了她。 但凡李锦一晚来救她一秒,那群强盗就要得逞了。 她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去查,得知这伙强盗是吴沛珊派来的之后,她就有了想把吴沛珊连同整个吴家,搞垮的念头。 宋羡从来都不是善茬,她对吴沛珊,一而再再而三忍让,是因为没触到她逆鳞。 但吴沛珊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害她,她就算赌命,也要千百倍奉还回去。 宋羡沉声道:“少帅,我不太方便透露,见谅。” 楚伯承没再深问。 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说:“明日我让胡副官接你去军政府。” 宋羡点头,“少帅,还有一件事劳烦你,那个吴沛珊...” “过几天,我会让人把吴沛珊送到你面前。” “多谢少帅。” 交易达成,楚伯承没再多留,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为着陈参谋和东瀛人的事,楚伯承心烦意乱。 他身体到底也不是铁打的,突然发烧病倒了。 胡副官请来军医,军医给楚伯承打了针,开了药,让楚伯承近期好好休息。 姜止是三天后,才从胡副官那听说,楚伯承生病了。 她怕耽误上学,所以早晨五点就赶过去探望楚伯承。 姜止顺势用他房子里的厨房,煮了一碗清淡的馄饨,端到楼上。 楚伯承睡得很沉。 姜止抚摸他的眉心,吻了下他唇角。 第161章 他的试探,她的回答 姜止刚要抽身,下一秒,就被楚伯承迷迷糊糊按在床上。 被子顺着他肌肉线条滑到腰间,他睡眼惺忪的模样,慵懒勾人。 姜止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微微悸动。 很快,她被撩拨得软了身子。 姜止在他身下,难耐无比。 关键时刻,她突然想起,楚伯承还病着。 她挣扎,“阿哥,不行...” 这一声阿哥,叫得很软。 楚伯承被撩到,心里生出一种背德的刺激感。 他哄着她再叫几声。 姜止深知自己处境‘危险’,她没叫,在楚伯承专心吻她时,她像泥鳅似的,从他身下灵活钻出来。 楚伯承舔了舔唇,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姜止捉着扣子系好,“胡副官说你病的挺严重,别折腾了,我给你煮了馄饨。我看着你吃完,之后得去上学。” 他端起床头柜上的碗,大口吃光。 虽然楚伯承出身不低,但上流圈子的斯文,他没沾上多少。 他现在还保留着以前在战场上时,吃饭的习惯,狼吞虎咽。 姜止拿起帕子,擦拭他唇角,“你慢点儿吃。” 楚伯承手快,一手放下碗,一手把她扯到床上。 他身上其实还有些低烧。 姜止被烘的浑身发热,“你别这样。” “抱会儿,我什么都不做。” 楚伯承所谓的什么都不做,就是不进行最后那步。 姜止身子发软。 他在她耳边,含糊不清道:“姜止,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姜止难耐叫了声,思绪被他撩拨得乱七八糟。 她断断续续,问他说这个做什么。 他吻着她唇,让她回答他的问题。 姜止说:“除了你没想过娶我,还死皮赖脸缠着我这事,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楚伯承绕过她的面颊,缠吻她耳根,轻笑了声,“我对你好不好?” 姜止都觉得,他可能是烧迷糊了。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你对我很好。” “那我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能不能原谅我?”楚伯承状态有些迷糊。 分不清是认真,还是糊里糊涂提起这种突兀的事。 不过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 手还一直不老实。 姜止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脑子混沌,但这个问题,她还是认真答了,“要分是什么事情...阿哥,别闹了!” 楚伯承身体僵硬一瞬。 姜止并没有察觉到他异样,只以为他是病糊涂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姜止再次挣开。 她站在床边穿着衣服。 他看向她的眼神,让她有些受不了。 如果再待下去,姜止课都不用上了。 楚伯承过分强壮,他生病,仍能轻而易举压制她。 姜止匆匆转身离开。 她离开的一瞬,楚伯承视线一瞬间清明。 他坐在床上,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白色的墙角,失神许久。 直到胡副官敲门,楚伯承才有了些反应,“进来。” 胡副官推门而进,“少帅,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下午就可以接宋小姐去军事法庭。” 楚伯承沉默片刻,“给我拿根烟来。” “少帅,你现在还病着,烟不可以抽...” 触及楚伯承不满的视线,胡副官补充道:“是姜小姐说的。” 楚伯承干脆闭上眼,重新躺回床上。 胡副官跟着楚伯承南征北战,对楚伯承很了解。 他知道楚伯承为着什么事心烦,忍不住开口劝道:“少帅,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把宋小姐牵扯进来,可事情迫在眉睫。如果宋小姐不出庭作证,东瀛人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整个洛川城都要乱了,有时候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个人利益。” “事后,你去找宋羡商量,把她送出国。”楚伯承淡声吩咐。 胡副官道是。 “这件事之后不用再跟我汇报,你瞧着办。” 楚伯承不想再插手这件事。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胡副官退下。 翌日一早,晨报刊登了一则消息,陈参谋和东瀛人的纠葛,以东瀛人败诉而收尾。 上面写着:某知情人士出庭为陈参谋作证,洗清了陈参谋的嫌疑。 另一则消息:富商吴家涉嫌走私军火,全家被查抄,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姜止只顾着为楚伯承高兴,她没有深究是哪个吴家。 一大早,姜止去给楚伯承做饭吃。 楚伯承倒是老实不少,没拉着她做羞人的事情。 只是吃完饭之后,静静抱她一会儿。 他安静得有些异常。 但姜止没多想,只以为他还没养好病,所以没什么精神。 最近姜止来得勤,主要是楚雪萤那边,顾不上她,一直为姜娆的事情操心。 楚雪萤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 探望楚伯承过后,姜止去了红丽都舞厅。 意外的是,宋羡没有在。 “锦一,宋羡去哪了?”姜止不解。 李锦一道:“老板说她想懒几天,一直在家窝着呢。” “她倒是会躲懒,肯定又把事情一股脑丢给你,辛苦你了,锦一。”姜止笑。 李锦一盯着姜止那张漂亮温和的脸,耳根微微发红,“阿姐,我不辛苦,宋老板给的酬劳很丰厚。” “楚雪萤那边最近在干什么呢?”姜止问。 “我派去盯着她的人说,这段日子楚雪萤频繁出入法租界,似乎跟费家有来往。”李锦一如实禀报。 姜止蹙眉,“费家,费荣的那个费家?” 李锦一说是。 姜止本能警惕。 这个楚雪萤,估计又要生事。 她跟锦一闲聊几句,没多待,就离开了。 此时,宋羡并没有在家。 而是坐上一辆军用的奥斯汀,前往郊外一座废弃的钢铁厂。 胡副官坐在副驾驶,“宋小姐,吴沛珊已经在那等着了。” 宋羡闭着眸子,轻嗯了声。 到达目的地下车,宋羡在废弃钢铁厂的中央,看到被绑在椅子上,恐慌不已的吴沛珊。 她头发乱成一团,一身的泥土,衣服破烂不堪。 吴沛珊见到宋羡,蓦的瞪大眼睛,呜呜叫着。 宋羡走上前,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雇佣强盗玷污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未来会落在我手里,嗯?” 第162章 宋羡要出国 当初吴沛珊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她嘴巴被脏兮兮的布堵着,浑身散发着排泄物的骚臭。 胡副官说,他们绑架吴沛珊的时候,吴沛珊太能折腾。 为了让吴沛珊安静,他的手下,朝着吴沛珊开了一枪。 当然,并没有打到,只是擦破了吴沛珊的耳朵。 吴沛珊吓破胆子,尿在车上,才浑身的臭味。 宋羡嫌弃甩了甩自己打疼的手,拿开堵住她嘴巴的布。 吴沛珊喘了几口气,嘴里不断咒骂,“宋羡,你敢绑我,吴家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你仗着吴家,作恶多端,什么害人的下作手段都用得出来。”宋羡冷笑,“但是吴家倒了,我看你还嚣张什么,你欠姑奶奶的,今天姑奶奶我就让你还回来。” 宋羡招了招手,两个壮汉走到吴沛珊身边。 吴沛珊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吴沛珊,你难道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吗?”宋羡坐在她不远处,冷冷逼视。 “不...”吴沛珊彻底慌了,“你不可以让他们碰我,我是傅临州的妻子。你找男人玷污我,他不会放过你。” 听到‘傅临州’这三个字,宋羡脸色沉了沉,“冤有头债有主,我找你算账,他之后如何,我管不着。但是吴沛珊,今天我不会让你安然离开。” 点了个烟,宋羡闲适吸着,“不过你放心,虽然我很想以牙还牙,但找一群男人,奸污一个女人,这种龌龊的手段,我不屑用。” 话落,两个壮汉解开吴沛珊手上的绳子,强行将她一只胳膊,按在一台充满铁锈的废弃机械上。 吴沛珊尖叫,“你要干什么?” 宋羡没说话,慢慢吸着烟。 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吴沛珊来说,都是煎熬。 吴沛珊试图挣扎逃跑,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敌过几个男人。 她崩溃求饶,“宋羡,我给你跪下磕头认错,我再也不敢了。更何况...我派去的那些人失手了,你不是没事吗?你放了我...” 宋羡扔了烟,细高跟踩在上面,狠狠碾了下,她起身,“你做坏事没得逞,是你自己的事,而不是我可以原谅你的理由。” 她伸手,旁边一个人,递给了她一把锋利的斧头。 宋羡掂了掂,“我要你一只手,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不,不。”吴沛珊歇斯底里大喊,“放开我,别碰我,我不要,宋羡你敢下手,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宋羡手起斧落。 伴随着一身凄厉的尖叫声,钢铁之间碰撞的闷响,直击天灵盖。 下一秒,斧头的锋刃,落在吴沛珊左手边,只差半个骨节的距离。 吴沛珊的手,还完好无损地接在胳膊上,她却不堪惊吓,直接晕了过去。 宋羡随手放下斧头,冷笑了声,“这点胆子还敢害人,孬种。”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宋羡旁边的保镖问道。 “先关着她吧。” 掸了掸衣裙的褶皱,宋羡踏着细高跟,优雅离开。 胡副官在外面等候多时,“宋小姐,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了,劳烦你。” 宋羡大方地给胡副官塞了不少钱。 有外快挣,胡副官没拒绝,笑呵呵接受了,他塞好钱,说道:“有一件事,少帅想让我问问宋小姐的意思。” “你说。” “宋小姐您不顾个人安危,为陈参谋出庭作证,维护了洛川城的安定,功不可没...” 宋羡笑着打断,“胡副官,别恭维我了,我喜欢有话直说。” 胡副官正色道:“东瀛人现在把你记恨上了,少帅的意思是,想让你出国躲一躲风头。自然,一系列费用都由少帅承担。” 轻笑了声,宋羡拆穿道:“你们少帅是为了我的安危,还是怕惹姜止不高兴。” 嘿嘿一笑,胡副官憨厚道:“都有。您是姜小姐的朋友,也就是少帅的朋友,少帅自然关心您的安危。” “胡副官,咱们也算朋友,这种糊弄鬼的话,就别说了。”宋羡漫不经心笑。 “宋小姐,那你的意思是...” 宋羡想起傅临州,眸光闪了闪,沉默片刻才道:“去国外走走也好,活了小半辈子,有机会感受一下外国的风土人情,也是不错的。” “那我尽快安排。” “好。” 两天后,宋羡约姜止,跟她说了自己想出国的念头。 “红丽都舞厅,我交给锦一打理,这阵子我想出国看看。” 姜止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不解,“怎么突然想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连洋文都不会...” “以前我来洛川城,不也是靠自己活过来的吗?”宋羡拉着姜止的手,有些不舍,“再说,现在我存了不少钱。有钱的话,去哪都可以过得好。” 姜止想不通宋羡突然要出国的理由。 她试探问道:“是因为傅临州?” 宋羡眉心染上烦躁。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选择出国,确实跟傅临州有一定的关系。 这么多年的情爱,哪里是一时能忘掉的。 如果远离这片土地,她也许会慢慢把傅临州忘了。 自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她惜命。 在洛川城待着,保不准哪天东瀛人就派人对她下杀手。 出国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姜止和李锦一。 见宋羡沉默,姜止勉强接受了她想出国的事实,“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宋羡眼眶有些热,她伸手抱了抱姜止,“但是我过去之后,会给你发电报。” 姜止舍不得宋羡,但没有阻止她的理由。 她忍着酸涩,“你走的时候,我送你。” “好。” “对了,我还要送你一个礼物。”宋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姜止,“你瞧瞧。” 姜止接过,低头拆开。 里面是一沓相片。 相片里,一个女人和男人紧紧相拥。 姜止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楚雪萤。 男人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鼻子下面留着一撮小胡须。 姜止蹙眉,“楚雪萤...和东瀛人?” 宋羡打了个响指,“猜对了。” 第163章 少帅爬来爬去 姜止从来不知道,楚雪萤竟然会认识东瀛人。 而且看楚雪萤和照片里男人的行为举止,明显关系不正常。 她甚至不知道,楚雪萤到底是在父亲姜宗文活着的时候,就跟那男人有了首尾,还是在父亲死后,跟那男人在一起的。 抽出底下最后一张照片,姜止仔细看了看。 是男人的近照。 男人的脸,一下就清晰不少。 姜止莫名觉得不对劲。 宋羡吸着烟问:“是不是觉得有点儿眼熟?” 确实很眼熟,姜止总觉得,这个东瀛男人,在哪里见过,“他到底是谁?” 宋羡随手掸了掸烟灰,“你不觉得...这个男人,和你弟弟姜淮有点儿像吗?准确来说,是姜淮像他。” 脑子里轰隆一声,姜止震惊到几乎失了声。 她愣了许久,才道:“你是说...姜淮是这个东瀛人的种?” “楚雪萤跟那东瀛男人关系匪浅,姜淮又那么像他。”宋羡冷笑,“看来你这个嫡母,早在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出轨了,她藏得挺深。” 姜止捏着照片的手,不断颤抖。 当年,楚雪萤横刀夺爱,仗着楚家的势力,把她们一家三口拆散。 她一直以为,楚雪萤是爱她父亲姜宗文的。 没想到,楚雪萤竟然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她八岁的时候,就跟别的男人,生下了儿子。 姜止对楚雪萤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她替父亲感到不值。 楚雪萤就是个心肠冷硬的疯女人。 宋羡递给她一杯热茶,“但凡跟东瀛人挂上钩的,从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最近你盯紧楚雪萤吧...对了,她最近还频繁往法租界跑,跟费荣来往,你注意些。” “我知道了。” 姜止拿着照片离开。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了楚伯承。 楚伯承一向视东瀛人为死敌。 他亲姑姑和东瀛人勾搭上,她觉得,有必要让楚伯承知道。 她去了楚伯承常住的那栋别馆。 出乎意料,胡副官把她拦在外面,“姜小姐,少帅不在,有什么事我会代为转达。” “不在家?”姜止蹙眉,看了看楚伯承常坐的那辆克雷斯汽车,“他的车不是好好停在这吗?” 胡副官语塞。 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娇笑声。 楚伯承的别馆里,怎么会有女人? 姜止问:“谁来了?” 胡副官见败露,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候小姐。” 稍稍往前走了一步,越过墙边,姜止看到,候樾希正坐在一架秋千上。 楚伯承站在她身后,双手握着秋千绳,轻轻推着。 候樾希脸上挂着开怀甜蜜的笑。 她侧身,抱住楚伯承的腰。 楚伯承一脸宠溺,叫她不要闹。 虽然知道楚伯承多少有几分逢场作戏在里面,可那场景映在眸中,姜止心里止不住地发疼。 不管是沈玥,还是候樾希,无论是逢场作戏,还是什么,她们都曾和楚伯承光明正大过。 只有她不行。 姜止没再看,她低声道:“我没什么事,你把这东西交给他,他会明白的。” 把装着照片的文件袋递给胡副官,姜止头也不回跑开。 胡副官拿着文件袋,一个劲儿地拍脑门。 啪啪的清脆声,把里面的楚伯承都惊动了。 他蹙眉,“胡副官,你在做什么?” 胡副官呵呵笑了声。 心想:我是在替你祈祷,祈祷你去找姜小姐的时候,不会被她冷落。 候樾希娇笑着回头,“伯承,我有些饿了。” “我让佣人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进去吃。”楚伯承摸了摸她脸蛋。 候樾希说:“你对我真好。” 楚伯承牵着她进去。 候樾希想吻他,他头稍稍后仰,面不改色道:“佣人还在,羞不羞?” 她不满。 楚伯承在她额间落下很轻的吻。 候樾希这才扬起笑意。 席间,她问:“伯承,我们的婚事,你跟督军和祖母说了吗?” “说了。”楚伯承淡淡回应着。 候樾希很紧张,“他们怎么说?” “他们不太同意。” 意料之中的事。 候樾希已经结过一次婚。 楚伯承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娶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当正室。 候樾希不太甘心。 但她什么都没说,安静低头吃饭。 她低下头的时候,楚伯承刚好抬眸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候樾希没察觉,只是独自想着心事。 饭后,楚伯承漫不经心把候樾希哄走了。 他上楼直奔卫生间。 镜子前,楚伯承擦了擦自己的唇瓣。 候樾希化着浓妆,脸上都是厚厚的脂粉,他亲吻她额头时,总觉得蹭上不少。 怪恶心的。 他吃饭都没了胃口。 用帕子用力擦着,又刷了牙,楚伯承才恍惚觉得唇边的脂粉气淡了。 胡副官敲门而进,跟楚伯承说,姜止来过。 楚伯承蹙眉,“什么时候?” 胡副官指尖挠了挠太阳穴,“就在你给侯小姐推秋千,你侬我侬的时候。” 楚伯承:“......” “这个是姜小姐,让我交给你的。”胡副官把文件袋递给楚伯承。 楚伯承拿出来,略微扫了一眼。 晚上,他爬上了姜止的闺房。 床空空如也。 没人。 他又从阳台爬下去。 楚伯承身手利落干脆,如履平地。 他坐回车里,燃起一支雪茄,静静吸着。 胡副官想了想,问:“姜小姐没在家?” “耍性子。”楚伯承无奈又好笑。 “那现在...” “去宋羡那。” 胡副官踩油门。 十来分钟后,楚伯承站在宋羡家的门口,按门铃。 宋羡一身很保守的睡裙,“少帅,你怎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我找姜止。” “姜止?”宋羡一脸疑惑,“她不在我这里啊?” 楚伯承说:“她也不在家。” “那她去了哪?”宋羡挠头,“这妮子,乱跑,让人操心。” 楚伯承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关好门,宋羡转头,对沙发上的姜止,做了个口型:走了! 姜止嗯了声,没什么精神窝在沙发上吃点心。 这时,二楼处,一抹熟悉的影子在灯光笼罩下,散漫地靠在栏杆上。 楚伯承居高临下道:“阿止,我找你有事。” 姜止:“......” 第164章 娶你,等我 宋羡对姜止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姜止不太想动。 她仍在意今天下午的事情。 楚伯承小臂撑在栏杆上,淡笑,“是你自己走上来,还是我扛你上来。” 最终,姜止选择自己走上去。 宋羡拽了拽她,小声说:“诶,诶,你俩晚上动静小点儿啊。再说一遍,我房子隔音不好。就算睡楼下,你们在楼上如果闹的动静太大,我也能听见的。” 姜止小脸通黄。 她装作没听见,匆匆上楼。 进门,楚伯承修长的身子抵住她,“不高兴了?” 姜止别开头,心不在焉,“没有。” “没有?”楚伯承捏扁她的唇,“嘴巴上都能挂个酱油瓶了。” 姜止拍开他的手,“我让胡副官转交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看了。”楚伯承盯着她纯白无瑕的小脸。 未施粉黛,干净的纯粹,水盈盈的眼波清湛璀璨,说不出的灵动。 他抵着她额头,“给我送完东西就走了,吃醋?” 姜止说不是吃醋。 楚伯承追问:“那为什么躲我?” 姜止不承认自己躲他。 他亲吻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含糊不清,“姜止,我说过,我跟候樾希只是逢场作戏,至于缘由,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 她唇被他抵着,溢出的嗓音又软又模糊,“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觉得自己见不得光。” 姜止恨极自己的优柔寡断。 她在楚伯承身上,看不到未来。 可他稍微给她一点儿甜头,她就彻底狠不下心。 儿时的情分浓缩成男女之间的情爱,像扎根在心底多年的大树,用血滋润温养,但凡拔出,一定会鲜血淋漓。 姜止现在就处于这种境地。 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让她这种纠结的心,无限放大。 她语气不由得添上几分埋怨。 楚伯承抵着她额头,“姜止,委屈你了,等候樾希的事情解决,我娶你。” 姜止仰头,震惊看着他。 “其实我从不觉得名分这东西,有什么重要的。”楚伯承凝视着她,“不过你想要,我试着给你,但不是现在,能等吗?” 以前,姜止在楚伯承的身上,看不到希望。 这次,他却给了她承诺。 姜止很震撼,她眼眶微微红了。 “能等吗?阿止?”楚伯承紧紧拥着她,似乎要把她揉进怀里。 姜止很久都没有言语。 她不是刻意不回应。 而是觉得,从楚伯承嘴里说出的‘娶你’,实在是太不真实。 直到身前一片清凉,姜止才回神。 他埋在她颈间,乌黑发丝淡淡的香。 宽厚肩膀抵住她的身子,像一道坚实的壁垒,竖在她面前。 姜止情动不已。 然而,想起宋羡的话,她轻轻推开楚伯承,身子微颤,“这里不行,宋羡的房子...隔音不好。” 楚伯承知道她脸皮薄,没强行要。 他去冲了凉水澡。 磨砂玻璃门映着男人健硕挺拔的身体,伴随着哗啦啦的淋水声,一阵喘息透过门缝慢慢传来。 不用想,都知道他在干什么。 姜止脸烧热,背对着浴室静心。 她低头织着毛衣,唇角勾着淡淡笑意。 不一会儿,楚伯承围着一张浴巾出来。 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肌肉,陷入腰腹,英挺性感。 他从背后拥过来时,姜止身后潮湿又温热。 独属于楚伯承滚烫的男性体息,烘烤着她,姜止悸动不已。 她强装镇定,低着头道:“你刚才问我,我还没给你答复。” 楚伯承静静听着。 她织毛衣的手顿了顿,“我愿意等,但不想等太久。” 楚伯承轻笑。 姜止耳根微红。 “毛衣多久织好?”楚伯承问。 “快了。” “多谢太太给我织毛衣。” 姜止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你叫早了。” “我改口,你不改吗?”楚伯承逗她。 姜止不理会。 他说:“继续叫我阿哥,我爱听,尤其在床上。” 不要脸! 姜止面红耳赤,躲开了。 楚伯承闷笑。 夜色撩人。 万家灯火,逐渐在夜幕深沉中,一盏盏熄灭。 姜止的房间还亮着。 她单薄纤细的身影,隐隐映在帘子上。 从乔寅的方向看去,她正低头摆弄着什么的东西。 身后的男人,黏着她不放,脸和她的颈子融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乔寅不用想,都知道男人是楚伯承。 他们亲昵的模样,让乔寅心里发沉。 乔寅干脆不看,别开视线,在车里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吸着。 后视镜里的乔寅,埋在一片氤氲中,双眸有些失神。 坐在副驾的六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早就劝乔先生不要来这里找姜小姐。 这下好了,人没见到,反而看到这么糟心的一幕。 六子又看了眼乔寅。 再次叹气。 跟了乔先生几年,就没见乔先生为女人这样过。 他忍不住劝,“乔先生,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你干嘛非缠着姜止不放呢?她除了漂亮点儿,身材好点儿,胆子大一些,也没特别到哪里去啊?” 乔寅想起他和姜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起初,他并没有把这个看起来羞涩又内敛的姑娘,放在眼里。 谁知,外表看起来很胆小的姜止,竟然当着他的面,把棋盘狠狠掀翻了。 那任性的模样,乔寅到现在还记得。 也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乔寅对姜止有了兴趣。 他再找女人的时候,都是按着姜止的身型去找。 但总觉得不尽兴。 后来他在饭店醉酒,巧合遇到姜止,他调戏了她。 谁知道姜止竟然胆大包天,用痒痒粉暗算他,害他吃了好几天的苦头。 他没有对姜止下手,反而兴味更浓。 不过,他仍是抱着一种不纯的心思来靠近姜止。 他想利用姜止,牵制楚伯承。 再后来,一场宴席上,姜止奋不顾身,在枪林弹雨中给楚伯承送枪时的果决和勇敢,以及她那张坚毅又纯白的小脸,猝不及防就烙印在他心里。 乔寅便意识到,他可能沦陷了。 为了一个叫姜止的女人,这颗浪荡风流的心,生出了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第165章 傅临州的挽留 宋羡出国,是在三天后。 她即将坐上前往美国的邮轮,离开洛川城。 傅临州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离宋羡登船,还有五个小时。 他赶往红丽都舞厅,不顾服务生的阻拦,闯上了三楼办公室。 此时,是凌晨一点左右。 姜止和李锦一都在。 宋羡这一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他们当晚都没回家,在红丽都舞厅的三楼,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谁都没想到傅临州会来。 触及傅临州微白的面色,宋羡低着头,漫不经心品着面前的美酒,“你来干什么?” 傅临州没说话,沉默望着她。 眼中的情绪,无比复杂。 宋羡摇晃着高脚杯,“如果你是为了你太太过来找我,我没有什么可跟你说的。” 吴沛珊被宋羡关了多日。 宋羡扬言要她一只手,但却不说具体日子,吴沛珊每天都在高强度的精神压力的折磨下,无比痛苦。 放吴沛珊离开的时候,吴沛珊不断说胡话,明显是疯了。 宋羡没有报复的快感,但也不同情吴沛珊,只能说,吴沛珊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傅临州根本不在乎吴沛珊怎样,“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出国?”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国?”宋羡蹙眉。 傅临州没回答她,他看了眼姜止和李锦一。 姜止和李锦一对视一眼,识趣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傅临州和宋羡。 宋羡对他很冷淡,“我要去哪,跟你无关。傅临州,你别忘了,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 傅临州弯身,不顾她的挣扎和踢打,将她抱进了内室。 他撕开了她的旗袍,欺身而上。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清楚宋羡哪里最敏感。 为了让宋羡老实些,傅临州抽出皮带,禁锢她的双手。 他卖力撩拨。 宋羡嘴上怒骂,身体却很诚实。 她很久没有过了。 只有傅临州,能在床上让她这么快乐。 宋羡放弃挣扎,在他身下妖娆扭动,如绽放的妖花。 傅临州恨不得弄死她。 结束后,两人紧紧相贴。 他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唇瓣吻着她圆润的肩膀,“宋羡,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巴要软多了。” 宋羡推开他。 布满情潮的脸,恢复了冷淡和平静。 她赤着身,走到衣柜前,当着傅临州的面,清理干净,而后边穿衣服,边嗤笑,“傅临州,你不会以为跟我睡一觉,我就会心软吧?” 傅临州眉心紧蹙,“宋羡,我不同意你出国。” 宋羡捉着米粒大小的扣子,堪堪遮住锁骨的吻痕。 她走到傅临州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半躺在床上的他,“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傅临州扯住她胳膊,狠狠将她拉到身上。 面颊紧紧相贴,“吴家倒了,吴沛珊...我会尽快跟她离婚。” “有一个吴沛珊,就有第二个。”宋羡没有冲昏头,她抚摸他的脸,媚眼如丝,“怎么,傅先生还想让我心甘情愿当你的情人。等你娶第二个妻子的时候,再把我狠狠推开,然后羞辱我一顿。” 傅临州直视着她,“宋羡,我现在已经拿到傅家的大部分财产,我第二个妻子,会是你。” 宋羡愣了一瞬,随后苦笑,“如果在吴沛珊没有出现之前,你跟我说这种话,我连命都能给你,但我现在不想要了。只要是关于你的东西,我都不想要。” 她无视他沉痛的眼,毫不犹豫抽身。 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宋羡把他的衣裤,扔给他,“就这样吧,傅临州,我们好聚好散。” 傅临州无奈中夹杂着愤怒。 他拉着宋羡,重新倒在床上,“宋羡,我没允许,你不能出国。今晚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宋羡咬牙挣扎,“傅临州,当初不要我的人是你,纵容吴沛珊羞辱我的是你,如今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的还是你,你贱不贱?” 傅临州没有生气,而是蹭着她身子,“宋羡,我们重新开始。” 以前,他以为宋羡跟他以前的女人一样,只是个可以随时喊停的情人。 可现在,他离不开她。 跟宋羡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很煎熬。 他不想放她出国。 她这样美的脸蛋,这样娇艳的身材,一想到她以后会在别的男人怀里撒娇,在别的男人身下情动,他就忍受不了。 宋羡斩钉截铁,“不可能。” 傅临州握着她身子把玩,“你现在拒绝的样子,实在不算太坚定。” 她又被他挑起了欲望,身体不断颤抖,腿也软得不行。 宋羡挣扎了半分钟,无济于事。 她干脆搂住他脖子,娇哼道:“傅临州,你真以为能阻拦我?” 宋羡主动时候的模样,像个妖精。 傅临州受不了她这样。 他急不可耐亲吻。 宋羡趁他松懈,膝盖狠狠一顶。 傅临州小腹剧痛,脸色煞白。 狠狠推开他,宋羡重新整理好衣服,冷声道:“我没那么心软,你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我不想原谅你。” 她转身离开。 姜止在外面等她。 见宋羡情潮未褪的脸,姜止没有挑破,也没有调侃,“傅临州找你什么事?” “他不让我出国,我不想听他的。”宋羡掸了掸旗袍的褶皱,“我现在去码头。” 这会儿去,确实有些早。 姜止知道,她想躲傅临州,“我送你。” “不用了,我已经叫好车了。”其实宋羡也想让姜止送她。 但胡副官派来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如果胡副官送她,被姜止看到,姜止肯定会怀疑她出国的动机。 宋羡抱了抱姜止,“你送我,我怕我太舍不得你,就走不掉了。” 姜止没有怀疑,噗嗤一笑,“行了,别贫嘴,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发电报。” “好。” 在姜止和李锦一的目送下,宋羡坐上了车。 车子驶离的同时,脸色发白的傅临州,从三楼跌跌撞撞跑下来。 他站在车后面,有些狼狈。 透过后视镜,宋羡看到傅临州。 他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影子被拉长,显得无比寂寥。 宋羡没有心软,静静地收回视线,随着车子,消失在傅临州的视野中。 第166章 宋羡出事 傅临州站在红丽都舞厅门口。 无悲无喜,像个雕像。 姜止看不下去,“离宋羡登船,还有五个小时。你想挽留她,站在这里有什么用?” 傅临州身体猛然一震,他坐上车,飞速驶离。 站在姜止身后的李锦一,颇有些不舍道:“我倒是希望傅临州能追上老板,这样老板就不用出国了。” “这是宋羡自己的选择。”姜止同样不舍,但为宋羡高兴。 宋羡能去她想去的地方,很好。 李锦一嗯了声,随后他想到什么,耳根红了红,“阿姐,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吗,不如去三楼住一晚。” 姜止想,估计宋羡和傅临州刚才在内室天雷勾地火,弄出来的味道还没散。 住进去多尴尬。 “不了,锦一,我回去住。” 李锦一有些失望,但没表现在脸上,他沉默片刻开口,“阿姐,老板出国,舞厅的事情,我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你能不能时常过来看看?” 姜止刚要应声,不远处,楚伯承喜怒难辨的声音,突然传来,“你顾不过来,我可以找人帮你。” 楚伯承的到来,让姜止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当着李锦一的面,楚伯承揽住她的腰,面无表情道:“偶然路过。” 姜止没信,但也不戳穿。 李锦一错愕,“阿姐,他...” 姜止突然想到,她和楚伯承的事情,还没跟锦一说过。 她咳了咳,介绍,“我阿哥。” “只是阿哥?”楚伯承哼笑一声。 李锦一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下就看出他们关系不简单。 他认识楚伯承,也知道姜止和他是没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但他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他的阿姐,竟然跟了楚伯承。 姜止没察觉到李锦一的失落,她道:“难道不是?” 楚伯承没跟她计较,他朝李锦一伸出手。 殷勤的让姜止感到奇怪。 毕竟楚伯承并不平易近人。 李锦一没了笑容,抬手,一握即松,“少帅,久仰大名。” 楚伯承没在意他的冷淡,“这家舞厅,我会找人跟你一起经营,阿止还要上学,没那么多精力兼顾这家舞厅,你当弟弟的,体谅些。” 他眼里有微不可查的敌意,李锦一也有。 姜止也不是迟钝的人,她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开口道:“天色晚了,锦一,你早点儿睡。” “知道了,阿姐。” 李锦一目送姜止和楚伯承离开。 他们亲密相贴的样子,让李锦一忍不住红了眼眶。 护送姜止上车的时候,楚伯承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有得意,和赤裸裸的轻视。 李锦一怒瞪,像凶巴巴的奶狗,丝毫没有什么威胁性。 楚伯承放心多了。 毕竟姜止对李锦一,确实没什么男女之情。 而且像李锦一这种毛头小子,也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相对于李锦一,更应该让他警惕的,是乔寅。 乔寅潜伏在暗中,像一头藏着獠牙的恶狼,随时都能跑出来把姜止叼走。 楚伯承不得不防。 车里,姜止转头看他,“我觉得你对锦一不太友善。” 楚伯承不承认,“我找人帮他一起经营舞厅,哪里不友善?” “锦一是我弟弟。”姜止提醒他。 楚伯承蹙眉,“你告诉我,弟弟是男的,还是女的?” 姜止知道,他是在警告她,男女授受不亲。 她无语,懒得搭理。 楚伯承不依不饶,将她手握进掌心里摩挲,“我是你阿哥,现在我们关系单纯吗?” 姜止仍不说话。 他踢了踢前座,“胡副官,你说呢?” 胡副官嘿嘿笑了两声,“少帅,你和姜小姐的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楚伯承偏让他说,逼问胡副官,姜止总是跟李锦一来往太过密切,到底妥不妥。 姜止只好妥协,“你为难胡副官做什么,我以后尽量注意点儿...但是,你和候樾希...” 伸手拉上帘子,楚伯承堵住她的唇,热情吻她。 他早就跟她交代过,只是逢场作戏。 说过一次的事情,楚伯承不愿意再费心思饶舌。 他用这种方式,堵姜止的嘴。 姜止脑子一片混沌,吻久了,她有些缺氧,忘了找楚伯承茬。 她去楚伯承那住了一夜。 翌日,天色还没亮。 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姜止和楚伯承同时惊醒。 “少帅,出事了。”胡副官焦急的声音,透过门板,依稀传来。 两人穿好衣服,楚伯承打开门,问他出什么事。 胡副官看了姜止一眼,“宋小姐她...” 姜止听到‘宋小姐’三个字,下意识抬头,“你在说宋羡?她今早五点左右就要登船去美国了。” “宋小姐没登上。”胡副官和楚伯承对视一眼,很快低下头。 楚伯承眸光微闪,面色微微沉下。 姜止第一个念头就是,宋羡被傅临州拦住了。 可如果是这种事,犯不上让胡副官一大早过来打扰。 而且,胡副官为什么会关心宋羡出国的事情? 姜止脑子突然很乱,她右眼皮狂跳了一下,“胡副官,我不清楚你怎么会知道宋羡没登上船这种事。但是你说宋羡没登上船,那她人呢?” 胡副官脸色凝重,“宋小姐...在医院。” 姜止心里咯噔一声,“医院?” “去码头的途中,附近发生了爆炸。宋小姐受了重伤,现在躺在医院,还...昏迷不醒。” 胡副官说完,姜止好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楚伯承抱住她。 姜止缓了一会儿,“胡副官,备车,我现在去医院。” “是。” 姜止匆匆赶往医院。 楚伯承在旁边陪着她。 胡副官在前面引路,带姜止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前。 傅临州满脸的血,双眼无神,靠着墙边,呆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姜止忽视了傅临州。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宋羡。 宋羡的头包着厚厚的纱布,浑身插着管子,没有声息... 姜止不堪突如其来的打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楚伯承脸色大变,抱着她去找了医生。 医生说,姜止只是突然受到刺激,精神遭到打击,好好休养就是。 楚伯承坐在病床边,浑身说不出的无力感。 胡副官沉吟片刻,“东瀛人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知道宋小姐那天要去码头登船,提前埋伏着,咱们的人一时没防备。少帅,现在怎么办,如果宋小姐真的因此丢了命,姜小姐她...”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楚伯承手心搓了搓脸,低声道:“请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把宋羡治好。” 第167章 她的感激,他的不安 姜止做了一场噩梦。 她梦到宋羡的葬礼。 宋羡安静躺在棺材里,脸上没了血色,嘴唇泛着青紫,声息全无。 四周昏暗,空中洒满了苍白的纸钱,她的手,触摸不到宋羡,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尘土埋没。 一瞬间惊醒,姜止从病床坐起,大口喘着气。 她惊悸不已,楚伯承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姜止?” “阿哥...”姜止怔怔转头,随后,她紧紧抓住他袖子大哭,“我梦到宋羡死了,她肯定没事,对不对,你带我去找她。” 她哭得厉害。 楚伯承抱起她,再次返回宋羡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傅临州还是同样的姿势,守在外面。 他茫然无措,没什么反应。 姜止扒着玻璃窗,望着昏迷不醒的宋羡,捂唇压抑痛哭。 楚伯承搂着她安慰,“放心,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医生说,宋羡苏醒的可能性很大,会没事的。” 哭声微顿,姜止偏头,嗓音嘶哑,“真的吗?” “真的。”楚伯承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我亲自问的医生。” “阿哥,宋羡绝对不能出事。”姜止紧紧搂着他腰,像抓着一颗救命稻草。 楚伯承心情复杂,身体僵硬不堪。 他轻轻搂住她,没有再说话。 片刻,姜止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傅临州,“你在这里守着,宋羡也不会醒,先去好好休息,有什么消息,我及时通知你。” 姜止在楚伯承的安慰下,逐渐恢复冷静。 她提醒着傅临州。 傅临州充耳不闻。 楚伯承攥着姜止的手,“别管了。” 姜止劝不动,也没再坚持,跟楚伯承走了。 她返回病房。 楚伯承替她向学校请了病假,又打点好楚雪萤那边。 姜止在医院安心住了几日。 楚伯承请来的医生,医术高明。 短短几天,宋羡就转移出了重症监护室,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姜止问了医生。 医生说,好好养着,宋羡过不久就可以苏醒。 姜止提起来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下。 她很感激楚伯承,搂住他脖子亲吻,“阿哥,谢谢你。” 她难得这样主动,又难得这样温顺。 楚伯承却没心思享受。 他搂住她的腰,心不在焉回应。 姜止察觉到,松开他,“阿哥,你怎么了?” “嗯?”楚伯承回神。 姜止拉着他宽大的手掌,“累了吗?怎么走神?” 楚伯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他笑着凑近,鼻尖贴着她的轻蹭,“怎么,嫌我不够专注,现在补给你,嗯?” 姜止搂住他脖子,“阿哥,你别闹,真的,我特别感激你,要不是你及时请来医术高明的医生,宋羡怕是要没命了。” 她的话,让楚伯承的心很沉重。 他不动声色揭过这个话题,“我这几天不能常来看你,有很多事积压着,需要我去处理。” 姜止没有矫情,“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非得让我住院。你去吧,忙正事要紧。” 摸了摸姜止的脸,楚伯承离开。 他离开后,姜止去了宋羡的病房。 她刚要推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傅临州边跑边喊着医生,邋遢的脸,满是惊喜,“宋羡醒了,医生...” 姜止热泪盈眶,她慢慢走进去。 果然,宋羡已经醒了。 她脸上还戴着氧气罩,但眼睛已经睁开了。 姜止进来时,宋羡还冲她无力眨了眨眼睛。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给宋羡做了检查。 傅临州着急问:“医生,怎么样?” “宋小姐恢复得很好,在医院好好养着,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平时少走动...” 医生嘱咐了很多。 傅临州一一记下。 姜止坐在病床边,拉着宋羡的手,眼泪止不住淌下,“老天保佑,你没事,宋羡,你真的快吓死我了。” 傅临州突然过来,无意识把姜止挤到一边。 姜止猝不及防,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她稳住身形,没说什么。 把空间留给了傅临州和宋羡。 宋羡还不能说话,但看到傅临州,她明显不太高兴,甚至闭上了眼,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 其实,在宋羡遭难的时候,傅临州就跟在后面。 当时爆炸,宋羡晕倒在车里。 他冒着生命危险,过去把宋羡救下。 但傅临州并不想拿这种事,挽回宋羡。 他要的不是宋羡感激他,而是全身心地爱他。 傅临州拉起宋羡的手,覆在自己脸上,“宋羡,以后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了。” 粗糙的触感,低哑的嗓音,让宋羡忍不住睁开眼。 在她印象里,傅临州永远是英姿挺拔的。 他爱干净,模样总是很清爽俊美。 可看到傅临州现在的模样,宋羡心中震惊不已。 他头发乱糟糟的,下巴全是淡青色的胡茬。 单薄的衬衫湿哒哒塌在身上。 一半衣摆扎在腰间,一半耷在外面。 很狼狈。 说不触动,是假的。 可宋羡知道,对傅临州来说,他的野心和对钱财的欲望,永远都比她重要。 当初傅临州娶宋羡,就是为了争夺家产,听从了家里安排而联姻的。 如今吴沛珊倒了,傅家若要求傅临州娶别的世家女子,宋羡想,傅临州肯定仍然会选择听从家里的安排,跟别的女人结婚。 宋羡压下心里的悸动,阖上眸,不愿意给他任何回应。 如果她现在有力气说话,她想,她还是会像那天一样,把傅临州赶走。 她在他身上,看不到稳定的未来。 何必再继续纠缠呢? 第168章 乔寅向姜止吐露真相 宋羡清醒,姜止身体好了很多。 这几日楚伯承不常来医院,但深夜时,他会过来陪姜止。 姜止很上进,有时候晚上还在念书。 他陪着她,什么都不做,两人静静依偎着,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偶尔,他在她耳边低语,说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平淡甜蜜。 姜止想到没织完的毛衣,她让胡副官趁夜去拿。 闲暇时,她探望宋羡后,就窝在病房,或念书,或织毛衣。 锦一隔着两三天来一趟,向她汇报楚雪萤的行踪。 说完正事,李锦一会陪着她聊一会儿天。 姜止道:“我和宋羡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管着那么大的舞厅,还要替我盯着楚雪萤,辛苦你了。” 为了姜止,李锦一什么都愿意做,他腼腆笑,肤色偏深的脸清秀好看,“阿姐,我不辛苦。” “你替你阿姐办事,功不可没,我这个做姐夫的,也跟你说声辛苦了。” 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身黑白西装的楚伯承,阔步而来。 见到楚伯承,李锦一的脸,一瞬间垮下来。 姜止觉得有些尴尬。 姐夫... 他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 “毛衣快织好了吗?”楚伯承拉着张椅子坐下。 姜止嗯了声,“快好了。” 李锦一垂眸,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他起身道:“阿姐,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 李锦一离开后,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毛衣只差收线,姜止让楚伯承试试。 楚伯承穿上刚好。 他天生的衣服架子,色彩单调的毛衣,穿在他身上,有种禁欲感。 然而,楚伯承在姜止面前,并不禁欲,他把她按在床上亲吻。 不顾走廊外来来往往的人,深深浅浅吻她。 青天白日,怕擦枪走火,姜止眼眸湿润,无力阻止了他,“我想出院了。” 楚伯承捏了捏她的脸,“养得白白胖胖,确实该出院。” 没有姑娘家喜欢被人说胖,姜止抬脚踹他侧腰。 他握住她小腿,暧昧摩挲。 姜止缩回来,不再理他。 下午,胡副官过来接她出院。 途中,前面似乎发生了车祸。 长街人群乱糟糟的。 负责保护胡副官这辆车的其他人,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拦住。 胡副官觉得不对劲,命令司机赶紧踩油门离开。 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男人,突然拦住车。 胡副官下意识拔枪,姜止拦住,“胡副官,我认识他。” “是自己人?”胡副官仍没放松警惕。 姜止淡声道:“不算,他是乔寅身边的人。” 胡副官更警惕了。 六子敲了敲后车窗,“姜小姐,乔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所以要我请姜小姐过去一趟。” “我和他没什么事情可说。”姜止拒绝。 六子也不恼,“乔先生手里掌握着宋小姐出事的内幕,您确定不去吗?” 姜止瞳孔微震。 宋羡受伤,难道不是因为意外被卷进爆炸吗? 什么内幕? 胡副官慌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镇定,“姜小姐,乔寅一直对你图谋不轨。他为了见你,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 “姜小姐还没说什么,你干嘛着急阻拦。”六子手臂撑在车上,躬身笑嘻嘻,“胡副官,你不会是心虚吧。” 胡副官偏头看了姜止一眼。 触及姜止探究的视线,他回过头,“我能心虚什么?你们乔老板对姜小姐图谋不轨是事实,我是为了保护姜小姐安全,才不让姜小姐去见他。” “乔先生知道姜小姐警惕,所以特意选了共舞戏院。”顿了顿,六子弯眸笑,“姜小姐,你还记得吧,就是你和乔先生第一次见面的那家戏院。今天有好戏开锣,名角开嗓,乔先生就在之前那间包厢等您。” 挑衅看了胡副官一眼,六子道:“姜小姐,共舞戏院有多热闹,你应该知道。那么多人,乔先生就算想图谋不轨,也没法做什么。更何况...不是有胡副官跟着?胡副官身手那么好,肯定能保护好你。” 姜止现在满脑子,都是宋羡受伤的内幕。 还有从胡副官眼里捕捉到的那抹心虚。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乔寅可能真的掌握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想了想,姜止答应了,“胡副官,把车停在共舞戏院门口,我要去见乔寅。” 胡副官额间冒了汗,“要不...先通知少帅一声。” “不必了。” 如果按乔寅所说,宋羡受伤有内幕,那么乔寅知道的事,楚伯承肯定也会知道。 而楚伯承却瞒着她... 姜止大胆猜测,宋羡受伤的事,或许跟楚伯承有关。 胡副官还想挣扎,姜止面无表情下了车,跟着六子一路走了过去。 没办法,胡副官只能跟着姜止下车,一路护送姜止去了共舞戏院二楼。 乔寅已经等候多时。 他穿着长衫,鬓角修剪得整齐利落。 俊美的脸,和修长的身体,陷在一片光影中,清瘦而斯文。 这样的人,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帮派的二把交椅。 听到门吱呀响,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冲着姜止笑。 他牙齿整齐漂亮,像一颗颗洁白的珍珠,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姜止,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姜止从没对乔寅放下过警惕心,她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客气又疏离,“乔先生,我们直接谈正事。” “急什么?”乔寅好不容易堵到姜止,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他邀请她一起看戏,“四大花旦之一今天开嗓,先看戏?” 姜止没有领情,淡淡注视着他。 乔寅挫败,无奈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招了招手,六子从一只箱子里,抽出一份牛皮纸袋封住的文件,递给姜止。 姜止接过。 文件有些厚。 她一目十行扫着。 越到后面,姜止脸色越难看。 她猛地转头,眼神意味不明看了眼胡副官。 胡副官默默偏过头。 姜止嗓音颤抖,起身把文件递到胡副官面前,“楚伯承让宋羡冒着生命危险出庭作证,是不是真的?” 胡副官声音哽在喉咙,难以回答。 第169章 楚伯承,我们到此为止 底下锣鼓声、咿呀唱戏声,不绝于耳。 没得到胡副官的回应,姜止就知道,乔寅给他的这些指向性证据,都是真的。 她最爱的男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让她最好的朋友,陷入危险。 姜止脸色微白,坐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任由文件从手中滑落在地。 乔寅吩咐六子,“上一杯牛乳茶来,要热的。” 六子端来两杯。 一杯给乔寅,一杯给姜止。 乔寅很少喝这种东西,但看到他和姜止的杯子像是一对,他眼含笑意抿了一口。 姜止没动,起身离开。 乔寅叫住她,“楚伯承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豁得出去,他不是什么好人。姜止,他不适合你。” “他不是好人,难道你是吗?”姜止岂能不知,乔寅是在挑拨她和楚伯承。 可她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生气楚伯承变相害宋羡被东瀛人追杀,也生气乔寅心思不纯,故意来挑拨。 乔寅舔了舔唇,“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再坏,起码没有伤害你身边的朋友,不是吗?” 姜止头也不回离开。 胡副官赶紧从后面跟上去。 他们离开后,六子凑到乔寅身边,“乔先生,好像对姜小姐没什么用?” 乔寅笑,“失望都是攒多了,才会慢慢爆发出来。楚伯承身边有个候樾希,候樾希不是省油的灯,你且往后看。” 姜止离开后,回医院找宋羡。 彼时,傅临州正陪在宋羡旁边,他给宋羡念着书。 宋羡仍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即便她对傅临州的体贴无比动容,但她仍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对于复合这种事,宋羡从没松过口。 见姜止来了,宋羡终于开口说话,“阿止,你今天不是出院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姜止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有正事跟你说。” 傅临州起身,识趣回避。 她走到宋羡面前。 宋羡拉了拉她手,“你这是什么表情,严肃得吓死个人,不会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姜止淡淡问:“你出庭为陈参谋作证的事情,是楚伯承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事情败露快得让宋羡出乎意料,她蹙眉,“你是不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 “你老实回答我,否则以后朋友没得做。”姜止紧握着拳头。 宋羡深知,这事是糊弄不过去的。 她只好如实说了。 听完,姜止问:“所以,是楚伯承先找的你?” “是。” “其实你没有证据,只是恰巧在合适的时间,从事发地点经过。但楚伯承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是吗?” “是。” 姜止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宋羡赶忙道:“姜止,我是自愿的,正常交易而已...” “正常交易?”姜止怒声打断,“如果是正常交易,能让你险些把命搭进去?” 宋羡委屈不已。 她这个朋友,生起气来还怪吓人的。 姜止怒意压抑着,“你好好养病,我过几天来看你。” 正要离开,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 姜止推门,便看到傅临州狠狠在楚伯承的脸上挥了一拳。 以楚伯承的身手,除了乔寅,没有人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能伤了楚伯承。 但楚伯承却不还手,任由傅临州打。 傅临州一边打,一边怒道:“要是宋羡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死,也要让你替她偿命。” 楚伯承神色很淡,他问:“打够了没有?” “打死你都不够。”傅临州想继续动手。 宋羡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傅临州,你住手。” 傅临州挥在半空的拳头停滞。 他怒瞪着楚伯承。 楚伯承不怎么在意,抬手挥开傅临州的手。 他望向姜止。 姜止亦望向他。 他很狼狈。 被傅临州打得唇角溢出血。 姜止却一点儿都不心疼,只觉得楚伯承是活该。 她视线在楚伯承身上,只短暂停留了几秒,而后头也不回离开。 楚伯承跟上去。 在姜止在路边等黄包车的时候,他用蛮力,把姜止拽上了车。 姜止也没挣扎,但一直没给他好脸色,极其冷淡。 楚伯承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他胳膊搭在车窗上,一脸疲惫道:“姜止,这件事我有我的不得已。” “你有多少不得已?”姜止冷笑,“你的不得已,都是在伤害别人。” 楚伯承指尖的香烟,徐徐飘荡着薄薄雾气,随窗外的风孤零零飘散。 他低头没说话。 姜止没有停止控诉,“之前,我不愿跟你,你逼我跟你,当时你也告诉我,你有你的不得已。现在,你又有不得已,然后伤害了我最重要的朋友。” 她丝毫情面都没有留,一下下往楚伯承心窝子里戳。 楚伯承脸色也沉了。 他掐灭烟,“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宋羡不出庭作证,整个军政府都要被东瀛人牵着鼻子走,到时候不只是宋羡,整个洛川城都要动荡。有时候为了集体利益,不得不牺牲个人。” “为什么非要是宋羡?”姜止牙齿轻颤,“你明明可以安排别人。” “宋羡出庭,是最有说服力的。”楚伯承目视前方,轻声解释,“更何况,我没有逼她。我替她报复吴家,她替我做事...” “你没有逼她,呵!”姜止冷笑,“如果不是你主动找她,她根本不用被东瀛人盯上。” “姜止,你懂事些。”楚伯承捏了捏眉心,“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整个局势。” 姜止强迫自己冷静,她幽幽道:“你身居高位,有些事情,总会身不由己。但这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你,你应该庆幸宋羡没出事,如果她真因此丢了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姜止推门下车。 楚伯承下意识扯住她的腕子。 姜止甩开,她道:“楚伯承,你说愿意娶我,让我等,我说可以等你。但你现在变相伤害了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原谅你。我和你之间,就这样吧...” 无视楚伯承晦暗不已的脸色,姜止红着眼眶离开。 第170章 姜止,我最后一次问你 晚上,姜止一人独自躺在床上。 软枕潮湿一片,她睡不着,夜深人静总容易胡思乱想。 楚伯承的事,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姜止想找些事情做。 她想到那件即将收线的毛衣。 赤脚下床,姜止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坐在地上,一点点把毛衣剪碎。 楚伯承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用力夺走了姜止手上的剪子。 姜止面无表情,“谁让你来的?” “姜止。”楚伯承看着被剪得不成样子的毛衣,脸色愈发难看,“你给我适可而止。” 姜止起身,用力推楚伯承。 楚伯承手里还拿着剪子,怕伤到她,一时没敢阻止。 等把剪子扔了,他才紧紧握住姜止的腕子,把她拽进怀里,无奈道:“别闹了行吗?我被你闹得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我不是闹,我真的不想等你了。”姜止被迫贴着他精壮的身子,“跟你在一起,我总是提心吊胆。” 楚伯承吻她的唇,急促又热烈。 姜止身体僵硬着,不肯回应。 她冷淡得让楚伯承难受。 他松开她,静默注视了她几秒,开口,“你想好了?” 姜止眼眶湿润,“想好了。” “姜止,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楚伯承扯着她上臂。 姜止挣脱开他,“你走。” “好,姜止,你有种。”楚伯承冷静全无,气得浑身发抖,“以后别找我。” “嗯,我不找你,你也别找我。”姜止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楚伯承拎着那件剪破的毛衣,消失在夜色中。 很长时间,姜止都没再跟楚伯承见面。 两个人似乎心照不宣,慢慢淡出对方的生活。 李锦一意外得知这个消息,在宋羡出院时,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请姜止一起来舞厅吃饭。 自然,也有不速之客。 傅临州这些日子,缠宋羡缠得紧。 忙完公事,他就死皮赖脸扒着宋羡不放。 无论宋羡如何恶言恶语,傅临州都像没长耳朵一样,仍陪在宋羡身边。 他往她盘子里,夹了她爱吃的糖醋鱼,漫不经心道:“我跟吴沛珊离婚了。” 宋羡把盘子推远,重新换了干净的,“我没兴趣。” 傅临州也不在意,自己把糖醋鱼吃了,“我知道你没兴趣,只是跟你说一声。” 懒得理会他,宋羡问姜止,“你和少帅,怎么样了?” “阿姐她和少帅分手了。”姜止还没答,李锦一就答了。 李锦一尽量平淡地陈述,但上扬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住。 他喝汤,掩饰着自己表现在脸上的开心。 宋羡看破不说破,她只是用筷子,轻轻敲了敲李锦一面前的盘子边缘,示意李锦一收敛一点儿。 李锦一咳了咳,“我去趟洗手间。” 他走后,姜止道:“他连累你,我没法原谅他。” 宋羡觉得,楚伯承已经够讲义气的了。 他虽然把她牵扯进危险当中,但并没有逼她。 之后,楚伯承还安排她出国,又给了一大笔钱安顿她。 即使知道楚伯承是看在姜止的面子上,才对她这么大方,但宋羡还是觉得,楚伯承的补偿已经足够了。 总归她没丢命,还好好活着。 趁着李锦一去了卫生间,宋羡偷偷为楚伯承说话,“姜止,这件事从头到尾,楚伯承都没有逼过我,而且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傅临州死死皱着眉头,没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当时你昏迷在车里,要不是我过去把你拉出来,你现在还有命吗?” 宋羡愣了愣,下意识偏头看傅临州。 她还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被傅临州救出来的。 一脸震惊。 傅临州也没再刻意隐瞒,他很诚恳道:“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感激我。我只是觉得,楚伯承不值得原谅。” 宋羡淡淡嗯了一声。 想了想,傅临州又夹鱼给她吃。 这次,宋羡没拒绝,拿起筷子吃了。 傅临州得寸进尺,从桌底下摸宋羡的腿。 宋羡脸色一变,狠狠拧他的肉。 傅临州嘶了一声,安分不少。 心不在焉,姜止没察觉到他们在桌底下的猫腻,她搅动着碗里的汤,“你别劝我了,我跟楚伯承,已经分开挺长一段日子。” 宋羡无奈叹了口气。 姜止道:“宋羡,你还是出国吧。你待在洛川城,我实在不放心。” 东瀛人记恨宋羡,一次暗杀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敌在暗,我在明。 谁知道下一次,宋羡还能不能躲过一劫。 宋羡道:“等我养好伤,我立刻去。” 傅临州放下筷子,“你不要我了?” “我早就不想要你了。”宋羡很无情,“我感激你救我,但我不想和你复合。傅临州,如果你干脆点儿,以后别再缠着我了,缠着我,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白费力气而已。” 傅临州没说话,但脸色不太好看。 他忍着脾气,没发作。 这时,又有一位不速之客,推门而进。 宋羡回头,惊诧,“乔...乔先生?” 乔寅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笑了笑,“闻到饭香,想过来吃个饭,宋老板,欢迎吗?” 宋羡心想:我看你不是闻着饭香过来的,而是闻着姜止的味儿来的。 她早就看出,乔寅对姜止有心思。 但是这片地方,还是乔寅的。 乔寅算是宋羡的东家,宋羡不敢怠慢,“乔先生请坐,我再让人上几个菜。” “不麻烦了。”乔寅隔了一个空位,坐在姜止旁边。 有人递来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他吃得很享受,“哪里请来的厨子,手艺不错。” 李锦一刚好从卫生间出来。 看了看不请自来的乔寅,又瞧了瞧姜止,他心里的那点儿高兴,瞬间被浇灭。 抿了抿唇,李锦一道:“乔先生,是我做的。” 乔寅是第一次见李锦一。 他上下打量着李锦一。 穿着利落的短打,个子高,年纪和姜止相仿。 看身板,应该是个练家子。 至于长相...偏阴柔,倒是个挺精致漂亮的男人。 不过挺有男子气概, 乔寅心想,跟个小白脸似的。 第171章 乔寅挫败 李锦一坐在姜止和乔寅中间。 敷衍了乔寅一声,让乔寅请便。 而后,李锦一给姜止夹菜,“阿姐,你多吃一些,最近你都瘦了。你不是最爱我做的饭,多吃点儿。” 姜止开心不起来。 但她不想扫李锦一的兴。 李锦一夹的菜,她都吃光了。 乔寅眉心越蹙越紧。 宋羡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吃好了,去休息一会儿。” 她离席,傅临州自然也跟着。 乔寅看了眼李锦一微红的耳根,直接问:“姜止,你跟他什么关系?” 李锦一偏头,看向乔寅的视线,不太友善。 姜止懒得搭理乔寅。 “情夫吗?”乔寅轻笑。 李锦一不高兴道:“乔先生,口上积德。” 姜止本就心情不好,直接怼了回去,“乔先生自己风流,看到男女在一起,就觉得他们是情人关系。不是所有的男女关系,都是你想象中的不单纯。” “哦?”乔寅故意道,“这么说,你跟这个叫锦一的小...男人,关系挺纯洁。” 姜止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被乔寅这一打岔,她更是不想吃了。 但免得糟蹋李锦一的心意,她拜托李锦一帮她打包一些,她带回家吃。 李锦一在姜止面前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乔寅看着愈发不顺眼,果然是个小白脸。 他拉住姜止的腕子,“姜止,你过河拆桥了。” 李锦一横在乔寅面前,用力扯开他的手,“乔先生,男女授受不亲。” 若非姜止看重这个李锦一,乔寅真想把李锦一剁了。 好不容易暂时把楚伯承轰走,又来一个碍事的。 姜止站在李锦一身后,冷声道:“过河拆桥,我可不敢当。我不记得乔先生做过什么有恩于我的事情。” “我把宋羡受伤的真相告诉你,让你免受楚伯承蒙骗,这不是恩情?”乔寅端着酒杯,闲适品着酒。 “不是。”姜止很庆幸,“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 “既然你清楚,为什么就不考虑考虑我?”乔寅一手托着下巴,“我比楚伯承差在哪?” “我对有妇之夫没兴趣。”姜止继续怼他,“程小姐知道你在外面这样不检点吗?” “我以前在外面的女人,多得数不过来。”乔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风流史。 他冲着姜止暧昧一笑,“不过现在也只有姜小姐一个了。” “我不是你女人。”姜止反唇相讥,“我想乔先生是没睡醒。” “你现在确实不是我女人,不过不代表未来不是。”乔寅对姜止的觊觎,从来都放在明面上。 比楚伯承要直白得多。 让李锦一很有危机感,他严严实实把姜止挡在身后。 姜止拍了拍李锦一,摇头说没事。 而后,她对乔寅道:“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李锦一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姜止。 姜止越过乔寅离开。 乔寅对姜止的态度,无可奈何。 他拎起外套,阔步跟在姜止身后。 李锦一下意识过来拦。 乔寅脸色冷了,“小子,我看在你跟姜止关系不错的份儿上,没跟你计较,你一而再再而三挡我路,知道把我惹怒有什么后果吗?” 走在前面的姜止,脚步顿住。 她回头,“锦一,你回去吧。” 乔寅这个人,阴晴不定。 她怕锦一得罪他。 李锦一攥了攥拳头,一脸气鼓鼓。 姜止好笑,“他没法对我做什么。” 犹豫片刻,李锦一才回去。 乔寅跟上姜止。 他腿长,长得高,走了几步,正好跟姜止并肩而行。 姜止往旁边躲了躲。 乔寅不动声色靠近她。 到了红丽都舞厅门口,姜止叫黄包车。 乔寅拿出车钥匙,“我送你。” 姜止自然不可能做他的车,她冷声拒绝,“多谢乔先生,不用了。” 乔寅还想缠着她。 这时,不起眼的角落,走来两个便衣男人。 乔寅的手,下意识摸到腰间。 黑衣男人瞥了一眼他的手,提醒道:“乔先生,我是少帅的人,对您没恶意,只是想麻烦您离姜小姐远一点儿。” 乔寅摸了根烟,叼在唇边,黑衣男人递上火。 他拂开,自己点上,吸了一口,才嗤笑,“你们少帅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他现在和姜止什么关系?”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兄妹关系。” 乔寅脸色难看。 姜止倒是很意外。 她和楚伯承那晚说分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 他竟然还在派人跟着她。 不过也好,乔寅这样纠缠,姜止也嫌烦,她跟黑衣男人说:“劳烦你送我回去。” 黑衣男人早就备好了车,“姜小姐,请。” 姜止看都没看乔寅一眼,坐上车离开。 乔寅眯着眸子,望着远去的车尾,眼里的不甘心和占有欲,越来越浓烈。 正在从三楼往下望的宋羡,看得无比心惊。 她真的替姜止擦了把汗。 一个是楚伯承,掌管军政大权的少帅。 一个是乔寅,稳坐斧头帮二把交椅的杀手。 姜止怎么就惹上这么两个麻烦的男人? 叹了口气,宋羡回头。 入目,是一片洁白的衬衫,泛着淡淡的酒香。 是刚才席间染上的。 她抬头,触及傅临州的双眼。 他眼里藏了两团火。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傅临州想要她,都会这么看她。 直白又火热的视线。 宋羡有些承受不住,抬手推他,“别挡路。” 傅临州抓住她腕子,“宋羡,你能不能别再对我这么冷淡。”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心肠。 她在医院养着的那些日子,他只要不忙,就跑来照顾她。 给她喂饭,替她擦身。 虽然她不怎么领情。 但傅临州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她一点儿要原谅他的意思都没有。 傅临州有些沉不住气。 宋羡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再怎么缠着我,也没结果。” 傅临州不信她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了。 不顾她挣扎踢打,傅临州把她抱到内室,温柔吻她,极力撩拨她。 他太清楚她的身子是何等的敏感。 很快,宋羡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她在傅临州身下,软成一滩水。 傅临州在她耳边轻笑,“宋小姐,你不要我,以后的男人,可没法把你伺候得这么舒服。” 第172章 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傅临州能用的手段,也就是在身体上取悦宋羡。 但宋羡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清醒。 以前跟傅临州在一起时,她还妄想过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可傅临州结婚后,她就知道,自己妄想过了头。 而当她被吴沛珊羞辱,傅临州却冷眼旁观时,她更觉得,自己真是过于天真。 一个富商家的公子,怎么会娶她一个风尘女子为正妻呢? 想到此,宋羡握住傅临州作乱的手指,“傅临州,你想跟我复合,必须要风风光光娶我过门,否则一切免谈。” 她在让傅临州知难而退。 因为傅家人,不会允许傅临州娶她。 宋羡等待傅临州的回答。 她想,他一定会拒绝。 可没想到,傅临州突然道:“好。” 宋羡惊愕一瞬,很快冷静下来,她道:“傅临州,你答应得这么干脆,有没有想过傅家会不会答应?你拿什么承诺我呢?” 傅临州噎了一下。 他是真心想娶宋羡的。 可如今的处境,似乎很难。 兄弟阋墙,偌大的家产需要他去争。 如果他娶宋羡,肯定会对他不利。 傅临州让宋羡等一等。 宋羡嗤笑出声。 他不高兴,“你笑什么,难道觉得我会骗你?” “好。”宋羡轻轻推开他,半靠在床头,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 她吸烟时的样子,有大女人的妩媚。 平日里,她总爱涂性感大红唇。 唇瓣微微开合,洁白的贝齿间溢出烟雾,媚眼如丝的模样,特别勾人。 傅临州当初和宋羡在一起,就是被她这种模样撩到了。 他从不喜欢女人抽烟,但宋羡不一样,她很性感。 宋羡无视傅临州下流的眼神,“我给你时间,不过仅限于我出国之前。你瞧,我的伤已经快好了,期限大概一个月左右,傅先生,加油吧。” 傅临州哪里不知道宋羡是在故意为难。 但她什么样,他都喜欢。 她唇中含了烟雾,傅临州堵住她的唇。 宋羡风情万种的圈住他脖子,将烟雾渡入他口中。 傅临州尽数吞入腹间,和宋羡一起滚到了床上。 宋羡并不觉得傅临州会在一个月的期限内,能做主娶她进门。 只不过最后在一起的时光,宋羡还是想回顾一下曾经和傅临州的快乐。 就当时临别前的放纵。 * 姜止离开红丽都舞厅后,身子不大舒服。 吃饭的时候,她胃口不好。 总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她想,大概是天气变化太快,导致她受凉,脾胃不和。 姜止没太在意,回去休息。 她本来想在家休息一天,明日就去上学。 谁知楚雪萤把她拦住,“你多请一天假,明日陪我参加一个应酬。” 姜止想到楚雪萤这几日的行踪。 除了偶尔和奸夫东瀛男人来往,楚雪萤常接触的人就是费家。 她猜测,明日的应酬,可能是楚雪萤的鸿门宴。 姜止打起十二分精神。 翌日,她跟着楚雪萤,去了共舞戏院。 她提前让楚伯承派来保护她的人,在包间附近等待。 如果出什么事,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到。 和楚雪萤看了一会儿戏,楚雪萤去了趟卫生间。 门再被人推开的时候,回来的人却不是楚雪萤,而是很久没见的费荣。 费荣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据说是因为当初要娶她,和齐桂娘闹了矛盾。 齐桂娘雷厉风行,和费荣断了。 没有了齐桂娘这个贤内助,费荣势力衰退不少。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费荣在法租界仍有一定声望。 姜止警惕,起身道:“费龙头。” 费荣看向姜止的眼神,色眯眯的。 他本来就满脸麻子,小眼睛,这样显得更猥琐了。 “多日不见,姜小姐出落得愈发水灵了。”费荣一直没有忘了姜止。 即便姜止在他心里是个八字克他的女人,可她的美貌实在让他念念不忘。 原本费荣还想着用什么办法,把姜止掳来他床上,正好楚雪萤就来雪中送炭。 楚雪萤的亲家乔家,一大批货被卡在楚伯承和乔寅占据的码头。 费荣让乔家在法租界这边的码头出货,楚雪萤把姜止带来,陪他睡一次,恰恰一拍即合。 姜止袖子里,藏着一把匕首,她面上沉默乖巧,实则暗藏杀机。 费荣未曾察觉,搓了搓牙花子,“我们原本可以成为夫妻,谁知老天不允许。既然成不了夫妻,尝尝你的滋味儿,也不错。” 这时,费荣的人进来,将窗户和门都紧闭。 他们退出去之后,整个包厢成了很密闭的空间。 共舞戏院的二楼包厢很隔音。 姜止如今的处境,是叫天天不应。 费荣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仰头吞了两片。 姜止知道,那玩意儿是壮阳助兴的。 而且药性很烈。 像费荣这种从面上都能看出肾虚的老男人,吃完之后很快就能生龙活虎。 他猛地冲过来,姜止手一扬,白色的药粉渗入费荣眼里。 费荣痛苦惨叫一声。 但药性驱使的兽性本能,让费荣一直循着姜止的香味寻人。 他视线被阻挠,姜止很轻易躲过。 从袖子里掏出楚伯承送给她的小刀枪,姜止冲着角落狠狠打了一枪。 外面顿时传来打斗声,不过几分钟就平息。 姜止把小刀枪放回手袋,开了门。 地上趴了不少费荣带来的保镖。 把费荣的保镖打趴下的人,有楚伯承的派来保护她的那两个人。 还有...乔寅身边的六子? 姜止很意外。 六子解释,“乔先生通过某种方式得知,费荣要对您图谋不轨,所以让我来保护您。” 姜止想说,乔寅的好意,她心领了。 可六子确实帮了她,她老实道谢,从手袋里拿出一些钱给他们。 当然,楚伯承的人也有份儿。 姜止出手很大方,他们拿着钱很乐呵。 “姜小姐,另一个人我也给你带回来了。”六子招了招手,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进来。 女人昏迷着,浑身很狼狈。 一开始,姜止还没看清楚是谁。 等女人被迫抬头,姜止看到她的模样,轻轻一笑。 楚雪萤终于落在她手里了。 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第173章 乔寅搭救 楚雪萤和费荣狼狈为奸,她是害姜止的罪魁祸首。 姜止不是什么善人。 当六子问她,要怎么安置楚雪萤时,姜止毫不犹豫道:“把她丢进包厢里。” 六子照做。 包厢里,动静越来越大,姜止没什么兴趣听活春宫。 她本来打算离开。 但今天正好有一出她喜欢的戏,就开了另一间包房,又让跑堂上了些茶水瓜果,独自一人,津津有味听起戏来。 中途,她去卫生间。 出来时,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李则闻,他是姜止第一个相亲对象。 姜止没理会,欲转身要走。 谁知,李则闻突然攥住她的胳膊,笑得奸诈,“哟,这不是楚家的表小姐,姜止小姐吗!怎么,今天也有闲情雅致来上学。” 排在李则闻之后的相亲对象,是高衍。 当初姜止考圣约翰大学时,因为表现得过于笨拙,所以被李则闻的姆妈嫌弃,导致姜止和李则闻相亲失败。 相亲失败后,姜止和高衍相亲无缝衔接。 本来失败缘由取决于李夫人的眼拙,可李夫人却在背后嚼舌根,误导李则闻,让李则闻一直以为,姜止是攀了高枝,嫌弃他。 故而李则闻一直对姜止怀恨在心。 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和姜止打照面的机会。 这次好不容易见到姜止,李则闻自然不会放过报复她的机会。 姜止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李少爷,麻烦让一让。” “让什么?好歹曾经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叙叙旧嘛!”李则闻明显不怀好意。 姜止不想被恶心东西坏了心情,也懒得跟他争执,要从他身边的路走过去。 李则闻拦住,“听说之后你跟高家的相亲局也失败了,然后又想攀乔家,只不过你妹妹横刀夺爱,成了乔家的少夫人。” 顿了顿,他哼笑,“之后我记得你跟费荣结婚了,连婚礼都办了,却又取消婚事...跟费荣睡过了吧?老男人的滋味好不好?想不想跟我试试,我年轻。” 姜止觉得李则闻肯定脑子有问题。 她从不觉得自己哪里惹到他。 他竟然无缘无故找茬。 姜止冷声道:“李少爷,小心祸从口出。” 李则闻笑得不正经,“难道我说得不对?” 姜止不想跟傻子周旋。 她趁李则闻晃神,快速越过他。 谁知,李则闻突然扯住她胳膊,狠狠把她甩在地上,“姜止,你装什么贞洁烈女。跟那么多男人相亲过,还跟费荣办了婚礼,身子早就脏透了吧。” 他力气有些大,姜止重重跌在地上,膝盖擦破一层皮。 她小腹突然剧痛,脸色也惨白不已。 李则闻蹲下,捏着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看来被我说中了,你这种只会攀高枝的女人,也只配被我羞辱。” 他抓住姜止的头发。 姜止痛地倒吸了口凉气,她被李则闻生生拖着。 她瞧见,底下有一丝不太起眼的血迹。 挣扎着想从手袋里拿出枪,可姜止没力气。 她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姜止头发上的撕扯力,突然一松。 她听到一声剧烈的闷响,随之而来的,是李则闻凄厉的惨叫声。 逆光之中,姜止看到一抹颀长的影子。 她忍着痛,很久才看清,是乔寅。 乔寅弯身,胳膊穿插进她膝弯,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姜止小腹剧痛。 呼吸都会牵扯出那一处的痛感。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声音断断续续,“医...院...” 说完,姜止昏了过去。 乔寅赶紧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做了检查,拿着报告,他把乔寅叫进病房。 乔寅看着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姜止,坐在病床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医生,她到底怎么了?” 瞧着乔寅和姜止亲昵的模样,医生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他道:“先生,您太太怀孕一个多月了,因为撞击,有流产征兆,近些日子,先住院静养。养好身体再出院,否则孩子会保不住。” 乔寅脸色微沉。 他下意识盯着姜止平坦的小腹。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乔寅心里一清二楚。 他的私心,不想让这孩子生出来。 然而,他做不出伤害姜止的事情。 乔寅无力歪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才沉声吩咐六子,“给她安排住院。” 六子嗯了声,转身去办了。 姜止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乔寅。 她想坐起来,但小腹疼得不行。 “你折腾什么?”乔寅道,“先躺好。” 他倾身,给姜止盖好被子。 姜止不太适应他照顾。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劳烦乔先生雇个护工过来。”姜止虚弱开口,“还有,我到底怎么了?” 乔寅很意外。 他以为姜止知道怀孕的事情。 原来,她根本不知道。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她怀孕了,那她会不会要这个孩子呢? 乔寅心里莫名紧张。 他自然是希望姜止不要。 没有男人愿意让喜欢的女人,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 更何况,这个‘别的男人’,还是乔寅讨厌的楚伯承。 “你怀孕了。”他声音嘶哑,“被姓李的推了一把,摔得不轻,昏倒了。” 姜止听到乔寅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摸着小腹,面色怔然,“你说...我怀孕了?” “嗯,一个多月。”乔寅心里烦躁,很想抽烟,但想到这里是医院,他忍住了。 垂眸抚平西裤的褶皱,他道:“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流产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个孩子可能留不住,你自己的意思呢,想要吗?我记得你和楚伯承分开了。” 姜止实在接受不了。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可医生说,已经怀了一个多月... 算算日子,大概是一月中旬的时候。 那天,楚雪萤给她饭菜里下药,想要把她弄上乔寅的床榻。 后来,楚伯承及时赶到,把她带走。 可姜止模模糊糊记得,楚伯承应该是做了措施。 难不成,做的时候太激烈,那玩意儿破了? 姜止不敢想下去。 这次不是乌龙,她真的怀了楚伯承的孩子。 可是他们已经分道扬镳。 她要怎么对待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呢? 姜止茫然不已。 第174章 真的怀孕了 没得到姜止的答复,乔寅装作漫不经心,追问道:“这孩子,你要不要?如果不要,我可以联系最好的医生,帮你做流产手术。” 姜止回神,她看向乔寅,说不出的冷静,“乔先生,我要不要这个孩子,由我自己做决定,不劳你费心。谢谢你及时来救我...” “你谢我,为什么不能考虑以身相许呢?”乔寅半开玩笑,半认真打断她。 他指了指姜止的肚子,“楚伯承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在你怀孕的这段日子,跟候樾希在外面秀恩爱,你替他生孩子,他也不一定重视你。” 乔寅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总是在合适的时机,故意挑拨姜止和楚伯承。 姜止心如明镜。 可乔寅的话,确实在无形中影响到她。 让她生出一种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冲动。 她闭上眼,没说话。 突然,一阵寒风突然刮进来。 姜止猛地睁开眼。 看到来人,她错愕。 楚伯承一身笔挺的军装,军装沾满泥土,他朝着乔寅冲过来,狠狠一拳朝他脸打过去。 即便是躺在病床上,姜止都能感觉到,那拳头掀起了一阵劲风。 但凡被打中,乔寅肯定会破相。 不过乔寅不是吃素的,他偏头躲开。 楚伯承的拳头,从他鬓角擦过去。 与此同时,乔寅抬手捉住他的腕子,笑道:“少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楚伯承抽回手,脸色黑得吓人。 这间病房的动静,正好惊动查房的医生。 医生很负责任,也不管面前的男人是谁,就推门呵斥,“病人需要静养,你们在闹什么?” 乔寅理了理衣领,“病人的兄长过来闹事。” 医生下意识就脑补了一出大戏:这位乔先生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人家姑娘的兄长不乐意,就过来教训乔先生。 他不满看向楚伯承,“这位先生,你妹妹怀了乔先生的孩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正是保胎的关键时刻,你再闹,胎儿就要危险了。” 楚伯承脸色比寒冬腊月的冰渣子还要冷,他后槽牙明显在紧紧咬着,对着医生,一字一顿道:“孩子是我的,跟姓乔的有什么关系?” 医生懵圈,“你...你不是这姑娘的兄长吗?” “不是亲的。”楚伯承气得七窍生烟。 医生更懵了,他怀疑自己今天没睡醒,敲了敲头,良久都没说话。 乔寅很在意姜止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想让姜止留下。 可这并不影响他对楚伯承的嘲笑。 他在旁边,无良闷声笑。 姜止觉得他们真的吵死了。 她声音低弱,“医生,我想安静睡会儿。” 医生回神,开始赶人,“病人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吧。” “我守着她,病房还是要留个人照顾。”楚伯承道。 姜止轻声道:“不用了,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楚伯承身体微僵,“那你先休息,我晚点儿过来看你。” 她故意躲着他,不想跟他谈,他心里是知道的。 不过一切以她的身体为主。 他没有强迫,转身出去。 乔寅在病房门口,“出去聊聊?” 楚伯承先一步下楼,乔寅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一棵不起眼的大树底下。 楚伯承从怀里摸出一根雪茄。 雪茄湿了,没法抽。 乔寅递了一根给他。 楚伯承沉默三秒,接过叼在唇边点燃。 他吐出一口雾气,沉声道:“多谢你出手相助。” “能让少帅说声谢谢,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乔寅哼笑,“不过我不用你谢我,我是自愿救她的。更何况,你现在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谢。” 寥寥几句话,说中了楚伯承的痛点。 不过他没动手,只是脸色愈发难看了。 乔寅边点着烟,边道:“我们心平气和聊聊,你跟候樾希,我差不多弄清楚怎么回事。候樾希什么身份,你心里清楚。她要是知道你心里有姜止,保不准做出什么疯魔的事,你防不胜防,不如你把姜止让给我。如果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肯定帮你。” 早知道乔寅觊觎姜止,可楚伯承没想到,乔寅竟然执着到这种地步。 乔寅甚至不在意姜止跟了他那么长一段时间,也不在意姜止肚子里怀他的孩子。 楚伯承很意外,心里又有一种浓浓的危机感,他冷笑,“怎么,你想替我养孩子吗?我从来不知道,乔老板是这么善良的人。” 乔寅脸色扭曲了一下。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少帅,如果姜止跟了我,我不会让她留下你的种。” “就算姜止肚子里没怀我的孩子,我也不可能把她让给你。”楚伯承眸色发冷。 乔寅笑,“是吗,那要是姜止不留下这个孩子呢?” 楚伯承将烟掐灭,踩在脚下碾了碾,“这是我和阿止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乔寅唔了一声,没再惹楚伯承不快。 他吸完一支烟,离开。 临走前,他道:“李则闻在郊外,随你处置了!” 楚伯承没回应,去病房看了一眼。 姜止睡熟了。 她巴掌的小脸没什么血色,纤细的身子单薄得像纸片,柔软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楚伯承心疼不已。 他交代胡副官看顾好姜止,开车去了郊外。 李则闻被绑在潮湿空旷的厂房里。 被打得已经不成人形。 身上鲜血淋漓。 听到人的脚步声,李则闻如同惊弓之鸟,拼尽全力求饶,“我不敢了,饶了我,我给你们钱,我有很多,放了我...” 楚伯承坐在一张椅子上。 想到这个李则闻,险些害死了他第一个孩子,他眼中的戾气犹如火山喷发。 片刻,厂房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断断续续。 行刑的人拿着涂满辣椒水的鞭子,把李则闻打得奄奄一息,“少帅,他晕过去了。” “拿水泼醒他。”楚伯承如地狱里的罗刹,残忍无情,“继续打,打完找人医好,医好了继续打。” “是。” 楚伯承心中的愤怒平息了些,他扔了烟,转身离开。 再回去的时候,姜止已经醒了。 她小脸恬静,在灯光下看书。 楚伯承上前,抚摸她的脸,“阿止,我们谈谈。” 第175章 他们的孩子 楚伯承的手很粗糙,摸在脸上,酥酥麻麻。 姜止微微别开脸,整个人蒙进被子里。 只余乌黑发亮的秀发,像水中海藻般,披散摇曳在洁白的枕头上。 她声音透过薄被,沙沙的鼻音,“我们有什么可谈的呢?” 楚伯承很后悔。 之前她说分开,他不应该那么一走了之。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他先把宋羡牵扯到危险之中。 他温热的手轻轻覆盖在她小腹上,表情格外柔和,“姜止,就当时为了我们的孩子。” 姜止眼眶酸胀,“你说过,以后不找我,我也不会找你,你这样又算什么呢?” 楚伯承手探进被子,拉出她掌心,贴在自己脸侧。 她不得不转头看他。 他瘦了,也憔悴了。 一身的尘土,风尘仆仆。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听到她住院的消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姜止眼睫微颤。 “你怪我,我知道。”楚伯承低沉磁性的嗓音,震得姜止手心发麻,“是我的错。” “如果你是因为孩子这样,大可不必。” “不是为了孩子,姜止。”楚伯承跟她解释。 他这段时间,心烦意乱。 其实他早就想回来找姜止。 但因为公事,一直拖到现在。 刚要回来找她的时候,他就得到消息,说姜止被李则闻推倒,住了院。 到达医院后,他才知道,姜止怀了他的孩子。 近乎一个月的疲惫,一扫而空。 楚伯承从没这样欣喜过,如果没有乔寅过来碍事找茬,他兴许会更高兴。 姜止别开脸,眼角落了一滴泪,“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抬手,擦干她的眼泪,“阿止,我快三十的年纪,这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留下他,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成为母亲,姜止的心不受控制地发软。 理智让她再慎重考虑一下,可感性上,一直在驱使着她答应楚伯承。 摸了摸小腹,那里还很平坦。 丝毫没有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但姜止却有为人母的喜悦。 而且,这孩子是她跟最爱的男人,共同的结晶。 “姜止,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楚伯承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我会在生孩子之前,尽量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我风风光光娶你,孩子也会风风光光出生。” 姜止心里很乱,她说:“让我一个人想想,而且,医生说,这个孩子很难保住,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楚伯承紧紧攥住她的手,“孩子会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姜止没再说话,将手抽离,背对着他侧躺在病床上。 他握住她肩膀,轻轻拍了下。 “干什么?”姜止不耐烦。 “孩子叫什么名字?” 姜止哭笑不得,“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谁知道叫什么名字?” 楚伯承在床头柜上,拿着姜止的本子和钢笔,写写画画。 他字迹很漂亮,但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 写了好几个名字,他都不满意。 姜止不太想理会他,她眯着眸子,昏昏欲睡。 楚伯承大概是太专注,并没有察觉到姜止又要睡。 他又拍她肩膀,“如果是女孩,叫楚子君,男孩叫楚子鹤,你觉得怎么样?” 姜止敷衍嗯了一声。 懒懒散散的声音,软软的。 楚伯承摸她的脸,“睡得跟小猪一样,听说母亲睡得多,以后孩子也会是懒虫,陪我说说话。”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精力这么充沛。 姜止拍开他的手,“随便你了,你爱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 “你觉得好听吗?” “一般。” “那你起。” 姜止耳廓痒痒的,他说话时,唇间的热气描摹着她耳廓。 她微微晃了晃头,“等以后再说。” “我觉得楚子君和楚子鹤就很好听。”楚伯承的手再次探进被子。 他温热的手撩起姜止上衣的下摆,粗糙掌心轻轻覆盖在她小腹上摩挲。 楚伯承兴致很浓厚,他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抱着一副期待的态度。 姜止却没表现得多开心。 对于楚伯承来说,她意外怀上他的孩子,可能确实是个喜事。 但姜止很不安。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她很茫然。 不过,姜止没有扫他的兴,任由他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在她耳边念叨着孩子的名字。 但很快,她没法忍了。 楚伯承手不老实,摸着摸着就上去了。 还不要脸扣在上面。 姜止脸色通红,既是气的,又是羞的,“你干什么?” “不管是男孩女孩,肯定都要像我。”楚伯承故意分散姜止的注意力。 “凭什么都要像你?”姜止反驳。 “像我,以后孩子不容易被欺负。” “因为你长得吓人,是吗?” 楚伯承知道她故意埋汰他,他揉了几下,轻笑,“我长得吓人吗?以前不是你说我长得好看?” 姜止脸色红了一个度。 还不是被他逼的。 那时洛川城有个风靡一时的男花旦,长得很漂亮。 姜止喜欢看戏,跟楚伯承讨论了一下,说那个男花旦好看。 楚伯承把她按在床上,摆出不堪的姿势,问她到底谁更好看。 其实在姜止心里,没有男人比楚伯承更漂亮了。 但她有反骨,就是不想夸楚伯承。 结局可想而知,被他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只得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如今旧事重提,姜止想把他的嘴封上。 他真的太烦人了。 扒拉开他的手,姜止面无表情道:“医生说我需要多休息。” 楚伯承撵了撵指腹,似是在回味柔软的触觉,他嗯了声,“我这几天多陪你。” 姜止说不用。 他咬她的耳尖,“我怕你被人拐走,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这么多男人追着你不放,真想把你栓在身上一直带着。” 他又不正经了。 姜止想不明白,明明一副英挺禁欲的面孔,私底下能这么闷骚腻歪。 她闭上眼,渐渐睡熟。 楚伯承抚摸着她的发丝,视线落在她小腹上,唇畔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们的孩子,肯定聪明又漂亮。 第176章 楚伯承两面三刀 楚伯承推了不太重要的公事和应酬,在医院陪了姜止很多日。 候樾希是在楚伯承离开文城的三天后,才知道楚伯承回了洛川城。 当初她陪着楚伯承去文城,就是想跟他培养感情。 如果能一举得子,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嫁进督军府。 可惜楚伯承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别说勾引楚伯承做那种事,就是想见他一面都难。 这次他突然回去,更是打了候樾希一个措手不及。 她回洛川城,跟胡副官打听,楚伯承怎么突然回了洛川城。 胡副官跟她解释说,楚伯承有紧急军务需要回城处理,其他没说。 候樾希不信。 她让胡副官去请楚伯承。 胡副官没有拒绝,第二天他就去医院找了楚伯承。 当然,来之前,他还是在城里饶了大半圈,防止有人跟踪。 推开门,胡副官看到楚伯承的脸,正贴着姜止的小腹。 他穿着白西装,黑西裤,成熟的打扮,莫名有种温和稳重的人夫感。 胡副官看得瞠目结舌。 姜止先看到胡副官,拍了拍楚伯承的头,“胡副官来找你。” 楚伯承回头,“什么事?” 胡副官咳嗽两声,“公事,少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摸了下姜止红润的小脸,楚伯承起身跟胡副官去了走廊。 胡副官小声道:“少帅,侯小姐追回洛川城了,他问我你在哪,我说你在忙公事,她非说要见你。” 楚伯承眉心微蹙,满脸不耐烦,“她回洛川城干什么?” “找你呗。”胡副官提醒,“少帅,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我知道你担心姜小姐,但这边我会照顾着,侯小姐那边您也得安抚着。” 楚伯承沉默很久,才道:“知道了。” “那...” 折了折衣袖,楚伯承垂眸道:“晚上我过去一趟。” 说完,他进了病房。 拍了拍姜止的头,楚伯承道:“这几天我可能不常来看你了。” 这几日,姜止被他照顾得很好。 他很体贴,她难免有些失落,但没说什么,“知道了。” “没良心的东西。”捏了捏她鼻尖,楚伯承离开。 傍晚,楚伯承坐上车,去了候公馆。 候樾希得知楚伯承晚上过来,提前洗了一个玫瑰花瓣澡,特意换上一件性感的睡衣。 楚伯承推门,笑意淳厚,“胡副官说你找我。” “我想你啊。”候樾希上前。 修长的美腿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发光。 她涂满丹寇的手,扯着楚伯承领带,“你不来找我,只能我主动,胡副官要是不替我转告,你要冷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楚伯承抬起他的下巴,声音清清冷冷的,特别性感,“我有没有女人,你要不要去找找看?” 他似是在调情,却依然有上位者的威严。 候樾希特别迷恋他这一点。 她是一个渴望被男人征服的女人。 不过她自己足够强,想找一个合心意的,并不容易。 也只有像楚伯承,或者乔寅这样的,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候樾希搂住他脖子,“我相信你,但是我想让你陪我。” “过段日子,最近忙。”楚伯承抚了抚她的发丝,“你懂事一些,嗯?” “我懂事,有没有奖励?” “有。” 候樾希仰头,闭上眼。 楚伯承盯着她的唇,微微别开眼。 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楚伯承吻下来。 候樾希从期盼,慢慢变得失望,她一睁眼,突然愣住。 面前,楚伯承手里拿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盒子,他让她打开看。 候樾希不由得愣住,这是...戒指盒子? 她急的,洋人求婚,男士都会给女士送戒指。 面带激动,候樾希颤抖着接过来,打开。 里面,一只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映入眼帘。 浓白灯光下,硕大的钻石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候樾希抚摸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理,“伯承,你这是...” “这些日子太忙,冷落了你,这是我的赔礼。”楚伯承淡声开口,“你戴着玩吧,喜欢我再给你买。” 候樾希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她语气干涩,“伯承,你送钻戒给我,我以为你是想跟我求婚。” 给钻戒就是求婚? 楚伯承是个不太时髦的老派人,洋人那些东西,他只喜欢武器和烟酒。 其他东西,他不怎么在意。 看着候樾希失望的模样,楚伯承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候樾希轻声开口,“伯承?” 楚伯承回神,“我之后会准备一个更好的给你。” “什么时候?”候樾希有些迫不及待。 “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楚伯承指尖掠过她的脸,“你不是一直有想要的东西吗,我帮你拿到手后,我们再谈结婚的事。” 候樾希对楚伯承很信任。 她来洛川城,不单是为了找楚伯承。 也是为了利益。 楚雪萤那个东瀛姘头,跟她争权,试图夺走商会会长的位置。 她需要楚伯承帮他。 他们有爱情,也有利益牵扯。 很体面的关系。 若是能和楚伯承结婚,候樾希就没什么遗憾了。 她娇声道:“好,都听你的。” 楚伯承轻轻搂住她的腰,“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留在我这吗?”候樾希知道他忙,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忙。 连陪伴她一晚的时间都没有。 好几次她跟楚伯承要上床的时候,楚伯承都被急事叫走了。 她有些不太高兴。 楚伯承轻声哄了几句。 他平时冷冰冰的,温柔起来能腻死人。 候樾希特别吃他这套。 她掩住失落,“好吧,那你有空来看我。” 楚伯承松开她,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意外的是,沈玥来了。 沈玥把他堵在候樾希的家门口,“楚伯承!” 她有些狼狈,眼里挂着泪,望着楚伯承的眼眸,满是恨意和不甘。 胡副官暗自警惕起来,从腰间拔出枪。 楚伯承无视她。 沈玥直接拉住他,“我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你当初对我好,就是想利用我偷走我父亲的武器零件。而那个男小白脸,是你抛弃我的借口。” 第177章 摊牌 楚伯承向来不是良善之人。 能用捷径处理某些事情,他从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他更不是善男信女的人。 故而沈玥来他面前质问时,他丝毫没有愧疚感,瞥了沈玥一眼,越过她上车离开。 听到动静的候樾希,对沈玥冷嘲热讽,“从没见过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女人,你和伯承都取消婚事了,你还赖着他干什么。” “候樾希,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迷惑楚伯承,他不会这么对我。”沈玥上前厮打她。 候樾希侧身,轻而易举躲开。 身手利落,扯过她衣领,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我什么身份,在我地盘上撒野,你老子都不敢这么对我。” 沈玥被打的头晕目眩。 再睁眼时,是候樾希轻蔑又鄙夷的眼神。 沈玥捂着脸,突然疯了似的,边哭边笑,“楚伯承就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他利用完我,把我踹了,明日也可以对你这样。候樾希,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她的话,并没有让候樾希多触动。 候樾希胸有成竹,楚伯承对她是独一无二的。 否则他当初为什么一听到她要自杀的消息,就放着和沈玥的订婚宴不管,前来医院找她。 冷笑一声,候樾希抬脚,用力碾着沈玥的指头,“你不会看到这种结局,我永远都是赢家。” 沈玥不知疼痛般,嗤笑出声。 她被保镖扶着,狼狈离开。 胡副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少帅,沈小姐走了。” 楚伯承不为所动,淡淡嗯了声。 “去姜小姐那吗?” “不去,去军政府。”楚伯承视线掠过后视镜中的一辆车。 胡副官知道,那是候樾希派来的。 她虽然对少帅很迷恋,但也没完全被感情冲昏头。 偶尔会让人来打探少帅的行程。 这样的事,已经不下六次。 胡副官将车开往军政府。 随后,他和楚伯承从隐蔽的后门,换了辆车去了医院。 楚伯承当晚,仍是陪着姜止住在医院。 翌日一早,候樾希派去跟踪楚伯承的人,回来给候樾希回话,“少帅去了军政府,当晚住在了那。” 候樾希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多疑了。” * 姜止在医院养了一个月。 医生说胎气已经稳了,可以出院。 楚伯承想让她再多住几日。 姜止没答应。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伯承手里拿着她的吊带小衫,轻轻折好放进藤皮箱,“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楚雪萤的事。”姜止言简意赅。 楚伯承想了想,“我派人跟你回去。” 她肚子里揣了个小的,若跟楚雪萤起冲突,他实在不放心。 姜止没拒绝,她摸了摸仍没有什么隆起弧度的小腹,也谨慎了许多。 楚伯承亲了亲她,“越来越乖了。” 她淡淡别开脸。 他掰过她的头,吻她唇。 胡副官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想推出去。 但楚伯承已经先他一步反应,“车安排好了吗?” “检查了一下,车后面都放上了软垫,就算有颠簸也不会影响姜小姐的胎气。” 姜止觉得,楚伯承太夸张了。 她推开他,拎起藤皮箱就走,健步如飞。 楚伯承追了几步,夺过她手里的箱子,“别拿重物。” 一个四斤多的箱子...重物? 姜止叹气,没说什么,坐上车离开医院。 这些日子,她没有透露自己的行程,楚雪萤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姜止猜,楚雪萤如今肯定很生气。 本来楚雪萤要把她送给费荣,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楚雪萤自己倒是跟费荣发生关系。 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姜止想,是时候该摊牌了。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推门而进,姜止正看到姜娆在楚雪萤怀里哭。 姜娆的情绪明显很崩溃,一再央求楚雪萤帮她离婚。 楚雪萤却不松口,一直劝她再忍忍。 正要继续劝,楚雪萤一抬眸,就看到了失踪快一个月的姜止。 想到那日被打晕,还被送进费荣的包房,和费荣做了那种事,楚雪萤就恨不得把姜止碎尸万段。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但楚雪萤下意识觉得,肯定跟姜止有关。 或许,之前姜止的内向和懦弱,全都是装的,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楚雪萤冲到姜止面前,扬手就要打。 负责保护姜止安全的黑衣男人,握住楚雪萤的腕子,将她推倒在地。 楚雪萤捂住腰,疼得龇牙咧嘴,“小贱种,你竟然敢带人打我...” 姜止像是没听见,她望着姜娆。 姜娆的视线,麻木、茫然、空旷,像一个已经失去灵魂的空壳子。 “楚雪萤,你半辈子作恶多端,强行拆散我父母,把我从我姆妈身边夺走。如今你作的恶,怕是要殃及你的儿女。”姜止无悲无喜,“不管是姜娆,还是姜淮,都将会因为你,而变得不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楚雪萤迅速起身,指着鼻子骂,“无论是阿娆,还是小淮,我都拼尽全力为他们谋好前程。倒是你,姜止,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以前我竟然被你蒙在鼓里,烂心肠的死蹄子,你不得好死。” 姜止把一份文件袋甩给她,“看看吧,楚雪萤,我们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今天就把所有的账一并清算。” 楚雪萤警惕,“这是什么?” “你和费荣的合照,我还没看过,不过那天我在包间外听到的动静不小。想必这照片的内容,大概会很劲爆。” 楚雪萤大惊失色。 她把里面的相片拿到手里,上面全是她和费荣衣衫不整的糜艳场面。 楚雪萤狰狞着脸,狠狠撕碎。 黑衣男人给姜止扯了一把椅子坐,姜止漫不经心道:“这种东西,我还有底片...楚雪萤,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楚雪萤愣了片刻,突然狞笑道:“想用这种东西威胁我,姜止,你还嫩点儿。不妨告诉你,不止有你的姆妈是被我害死的。连你父亲姜宗文,也是被我找人撞死的。我根本不怕你,你就算知道真相,也奈何不了我。” 第178章 楚雪萤的扭曲 姜止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 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落下去,扇在了楚雪萤的脸上。 楚雪萤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她捂着脸,阴毒盯着姜止。 而姜娆,对眼前的一切,仍无动于衷。 不管是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撞死的,还是看到楚雪萤被姜止打,姜娆眼眸仍是麻木的。 姜止紧紧咬着下唇,“我姆妈是死在你手里的,你恨她,有害她的动机。可是我父亲呢?你强行拆散他和我姆妈,到最后,你却要了他的命,楚雪萤,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肉长的。” 楚雪萤冷笑着落泪,“你问我,我的心是不是肉长的?这话应该问你父亲。我那么爱他,为了他不惜拿命反抗家里的联姻。到最后,我得到什么?他的忽视,他的冷落,还有他的憎恨。” 她顿了顿,自嘲一笑,“我以为,把你父亲从薛兰音身边带走,他们的感情就能慢慢淡下来,到时候,你父亲心里就会有我的位置。可是即便他跟我住在督军府的时候,他的心也不在我这。我看到他给薛兰音寄的信,一字一句,全是对薛兰音的思念,没长心的事他。我的付出又算什么,谁能理解我的苦?” “这都是你自找的。”姜止觉得,楚雪萤简直疯了,“你强求不该有的感情,本身就是错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根刺,戳中楚雪萤的敏感点。 她捞起茶几上的茶杯,泄愤似的狠狠砸碎在地面。 黑衣男人挡在姜止面前,防止伤到姜止。 楚雪萤癫狂道:“你胡说,我追求我想要的人,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他们逼我的,不管是你父亲,还是薛兰音,他们该死。” 姜止捂着小腹,抑制不住的身体发抖。 黑衣男人吓了一跳,“姜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姜止视线有些空旷。 她缓缓坐了回去,沉默了许久。 楚雪萤抓着头发大笑,“怎么,听到是我把你父亲撞死的,受不了了?” 姜止红着眼眶,抬眸直视她,“你觉得,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你,那你呢,你对得起我父亲吗?” “我为他生儿育女,爱了他半辈子,怎么对不起他,他下辈子都还不清欠我的债。”楚雪萤脸色格外狰狞。 姜止记着医生的嘱咐,她努力克制着情绪,无悲无喜道:“生儿育女...给我父亲戴绿帽子,生下别人的儿子,这就是你的生儿育女?” 楚雪萤愣住,她视线恍惚着后退几步,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轰的一声,撞翻了整个茶几。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你不甘寂寞,跟一个东瀛男人鬼混到一起,生下了姜淮。”姜止从手袋里,扔出一张照片给她。 照片上,是前不久她和东瀛男人亲密相拥的画面。 姜止继续道:“可惜那个东瀛男人,根本不认你,也不认姜淮。楚雪萤,你这种人,根本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唯一爱你的儿女,被你的恶毒牵连。姜娆嫁进乔家,每天都在压抑痛苦中度过,你却只会叫她忍。而姜淮,血脉一旦被曝光,下场更好不到哪里去。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吗?” 楚雪萤干涩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姜淮就是你父亲的儿子。姜止,为了对付我,你真是什么谎言都能扯出来。” “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姜止一点点沉下心,“楚雪萤,你去认罪,把所有的罪,都供述出来。只要你认罪,我以后不会找姜娆麻烦,也会守住姜淮身份的秘密。” “你休想!”楚雪萤厉声尖叫。 “一旦你和费荣的照片外流,姜淮身份曝光,不止对你没有好处,以后姜娆更无法在婆家立足,督军府不会护住你,只会把你们撇开,你觉得乔家还会忌惮着楚家,而不敢休掉姜娆吗?姜淮以后也会受人诟病,他会被督军府除名,他年纪还这么小,前程就这样早早被葬送掉。” “你敢拿我的儿女威胁我?”楚雪萤脸色大变,扭曲如恶鬼。 她疯了似的,想要上前打姜止。 黑衣男人用力推开她,“疯婆子,姜小姐要掉一根头发,小心你的脑袋。” 楚雪萤尖叫着跌倒在地,厉声咒骂,“姜止,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死后下地狱,被油锅活活煎死,不能投胎。” “你闭嘴!”黑衣男人难以忍耐,铁箍一般的巴掌扇在楚雪萤脸上。 染着血的牙齿,从楚雪萤口中脱落。 她含糊不清地继续咒骂。 姜止面无表情道:“祸不及子女,你做的孽,你自己来偿还。如果你不答应,我也只能用一些卑鄙的法子,来逼你答应。” 她偏头,看了眼时间,“楚雪萤,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的答复。” 楚雪萤趴在地上,又哭又笑。 姜娆望着她,害怕地蜷缩起身子。 看到姜娆的反应,楚雪萤咬着牙起身,冲到她面前,“我是你姆妈,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都不理解我...” 她用力摇晃着姜娆。 姜娆没有反应,她想到小时候。 她从小就知道,父母的感情并不好。 甚至父亲对母亲,比对陌生人还冷淡。 那时,她想怨恨父亲姜宗文,怨恨他宁愿给陌生人笑脸,都不愿意施舍母亲一个微笑。 可是,她又恨不起来。 因为父亲对她很温柔,他对她和姜止,是一样的。 给她们买漂亮的裙子,带她们买好吃的糖果。 除了对母亲冷淡,父亲他对谁都好。 当然,对她和姜止更好。 她年纪小,并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对母亲这样。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姜娆空洞的眼,多了悲戚的光,“你为了我们好,所以你强行拆散父亲和他心爱的女人,还撞死了父亲。对我,你宁愿我死在乔家,也不肯帮我跟乔栩离婚。小淮他...也是你跟别的男人暗中苟且生的。姆妈,你所谓的好,真是太廉价了。” 第179章 姜娆死 楚雪萤狠狠扇了姜娆一巴掌,用力扯住她领子,“竟然连你也怨我,我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有什么错!” 她大吼大叫。 姜娆像什么都没听见,表情过分死寂。 “你说话,我到底有什么错,嗯?”楚雪萤目眦尽裂,“你为什么不说话...” 姜娆轻轻闭上眼,“你没错,是我错了。” 楚雪萤哭着抱紧她,“阿娆,你不可以对我这样,我只有你和小淮了...” “我错在投生到你的肚子里。”姜娆近乎绝望道。 她的话,让楚雪萤难过到极致。 “如果可以,下半辈子我再也不要选你当我姆妈。”姜娆睁开眼,视线落在地面的水果刀上。 姜止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短短几秒钟时间,姜娆已经狠狠推开楚雪萤,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插进自己的心脏。 看到眼前一幕,楚雪萤愣了三秒,崩溃地冲过去抱住姜娆,凄厉叫道:“阿娆!” 姜止扶着椅子,僵硬着身体站立在原地,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一幕。 姜娆望向她,无力笑,“姜止,其实想想,我们小时候关系还不错,阿爸他教导我们团结友爱,互相谦让。后来阿爸死了,我年纪小,被姆妈挑唆,开始各种讨厌欺负你,现在想来,我真的好蠢...我累了,活得真累,在乔家,乔栩养的狗,都比我有地位,还好,我要下去了,也算解脱了,姜止,就当是我还你的吧...” 声音逐渐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姜娆的胳膊,无力耷在地上。 胸口鲜红的血,顺着洁白的衣衫一点点洇湿蔓延。 姜娆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楚雪萤语无伦次地哭,“叫医生,叫医生啊,快送医院,姜止,你恨我对不对,但阿娆她没错的,你把她送医院...” 姜止慢慢坐回椅子,低声吩咐道:“麻烦你去看看她。” 黑衣男人点头,上前探了探姜娆的鼻息,又摸了摸她侧颈。 随后,他回神,对姜止摇头,“没救了!” “胡说!”楚雪萤冲到黑衣男人面前,“你们就是不想救她,所以才造谣她死了。” “到现在你竟然还执迷不悟。”姜止硬生生将泪水忍了回去,“早在之前,姜娆就三番五次求过你,让你帮她离婚,可你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姜娆见鬼的前程,你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到悬崖边上,是你逼死了她。” “不是我...”楚雪萤无力跌坐在地上,“她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害她,我永远不会害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猛地转头,楚雪萤爬到姜娆的尸体旁边,手足无措晃着姜娆的身体,“阿娆,你别睡了,起来看看我,嗯?我帮你和乔熏那个狗东西离婚,以后姆妈养你,醒来好不好...” “阿姐!”这时,姜淮突然从楼上下来。 姜淮一天天长大,被严师教导着,没有了以前的跋扈顽劣,乖巧很多。 他不再欺负任何人。 学会了怜悯和友善。 见到亲姐姐倒在血泊中,他冲了过来,茫然惊惧犹豫着不敢靠近。 楚雪萤上前,紧紧把姜淮搂在怀里,不知所措喃喃着,“小淮,别看,你别看...” “你为什么不把阿姐送医院?”姜淮似乎是不想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实,软声催促着。 楚雪萤崩溃大哭。 “到底怎么了,姆妈?”姜淮也哭出来。 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有眼前的楚雪萤,是他的主心骨。 楚雪萤却只会抱着他哭。 某一刻,楚雪萤突然推开姜淮。 姜淮狠狠跌了一跤,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挂着泪珠。 楚雪萤抱着姜娆逐渐冰冷的尸体,“你肯定是在用假死的方法骗我,阿娆,姆妈以后什么都答应你,你以后就跟姆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摇晃着,唱着很温柔的摇篮曲。 唱完,楚雪萤空旷着眼眸,对姜娆喃喃道:“从小到大,没人爱我,姆妈只喜欢哥哥,阿爸也是,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把我当成一个联姻工具。我用命反抗他们,嫁给你父亲,你父亲也不爱我,也只有你和小淮爱我...” 姜止微微闭上眼。 楚雪萤不是无缘无故恶毒,她或许也曾有善良温和的时候。 不过是因为缺爱,让她的心一点点扭曲。 所以她撞死了父亲,变相逼死了姜娆。 可这些,并不是她作恶的理由。 姜止并不怜悯,她父亲和母亲都死在楚雪萤手里,该报的仇,她总要报。 “楚雪萤,你去自首。我会安葬好姜娆,把姜淮抚养长大,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楚雪萤抱着姜娆,很久都没说话。 姜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稚嫩的脸蛋,可怜又无助。 仰头望着姜止,他问:“阿姐,到底发生什么?” 姜止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姆妈犯了罪,她要认罪伏法,以后家里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你已经大了,是个男子汉,要学会好好生活。不过你放心,我会请佣人照顾你,也会让你继续上学,直到你能独立为止。” 这时,楚雪萤终于有了反应,她狼狈而悲戚,“姜止,我欠你的,今天就还你,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祸不及子女,我只恨你一个人。” “是吗?”楚雪萤无力地扬起唇角,“这么看来,被我恨到骨子里的你,倒是比楚家那群混账东西强多了。” 姜止知道她恨楚家,但这跟她无关。 呆愣许久的姜淮,扑到楚雪萤怀里,“姆妈,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雪萤亲了亲他脸蛋,“小淮,以后跟着你阿姐,你要听话。” 姜淮摇晃着头,大哭。 他隐隐察觉到,可能楚雪萤要去做什么事情,事情结束后,他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姆妈。 抱着楚雪萤不撒手,姜淮极力哀求,让她不要做傻事。 楚雪萤很不舍,但并没有动摇。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不过在这之前... 楚雪萤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姜止,给我一天时间,一天后,我会去认罪。” 第180章 楚雪萤的报复和最后的人生 姜止不怕楚雪萤耍花招。 她安排好姜娆的后事,又问了些姜淮的情况,转身离开。 楚雪萤和姜淮嘱咐了很多。 姜淮哭着问她,“是不是阿姐她逼你?” “不是的。”楚雪萤恨姜止,但不希望姜淮恨。 以后她不在,姜淮还要仰仗姜止生活。 女儿已经死了,她绝不能断了儿子的后路。 她嘱咐姜淮,“一切都是姆妈自找的,是姆妈太极端。小淮,你以后要听姜止的话,她不会害你。” 姜淮搂着楚雪萤,哭着叫姆妈。 楚雪萤也泣不成声。 但要做的事情,她必须做。 擦了擦眼泪,楚雪萤狠心把姜淮锁进了卧室。 在厨房躲着的佣人,被楚雪萤叫出来,“好好照顾小淮,以后的工钱,就由姜止来付。” “夫人,您要去哪?” 楚雪萤没说话,回卧室换上自己最昂贵漂亮的旗袍,整理着精致的妆发,拎着一只手袋离开。 她坐上黄包车,去了乔公馆。 看门的把她拦在外面。 楚雪萤没有丝毫异样,“你去把告诉乔夫人,还有乔栩,如果他们想休了阿娆,就到春来茶楼的二层东头走廊包间找我。” 没等看门的说什么,楚雪萤坐上黄包车,又很快离开。 看门的进去禀报,乔夫人愣住,“你是说,楚雪萤找过来,是为着姜娆和阿栩离婚的事。” “是,不过她有要求,要您和大少爷一起去找她。” “也好,姜娆这种上不台面的东西,早该逐出乔家门了。” 乔夫人去找乔栩。 这个时候,乔栩正跟他新纳的姨太太鬼混。 乔夫人听到动静,抬脚就把门踹开。 乔栩正伏在女人身上,一脸享受。 女人吓得尖叫。 乔栩回过神,手忙脚乱披上床单,“姆妈,你怎么直接闯进我房间?” 当初允许乔栩纳姨太太,乔夫人是想利用这个姨太太,折磨姜娆。 如今楚雪萤松口,同意姜娆和乔栩离婚,她也就不需要这个姨太太了。 一副骚狐狸样儿,把他儿子都教坏了。 乔夫人没理会乔栩,扬了扬手。 她身后,几个保镖直接闯进来,把衣衫不整的姨太太,粗鲁地抬走了。 乔栩挺喜欢这女人,他本能要去拦。 乔夫人一个眼神,把他吓退,“收拾干净,换好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齐齐她...” 齐齐是乔栩那位姨太太的乳名。 他明显不舍,毕竟这个齐齐,是个尤物,在床上很让他快活。 “从今天开始,她被逐出乔家。等你和姜娆离婚,我再给你物色一个世家女子。赶紧去收拾!”乔夫人厉声呵斥。 乔栩敢怒不敢言。 只能听乔夫人的话。 他们坐上车,前往春来茶馆。 乔夫人带着乔栩进去,楚雪萤已经等候多时。 “姜夫人,就你一个人?”乔夫人蹙眉,“姜娆呢?” 楚雪萤垂眸沏了杯茶,“她病了,正睡着,来不了。” “好,那我们谈。”乔夫人拎着包,下巴微昂,“既然你同意让姜娆和我儿子离婚,我也不会再为难你什么。之前乔家那批货,就一笔勾销,你只需要姜娆签个字就好。” 她递过一张纸。 楚雪萤垂眸看。 上面是乔家的要求。 乔栩和姜娆,不能是离婚,而是单方面休妻。姜娆则净身出户,所得到的赔偿,也只有两根小黄鱼。 楚雪萤捏着那张协议,起身走到门口。 她背对着乔夫人和乔栩,久久沉默不语。 乔夫人以为她想反悔,尖酸刻薄道:“姜夫人,你要知道,当时是迫于楚家的压力,我才答应让姜娆进门的。像姜娆这种条件的姑娘,我们阿栩纳姨太太都嫌不够格。我能给这些补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乔栩应和,“姆妈说得对。” 他早就厌烦了姜娆。 整天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也不会在床上伺候男人。 这种女人,就应该赶出乔家。 他带出去都嫌丢人。 楚雪萤笑了一声,“我既然打算让阿娆和你儿子离婚,就没想过要钱。” “那正好,你带回去这份协议,让姜娆签了。” “我是不要钱,但我要别的东西。”楚雪萤撕碎了那张协议。 “别的东西?”乔夫人蹙眉。 “对。” “说来听听。”乔夫人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如果要求不太过分,我尽量满足。” 忽然,楚雪萤冲到她面前。 乔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胸口一痛。 她瞳孔一瞬间扩大,难以置信盯着自己胸口上的刀。 楚雪萤狠狠刺进去,“我要你们母子俩的命,我要为我的阿娆报仇。” 乔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瞪大眼睛,倒在一片血泊中。 乔栩吓傻了。 愣了足足半分钟,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楚雪萤从乔夫人胸口抽出带血的刀子,他才有了反应。 第一反应,乔栩逃。 他去拧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用力拧动,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楚雪萤像恶鬼,拿着带血的刀子,朝他刺过来。 乔栩来不及开锁,赶紧闪身躲开。 他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些,一脚把楚雪萤踹到地上。 楚雪萤抓着他的裤脚,胡乱刺着。 乔栩凄厉惨叫,捂着下体,在地面打滚。 动静太大,惊动了跑堂。 跑堂从外面踹门,楚雪萤丢下匕首,从二楼跳了下去。 她拿刀劫持了一辆汽车,疾速奔向督军府。 督军府中,楚老太太正躺在贵妃榻上,阖眸假寐。 听到楚雪萤来,不耐烦道:“她有什么事?” “说是来看望您。” 知道楚雪萤不是有麻烦事求她,老太太道:“让她进来吧。” 楚雪萤推门而进。 见到楚雪萤,老太太惊愕,“你这是怎么了?” 楚雪萤蓬头垢面,旗袍又皱又脏,神色麻木又冰冷。 她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头挨在老太太的腿上。 楚老太太嫌脏,想推开她。 下一秒,她突然瞪大眼睛。 一把刀,戳在她小腹上,映入眼帘,是楚雪萤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姆妈,你吝啬给我的母爱,就在下面还给我。有你陪着我,我才能安心走。” 说完,楚雪萤脸抽搐了一下,七窍慢慢流出黑色的血。 督军府彻底乱了。 第181章 父爱如山倒的具象化 翌日,姜止收到一份报纸,和两封信。 这些东西,在同一个包裹里。 送包裹的男人跟她说,是一个女人交代他,让他今早买一份报纸,然后再把女人早就写好的信,一并送到姜止手里。 出于警惕,姜止没有立刻打开包裹。 她询问女人的模样。 男人描述完,姜止心里就有底了。 她关上门,转身回了客厅。 然后把信和报纸都拿了出来。 报纸上,‘谋杀’两个字格外醒目。 姜止震惊的瞪大眼。 楚雪萤杀了乔夫人后,畏罪自杀。 报纸上登,楚雪萤本来想一并把乔栩解决掉。 可因为某种缘由,没有伤到乔栩要害。 乔栩还活着。 楚老太太也在昨天突然去世,但具体原因,报纸上没有登。 姜止又拆开那封信。 是楚雪萤的字迹。 ——姜止,我思来想去,依然没有按照你的意思,去警备厅自首。因为在小淮心里,他的父亲一直都是姜宗文,我不想让他知道,他最爱的母亲曾经杀死了他最爱的父亲。我选择以命相偿。 ——是我害死你的母亲,也是我撞死你父亲。而将这一切罪恶掩盖的人,是陆海花,便用她的命,抵你父亲的命吧。至于乔夫人和乔栩,我身为母亲,为了给阿娆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下了地狱。其实我是恨你的,因为恨薛兰音,所以一并讨厌你。不过我们的恩怨,也到此为止了吧。至于小淮,我知道你不会跟我一样,把仇恨迁怒他身上。姜止,小淮就拜托你了,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最后的牵挂。 姜止捏着那封信,沉默许久。 陆海花,就是楚老太太。 报纸上刊登楚老太太的死讯,谁又能想到,竟然是亲生女儿杀死了她。 楚雪萤这一辈子,似乎都活在扭曲中。 临了,她也不曾得到救赎。 如果让姜止说楚雪萤的好处,她只能说,楚雪萤是个好母亲,性格扭曲的好母亲。 点燃一根火柴,姜止烧掉了信。 伴随着灰烬没有归途的飘散,以往所有的真相,全部被尘封。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楚雪萤曾经做过的恶事。 另一封信,是楚雪萤写给姜淮的。 姜止把信,还有报纸,原封不动交给了姜淮。 姜淮看完,嚎啕大哭。 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便曾经顽劣跋扈,现在却也改好很多了。 姜止心软,把他抱进怀里。 像是找到救命稻草,姜淮抱着姜止的腰不撒手,直到哭晕过去。 楚伯承派来照顾姜止的佣人桑妈,一脸担忧,“姜小姐,这孩子抱得那么紧,可别伤了你的胎气。” 这是楚伯承的第一个孩子。 也是楚伯承和姜止的第一个孩子。 楚伯承格外重视,亲自嘱咐过桑妈,要好好照顾。 桑妈以前跟过楚伯承的母亲。 是楚伯承身边的老人,亦是长辈。 姜止对她很尊敬,“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没事的,桑妈,你帮我把他抱进去吧。” 桑妈去抱姜淮。 却没有抱开。 姜淮的手紧紧拉着姜止的衣摆,掰都掰不开。 姜止自从怀孕后,很嗜睡,她有些疲惫。 没办法,姜止只好带着姜淮一起回房睡。 桑妈觉得这样不太妥,“姜小姐,你和小少爷才差九岁,到底男女授受不亲,要不把小少爷叫醒吧。” 姜止轻轻拍着姜淮的背,“他刚失去母亲,自己一个人肯定没安全感,等他醒过来再说。” 桑妈没多说什么,掩门离开。 楚伯承下午过来时,一推门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姜淮紧紧搂着姜止的腰,稚嫩的小脸埋在姜止的锁骨处,两人正睡得香甜。 气不打一处来,楚伯承冷着脸,提小鸡仔似的,把姜淮提到半空。 姜淮揉了揉红肿的眼。 看到楚伯承的那一瞬间,他愣了三秒后,突然嗷嚎大哭。 楚伯承想阻止都来不及。 姜止被吓醒了,她望着在空中荡来荡去的姜淮,和一脸凶相的楚伯承,赶紧上前把姜淮弄下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姜淮抱着姜止的大腿,紧紧躲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害怕地盯着楚伯承。 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 “过来!”楚伯承拧眉,沉沉望着他。 姜淮想到一年前,楚伯承甩在他脸上的耳光,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姜止很明显能感受到姜淮的颤抖和恐惧。 她拍了拍姜淮,“去你自己卧室。” 如今姜淮只剩下姜止一个亲人,他对姜止很依赖,小声问道:“阿哥来干嘛,会欺负你吗?” “不会,你放心。” 姜止柔声安抚。 楚伯承直接把姜淮从她身后扯出来。 姜淮抖得更厉害了,咬着唇要哭。 “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哭,站好!”楚伯承没什么耐心,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凶。 吓得姜淮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姜止让他回房间,他动也不敢动。 “楚伯承,你要干什么?”姜止无奈。 楚伯承搂着她坐在沙发上。 姜淮看了,愣住。 他年纪虽小,但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是懂一些的。 垂下头,他紧张得不敢乱瞟。 楚伯承沉声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还不到...十岁。”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早就在军营里混,你睡觉还让人陪?”楚伯承严厉到近乎苛刻的地步。 姜淮嗫嚅道:“我以后不敢了。” “没吃饭,不会大声讲话?”楚伯承很烦男孩子畏畏缩缩的模样。 姜淮仰起头,大喊,“我以后再也不找阿姐睡觉了!” 姜止无奈,“他刚失去母亲。” “是男人就忍着,哭哭啼啼不像样子,去念你的书。敢贪玩缠人,我打断你的腿。”楚伯承仍凶巴巴的。 姜淮甚至忘了伤心,一溜烟儿跑了。 此刻,楚伯承未来为人父的模样,似乎具象化了。 如果是儿子,姜止已经能想象到,他出生后得有多惨,有这么个凶巴巴的父亲。 她摸了摸小腹,不禁为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感到担忧。 第182章 逢场作戏 楚伯承弯腰,耳朵贴上她肚子,“有动静了吗?” “这才两个多月,能有什么动静...”姜止若有所思,“话说你不忙吗?” 楚伯承隔着衣服,亲了亲她肚子,“还好。” “我是说,老太太死了,你不回去帮着操持丧事吗?” “这种事有督军和那群姨太太忙,用不着我。” “你...”姜止眉心蹙得越来越紧,“不伤心?” “伤心?”楚伯承挑眉,“我为什么伤心?” “那是你的亲祖母。” 姜止觉得,他跟没事人一样。 楚伯承笑意微敛,“没什么可伤心的。” 督军府,是个人心冷漠的地方。 在督军府住的几年里,姜止感受不到任何温情。 她想到楚伯承的母亲。 楚伯承的母亲,大概就是被这种冷漠逼死的。 忍不住埋进楚伯承怀里,姜止抱了抱他。 楚伯承好笑,“突然抱我干什么?” 姜止没说话。 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 他喉结微滚,哑声问:“医生是不是说过,前三个月不能行房?” 姜止正伤感着,被他的话,一下子拉回现实。 她想安慰楚伯承的心,裂成两半,一脸无语,“不能。” “蹭蹭也不行?” 楚伯承很认真问。 姜止拿起软枕拍他。 他笑着攥在手里,贴着她耳根亲吻,“阿止,我难受了。” 姜止听出他的意思,不理会。 “帮帮我。”楚伯承揉着她的手心,动作暧昧不堪。 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姜止辛苦了一回。 楚伯承粗喘的样子,性感又撩人。 结束后,姜止耳尖的滚烫一直没散去。 她故作镇定,跟他抱怨。 楚伯承抱着她躺在床上,“受累了。” 姜止没吭声,羞着睡过去。 他替她盖好被子,下楼去了厨房,给姜止煮面吃。 姜止醒来下楼的时候,闻到香味,食指大动。 楚伯承本来要陪着姜止,可胡副官过来说,候樾希找他。 正好被姜止听见。 姜止低下头,掩饰着不高兴,什么都没说。 楚伯承自是要安抚一番,他捧着她的脸,“我早晚处理了候樾希,你安心养胎,嗯?” “嗯。” “过几天,我把姜淮弄军营里,让他学本事。” 姜止蹙眉,“他才不到十岁。” “人才要从小培养。” 这种拙劣的借口,姜止都懒得拆穿。 她知道,楚伯承这是在想把姜淮支开。 不过也好,男孩子该去见见世面。 “等他好些再说。”姜止强调,“他刚失去母亲,还伤心着。” 楚伯承勉强答应。 他吻了吻她,离开。 候樾希正在督军府门口等。 督军府已经挂起白幡,奏起哀乐。 来奔丧的人,都是名流权贵。 她表面是过来吊唁的,实则是想高调地宣示一下主权。 不过一直没见到楚伯承的人影。 见到楚伯承的车子,候樾希理了理衣服,赶紧迎上去。 楚伯承眉目温和,“怎么在这里等,天那么冷,别冻着。” 候樾希挽着他的胳膊,“我来这里吊唁,尽一份哀思,但人生地不熟,只能在这里等你,你去哪了?” “处理一些公事。”楚伯承任由她挽着他。 候樾希不疑有他,挨得更近了,“你陪我进去。” 楚伯承说好。 他们的亲密,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正陷在悲伤中的楚督军,看到眼前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在候樾希鞠躬的时候,楚督军把楚伯承叫到一旁,“你怎么回事,跟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走得那么近。” “有问题吗?” “我告诉你,楚伯承,你敢把她娶进门,我就把你逐出楚家的家谱。” 楚伯承没回应。 楚督军小声道:“你不是和姜止...” “早就跟她玩够了。”楚伯承打断。 “混账东西,你...”楚督军气得浑身发抖。 楚伯承不咸不淡道:“还有什么事?” “我不管你跟外面女人怎么鬼混,但不许娶候樾希,你给我把这句话记在脑子里。”楚督军恶狠狠道。 楚伯承当没听见。 候樾希叫他的时候,他按灭烟,笑着走过去,眉眼溢出的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很快,候樾希和楚伯承的事,就传遍洛川城的整个上流圈子。 事情一发酵,楚伯承为了候樾希,跟沈家退婚的事,也越演越烈。 楚伯承所在的应酬场合,总能听到议论声。 “听说少帅这么多年不肯结婚,就是为了这位候小姐。” “是啊,之前就听人说过,候樾希和少帅很早之前就有过婚约,后来因为某种缘由,婚事取消。少帅伤心过度,还为此大病一场。” “如今候小姐回来了,少帅怕是要喜事将近。” “候小姐结过婚,还是和东瀛人...这话要是传到督军耳朵里,你可要小心些。” “......” 姜止虽然不常出门,可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多少能听到一些。 桑妈怕她不高兴,劝道:“少帅心里只有姜小姐你,外面的女人,包括候樾希在内,他从不放在眼里。” 姜止当然知道。 自从楚伯承向她坦白后,她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 只是那些话,听到耳朵里,姜止多少是有些在意的。 楚伯承让她等,她倒是有盼头了。 可她却不知道,要等多久。 晚饭草草吃了几口,姜止就上床睡了。 深夜,楚伯承来看她。 她怀孕后,睡觉轻,一下子就醒了。 “吵醒你了?”楚伯承亲吻她的脸蛋。 姜止道:“你怎么来了?” “桑妈跟我说,你这几天有些不太高兴。” “没有。” “嘴巴快撅到天上去了。”楚伯承轻笑,“吃醋了?” 姜止仍否认。 他在她耳边呢喃,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姜止骂他不要脸。 他说:“最近好像胖了些。” “你才胖。” “没胖吗?” 姜止没好气道:“没有!” “我摸摸胖没胖。” 姜止咯咯笑起来。 两人厮闹着。 她身上的衣服,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情浓之际,大门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姜止吓了一跳。 下一秒,外面传来李锦一焦急不堪的声音,“阿姐,宋羡出事了!” 第183章 第一次的动摇 姜止怀孕的事,她一直在瞒着。 故而李锦一才大半夜来打扰她。 姜止急得不行,起身穿衣服。 楚伯承不愿她折腾,“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不行,我得亲自去。肯定出了什么大事,否则锦一也不会这么晚过来。” 姜止很坚持,楚伯承执拗不过。 只好帮她穿好衣服,一起去楼下开门。 姜止问李锦一出了什么事。 李锦一道:“宋羡和傅临州在舞厅快要打烊的时候,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伙儿人掳走,还好傅临州的保镖反应快,及时把人救了下来。” 捂着肚子,姜止片刻的缺氧。 楚伯承脸色微变,用身体撑着她,“是不是不舒服?” 姜止没理会,问道:“他们现在人呢?” “宋羡在病房里养伤,傅临州在手术室。”李锦一很担忧,“当时傅临州为了保护宋羡,肚子挨了一刀。” 姜止赶过去的时候,两条胳膊缠满绷带的宋羡,正坐在手术室外怔怔出身。 她孤零零的身影,在幽长昏暗的走廊里,显得很无助。 见到姜止来了,宋羡才慢慢哭出声,她哽咽着抱紧姜止,“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是没人在身边陪我,我真的害怕,我怕傅临州醒不过来。” “你别担心,我们等一等。” “他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早知如此,他缠着我的时候,我应该再狠一狠心,把他赶走,这样他就不会为了我受重伤...” 宋羡有些语无伦次。 姜止不断安抚。 楚伯承怕姜止累着,把从车里的软垫放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吸了吸鼻子,宋羡一屁股坐上去,抱着姜止小声哭。 胡副官又及时拿来一个,给姜止垫在下面。 宋羡哭得姜止也没了底。 手术这么久还没结束,怕是要凶多吉少。 她刚想和楚伯承说什么,这时胡副官突然跑过来说:“少帅,候小姐身体不舒服,让您过去看看。” 这几日,候樾希经常这样折腾。 楚伯承如果不忙,就会赶过去。 这次他也去了。 临走前,他嘱咐胡副官好好照顾姜止,跟姜止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胡副官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止听得很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姜止的情绪很不受控。 楚伯承离开后,她红了眼眶。 胡副官小声道:“姜小姐,你别多想。” 姜止没有理会,别开视线和宋羡,互相抱团取暖。 李锦一则守在她们身边,时而递来温水给她们。 他的体贴,让姜止心暖了不少,“锦一,你累了先去歇一歇。” “我不累,我照顾你们两个。”李锦一笑,阳光开朗的模样很治愈人。 姜止心中的浮躁,总算被抚平。 或许是因为找到依靠,宋羡慢慢冷静下来,她跟姜止说起了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 “当时一群男人,拿着刀就从门口冲进来,当时我在三楼和傅临州一起。他反应快,带着我就跑。 可那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身手了得,傅临州为了救我,给我挡了刀,腹部受了重伤。” 回想起那一幕,宋羡脸色惨白。 她身体发着抖,“应该是东瀛人,他们拿的是东瀛武士刀,口音也很奇怪。阿止,我有些后悔了,我不该为了报复吴沛珊,得罪东瀛人。我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傅临州,我真的好差劲...” 宋羡的情绪有些崩溃。 姜止却无心安慰她。 因为这件事,她心里一直对楚伯承有芥蒂。 如今她和宋羡守在傅临州的手术室门口,正是最需要楚伯承的时候,他却去找了候樾希。 明明楚伯承在这件事上,牵扯很深,他却置身事外... 姜止突然有些动摇了。 她对楚伯承,生出深深的疑虑。 “阿姐?”李锦一察觉到姜止不对劲,小声唤她。 姜止回神,“怎么了?” “你脸色很差,不然你和宋羡去歇一歇,这里我守着。”李锦一很体贴。 姜止笑了笑,“没事的,我白天睡很多,不怎么困,倒是你,眼下一片乌青,该去歇歇了。” 李锦一没去,仍是陪着她们。 他怕她们饿着,大半夜返回家里做了饭,带过来。 其实胡副官早就在回春楼打包了饭菜过来,但姜止没吃,她实在吃不下。 但李锦一做的饭,很合胃口。 姜止吃了不少。 宋羡仍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些,盯着手术室的灯,望眼欲穿。 中途,胡副官过来,劝姜止去休息。 姜止心里对楚伯承有怨气,说话也没太过脑子,冷言冷语,“一晚上不睡,也不会死。候小姐那边,才更需要人照顾。” 胡副官讪讪摸了摸鼻子。 姜止这才意识到,自己牵连无辜的人。 她声音放低,“抱歉,胡副官,我不是故意冲你这样。” “没事,我知道姜小姐心里烦,少帅他...” “胡副官!”姜止不太想听见这个名字,直接打断,“我眯一会儿,你去旁边歇一歇吧。” 胡副官安慰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替楚伯承讲好话的场景,也被彻底打碎。 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术灯灭了。 宋羡紧张地弹坐而起。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那一瞬间,宋羡腿软了下去。 李锦一及时过来扶了一把。 姜止陪着宋羡守了一夜,疲惫不堪。 得知傅临州安然无恙,她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姜止就近在一间空病房歇下了,一睡就是一上午。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她就看到楚伯承。 楚伯承摸着她的脸,面带担忧,“醒了?喝水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止瞥了他一眼,默默侧过身。 单薄的背影充斥着冷漠和疏离。 楚伯承已经从胡副官那听说了所有的事,他疲惫道:“我知道你怨我...” 姜止声音嘶哑着打断,“东瀛人和陈参谋的事,你牵连了宋羡,也牵连了傅临州,而你却无动于衷。甚至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去找了候樾希...你说让我等你,等多久,你给我个期限。” 第184章 姜止的愿望 宋羡的事,楚伯承只能尽量弥补。 他尽量安抚,“你现在心情不好,先好好睡一觉。” “阿哥,你是在转移话题吗?”姜止倔强地从病床上起身,“我想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我等多久呢?” 宋羡的事,像导火索,放大了姜止的消极情绪。 她执意跟他要答案。 楚伯承揉着眉心,“阿止,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答复,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你不要多想,好好养胎...” “算了!”姜止哽咽打断,“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姜止,你什么意思?” “我跟着你,见不得光也就算了,连宋羡都要被你连累,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楚伯承耐着性子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尽快把宋羡送出国。等你养稳胎,我让胡副官送你去文城。” “要支开我是吗?”姜止口不择言,“支开我,跟你的候樾希双宿双飞?” “姜止,你不要无理取闹。” 楚伯承感觉到,她怀孕之后,明显情绪不怎么稳定了。 医生也交代过,说某些孕妇确实会在孕期出现心情焦躁的情况。 即便他有心让着她,可这妮子说话夹枪带棒的。 他一时没忍住脾气。 姜止眼眶红了,“你觉得我闹,可我没有闹,我就是不想跟你了。你走,我和宋羡一起出国。孩子我自己养,用不着你,我只当他父亲不存在。” “阿姐!”这时,李锦一推门而进。 他从只言片语中,得知姜止怀孕的消息,神色很复杂。 姜止忍着酸涩,“锦一,你来了。” 李锦一嗯了声,“怀孕怎么不跟我说,你昨晚守那么久,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李锦一,我还有话跟姜止说,麻烦你先出去。”楚伯承面色黑沉。 李锦一看到楚伯承和姜止剑拔弩张的模样,不愿意出去。 他怕楚伯承欺负姜止。 楚伯承的耐心有限,他让胡副官把李锦一弄走。 姜止突然像被踩到尾巴,情绪激动地喊了一声,“不许碰他!” 胡副官吓得险些撞到墙上。 “你走!”姜止委屈望着楚伯承,“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楚伯承沉默着,面无表情。 他跟她对视良久,才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很快,有医生进来给姜止做检查。 姜止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需要多休息。 李锦一坐在旁边陪着她,“傅临州这两日就能醒,宋羡正陪着他。刚才我去看他们的时候,少帅派来的人,正和宋羡商议送她出国的事。” “什么时候动身?”姜止情绪低落,整个人显得恹恹的。 “宋羡说,她要等傅临州伤好再走。” “也好,你去告诉她,让她尽快动身。” 李锦一嗯了一声,随后,他问:“阿姐,你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姜止摸了摸已经隆起弧度的小腹。 她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她狠不下心打掉。 再者,稚子无辜,更何况是一个还没出世的胎儿。 姜止不想孩子因为她和楚伯承之间的矛盾纠缠,而不能降临人世间。 而且她一个人,也可以养活这个孩子。 经营舞厅的分红,足够她和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正一天天长大。”姜止道,“我要留下他。” 李锦一心口闷疼,他勉强笑着,“那我要当舅舅了。” 姜止难得扬起一抹笑,“是啊。” “那少帅...” 姜止笑容淡去,“我现在不想提他。” 李锦一没再吭声。 傍晚,姜止看望宋羡和傅临州后,离开了医院。 她连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翌日晌午。 楚伯承听说姜止一直在睡,也不吃饭,蹙着眉头上楼。 姜止还睡着。 怀孕,平时又要兼顾功课和宋羡的事,她憔悴了不少。 楚伯承蹲在床边,抬手轻抚她的眉心。 姜止睁开眼睛,见到是楚伯承,她背过身去,不想理会。 他坐在床上,上身倾过去,盯着她面无表情的小脸,“姜止,你瞧我今天穿的什么?” 姜止蜷缩身子,把脸埋进被子里。 楚伯承解开大衣扣子,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柔软的触感,毛茸茸的,姜止回头。 便瞧见楚伯承里面穿着一件很破的毛衣。 之所以说破,因为毛衣很多地方都破了洞。 这是姜止的杰作。 她之前把自己辛辛苦苦给楚伯承织的毛衣,剪得稀碎。 后来这件毛衣被楚伯承拿走了。 姜止以为他扔了,不成想他竟然穿上了身。 不知为何,心里的躁意莫名被抚平了些,姜止冷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度,她唇瓣微动,“你怎么还留着这件破毛衣?” “你亲手给我织的,又亲手给我剪了,我哪舍得扔。”楚伯承趁势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 姜止没有力气挣扎,瘫软在他胸口前。 他拨弄她的鼻尖,“还生气?” “你尽快把宋羡送出国,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如果这种事再有下次,楚伯承,以后我们没得谈。”姜止很强硬。 “我想好了。”楚伯承勾着她下巴,“你和宋羡一起去文城,那里也安全,你在那养胎,宋羡也可以继续陪你。” 姜止羽睫轻颤,“可以吗?” “可以。”楚伯承把她搂紧了些,“要是宋羡真出国,你以后肯定埋怨我害你们姐妹俩一直见不到面。” “锦一,还有小淮...” “你想他们去,我可以安排。” 楚伯承听到李锦一的名字,眉心蹙了一下。 不过他也知道,姜止对李锦一没男女之间的那种心思,故而他也同意让李锦一一起过去。 姜止的仇已经报了。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和宋羡、锦一在一起,以及光明正大成为楚伯承的妻子。 既然后面的那些愿望暂时实现不了,不如跟宋羡和锦一去文城。 姜止记得,那里的风土人情很不错,虽然没有洛川城繁华,但很宜居,她喜欢那里。 她答应了,“我想尽快动身。” 楚伯承有些不舍。 虽然文城离洛川城不远,但来回也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平时很忙,怕是不能经常陪着她。 他亲了亲她额头,“我有空就去看你。” 姜止道:“你别来。” 一脸嫌弃的模样。 楚伯承发泄似的,狠狠吻她唇。 第185章 不叫阿爸,叫舅舅 楚伯承怕压到她肚子,单手扣着她的头轻吻。 暧昧气息在彼此间萦绕。 关键时刻,他忍住了。 他抵着她鼻尖,轻轻蹭了两下,“不许再气我。” 姜止偏不,她对楚伯承的怨念,并没有彻底消失。 她道:“到了那,你别想我,我也不想你,孩子生出来,你也别指望他叫你阿爸。” 楚伯承哼笑,“不叫阿爸也没事,叫舅舅也好。” “你神经病!” “我不是他舅舅吗?”楚伯承逗弄道,“你管我叫什么,姜止?” 论辈分,姜止叫他阿哥,两人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关系,似乎...没毛病。 楚伯承盯着姜止面无表情的小脸,悠忽发笑,他对着她肚子说话,“等你生出来,我让桑妈教你,先会喊舅舅,再学喊姆妈。” 姜止很生气,去撕他脸。 他阻止,“等我小外甥出生,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姜止被气哭了。 他赶紧哄,“瞧你,逗几句就哭,开不起玩笑了,不是你说,不让孩子叫我阿爸。他不叫我阿爸,那也只能叫舅舅。” “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你肚子里的小东西生出来会是什么?” 姜止嘴上讨不到任何好处,干脆不说话了。 桑妈从外面敲门而进,端了可口的饭菜上来。 姜止道:“我想吃锦一做的。” 楚伯承笑容僵住。 “算了。”姜止闷声道,“桑妈辛苦做的饭,我不能让桑妈白忙活。” 她怀了孕,嘴也叼,吃饭不香,只有锦一做的,姜止能吃很多。 楚伯承心里发酸,“怎么,李锦一长了一双神仙手,做出来的饭能有多好吃?” 姜止背对着他吃饭,不肯搭理他。 他爱娶不娶她,她也不想纠结了。 等到了文城,她跟宋羡,还有锦一好好生活。 至于楚伯承,他跟候樾希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玩真的,都不重要了。 姜止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健康长大。 楚伯承胸膛紧贴着她脊背,“我让桑妈跟你一起去文城,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她仍不理,很冷淡的模样。 他不喜欢她这样。 楚伯承宁愿她跟他生气,也不想这样淡淡的。 他撩拨着她,骚话连篇,姜止想刻意冷落他都不行。 她面红耳赤,表情寡淡的脸,颇有几分活色生香。 楚伯承向她承诺,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他就把她从文城接回来。 姜止没把这话听进去。 她以后想在文城安稳生活。 毕竟,有些事,一旦落了空,当初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她已经不想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楚伯承身上。 也不抱太大希望,能让他风风光光娶她。 她有她的执拗,他有他的无奈。 与其一直纠缠,却得不到结果,不如干脆断舍离。 姜止没应,也没有赌气,困倦地闭上眼。 楚伯承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姜止,别这样,过不久你就要去文城,以后可能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你就这么冷着我?” 姜止望着他。 这段日子,他确实瘦了。 一大堆处理不完的军务,在等着他。 要应付候樾希的同时,又常来看她。 即便她刻意给他添堵,他也忍着脾气没有发作。 对她已经足够的谦让。 姜止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她总算有了回应。 虚抱了他一下,就没什么精神地退开。 楚伯承摸她的发丝,“睡吧,我在这守着你,等你睡着再走。” “我上学的事...”姜止还惦记着自己的学业。 “文城也有好学校,放心。” “嗯。” 姜止睡熟了。 楚伯承交代桑妈,一定要照顾好姜止后,就离开了。 他去了候樾希那。 候樾希这几日总嚷嚷着不舒服。 做戏要做足,楚伯承自然要去看她。 候樾希也知道楚伯承过来,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 楚伯承很给面子,吃了不少。 饭桌上,候樾希试探道:“伯承,最近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楚伯承淡淡地撂下筷子,“你说!” “那个黑川竹取,你应该知道他,他总在背后给我使绊子,我在想,你有没有办法给他制造一些麻烦,我有些应付不来。” 说到后面,候樾希有种撒娇的意味。 黑川竹取就是楚雪萤的老相好,也就是姜淮的亲生父亲。 他生性狡诈,狼子野心。 候樾希虽然聪明伶俐,但到底年轻,不如黑川竹取老奸巨猾。 她想争夺商会会长的位子,黑川竹取再三阻挠。 候樾希很信任楚伯承,故而想找他帮忙。 对于楚伯承来说,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他答应道:“我会安排。” 候樾希笑了笑,“伯承,真的谢谢你。你放心,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以后我会尽心辅佐你。” 楚伯承垂头,唇间勾出一抹冷笑。 再抬头时,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温和,“放心,我护着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候樾希殷勤给他夹了些菜。 楚伯承没吃,擦了擦嘴,起身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军政府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又不留下来吗?”候樾希小步跑到他面前,下意识扯他袖子。 楚伯承道:“督军派来的人在盯着我,我如果在你这留宿,督军那边不好交代。” 候樾希很失落,又有些憎恨楚督军。 她却没有办法,只能装作乖巧懂事,“那你明天记得来看我。” 说完,她踮脚想吻他。 楚伯承轻轻拍了下她肩膀。 她没踮起来,也没够到他的唇。 “有空来看你,好好休息。”楚伯承说完,转身离开。 他总能适当给候樾希一些甜头,再在最暧昧的氛围时,片叶不沾身地抽离。 让候樾希心痒难耐,迷恋不已。 第186章 孩子没了 三天后,傅临州醒了。 他清醒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觉的宋羡。 她胳膊还缠着绷带。 挺爱美的小女人,没化妆,头发乱糟糟的,跟平时的精致比起来,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傅临州想到他们险些死在那群人的刀下,忍不住去摸宋羡的脸。 她脸蛋很温热,软软的肉感。 让傅临州感到踏实。 宋羡惊醒,她抬头,和傅临州四目相对。 愣了片刻,宋羡惊喜不已。 她跑出去喊医生。 医生检查,说已经无碍,只要在医院静养就好。 宋羡热泪盈眶,趴在傅临州臂弯中哭。 傅临州声音虚弱,“去旁边睡会儿。” 摇了摇头,宋羡揪着他袖子,擦了擦眼泪,“我在这看着你,你喝不喝水?” “嗯,渴了。” 宋羡给他喂了水,又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临州回应道:“浑身都难受。” “我再去叫医生。”宋羡紧张过了头。 他阻止,“你给我擦擦,出汗了。” 宋羡刚想骂他几句,瞧见他虚弱的模样,她默默端了水,给他擦拭上身。 他说下身也要擦。 宋羡道:“我怕扯到你伤口,也不想脱你裤子,像个女流氓。” “你不是吗?”傅临州笑了,“前几天缠着我,还主动缠着我腰自己动来动去的,现在怎么知道收敛了。” 私下里,宋羡很开放,但在外面,要注意形象。 她没回应,而是道:“你老实些,别总折腾,受了这么重的伤,命都险些没了。” “宋羡,我救了你两次。”这次,傅临州学聪明了,“你该不该报答我?” 宋羡垂眸,“这种事,等你康复再说。” 若是让人满意的答复,何苦要等他病愈之后再提。 傅临州知道,宋羡依旧心结未解。 他也没强求,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约莫七八日后,傅临州病养得差不多了。 他念叨着吃草头圈子。 宋羡想着,她好就都没有外出,便联系了姜止,让姜止跟她一起出去逛逛。 姜止这阵子正给未出世的孩子绣肚兜。 不巧的是,缺了一种金线,她也正打算要出门。 于是她和宋羡约了一起去长街。 长街很热闹。 宋羡瞧着姜止的肚子,“还是锦一告诉我,你怀了孕。要是早知道的话,傅临州进手术室那天,我就不喊你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医生说胎儿很健康。” 两人边聊,边逛着。 姜止还买了一双可爱的虎头鞋。 宋羡买完东西,也打算去百货商店,给姜止未出世的孩子买些小衣服之类的。 她说:“我不会做衣裳,只能买了。” 姜止阻止她,“现在买太早,堆在家里容易发霉。” “那我们去看电影,这阵子照顾傅临州,我真的快被闷坏了。” “也好。” 电影院离这里有些距离,宋羡开车带姜止去。 她开得很稳。 然而,就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车突然从旁边的死角,飞速横冲直撞过来。 宋羡吓的打方向盘。 一直负责保护姜止,在后面跟着的两辆汽车,以及在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汽车,都朝着那辆失控的汽车撞了过去。 却仍没能阻止那辆车撞到宋羡的车上。 车头碰撞车尾。 姜止撞在侧门,被狠狠震了一下。 腹间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蔓延四肢百骸。 她捂着肚子,额间冒出冷汗。 宋羡吓得脸色大变,“姜止,你没事吧。” 姜止没有回应,红润的脸,在短短半分钟就褪去了血色。 “血,你流血了...”宋羡瞪大眼睛,盯着姜止的脚下。 鲜红的血,顺着姜止细白的腿,淌在鞋袜里。 宋羡手足无措,“怎么办,姜止,你流血了。” 这时,一只手从外面,将副驾的门打开。 乔寅神色凝重,抱起姜止。 姜止痛的无力呻吟。 宋羡愣了三秒,下车紧紧跟上去。 撞她们的车,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是候樾希。 候樾希本来想撞的人是宋羡。 因为宋羡曾经坏了她好事。 当初陈参谋害死东瀛人的那件事,其实是她一手策划的,连楚伯承都被她蒙在鼓里。 如果事成,商会会长的位置,就是她的。 可宋羡突然出来作证,把她的计划全都搅乱了。 偏偏宋羡命大,两次暗杀,都让宋羡逃过。 这阵子候樾希心烦意乱,她正瞧见宋羡在车里,一冲动,毫不留情就撞了过去。 可候樾希没想到,姜止竟然也在车里。 她上前,看到乔寅抱着姜止,略有些烦躁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候樾希其实有些担心。 当然,她担心的不是姜止,而是担心自己。 一来,她曾听说,姜止颇受乔寅青睐,而乔寅这人,恰恰护犊子。 二来,姜止到底是楚伯承的表妹,她怕楚伯承怪她。 乔寅低头看了看姜止腿上的血,厉声道:“让开。” 他怒极的模样,很摄人。 候樾希一愣。 乔寅抱着姜止,上了一辆车,快速赶往医院。 路上,宋羡的腿一直哆嗦,她坐在车里哭,“怎么会这样,我和阿止逛得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要有事,大人和孩子都要平平安安的,我愿拿我二十年的寿命换她们母子平安...” 她边哽咽,边回头看姜止的情况。 姜止坐在后面,被乔寅抱着。 她脸色惨白得惊人,额头上的汗珠,层层往外冒。 “孩子...我的孩子...”姜止捂着小腹,脸扭曲而苍白。 乔寅拿起帕子,擦她额头上的汗水,“姜止,再坚持一下,快到医院了。” 他焦躁催促,“再开快点儿。”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很快到达医院。 医生把姜止推进手术室。 守在外面的,有乔寅、候樾希和宋羡。 乔寅让六子去通知楚伯承。 楚伯承赶到的时候,一身潮湿,无比狼狈。 路上,他已经从六子口中得知事情原委。 走到手术室门口时,他压抑着等候在手术室门外。 良久,医生出来。 楚伯承没有上前,显得很冷静。 宋羡焦急不已,“医生,怎么样?” “孩子没保住,我们已经尽力了。” 第187章 心死 空旷的病房一片死寂。 风吹起帘子一角,刺目的光线,透过缝隙映在单调洁白的病床上。 宋羡啜泣着守在病床边。 姜止仍昏迷着。 她晶莹剔透的肌肤,被抽去了所有血色,整个人单薄又脆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候樾希攥着楚伯承的袖子,轻声道:“伯承,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的车失控了。” 楚伯承垂眸,所有的情绪都敛在黑眸中,神态寡淡,显得有些冷漠,“嗯。” “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 得到期望的答复,候樾希松了口气,她疑惑道:“医生刚才说,孩子没了,姜止怀孕了吗?我记得她似乎没有结婚。” 乔寅抬眸,眼眸渗出的凉薄,让候樾希心惊。 他语气很冷,“候小姐,你与其纠结少帅会不会怪你,姜止是不是未婚生子,不如多为那个被你撞死的生命好好忏悔。” 候樾希脸色微微扭曲,又很快恢复如常,她道:“抱歉,乔先生,我当时刹车失控,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姜止的孩子。孩子...是你的吗?” 乔寅没应,视线在楚伯承身上停留了短短两秒钟,又很快移开。 而候樾希以为,乔寅是默认了。 再加上之前乔寅和姜止多有来往,候樾希坚信孩子是乔寅的。 候樾希忌惮乔寅在洛川城的势力,道歉的模样,多了几分诚恳,“乔先生,我绝不是有意的,我会尽我所能补偿。” “你怎么补偿?”乔寅笑得温和,“以命偿命?” 紧蹙着眉头,候樾希道:“乔先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她下意识向楚伯承的方向靠了靠。 楚伯承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秒,很快又别开,看向乔寅,“该有的补偿都会有,乔老板别太为难她。” 乔寅挑眉一笑,“传闻候小姐是少帅心尖上的女人,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姜止肚子里的孩子,跟少帅血脉相连,少帅为了候小姐,竟然轻描淡写地说补偿。是你补偿,还是替候小姐补偿?” ‘血脉相连’四个字沉重不已,但只有楚伯承自己才知道其中的分量。 他垂眸不言,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 ‘血脉相连’这四个字,候樾希没往别的方面想,她只以为,姜止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跟楚伯承只是单纯的舅甥关系。 她再次道歉,“乔先生,我知道你难过,可我真不是有意的,等姜止醒过来,我亲自跟她道歉。” 乔寅笑了声,意味深长道:“确实难过,不过有人会更难过。” 候樾希没听懂其中的深意,她没什么诚意地说:“姜止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在病床边的宋羡,一听到这话,直接炸了。 她起身,冲到候樾希面前,狠狠一个巴掌。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扇完巴掌,宋羡死死揪着候樾希的头发,“什么叫姜止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她孩子被你撞没了,你有脸说这种话。你这个贱女人,在车里的时候怎么没把你自己撞死?” 宋羡泼辣,候樾希想还手,都没找到机会。 不一会儿,候樾希被打成了猪头。 宋羡还要打,楚伯承一把握住她腕子,“够了!” “楚伯承,你竟然护着她,那孩子...”宋羡的声音戛然而止。 和楚伯承对视的那一瞬间,她被楚伯承阴郁的眼神吓到了。 余下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宋羡,去做你该做的事。”楚伯承沉沉望着她,“剩下的,你不要再插手。” 宋羡咬牙,愤怒骂道:“贱男人!” “宋羡,你别太嚣张了!”候樾希冲过去。 楚伯承拉住她的胳膊,“樾希,去找医生,先处理一些伤口。” 候樾希委屈,“她打我也就算了,还骂你...” “去!”楚伯承嗓音凌厉了些。 他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候樾希不想跟楚伯承起冲突,瞪了宋羡一眼,转身离开。 楚伯承这才走到病床边,沉默注视着姜止。 这时,姜止已经睁开了眼睛。 方才他们所有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姜止哑着嗓音,带着很淡的哭腔,“孩子没了是吗?” 楚伯承嗯了一声。 轻轻闭上眼,姜止没再回应。 她眼角溢出泪珠,顺着苍白的脸,滴落在枕头上。 慢慢洇湿一大片。 宋羡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 楚伯承眼眶红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整个病房除了宋羡的哭声,只有外面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候樾希脸上贴着纱布,走进来。 她见楚伯承站在床边,轻声问道:“姜止醒了吗?” 楚伯承眼中闪过一丝极重的戾气。 候樾希没察觉到,拍了拍楚伯承,“伯承?” “她醒了。”楚伯承没什么表情。 “姜止,发生这种事,都不是你和我愿意看到的。”候樾希和楚伯承并肩站着,嗓音温柔,“我知道你伤心,可你以后还会和乔先生有孩子,我会尽量补偿你。” 姜止突然睁开眼睛。 眼底渗出浓重的红血丝,望向候樾希的目光,充斥着怨恨和深深的厌恶。 让候樾希忍不住一愣。 就在她愣神之际,姜止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抡起巴掌,扇在候樾希脸上。 候樾希刚上完药的脸,再次肿胀起来。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 姜止胸口剧烈起伏着,单薄的身子,染上几分凌厉,“我不想看见你们,滚出去!” 楚伯承望着她。 她亦望着他。 姜止在楚伯承的眼里,看不到哀伤。 不管候樾希是不是故意的,孩子终究是没了。 而楚伯承,不追究,亦不责备。 在乔寅对候樾希恶语相向时,他反而护着候樾希。 姜止心彻底凉了。 她失控,将目光所及的物品,狠狠砸在楚伯承和候樾希身上。 候樾希吓得尖叫。 楚伯承不躲不闪,握住姜止的腕子,阻止她乱扔东西,“姜止,你现在需要休息,一切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姜止神色麻木不堪,她轻笑一声,笑得讽刺又悲凉。 宋羡冲过来,狠狠撞开楚伯承,“滚,一对狗男女!” 第188章 她累了,很累 楚伯承和候樾希一起离开了医院。 车里,候樾希哭着抱怨,“姜止打我就算了,宋羡有什么资格打骂我。不过总归是我的错,我受些委屈也就罢了,那个宋羡,竟然连你也骂,伯承,我觉得该给宋羡一些教训,她太嚣张了。” “算了!”楚伯承掩住眉心的躁意,摸出一根烟点上。 他手有些抖,火柴没划燃,反倒被弄断。 火柴盒捏在手里,慢慢变形。 楚伯承眉心拧紧,把烟和火柴都丢了出去。 他偏头望向车窗外,天空铁铅色的灰,雾蒙蒙的,潮湿的凉意渗进来,他尾音也掺上些许的凉意,“我先送你回去。” 候樾希不太甘心,可她没无理取闹,怕惹楚伯承烦,狰狞的脸一瞬间平和,“那你呢?” “我还有公事没处理完。”楚伯承表情淡淡的。 候樾希想,果然,姜止这个表小姐,确实不太受重视。 估计楚伯承来看望姜止,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又想到姜止和宋羡。 这两个不识相的女人,她早晚收拾了她们。 捂着火辣辣痛感的脸,候樾希面色阴鸷。 候樾希和楚伯承离开后,病房就只剩下姜止、宋羡和乔寅三个人。 乔寅没走,频频望向姜止。 姜止察觉到,他可能是有话对她说,她有些虚弱,对宋羡道:“你去看看傅临州,他那边也不能没人照顾。” “可是...” “我没事的,去吧。” 宋羡一步三回头离开,她跟姜止说,半个小时之后再过来。 姜止应了。 等病房只剩下两个人时,姜止虚弱开口,“乔先生,多谢你。” 乔寅走到病床边坐下,“还难受吗?” “我要说不难受,乔先生信吗?”姜止笑,眼角一滴泪珠落下来。 乔寅脸色凝重不已。 他难得有这样正经的时候。 望向姜止的眼神,充斥着怜惜和难过。 他抬手,替她抚去泪珠,“抱歉,没能救下你的孩子。” “乔寅,真的很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姜止喊他的名字。 带着一股弱不禁风的破碎感,和纯粹又深沉的感激。 乔寅心跳动得厉害,他笑,“以前你也说谢我,我让你以身相许,你不肯,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姜止沉默了。 她跟乔寅说抱歉。 乔寅问她,为什么说抱歉。 姜止说:“对于你的感情,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回应。再者,我以前总以为你是坏人,其实你是好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刚醒,没什么力气,多说了几句话,开始咳嗽。 咳嗽牵扯着小腹剧痛,姜止冒了冷汗。 乔寅吓了一跳,去叫医生。 医生说,先让姜止好好休息,有话等明天再说。 于是,乔寅住在了医院。 就在姜止病房隔壁。 他一直在病床边守着,累了才会去隔壁病房睡一会儿。 深夜,乔寅又过来一趟。 意外的是,楚伯承来了。 乔寅走到他旁边,静静凝视着还在熟睡的姜止,“我以前就说过,候樾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护不住姜止,何必再纠缠她,不如放手。” 楚伯承猛地偏头望向他,猩红的眼戾气浓重。 乔寅不甘示弱回视。 彼此视线交锋,在寂静的病房显得格外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楚伯承先收回了视线。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膝盖,掌心扶着额头,狠狠摩挲了下,“乔寅,我欠你一个人情。” “姜止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没能救下来,你不欠我,”乔寅道,“这份恩情,如果非要报,该报答我的,也应该是姜止。” 楚伯承狠狠攥紧拳头。 青紫色的脉络,在肌肤下不断鼓涨。 他烦躁不堪。 两人长久的沉默,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 姜止睁开双眼,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楚伯承。 她沉默了几秒,轻轻别开头,“乔先生,能不能劳烦你送客,我不太想看到某些人。” 楚伯承去抓她的手。 姜止狠狠推开,“你走!” “少帅,她还病着。”乔寅上前握住楚伯承的腕子,强行把他拉开。 楚伯承心情很差,他尽量压着脾气,“乔寅,我有话跟她说。” “孩子已经没有了,如今我跟少帅,怕是没什么可说的了,麻烦你离开。” 姜止满脸排斥。 楚伯承仍不肯走。 姜止情绪激动,狠狠打他,让他滚。 “姜止,我就说几句话。”楚伯承抱住她。 姜止不肯,挣扎间,她突然晕过去。 乔寅和楚伯承脸色同时一变。 他们赶紧叫来医生。 医生蹙着眉责备,“病人才做完流产手术,你们就刺激她,有什么事不能等她好了再说?” “听到了吗?”乔寅冷冷盯着他,“现在姜止不能受到打扰,她养病期间,你最好别出现。” 楚伯承没搭理乔寅。 他站在病房外,看了很久,才离开。 乔寅推门进了病房,姜止还昏迷着,重新打了点滴。 这时,胡副官进来道:“乔先生,我已经请了桑妈过来照顾,您在这实在不方便,请您移步。” “替你主子赶我?”乔寅轻笑。 “不敢。”胡副官道,“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乔先生一直在这,确实不合适。” “你说得挺对,我现在就走。” 乔寅走到胡副官面前,眼神不善。 胡副官低头,“乔先生好好休息。” 乔寅冷笑一声,和他擦身而过时,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然后懒散打了个哈欠,当着胡副官的面,进了对面病房睡下。 病床拉着帘子,胡副官只能看到乔寅两只鞋子搭在床尾。 真是脸皮够厚的,为了缠着姜小姐,竟然弄了间病房住下。 胡副官在心里骂了乔寅几句,带着桑妈进了病房。 姜止一睁眼,就看到桑妈正用温水替她擦拭着肿胀的手背。 她抽开手,冷漠但礼貌道:“桑妈,不劳烦您了。” 如今,只要是楚伯承身边的人,姜止都不太想见。 一看到他们,姜止就想到楚伯承何等薄情。 她和他的孩子没了,候樾希在场,他不承认孩子是他的,甚至包庇候樾希。 姜止再也不想跟楚伯承,有任何牵扯。 爱楚伯承,太累了。 第189章 趁虚而入 姜止并不想迁怒别人。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直在说服桑妈离开。 桑妈怕刺激到姜止,只好出了病房,她叹气,“姜小姐生少帅的气,连我也不想见。” 胡副官也叹气。 他只好去找宋羡,拜托宋羡好好照顾姜止。 宋羡不给他好脸色,胡副官讪讪离开。 晌午,乔寅拎来了饭菜,他打算跟姜止一起吃。 谁知一推门,就看到李锦一正支着小桌板,帮姜止拿饭。 饭菜用精致的橡木盒子装着,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整个病房都是饭菜的香味。 姜止温柔得不像话,精致漂亮的小脸扬起笑容。 不过这笑容,不是给乔寅的,是给李锦一的。 姜止道:“我一直想着你的手艺,你就来了。” 李锦一不提孩子没了的事,怕惹姜止伤心,他扬唇,露出一排珍珠白的牙齿,笑得开朗,“阿姐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做。” 乔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盯着他们。 他觉得,整个洛川城,除了楚伯承,怕是没有比李锦一还要碍眼的人了。 一个比一个烦人。 “乔寅。”姜止第一眼看到他,“你吃饭了吗?” “没,让人买来一些,想拿给你,没想到已经有人来给你送饭了。”乔寅扬了扬手里的饭盒和保温桶。 “一起吃,来尝尝锦一的手艺。” 自从乔寅救了姜止以后,姜止对他没有了以前那种刻意的礼貌和疏离,多了几分和朋友间那种自然的相处。 乔寅当然乐于看到这样,如果李锦一不在这里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走过去,把自己买的饭菜放到床头柜上。 李锦一默默靠近姜止,把他和姜止隔开。 乔寅用力挤过去。 他看着瘦,实则肌肉量不低。 李锦一被他撞了一下。 “好些了没有?”乔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极其自然问候。 “好些了。”姜止边吃着饭,边道。 “昨天我话还没说完。”乔寅直截了当。 姜止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想让她把李锦一支开。 她道:“等会儿再说也行。” 锦一辛辛苦苦送来饭菜,姜止哪能赶人。 于是,两男一女,在病房聊了很久。 当然,都是姜止在和他们聊。 他们互相不搭理。 姜止困了,睡了个午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乔寅还在身边。 她揉了揉眼睛,“锦一呢?” “走了,说去给你做晚饭。” “嗯。”姜止起身。 乔寅把软枕搁在她身后。 姜止道谢,说道:“乔寅,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不是关于那起车祸。” “是。” 姜止脸色凝重起来,她沉默片刻,问道:“候樾希是故意的,对吗?” “她是故意的,但我猜测,她可能不是冲你。” “不是冲我...难不成还是冲宋羡?” 乔寅道:“我的人查到,候樾希曾经跟东瀛人结过婚,离婚之后,她在东瀛待了一段时间才回国。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楚伯承身边的陈参谋打死东瀛人的事情吗?” “莫非跟候樾希有关?”姜止沉思了一会儿。 “以我的直觉,候樾希确实跟这件事有脱不了的干系。” “直觉?”姜止疑惑。 乔寅淡声道:“候樾希到底是做什么的,目前还很模糊,我什么都查不到,但她跟这件事有牵扯,九成以上是真的。” “所以,当时候樾希想撞的人是宋羡,因为宋羡曾经出庭为陈参谋作证,损害了她的利益,是吗?” 乔寅扬唇笑。 他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尤其是像姜止这种聪明又漂亮的女人。 姜止比乔寅见过的女人,都要漂亮聪明,还有一股子其他女人没有的坚毅。 就如那天在戏院,她奋不顾身给楚伯承送枪时的果决。 乔寅就是在那一刻,对姜止动了心。 他盯着她的小脸,心中微微悸动,说道:“楚伯承把你藏得很好,候樾希并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所以宋羡损害她利益,她想撞死宋羡的说法是成立的。” 姜止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楚伯承到了极致。 宋羡被他卷进一场危险的阴谋,宋羡二次险些丢命,傅临州也九死一生。 而现在,所有的后果,报复到了她的孩子身上。 孩子就这样没了。 虽然知道楚伯承有很多不得已,但姜止不能不怨。 那是她的孩子。 她做了肚兜给他,还买了虎头鞋。 就等着孩子出生,她亲自给他穿上。 孩子却永远离开人世,甚至都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姜止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乔寅心疼不已,很想抱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的手,探到她的脊背。 这个时候,宋羡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推开乔寅,把姜止抱到自己怀里,“想哭就哭吧,姜止,别忍着,哭出来就好了,也是我连累你...” 姜止埋在宋羡怀里大哭。 她的哭声,透过门传出去。 楚伯承颓废地站在墙边,眼眶慢慢红了。 一滴泪从他眼睛落下来,他很快擦掉。 跟了楚伯承这么多年,胡副官从没见过楚伯承哭过。 听说,楚伯承在姆妈去世后,就再也没哭过。 胡副官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哽咽了,“少帅,你和姜小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嗯。”楚伯承淡淡应了声。 除了方才落下的那滴泪,他显得无悲无喜,像是不存在人类的感情一样,异常冷静。 他和胡副官在门外待了很久。 直到姜止的哭声越来越微弱,胡副官才提醒,“少帅,你再不走,候樾希那边要起疑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所有的事情处理掉,再替姜小姐报仇解恨。” 楚伯承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 看完,他离开。 乔寅回头,意味深长看了眼门。 他在想,姜止对楚伯承彻底失望了。 或许这个时候,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虽然卑鄙,但乔寅并不在乎。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而且,他并不是姜止口中的好人。 他对姜止,势在必得。 第190章 宋羡牛气了 姜止知道有很多人在担心她。 人前,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释怀一些。 悲伤和压抑,她只留给深夜中的自己。 捏着小巧漂亮的红色肚兜,姜止望着窗外的月色,不知不觉,泪濡湿了整个枕头。 听到门外有动静,她把肚兜藏进枕头底下,闭上眼开始装睡。 在这个时间常过来探望的,只有楚伯承。 他每晚都过来。 她假装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闭上眼背对着他,平静呼吸。 他也从不拆穿,什么都不说,静静坐一个小时后离开。 就这样僵持了十几日。 姜止身体渐渐好转,她惦记着一件事。 宋羡和傅临州的事。 她趁着宋羡外出买东西,坐着轮椅去了傅临州的病房。 傅临州红光满面,这阵子显然被照顾得不错。 “傅先生。”姜止轻轻敲了敲门。 傅临州抬眸,“原来是你,你好些了吗?” “我恢复得不错,你呢,什么时候能出院?”姜止被护工推到病床边。 而后,护工掩门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下姜止和傅临州两个人。 傅临州啃着苹果,“就这几天。” 沉默片刻,姜止道:“宋羡不能再待在洛川城,你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呢?”傅临州挑眉反问。 “虽然我这么建议,显得很自私,但我希望你能跟宋羡一起离开。她一个人走,我实在不放心。”姜止担忧道。 “宋羡跟我说,她等我出院,就去文城,你和李锦一也会陪着去。” “我不去了。”姜止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 她的孩子被候樾希害死,她怎么能若无其事离开呢? 傅临州对姜止不去的理由,心知肚明,他没刨根问底,“那李锦一呢?” “锦一说舞厅不能没人管,他在洛川城很安全,暂时不打算离开。” 轻笑一声,傅临州道:“你觉得李锦一不离开洛川城,单纯是因为舍不得舞厅?” 姜止再迟钝,其实也能隐隐感觉到李锦一对她的不一般。 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爱人了。 她要让候樾希为她的孩子偿命,不惜一切代价。 “总之,我和锦一都没法陪宋羡。”姜止深吸一口气,“傅先生,我知道你可能舍不得傅家的产业,可你坚持待在傅家,宋羡永远没法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只要她不能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她会毫不犹豫离开你...” “我知道。”傅临州随手丢了苹果核。 “那...” “我带她去国外。”傅临州道。 姜止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傅临州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和宋羡,都险些丢了命,到这种地步,我也没心思争抢傅家的家产。其实我也不是在意家产。争夺家产,只是我的执念。如今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以后我会带着宋羡,去国外好好生活。” 姜止虽然舍不得,但很为宋羡高兴。 她不免松了口气。 如果傅临州不陪宋羡离开,她真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劝他。 毕竟,让一个人付出放弃家产的任务,为了爱情跟对方私奔,这种事未免太过理想化和不现实。 还好,傅临州足够重视宋羡。 姜止向傅临州表达感谢。 这时,宋羡突然推门闯进来。 她怔怔看着傅临州,又呆呆地看了姜止一眼。 方才病房里的所有对话,宋羡全都听见了。 她不知道姜止不打算离开洛川城,更不知道傅临州已经打定主意要带她去国外。 两个突然的消息,一个悲,一个喜,让宋羡不知道作何反应。 宋羡看了他们很久,才走到姜止面前,沉声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原本他打算让我们一起去文城,可我不想去了。候樾希害死我的孩子,我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姜止想到没了的孩子,悲伤和仇恨,就像种子一样,不断在心底生根发芽。 悲伤,只能靠她自己压制。 而仇恨,需要的是候樾希的血来浇灌。 宋羡道:“姜止,你别做傻事。我多少了解到候樾希的身份,她不是你一个人能抗衡的。” “我就算没法亲自报仇,也要等待候候樾希报应不爽的那日。” 姜止从没有这样无力过。 宋羡说得对,以她的能力,根本没法对付候樾希。 候樾希背后有东瀛人的背景。 而她,除了等楚伯承处理掉候樾希,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除非,她孤注一掷,付出生命的代价。 宋羡还想劝,姜止制止道:“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好了。你和傅临州去了国外,好好生活,钱不够给我发电报。” 傅临州道:“我养一个女人,还是养得起的,姜止,你可别太小看我。” “别插嘴!”宋羡哭着,厉声呵斥。 傅临州闭紧嘴,不再言语。 姜止对宋羡张开双臂。 宋羡弯腰抱了抱她,“答应我,别做傻事。报仇这件事,交给他来做,你等等就是了。” 她们心照不宣,都不提楚伯承的名字,都以‘他’来直接代替。 姜止点头,“放心。” 之后,她们聊了很多。 姜止有些乏了,让护工推她回了病房。 宋羡目视姜止离开,然后转身回病房,问傅临州,“你要带我去国外,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傅临州扬唇笑了笑,有漫不经心,亦有宠溺。 宋羡冷哼,“惊喜?我看是惊吓吧。我离开,都没打算带你,你跟着缠上来做什么,不知道我烦你?” 知道宋羡是傲娇加嘴硬,傅临州没戳穿她,他一把将宋羡扯到床上,压在身下,暗搓搓欺负,还不要脸地问:“烦我这样吗?” 宋羡身子瘫软,面红耳赤。 她没心思做这事,可他越来越过分 他故意吊着她。 最后,宋羡忍不了。 她反客为主,把傅临州折磨得直求饶。 “叫姑奶奶!”宋羡瞪着眼。 傅临州呼吸急促,“姑奶奶,求你给我,我忍不住了。” “再叫一声,大声点儿。” 傅临州又大声叫了一次,要多没脸就有多没脸。 病房一片春光。 医院外的小溪流淌着,哗哗的水声清脆悦耳,照射着一片浓白的阳光,格外清澈动人。 第191章 楚伯承,你冷血让我心惊 姜止半个月后出院。 她出院,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送傅临州和宋羡去码头。 他们已经买好了去往英国的船票。 傅临州把傅家很多产业变卖,塞进自己腰包,跟宋羡一起离开。 临走时,宋羡抱着姜止一直不撒手。 姜止嘱咐她,“到了那边好好生活,偶尔跟我发个电报,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宋羡哭的直打嗝。 傅临州拍了拍她的背,“你哭什么,又不是以后不能见面了。等姜止把她这边的事处理完,你让她来英国找你。” 宋羡瓮声瓮气道:“姜止,你听到没,事情处理好,记得来英国。” 姜止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等候樾希倒台,她就离开。 带着姜淮,还有锦一,一起去英国找宋羡。 未来,不会再有楚伯承闯入她的生活。 再次和宋羡用力抱了下,姜止推开她,“快走吧!” 宋羡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跟着傅临州登上了前往英国的邮轮。 邮轮渐行渐远,灰黑色的烟没入铁铅色的地平线,雾蒙蒙一片,闷热潮湿,姜止眼里雾气渐浓。 李锦一拍了拍她肩膀,“阿姐。” 他示意姜止回头。 姜止顺着李锦一的视线望过去。 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克雷斯汽车,泊在路边。 车窗,映着楚伯承那张模糊俊美的脸。 姜止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冷漠别开。 她刚要上车,乔寅突然从旁走过来。 姜止停止拉门的动作,扬唇笑道:“乔寅,你怎么在这儿?” “这边有公事,顺路来看看。”乔寅说谎话不打草稿。 姜止看着他身上一尘不染的长衫,和软底的黑色布鞋,这一看就不像是来办公事的。 她没戳穿,“原来是这样。” “你吃中饭了吗?”乔寅主动开口,“要不要一起?” 这时,李锦一插嘴道:“乔先生,我已经跟阿姐说好,中午去舞厅吃,我亲自下厨。” “你的厨艺确实不错,能媲美名厨。”乔寅眼神不善掠过他,“我厚着脸皮,跟过去尝一尝,可以吗,李锦一。” 李锦一皮笑肉不笑,“买的肉和菜只够两个人吃的,下次吧,乔先生。” 他们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的是烦躁。 最后姜止打了圆场,她说请他们去回春楼吃。 乔寅答应道:“也好。” 他们各自上车出发。 楚伯承的车,跟在后面。 姜止下车的时候,楚伯承也下了车。 她装作没看见,和乔寅以及李锦一往里面走。 楚伯承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回春楼生意很火爆。 包间几乎爆满。 乔寅利用自己的人脉,让老板空出了一间。 楚伯承被关在包间门外。 中途,姜止去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被楚伯承抵在走廊。 姜止冷笑,“少帅过来见我,候樾希的事情解决了吗?” “姜止,你已经半个多月不肯见我,别闹了行吗?”楚伯承每天要忙公事,应付候樾希,已经心力交瘁。 孩子没了,他的悲痛不比姜止少。 只是候樾希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处理掉的。 他还要利用候樾希做一些事情。 不能马上跟姜止一个答复。 他有他的无奈,自然希望姜止能理解,可姜止不肯。 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妥协。 可他们谁都妥协不了。 他为大局,她为孩子... 姜止冷声道:“等你什么时候把候樾希弄死,再来找我说这种话。” 她甩开楚伯承,楚伯承紧紧攥住她腕子,不肯让她离开。 乔寅气定神闲走过来,“姜止喜欢的菜都上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过来。原来是少帅来这里堵人。” “乔寅,这里没你的事。”楚伯承脸色难看。 一个乔寅,一个李锦一,没一个省油的灯,他真想弄死他们。 可惜,楚伯承没法动手。 乔寅本事不小,楚伯承对付他,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李锦一,他不能动。 动了,姜止会对他恨上加恨。 楚伯承颇有种无力感。 乔寅像是没发觉楚伯承的敌意,一脸轻松道:“怎么跟我没关系,我今天是姜止的客人,她请我吃饭,离席那么久不回来,不合适,麻烦少帅放开她。” 姜止狠狠甩开,一个眼神都没给楚伯承,转身离开。 乔寅似笑非笑看了楚伯承一眼,转身走了。 楚伯承有很多话想跟姜止说,但总有一些烦人的东西来阻挠他。 他只好找另外的机会。 傍晚,他去家里找姜止。 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姜止蜷缩着坐在床上,头埋在膝盖,手里捏着肚兜在轻声啜泣。 楚伯承突然没有勇气进去。 她哭泣的声音,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将他心撕得粉碎。 然而,走廊透过的光亮,还是惊动了姜止。 姜止抬起头,眼泪还没来得及擦。 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到下巴,落在被子上。 她瘦了,整个人脆弱而单薄。 楚伯承顿了片刻,推门而进。 他坐在床边,去触摸她的脸。 姜止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很排斥地别开,“你来干什么?” “姜止,我们谈谈。”楚伯承攥紧她的手,不让她逃。 姜止挣扎了很久,没挣开,便放弃了。 楚伯承把她搂在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姜止,失去孩子,我的痛苦不比你少。可我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候樾希...目前还不能对她动手,你等一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总让我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姜止哭声压抑,“楚伯承,我给孩子做肚兜,织袜子,就等着他一出生,叫我姆妈,叫你阿爸,我们一家三口,以后简简单单活着。我甚至想过,就算你不给我名分,只要给孩子一个名分都好...” 她埋在他肩膀,崩溃而压抑。 泪水烫的楚伯承身体直发抖。 “可是他死了,被候樾希害死的。而你,冷静得让我觉得心惊,你到底是有多冷血,才会在孩子死的时候,那么无动于衷。那是你的孩子,留着你的血,你有为他流过一滴泪吗,你没有,你只会为了你自己的目的,去维护害死自己孩子的杀人凶手。” 说到后面,姜止浑身抽搐不止,泪水淌湿了楚伯承的军装外套。 第192章 担子之重,让他喘不过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止听到一声极其轻的哽咽声。 可当她抬眸望向楚伯承时,他仍是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庞。 无悲无喜,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悲伤染上他的脸。 只有姜止,陷入无尽的苍凉和悲哀。 她甚至有种荒唐的想法:楚伯承根本不曾爱过她,所以也不爱她的孩子。 姜止揪住他的衣领,哭着厉声道:“楚伯承,你根本没有心。你说你不比我的痛苦少,但我甚至连一丝悲伤都在你身上感受不到,到底是你太冷静,还是我太咄咄逼人。” 楚伯承用强大的自制力,把所有的酸涩憋在了喉咙里。 他捧着她的脸,情绪没有丝毫异样,“姜止,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孩子的仇要报,可不是现在,你要给我时间。我不止要考虑我们,还要考虑到整个大局。” 他一直在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身为领袖,他有太多的不得已,也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去让现在的计划付之一炬。 否则失去的就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整个洛川城。 到时候,恐怕所有的百姓都要遭殃。 他指腹抚了抚姜止苍白的面颊,“就当是为了我,暂且忍一忍。” “好,我给你时间。”姜止憎恨他的冷静,却也知道,他有太多的不得已。 可她彻底寒心了。 她想看到的不是楚伯承的冷静,而是想看到他为了给孩子报仇的那种义无反顾。 然而,不可能。 他不止是楚伯承,也是洛川城的领袖。 许多人的命,都握在他手里。 她可以任性,但他不行。 姜止直视着他无悲无喜的眼睛,嗓音嘶哑而哽咽,“我等你,等你给我一个交代,在这之前,我会一直在洛川城。等你处理了候樾希,让她给孩子偿了命,我就去国外。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楚伯承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插了一刀,他用力抱紧她,“姜止,别说这种话。” “孩子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楚伯承,我不想爱你了,你伤透了我。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再也不要遇到你。” 月光透过帘子,拉长了楚伯承的影子,映在白茫茫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寂寥而无助。 他最终也没说什么。 姜止一直在哭,哭累了,她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楚伯承安顿好她,下楼。 他没走,在客厅抽着烟。 一根一根燃尽,灭了,他就无意识点燃。 烟灰落了一地。 浓雾熏红了楚伯承的眼。 他平静的模样,近乎死寂。 推门而进的胡副官,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可他还是不得不提醒,“少帅,该走了,这里不能待太久。” 楚伯承反应慢半拍,嗯了声,才起身离开。 离开前,胡副官让人把地面打扫干净,一尘不染。 厚重的烟味,也一点点被驱散。 仿佛楚伯承从没来过。 坐上车,楚伯承阖眸假寐。 胡副官问:“少帅,还去看候小姐吗?” 候樾希的脸,被宋羡抓得不轻,半个月过去,有的地方还有伤。 她常喊着不舒服,磨着楚伯承来看她。 楚伯承让胡副官停车。 胡副官将车停在昏暗寂静的路边。 路边,风声呼啸。 杨柳摇曳的影子,如同鬼魅。 楚伯承从车里拎出一只盒子,狠狠砸碎在地上。 胡副官吓了一跳。 那只盒子里,装的是一套翡翠首饰。 拍卖会上,候樾希一眼相中,希望楚伯承能送给她,当定情信物。 楚伯承买下来了。 本来这套首饰,是要送给候樾希的,胡副官实在没想到,竟然会被楚伯承砸碎。 胡副官从来没见过楚伯承这样,他想劝,也不敢上前。 任由楚伯承走到一棵大树下,无声燃起一根雪茄,静静吸着。 有些人,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歇斯底里,就能让人隐隐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沉痛和悲伤。 起码,胡副官就觉得,楚伯承现在痛苦异常。 军务压身、孩子死去、爱人也慢慢变得冷漠。 可为了大局,他又不得不应付一个杀死了他孩子的恶心女人。 胡副官想,此刻,或许没有比楚伯承更无助痛苦的。 楚伯承身上的担子,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个时候,胡副官觉得,也只有姜小姐能稍微抚平一些少帅的心痛。 可姜小姐,自顾不暇... 胡副官叹了口气,默默站在不远处,警惕着四周。 约莫半个小时后,楚伯承上了车,他道:“去看看候樾希。” “少帅,那套翡翠...” 楚伯承心不在焉道:“叫人去库房随便拿几样过来。” 胡副官点了点头。 应付事,这个他在行。 于是,胡副官随手写了几个首饰名,让手下照单去拿。 他们到达候樾希的住处后,首饰也被送了过来。 候樾希已经习惯楚伯承这么晚来看她。 她仍跟以前一样,穿得性感而漂亮。 楚伯承笑着把首饰盒子递给她。 她打开,有些失望,“伯承,这好像不是我要的那套首饰。” “那套被我不小心砸碎了,重新挑了一份给你。”楚伯承扬唇笑着。 但若仔细瞧,他眼里根本没什么笑意。 而候樾希,只顾着陷入喜悦,根本不曾察觉。 她说:“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楚伯承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候樾希拦住他,“伯承,我父母在问我的婚事,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可你父亲那边...” 楚伯承脚步顿住,他转头,似笑非笑,“真的很想嫁给我?” 抿唇一笑,候樾希显得有些羞涩,“不行吗?” 楚伯承回身,抬起她下巴。 他细细端详着她美艳的脸。 眼里藏着深深的厌恶和排斥。 面上却一片柔和,“你想的话,我尽量想办法,先把我们的婚事订下来。” 这是楚伯承第一次松口。 候樾希惊喜不已。 她激动搂住他的腰,“伯承,你为了我,不惜得罪黑川,又顶着那么大压力娶我,你放心,以后我们夫妻同体,就算你想打下整个国家,我都帮你。” 楚伯承没说话,灯光下,他脸色晦暗不明,异常阴郁。 第193章 姜止,嫁给我,我帮你报仇 姜止不能不怨楚伯承。 宋羡离开、孩子没了,这些虽然并不是楚伯承直接造成的,但也跟他有逃脱不了的干系。 哽咽一声,姜止无力起身下了楼。 自从楚雪萤死后,姜淮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不过他很尊重姜止。 见姜止脸色不好,已经在餐桌上用餐的姜淮,主动问候道:“阿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姜止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你最近怎么样,课业紧张吗?” “阿姐,明天我要去军校报道了。” “军校...” 姜止险些忘了。 很久之前,楚伯承跟她说过,会把姜淮送进军校。 这个世道,姜止并不认为,当兵有多好。 一旦上战场,就是丢命的事。 然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姜淮大了,他自己也愿意,姜止支持他去当兵。 只是未免有些担心。 姜止嘱咐了很多,姜淮很有耐心听着。 翌日,姜止想送姜淮过去。 没想到,楚伯承竟然亲自来接。 姜止知道,楚伯承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他走到他们面前时,姜止跟姜淮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转身进了屋,一个眼神都没给楚伯承。 楚伯承伸出去的手,慢慢垂回身侧,他转身,“走吧。” 姜淮跟楚伯承上了车。 二楼,姜止跟姜淮挥手。 姜淮的头探出窗户,同样挥手,跟姜止告别。 眼见姜止的脸越来越模糊,姜淮鼻子微酸,喉咙不由得哽咽了下。 楚伯承抽着烟,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哭什么?” 姜淮硬生生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进去,“我舍不得我阿姐。” “以前你欺负她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舍不得。”楚伯承翻起旧账。 姜淮面红耳赤,不敢吭声。 掸了掸烟灰,楚伯承面无表情问:“你阿姐最近怎么样?” “不太好。” 楚伯承指尖一僵,还没吸完的香烟,在他无意识的沉默下,顺着窗户掉落。 姜淮继续说:“有时候我晚上下楼喝水,会听到阿姐偷偷在房里哭。平时她吃饭,也吃不下多少东西。在她出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跟她在一起,都感觉她瘦了很多。” 楚伯承偏头望向窗外,眼底被蒙上一层雾。 微微闭了下眼,那层雾又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随风飘去很远,“她是瘦了...” 汽车消失在路尽头的拐角,姜止收回视线。 她换上衣服,去了红丽都舞厅。 正是白天,舞厅没什么生意。 来喝酒的客人寥寥无几。 乔寅却在。 姜止很意外。 她主动上前打招呼,“乔寅。” 乔寅回头,“等你挺久了,怎么这么慢?” “等我...很久?”姜止不解。 “我的手下说,你出门了,我猜你应该会来舞厅,提前在这等你。”乔寅神色如常。 姜止叹气道:“乔先生,你不要把监视我这种事,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她不知道,像乔寅还有楚伯承这种人,是不是都有爱跟踪人的毛病。 “你平时不爱出门,我一个男人上门也不好,只能用这法子跟你‘偶遇’。”乔寅扬唇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是个长相很斯文英俊的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却并不斯文,反倒有些痞气。 姜止坐在他对面。 他把沏好的茶,递给姜止。 姜止接过,捧在手里,“你找我有事吗?” “不先尝尝我泡的茶?”乔寅不急着说正事,只是闲聊。 总归没什么事,姜止也闲聊着打发时间,她抿了口,茶香的清苦气在舌尖蔓延。 笑了笑,她说:“很香。” “不怕我下毒?”乔寅摇晃着红酒。 “你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说得不错。”乔寅闷声笑,“我把你毒死,我怎么讨媳妇?” 姜止沉吟片刻,道:“乔寅,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我记得,我以前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何必...” “你是顾虑名分?”乔寅打断她,“我记得,你之前执意不跟楚伯承,就是因为这个。” “也不全是。” 乔寅托着下巴,漂亮的桃花眼直视着她,“意思就是说,名分这种东西,你还是挺在意的?” 姜止道:“其实...” 乔寅直截了当,“我夫人的位子,现在是空的,姜止,你真不好好考虑一下?” “空的?”姜止错愕,“你跟程卉...”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只是出于某些缘由,不得不娶她。我的目的达到了,这段婚姻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对于乔寅来说,程卉只是一枚棋子,他并不在乎。 姜止有些不赞同乔寅的冷血,“即便你不爱你的妻子,可到底夫妻一场,你就这么抛弃了她?” “抛弃?”乔寅有些好笑,“我只是跟她离婚而已。况且,她得到一笔丰厚的财产,下辈子逍遥快活不成问题,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惨。” “可是你用这段婚姻欺骗了她。”姜止忍不住反驳。 “她也骗了我,我们都是出于不单纯的目的才结婚。”乔寅气定神闲,抬手给姜止续茶,“程啸森就程卉一个女儿,他忌惮我,一直想对我下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撂下茶壶,乔寅继续道:“所以程啸森想出联姻的法子,想利用婚姻,暂时牵制我。等我和程卉的孩子出生,他顺势除掉我,再扶持那孩子上位。程卉她不是笨女人,她知道她父亲的企图,却还是跟我结婚,你觉得她目的单纯吗?” 姜止哑口无言。 乔寅抿了口酒,“程卉并不无辜,但我还是放过了她,又给了她一大笔钱安置她,我已经够仁慈了。” 沉默良久,姜止说:“抱歉,乔寅,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男女之情,要两心相悦才好。” 她话说了一半,乔寅听明白了,她是在跟他说,她对他完全没那个想法。 乔寅问:“那你喜欢谁?楚伯承?还是李锦一?” ‘楚伯承’这个名字,就像是烙印在心里的一道疤痕,让姜止窒息。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总之,我们不可能。” 乔寅默默喝着酒,半晌,他才道:“姜止,你嫁给我,我帮你报仇。” 第194章 她是他的惊喜 姜止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她不想用自己的婚姻,去换什么。 而且这对乔寅不公平。 本来是她、楚伯承和候樾希三个人的事情,何苦要把乔寅牵扯进来呢? 而且,她不爱乔寅。 没有爱,只牵扯利益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姜止也是这么拒绝乔寅的。 乔寅不赞同,“感情是婚后可以培养的,姜止,是你不给我机会。” 姜止再次抱歉,“我现在没有这心思。” “那什么时候有?”乔寅淡淡地笑。 姜止没回答,她起身,“我先走了。” “姜止!”乔寅起身,用力攥住她腕子,“你和楚伯承已经没可能,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姜止刚要说什么,李锦一从后面冲过来,扯开了乔寅的腕子,一脸敌意,“乔先生,大庭广众之下,麻烦你不要拉拉扯扯。” 乔寅笑意全无。 他不太友善盯着李锦一。 眼神很危险。 姜止挡在李锦一面前,“乔寅,我已经给你答复了,锦一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跟他计较。” 乔寅重新扬起笑,走到她面前,“我不伤害你身边的人,回去吗,我送你。” 他喜怒无常的模样,有点儿吓人。 姜止拒绝了,“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不麻烦你了。” 乔寅情绪难辨的眼睛,扫过李锦一,又重新看向姜止,“我改天再来找你。” 他离开。 姜止松了口气。 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乔寅生气了。 虽然乔寅对她还算友善,可她并不觉得乔寅能对锦一那么宽容。 当时她真的快要吓死了。 她转头道:“锦一,以后别那么鲁莽了。” 李锦一乖巧嗯了声,“阿姐,今天我亲自下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姜止只有吃李锦一做的菜,才会胃口大开。 她不客气地报了几个菜名。 李锦一开开心心去了厨房。 过了几日,姜止想姜淮了。 她不知道军校可不可以让人去探望。 所以姜止只在门口停留,又询问了守门的卫兵。 卫兵扛着枪,很严肃,“军校不许任何人探望,您请回吧。” “能不能麻烦你把东西送给一个叫姜淮的男孩子。”姜止从包裹里拿出一些衣服和吃食。 卫兵不耐烦,“都说了不行,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胡搅蛮缠,赶紧滚...哎哟...哪个瘪三打老子...” 一回头,竟然是胡副官,卫兵下意识换了副脸色,笑嘻嘻道:“长官,怎么是您?” “你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话给我客气点儿。”胡副官的手臂夹住他脖子,拳头用力在他头顶戳了几下。 卫兵疼得哎哟直叫。 胡副官松开他,对姜止客气又恭敬,“姜小姐,你来看姜淮?” “是,不过你们这里规定不让人探望,我在想,能不能拜托你送些东西进去?”姜止实在挂念。 胡副官把东西接过来,又推着姜止往门里面走,“哪能不让人探望,我这就带你去,姜淮这孩子可聪明了,不过他一直说想你,正好你来了,进去看看也行。” 守门卫兵瞠目结舌。 姜止本来想着,还是守着人家规矩,不要进去探望的好,但是胡副官脚步快,力气大,短短几秒,就给她往前推了好几米。 索性已经进来了,姜止干脆就跟着胡副官去找姜淮。 胡副官带她去了一栋大楼。 隐隐能听到里面念书的声音。 胡副官边走,边介绍说:“这里是教学楼,专门学习理论知识的,那边是训练场,再往后是马场,训练骑兵的。” 姜止四处打量。 不得不说,这座军校真的很不错。 设施完备,环境很好,而且听说从这里出来的学生,以后都是当军官的。 姜淮在这里上学,很不错。 之后,姜止被胡副官带到一间办公室等候。 姜止不解,“不是要带我去找姜淮吗?” “姜淮还在上课,所以姜小姐,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胡副官殷勤给姜止沏了茶水,关门离开。 姜止只好在这等候。 她闲来无事,随意抽了本书看。 看得入神,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响。 姜止以为是姜淮被叫过来了,她放下书,起身。 下一秒,楚伯承那张略显憔悴,却又极为野性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他眼里有淡淡的错愕,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喜。 姜止愣了三秒,沉下脸。 她什么都不说,收拾好手袋,越过他往外走。 门却砰的一声,被楚伯承关上。 姜止被关在了这间办公室里。 她眼前,是楚伯承宽阔的胸膛,被军装包裹着,英挺健硕。 姜止忽视他,去拉门。 下一秒,她却被抱进内室。 内室有淡淡的皂角香,阳光洒在大床上,一片刺目的浓白。 楚伯承捉住她细腕,举至她头顶,失控亲吻她的唇。 姜止摆着脸挣脱。 楚伯承不许。 他力气很大,姜止的挣扎犹如螳臂当车。 她干脆不动了,眼神麻木不已,任由他发狂吻着她。 楚伯承尝到她唇间的咸湿,一下惊醒,他抽离,垂眸望着她。 她微微偏着头,目光呆呆地望向窗外。 眼里是一片无神的浓黑,没有他的影子。 楚伯承紧紧搂住她,唇瓣贴紧她耳根,“姜止,我想你了,跟我说说话,嗯?” 姜止仰躺在他身下,直直望着他,“你觉得我现在能跟你说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可以忘记不久之前发生的事,跟你像以前那样相处?” 埋在她颈间,楚伯承沉声道:“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但你却什么都不肯说。姜止,你冷了我很久。” 她不跟他见面,见到他躲着走。 甚至连阿哥都吝啬叫一声。 楚伯承无奈又心痛。 他鼻尖抵着她,轻轻剐蹭,浅浅温存。 眼里溢出的是浓浓的眷恋,以及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姜止眼里却半分波澜都没有。 她道:“我来这里不是找你的,我来找姜淮,既然见不到姜淮,我就先走了。” 扬手推开他,姜止面无表情起身。 楚伯承拉住她的胳膊,“你要见姜淮,我带你去找他。” 他拿姜止没办法。 只能用这种法子,跟她多待一会儿。 第195章 他留下她的小手段 姜止没有立即离开。 她在办公室等。 楚伯承吩咐胡副官,把姜淮叫过来。 姜止皮笑肉不笑,“胡副官,你们军校上课时间还挺久,一个多小时都没下课。” 胡副官知道姜止是在阴阳怪气。 其实姜止来的时候,姜淮还有五分钟就能下课来找她。 不过为了能让少帅跟姜止单独相处一会儿,他骗了姜止。 他让姜止在这里等,又通知楚伯承,说军校这边有重要的公事需要处理。 正好给少帅一个惊喜。 不过看姜小姐的脸色,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干笑一声,胡副官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一忙就忘了姜淮快要下课的事,要不是少帅提醒我,我还真记不得,我这就把姜淮叫过来。” 姜止哼笑一声,没拆穿胡副官的谎言。 期间,楚伯承让人从食堂送来了些点心给姜止。 他说:“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尝尝。” “不用了。”姜止低头翻着书,把楚伯承当成空气。 楚伯承坐到她身边,“看什么书?” “不知道。” “渴吗?” “不渴。” “听姜淮说,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 “不劳你费心。” 楚伯承有些挫败,他想了想,拉过姜止的手,攥在掌心里。 姜止本能抽出手,但是没抽开,她不得不抬头,冰冷的视线,死死盯着他。 楚伯承松开,“看了那么久的书,歇一会儿,吃点心。” 他把盘子往姜止的方向推了推。 姜止没理会。 这时,姜淮推门而进。 他见到姜止,喊着阿姐,过去搂住姜止的腰。 姜止扬起笑意,捧着他的脸瞧,“才进来几天,黑了不少,不过跟以前一样好看。” 其实姜淮长得并不算帅气。 他自己也知道,但被姜止夸,他高兴。 刚要说什么,旁边传来一阵很重的咳嗽声。 姜淮偏头,一瞬间触及楚伯承那张寒意浓厚的脸,他吓得绷直身体,站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姿,大喊道:“长官!” 楚伯承淡淡道:“晚上别去食堂了,你阿姐来看你,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在办公室吃。” “是!” 姜止瞧着姜淮有模有样,欣慰笑了。 不过她没打算留在这里吃饭,她对姜淮说:“我就不留在这儿了,你要好好学习,听教官的话。” “是,阿姐!” “咳咳...”楚伯承轻声咳嗽两声。 姜淮看了他一眼,又拉了拉姜止的袖子,“我肯定会好好学习,但是一天不见阿姐我就想,你能不能今天陪我吃个饭?” 姜止斜倪楚伯承。 楚伯承拿着姜止方才看的那本书,低头翻着书页,若无其事的模样,很淡定。 “阿姐?”姜淮又摇晃了下姜止的袖子。 姜止只好答应。 傍晚,姜止留在这,和姜淮,以及楚伯承在办公室吃饭。 全程都是姜淮和姜止在说话。 楚伯承偶尔插几句嘴。 姜淮怕楚伯承,所以还会硬着头皮回几句。 姜止纯粹是不理会。 在门外的胡副官,一直叹气,心想少帅真是不受待见, 偏偏自己还没眼力见地往前凑。 唉! 一顿气氛诡异的晚餐结束,姜淮一溜烟儿跑了。 他实在受不了。 早知道吃个晚饭这么折磨,刚才他就应该早跑。 都没吃好,晚上还有训练,姜淮暗暗叫苦。 楚伯承送姜止回去。 姜止道:“黄包车师傅在外面等着。” “胡副官已经让他走了。” “你是故意的。” 楚伯承道:“不好让师傅等这么久。” “你心肠挺好。”姜止冷笑。 “我送你回去。” 姜止面无表情往前走。 楚伯承开车,她坐在副驾。 路上,楚伯承偶尔会看她。 姜止察觉到,偏头望向窗外。 楚伯承失笑,他解释,“今天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是胡副官自作主张,他骗我说有重要的事需要我来处理,我不知道你在。” 当然,他确实惊喜。 这么多日,她理都不理他。 看到她在他办公室待着,楚伯承别提有多高兴。 他们还一起吃了饭,虽然是托了姜淮的福。 不过能跟姜止待一会儿,对他来说,已经算这阵子最令他高兴的事了。 姜止嗯了声。 楚伯承见她冷漠的脸,没再说话,专心开车。 行驶到姜公馆楼下,楚伯承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见到车旁边的男人,他脸色一瞬间就不好看了。 是乔寅。 现在都晚上了,他竟然来姜公馆楼下。 楚伯承一直都知道乔寅对姜止图谋不轨。 他想找人盯着,可姜止不许。 因为孩子的事,姜止近乎跟他决裂,他也不敢擅自暗中派人盯着。 以致于给了乔寅钻空子的机会。 楚伯承率先下车,走到乔寅面前。 乔寅面上的笑意,在见到楚伯承的那一刻,也淡了。 “少帅。”乔寅笑得虚伪,“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你,你也是来找姜止的?” “我送姜止回家。” 楚伯承说完,姜止从车上下来。 乔寅笑意又淡了几分。 姜止很意外乔寅来找她,“你怎么来了?” 乔寅摊开手掌。 他掌心,是一条珍珠手链,“你东西落下了,我给你送过来。” 姜止摸着腕子,腕子上空空如也。 她才察觉到,原来丢了一条手链。 而她竟然一直都没察觉。 乔寅把手链递给她,“应该是前几天在舞厅落下的,我本想在舞厅还给你,但是一直遇不到你,只好亲自过来找你。” 其实他明明可以把手链交给李锦一,等她哪天去舞厅,顺势就可以拿了。 不过他选择用这种方式送上门,姜止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没拆穿,接过手链,道了谢。 楚伯承不耐烦道:“大晚上过来找,你闲的?” 他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乔寅肯定在这几日跟姜止有过接触,故而语气很差,甚至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维护。 乔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找个时间见姜止一面,有问题吗?” 楚伯承脸色难看,脚步往前迈了一步。 姜止面无表情,“我先进去了。” 她淡淡离开,关上门,隔绝了自己的身影。 留下两个男人,在深沉的夜色中,气势汹汹对峙着。 第196章 乔寅,我诅咒你爱而不得 乔寅递了一根烟给楚伯承。 楚伯承沉沉盯着他,没有动。 他直接把烟叼在自己唇中点燃。 闲适吞吐着云雾,乔寅道:“少帅,姜止现在心里恨你,你何苦总是在她跟前,惹她不快,不如痛快放手。” 楚伯承从自己怀里摸出烟点上,面上没有一丝恼怒,“我放手,你也没机会。毕竟你缠了她那么久,不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乔寅吸烟的动作顿了下,他眯着眸子道:“来日方长。” 指尖夹着香烟,楚伯承笑意不达眼底,“来日方长可能对你不利。毕竟乔老板趁着我和姜止闹矛盾,钻空子都没能撼动姜止,以后怕是更难了。” 乔寅冷冽的视线,盯了楚伯承半晌。 楚伯承拉开车门,头也不回驶离。 黑夜中,乔寅的影子被拉长,他按灭烟,开车离开。 他回了乔公馆。 坐在客厅里,乔寅从茶几下的一只盒子里,拿出一串手链。 跟他刚才给姜止的那条,一模一样。 不过现在他手里拿的,才是姜止真正丢失的那条。 乔寅指腹摩挲着手链上的每一颗珍珠,神情专注。 他想到姜止的手。 葱根般的指尖纤细圆润,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净利落。 弯弯的小月牙印在上面,白皙透着红润,很可爱。 那样柔软的手,他从没触碰过。 除了权利,乔寅从没过分执着过什么。 姜止,算是一个例外了。 正出神,六子敲门进来说,程卉要见乔寅。 乔寅将手串重新放回匣子里,“不见。” 话音刚落,程卉突然闯进来。 因为她的身份,乔寅的手下不敢硬拦。 程卉又执意想见乔寅,她连威逼带利诱,硬是一路闯了过来。 乔寅蹙眉,“你来干什么?” 程卉蹲到乔寅面前,泪流满面,“乔寅,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面无表情望着她,乔寅淡淡开口,“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娶你,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结婚,你心知肚明。” “我知道,我们结婚的目的并不单纯。”程卉紧紧抓住乔寅的袖子,“但我嫁给你,真的不是为了我父亲,而是为着我自己的心。乔寅,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 乔寅很意外。 他从来不知道程卉竟然掺杂了这种心思。 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拂开她拽住自己袖子的手,乔寅淡淡道:“程卉,我跟你从来不适合谈感情。你若识趣些,应该晓得适可而止。缠着我对你没好处。” 程卉简直不敢相信。 纵使他们夫妻关系没维持多久,可多少都有几分情分。 乔寅竟然冷血到这种地步。 对于她对他的感情,他丝毫不为所动。 程卉崩溃大哭。 她放低姿态,哀求乔寅让她待在他身边。 就算无名无分,她都愿意。 乔寅满脸不耐烦。 他让六子把程卉带走。 六子赶紧叫了人来。 被拽离乔公馆的过程中,程卉撕心裂肺道:“乔寅,你没有心,你抛弃了我,我诅咒你以后跟我一样爱而不得...” 乔寅烦躁不堪,狠狠掀翻了茶几。 哗啦一声,茶具摔成了碎片。 地面一片狼藉。 六子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乔先生?” 乔寅冷着脸,重新坐回沙发上,脸色凝重,眼眸失神。 他在想,自己缠着姜止的时候,姜止的心情,是不是也跟他被程卉纠缠时的心情一样。 越想,心里就越不痛快。 乔寅彻夜未眠,翌日一大早,他就跑去红丽都舞厅喝酒。 按理说,这种时间,舞厅都没营业。 不过乔寅身份不一般,服务生仍是给他上了酒。 令乔寅意外的是,姜止竟然也在。 姜止一大早过来,是估摸着宋羡应该发来电报,所以过来看看。 她从信中得知,宋羡和傅临州在那边买房定居,过不久就要在国外结婚。 姜止为他们高兴。 边和李锦一说着话,边往外走,姜止自然而然看到乔寅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闷酒。 当然,她想忽视也很难。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大白天来舞厅喝酒。 走过去,姜止道:“你今天很闲吗?一大早过来喝酒。” 乔寅看到姜止,心情好了不少,他挑眉,“谁规定早上不能喝酒?” 招了招手,姜止让服务生把酒撤了下去,给乔寅上了茶,“吃饭了吗?” “没有。” 姜止猜他可能有什么烦心事,不过她没深问,只问他喜不喜欢吃包子。 乔寅抿着茶水。 茶水清苦,却莫名在舌尖散开一些甜丝丝的味道。 他说:“还可以。” 姜止又让人去外面买了包子送来。 乔寅捏起一只小笼包,轻笑,“用给钱吗?” “不用。”姜止也笑了,“算我请你的。” 乔寅心情彻底明朗。 他不再纠结昨天程卉给他带来的烦恼,气定神闲享受着并不算丰盛的早饭。 姜止坐在他旁边看账本。 如果忽略满脸敌意的李锦一,乔寅的胃口或许能更好些。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来一份报纸给姜止。 姜止放下账本,随意拿起报纸翻看。 看到最上面的一则消息,姜止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的指尖寸寸合拢,指腹极用力捏着报纸,报纸褶皱不堪,她的手指也渐渐泛白。 乔寅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偏头扫了一眼。 报纸上,竟然是楚伯承和候樾希即将订婚的消息。 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姜止的身体,也在不断发抖。 她眼里溢出无尽的恨意和决绝,让乔寅心惊。 乔寅把报纸从她手里抽出来,随手扔到一旁,“别看了。” 姜止仍维持着看报纸的动作。 她一直在等,等楚伯承给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报仇。 可楚伯承非但没有报仇,还要和杀死他们孩子的女人订婚。 不管订婚的事,是真的,还是出于别的缘由,姜止不能容忍。 她不想再等了。 姜止想要以自己的方式,亲手了结候樾希,祭奠那个死去的孩子。 即便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第197章 狠心拒绝乔寅 姜止回过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安静地盯着账本。 但乔寅知道,她的心思根本没在上面。 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的消息,对她来说是个打击。 乔寅胸口有些发闷,他又想起昨晚程卉来乔公馆纠缠他的事情。 抿了一口茶,乔寅道:“我总缠着你,你有没有觉得我烦?” 他的问题很突兀,姜止很诧异。 不过她还是认真答了,“以前觉得烦,现在没有。” 乔寅笑,“这话怎么说?” 姜止压抑着糟糕的心情,淡淡道:“你救过我,我再烦你,也太不识趣。” “只这样?” “不然呢?” 乔寅没再说话,这个答案,意料之中,但仍令他失望。 沉默良久,他问:“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姜止淡淡敷衍。 乔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说送姜止回去。 姜止婉拒。 到了门口,姜止正和乔寅道别。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从远处持刀杀过来,“姜止,你去死!” 事情来的太快,姜止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乔寅快一步,抬手握住男人的腕子。 刀子划伤了他的小臂,乔寅神色不改,狠狠踹飞男人。 男人狠狠摔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姜止看清了男人的脸,“乔栩?” 乔栩缓过痛意,抬眸阴狠盯着姜止,咒骂道:“小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让你被千人骑万人上...啊——” 乔寅的脚狠狠碾在他指尖。 乔栩撕心裂肺痛呼。 撤回脚,乔寅阴沉道:“乔栩,谁让你来外面撒野的。” 这时,乔栩才看清眼前的男人,竟然是他小叔,他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楚雪萤杀死我姆妈,还毁了我,我现在也要毁了姜止,还要毁了姜淮,让他们一家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雪萤为了姜娆,杀了他姆妈,还弄伤了他命根子,害得他下半辈子都不能人道。 如今他被乔家抛弃,整日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姜止和姜淮好好活下去。 故而他一直在找人跟踪姜止。 这次终于被他逮到机会,他要杀了姜止。 乔栩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 乔寅心情差到极点。 这时,六子刚好赶过来,看到乔寅受伤,他赶紧把乔栩狠狠压制在地上,又一脚踢飞了刀子。 乔栩在地上像蠕虫一样,奋力挣扎。 六子招手,几个彪形大汉直接绑住乔栩。 又拿破布塞了他的嘴。 六子问:“乔先生,要怎么处置他?” 乔寅阴沉道:“活埋,或者丢河里喂鱼。” 乔栩瞪大眼睛,呜呜直叫。 他满脸惊恐,方才的癫狂和嚣张,一瞬间被哀求所取代。 姜止没想到,乔寅竟然这么狠。 乔栩好歹是他的侄子,他竟然说杀就杀。 不过姜止并不想替乔栩求情。 乔栩想杀了她,她可不是圣母。 只是怕弄死乔栩,会给乔寅带来麻烦。 姜止道:“你杀了他,乔家怕是不会罢休。” 乔寅冷哼,“乔家那种冷血的地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们哪会放在眼里。乔栩这个废物不如的东西,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收尸。” 姜止沉默,没再说话,任由乔栩被拖了下去。 她指了指乔寅的手臂,“你受伤了。” “车里有药箱。” 乔寅的本意是,这是小伤不碍事,等会儿他自己在车里就可以包扎好。 谁知姜止突然道:“去车里,我帮你包扎,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乔寅愣了三秒,唇间勾起淡淡笑意,他嗯了一声。 然后和姜止一起,前后脚上了车。 姜止拿出药箱中的绷带和碘伏,给乔寅消毒包扎。 她包扎很利落,也很细心,不会弄痛他。 乔寅感受着小臂间流连的温软,不由得神情恍惚。 他莫名觉得车子变窄了。 也很热。 不流通的空气中,满是姜止身上那种难以形容的淡香。 引人心悸的味道。 乔寅眸色渐深,他情不自禁接近。 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压迫感,姜止下意识抬头。 她的鼻尖旁,是乔寅形状漂亮的唇瓣。 一寸之隔。 姜止第一时间抽离,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包扎好后,将医疗用品收回药箱。 “伤口有些深,不要碰水,勤换药,我还有事,先走了。”姜止推门。 一只手从她旁边探过来,紧紧将门拉上。 她回头,乔寅的脸近在咫尺。 他倾身将她困在他身下,“姜止,之前我说的,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姜止神色平淡无波,“我应该早就给过你答案了。” “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你根本动不了候樾希,如今能帮你的只有我。”乔寅视线下移,盯着她温软红润的唇瓣,喉结微微滚动。 “我不想拿我的婚姻做任何交易。” 姜止神色冷了下来。 配上美艳的脸,很有意思的反差感。 让乔寅愈发心动,他忍不住抬手,想碰一碰她白皙的脸蛋。 姜止却仰着头别开,“乔寅,你越界了。” 乔寅难掩失落,“为什么我不行?” “我对你半分男女之情都没有,有的只是感激。乔寅,别强求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姜止近乎冷漠地推开他。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知道该拒绝什么。 乔寅对她的心意,她接受不了,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故意忽视乔寅失神的模样,姜止下了车。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乔寅攥住她腕子,“你心里还有楚伯承?” 姜止也不清楚,她到底还爱不爱楚伯承。 她想,如果不爱,她也不会恨他。 或许,她对她和楚伯承的感情,还在难以割舍的阶段中。 然而,过不了多久,一切就会结束了。 候樾希会死在她手里。 至于楚伯承,姜止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他伤透了她。 轻轻推开乔寅的手,姜止淡淡笑道:“乔寅,谢谢你。” 她转身离开。 单薄的背影很孤独,又莫名带着几分死寂。 乔寅心里莫名不安。 他觉得姜止现在的样子,太过奇怪。 她的道谢...像是诀别。 第198章 姜止选择了乔寅 姜止约了候樾希。 候樾希本不想去。 可她忌惮乔寅。 想到姜止和乔寅的关系,候樾希还是准时赴约。 姜止订了回春楼一个二楼小包间。 候樾希到的时候,姜止头也没抬,“候小姐请坐,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我想姜小姐叫我来,应该不只是让我来吃顿饭的吧。”候樾希放下手袋,坐在姜止对面。 姜止递了杯茶水给她。 候樾希接过,但放在手边没喝。 姜止道:“自然有正经事找候小姐聊,不过不急,先吃饭。” 不知道姜止卖什么关子,候樾希没再催促,她随手点了几个菜。 但菜摆在桌上,没有一个人动。 姜止笑了笑,“候小姐不喝我的茶,连菜也不吃一口,怎么,怕我下毒?” “人在外面,多少还是要警惕些。”候樾希也笑,“这顿饭我请,不劳姜小姐破费。” 姜止淡淡道:“本来我好心想让你当个饱死鬼,既然你不吃,就别怪我了。” 话音刚落的短短一秒,姜止从包里拔了枪。 不过在候樾希看来,那不是枪,而是一把普通的小刀。 候樾希嗤笑,“姜小姐想找我报仇,拿一把小刀就想杀我,是不是太过小看我了?” 姜止没说话,她手上一翻转,那把小刀折成了一把小巧的枪支,枪口对准候樾希。 这么近的距离,一击就会毙命。 候樾希脸色大变,下意识躲闪,可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与此同时,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姜止瞳孔微震,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她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楚伯承突然闯进来。 本应打中候樾希脑袋的子弹,没入楚伯承的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 铁灰色的军装,一个血淋淋的洞口,不断渗着血。 姜止茫然而麻木。 楚伯承回头,深沉眼眸盯着她。 姜止眼里雾气顿生。 眼角慢慢落了几滴泪。 手里的枪脱落,狠狠砸落在地。 好像砸穿了姜止的心脏,疼得姜止撕心裂肺。 在替孩子报仇的时刻,姜止从来没想过,楚伯承再一次维护了害死他们孩子的凶手。 他甚至用身体,给候樾希挡了子弹。 真可笑。 姜止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她坐回椅子上,死寂的眼,回视着楚伯承。 楚伯承仍面无表情。 候樾希反应过来,用力抱住楚伯承的腰,“伯承,姜止她要杀了我,我差点儿死在她手里。” 楚伯承没有言语。 他让人把候樾希带走。 候樾希阴毒的视线,掠过姜止,随后转身离开。 包房,只剩下姜止和楚伯承。 楚伯承不顾身上的伤,微怒道:“姜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姜止笑了笑,“我要杀了候樾希,为我的孩子报仇,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在玩命!”楚伯承一改往日的冷静,脸色扭曲而铁青。 他气得浑身颤抖。 姜止狠狠砸碎了杯子,起身厉声道:“你有太多的掣肘,所以没法为那孩子报仇,但我孑然一身,我可以什么都不顾,即便搭上我自己的命,我都在所不惜。 可是你,楚伯承,却一而三再而三,包庇保护候樾希,你有在乎过我们的孩子吗?你从来没有。你但凡在乎他,就不会跟候樾希订婚,也不会给候樾希挡枪。” 楚伯承头疼欲裂。 他起身,紧紧抓住姜止的腕子,“我说过,仇要报,但不是现在,姜止,你太心急了。而且你不是一个人,我在乎你,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报仇,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如果今天候樾希真的死在你手上...” 啪! 姜止一巴掌,狠狠打在楚伯承脸上。 楚伯承微微偏头,苍白的脸烙上红痕。 “阿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姜止忍着哽咽,努力把泪水忍了回去,“以后,我不信你了,也不爱你了。孩子的仇,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等候樾希死了,偿了命,我就当那孩子从没来过。他有你这种父亲,或许无法降生,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姜止越过他,起身往外走。 楚伯承心口闷痛。 他狠狠攥住她腕子,将她抵到墙上,“姜止,你任性过了头,我没法再放任你这样胡闹。我会让胡副官带你去我的别馆,从今天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好好待在那里。” “我不去!”姜止奋力挣扎。 “你和孩子,我都在乎。孩子的事,我早晚都会给你交代。在这之前,你等一等。” “我不想等了。”姜止咬牙,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淌下来,“楚伯承,你让我寒心,你不值得我信任你。” “这件事,由不得你。” 楚伯承见她执迷不悟,强行握住她腕子,把她拉出门。 姜止狠狠踢打。 他肩膀的血,流得更多,染红了姜止的衣服。 姜止没有丝毫同情,她用力拍打着他伤口。 楚伯承闷哼一声,加快脚步,从后门离开。 回春楼后门还算清静,楚伯承才带着姜止走出门口。 乔寅突然从不起眼的角落冒出来,他拦在楚伯承面前,“楚伯承,你难道没看见姜止不愿意跟你走?” “让开!”楚伯承脸色难看。 两人对峙的过程中,各自的手下都向对方端起了枪。 气氛剑拔弩张,一时间僵持住。 乔寅的视线,移到姜止身上,“姜止,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依旧作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姜止想到曾经乔寅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过,如果她愿意嫁给他,他可以帮她报仇。 而如今,她即将被楚伯承禁足。 如果被楚伯承禁足,报仇的事,她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姜止回头,正触及乔寅的视线。 楚伯承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抱起姜止,强行要离开。 姜止拼尽全力,从楚伯承身上挣扎下来。 楚伯承下意识攥紧她的手,面无表情的脸,染上一丝莫名的不安。 望着眼前这一幕,乔寅向姜止伸出手。 他漂亮的桃花眸,溢出温和的笑意,“姜止,过来我这里。” 第199章 他们的心相隔甚远 姜止挣脱开楚伯承,下意识朝向乔寅的方向。 那一瞬间,楚伯承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他恼怒,扛起姜止,在一片混乱打斗和推搡中离开。 全程,乔寅都没动一下。 他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一副悠闲的模样。 等人群都散了,六子才过来问:“乔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把姜小姐抢回去的机会,你怎么不坚持一下,拦住他们呢?” “姜止心思不在楚伯承身上,就算她被带走,又有什么关系?”乔寅掸了掸烟灰,弯着眼睛笑,“既然姜止早晚会过来我这儿,也没必要跟楚伯承硬碰硬。” “还是乔先生想得周到。” * 姜止被楚伯承带到一栋很偏僻的别馆。 楚伯承一路把她扛上楼。 一进卧室,他把她按在床上,近乎癫狂地吻她。 姜止感受到他的怒气和不安。 她却没有任何回应,任由楚伯承在她身上折腾。 姜止死寂的模样,让楚伯承停了下来。 他埋在她颈间,缱绻吻着,“姜止,你喜欢孩子吗?我们再要一个,嗯?我努力当一个好父亲。” 姜止麻木道:“楚伯承,我知道,你是想用孩子拴住我,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第一个孩子,你辜负了他,我们的孩子,永远不会来了。” 楚伯承呼吸微滞。 她盯着他,“你既不是一个可以值得我托付下半身的男人,也不是合格的父亲,楚伯承,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呢?” 楚伯承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他用力拥紧她,“姜止,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还有未来。” “不会有,因为我不想原谅你。”姜止怔怔盯着他,“原谅你,只会让我对那孩子的愧疚心,越来越重。” 楚伯承没说话。 他的头埋在她颈间。 姜止慢半拍,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摸着他的肩膀。 那里的伤口,是她打的。 也是他为了救候樾希,而受的伤。 姜止眼里雾气渐浓。 她努力压抑着。 因为楚伯承不值得她为他流泪。 她下了楼。 胡副官在一楼。 姜止想出去。 意料之中,被胡副官拦住了,“姜小姐,少帅吩咐过,在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姜止笑得凉薄,“尘埃落定?那是不是要把我关到死?” 胡副官道:“姜小姐,少帅不是不在乎你,也没有不在乎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相反,少帅的痛苦不比你少,可他身上的担子,让他不能随心所欲,他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但少帅总会给你一个交代。虽然作为下属,说这些逾越了,可我还是请求你,多体谅一下少帅。” “在他牵连宋羡,险些害宋羡没命的时候,他体谅过我吗?”姜止无悲无喜地陈述着,“在孩子没了,他包庇候樾希,甚至连孩子都不敢认的时候,他有体谅过我吗?” 胡副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姜止坐在沙发上,无力道:“你去上面看看,他昏过去了。” 脸色微变,胡副官赶忙叫上刚来的两名军医上了楼。 姜止手心慢慢渗出汗。 半个小时后,胡副官下楼。 姜止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胡副官主动道:“少帅他没伤到要害,就是有些失血过多,现在正睡着。” “他怎么样,和我无关。”姜止起身,“我累了,麻烦你让人给我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是。” 姜止去了客房。 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慢慢看着太阳一点点陷入地平线。 暗淡的光线,将她影子拉长。 整个人陷在一片黑暗中,无助而脆弱。 楚伯承赤着上身,推门而进。 白色的绷带缠着他精壮的胸膛,他贴紧姜止的脊背,嗓音干涩,“姜止,对不起。” “如果一句对不起有用,所有的事,或许都能被轻而易举原谅了。” 姜止从早到晚,滴水未沾,沙沙的哑意,带着发闷的鼻音,有几分难以压抑的哭腔。 楚伯承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胸口灼烫的温度,直直透过她的身体,渗入心脏。 姜止身体微颤。 她余光,瞥见他身上的绷带。 泪水沿着眼角滑下,她道:“楚伯承,我从来没想过伤你。” 她恨楚伯承。 恨他异于常人的冷静,恨他不能为孩子报仇。 可她从来没想过让楚伯承受伤。 即便是他自己撞上来,才受伤的。 可子弹,确确实实是从她的枪口打出去的。 结结实实打在楚伯承的身上。 楚伯承在她耳边轻声道:“姜止,没关系的。” 他吻了吻她的面颊。 姜止别过脸,抗拒他的触碰,“你好好养伤吧。” 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她哪里都不会去。 等他伤口好了,她就什么都不欠他的了。 到那时,她会彻底跟楚伯承分道扬镳。 他谋划他的大事,她替孩子报仇,再不互相干涉。 楚伯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想跟她离得更近些,抬手掰过她的脸,吻在她唇上。 他没有再提不愉快的事情,而是问:“饿了吗?” “我去做饭。”姜止从他怀里挣脱。 他跟着她,下了楼。 这栋别馆,已经空置了很久。 厨房溢出饭菜香,烟火气愈发浓。 楚伯承坐在厨房外面,专注盯着姜止忙碌的背影。 她这样近在咫尺,楚伯承心里却空了一大块。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 楚伯承起身,把姜止抱上了洗碗台。 旁边的汤咕噜噜冒着热气。 他随手将火关小,拥住姜止。 楚伯承把自己的不安,尽数发泄在这一场过于疯狂的情事上。 姜止盯着他表情失控的脸,没有挣扎,亦没有迎合。 她的心空荡荡的。 头顶暖黄的光晕,不断晃动。 狭窄的厨房,暧昧,一片狼藉。 事后,楚伯承默默抱着她温存。 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阻挡,就这样严丝合缝,紧密相贴。 心却相隔甚远。 姜止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她埋在他胸口,无声无息落了几滴泪。 第200章 楚伯承,放我走 姜止彻底被楚伯承禁了足。 她独身一人待在这空旷的房子里,被允许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前面宽敞的院子。 楚伯承特意搭了一个秋千架给她。 昏黄的天,染着红紫的晚霞,微风拂过她的脸蛋,她单薄的身体,无意识的晃着,白皙的笑脸,充斥着难以形容的落寞。 楚伯承忙完来看她,第一眼就看到这一幕。 胡副官也看到了,他觉得姜止有些可怜。 孩子死了,自己爱的男人,至今却维护着害死他们孩子的凶手。 而她,只能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无休无止等待。 即便胡副官心里是偏向楚伯承的,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对姜止来说,确实不太公平。 胡副官忍不住道:“少帅,姜小姐在这里住了已经有半个多月,你不让她出去,也不让任何人来看她,我觉得你可以适当给姜小姐一些自由。” 楚伯承抽着烟,失神望着秋千架上那抹单薄瘦弱的影子。 他何尝不想让多给她一些自由。 可她太倔了。 孩子的死,让她偏执,她执意要亲手了解候樾希,却丝毫不考虑后果。 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命,都不肯给他半分信任。 他们相处的这半个月里,她表面看起来平和,实则心从不在这里。 她一直等待着逃跑的机会。 但楚伯承看破不说破。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只是楚伯承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他没回应胡副官,下了车。 姜止坐在秋千架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她很爱看书,也很上进。 被禁足的这些日子,她不能去上学,但功课从不落下。 楚伯承也会请圣约翰大学的老师过来,亲自给姜止补课。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还是惊到了姜止。 姜止微微抬眸,见到是他,她视线又重新落下,一贯淡漠疏离的模样。 但楚伯承知道,她心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他轻轻抱起她,往里面走。 姜止也没挣扎,困倦打了个盹,温顺依偎在他怀里。 楚伯承问:“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一些衣服。” “看书太入迷,忘了时间。”姜止有些疲惫。 她没什么精神,眼里没了光。 自从她住进这栋别馆,几乎每天都是这种状态。 楚伯承看在眼里,想尽办法买些有趣的东西哄她开心。 夜深人静时,也会搂着她的腰,哄着她,多跟他说几句话。 姜止只淡淡应几句,就窝在他怀里睡去。 像没有灵魂的玩偶。 晚饭后,楚伯承仍拥着她睡下。 他跟她说了很多,姜止很反常,一句话也没应。 楚伯承察觉到不对劲。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姜止突然病了,病得猝不及防。 请来的医生说,姜止生病,是心情郁结导致的,建议楚伯承多带着姜止出去走走。 医生开了药,给姜止挂了点滴后离开。 夜色深沉,床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姜止昏睡在床上,脆弱得令楚伯承心碎。 楚伯承一直守着她。 她呓语不断,睡梦中,她一直喊着孩子。 这么长时间过去,姜止对那孩子的执念,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楚伯承明白,她对那孩子有多思念,就对他有多怨恨。 可他暂时没办法给姜止一个满意的交代,只能暂时用这种方法留住她,保护她。 姜止病的这段时间,楚伯承将大部分工作都搬到了别馆。 他在书房处理公事,她就坐在他身边,安静看书。 等姜止病愈,楚伯承提出带她去逛逛。 姜止沉默三秒,淡淡嗯了一声。 这是她住进这栋别馆后,第一次被允许踏出别馆的大门。 姜止偏头望向车窗外。 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很热闹。 还有小商贩在路边卖拨浪鼓。 姜止失神盯着那一个个红色小巧的拨浪鼓,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伯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喜欢那个吗?给你买一个?” 姜止轻声道:“我不喜欢那个。我只是想到,孩子没了的那天,我也买了一个。不过那拨浪鼓没了,连同我做好的肚兜,都被我烧了。” 心里阵阵发痛。 楚伯承想到十天前,他从军政府回别馆的时候,闻到了院子里的烧糊味。 佣人跟他说,姜止烧了不少东西。 那时他没太放在心上。 原来,她是在烧那些东西,来祭奠他们没能出世的孩子。 楚伯承攥紧姜止的手。 她的手很凉,小脸也没什么血色,身体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指腹刮过她的脸蛋,“我买了两张戏票,陪你去看戏。” “嗯。” 车子停在共舞戏院门口。 楚伯承从清静的后门,拉着姜止去了最好的包间。 底下的热闹,从包间上看,一览无余。 戏剧开锣,姜止仍是没什么精神。 楚伯承拥着她,“不喜欢?” “还好,只要能出来走走,做什么都一样。”姜止面色死寂。 楚伯承窒息不已,他道:“对不起。” 姜止没应。 中途,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楚伯承已经吩咐过,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他蹙眉回头。 见到来人的一瞬间,楚伯承的眉头拧的更紧。 胡副官无奈道:“抱歉,少帅,我们实在拦不住乔先生。” 乔寅淡淡一笑,“难得碰上少帅出来玩,我正好过来跟你叙叙旧。” “我和你没什么旧事可叙。”楚伯承抓紧姜止的手。 乔寅并不在意楚伯承的冷淡,他看向姜止,唇畔笑意弧度加深,“姜止,我来接你。” 话落,包间外突然涌进一群人。 这次乔寅显然有备而来。 相较于他这边人手众多,楚伯承安排在身边的人,显然不够看。 然而,楚伯承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 就在乔寅吩咐手下抢人时,共舞戏院又涌入一大批扛枪的卫兵,团团将乔寅和他的人围在里面。 乔寅笑容一点点消失。 楚伯承指尖夹着香烟,吩咐胡副官,“乔先生爱看戏,另外安排一个包间给乔先生,消费算在我头上。” “楚伯承,放我走。” 旁边,突然传来姜止冷淡的声音。 楚伯承回身,瞳孔狠狠震了一下。 不知何时,姜止已经站起身,她离他有一米的距离。 她的手里,握着从发间拔出的簪子。 簪子尖锐处,正抵在她的喉咙。 第201章 楚伯承和候樾希的订婚宴 姜止等这一天,已经等得不耐烦。 她手中的簪子,格外锋利,抵在喉咙处,隐隐能看到红色血丝。 楚伯承怒道:“姜止,把簪子放下。” 他从来没想过,姜止为了离开,竟然拿她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威胁他。 “让你的人退下。”姜止依然紧紧捏着簪子。 楚伯承手腕青筋鼓起,面上阴寒无比,“姜止,我再说一遍,把簪子放下。” 姜止紧紧抵住。 她喉咙处,溢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楚伯承和乔寅脸色同时变了。 “姜止,我们有话好好说。”楚伯承喉结滚了滚,面色发白。 姜止面不改色,“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被你囚禁的这段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每晚都做梦,梦到我们的孩子向我控诉,为什么不替他报仇。在你身边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折磨。今天,要么让我走,要么就让我死在这儿。楚伯承,选择权在你。” 乔寅脸色难看,“楚伯承,你还要逼她到什么时候?” 手里的香烟脱落,楚伯承沉默了很久。 姜止深吸一口气,簪子的尖端,再次没入。 楚伯承无力道:“姜止,我放你走。” 没有犹豫,姜止抬脚离开。 “但不是现在。”楚伯承拦在她面前,然后夺过她手里的簪子,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他冷脸抱起她,离开。 乔寅阻拦。 楚伯承耐心全无。 就在双方即将大打出手的一瞬间,姜止道:“乔寅,你不用拦。” 乔寅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让了路。 楚伯承把姜止带回了别馆。 在姜止处理颈间伤口的时候,楚伯承猛地砸碎了一只茶杯。 佣人被吓得躲在厨房,不敢出来。 “姜止,你出息了!”楚伯承有些失控,“你拿命威胁我。” 姜止无动于衷,“你答应放我走,请你不要出尔反尔,今天我就要动身离开。” 楚伯承眉心突突直跳。 他狠狠呼出一口气,勉强压下脾气,“放你走可以,我有条件。” 她淡漠望着他。 “让桑妈跟着你。”这是楚伯承唯一的要求。 姜止扯唇,笑的讽刺,“想让桑妈监视我?你这样跟囚禁我,有什么区别?” 他在她心里,已经坏到透顶。 楚伯承丝毫都没有想监视她的打算。 只是不放心她。 所以想让桑妈跟去照顾她。 但因为生气,他没有解释,“随你怎么想,你不答应,我不会放你走。你也别想拿命再威胁我。姜止,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你死不了。” 姜止眼眶渐渐红了。 她忍着酸涩,“好,我带着桑妈。” 说完,她上了楼。 在卧室收拾行李的时候,姜止听到楼下传来的巨响。 她没什么反应。 收拾好行李后,姜止下楼,才看到一楼客厅的狼藉。 摆放在沙发前的茶几,已经被掀翻。 茶具碎了一地。 地上一层浓厚的烟灰和茶渍。 还有楚伯承随手丢在地上的外套。 一个佣人从厨房跑出来告诉她,楚伯承发了好大的脾气。 姜止反应很平淡,“劳烦你们收拾干净,以后这栋房子不会有人住了。” 说着,她拎着藤皮箱离开。 有车在外面等候。 是胡副官,胡副官说,楚伯承吩咐他,要把她安全送到家,桑妈等会儿到。 姜止上了车。 她被送回原来楚雪萤买下的房子。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让姜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很久都没有跟楚伯承再见面。 不过,她总能在报纸上看到楚伯承的身影。 大多都是他和候樾希出双入对的画面。 过不了多久,楚伯承便会和候樾希订婚。 望着报纸上刊登的黑白照片上,楚伯承和候樾希四目相对的恩爱模样,姜止甚至都不觉得他是在逢场作戏。 她心中麻木不已。 这期间,乔寅来找过她。 姜止把自己闷在房子里,不肯见。 她现在唯一愿意见的人,就是锦一。 李锦一很体贴。 他来看望她,从不提让她烦心的事。 每次他都带着自己买的新鲜瓜果蔬菜肉,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 姜止知道他的心思。 但她给不了回应。 她直截了当告诉他,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情。 锦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郑重其事道:“阿姐,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想守着你,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你不要赶我走。” 姜止鼻尖发酸,淡淡应道:“好。” 他又说:“还有,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李锦一严肃的脸,有几分哀求,“拜托了,阿姐。” 姜止打算和候樾希鱼死网破,以及那日用自己的命威胁楚伯承放她走的事情,偶然间被李锦一知道。 李锦一心中不安。 他真的怕姜止出事。 如果姜止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活不下去。 姜止是他的精神支柱,他不想让她出事。 眼睛蒙上一层雾,姜止捂着脸,失声痛哭。 李锦一滚了滚喉咙,“阿姐,我知道你在意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你放心,我豁出这条命,也帮你报仇。” “李锦一,我不许!”姜止泪水还没止住,猛然大怒,“你听着,管好你自己,我的恩怨,我自己解决。” 宋羡被牵连,为了避难选择出国。 如果锦一再掺和进来,她会发疯。 李锦一滚了滚喉咙,没敢反驳。 姜止走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哽咽道:“宋羡两次险些丢命,你绝对不能再出事。李锦一,把我刚才说的话,牢牢记在你的脑袋里,不要惹我生气。” 李锦一比姜止小一岁,才十八的年纪。 他第一次见姜止发这么大火,怔怔点了点头。 姜止无力坐回去,失神躺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 三天后,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 订婚宴盛大而隆重。 宴会厅门口前,一辆汽车停在红毯前。 乔寅下车,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 车门下,伸出一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玉足。 一双伶仃细白的小腿,惹人遐想。 姜止细长白皙的手,搭在乔寅手心。 她粉黛薄施,风姿绰约,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202章 她给他的‘大惊喜’ 姜止一身细纱掐腰白色曳地礼裙,勾勒着纤细姣好的身材。 明媚红润的小脸,格外动人。 她唇畔带着淡淡笑意,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乔寅一直知道姜止很美。 他心动不已,牵起姜止的手,在一众宾客的注目下,走进宴会大厅。 大厅墙壁色泽柔和。 衣香鬓影间,香槟倒映着繁复华丽的吊灯,格调雅致又不失简约。 楚伯承和客人攀谈时,一眼就看到了姜止。 他喉结微微滚动,望向姜止的视线,带着几分惊艳和专注。 然而,当看到姜止身边的乔寅,他眸光骤然阴沉。 乔寅触及楚伯承的视线,唇畔勾出一丝愉悦的笑容,他带着姜止,走到楚伯承面前,“少帅大喜。” 围绕在楚伯承身边的客人散去。 楚伯承没应,捏紧酒杯,沉沉望着姜止。 乔寅轻笑一声,偏头道:“姜止,少帅在看你,去敬杯酒。” 姜止无视楚伯承阴森的视线,拿起一杯香槟,端在半空,“少帅,祝你和候小姐...深情共白头。” 一瞬间,楚伯承伸手,扣住她执着酒杯的腕子。 他没什么表情,姜止心中却猛然一颤。 楚伯承手心很烫,温度仿佛穿透她的皮肉,熏腾了她的血液。 他沉默望着她, 视线平淡不已,却让姜止心慌。 她试图把腕子抽回来。 不成想,楚伯承突然拿走她的酒杯,淡声道:“没养好身子,喝什么酒?” 姜止喉咙微哽。 这时,乔寅突然伸手,握住那只杯子,“姜止不宜饮酒,我代她喝。” 他和楚伯承手背上的青筋,同时鼓胀而起。 这时,候樾希提着华丽的礼裙,匆匆而来。 楚伯承手上微微用力,杯子咯吱一声,碎裂散落。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指尖滑下,沾湿了他西装外套的袖子。 候樾希吓了一跳,“伯承,你没事吧?” “没事。”楚伯承收回视线,“我去休息室换一身。” 他转身离开。 候樾希不解,她看向姜止,突然笑道:“原以为姜小姐会因为记恨我害你流产的事,不肯来参加我和你阿哥的订婚宴,没成想姜小姐还是亲自来了。” 敛起复杂的情绪,姜止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一条无辜的命死在你手里,我当然怨恨你。原本我没打算来,但看在阿哥的面子上,我还是忍着不适过来了。其实现在看到你,我就恶心得挺想吐。” “姜止,你...”候樾希脸色一变。 乔寅漫不经心道:“姜止年纪小,不懂事,候小姐多担待。” 期盼了这么久的日子,候樾希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再得罪乔寅。 她挂着一丝勉强的笑,“无妨,姜小姐痛失爱子,难免嘴上不留情。” 说完,候樾希面无表情离开。 姜止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她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我去趟洗手间。” 乔寅毫不留情戳穿她,“因为楚伯承订婚,伤心了?” “没有。”姜止直接否认。 他沉默片刻。 而后抬手,指尖掠过她鬓间的发丝,情绪难辨道:“快去快回。” 姜止嗯了声,把自己关进洗手间。 镜子前,姜止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果然,她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即便知道楚伯承和候樾希订婚,可能是假的,她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可即便在意,又有什么用呢? 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姜止很清楚,她这次来的目的。 整理好情绪,姜止拢了拢披肩,推门而出。 下一秒,她突然腾空而起。 险些惊呼出声的一瞬间,姜止看到楚伯承。 他把她扛在肩上,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幽暗而空旷。 姜止被他抵在沙发上。 披肩散落,她精致的锁骨凹起性感的弧度,露出一大片白皙软嫩的肌肤。 楚伯承却无心观赏。 他捏着她下巴,语气阴沉道:“姜止,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让你离他远点儿,你是故意气我?” 姜止轻笑。 她抬手,攥住他胸口前的领带,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 他被迫逼近她,唇瓣剐蹭过她的脸蛋,视野中,隐隐能看到她胸前诱人的弧度。 喉结微滚,楚伯承声音哑了几分,“做什么?” 姜止红唇凑近他耳廓,柔声道:“少帅有自己的不得已,所以不能处理掉候樾希。我没办法,只能跟了乔寅。乔寅说,只要我嫁给他,他会帮我报仇。” 楚伯承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搂住他脖子,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了。半个月后我和乔寅订婚,今天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到时候记得带候小姐来。” “姜止,你疯了。”楚伯承用力握住她后颈,面色阴沉。 姜止淡淡一笑,凑过去吻他的唇,“我很清醒,你给不了我的东西,我找其他男人要,不行吗?” 呼吸刹那间沉重,楚伯承大怒,发泄似的吻她。 姜止难以挣脱,只能任由他扯散了她的衣服。 休息室内一片香艳。 楚伯承发狠道:“姜止,你不许嫁给乔寅。” 姜止痛苦的表情,夹杂着几分享受。 结束后,楚伯承亲昵贴着她,柔声细语轻哄,“姜止,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再等等。” 姜止在余韵中,仍没回过神。 她怔怔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 他轻柔抚着她的脸蛋,“有没有弄疼你?” 姜止失神的眼,有了聚焦。 她偏头看向他,伸手把他轻轻推开。 楚伯承蹙眉。 姜止捉住米粒大小的扣子,一颗颗扣着,语气带着几分冷意,和漫不经心,“半个月后,我和乔寅的订婚宴,少帅可不要忘了。” “姜止!”楚伯承声音上扬几分,“你闹够没有!” 姜止起身,淡淡笑着,“我没有闹,订婚的事,乔寅已经和督军说了,督军很赞成这门亲事。” 说完,她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转身打算离开。 楚伯承扬手扯紧她腕子,将她用力抵在门上,“把婚退了!” 姜止盯着他愤怒的脸,弯眸一笑,“我不听你的。” 第203章 少帅教得好 楚伯承面色难看的吓人。 饶是预料到他会很愤怒,但姜止仍是招架不住。 她扬起虚伪的笑,掩饰着心悸。 楚伯承寸寸攥紧她的腕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把你放出去。” “可惜你现在关不住我了。”姜止忍着钻心的疼,勉强笑着。 “伯承!”这时,候樾希突然从外面敲门。 姜止脊背和门紧紧相贴,震动感很明显。 她笑意放松了些,“少帅,你的未婚妻在找你,能放开我了吗,乔寅还在外面等我。” 楚伯承冷笑一声,“姜止,你倒是有出息。” “少帅教得好。”姜止拍了拍他肩膀衣服的褶皱,“用自己的婚事,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挺合理?” 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楚伯承不怒反笑。 他用力,调转了姜止的方向。 姜止的礼服后面是轻纱,她脊背的蝴蝶骨微微凸起,一片白腻。 她被迫贴紧门板,身后是楚伯承坚硬温热的胸膛。 一片寂静中,姜止听到皮带扣摩擦的声音。 她脸色微变,猛地回头。 楚伯承不许,他的胳膊从她肩膀处,绕到她前面,捂住她的唇。 姜止瞳孔微震,在身体颤抖的一瞬间,视线忽的一片涣散。 她耳边,是他的喘息声。 门外,继续传来候樾希的声音,“伯承,你在里面吗?” 楚伯承没回话,刻意折磨着姜止。 姜止极力忍着声音。 等候樾希离开,楚伯承才匆匆结束。 她双腿发软,无力顺着门板滑下去。 楚伯承托住她,低声警告道:“姜止,你敢嫁给乔寅,我拉着你一起死。” 他松开她,面无表情理好衣服,拉门离开。 姜止蜷缩着坐在地上,失神良久。 宴会结束后,姜止整个人精神萎靡。 她坐在车里,怔怔出神。 乔寅在她旁边抽着烟,眯着眸子道:“刚才在宴会上,你说去洗手间,怎么去了这么久?” “楚伯承把我带走了,我跟他说,我和你半个月后会订婚,督军也同意了。”姜止如实道。 乔寅夹着香烟的指尖微顿,他视线掠过姜止礼服上的褶皱,沉声道:“然后呢?” 姜止转头,淡淡望向他,“乔寅,我想我们之间早就说清楚了。我们订婚,是因为各取所需,我帮你从楚伯承手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帮我盯紧候樾希。现在你问我这些,是不是越界了?” 指腹泛白,乔寅沉默良久。 姜止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合作并不愉快,现在就可以中止。” 乔寅按灭了烟,压抑道:“姜止,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 “做交易,就不要掺杂任何不该有的感情在里面。”姜止没有半分犹豫,“这件事,我们早就谈好的。既然你反悔,那便算了,我们合作就到此为止。” 乔寅深吸一口气。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以谈交易的理由,来靠近姜止。 刚开始,他提出帮姜止报仇,作为交换,姜止必须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但姜止不肯同意,反而对他愈发疏离。 就在前不久,乔寅写信给姜止,和姜止再次提起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不亲自跟姜止说,是因为楚伯承派来的人,一个个跟狗皮膏药似的,盯着他不放,他找不到机会靠近姜止。 信里面,乔寅没再要求姜止嫁给他。 而是跟姜止说,他想要楚伯承手里的一座码头,只要姜止帮他拿到,他就可以帮姜止对付候樾希。 姜止同意了。 乔寅趁势提出,让姜止跟他订婚。 他会在订婚那日,趁着楚伯承松懈,去派人把码头抢到手。 姜止也同意了。 她在信里回复乔寅,订婚只是帮他抢地盘的手段,不能作数。 他和她虚假的未婚夫妻关系,持续到候樾希倒台那天,就彻底结束。 乔寅当时收到回信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 他既然和姜止订婚,就没想过结束。 不过他也知道,姜止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他如果不答应,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有走进姜止心里的机会。 于是乔寅同意了姜止的要求。 然而,同意归同意。 乔寅其实很期待他和姜止的订婚宴,也希望最后假戏真做,姜止能成为他的妻子。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过美好,以至于他都忘了这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 所以意识到姜止和楚伯承可能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发生过什么事。 乔寅有些恼了,他问姜止去跟楚伯承做了什么,几分质问的口吻。 然而,姜止无情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他似乎太过操之过急。 如今他有什么资格质问? 姜止和他的订婚,是假的。 眼见姜止要推门离开,乔寅下意识攥住她腕子。 姜止回头,垂眸望着他牵着她的那只手。 乔寅松开她,无力道:“交易依旧作数,是我越界了。” “抱歉。”姜止轻声道。 乔寅苦笑,“姜止,你什么时候能把心分我一点儿。” 她脸色微微凝重。 乔寅愈发无奈,“你别用这种防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喜欢你是真,想跟你做交易也不假。那座码头,我确实很想要。” 姜止再次抱歉。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淡淡吩咐道:“六子,开车。” 汽车缓缓启动,姜止沉默望着窗外。 某一刻,她突然发觉,这并不是回家的路,“这是要去哪?” 乔寅道:“去罗裳坊。” 罗裳坊是洛川城很有名的成衣铺。 据说里面的几位绣娘,曾经在针工局为宫里娘娘们做衣裳。 手艺十分精湛。 洛川城的名媛们在罗裳坊做婚服或者礼服,都要提前半个月预定。 姜止不解道:“你要做衣服吗?” “给你做。” “给我?”姜止愣了愣。 乔寅挑眉,“不是要订婚,订婚难道不需要礼服?” “乔寅,订婚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姜止别过头,淡淡道,“我自己有礼服,不用再另找绣娘做。” 既然是虚假的订婚,她觉得从简为上。 当然,她同样也不希望乔寅太把订婚本身当回事。 她会有压力。 第204章 乔寅被偷家了 姜止不愿订做礼服,乔寅也没有强求。 他把她送回了家。 距离姜止和乔寅订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姜止只和楚伯承见过一次。 她觉得,楚伯承大概是不在乎了。 选择和乔寅订婚这件事,她或许让他寒了心。 可姜止更寒心。 无论楚伯承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候樾希订婚,候樾希害死他们的孩子,都是事实。 姜止不能接受他和候樾希订婚。 那次见面,姜止和楚伯承没有说一句话,只有短暂视线交汇,便各自离开。 形同陌路。 姜止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 转眼间,她和乔寅订婚的日子到了。 乔寅包下整个饭店,宴会隆重得让姜止吃惊。 更让姜止惊讶的是,乔寅给了她一件礼服。 礼服偏中式,上面精致的刺绣,一看就是出自罗裳坊绣娘之手。 而且很合身,就像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乔寅从她身后走来,惊艳的视线,专注定格在她身上,“很漂亮。” 姜止在镜子里望着他,“这件礼服是罗裳坊做出来的,可是我没有进去过,里面的绣娘不可能知道我的尺寸。” “为什么不可能知道?”乔寅慢慢走近,“要知道,一个技艺精湛的绣娘,光是用眼睛,就可以估出个大概尺寸。很合身吧,喜欢吗?” 姜止叹气,“我们曾经说过,从简为上。乔寅,你这算什么?” 乔寅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她柔美温婉的脸蛋,“即便未婚妻是假的,订婚宴也是假的,我也想把宴会办体面些。况且,饭店早就包下了,请柬也发了,难不成你要我现在改宴会地址?” 姜止哑口无言。 “姜止,宴会要开始了。”乔寅朝她伸出手。 沉默片刻,姜止把手搭在了他臂弯。 他们一出场,瞬间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楚伯承埋在人群中,阴晴不定的视线,随着姜止游移。 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她的美,不是为了他。 楚伯承无意识攥紧酒杯。 宴会进行到一半,楚伯承端着酒走到姜止面前。 他盯了她半晌,突然笑道:“很美。” “多谢少帅。”姜止低柔的嗓音,有一瞬间的哽咽。 但几乎没人察觉。 楚伯承碰了碰她的杯子,“祝你和乔先生白头偕老。” 他脸色如常,语气也格外柔和。 姜止脊背却莫名发凉,她勉强勾着唇角,笑了笑,没有回应。 乔寅揽住姜止的腰,“借少帅吉言。” 楚伯承眼底的阴暗一闪而逝。 他喝光杯子里的酒,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他比想象中要平和不少。”乔寅望着楚伯承的背影,在姜止耳边道。 姜止眸间发酸。 或许她在他心里,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乔寅淡淡嗯了声。 他和姜止提前商定好,抢楚伯承的码头,就在今天行动。 今天,楚伯承不会有太多的防备。 乔寅很容易得手。 姜止嘱咐他要谨慎行事。 乔寅没有应。 他不喜欢现在提这种事。 姜止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他既无奈又生气。 但他没有计较。 当然,也没法计较。 乔寅和姜止,一起走完了整个订婚流程。 客人离开后,六子回来向乔寅汇报说,目前派去的大量人手正在跟楚伯承手底下的人缠斗,不过快要得手了。 乔寅兴致缺缺应了声。 他往楼上望。 楼上,姜止正在换衣服。 他正在等着她下来。 然而,没等到姜止,外面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突然冲进来,气喘吁吁道:“乔先生,不好了,姜小姐不见了。” 乔寅瞳孔微震。 彼时,还没换下礼服的姜止,正被楚伯承扛在肩上。 因为乔寅把大量人手都派去码头附近,所以乔公馆的守卫松懈了不少。 楚伯承带人摸进去,掳走姜止,还让人把乔寅的几个手下狠狠揍了一顿。 姜止骂他无耻。 她用力踢打,在他肩膀上挣扎。 楚伯承无动于衷,轻而易举把她锁进车里。 车子驶到姜止曾经被关禁闭的那栋别馆。 他仍是扛着她,直奔楼上。 黑暗中,姜止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整个人眩晕不止。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摔在了柔软的床上。 楚伯承一句话都没说,撩开了她的裙摆。 姜止被牢牢压制在他和床之间。 黑暗中,她黑发散落。 床震颤不已。 姜止被折磨得几乎丢了半条命。 楚伯承捻亮了台灯,低头啄吻她的唇,“妹妹与其他男人订婚当晚,和自己的阿哥在床上做...” 他轻笑一声,“刺不刺激。” 姜止唇瓣如同被滋润的玫瑰花瓣,红得美艳。 她怒骂道:“楚伯承,你混账!” “我有你混账吗?”楚伯承牢牢攥住她腕子,“仗着我纵容你,和乔寅联手想抢我的地盘,姜止,你越来越出息了。” 姜止慢慢瞪大眼睛,“你...” “还好我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楚伯承拨弄着她的发丝,“虽说让乔寅抢去了,不过那座码头对我来说用处也不大。乔寅派那么多人去抢,偏偏家里失守,我把你弄出来倒是没费什么工夫。” 他望着她笑,逗弄似的,手背轻轻剐蹭着她漂亮的脸蛋。 姜止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排斥别开头,咬牙忍着眼眶的酸胀。 楚伯承收起笑意,掰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孩子没了,我知道你伤心。你算计我的事,我不怪你,以后你就在督军府住下。” 姜止面无表情道:“你别忘了,我和乔寅已经订婚了。” “所以?” “我没有娘家,理应跟未婚夫住一起。”姜止淡淡挑衅。 “想跟乔寅住一起,等你们能真正结婚再说。”楚伯承不咸不淡,“还有,把你接回督军府住,是督军的意思。” 姜止愤怒之余,颇为不解。 楚督军向来对她不闻不问,怎么突然要把她接回督军府住? 沉思片刻,姜止面无表情问:“楚伯承,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第205章 乡下种地警告 当晚,乔寅来督军府要人。 楚督军身份贵重,但因为曾经被乔寅暗杀过,心里发怵,就亲自在书房接待了乔寅。 佣人给乔寅上了茶,乔寅没喝,开门见山道:“督军,我想知道,少帅大半夜把我的未婚妻抢走,是什么意思?” 楚督军硬着头皮道:“姜止到底是楚家的表小姐,订婚之后当然要接回楚家。等你们正式结婚,再住一起也不迟。” “少帅对姜止存了什么心思,督军心里清楚,我今天就要把姜止接走,劳烦督军把姜止交出来。” 乔寅随手挽了挽袖口,平平无奇的动作,莫名让楚督军压力山大。 楚督军后脑勺秃了一小块。 就在前不久,楚伯承这个狼崽子,不声不响就篡了他这个老子的权。 又威胁他,让他应付乔寅,把姜止留在督军府住,否则就把他送去西北老家,让他去种地。 他们父子之情淡薄。 所以楚督军知道,楚伯承说到做到。 他不愿意回老家种地,只好顶着对乔寅的阴影压力,在楚伯承把姜止抢回督军府当晚,亲自和乔寅打太极。 可惜太极没打成,乔寅一拳就挥了过来,让素惯打官腔的楚督军,毫无招架之力。 楚督军无力道:“楚家的规矩,姑娘家在订婚到结婚这段时间,只能在娘家住。” “所以无论如何,督军都不同意我把姜止带走,是不是?”乔寅从衣袋里抽出一支烟。 “是。”楚督军弱弱道。 同时,在心里,他把楚伯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既然如此,我不为难督军。”顿了顿,乔寅捏了捏烟,“督军,失礼了。” “不妨事。”楚督军松了口气。 吸着烟,乔寅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楚督军瞬间又吊起精神,“你讲。” “我要派两个佣人过来,照顾姜止的起居。”乔寅提出自己的要求。 刚想拒绝的楚督军,被乔寅一个手势打断,“我的未婚妻,跟一匹觊觎她的恶狼,同住在督军府,我不放心,不然我住进来,你说呢,督军?” 楚督军:“......” 一个又一个的,都当他好欺负。 好! 很好! 他忍。 拳头捏了又松,楚督军道:“算了,你派两个佣人进来,不过我必须知道她们的身家背景。没什么问题,才可以放她们进督军府,活动范围只限于姜止住的那栋小院。” “自然。”乔寅笑了笑后,起身。 乔寅离开后的不久,佣人就送来了。 这两个佣人,家世都挺清白,他们作为乔寅的眼线进督军府,目的是防楚伯承。 楚督军暗骂楚伯承活该,一边跟候樾希订婚,一边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这个风流禽兽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深夜,楚伯承抱着姜止回到督军府。 他在后院,单为姜止收拾了一处很雅致的院落。 楚伯承让她瞧瞧,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他再让人修。 姜止没精力,也不感兴趣,淡淡道:“住在哪里都一样。” 她挺扫兴,楚伯承也没说什么,单手托抱着她,推门进了屋。 “少帅,姜小姐。” 屋内灯光大亮,两个约莫三十左右,做佣人打扮的女人,低着头恭敬道。 她们是生面孔,楚伯承拧了拧眉心,“谁让你们进来的?” “少帅,我们是乔先生派来负责照顾姜小姐生活起居的,督军已经同意我们以后住下了。” 佣人说完,楚伯承脸一耷,声音冷冰冰的,“这里我会找人伺候。” 没人做声。 楚伯承厉声道:“来人!” “少帅。”守在院落外的卫兵进门。 “把这两个佣人带走。” “这恐怕不行。”卫兵尴尬挠头。 楚伯承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原因。” “这事您得找督军,我不敢擅自做主。”卫兵低着头小声道。 姜止微微睁开眼,“把她们留在这。” 楚伯承说:“不行。” “那我就不吃不喝,直到你愿意放我出去为止。”姜止语气柔柔的,态度却异常强硬。 卫兵听着直发怵,脚在地上蹭了两下,抹油似的开溜了。 楚伯承生气道:“姜止,你少拿这种事威胁我。” 姜止静静注视他。 僵持片刻,楚伯承妥协了。 他无奈扯了扯姜止的脸,“你就是我的克星。” “我不是你的克星。”姜止从他臂弯跳下来,“我是乔寅的未婚妻。” 楚伯承气的扛起她,往楼上走。 两个佣人排成一排,拦在楚伯承面前,“少帅,再往上走就是姜小姐的闺房,您身为兄长,上去不合适。” 该死的乔寅! 楚伯承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声。 他冷笑,“身为兄长?” 佣人道:“是。” 楚伯承当着她们的面,吻了姜止。 姜止反应慢半拍,用力推他。 他旁若无人。 两个佣人饶是过来人,也不由红了脸。 在姜止即将发怒的前一秒,楚伯承松开了她,随后偏头看向佣人,皮笑肉不笑道:“督军府规矩严,犯错会被赶出去,小心伺候,别给你们乔先生丢人。” 两个佣人抖了一下,“是。” 楚伯承摸了摸姜止的脸,转身离开。 他去找楚督军,问为什么要让乔寅往督军府里安插人手。 楚督军不可能承认自己怂,毕竟在儿子面前,实在没面子。 桌子前都是烟头,楚督军按灭一支烟,呵了一声,“乔寅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想做的事,我可拦不住,况且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办到了。而且,能给你这个不孝顺的逆子添堵,何乐而不为?你个没人伦的混账东西,我看你就是活该。” 越说,楚督军就越气愤,越气愤,他怨气就越大。 他正意气风发的年纪,一朝被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压制住,他真是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 现在还成了他和乔寅抢女人的工具人。 说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若非楚伯承是他亲生儿子,洛川城也得仰仗着楚伯承,他非得一枪毙了楚伯承。 楚伯承面无表情道:“您若不满,可以去乡下种地。” 楚督军肚子里的一堆脏话,瞬间憋了回去。 第206章 绿茶.碰瓷.止 楚伯承离开后,佣人带姜止回了房间。 房间很整洁,家具都是老式桃花木制的样式。 充斥着淡淡木香。 靠窗摆着雕花架子床,旁边梳妆台上,摆着姜止常用的雪花膏和胭脂。 楚伯承对她很用心。 姜止摸着床,眼眶不由红了。 她一瞬间,有种想不顾一切,跟楚伯承在一起的念头。 可这念头,又很快被她打消。 她实在放不下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楚伯承总让她等,可她没耐心了,她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喉咙微微哽咽,姜止走到窗边,默默望着远方。 佣人道:“姜小姐,乔先生让我给您带话,他会按照承诺,帮您盯着候樾希。但乔先生也希望您能遵守规则,您现在是乔先生的未婚妻,以后您需要和少帅保持距离。今天在楼下的事...不能再有了。” “所以你们是乔寅派来监视我的?” “乔先生就知道您会这么问,所以他让我转告您,我们被派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照顾好您的生活起居,另一个是防少帅。至于您的私隐,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跟乔先生透露半个字。” 姜止道:“以后麻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姜小姐不必跟我们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想自己静静,你们先下去吧。” 佣人道是,关门离开。 姜止一夜未眠,睁着眼到天亮。 翌日,姜止在房间看了一上午书。 本来她打算中午也窝在房里不出去,不成想督军派人过来叫她,说有客人来。 姜止问佣人是谁来了。 佣人说是乔寅和候樾希。 姜止想,这下饭桌上倒是热闹了。 她赶去前厅,人不多。 楚督军带着他最宠爱的姨太太和女儿,再加上她,一共七个人。 长桌左一二,坐着楚伯承和候樾希。 右一是乔寅,旁边位置是给她留着的。 姜止坐过去,妥帖叫了人。 视线移向楚伯承和候樾希,她微笑道:“阿哥,嫂嫂。” 乔寅眼里溢出一丝笑意。 楚伯承抿着唇,意味深长的视线扫过姜止,没说话。 姜止没在意,兀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饭桌上,楚督军一直跟乔寅在说话。 姜止全程保持沉默,但总感觉一股敌意的视线,总在她身上游荡。 她以为是候樾希。 然而,候樾希一直在向楚伯承献殷勤。 姜止愣了片刻,视线转向楚伯宁身上。 楚伯宁是楚伯承同父异母的妹妹,督军府里,最受宠的女儿就是楚伯宁。 与楚伯宁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姜止才知道,她感受的敌意,来自楚伯宁。 姜止不解。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得罪过楚伯宁。 但她一副想把她撕碎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蹙了蹙眉,姜止暗中观察着楚伯宁。 她发现,楚伯宁的视线,偶尔会扫过乔寅。 姜止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掩唇,偏头对乔寅道:“你可真会招蜂引蝶。” 乔寅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贴近,“什么?” “你没发觉楚伯宁一直在盯着你看吗,她的视线跟刀子一样,快把我戳烂了。”姜止几分开玩笑的语气。 乔寅唇畔扬起温和的笑,“我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哪里会注意到楚伯宁。更何况,楚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缺德,与其说招蜂引蝶,不如说招魂引鬼。” 姜止装作没听见前面的话,淡淡笑了声。 楚督军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抓起姜止的手,乔寅弯起眸子道:“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啪! 玻璃碎在地面的清脆声,突然传来。 众人下意识朝着楚伯承望去。 楚伯承咬了一块牛排,边吃边吩咐道:“手滑了,不小心摔碎杯子。” 佣人赶来收拾。 楚督军看楚伯承,处处不顺眼,他呵斥道:“冒失!” 候樾希拿起帕子,擦了擦楚伯承的手,温柔道:“伯承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估计是最近公事太忙了,督军别责怪他。” 懒得搭理候樾希,楚督军冷哼一声,没理会。 姜止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快去快回。”乔寅嘱咐。 姜止点头。 两人相处很亲昵,气得楚伯宁把盘子里的牛排都戳烂了。 与此同时,候樾希也起身,“我去洗个手。” 她紧随在姜止身后,跟着姜止进了卫生间。 姜止不打算理她,候樾希主动开口道:“我们以后就是亲戚,以往的仇怨,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候小姐是这样想的?” “谈个条件吧,只要你愿意冰释前嫌,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候樾希最近意气风发。 在楚伯承的帮助下,她死死压制住黑川,会长的位置近在咫尺。 而楚伯承对她宠爱有加。 她只要再嫁进督军府,一切都圆满了。 所以她希望跟督军府里的人好好相处。 而姜止,虽然只是个表小姐,但她未来的丈夫是乔寅,有乔寅撑腰,姜止在督军府地位不会低。 候樾希有意和姜止搞好关系。 姜止指尖拂过温和的水流。 她到现在都记得,孩子没了的那天,她手指上的血,有多刺目。 冰释前嫌? 姜止觉得很好笑,她望着镜子里的候樾希,“等你怀上孩子后,我也开车撞死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候樾希笑意淡去,“姜止,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如果怀孩子,孩子也是伯承的,你敢对我不利,伯承会把你千刀万剐。” 唔了一声,姜止道:“候小姐真是看得起自己,希望你能牢牢拴住阿哥的心。” 说完,她转身离开。 候樾希追上去,疾步走过去撞她。 远方,一道人影在走廊尽头。 姜止突然啊的一声,狠狠跌坐在地上。 在候樾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乔寅已经走到姜止面前。 姜止抬眸看他,他掩唇笑了声,随后望向候樾希,一脸严肃道:“候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欺负阿止?” 方才姜止的叫声有些大,惊动了楚督军一干人。 楚督军瞧着倒在地上,委屈不已的姜止,不满的视线定格在候樾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第207章 调皮,怒意 乔寅把姜止从地上扶起来。 他望着候樾希,眸间有几分冷意,“候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止她自己摔倒,和我有什么关系?”候樾希面色平淡。 “我来找姜止,一眼就看到你从姜止身后冲过来,把她撞倒。”乔寅挑眉,“难不成我眼睛瞎了?” 姜止垂眸,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嫂嫂不喜欢我,我可以理解,不过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阿寅,不要计较了。” 阿寅... 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叫过他。 从姜止口中溢出这两个字,乔寅莫名觉得悦耳。 他侧目望着她小巧精致的脸,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楚督军眉头皱成一团,“樾希,你对姜止有意见,可以直说,何必背地里欺负人。督军府不是让你撒野的地方。” 候樾希气的面色涨红,“督军,是姜止故意针对我。” “嫂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姜止声音哽咽了下。 “姜止,你装什么...” “闭嘴!”楚督军没了耐心。 候樾希不敢忤逆楚督军。 毕竟她要嫁进楚家,还需要得到楚督军的认同,他是她未来公公,不好得罪。 她忍着怒意,没敢再吭声,求助的视线定格在楚伯承身上,却发现楚伯承根本没有给她撑腰的打算。 候樾希心里堵了口气,对姜止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只要我在一天,督军府就由不得任何人兴风作浪,下次再出现这种窝里横的丢脸事,尽早滚蛋!”楚督军呵斥完,甩袖而去。 姜止对候樾希笑了笑,“嫂嫂,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可不要再惹督军生气,否则你和阿哥的婚事可能都难保了。” “伯承。”候樾希走到楚伯承身边,拽了拽他袖子。 楚伯承淡淡道:“姜止,没分寸了。” 姜止笑意微淡,然后对乔寅说:“我们回餐厅。” 乔寅笑着说好。 他牵着姜止,越过楚伯承,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乔寅看向楚伯承的视线,带着淡淡的挑衅。 楚伯承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等他们离开,候樾希跟楚伯承解释,“伯承,我真的没有故意针对姜止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和姜止之间的恩怨。她怨我撞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和她以后好歹是一家人,我想跟她冰释前嫌,她却处处挑衅。” 楚伯承拳头紧紧攥了下,又很快松开。 他没什么情绪道:“好歹是一条命,她不愿意和解就算了。” 候樾希咬唇,“那你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楚伯承指尖掠过她额间的发丝,“如果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候樾希搂紧楚伯承的腰,心里格外甜蜜。 楚伯承心不在焉回头。 姜止和乔寅并肩消失在楼梯口。 远远望去,他们就像一对璧人,让楚伯承烦闷不已。 楚伯承不耐烦推开候樾希。 候樾希错愕,“伯承?” “你抱得太紧,有些热,我们先下楼,督军还等着呢。”楚伯承敷衍着打发她。 候樾希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要下楼时,候樾希突然脸色一变,她尖锐的指甲刮挠着脖颈,一脸痛苦道:“怎么这么痒?” 楚伯承脚步顿住。 “好痒。”候樾希越来越难受,甚至不受控制,开始抓脸。 几秒钟的时间,她妆容精致的脸,就多了几道红色的划痕。 楚督军抬头往上望的时候,看到候樾希的脸,还以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猴子,正用屁股对着他。 直到听到候樾希失控的尖叫声,他才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楚伯承带着候樾希下楼,“督军,我带樾希去趟医院,她可能是吃什么过敏了。” 说完,楚伯承睨了眼姜止。 姜止没什么反应,低头切着牛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楚伯承知道,候樾希突然这样,肯定跟姜止有关。 他没戳穿,带候樾希赶往医院。 车里,充斥着候樾希难耐的叫声。 叫得楚伯承头疼,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她直接从车里丢下去。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非但不能这么做,楚伯承还要耐着性子安抚。 他捏着眉心,吩咐胡副官快点儿开车。 胡副官也烦的不行,油门一踩,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到了医院,医生查不出什么病因,只说可能是过敏导致的,让候樾希暂时忍一忍。 因为难受,候樾希失了分寸,大喊大叫,俨然像个疯妇。 医院找病房安置了候樾希。 候樾希哭得撕心裂肺。 楚伯承吩咐胡副官照顾好候樾希,开车回了督军府。 这时,席面已经散了。 楚伯承问佣人,姜止在哪。 佣人道:“表小姐和姑爷正在后院花园散步。” 楚伯承眉心添上几分烦躁,言语凌厉,“督军府哪来的姑爷?” 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是说,表小姐和乔先生,正在后花园散步。” 楚伯承压着脾气,去了后花园。 彼时,姜止正在跟乔寅聊天。 乔寅笑道:“你在候樾希身上动手脚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姜止手里捻着一朵黄色的小花,闲情拨弄着。 乔寅说:“没看出来,是猜的,毕竟我之前也在你身上吃过这种亏。” “确实,之前我去饭店捉奸,正好碰上酒醉的你,你那时孟浪,我也用这种法子报复过你。不过用在候樾希身上的药,比用在你身上的还要厉害。”姜止笑着跟他攀谈。 她笑的如一朵娇花,楚伯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冷脸走到姜止面前。 姜止愣了愣,重新扬起微笑,“阿哥不去陪嫂嫂,来后花园做什么?” “姜止,解药。”楚伯承言简意赅。 姜止笑意不减,“什么解药?” 楚伯承深吸一口气,“姜止,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沉默片刻,姜止道:“可以给你解药,不过我有条件。” 楚伯承气到发笑,“你说。” “我要出去住。” “不可能!” 没有半分犹豫,楚伯承直接拒绝了。 姜止唔了声,“那就叫候小姐忍着些吧,过几天就好了。” 乔寅摸了摸姜止的头,“调皮!” 楚伯承面色挂上几分怒意。 第208章 胡副官上大分 楚伯承生气,并不是因为姜止对候樾希下手。 而是她宁肯相信乔寅,也不肯给他半分信任。 他心疼她,心疼他们之间未能出生的孩子,可也无奈,对姜止的执拗过于无奈。 姜止凝视着他,“楚伯承,我知道对候樾希下手,可能会对你造成麻烦。但只要你放我走,不要再管我,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你。更何况,你娶不了我,我们的孩子也没了,可能是上天...注定我们有缘无分。” 楚伯承喉咙微哽。 “是候樾希挑衅在先,所以我给她教训。”姜止从衣袋拿出一个用黄纸包裹的药包,“这是解药,你给候樾希带过去。以后她如果还招惹我,我照样不会留情。” 她把黄纸包,塞进楚伯承的手里。 楚伯承想跟姜止谈谈,姜止却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给楚伯承留下说话的机会。 乔寅朝楚伯承点了下头,朝姜止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腿长,几步就和姜止并肩而行。 乔寅偏头望着姜止,余光之间,楚伯承仍站在他们身后。 他问:“为什么要给候樾希解药?” 姜止心不在焉道:“没有为什么。” “因为楚伯承?”虽然是问句,可乔寅的语气中带着那么几分笃定。 姜止垂眸不语。 乔寅心里堵了一口气,“候樾希害死了你和楚伯承的孩子,她罪该万死,不论你对候樾希做什么都不过分。你没必要考虑楚伯承怎么想,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 姜止何尝不想不顾一切,为自己那没能出世的孩子报仇。 可她心里明白,楚伯承对候樾希的维护,是出于大局的目的。 她不能太过一意孤行。 就算想让候樾希偿命,她也必须掂量一个度出来。 没回应乔寅,姜止转移了话题,她问:“你说追踪候樾希的动向,最近有消息了吗?” “我过来,就是找你说这件事。”乔寅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顺着姜止的话题,跟她攀谈起来。 姜止脚步顿住。 乔寅慢条斯理道:“据目前消息看,候樾希和一个叫黑川的东瀛人,为了争夺地位,早就水火不容。如今候樾希在楚伯承的扶持下,压了黑川一头。” “所以楚伯承的目的,是想利用候樾希,除掉黑川?”姜止大胆猜测。 “聪明的小姑娘。”乔寅抬手,想去触碰她的头。 姜止不着痕迹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 姜止故意忽视他亲昵的举动,“我知道了,真是麻烦你。天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她正要走,乔寅拉住她的腕子,“你知道,我来找你,也不光是为了候樾希的事情。” 抽开自己的手,姜止道:“我们是朋友。” “现在是,以后不一定。”乔寅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失落,“姜止,我希望你能用审视一个男人的目光,来看看我。我不比楚伯承差,他给不了你的东西,我能给你。” 顿了顿,乔寅补充道:“我风流的性子,也改了。” “乔寅。”姜止深吸一口气,“你的姨太太们还在等你。” “你介意她们的存在,我...” “我不介意。”姜止打断,“乔寅,我们之间除了利益关系,最多只能是朋友关系。” “朋友?”乔寅苦笑,“像李锦一那样?” “锦一是亲人。” “那我在你心里排第几?”乔寅说不出的挫败。 姜止没说话。 乔寅就知道,她的回答一定不会尽如人意,他没再追问,而是递给姜止一张请柬,“过几日有一个拍卖慈善晚宴,主要是给北方流民捐钱,你好歹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需要陪同我出席。” 姜止不太想去,“你那些姨太太...” “你见过哪个男人出席正式场合,会带姨太太过去。”乔寅把请柬塞进她手里。 姜止被迫接过,低声道:“督军就常带着姨太太...” “他是被楚伯承逼的。”乔寅毫不留情揭楚督军的短,“有楚伯承在,他哪里敢娶正妻,代替楚伯承生母的位置。” 姜止觉得,楚督军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没威严的父亲。 当然,只限于在楚伯承面前。 楚督军在其他儿女面前,还是挺威风的。 “姜止?”乔寅见她走神,轻轻唤了声。 姜止回神,答应作为他女伴,陪他出席慈善晚宴。 乔寅还想说什么,胡副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 走到乔寅面前,胡副官抬腕看了看表,“乔先生,您逗留在督军府太久了,您该走了。” “又是楚伯承过来让你赶我?” “不是。”胡副官一本正经否认,“我按规矩办事。” 乔寅冷笑了声,“胡副官,你可真是个忠犬。” 变相骂胡副官是楚伯承身边的一条狗。 胡副官还没说什么,姜止先一步开口,“乔寅,麻烦你不要这么说胡副官。” 乔寅唇角抽了下,“姜止,你名义上的未婚夫是我,胳膊肘往外拐?” “我们的事和胡副官无关,胡副官也是听命办事。”姜止和胡副官关系还不错,她不想胡副官被乔寅言语侮辱。 胡副官得意一笑,“乔先生,请!” “姜止,你个白眼狼。”乔寅拽了拽姜止的头发,抬脚离开。 姜止疼得嘶了一声。 胡副官跟姜止打了声招呼,跟在乔寅身后,一同出了督军府。 眼见乔寅开车离开,胡副官这才赶往医院。 医院某间病房,传来候樾希抓狂的声音。 胡副官手里攥着方才楚伯承给他的解药,随意冲了一杯水,喂给候樾希喝下。 一分钟后,候樾希身上的痒意淡去,已经是可以承受的程度。 她满头汗,剧烈喘息着。 胭脂粉随着汗液流淌,面颊斑驳又粗糙。 胡副官都没眼看。 缓过来后,候樾希无力问道:“伯承呢?” 胡副官不耐烦低声嘟囔了几句,随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少帅很担心您,但因为公事急,所以让我先行把解药送过来,又嘱咐我好好照顾您,他忙完就赶来看您。” “他担心我,我知道,你让人转告他,正事要紧,不必太挂念我。”候樾希抿唇微笑。 胡副官心想,脸真大,少帅才不惦记你呢。 第209章 捉弄傻白甜“情敌” 姜止以为,乔寅和楚伯承离开后,她能清净些。 没成想,楚伯宁会来找麻烦。 楚伯宁才十六,一副娇纵任性的模样,进来第一句就道:“也不知道乔寅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 其实姜止也不知道。 论相貌,比她漂亮的女人很多,以乔寅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这不代表姜止能任由楚伯宁撒野。 或许是因为两年前在督军府的那段日子,她过于乖巧,所以容易被人当软柿子捏。 所以楚伯宁才会这么没规矩,直接闯进她的地方。 姜止笑了笑,没应声,让佣人给楚伯宁上茶。 楚伯宁一屁股坐在姜止对面,仍是一脸愤恨盯着她。 “你因为乔寅的事找我,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想谈事,先陪我用完下午茶,否则一切免谈。”姜止气定神闲端起一杯茶,凑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那我要是说,让你和乔寅取消婚事呢?”楚伯宁一脸不耐烦。 “用完下午茶,我告诉你。” “好,我喝。”楚伯宁仰头,一杯茶喝尽,她呸呸吐了两口茶叶沫,然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唇,一脸不善盯着姜止,“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着什么急呢?”姜止不疾不徐,“都说了喝完下午茶,还有点心没吃,你把点心吃光。” 楚伯宁气愤道:“我不吃,现在我命令你,跟我谈乔寅的事。” “你不吃,我没心情跟你说话,送客。”姜止作势要起身。 楚伯宁咬了咬牙,“那我吃光这盘点心,你就答应跟我聊?” “对,点心也是下午茶的一部分。”姜止笑意盈盈。 楚伯宁抓起点心,奋力往嘴里塞。 姜止静静观察她。 性子虽然娇纵跋扈,但人不坏。 有点儿小蠢,危险性几乎为零。 倒是没必要提防着。 在姜止暗暗在心里评价楚伯宁的时候,楚伯宁已经塞完了整盘。 她没忍住,嘴里喷出来一点儿糕点渣子。 姜止觉得好笑,让佣人给楚伯宁添茶。 楚伯宁喝光,又喘了几口气,才咬牙切齿道:“现在能聊了吗?” “能。”姜止言简意赅,她百无聊赖撑着下巴,“你说让我跟乔寅退婚,我告诉你,不可能!” 楚伯宁瞪大眼睛,“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姜止好笑道,“我说了,你用完下午茶,我就跟你聊,现在我想说的话,已经跟你说完了。” “你耍我!”楚伯宁蹭的一下起身。 姜止笑了笑,“希望你下次来我这里做客之前,提前跟我打好招呼,我实在不喜欢不请自来的客人。” “姜止,你不怕我找你麻烦?”楚伯宁气得不轻,稚嫩的脸蛋染上几分怒意。 姜止淡定地喝茶,“在找我麻烦之前,你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楚伯宁心里咯噔一声。 “你闯入我的住处,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就不怕我在茶里面下毒?”姜止捻了一块糕点,轻轻咬了口。 抬眸注视着楚伯宁惊恐又铁青的脸,姜止补充道:“有一种毒药,可以让人腹痛三日,然后穿肠而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给我下毒,看我去告诉阿爸,让他把你赶出督军府。”楚伯宁脸色难看,放下狠话,她跌跌撞撞跑了。 她跑到楚督军那里告状,说姜止给她的茶碗里下毒,还磨着楚督军去找医生。 楚督军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吼道:“你又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阿爸,我现在真的肚子疼,姜止就是个毒妇。”楚伯宁委屈巴巴。 没办法,楚督军只好让人去请医生。 医生诊断结果是,楚伯宁吃太多,消化不良,才导致肚子疼,并没有中毒迹象。 “不可能,是姜止亲口说,她给我下了毒。”楚伯宁愤怒道。 楚督军让人把姜止叫来,问怎么回事。 姜止乖巧道:“舅舅,我只是在跟伯宁开玩笑,谁知她竟然当真了。” “姜止,你…”楚伯宁恶狠狠指着姜止。 这时,楚伯承突然出现。 他有很重要的文件要回来取。 胡副官在医院和候樾希周旋,楚伯承不放心别人取,只能自己临时回来一趟。 他看着楚伯宁怒视着姜止,不由蹙眉,“闹什么?” 楚伯宁很怕楚伯承,气势弱了些,“是姜止,她耍我。” “开玩笑而已。”姜止一脸无辜。 楚督军捏了捏眉心,“伯宁,不许再闹了。” “伯宁年纪不小了,该找婆家了,整天待在督军府,闲得没事找事。”楚伯承语气淡淡。 楚伯宁扯住楚督军的袖子,可怜兮兮道:“阿哥,我错了。” 没搭理楚伯宁,楚伯承转身离开,他把姜止叫出去,说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 姜止跟他保持着很疏离的距离,在一块清净少人的地方,问他什么事。 “小淮训练的时候,受了伤,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楚伯承说完,姜止一脸紧张,“他现在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楚伯承没什么情绪的陈述。 可这一句话,让姜止瞬间精神紧绷。 没生命危险… 伤得那么重吗? 姜止深吸一口气,“我想去看看小淮,行吗?” “再看。”楚伯承挽着袖子。 沉默片刻,姜止低声道:“阿哥,我想去看看姜淮。” 眼皮微掀,楚伯承道:“明天我有时间。” “你如果忙,可以让胡副官带我去。” “胡副官抽不出空,正好我明日要去军校视察,顺便带你过去。” 姜止问:“明日几点?” “上午八点。” 姜止嗯了一声,随意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 楚伯承刚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他盯着姜止的背影,拿了根雪茄点燃。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要是他不说姜淮,说不定她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 楚伯承很无奈。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没良心又难伺候的小丫头? 笑了声,楚伯承吸完烟离开。 他很期待明天跟姜止见面。 第210章 楚.狗男人.伯承 翌日,姜止到督军府门口时,楚伯承已经在车里等。 他开车。 姜止坐上去,楚伯承瞥了眼她怀里的东西,“带的什么?” “小淮喜欢点心,我做了一些,给他送进去。”这是姜止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 楚伯承胸膛狠狠起伏了下,随后,他不咸不淡道:“军校不让带东西进去。” “可是上次我去看姜淮,胡副官同意我带东西进去。”姜止不解。 楚伯承偏头睨她,“军校不是闲杂人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更别提带东西,胡副官那次过于自作主张。更何况,军校的事情是我做主,不是胡副官。” 闲杂人等.姜止,低头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的点心,有些为难。 这时,楚伯承开动车子,目视着前方说:“你非要送,我吩咐里面的卫兵检查食品合格,再给姜淮送过去。” 姜止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军校门口。 下了车,楚伯承朝着姜止伸出手。 姜止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点心给我,我让人去检查。”楚伯承一本正经道。 姜止把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他,他递给守门的卫兵。 卫兵不明白什么意思。 在姜止正一旁等候时,楚伯承低声道:“把这个送到我办公室。” 卫兵憨憨哦了一声,拎着点心盒子跑了。 楚伯承带姜止找姜淮。 他们走到一处房间。 房间左上角挂着诊所的牌子。 军校们学生受些小伤,都会来这里处理。 姜止不解。 她还以为军校里面医疗设备很好,就这么一个小诊所...姜淮不是受了挺重的伤吗? 抱着疑惑的情绪,姜止随着楚伯承推门而进。 一张干净的小床上,姜淮正躺在上面挂点滴。 他气色不算上佳,但也绝不是受伤严重的模样。 姜淮看到楚伯承来,下意识要起身行军礼。 楚伯承按着他肩膀,把他按了回去,“好好休息,不必起来了,我带你阿姐过来看望你。” 姜淮这才朝着楚伯承身后望过去。 他面上一喜,“阿姐!” “听少帅说,你受了重伤,我过来看看你。”姜止意味深长的视线掠过楚伯承,而后望向姜淮,温和笑着。 姜淮挠了挠头,“我是受了伤,这不刮破了点儿皮,又着凉,突然发烧厉害,不过现在好多了。” 姜止:“......” 她深吸一口气,对楚伯承道:“你跟我说,姜淮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 “他确实受伤了,也确实没生命危险,我有说错?”楚伯承丝毫都没有故意诓骗姜止的心虚。 姜止用力压着怒火,一直沉默不语。 姜淮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氛围,试探道:“阿姐?” “你没事就好。”姜止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中午饭就在这吃,我让人去食堂打饭。”楚伯承气定神闲地安排。 姜淮挺高兴,“我又能跟阿姐一起吃饭了。” 姜止刚要脱口而出的拒绝的话,一瞬间憋了回去。 她给姜淮掖了掖被子,“好,一起吃饭。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糕点,过不久应该会有人把糕点给你,你记得吃。” 乐得合不拢嘴,姜淮嘴甜道:“谢谢阿姐。” 楚伯承冷哼一声,阴凉的视线掠过姜淮。 姜淮脊背一凉,讪讪一笑。 姜止道:“你先睡一会儿,等起来就能吃饭了。” “知道了,阿姐。”姜淮躺下去,轻轻闭上眼。 等姜淮睡熟之后,姜止回头道:“用姜淮当借口,把我骗出来,这种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楚伯承走到她面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弯腰凑近她的脸。 意识到楚伯承要做什么,姜止轻轻别开头,“你不要忘了,现在我是乔寅的未婚妻,你这样算什么?” 他掰过她的脸,“你和乔寅,与我和候樾希一样,不过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逢场作戏而已。姜止,这段日子你想不想我。” 姜止不语。 楚伯承把她困在椅子上,用力亲吻。 姜止大惊,下意识抬手推他,却被他轻而易举攥住了双手。 她不敢剧烈挣扎,怕吵醒姜淮。 只能小幅度地挣扎。 但这挣扎,对楚伯承来说,只是螳臂当车。 他逗弄似的,一下又一下触碰。 姜止呼吸不畅。 躺在病床上,刚睡下就被吵醒的姜淮,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听着耳边传来的暧昧呼吸声,紧紧闭着眼,不敢吭声。 楚伯承松开了姜止。 姜止用力推他,抬起腕子擦了擦唇瓣,眼带怒意。 对比她的气恼,楚伯承面色倒是带着几分轻松。 他舔了舔唇,唇瓣妖娆的玫瑰花瓣色,暧昧的润泽感。 姜止耳根微红,所谓眼不见心为净,她轻轻闭上了眼,靠在椅子上假寐。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攥着。 因为困倦,姜止没放在心上,等醒来的时候,她莫名其妙正靠在楚伯承臂弯睡着觉。 他正低头看一本兵书。 病床上,姜淮的睫毛一直抖来抖去。 楚伯承垂头,吻了吻她眉心,“醒了?” 姜止快速起身,坐到了楚伯承对面,沉默不语。 楚伯承笑了笑,没说话。 十分钟后,‘熟睡’的姜淮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 正好卫兵从食堂弄了饭菜过来,三人在病房吃饭。 姜止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 楚伯承问她,是不是不合胃口。 摇了摇头,姜止道:“我不怎么饿。” “那就饿了再吃。”楚伯承把姜止吃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饭菜,拿到自己跟前,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姜止张了张唇,到最后也没说什么。 临走前,姜止嘱咐姜淮好好照顾自己。 本来楚伯承想送姜止,不过他在军校这边确实有公事,抽不出空,就叫了一个副官开车送她。 楚伯承坐在办公室,边吃着姜止亲手做的点心,边低头审文件。 他不怎么爱吃甜,不过姜止做的,挺合他口味。 不一会儿,打完点滴的姜淮敲门。 楚伯承说进,他推门,弱弱道:“少帅,我来问问,阿姐给我做的点心,是不是在你这?” 楚伯承连头都没抬,捻起一块糕点慢慢吃着,“你来这里是训练的,不是来享福的。你看谁跟你一样,总有家属来看,还带东西送进来。点心没收了,你赶紧休息,训练要抓紧了。” 姜淮嘀咕了几句。 微微抬眸,楚伯承不耐烦道:“你有意见?” “没...没有,那我先走了。”姜淮讪笑了声。 刚要离开,他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少帅,刚才我看见阿姐跟乔先生走了。” 点心渣子噎在喉咙,楚伯承咳嗽了两声,面色沉了下来。 姜淮见势不妙,一溜烟儿消失在楚伯承眼前。 第211章 放弃复仇 乔寅来军校门口接姜止。 姜止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找人盯着楚伯承,你和楚伯承在一起,我当然知道。”乔寅倚在车门边抽烟,面色淡淡没有笑意。 姜止解释道:“我来看姜淮,但军校不是随便能让人出入的地方,我只能跟着楚伯承过来。” “上车?”乔寅拉开车门。 姜止没有犹豫,和送她的副官道了声谢,上了乔寅的汽车。 路上,乔寅一直沉默寡言,只是静静吸着烟。 过分严肃的模样,让姜止心里很不自在。 她不得不主动找话题,“你来接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嗯。”乔寅顺着窗户,掸了掸烟灰,偏头看向窗外,一个眼神都没给姜止。 姜止抿了抿唇,开口道:“抱歉,我没有遵守约定。” “你跟楚伯承走得近没什么。”乔寅淡淡道,“就怕你心里还惦记着他。” 姜止没有反驳。 和楚伯承儿时的情分,到现在各种纠葛,那么多年的感觉,不可能说没就没。 只是因为孩子,她与楚伯承之间,有了隔阂。 而且放不下的那个,永远是她。 乔寅瞥了她一眼,“被我说中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种事?”姜止不肯正面回答。 乔寅没再咄咄逼人,“我找你,自然是正经事,候樾希那边有动静了。” 姜止正襟危坐。 “明日一批军火会从码头上岸,是候樾希让手下秘密运送的,如果能成功劫下来这批货,候樾希在东瀛人积下的人望便会毁于一旦。到时候黑川有了翻身余地,一定会对候樾希暗下杀手。”乔寅将一切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姜止道:“所以你是想借黑川的手,要了候樾希的命?” “既然你帮我从楚伯承手里夺走了一块码头,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要兑现,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同意,我即刻让人去行动。”乔寅在让车的空隙,偏头看了姜止一眼。 姜止没有立刻答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寅轻踩油门,目视着前方,“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对候樾希下手,肯定会对楚伯承的计划造成一定影响,所以决定权在你。” “我没有顾虑。”姜止下意识反驳。 乔寅沉声道:“那我今日就布置人去埋伏。” “等一下。”姜止道,“会不会给你造成危险?” 用力踩下刹车,乔寅将汽车停在路边。 他偏头睨她,“你是真的在担心我,还是打着担心我的旗号,想中止这场计划。” “你误会我了,我是在担心你。”姜止实话实说,“按你所说,候樾希这批军火肯定很重要,如果你毁了这批军火,候樾希一定会跟你鱼死网破,你能招架得住吗?” 从认识乔寅开始,姜止对乔寅就有很深的防备。 到后来,她慢慢卸下心防,从开始的陌生,到熟络,又到后来的利益牵扯,再到现在的朋友关系,她对乔寅多少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当然,这种真心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基于朋友之间的真心。 乔寅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我不及楚伯承装备先进齐全,不过斧头帮手下门徒遍布,人员混杂,抢一批货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你想,我现在立刻就能去安排。” 姜止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乔寅别开视线,重新启动车子,把姜止送了回去。 临近关键时刻,姜止心烦意乱。 她有多想念那没能出世的孩子,就有多恨候樾希。 姜止恨不得候樾希现在就去死。 可如果她对付候樾希的计划,会阻碍楚伯承的大局,她突然难以做出决定。 深夜,姜止彻夜未眠。 临近凌晨零点,佣人突然上来敲门,说乔寅给她打来电话。 姜止深吸一口气,下去接。 乔寅慵懒的声音,从电话筒传出来,“想好了吗?” “乔寅,我觉得还是算了。”姜止哽咽了声。 “对楚伯承,还是狠不下心?” “他为了大局,我为了孩子,孰轻孰重,一看便知,我又何必继续为难自己,为难楚伯承。”姜止言语中说不出的凄凉。 她说完,电话那边像是按了暂停键,没了乔寅的声音。 沉默很久,久到姜止以为乔寅已经挂断电话。 “乔寅?”姜止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柔和悦耳。 乔寅问:“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把婚事取消吧。” 乔寅坐在空旷的客厅,碎发搭在额间,形状漂亮的桃花眼添了几分落寞,“想好了?” 姜止嗯了一声。 四周很安静,她似乎听到电话那头,乔寅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乔寅突然笑了笑,“这场订婚,总归是我占了便宜。不过你想取消订婚,也不能是现在,婚事那么快取消,我面子往哪放?” “那你定时间。” “最起码要等到慈善晚宴以后。” 姜止说好。 乔寅问:“和我取消婚事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姜止有些茫然。 她从回到督军府的那一天起,目的就是为了向楚雪萤复仇。 后来楚雪萤死了,候樾希撞死她的孩子,她又有了新的复仇目标。 可如今,她为了楚伯承的大局计划,放弃了对付候樾希,现在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尽快把学业修完。 那学业修完呢? 姜止很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或许,她应该和锦一,一起去英国找宋羡。 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大概会更加自由开心。 第212章 姜止的监护人 姜止托乔寅的关系,办理了复学手续。 她仍住在督军府,每日照常上下学。 偶尔无聊,就捉弄故意来找麻烦的楚伯宁。 楚伯宁是个性子火爆的姑娘,做事直来直去。 所以快到楚伯宁来闯门的时候,姜止都会提前让佣人在半敞的门上,放上半盆水。 楚伯宁一闯进来,就会被浇成落汤鸡。 因为不占理,楚伯宁也不敢告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后来她长记性,不到姜止的住处纠缠姜止,而是在下学的时候,跟姜止坐上一辆汽车。 路上,楚伯宁就在姜止耳边放狠话。 姜止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她不坐车,直接步行回督军府,连带着楚伯宁也不得不跟着姜止走回去。 楚伯宁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受得了这个罪,没几日,她就消停了。 不过楚伯宁仍没有放弃,她在下课的空隙,去姜止班里找。 把姜止拉到走廊,楚伯宁咬牙道:“到底怎样,你才答应把乔寅让给我。” 姜止叹气,“就算我让给你,他愿意吗,乔寅又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楚伯宁掐腰怒瞪。 捏了捏眉心,姜止道:“我的意思是说,乔寅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难不成我把他送给你,他就心甘情愿和你结婚?你既然喜欢他,跟他讲就是。你这样缠着我,又有什么用?” 楚伯宁顿了顿,右手攥拳,狠狠敲在左手的手心上,一脸顿悟,“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若有所思,楚伯宁试探道:“我要是把乔寅抢走,你可别怪我。” “随你。”姜止有点儿心累。 楚伯宁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你觉得我楚伯宁没这个魅力。” “你想多了。” 姜止捏了捏眉心。 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难搞。 冷哼一声,楚伯宁正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突然从教室外面进来。 她面色不善盯着姜止,“你挡着我路了,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道吗?让开!” 走廊很宽敞,姜止站在挨着教室门的墙边,旁边有很大的位置,足够让两三个人进入教室。 并没有挡住路。 这个叫洪昭华的姑娘,明显就是故意找茬。 姜止知道原因。 洪昭华针对她,是因为之前她的成绩,一直压洪昭华一头。 这种事,姜止实在懒得计较,她让开了路。 楚伯宁却突然火了,“洪昭华,你是不是在厕所刚吃完屎回来,嘴巴怎么这么臭。” 洪昭华正得意自己压了姜止一头,突然被楚伯宁骂,她也火了,“楚伯宁,要你多管闲事,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有那么大地方你不走,偏偏逮着这一亩三分地钻,你是耗子吧,应该叫过街老鼠,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楚伯宁冲洪昭华翻了个白眼。 洪昭华气得面红耳赤。 她嘴上讨不到便宜,突然动手推了楚伯宁。 楚伯宁向后面踉跄几步。 她瞪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主要是从小到大,除了在姜止身上吃过瘪,楚伯宁还没被人这样推搡过。 邪火蹭蹭往头顶上冒,楚伯宁撸了撸袖子,恶狠狠扑了过去,“他奶奶的,你敢推我,我打死你。” 楚伯宁像小炮仗似的,把洪昭华扑到地上,扬起爪子就挠。 扯头发,戳鼻孔,楚伯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洪昭华一时没了还手的余地,只能挣扎着尖叫。 姜止拉也拉不开,只好拜托其他同学,把老师叫来。 老师还没来的这段时间,姜止怕楚伯宁吃亏,趁乱悄悄踩了洪昭华几脚。 之后,老师们赶过来。 她们卯足力气扯着楚伯宁的肩膀,愣是拉不开。 楚伯宁一边往洪昭华方向冲,一边抬腿踢。 兵荒马乱中,她鞋底好几次都踢到洪昭华的嘴。 洪昭华大声尖叫。 约莫几分钟后,两人终于被分开。 连带着‘目击证人’姜止,都被带到了教师办。 老师给了楚伯宁和洪昭华警告处分,又让她们把监护人叫来谈话。 洪昭华盯着一张猪头脸,口齿不清道:“姜止也打了我,她趁乱踩我。” 姜止疑惑,“我踩你了吗?” “你踩了。”洪昭华捂着脸,疼得嘶了一声。 姜止面色淡淡道:“可能是拦你们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 “你胡说八道,你和楚伯宁是表姐妹关系,合伙欺负我。”洪昭华又哭又闹。 老师道:“姜止,也把你监护人叫过来。” 姜止瞪大眼睛,“我没打架。” “一切事情因你们三人而起,你们三个人都有错。”老师一脸严肃。 姜止无语。 洪昭华哭闹着让老师开除姜止和楚伯宁的过程中,楚伯宁挪动脚步,蹭到姜止身边,小声问:“你监护人是谁啊?” 姜止无父无母,也不怪楚伯宁这么问。 清了清嗓子,姜止小声回道:“是楚伯承。” 楚伯宁脸色顿时僵住,“你说...谁?” “楚伯承。”姜止又重复了一遍。 楚伯宁立刻站直身体,乖巧冲着老师九十度鞠躬,俨然没了方才的刺头和嚣张,“老师,这件事是洪昭华挑衅在先,她辱骂姜止,我气不过才跟她打起来。姜止一直在阻止我,不让我打架,但没拦住。一切过错都在我,请老师不要把姜止牵扯进来。” 姜止知道楚伯宁怕楚伯承,没想到会怕到这种程度。 实在没憋住,她噗嗤笑出声。 老师本来想放过姜止,但突然听见姜止笑,怒火中烧,“你们都要请监护人过来,必须写保证书,再让监护人签字,否则开除!” 楚伯宁狠狠瞪了姜止一眼,一直求老师放过姜止。 老师不理会,直接打电话过去。 楚伯承接到老师电话,得知姜止在学校打架时,都没反应过来,他一度以为老师是弄错了。 毕竟他的阿止,不是明火执仗的性格。 她从来都爱玩阴的,气人得很。 再三跟老师确定,楚伯承哭笑不得。 他抽出时间,赶去了学校。 第213章 罗刹鬼一样的阿哥转了性 楚伯承到的时候,姜止和楚伯宁,以及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学生,正站在老师面前听训。 他笑望着姜止,与此同时,姜止仿佛有感应似的,慢慢回头,正对上楚伯承的视线。 楚伯承冲着她挑眉。 姜止没理会。 “楚先生。”老师看见楚伯承,先打了招呼。 楚伯承走到姜止旁边,对着老师道:“我家姜止给学校添麻烦了。” 老师叹气,“姜止倒还好,您这个亲妹妹,真是泼得很,把洪昭华同学打成这副模样。” 听到老师这么说,楚伯宁悄悄抬眼,看了楚伯承一眼。 触到楚伯承的视线,她赶紧低下头,浑身瑟瑟发抖。 楚伯承跟老师问了情况,而后,他落笔,在姜止和楚伯宁的保证书上,都签了字。 老师道:“她们今天停课半日,麻烦楚先生把她们领回去,好好教育。” “劳烦。” 楚伯承把她们带离。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楚伯宁全程低着头,又乖又安静。 直到上了车,楚伯承才开口道:“你们倒是真出息,该念书的时候,在学校打架。” 楚伯宁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没敢吭声。 姜止跟楚伯宁并排坐在后座,没什么表情道:“洪昭华故意找茬,打她算是轻的。” “你收敛点儿。”楚伯宁听得心惊胆战,用手肘小心翼翼碰姜止的胳膊。 楚伯承闷声笑,“你倒是有理。” 楚伯宁瞠目结舌。 愣了好久,直到车子启动,楚伯宁才反应过来,她这个罗刹鬼一样的阿哥,非但没生气,竟然还和颜悦色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伯宁又精神了,她扬声道:“那个洪昭华就是一坨狗屎,踩她几脚我都嫌恶心。要不是她故意来找茬,我都懒得搭理她。” 楚伯承降下车窗,边抽着烟边道:“你做的没错,不过没有下次了。” “是,阿哥。”楚伯宁嘻嘻笑了几声。 她看楚伯承心情貌似挺不错的样子,壮着胆子道:“阿哥,我饿了,想吃回春楼的东西,你带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楚伯承嗯了声,吩咐司机掉了头。 楚伯宁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确认自己不是做梦,她嘿嘿笑了声。 随后,她偏头在姜止耳边小声道:“阿哥平时不爱笑,跟恶鬼似的,我都怕死他了,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突然这么好,平时他都不怎么搭理我。” 姜止被逗的不行,咯咯直笑。 楚伯宁吓了一跳,抬手掐她,警告她别笑得那么放肆。 楚伯承透过后视镜,望着姜止的笑容,不由扬起唇畔。 车子到达回春楼门口,楚伯承让人安排了一个小包间。 四方桌,有果盘和瓜子,楚伯宁翘着二郎腿,边捻葡萄吃,边磕着瓜子。 等菜上来,她风卷残云似的,吭哧往嘴里塞。 楚伯承没怎么吃,偶尔抿一口酒,用公筷给姜止夹鱼肉吃。 姜止全程没理他。 中途,楚伯宁肚子疼,跑去卫生间。 包间里,只剩下姜止和楚伯承。 楚伯承剥了虾,将虾肉放进姜止的盘子里,边擦着手边道:“我很忙,却因为无关紧要的事,被你的老师一通电话叫过来。” 姜止险些噎住,她狠狠咽了下,随后没什么诚意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给你找麻烦。” “没诚意。”楚伯承睨了她一眼。 “对不起,这种事没有下次了。” 姜止自以为诚恳。 在楚伯承看来,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他扯过姜止,把姜止拉坐在腿上,掰过她的头,吻了她的唇。 速度快到姜止都没反应过来。 她挣扎,楚伯承按住她,姜止喘不过气。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撞了一下。 是楚伯宁回来了。 姜止瞪大眼睛,左右摇摆着头。 楚伯承握住她的后颈,哑声道:“门锁了,专心点儿。” “楚伯承,你混账,不要...” “想让我停下吗?” “别闹了。”姜止急得满头汗。 楚伯承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唇。 意思不言而喻。 姜止大怒,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趁着楚伯承松懈,她泥鳅似的,从楚伯承臂弯里挣脱出来,戒备望着他。 楚伯承稍稍有些失望。 “这门怎么打不开,开门!”楚伯宁用力拍着门板。 楚伯承随手在门边拨弄了一下,楚伯宁一个没注意,险些栽倒。 她稳住身形后,抱怨道:“这门怎么回事?从外面压了好几下门把手都弄不开。” 姜止垂眸,面不改色道:“应该是你出去的时候,震了下门,门自己锁了。” 楚伯宁挠了挠头,“是吗,可能是我关门的力气太大了。” 楚伯承眼神不善望着她。 楚伯宁立刻老实了,低着头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安静啃着鸡腿。 整个包间,除了楚伯宁吧唧嘴的声音,很安静。 姜止全程没敢抬头,怕被楚伯宁发觉异样。 这时,包间门突然被人推开。 “在外面看到少帅的车,上来看看,少帅倒是闲情逸致,有空带着两个妹妹过来吃饭。” 三人下意识回头。 一身长衫的乔寅,出现在包间门口。 他那双桃花眼,含着笑意。 楚伯承对乔寅没什么好脸色。 楚伯宁则满眼冒红心。 她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乔寅的时候,就是因为他漂亮的眼睛,而沦陷了。 不过那个时候,乔寅已经娶了妻,她为此还伤心好久。 后来得知乔寅离婚,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了姜止和乔寅订婚的消息。 不过还来得及,订婚又不是结婚,她楚伯宁,要定乔寅了。 手忙脚乱把自己面前啃完的肉骨头和鱼刺,以及乱七八糟的虾皮收到碗里,楚伯宁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正襟危坐。 姜止瞧着楚伯宁的反应,不由想到,如果这是一场楚伯宁和乔寅的相亲局,那楚伯宁这种情况,是不是属于诈骗。 正胡思乱想,乔寅坐在了她旁边。 乔寅也不在乎楚伯承的态度,突然在姜止面前放了一只蓝色丝绒盒。 巴掌大小,很精致,姜止问这是什么。 “慈善晚宴那天戴的首饰,送给我的未婚妻,拿好。” 乔寅刚说完,姜止就感受到两股毒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第214章 少帅空落落 从包装盒的外表来看,姜止知道,里面的首饰很贵重。 她没有拆开看,原封不动,想直接拒绝。 这时,乔寅在她耳边低声道:“收下它,这是取消婚约的条件。” 姜止只好把盒子攥在手里,“多谢。” 楚伯承眉心紧紧蹙着,他起身道:“该走了,我送你们回去。” “怎么我一来,少帅就要走?”乔寅漫不经心笑着,“难不成是我做了什么让少帅看不过眼的事?” 他明知故问。 楚伯承没理,沉声道:“回督军府。” 楚伯宁好不容易见到乔寅,她想多待一会儿,可她怕楚伯承,于是起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离开。 乔寅全程都没有注意楚伯宁,他对姜止道:“拍卖会上见。” “好。”说完,姜止离开。 她同楚伯宁和楚伯承兄妹俩,一起坐上回督军府的车。 楚伯宁吃多,肚子疼,狗撵似的跑进督军府找卫生间,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姜止刚要下车,楚伯承突然开口道:“姓乔的送了你什么东西?” “还没看。” 胸口起伏了一下,楚伯承道:“你和他只是假订婚,要他的东西不合适。”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姜止气死人不偿命。 她刻意忽视楚伯承的怒意,兀自进了督军府。 过了几日,红丽都舞厅主办了慈善晚宴。 姜止作为乔寅的女伴,盛装出席。 她以为楚伯承会来,意外的是,楚伯承的位子上,空无一人。 直到慈善晚宴开始,胡副官才赶过来,匆匆落座。 姜止和胡副官隔着一个位子,她小声道:“胡副官,你怎么来了?” “少帅有急事,所以让我代劳。”胡副官擦了擦汗,又理了理身上的西装。 姜止不解,“急事?” 胡副官没过多解释,只道:“总之少帅今晚来不了,全程由我代劳了。” 乔寅眉心越蹙越紧,他实在忍不住,偏头睨着姜止,“你是不是对楚伯承关心过了头。” 沉默片刻,姜止道:“没有,我就随口一问。”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掩盖不了的。”乔寅有些酸。 姜止尴尬别了下头发,“晚宴要开始了。” 乔寅没再咄咄逼人。 慈善晚宴很顺利,筹集了很多善款,用于救济北方的灾民。 姜止帮着锦一打理好后续,和乔寅一起离开。 乔寅正在车边等她。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姜止把颈子间的蓝宝石项链摘下来,递给乔寅,“这是你送我的,现在还给你。” “你拿着吧,我会按照承诺,亲自找楚督军退掉我和你的婚事。”乔寅深深吸了一口烟,主动拉开车门,侧身等姜止进去。 他道:“我送你回督军府。” 姜止轻声道:“等会儿锦一送我回去。” 乔寅搭在车门的手颤了下,他走到姜止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和我认识的这段时间,你对我有没有男女之情,哪怕很少。” 姜止很认真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是个好人。” 乔寅心酸又无奈,他苦笑道:“我只是对你好,可惜你不领情。” “抱歉。”姜止低下头。 乔寅沉默了会儿,突然叫道:“姜止。” 姜止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跟她说,她下意识抬头。 这时,额间突然传来一股冰凉的酥麻感。 她视线中,是乔寅凸起的喉结。 等她反应过来时,乔寅的唇已经脱离她的额头。 姜止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被乔寅触碰到的地方。 乔寅道:“我走了。” 他上车离开。 夜色中,姜止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锦一过来为她披上外套,她才回过神。 “阿姐,我送你回去。” “麻烦你了。” 姜止坐上李锦一的车。 路上,夜色沉静。 李锦一专注开着车。 姜止静静想着心事。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突然飞速驶来。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路口会有一辆汽车经过,刹车不及时,两车相撞。 李锦一正要下车理论,姜止先认出了车里的人,“胡副官?” “姜小姐?”胡副官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少帅出事了。” 姜止匆匆赶往医院,路上,胡副官在她的逼问下,向她解释了原委。 原来,候樾希运来的那批军火,突然被人劫持。 楚伯承亲自跟着护送,交火过程中,他中了弹。 如今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情况未知。 姜止记得,乔寅已经撤手,怎么又有人劫持候樾希的军火。 而且楚伯承为什么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护送候樾希的军火呢? 姜止脑子都是乱的。 她浑浑噩噩随着胡副官去手术室外等候,良久才察觉到候樾希也在。 候樾希面色焦急,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 看到姜止,她才停下脚步,一脸不善道:“你来干什么?” 姜止没有心情搭理她。 胡副官主动解释道:“姜小姐是代替乔先生来看望少帅的。” 候樾希没再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灯灭了。 手术很成功。 医院把四楼清空,把楚伯承安排进其中一个病房。 走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很严格。 候樾希在病床边守着楚伯承。 姜止则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夜,楚伯承醒来。 他一眼就看到倚靠在墙边沙发上的姜止。 她像一个没有什么生机的洋娃娃,直直盯着他,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楚伯承从姜止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害怕。 他抬手。 这时,候樾希突然醒过来,抓住楚伯承的手,“伯承,你终于醒了,你真的快吓死我了。” 她热泪盈眶。 楚伯承把手抽出来,哑着嗓音道:“我没事。” 姜止远远望着。 直到候樾希把医生请来,医生说楚伯承已经没什么大碍后,姜止又默默离开。 躺在病床上的楚伯承,望着姜止的背影,心里猛然空了一块。 胡副官转了转眼珠,追了出去,“姜小姐,留步。” “胡副官,有事吗?”姜止回头。 “这么晚了,黄包车都没了,电车也停了,我这边也不方便派人送你回去,我安排一间病房。姜小姐,委屈你在医院凑合一宿。” 第215章 楚伯承狗狗的 现在接近凌晨两点多,见胡副官不便派人送自己,姜止也没有矫情,在胡副官的安排下,随意进了间病房睡下。 胡副官回病房的时候,候樾希还在跟楚伯承说话,“伯承,你为了我,险些搭上自己的命,下次不要这样了,否则你出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 听到候樾希的话,胡副官在外面猛翻白眼。 楚伯承满脑子都是方才姜止离开时的样子。 他极力压着内心的不耐烦,闭着眼睛道:“我没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候樾希摇头,“我不走,我看着你睡。” 楚伯承眉心跳了两下。 与此同时,胡副官走进来,劝道:“候小姐,我还是送您回去吧,不然您累坏了,少帅也心疼。不如您今晚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少帅需要您来照顾的时候,您也不至于太累。” 好说歹说,胡副官才把候樾希这尊大佛请走。 目送候樾希的车子驶离医院,胡副官迅速赶回病房。 楚伯承问:“姜止在哪?” “我就知道少帅一醒来肯定想找姜小姐。”胡副官一副一切事情尽在掌握中的得意,“所以我让人收拾了下隔壁的病房,又买了些日用品,直接安排姜小姐在旁边的病房住下。” 楚伯承眉心舒展,“她睡了吗?” “应该没睡。”胡副官道,“姜小姐一直担心你呢。” “让她过来。” “得嘞,我这就去办。” 胡副官觉得自己神机妙算。 如果方才他没留下姜止,而楚伯承却又要见姜止,那他大半夜还得跑回督军府接人。 他胡副官要是女的,一定会是少帅的解语花。 咳嗽两声,胡副官敲了敲门,“姜小姐,你睡了吗?” “还没有。” 姜止闷闷的声音从病房里面传出来。 “少帅要见你。” “明日吧,让他先休息。” 胡副官清了清嗓子,“候小姐走了,少帅现在伤口有些不舒服。” 姜止打开门,“叫医生了吗?” “叫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少帅肯定挺疼的。”胡副官叹了口气。 姜止就去了楚伯承的病房。 胡副官自觉把门关上。 病房里,只留下姜止和楚伯承两个人。 楚伯承朝她抬手,“过来。” 姜止拢了拢外套,坐在离他挺远的沙发上,“别说话了,你快睡觉吧。” “睡不着,你跟我说说话。”楚伯承专注望着她。 姜止垂着头,静默半晌,问道:“胡副官说,你是为了护送候樾希弄来的那批军火,才受了伤,有没有查到劫持这批军火的人是谁?” “你很关心这件事?”楚伯承眸中含着笑。 姜止淡淡道:“不说就算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 犹豫片刻,姜止走到病床边坐下。 楚伯承挪动了下身子。 姜止吓了一跳,起身扶他,“你乱动什么?” 床很大,足够三人躺下。 楚伯承留了一大片空位,他道:“躺我身边,我跟你细说。” 姜止没动。 楚伯承道:“我什么都不做,就跟你说说话。而且胡副官说你一晚上没睡,躺下来歇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他说话似乎没什么力气,却显得异常温柔。 姜止鬼使神差,躺在了他身边。 他慢慢贴了过来,胸膛与她的脊背严丝合缝。 男性的气息,浓烈而烘热,姜止浑身暖洋洋的。 楚伯承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劫军火的人是我,黑川背了锅。现在候樾希以为是黑川干的,他们之间狗咬狗。” 姜止脑海中紧绷的弦,猛然松懈。 如果当初按照原本的计划,乔寅派人去劫这批军火,先不说是否能成功,肯定会影响楚伯承,之后造成的后果,恐怕难以估量。 如今,姜止无比庆幸及时终止了向候樾希复仇的计划。 她暗暗调整着凌乱的呼吸,闷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受伤?” “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楚伯承手搭上她柔软的腰肢。 “所以你受这么重的伤,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撇清你自己,让候樾希信任你,再和黑川窝里斗。”姜止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猜测的。 楚伯承的态度,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仰头看着他,眼眶微微红了,“你这是在玩命。” “我有分寸。”楚伯承抬手蒙住她的眼,“睡觉吧。” 姜止眼前一片黑沉。 额间是楚伯承手掌干燥的温热。 随后,她感受到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她别过头。 楚伯承唇瓣剐蹭过她的脸蛋。 他道:“姜止,我知道你怨我,但孩子的事,我早晚给你一个交代。” 姜止情绪低落,淡淡嗯了一声。 “我们还会有孩子。”楚伯承搂紧她的腰。 姜止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道:“我和乔寅的婚事已经取消了。” 楚伯承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今晚。” “早就该取消了,你和乔寅订婚又不是真的。” 相较于楚伯承的愉悦,姜止的情绪仍是淡淡的,她道:“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 “等你养好伤,我再跟你说。” 姜止想走了。 她想尽快修完学业,然后跟锦一去英国,找宋羡的同时,她还可以留学。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跟楚伯承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他肯定不会同意她走。 她如果说了,对楚伯承养伤也无益。 楚伯承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追问,他受了伤,有些累了,慢慢阖上眼。 姜止倦意上涌,眼皮也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中,温热的被子下,她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撩开。 姜止费力睁开眼,“放手。” 楚伯承装没听见。 明明他刚说过,什么都不会做,现在却胡乱摸来摸去。 若非他受伤,姜止真想把他踹下床。 念在他受伤,姜止也懒得折腾,最终,她忍着没再吭声。 两人相拥,一夜睡到天亮。 第216章 姜止是掌舵人,他是船 楚伯承在医院养伤的这几日,姜止常来探望他。 他想吃她做的饭,姜止会在放学后,给他做好送过来。 天气冷了,姜止又给楚伯承织了一条围巾。 她对他好得不一般,仿佛以往的隔阂不曾存在过。 让楚伯承很诧异。 姜止也知道自己转了性子一样的行为,让楚伯承疑惑。 不过她没解释。 姜止照常上下学。 过了几日,她和乔寅取消婚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楚伯宁急不可耐跑到姜止的住处,想亲自跟姜止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进门之前,楚伯宁特意望了眼上方,见门上面没有放盆,她这才慢慢推开门。 佣人说姜止正在楼上看书,楚伯宁匆匆上楼,问及姜止和乔寅取消婚约的事。 姜止抬头道:“是真的。” 楚伯宁大喜,“这么说,我有机会了。” “祝贺你。”姜止淡淡道。 楚伯宁平时总对姜止说几句阴阳怪气,但无关痛痒的话。 这次她没说,喜滋滋回了自己的住处打扮,然后偷偷从后门跑出去,坐上黄包车前往乔公馆。 然而,途经回春楼的时候,她正看到乔寅从回春楼门口进去。 急忙喊黄包车师傅停车,她塞给师傅一枚大洋,匆匆跟了过去。 乔寅进了前几日她和姜止,同楚伯承一起吃过饭的那间包房。 包房门口,两个男人在守在外面。 楚伯宁刚想进去,就被其中一个拦住。 六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楚家的小姐吧。” “对,我来找乔寅。”楚伯宁理了理身上的旗袍,昂起下巴。 六子蹙眉,“楚小姐,您还是请回吧,乔先生不见任何人。” “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楚伯宁继续往里闯。 六子上前一步,把楚伯宁逼退,“楚小姐,请见谅。” 咬了咬唇,楚伯宁道:“是姜止叫我来的。” 六子微顿。 与此同时,包房里传来乔寅的声音,“让她进来。” 六子这才让路。 楚伯宁既庆幸,又心酸。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进。 包房里,烟酒气很浓。 乔寅穿着一身西服马甲,袖子微挽,置身于一片缭绕的烟雾中,有种成熟男人的韵味,让楚伯宁脸红心跳。 她坐到乔寅对面。 乔寅吸着烟,望向楚伯宁。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巴掌脸,大眼睛,很白净,拘谨的模样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态,倒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乔寅并不在乎她长什么样,他按灭烟灰,“你说姜止让你来找我,什么事?” 楚伯宁脸颊微红,“其实不是姜止让我找你,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 乔寅动作微顿,他缓缓抬眸,再次认真打量她。 他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酒醉微醺时的状态。 本就漂亮的桃花眼,更加勾人了。 楚伯宁不敢跟他对视,头几乎埋在胸前。 乔寅是情场浪子,自然知道楚伯宁这样的反应代表什么。 若是换做以前,他倒不介意跟她玩玩。 然而现在,他没有心情。 一来姜止跑进他脑海里,让他思绪不宁;二来楚伯宁跟姜止关系匪浅,跟楚伯宁发生关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乔寅没有挑拨,一副敷衍的模样打发她,“既然没什么事,门在那边,楚小姐慢走。” 楚伯宁着急道:“我找你当然有事...” “我这人花心,睡过的女人多的是,你缠着我不会有好结果,这是我给你的忠告,你自己好好想想。”乔寅打断她。 “我虽然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但我了解姜止。” 乔寅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了解她什么?” “如果你真的花心,那姜止为什么选择跟你订婚?况且你的情史,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不在乎。”楚伯宁鼓起勇气,“乔寅,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想追求你。” 乔寅无动于衷道:“我过去花心,是因为心里没有在乎的女人。” 他仰头喝光了酒,“后来有了,就是姜止。因为姜止,我改了以前风流的毛病。而现在,我和姜止婚约取消了。” 酒度数很高,乔寅微微有些醉态,“我以前大概就是一艘船,没有人掌舵,所以我在海里肆意地飘。后来姜止成了掌舵人,而现在,她下了船,我还是以前那副模样。” 他笑了声,醉意中带着几分苦。 楚伯宁以为,乔寅和姜止的婚约才维持这么短的时间,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深。 没想到,乔寅竟然对姜止念念不忘。 她忍着酸涩,小声问道:“你那么喜欢姜止,为什么要跟她取消婚约?” 乔寅没必要跟楚伯宁解释,他也没心情说,“楚小姐,你如果想玩,去找别人,恕不奉陪。” 楚伯宁眼眶微红,“我不是玩,我是认真的。我来找你,向你表明心意,是奔着想和你结婚的意图。” 轻笑一声,乔寅道:“你小小年纪,还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回去吧,别再来了。” 楚伯宁不甘心道:“要怎么样你才肯接受我。” “不接受,我对小丫头片子没兴趣。”乔寅抿了口酒,“出去!” 楚伯宁委屈又难过,夺门而出。 跑到回春楼门口,她又停下。 望了眼楼上,楚伯宁站在门口,低着头等候。 她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乔寅出来,她才挪动发麻的脚,拦在乔寅面前,“我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人,都不会轻易放弃。乔寅,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姑奶奶我要定你了。” 乔寅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 意识到楚伯宁说了什么,他突然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个小丫头片子,回家玩泥巴去吧。” 六子捂唇偷笑。 楚伯宁气得面红耳赤,“我已经快十八岁了,不是小丫头片子。如果在乡下,我这个年纪已经生孩子了。” 乔寅敷衍应了几句,随后越过她,上车离开。 楚伯宁挫败不已。 她撅起嘴,一脸不高兴。 马路对面,候樾希远远望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第217章 撞破 楚伯宁正要离开,候樾希突然出现。 她诧异道:“嫂嫂?” 候樾希打招呼,“伯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没什么,我出来逛逛。”楚伯宁勉强笑着。 候樾希道:“我请你吃饭。” 没等楚伯宁说什么,候樾希拉着她进去回春楼。 楚伯宁也确实饿了,也没跟候樾希客气,点了不少菜。 候樾希跟她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话题突然引到姜止身上,“我听督军府的人说,你跟姜止关系不错?” “谁说我跟姜止关系好的?”楚伯宁哼了一声。 姜止可是她的潜在情敌,也是阻碍她拿下乔寅的绊脚石,她跟姜止才没那么好的关系。 候樾希道:“你这几天不是经常去找姜止吗?” “我那是去找她麻烦。” “怎么,你跟她有过节?”候樾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楚伯宁刚要抱怨出口的话,一瞬间吞了回去。 她低头剥着虾,“我只是单纯烦她,她又不是楚家人,总住在督军府算怎么回事?” 候樾希其实从刚才就看出来了,楚伯宁对姜止看不顺眼,是因为乔寅。 她没有戳穿,“你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不跟督军说一说,把她赶出督军府。” 楚伯宁抬眸看了候樾希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我不管家,这种小事不好劳烦阿爸。” “你放心。”候樾希攥住她的手,“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半个妹妹,姜止要是让你不高兴,我想想办法,让她搬出去住。” 楚伯宁讪笑了下,没吭声。 随后她撂下筷子,说道:“我吃饱了,该回去了。” “我送你。”候樾希起身。 “不用了。”楚伯宁婉拒,“阿哥不是住院了吗,嫂嫂你还要去照顾他,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也好,有时间我再约你。” 楚伯宁打了声招呼,拦了辆黄包车离开。 到了督军府,楚伯宁没有回到自己的房子,而是又跑去姜止那里。 姜止仍在念书。 楚伯宁说她是个书呆子,除了看书什么也不会。 还一脸酸意道:“乔寅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论相貌和身材,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差,我还比你家世好,也比你活泼可爱...” 姜止被她烦得静不下心念书,抬头打断道:“有没有可能,乔寅喜欢话少一点儿的。” “你这是嫌我话多?”楚伯宁扬着下巴,冷哼一声。 “大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姜止无奈,“你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不会就是为了来奚落我的吧。除了我和乔寅曾经订过婚这件事,我和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楚伯宁喉咙哽住。 其实她也不是讨厌姜止,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自己喜欢的男人,喜欢的竟然是姜止。 撅了噘嘴,她道:“我又不害你。我找你来,其实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姜止撂下书,让佣人端了两杯热牛乳过来。 楚伯宁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试探问道:“你和候樾希有没有过节?” 她莫名其妙提到候樾希,让姜止都没反应过来。 愣了片刻,姜止才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今天我在回春楼的时候,遇到了候樾希。”楚伯宁如实道,“她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提到了你。她以为我不喜欢你,还说想帮我把你赶出去。” 从姜止的孩子被候樾希害死,到后来姜止跟候樾希针锋相对,她们两个人早已水火不容。 只是姜止没想到,候樾希竟然想利用楚伯宁,在背后生事。 还好楚伯宁性子直爽,为人善良,不然肯定会是一个大麻烦。 姜止道:“我和她关系确实不怎么好,具体的我不便说。以后你离她远一点儿,她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必要时需要接触,也没必要跟她深交,否则你被她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候樾希有这么坏吗?”楚伯宁被姜止的一番话,说得心惊肉跳的。 “你不信就算了。” “可是候樾希是我阿哥喜欢的女人唉。”楚伯宁一提到楚伯承,声音都变低了,“你这样在背后说候樾希,要是我去阿哥那告状,阿哥一生气,非得把你赶出去。” “我倒是希望被赶出去。”姜止淡淡道。 和乔寅退婚后,姜止不止一次和楚伯承提到,她想搬出去住。 但楚伯承不同意。 楚伯宁不解,“在督军府住着,总比你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得好。” 姜止揶揄的笑,“孤不孤苦我不知道,但肯定能清净些。” “怎么,你嫌我烦啊。”楚伯宁瞪着眼睛。 “也没有,平时其实我也挺无聊的,你偶尔过来,给我逗一逗乐子,也挺不错。”姜止很喜欢跟楚伯宁这样的人相处,虽然话多,有时候挺烦,不过没什么坏心眼,她什么都不用提防。 整个督军府里,和她关系匪浅的,除了楚伯承,大概也只有楚伯宁了。 楚伯宁呸了一声,“你拿我当玩具啊。” “吃点心吗?” “吃,你这有的糕点,每种都给我上一份。” 姜止和楚伯宁用了下午茶。 楚伯宁吃得太饱,又跑去厕所。 姜止低头看着书。 这时,面前一道阴影突然落下来。 姜止以为是楚伯宁回来了,连头也没有抬,“糕点还有,在厨房里。” “我不吃糕点。” 头顶,熟悉又低沉的嗓音响起。 姜止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 等她看清来人,她已经被抱起来。 楚伯承一条胳膊还缠着绷带,他另一条没受伤的手,把她托到他腿上。 随后捏住她的后颈,重重吻下来。 姜止别开头,想说楚伯宁在这。 可他又覆上来,不给她一丝一毫说话的机会。 “楚...唔...” 姜止被迫仰着头。 在他们彼此暧昧黏连时,楚伯宁从卫生间跑出来,“吃了一堆大鱼大肉,又塞了那么多糕点,粑粑拉出来之后,浑身舒畅,话说那个桂花糕还有没有,我...” 咣当! 楚伯宁突然一屁股栽倒在地板上,惊恐地望着沙发上过于暧昧的一幕。 第218章 倒霉孩子楚伯宁 楚伯承脱离姜止,意犹未尽舔了舔唇瓣。 他偏头,满脸不悦盯着楚伯宁。 楚伯宁眨了眨眼睛,眼睛除了惊慌,只剩下难以置信。 楚伯承放下姜止,语气沉沉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从来没有一刻,楚伯宁会把姜止和楚伯承跟男女之情,联系到一块。 如今她的惊讶,不亚于她看到一只猪突然飞上天。 不过因为楚伯承过于阴森的视线,楚伯宁的惊讶,最终还是被她对楚伯承的恐惧所战胜。 望着楚伯承一脸要杀人灭口的模样,楚伯宁猛地站直身体,大声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姜止叹气。 楚伯承望着她,没说话。 楚伯宁讪笑一声,脚踏着地板,往门口蹭。 “我和姜止的事...”楚伯承视线随着她身影游移。 楚伯宁像机器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管你看没看见,今天你看到的事烂到肚子里,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楚伯承仍是那副凶狠模样。 起码在楚伯宁看来,是这样的。 她小鸡啄米,点了好几下头,“不会,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楚伯宁打算走,可她外套落在沙发上,她走过去,尬笑道:“我拿完外套就走。” 当着姜止和楚伯承的面,楚伯宁弯腰,挤进他们两个人中间。 她拽了拽外套,“呵呵,阿哥,你能不能让一下,我的外套被你挤在后面。” 姜止扶额,一脸无语。 楚伯承蹙眉,“拿完快走。” “我这就走。”楚伯宁吭哧瘪肚,好不容易把外套拽出来,却险些摔倒。 她还没稳住身形,连滚带爬跑了。 姜止第一次觉得,楚伯宁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问道:“为什么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怕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楚伯承把她搂过来,“你这句话说得不对,你也是我妹妹,你怕我吗?” 姜止懒得搭理他这种不正经的话。 他捏她的脸,“你不仅不怕我,还成天气我,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姜止别过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楚伯承天生恢复能力强,军政府又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所以他提前出院了。 另外,之前他做完手术后醒来,姜止说等他出院有话对他讲,他猜不到她想跟他讲什么,所以特意过来问问。 姜止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 她安静了几秒,开口道:“等我修完学业,我会去英国。” 楚伯承正端着姜止的杯子喝水,闻言,他愣住。 把杯子放下,他没什么情绪地问:“去英国干什么?” “留学,找宋羡。”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楚伯承眉心拧了一下,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国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而且国内也有很多好学校,你想去哪,我替你办。” “我只是想去找宋羡,否则我去哪里留学都可以。” “你想见宋羡,我派人去英国,把宋羡接回来。” 姜止道:“不用了。” “去英国,跟谁一起,李锦一?”楚伯承唇间烟雾缭绕,袅袅烟雾模糊了他黑沉的眼。 “嗯,我们会把舞厅卖掉,然后一起去英国。如果可以,我也想带姜淮去。当然,这要看姜淮自己的意思。”姜止很早就计划好了。 楚伯承狠狠吸了一口烟,“那我呢?” “这片地方留给我的回忆,大多数都是不好的,我的父亲死在这里,孩子也死在这里。以前我还有执念,候樾希一天不死,我就永远无法安心离开这,甚至还钻起牛角尖,险些毁掉你的计划。如今这种执念没了,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姜止侧身搂住他脖子,眼里溢出几分濡湿,“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不过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待在你身边的每一秒,我都觉得很压抑。阿哥,你若疼我,放我走。” 楚伯承把大局,看得比她更重要。 或者说,他的身份和地位,会让他永远把大局利益放在第一位。 这没什么错,姜止很敬佩他。 可她没有为了楚伯承的大局,而牺牲自己一辈子的觉悟。 她还有大好的前途。 姜止不想为了情情爱爱,再继续束缚自己。 既然能自由,何苦在痛苦中挣扎呢? 姜止觉得,她做出去英国的这种决定,也没有错。 楚伯承沉默了很久。 某刻,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轻轻推开。 他没有任何表态,面无表情离开。 姜止没有追上去。 任由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此刻,楚伯宁正鬼鬼祟祟,躲在院子里的角落。 看到楚伯承离开,她鬼头鬼脑探出头,再三确定楚伯承不会折返后,楚伯宁溜进了屋里。 一进去,楚伯宁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 令她压抑得很。 她记得,当时楚伯承离开的时候,脸异常的臭。 若说楚伯承之前是罗刹鬼,那方才的样子就像活阎王,让楚伯宁不寒而栗。 姜止察觉到门的响动,还以为是楚伯承回来,一抬眼,看到是楚伯宁,她微微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刚才跟阿哥说什么了,他脸色那么臭。”楚伯宁小声大厅。 姜止眉头微挑,她突然扬手,对着楚伯宁的身后道:“阿哥,你回来了。” 楚伯宁险些腿软,她讨好笑着回头,一见身后没人,意识到姜止是诓骗她的,她脸色又垮了下来,“不带这么吓人的。” “你回来干什么?”姜止失笑, 楚伯宁掐腰,“我出去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你刚跟乔寅取消婚约,转头就跟阿哥鬼混在一起,你是不是在婚约期间劈腿,所以乔寅嫌弃你,才跟你取消婚约。” 姜止淡淡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我和楚伯承在一起的时间,比认识乔寅的时间都久。” “所以你是背着阿哥,劈了乔寅这个腿?” 叹了口气,姜止有些心累,“随你怎么想。” 楚伯宁正要为乔寅鸣不平,姜止突然愣了下,随后对着她身后,喃喃道:“阿哥...” “嘿,说你跟阿哥鬼混,你还不乐意,又拿这种用烂了的招数来捉弄我,我不上你的当。”楚伯宁得意哼道。 第219章 我不同意你去英国 此刻,楚伯承就站在楚伯宁身后。 姜止避开他的视线,缓缓垂下头。 楚伯宁蹙眉,“姜止,你别装了。” 一片寂静间,楚伯宁终于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 她僵硬回头,就见楚伯承正站在她身后。 楚伯宁一哆嗦,“阿...阿哥,你怎么回来了?” “不会说话,舌头可以拔了。”楚伯承心情差到极点,脸又黑又沉。 吓得楚伯宁险些腿软,连一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她落荒而逃。 楚伯承没搭理楚伯宁,他阴沉的视线盯着姜止乌黑的发顶,“我不同意你去英国,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 姜止抬眸,“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等你有对付我的本事,再跟我说这种话。”楚伯承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转身离开。 姜止有些无力。 虽然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可她还是不免难过。 她觉得喜欢应该是成全,不应该是禁锢。 而楚伯承,却无形中打造了一只巨大的笼子,将她关在了里面。 姜止心烦意乱。 过了几日,督军府举办楚督军的生辰宴。 邀请各界名流前来参加宴会。 姜止住在督军府,不好不参加。 但因为认识的人不多,所以送完贺礼后,她便一个人在不起眼的地方躲闲。 楚伯宁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这场宴会上,她坐在姜止身边,巴巴望着门口。 姜止知道她在等乔寅。 这么重要的场合,乔寅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宴会进行到一半,乔寅姗姗来迟。 他应酬片刻,随后走出人群,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看到姜止,乔寅端着香槟走过来。 他仍是一身经典的黑白西装,马甲束着腰腹,显得他身材清瘦,有种商人的斯文气。 楚伯宁激动地拽了拽姜止,“乔寅来了。” 她又理了理裙子,直到乔寅走近,刚想和乔寅说话,然而,乔寅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就略过她,望向姜止。 乔寅坐在姜止对面,“怎么在这待着?” “没几个认识的人,在这里正好躲个清闲。”姜止语气如常,跟他攀谈。 乔寅正想说什么,这时,楚伯宁突然对他说:“乔先生,我想跟你跳一支舞。” 乔寅还记得在回春楼的事情。 虽然当时他喝了些酒,但楚伯宁向他表明心意时候的场景,记忆犹新。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尽量避免和楚伯宁接触,“不了,我想坐一会儿。” 楚伯宁很失落。 姜止看了楚伯宁一眼,开玩笑似的道:“乔先生,女士主动邀请你跳舞,你这也太没绅士风度了。” 乔寅眉心微拧。 这时,楚伯宁抬眸,用一种希冀的目光,望着乔寅。 “去跟乔先生跳舞吧,我也好清静会儿。”姜止推了推楚伯宁。 楚伯宁起身,走到乔寅面前,不安等待。 最终,乔寅还是带着楚伯宁去跳了一支舞。 这是楚伯宁第一次跟乔寅跳舞。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是别的男人没有的。 楚伯宁喜欢到近乎贪恋。 她不由凑近了些,整个人几乎挂在乔寅身上。 乔寅淡淡道:“楚小姐,你挨得太近了。” 楚伯宁舍不得撒手。 最终乔寅也没说什么。 一支舞毕,楚伯宁邀请乔寅,跟她再跳一支。 乔寅冷声拒绝,“楚小姐,你若喜欢跳舞,可以找别人。” 说完,他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姜止身上。 楚伯宁喉间发涩,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即便姜止心里有别人,你也对她这么固执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乔寅对楚伯宁的态度,介意疏离和陌生之间,“另外,那天在回春楼,你主动来找我这件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言下之意,就是让楚伯宁离他远点儿。 楚伯宁也是倔强性子,“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挑战不可能。所以我主动追求你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必要听你的。” 乔寅懒得理她,抬脚往姜止所在的方向走。 楚伯宁寸步不离跟在乔寅身边。 他们重新坐回原地后,候樾希突然挽着楚伯承的手臂过来。 原本可以让姜止清静的小地方,算上她自己,一下坐了五个人。 姜止默不作声,低头吃着蛋糕。 候樾希拉着楚伯承坐下,她向乔寅打了招呼,又跟楚伯宁寒暄几句,就是没搭理姜止。 她亲昵挨在楚伯承身边,说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订婚那会儿,我和乔先生还不认识,伯宁也还很小。现在一眨眼,突然过去这么多年,跌跌撞撞的,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说完,一片诡异的寂静。 楚伯承心不在焉喝着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寅阖眸,似是在休息。 这种尴尬的场面,楚伯宁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她干巴巴啊了一声。 候樾希面上有些挂不住,拽了拽楚伯承的袖子,“伯承,你在想什么呢,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楚伯承眉心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烦躁。 再看向候樾希时,他那种烦躁感褪得干干净净,“刚才在想事情,没听见。” 候樾希又把话复述了一遍。 楚伯承眼中闪过一片恍惚,他突然想到小时候的姜止。 姜止第一次来督军府的时候还很小,软软的模样,像个雪团子。 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着他。 那时候,他百般驱赶,她却死活不肯,非要黏着他。 九岁的他,还问过她,为什么要选择跟着他一起玩。 他记得姜止是这么说的:我姆妈很漂亮,她很温柔,督军府里阿哥最漂亮,所以阿哥肯定是最温柔的。 当时,楚伯承拿了一个毛毛虫,把姜止吓哭了。 姜止还是跟着他。 现在风水轮流转。 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她却不肯了。 楚伯承微微抬眸,隔空和姜止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只那么一秒,姜止就重新低下了头。 候樾希此时道:“不过那时候我好像没见过姜止。” 姜止听到候樾希提起自己,淡淡应道:“那会儿我大概回了苏州。” 候樾希恍然,“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督军府住。原来你的老家在苏州,不在洛川城。” 这是在暗讽姜止赖在督军府不走。 姜止听出来了,她刚要反击,乔寅突然睁开眼睛道:“候小姐还真是擅长看人下菜碟。” 第220章 针锋相对 候樾希本来是想针对姜止,但乔寅突然替姜止出头,出乎她意料。 她不想跟乔寅起冲突,装傻道:“乔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跟少帅过来,面前坐着三个活人,你跟我打招呼,我不想理你,楚小姐出于礼貌,勉强应和你两句,你偏偏针对姜止,她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乔寅微微掀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候樾希。 候樾希微哽。 乔寅不咸不淡道:“姜止好歹是楚家的表小姐,是楚家的亲戚,也是楚家的客人。候小姐还没嫁进督军府,就开始拿出当主子的派头挤兑人...” 顿了顿,他偏头望向姜止,“我看你干脆出来住,免的在督军府寄人篱下,被一些没教养的东西膈应。” 瞧着候樾希调色盘一样的脸,姜止唇角抽搐几下,忍着没笑出声。 楚伯承淡淡道:“乔先生言重了,樾希没这个意思。再者,姜止在督军府住得好好的。既然乔先生已经跟姜止取消婚约,就不要管这么多,这是楚家的家事。” 听到楚伯承的话,姜止心里莫名生气。 她抬眸道:“我出于礼貌,叫候小姐一声嫂嫂,可嫂嫂没有真正嫁进来,不算楚家人。乔先生也就不算管楚家的家事,人家只是在替我说话罢了,阿哥何必阴阳怪气。” 楚伯承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候樾希微怒,“姜止,你怎么说话呢?”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什么问题?”姜止眸子微弯,言辞却格外犀利。 重要场合,候樾希不敢闹得太大,她道:“姜止,你现在是在督军府的庇护下生活,即便你不懂得感激,最起码对楚家人也得有些尊重。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是吗?既然嫂嫂这么看不惯我,把我赶出去就是。当然,嫂嫂如果本事大,可以闹到督军那去。” 姜止有恃无恐的模样,气得候樾希心里堵得慌,偏偏她还不能发作。 楚伯承面色微沉,“姜止,你给我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候小姐。”姜止仍是面色温和的模样,“如果候小姐有些教养,现在又何必这样针锋相对。” 说完,她端着酒杯起身离开。 乔寅挑眉一笑,“少帅还真是纵容未婚妻,等候小姐以后嫁到督军府,姜止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她有没有立足之地我不知道。”楚伯承直视着乔寅,“我只知道,她现在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候樾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楚伯宁则像屁股扎了钉子一样,一直坐立不安。 几人就这样,闹得不欢而散。 宴会结束后,候樾希拉着楚伯宁说话,她询问道:“姜止平时在督军府跟你也这样吗?” 楚伯宁烦姜止,烦得最狠的那段日子,她被姜止整过好几次。 姜止这个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一堆心眼子。 不过姜止人并不坏。 虽然楚伯宁看姜止不顺眼,但她倒是没生出挤兑姜止的心思。 但候樾希显然不这么想。 楚伯宁能感受到候樾希对姜止的敌意。 她讪笑道:“也还好。” “我听佣人说,你去找她,她经常把你关在门外,这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得亏你脾气好,如果是我,我肯定想法设法去督军那告状,把姜止赶走。”候樾希替楚伯宁鸣不平。 楚伯宁却听出弦外之音。 候樾希显然是在撺掇她,把姜止赶走。 楚伯宁不能这么做。 先不说想不想,如果被阿哥知道,她帮着候樾希把姜止挤兑走,阿哥非得把她腿打断。 楚伯宁眼珠一转,突然捂住肚子,哎呦了一声,“嫂嫂,我肚子疼,我得去趟厕所。” 候樾希以为自己暗示得还不够明显,没成想楚伯宁说完,直接就跑了。 她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跑远的楚伯宁,松了口气。 她刚要往外面走,突然发现外面不远处,姜止正和乔寅站在一起。 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姜止正跟乔寅道谢,“多谢你刚才替我说话。” 乔寅桃花眸弯起,“怎么谢,恢复婚约怎么样。” “别开玩笑了。”姜止道。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乔寅眉头微挑。 姜止没吭声,“改日你去红丽都舞厅喝酒,我让锦一给你免单。” “我缺的是太太,不是钱。”乔寅专注望着姜止,眼里仍藏着某种执念和不甘心。 楚伯宁跑过去,“缺太太这里有。” 她站在姜止面前,把姜止挡住,昂头倔强望着乔寅。 乔寅蹙眉,“楚小姐,你是不是太过阴魂不散。” 楚伯宁悄悄后退,歪了下屁股,狠狠怼了姜止一下。 姜止知道,楚伯宁这是在催她走。 其实她也希望楚伯宁对乔寅的感情能有个好结果,故而她跟乔寅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姜止走后,乔寅也没心思待在这儿。 他撇开楚伯宁,坐车扬长而去。 楚伯宁吃了一嘴的土。 她气得直跺脚。 然而乔寅走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折回客厅。 客厅里,佣人正在打扫。 楚督军把她叫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刚才乔寅过来找我说,让我好好管教你,让你矜持些,不要再缠着他,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看谁家姑娘追着男人屁股后面跑。” 楚伯宁第一个怕的是楚伯承,第二个就是楚督军。 她低着头不吭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时,候樾希走过来,替楚伯宁求情。 随后,候樾希隐晦向楚督军提到姜止,“姜止也是该嫁人的年纪,总住在督军府也不合适。我在想,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不如给姜止牵个线。” 楚督军本来就对候樾希有意见,再加上楚伯承之前用姜止的事威胁过他。 如今候樾希提起这种事,他心里极为烦躁,说话难免有几分不中听,“姜止嫁给谁,是楚家的家事,就算你嫁过来,上面还有你几个庶母管着,别仗着伯承宠你,拿着鸡毛当令箭。” 候樾希脸色吞了苍蝇一般的难看。 楚督军懒得搭理她,甩袖而去。 出师不利,又屡战屡败,候樾希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她去找楚伯承。 胡副官却说,楚伯承已经走了。 “这么晚,他去哪?”候樾希烦躁不堪。 “我不太清楚。” 彼时,楚伯承正把姜止掳回他的卧室。 姜止连踢带打,楚伯承被她撕扯的脸变了形。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姜止下巴被他用力抬起,黑暗中,楚伯承阴沉的瞳孔格外摄人。 第221章 楚伯承属狗 “姜止,你出息了!”楚伯承憋了一肚子气。 黑暗中,姜止面无表情道:“我出息的地方很多,不知道少帅说的是哪方面?” 楚伯承突然被气笑了,“姜止,我是你什么人,乔寅又是你什么人,你有没有分清远近亲疏,帮着乔寅说话,你是不是欠揍?” “阿哥到底是因为我替乔寅说话生气,还是因为我对你宠爱的娇妻候小姐出言不逊?如果是前者,那你活该。如果是后者,我下次还敢。” 姜止主打一个气死楚伯承,治愈自己。 楚伯承捏她脸,在昏暗中沉声低喃道:“你除了气我,还有什么本事,嗯?” 姜止刚要说什么,楚伯承吻了下来。 干柴烈火之际,门外突然响起轻微的动静。 候樾希敲门,“伯承,你在里面是吗?” 好事被打搅,楚伯承蹙眉,他搂着姜止,唇瓣抵着她耳根道:“别出声。” 他不让她出声,姜止偏要出,她哼出声。 候樾希一下就听出,楚伯承房里有女人,她焦躁道:“伯承,你在干什么?” 楚伯承眼里闪过无奈的笑,他抬手堵住姜止的唇。 姜止却变本加厉。 回应候樾希时,楚伯承声音染上几分低哑的潮意,“什么事?” 候樾希也算是过来人。 她很确定,楚伯承在外面有女人了,还把女人带到家里。 候樾希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按了按门把手,“我想进去说。” 楚伯承喉间溢出难耐的声音,他没心思应付候樾希,“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候小姐都亲自过来找你,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少帅这样冷落娇妻,改日要怎么跟候小姐解释。” 姜止扯着他的领带。 候樾希还在拍门。 楚伯承知道,姜止就是故意的。 他点了点额头,“大了,性子野,也学坏了,去躲起来。” 推开楚伯承,姜止进了卫生间。 楚伯承捻亮了灯,打开门。 候樾希急促拍门的手,僵持在半空。 她视线越过楚伯承,在卧室四周扫视,“伯承,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到你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你听错了。”楚伯承面不改色胡说八道。 候樾希很敏锐,她视线望向卫生间。 楚伯承淡淡问:“看什么?” “伯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候樾希眼里有委屈。 楚伯承说没有。 这时,卫生间传来砰的一声。 很明显的动静。 楚伯承眉心跳了两下。 “里面什么动静?”候樾希越过他,就要往里面走。 楚伯承扯住她腕子,沉沉盯着她。 候樾希甩开他,“伯承,你一直不碰我,是不是因为里面那个女人?” “你想多了。”楚伯承懒得解释那么多。 “你让她出来。”候樾希不依不饶。 楚伯承沉声道:“你还要闹?” 他视线冷的吓人,候樾希愣住,“楚伯承,你什么意思?” “有事明天说,我让胡副官送你回去。” 说完,楚伯承先一步离开。 候樾希不甘心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本来可以趁着楚伯承离开卧室,闯进卫生间,可她没敢这么做。 捏了捏拳头,候樾希发誓,一定要把那女人揪出来。 敢和她候樾希抢男人,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候樾希三步做两步,追上楚伯承。 楚伯承没什么表情,候樾希分不清他是在生气,还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其实,她大可以闹一场,但又怕闹过了头,惹楚伯承厌烦。 像楚伯承这样的男人,脾气都不小,总是高高在上,惑人的皮囊和崇高的地位,迷得女人团团转。 候樾希最迷恋他这一点。 因为迷恋,再加上她需要依靠楚伯承,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不由放低姿态,小心翼翼道:“伯承,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房间里那个女人是谁?” “你不认识。” 候樾希知道,楚伯承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她预想过跟楚伯承结婚后,楚伯承会跟楚督军一样,纳几个姨太太进来。 不过候樾希并不担心,因为她那时在督军府的地位已经稳固。 可方才卧房里的女人,让候樾希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深知从楚伯承这里问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免得惹楚伯承反感,她没有再追问。 在楚伯承的目送下,候樾希坐车离开。 楚伯承扔了烟,返回卧房。 卧房,已经人去房空。 他失笑,这个折磨人的死妮子,就会跟他玩心眼儿。 楚伯承去找姜止。 姜止却不在。 桑妈说,姜止去了楚伯宁那边住。 这是在躲他。 楚伯承彻底对姜止没辙了,故意挑衅,还怂,也不知道在哪学这么坏。 不过她没再提去英国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起码楚伯承安心不少。 另一边,姜止坐在楚伯宁的梳妆台上,正拆解着妆发。 楚伯宁屈膝坐在床上,不满道:“你没住的地方啊,来我这里做什么?” 姜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道:“许你多次来骚扰我,不许我过来找你?” “就这一次啊。”楚伯宁自知没理,弱弱道。 姜止没回应,起身绕到楚伯宁另一边躺下。 楚伯宁抬起手,戳了戳她肩膀,“诶,我问你,你到底怎么跟阿哥勾搭上的,他这么凶,跟活阎王似的,你亲他的时候也下得去嘴啊,不怕他咬你一口?” 姜止本来想睡了,楚伯宁语出惊人,直接让她笑岔气了。 她笑的肋骨疼。 楚伯宁嘟囔道:“也不知道哪里好笑。” 姜止心想,楚伯承确实咬人。 每次他们结束情事,姜止都会挂上满身的痕迹,牙印吻痕深的好几天才能褪下去。 姜止意味深长道:“楚伯承确实咬人,他属狗的。” 楚伯宁面带惊恐,眼里透出一种清澈的愚蠢感。 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姜止没再继续说,怕带坏小姑娘。 第222章 你杀了我和姜止的第一个孩子 姜止没有打消去英国的念头,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学业完成。 她每天按时上下学,很乖巧,让楚伯承安心不少。 晚上,楚伯承来找姜止。 他装模作样问了几句她的学习状况,没过几分钟,他就本性毕露。 关键时刻,胡副官突然匆匆来敲门。 楚伯承额间落了一滴汗,不悦道:“什么事?” “少帅,出事了!”透过一道门,胡副官的声音显得格外焦急。 “等我几分钟。” 楚伯承给姜止披上衣服,把她抱上了楼。 姜止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上楼换件衣服再下来。”楚伯承拍了拍她的臀。 随后,他匆匆下楼。 姜止预感到可能出了什么大事,她急忙换了身干净衣裳,去了一楼。 一楼,楚伯承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吸着烟。 胡副官说:“之前我们去西南一带剿匪,抓了匪帮的大当家钱皮子。而二当家,带着余党跑了。他们听说少帅你看重候樾希,就派人潜进洛川城,把候樾希绑走了。刚才他们的人送来一封信,信上说,让我们带着钱皮子,去交换人质。” 楚伯承反应平淡,“候樾希出门都有人保护,那群土匪怎么把她绑走的?” “匪帮二当家吴毛是个疯子,他派了几个死士,弄死了好几个东瀛人,才把候樾希绑走。” 说着,胡副官不由得有些忧心,他补充道:“少帅,吴毛用候樾希逼你过去,肯定是设了陷阱。此人阴险,他弟弟更是狡诈无比。他们说想把钱皮子救回来,怕是个幌子,估计是冲着要你命来的。” 楚伯承无动于衷道:“黑川该收尾了。” “是。” “明日启程,去找吴毛。”楚伯承按灭烟。 姜止听完了全程,她问:“你要去救候樾希?” 楚伯承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军机大事,暂时不能向你透露,乖乖等我回来。” 他说得模棱两可。 姜止没再深问,她沉默片刻,道:“小心!” “还算说了句人话。”楚伯承背对着胡副官,掐住姜止的后颈,垂头吻她。 胡副官一溜烟儿跑了。 这次,姜止没挣扎。 她跟他在客厅,纠缠了很久。 夜深,楚伯承漏夜离开。 姜止提醒他,“天冷,多带些衣服,一定要小心。记得时常发电报,报个平安。” “好。” 楚伯承又亲了亲她额头,疾步离开。 他坐车,一路往西南地带赶。 走走停停,三天三夜很快过去。 他们来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小村庄。 按照吴毛给的地图,那群土匪大概就藏在这里。 楚伯承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跟胡副官在三公里以外的城里,找了户人家住。 前一夜,楚伯承和胡副官,提前规划好了狙击手的藏身之地。 翌日一早,他们出发。 车子驶进村庄,胡副官拉开车门,把被五花大绑的钱皮子拽出来,警惕望着四周。 很快,附近有了动静。 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们要求让楚伯承带钱皮子来交换人质,闲杂人等滚蛋!” 长筒靴落在一片泥泞间,楚伯承一身挺括的军装。 淅淅沥沥的雨丝拂过他胸前的勋章,他头发一丝不苟,有军人的利落和坚毅。 “胡副官,你先进车里。” “是,少帅。” 胡副官把枪上了膛,坐进车里,仍然警惕着。 楚伯承带着钱皮子,走进村庄深处。 一瞬间,二十号人将他团团围住。 破开人群,吴毛吊郎当走到楚伯承面前。 吴毛,人如其名。 脸上和胸前的毛发格外旺盛,鼻孔外翻,一颗长着毛发的黑痣在额侧。 整个人像一只黑猩猩。 他不怀好意笑道:“见少帅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楚伯承面色沉静地点了根烟,“少说废话,人呢?” “来人,把姓候的女人带过来。” 吴毛手一挥,脸色惨白不已的候樾希,跌跌撞撞被推倒在人群当中。 看到楚伯承,候樾希像是看到救星,崩溃痛哭, 楚伯承把钱皮子推到前面。 与此同时,钱皮子拎起候樾希,给她松了绑,把她扔到了楚伯承身上。 候樾希紧紧抓着楚伯承的胳膊,因为害怕,手还在打颤。 楚伯承转身,打算离开。 吴毛上前一步,阻拦道:“少帅,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不如喝几杯茶。” “让开!”楚伯承冷冷逼视着吴毛。 吴毛吓得愣了几秒,随后,他面目狰狞道:“楚伯承,你嚣张什么,到了我吴毛的地盘,你还想跑。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刚要拔出枪,以他为中心的一干人,突然中弹倒地。 吴毛甚至连枪响都没听到,见状不妙,他对楚伯承拔了枪。 楚伯承伸手敏捷,在吴毛开枪的前一秒,他先发制人,吴毛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直接死在楚伯承枪口之下。 不远处,一个狙击手扛着枪,将吴毛手底下一个负责狙击的土匪尸体,扔到了地上。 胡副官派人清理着现场。 等处理得差不多,胡副官跟楚伯承禀告说:“少帅,可能还有余党,吴毛的弟弟没有来。” 楚伯承蹙眉道:“尽快找到他,找到后就地处决。” 胡副官道是。 这时,楚伯承才低头看向候樾希。 候樾希正抱着他的腰,身体在发抖,她显然是在惊吓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楚伯承推开她。 候樾希触及楚伯承冷静疏离的视线,不由一愣,“伯承?” “吓坏了?”楚伯承淡淡问道。 候樾希声音颤抖,“嗯,我很怕,怕见不到你,还好你来了。” 她踮脚,用力搂住楚伯承的脖颈。 楚伯承唇瓣在她耳边,一开一合道:“我来这里,没有想救你。” 候樾希愣了愣,“伯承,你在说什么?” “姜止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那是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你却把他杀了。”楚伯承语气无比阴冷。 伴随着候樾希瞳孔的瞪大,一声剧烈的枪声,猛地响起。 候樾希的胳膊,如同面条,无力地顺着楚伯承的肩膀滑下,她抽搐着身体,侧躺在地上。 第223章 姜止走了 候樾希紧紧捂着腹部。 鲜红的血顺着她指尖流淌,陷入潮湿的泥泞中,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腥臭味。 她无力抬头,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和恐惧,抬眸望着楚伯承,“姜止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想到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楚伯承心脏一阵撕裂的疼。 不过还好,现在他总算给了那孩子一个交代,给姜止一个交代。 他吐出一口烟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所以你说要娶我,是假的对不对?”候樾希捂着伤口,痛苦无比。 “多亏了你,我不仅拿到想要的军火,还处理了黑川。如今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都已经拿到了。” 楚伯承抬起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候樾希的额头。 候樾希痛苦喘息着,“楚伯承,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虽然她对楚伯承,有利用的心思,但多少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而现在,她迷恋的男人,还是一个即将成为他丈夫的男人,竟然利用她那么久,还要为了别的女人杀了她。 候樾希不能接受,她无力呻吟着,试图唤起楚伯承的一丝真心。 可惜从始至终,楚伯承对候樾希都没有掺杂半分真心在里面。 他扣动扳机。 候樾希脸色惨白,慌张道:“楚伯承,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儿情分都没有。” 她的固执和愚蠢实在可笑。 楚伯承无动于衷道:“你信不信,跟我没关系。” “不,不是这样的。”候樾希挣扎着抓住楚伯承的长筒靴,“当初我被迫嫁到东瀛,你明明那么舍不得我,还因为我生了一场大病,难道都是假的吗?” 砰! 枪声响起。 候樾希额头爆开黄豆大小的血洞,黑红的血汩汩冒出。 她身体僵硬一瞬,在一片泥泞中狼狈死去。 胡副官走过来道:“少帅,候樾希的尸体怎么处理?” “带回洛川城安葬。” 楚伯承安葬候樾希,并非可怜她。 除了姜止,他对任何人都足够的狠心。 从一开始,他对候樾希就是出于利用的心思,现在更是。 把候樾希带回去,只是让外界看到候樾希的尸首,给外界一个交代而已。 更何况,候樾希死了,潜伏在暗处的那股东瀛势力,也会不攻自破。 楚伯承把候樾希,利用的无比彻底,杀她也毫不手软。 胡副官走过来,居高临下望着候樾希的尸体,不由啧啧两声,“候樾希总算是死了,洛川城大概能安定一段时间。而且姜小姐那边肯定也会解开心结,原谅少帅了。” 听到胡副官提到姜止,楚伯承神色明显松快几分,他问:“有没有及时给她发电报?” “放心吧少帅,我头两天就跟姜小姐报了平安。” “那就好。” “少帅,今天要出发回洛川城吗?” 楚伯承很想见姜止,不过这片地方匪患严重,百姓民不聊生,他得多留几日,把这边的情况都摸清。 毕竟这里的土匪太多,闹得民不聊生,他早就有将这片地方纳入自己地盘的打算,如今吴毛死了,他要趁热打铁。 于是,楚伯承在这里停留了半个月之久。 他平时会装作旅人,和胡副官四处走一走,摸查地势。 这里山林多,是土匪进行防御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胡副官道:“少帅,恐怕拿下这片地方,会是个持久战。” 楚伯承嗯了声。 “土匪猖獗,数量多如牛毛,各自占山为王,若要攻破,最好要用纵合捭阖之道。” 楚伯承同样嗯了一声。 “这片地方东面的那座山里,算是最有实力的土匪窝子。不如先收买他们,将其他土匪一一攻破。” “嗯。” 胡副官叹气,他说了那么多,嗓子都快干了,少帅这回复的可真让他犯困。 他清了清嗓子,“少帅,姜小姐寄信来了。” 楚伯承抬眸,眉心轻蹙,“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我之前难道没跟你说过,如果姜止来信,要第一时间拿给我。” 区别对待! 胡副官想抱怨,最终没敢,他从怀里掏出信,递给楚伯承,“今天刚寄来的。” 楚伯承放下手里的地图,接过信拆开。 一整张纸,只有寥寥几个娟秀的小字:平安,勿念。 楚伯承不由失笑,“臭丫头片子手金贵得很,多写几个字都不肯,白费寄信的钱。” 胡副官腹诽。 真是口是心非,嘴角快扬到天上去了。 典型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没忍住,胡副官还是吐槽了楚伯承。 于是,胡副官被派到环境脏乱的窑子里,去打听各路土匪的消息。 望着四周浓妆艳抹的女人,胡副官欲哭无泪。 要是被他婆娘知道,非得骂死他。 少帅简直卸磨杀驴。 过了几日,这边的情况已经摸的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就是要回洛川城,部署出兵剿匪的事情。 楚伯承还没跟姜止说候樾希的事情。 此事事关重大,写信不便,他要回洛川城,亲自跟姜止说。 也算真正给那没能出世的孩子,以及给姜止一个满意的交代。 颠簸了很久,楚伯承不顾身体上的疲惫,直奔姜止的住处。 意外的是,姜止没在。 只有桑妈在厨房忙活。 楚伯承问桑妈姜止去了哪里。 桑妈道:“姜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出去逛街了。” 楚伯承坐在客厅等待。 由于疲惫,他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再一睁眼,黄昏已至,楚伯承整整睡了一下午。 可姜止还是没回来。 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异样感,楚伯承有些坐不住了,他吩咐胡副官,去查姜止在哪。 胡副官很快查到,姜止在几天前,买了一张前往英国的船票,和姜止一同买票的,还有李锦一。 学校那边,由于姜止完成学业,已经允准姜止提前毕业。 胡副官看着这些资料,脸色异常凝重,他匆匆赶到督军府,及时把情况禀报给楚伯承。 楚伯承一字一句看完胡副官递给他的船票后,手指逐渐拢紧,纸张不堪重负,咯吱开裂。 第224章 拦截 在他去西南的那段日子,楚伯承给姜止发过电报,他曾经告诉过她,他会在某个时日返回洛川城。 不过他归期提前,所以恰好赶在姜止要坐船去英国。 楚伯承很难不怀疑,姜止早就策划好。 她这阵子的乖巧,或许是在跟他告别,亦或者为了降低他的防备。 以致于他以为,姜止已经打消了去英国的打算,让姜止钻了空子。 胡副官道:“少帅,姜小姐做的那趟游轮班次,恰好是在咱们管辖的码头范围内出航,现在要不要...” “备车!” “是。” 另一边,姜止已经提着行李,和李锦一,一起登上了船。 游轮很豪华,有餐厅,舞厅,还有供人居住的小包间。 他们放置了行李,静静等待着船开。 姜止低头看着书。 李锦一任劳任怨,在旁边整理着沉重的行李箱。 等收拾好,李锦一已经汗流浃背。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要开船了。” 姜止放下书,脑海中闪过楚伯承的模样。 她目光失神地嗯了一声。 这时,船舱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姜止回神,“外面怎么这么乱?” “我去外面看看,阿姐你先不要出去。”李锦一推开包房门。 随后他去了大厅。 大厅里,乘客们被突然出现的一群大兵,惊吓地缩在角落。 楚伯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冷脸朝着乘客居住区走。 李锦一心里咯噔一声。 他赶紧转身,跑回包间,“阿姐,我看见楚伯承了,估计他是冲你来的。” 姜止瞳孔微缩。 她记得,楚伯承过几日才回来,他怎么会来这里。 在震惊中还未回神时,包间的门猛地被撞开。 姜止下意识朝着前方望去。 昏暗的走廊,楚伯承陷在一片浓白的光影中,立体深邃的脸一半被阴霾埋没,漆黑的眸阴冷无比。 李锦一下意识挡在姜止面前。 楚伯承目光更冷了。 他闯进来的同时,身后一众卫兵突然跑进来,将李锦一牢牢压制住。 在姜止试图阻止的前一秒,她已经腾空而起。 胸口前,是楚伯承宽厚坚硬的肩膀。 姜止被他扛到肩上,她大惊失色叫了声,“锦一!” 李锦一这时已经自顾不暇。 他双拳难敌四手,被团团围住。 姜止用力踢打着,“楚伯承,你不是人,混账,放开我。” “姜止,你给我闭嘴!” 楚伯承沉着脸,把姜止塞上车。 他紧踩油门,一路横冲直撞。 姜止吓得脸色发白,“你不要开这么快!” 楚伯承脚下狠狠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姜止被晃的头昏眼花。 还没缓过劲儿,车子又突然停下。 惯性使然,姜止险些飞出去,还好有安全带及时把她勒住。 姜止大口呼吸着。 这时,楚伯承扯紧她腕子,狠狠吻了上去。 姜止像待宰的羔羊,毫无挣扎之力。 他含糊不清道:“姜止,给我生个孩子。” 说完,他抱起姜止,一路上了楼。 姜止被扔到床上。 她单薄的身体,在他影子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娇小。 楚伯承又急又疯。 任凭姜止如何踢打怒骂,都无济于事。 在即将冲破最后束缚的一瞬间,楚伯承敏锐嗅到了血的味道。 冷静一瞬间回笼,楚伯承震惊望着眼前一幕。 姜止未着寸缕地陷在柔软的床上。 粉嫩的唇被她的牙齿,狠狠咬出了血。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下巴,陷入颈间。 她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恨意,是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恨意。 让楚伯承心惊。 姜止忍着眼眶的湿润,“你为了你的大局,我为了我的自由,本可以互不干涉,可以各自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留在这,楚伯承,你混蛋。” 楚伯承承认,他自私了。 这辈子,除了他已经去世的姆妈,对他最重要的人就是姜止。 如今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姜止。 没有姜止,他也能好好活下去,为了他安邦定国的理想,他同样能没有顾虑地走下去。 然而,没有姜止,他会活得不开心。 他为了自己,不顾姜止的意愿,强制把她留下来。 楚伯承喉结滚动,“姜止,就当时为了我...” “不,我只想为我自己。”姜止近乎薄情道,“你从来都把大局看得很重要,越过我,甚至越过你自己的命。我理解你,阿哥,你是个胸怀天下的优秀领袖。可你没资格要求我永远把你的想法放在第一位,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楚伯承心中一片干涩。 姜止道:“从我们的关系偏离正轨后,因为你,我活得偷偷摸摸,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自己的未来。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让我寒心,而现在,我本来可以对现在的一切断舍离,你却又无情地把我拉回来。” 楚伯承愤怒姜止的不告而别,可如今,他所有的怒气,都在姜止望着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她说得句句在理。 所以他不占理。 楚伯承沉默片刻,道:“候樾希死了。” 姜止愣了片刻。 不过她没有太过震惊,毕竟她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 她淡淡道:“候樾希死了,如果按照你之前对我的承诺,你应该是要娶我的,这个诺言,你能兑现吗?” 楚伯承不能。 吴毛误以为他在乎的女人是候樾希,不惜牺牲人命,把候樾希绑走。 而他目前的规划,就是要把西南一带的匪患处理掉。 如果此刻娶了姜止,恐怕姜止会遭受跟候樾希一样的危险。 到那时,楚伯承觉得自己会疯。 他声音哑了几分,“姜止,你再等等。” “所以你食言了。” 姜止以前还期盼着,后来经历孩子被候樾希撞死的事情,她不敢再对楚伯承抱太大的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故而,她如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楚伯承再次抱歉。 姜止道:“我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我有更好的去处,阿哥,你不要再拦我了。” 第225章 姜止倔驴投胎转世 对于姜止的请求,楚伯承没有答应。 他再次申明,绝不可能同意她去英国。 洛川城,一个楚伯承一只手遮了大半边天的地方,姜止这次没走成,以后不会再有机会。 姜止被带回了督军府。 他的强势,她的固执,二人陷入冷战。 胡副官将她的行李送回来的时候,姜止询问李锦一的情况。 “放心吧,姜小姐,少帅在乎您,不会伤害您在乎的人。李先生也跟着下了船,被我们安全送回了他的住处。” 姜止稍稍安心。 虽然知道楚伯承不会伤害李锦一,但心里不免还是怕牵扯到锦一,如今听李副官这么说,她松了口气。 姜止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每天哪里都不去,除了日常基本生活需求,她只躲在自己房间看书。 不过她消息并不闭塞。 毕竟有楚伯宁这个大喇叭经常过来‘骚扰’她。 楚伯宁道:“前些日子我去找你,总见不到你人,你干什么去了?” 那阵子姜止大概是忙去英国的事情,所以常常出门。 不过她没解释,她和楚伯承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让楚伯宁知道那么多。 她模棱两可道:“去学校办些手续。” “听老师说,你提前毕业了。” “是。” 叹了口气,楚伯宁喃喃道:“真羡慕你,又聪明,还能得到乔寅的喜欢。” “你跟乔寅怎么样了?”姜止的视线从书中抽离,缓缓抬头望向楚伯宁。 “不怎么样。”楚伯宁连声叹息,“他根本不理我。” 每次楚伯宁想方设法堵乔寅的时候,乔寅都会很快脱身。 他每次的台词都是:小丫头,去玩你的泥巴,再来缠着我,我找你阿爸告状,让他打断你的腿。 楚伯宁当然不气馁,顶着挨骂的压力,直接追到乔寅的家里。 然后乔寅直接叫了几个手脚粗大的佣人,把她抬走,扔出了大门口。 当时楚伯宁屁股摔得极痛,就再也不敢溜进去了。 姜止唇角微抽,“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楚伯宁忧愁道:“再锲而不舍能有什么用呢?乔寅心里还惦记着你,我想钻空子都钻不进去。” 她表情突然凶狠道:“姜止,你说,你是不是给乔寅下蛊了?” “门在那边,慢走不送。”姜止真是服了楚伯宁。 楚伯宁不依不饶,非让姜止给她想办法,不然她就不走。 她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姜止重新低下头看书。 楚伯宁见讨个没趣,就没再闹了。 她撇嘴道:“其实我来你这,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姜止翻动着书页。 “呐,你看看这个。”楚伯宁递给她一张报纸。 姜止扬手接过来。 版面正中央,一张格外暧昧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中的两个主角,一个有些印象,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男人正是楚伯承,而女人则是某家舞厅的台柱子阿喜。 阿喜靠在楚伯承怀里,望向楚伯承的眼,媚态横生。 她长得极美。 一眼就足以让男人沦陷,甚至让喜好美色的男人为她豪掷千金。 姜止看了三秒,没什么反应,她折好报纸,继续低头看书。 “你书呆子啊。”楚伯宁恨铁不成钢,“你男人在外面劈腿,你还看书?” “跟我没关系。”姜止格外冷淡。 楚伯宁愣了愣,“你不是喜欢阿哥吗?”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楚伯承自私又霸道,言而无信,又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困在这个地方。 姜止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她可以对楚伯承的感情还像以前那样深。 至于她说不喜欢,那不太可能。 一段感情,哪有这么简单断舍离的。 她只是在麻痹自己而已。 姜止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饶舌,故而没回应。 这时,桑妈上楼敲门,“姜小姐,少帅说等会儿过来这边吃晚饭。” 听到楚伯承等会儿要来,刚想吐槽姜止变心快的楚伯宁,立刻噤声。 她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一溜烟儿跑了。 本以为可以不用遇见楚伯承,没想到直接在大门口撞上了。 楚伯宁站直身体,郑重其事道:“阿哥好!” “来找姜止玩?”楚伯宁平时不怎么搭理家里的兄弟姊妹。 也就是楚伯宁跟姜止走得近,他顺便从楚伯宁这打听姜止的近况。 楚伯宁点了点头,随后她想到什么,又大声回了句,“是!” “姜止最近怎么样?”楚伯承问。 “吃得饱,睡得香,就是不太爱说话,天天捧着她那些破书...咳咳,捧着书看。”楚伯宁讪讪一笑。 楚伯承沉思片刻,“你有空就过来陪她,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挺闷的。” 楚伯宁应声,小步跑开了。 楚伯承推门而进。 桑妈已经做好一桌子饭菜。 很丰盛。 姜止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吃着。 楚伯承坐到她对面。 她像是没看见,专心吃晚饭。 楚伯承拳头抵着唇,轻轻咳嗽一声。 姜止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反应,重新低下头。 眉心紧蹙,楚伯承又刻意咳了一声。 姜止撂下筷子,起身道:“桑妈,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楚伯承半辈子受的气,都没一晚上在姜止这里受得多。 他冷声道:“站住!” 姜止像没听见,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楚伯承不得不站起身,拉住她腕子,他道:“先吃饭。” 姜止推开他的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楚伯承紧挨着她,坐到她旁边。 他吃着饭,偶尔偏头看姜止一眼。 客厅很安静,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 某一刻,楚伯承开口道:“楚伯宁说你经常待在家里看书,有空出去走走,否则容易把眼睛看坏。” 一片安静,他再一次被无视。 他气恼又无奈,“姜止,我跟你说话,你不要装聋。” 姜止淡淡嗯了一声。 楚伯承觉得,姜止这辈子肯定是倔驴投胎转世。 这副装聋作哑又装瞎的模样,真是能活活把他气死。 然而他有错在先,没什么资格跟她发火。 他尽量心平气和道:“我过来找你,是想跟你说,报纸上的消息有真有假,不能全然相信。” 第226章 她已经不在乎了 若是以前,楚伯承和阿喜这件事,姜止一定会在意。 现在姜止觉得倦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发愁的是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为楚伯承的事情而忧心。 对于楚伯承的解释,姜止没什么在意,她略有些疲惫道:“我上楼睡了。” 楚伯承微微一愣。 等姜止上楼后,他又问桑妈,“这几天她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桑妈想了想说:“没有,姜小姐一切都挺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就是没有以前活泼了。成天只在卧房里看书,很少在外面走动。” 楚伯承没了胃口。 他在一楼枯坐了很久。 直到桑妈提醒他,他才上楼。 卧房灯灭了,姜止已经睡下。 楚伯承听到了很平静的呼吸声。 他坐在床上,指腹掠过姜止的脸蛋。 姜止缓缓睁开眼。 “吵醒你了?”黑暗中,楚伯承低沉的嗓音格外温柔。 姜止又重新闭上眼。 楚伯承兀自跟她说着话,“桑妈说你这些日子总闷在房里看书,很少在外面走动。多散散步,晒晒阳光,或者去商场买些吃的玩的。我每月都往你的账户里打钱,钱够你花的。” “我喜欢清净,只想待在家里看看书。”姜止闷声回道。 他捏了捏她的脸,“懒虫!” “阿哥,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没了目标,就会活得浑浑噩噩,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就像这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只能围着你打转。现在我想去英国进修,却被你阻止,我只能过一天是一天。” 姜止无比沉静地诉说着内心的想法。 楚伯承心口狠狠痛了一下。 姜止慢慢睡着了。 她睡得恬静,比以往更要平和,却失去往日的喜怒哀乐。 楚伯承感到束手无措。 然而,他绝不可能放姜止走。 轻轻叹了口气,楚伯承洗了澡,躺在姜止身边歇下。 晨起,是男人最血气方刚的时候。 楚伯承从单纯的吻,行为慢慢变得不单纯。 姜止睁开眼睛,没有挣扎,亦没有迎合。 她像个任由他摆布的洋娃娃,让楚伯承兴致全无。 为她披好被子,楚伯承起身,边穿着衣服边道:“我这几日都有应酬,可能没什么时间来陪你,你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把自己闷在房里。” 姜止没吭声。 她变得比以前更不爱说话。 楚伯承眼里尽是无奈,他吻了吻他额头,离开。 傍晚,楚伯承应邀去某舞厅三楼包间,和洪犷谈事。 洪犷就是洪昭华的父亲。 当初姜止和楚伯宁,跟洪昭华还起过冲突。 觥筹交错间,洪犷提起这件事,“小女从小被我宠坏了,得罪少帅的妹妹,望少帅见谅。” “无妨,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楚伯承端着酒,朝洪犷示意。 这时,一个女人过来给他们上酒。 洪犷瞧着女人,突然笑道:“这不是阿喜吗?” 阿喜媚态十足,“洪先生怎么知道我。” “整个洛川城,怕是没有不知道你的。”说着,洪犷看向楚伯承,“你和少帅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能入少帅的眼,是我的福气。”阿喜顺势道。 楚伯承吸着烟,没说话洪犷反而主动开口问道:“少帅看上阿喜了?” 楚伯承没答,只是笑着看了眼阿喜。 洪犷连忙吩咐服务生,“去把你们负责人叫来,今天为了少帅,说什么我也要把阿喜带走。” 阿喜是这里新晋的台柱子,是舞厅的摇钱树,把阿喜带走可不是小事。 之后,负责人过来,听说洪犷要赎走阿喜,他没怎么抗拒,就答应了。 阿喜欣喜不已。 办完手续付完钱,洪犷吩咐阿喜给楚伯承倒酒。 阿喜一身艳紫色的旗袍,既成熟,又有韵味。 她挨着楚伯承坐下,“少帅,我给您添酒。” 楚伯承拦住,“等会儿还有事,不喝了。” “是。”阿喜乖巧放下酒瓶。 随后她道:“前几日不小心撞到少帅,少帅见谅。” 楚伯承掐灭烟,“你多大了。” “回少帅,再有四个月我就整二十岁了。” “读过书吗?” “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 楚伯承又问了她许多。 洪犷哈哈大笑,“少帅既然对阿喜的事情那么好奇,不如带回房里好好审。” 说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楚伯承偏头问阿喜,“想跟我吗?” “如果少帅愿意要我,我自然一百个愿意。”阿喜蹭过去,柔软的身子贴近楚伯承。 楚伯承没有躲,轻轻笑了声,“等会儿就跟我回去。” “我什么都听少帅的。” 洪犷抬起酒杯,大笑着祝贺楚伯承喜得佳人。 饭局结束后,楚伯承把阿喜带去了他的一栋别馆。 别馆离城中心比较远,清净少人。 进了客厅,楚伯承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好的,少帅,那我先去洗澡了。” 阿喜冲楚伯承抛了个媚眼,又松了胸前旗袍的两颗扣子,扭摆着纤细的腰肢上了楼。 她明显有几分故意勾人的意味。 楚伯承之前姜止中药,难得主动求他的模样,那一次,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扔了烟,楚伯承抬脚捻灭,随后离开。 阿喜裹着一张浴巾下来的时候,楚伯承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四处寻,确定楚伯承真的离开后,她气得狠狠捶了下沙发。 此时,楚伯承已经回了督军府。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 他去了姜止的卧室。 姜止已经睡着了。 楚伯承掀开被子,把她捞了出来。 姜止从一开始的迷糊,到现在的清醒,再到后来的难耐和迷离,在一片潮热中,她失守了。 一场情事,没有激情,只有单方面的宣泄。 楚伯承让她吻他。 姜止不肯,结束后疲惫睡了过去。 楚伯承酒意微醺。 他的不满,化作精力。 姜止被折腾得一宿没能睡。 她生气了。 从一开始对楚伯承的冷淡,变为彻底的忽视。 楚伯承受不了姜止的态度,在这晚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来看她。 姜止偶尔会看到关于楚伯承和阿喜的艳闻,不管是真是假,她已经不在乎了。 第227章 冷战 这段日子,楚伯承没有去看姜止,更没有搭理那个所谓的阿喜。 他每日在军校、督军府、军政府三个地方来回忙碌。 书房里,胡副官推门而进,汇报了一些正事。 楚伯承随意应几声,问:“她最近怎么样?” “姜小姐还是老样子,整日待在屋里看书,偶尔会到院子里走一走。” 闻言,楚伯承烦躁不已,“她这是在跟我置气。” “姜小姐如果置气,大可以跟少帅你闹绝食,逼你放她走,可姜小姐并没有这么做。”胡副官中肯评价道:“姜小姐只是把一切看淡了而已,所以这阵子显得很沉闷。如果是以前的姜小姐,肯定会闹起来。现在姜小姐这样,其实对少帅你来说,是件好事。少帅也不用担心姜小姐会跑了。” 胡副官是站在楚伯承的立场上分析的。 姜止安分乖巧一些,确实对楚伯承来说,少了很多麻烦。 可姜止的安分乖巧下,藏的是冷漠和不在乎。 他和阿喜闹出艳闻这么久,她从来没有问过。 楚伯承焦躁不已。 胡副官小心翼翼道:“少帅,不然你抽空去见见姜小姐。” “她不想见我,我何必去自讨没趣。”楚伯承心里也不大痛快。 他即便现在去见她,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僵。 故而,楚伯承忍着没去见姜止。 姜止自然也不会主动找楚伯承。 她偶尔会出门一趟,不是出去玩,而是找李锦一散散心。 李锦一趁机道:“阿姐,你现在出入自由,不然找个机会离开。” “我已经不告而别过一次,他大概会防着我,说不定旁边经过的,就是楚伯承的眼线呢。”姜止面不改色道。 穿着短打,戴着黑色帽子,正在经过的男人:“......” 暴露了。 “走吧,陪我去买些东西。”姜止笑了笑。 李锦一作为护花使者,尽职尽责跟在姜止身后,给她拎东西,还抢着给姜止付钱。 姜止被逗笑了,“锦一,你有钱了,就变猖狂了是不是?竟然还帮我付钱,我是你阿姐。” 李锦一耳根微红,笑着挠了挠头。 站在不起眼处的楚伯承,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阵子,跟姜止相处,他都有一种她再也不会笑的错觉。 可她会。 在别的男人面前,笑的那么活泼纯净,世俗的肮脏仿佛都污染不了她。 而在他面前,她好像脱离了世俗的欲望,变得无欲无求,冷清而寡淡。 楚伯承深深吸了一口烟,眉心间的烦躁越来越明显。 正在试衣服的阿喜,看到楚伯承的神情时,吓了一跳,“少帅?” “试完衣服了?”楚伯承眉心松动几分。 阿喜再看过去,楚伯承脸上的躁意已经消失不见,那一瞬间的不耐,好像是错觉。 她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少帅,这些衣服我都很喜欢。” “那就都买下来。”楚伯承淡淡道。 阿喜很高兴,贴近楚伯承,仰头望着他,一脸媚态,“少帅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垂下眼眸,楚伯承轻笑一声,“早晚有你报答的时候。” “少帅真坏。”阿喜满脸娇羞。 楚伯承没再应。 姜止和李锦一逛商场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李锦一气的浑身发抖,脚猛地上前迈一步。 姜止拦住他,“做什么?” “阿姐,楚伯承太不是个东西了,把你圈禁在洛川城,不让你走,他自己倒好,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不行,我要去找他要个说法,问他凭什么要这么对你?” 李锦一年纪到底还小,容易冲动。 姜止拉住他,摇了摇头。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正和阿喜说话的楚伯承。 他第一眼,就精准捕捉到姜止。 隔空相望,四目相对。 姜止反应很平淡,对楚伯承旁边的阿喜,不怎么在意。 她很快别开视线,拉着情绪激动的李锦一离开。 李锦一小心翼翼看着姜止,“阿姐,你还好吧。” “你指什么?” “楚伯承他...” “他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我不干涉他,也干涉不了。” 不论是候樾希的事,还是承诺娶她这件事,她几乎被楚伯承牵着鼻子走。 那段日子,好像她并不是在跟楚伯承置气,而是在跟自己纠结。 明明知道她永远无法左右楚伯承的想法,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到最后,痛苦的只会是她。 她干脆什么都不在意。 虽然她现在被楚伯承限制了人身自由,可她心里却是自由的。 心自由,她就什么都不纠结了。 点了点李锦一的额头,姜止道:“少为我的事情操心,我好得很。” 李锦一嘿嘿傻笑一声,跟姜止一起离开。 他把姜止送回了督军府。 姜止满载而归,心情还算不错。 回去后,桑妈突然跑过来跟她说,“姜小姐,伯宁小姐过来找你了,正在卧房等你。” 叹了口气,姜止认命上楼。 说实话,她实在不太擅长应付熊孩子。 门一推开,姜止突然听到嗷一嗓子,下一秒,楚伯宁直接扑过来。 楚伯宁化了妆,脸都哭花了,要不是熟悉楚伯宁常穿在身上的这件旗袍,姜止还以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河童。 她有些嫌弃地推开楚伯宁,“你有什么事,好好说,把鼻涕都沾我身上了。” 楚伯宁啊的一嗓子,继续哭。 姜止静静看着她。 见姜止没有来安慰自己的样子,楚伯宁哭得没趣,就没再哭了。 等楚伯宁安静下来,姜止才问她,为什么要哭。 楚伯宁抽噎道:“阿爸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我根本不想嫁,可家里的婚事,都由阿爸做主,我根本抗拒不了。” “跟谁家?” “你认识。” 姜止眉心微拧,“我认识?” “你还记得洪昭华吧,我阿爸给我说的相亲对象,就是洪昭华的哥哥,可他实在长得太丑了,真的把我丑哭了。而且我喜欢的是乔寅,姜止,你得帮我。”楚伯宁紧紧拉着姜止的手。 姜止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去帮我求阿哥,只有他的话,阿爸会听进去几句。” 第228章 姜止恶言恶语 楚伯宁千求万求,希望姜止能帮她找楚伯承帮忙。 姜止问她怎么不自己去。 “第一,我害怕阿哥;第二,就算我去了,阿哥也不会搭理我,他从来不插手家里弟弟妹妹的婚事。” 说完,楚伯宁缠着姜止道:“只要你答应帮我,我把一半的私房钱都给你。” 姜止笑了,“你有多少私房钱?” 楚伯宁向她竖起两根手指,“两块大洋。” 两块大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算是一大笔钱。 对姜止来说,却如同九牛一毛,没什么诱惑力。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楚伯宁。 姜止提前给楚伯宁打预防针,“我只管去说,至于成不成功,我不能保证。” “我知道。”楚伯宁小声道,“毕竟阿哥身边多了个狐媚子,对你可能没有以前上心了,我理解,那就拜托你了。” 姜止莫名有种想揍死楚伯宁的冲动。 在楚伯宁的催促下,姜止当天就去找了楚伯承。 一般他都会在书房。 姜止直接过去,就看到胡副官正从书房里出来。 胡副官看到她,讶异说:“姜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找阿哥有事。”说着,姜止就要敲门。 胡副官吓了一跳,直接挡在姜止面前。 姜止不解,“怎么了,阿哥他不方便吗?” “啊,少帅有正事。”胡副官有些尴尬。 姜止直觉胡副官有事想瞒着她,她没戳穿,“那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胡副官深知让姜止待在这儿不算什么好事,“姜小姐,少帅现在确实忙,可能没空见你,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姜止刚要开口,这时门开了。 一抹浓艳的香气扑面而来,紧接着,阿喜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映入眼帘。 姜止微微一愣。 胡副官心想,完了! “胡副官,这位是…”阿喜眼里带着几分敌意。 胡副官解释道:“这位是姜止小姐,少帅的表妹,目前在督军府住着。” “原来是少帅的妹妹。”阿喜敌意瞬间消失,一脸温柔,“来找少帅有事吗?” “有事,我说完就走。” “我正要去给少帅沏茶,也给你沏一杯来。” 姜止淡淡道:“不麻烦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阿喜侧身,给姜止让路,姜止礼貌道谢,敲门进去。 楚伯承似乎也没想到姜止会来。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意扯了本书,低头看着。 不理会她。 他们的关系还处在很僵硬的阶段。 楚伯承的冷淡,在姜止意料之中。 她主动开口道:“阿哥,有一件事我想求你。” “说!” “是关于伯宁的婚事。你也知道,伯宁跟洪昭华有过矛盾,再加上洪昭华的哥哥相貌实在…独特了些,伯宁很不愿意嫁,所以我受她之托,来拜托你去督军那,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让伯宁嫁到洪家。” “再看!” 楚伯承漫不经心翻着书页。 姜止忍不住道:“阿哥,你书好像放倒了。” 楚伯承指尖微顿。 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翻动起来,“没拿倒,里面缝隙有小字,这样方便看。” 姜止哦了一声,起身道:“那我等你消息。” 她转身离开。 楚伯承刚想说什么,这时阿喜端着一盏热茶进来。 阿喜把茶放在楚伯承面前,“姜止,坐这么一会儿就走了啊。” “是,我那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姜止转身出去,好心拉上了门,给楚伯承和阿喜留下了很私密的空间。 楚伯承被气得不轻,脸色一片阴霾。 阿喜都能感受到楚伯承的不高兴,她小心翼翼道:“少帅,你怎么了?” “没什么,累了而已。”楚伯承揉了揉眉心。 阿喜绕到他身后,纤细嫩白的指尖搭上他的太阳穴。 楚伯承没什么表情地推开,“让胡副官送你回去。” “少帅,怎么了,是我哪里伺候得不周到吗?”阿喜咬着红唇,我见犹怜的模样。 “没有,天色晚了,督军府规矩严,你不能在这住。” “可是少帅,我舍不得你怎么办?”阿喜楚楚可怜。 楚伯承缓缓抬眸,沉沉盯着她,“滚!” 阿喜脸色惨白。 她不敢再撒娇,忙小跑着离开。 晚上九点多,楚伯承还有一个重要的应酬,他心烦,喝了不少,再回到督军府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他迷迷糊糊就走到了姜止的院子。 他看到,姜止的房间还亮着灯。这么晚,她还没睡。 胡副官扶着楚伯承,“少帅,要不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楚伯承推开他,跌跌撞撞闯了进去。 姜止没想到楚伯承会来。 他显然是喝了酒,身上酒气很重。 不过并不难闻。 楚伯承爱干净,身上总有很清新的皂角香。 混着浓醇的酒香,气味熏醉了整个卧房。 直觉上,姜止觉得很危险。 她放下书,蹭着床退了一段距离,“你怎么来了。” “姜止,你不在乎我。” 楚伯承上前抓住她腕子,把她狠狠按在床上。 他醉了,下手没个轻重,力气几乎全都压在姜止的腕子上。 姜止疼得挣扎。 而她的挣扎,却惹恼了楚伯承。 楚伯承近乎粗鲁。 让姜止难以招架。 他要她承认,她还在乎他。 姜止却怒道:“我凭什么在乎你,你就是个混账。” 楚伯承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后半夜,一场酣战结束,楚伯承酒醒了一半。 他低头望着姜止。 姜止的样子既狼狈又不堪。 他捧着她的脸,哄道:“姜止,别再跟我闹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姜止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她冷冰冰的瞳孔,倒映着楚伯承的脸,嗓音阴沉道:“滚!” 楚伯承身体僵住。 她一字一顿,继续道:“我这里不是堂子,阿哥如果需要女人发泄精力,可以去找阿喜,我没心情应付你。” 楚伯承的脸色,寸寸阴沉下来,他狠狠捏住她的后颈,逼得她不得不半个身子倾起来,“你觉得我找你是因为男女这档子事?” “是不是,我不在乎。”姜止被迫望着他的眼睛,“但是我恶心你碰我。” 第229章 气死人不偿命 楚伯承的拳头,狠狠扎进了姜止脸侧的床上。 他被气得不轻,“姜止,你有种。” “再有种,也没少帅厉害,少帅在洛川城手眼通天,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说是不是,慢走不送。” 姜止神色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楚伯承上衣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被气跑了。 临走前,他道:“姜止,我不会再来找你。” “求之不得。” 拖着疲惫的身子,姜止狠狠甩上门。 这辈子,敢跟他楚伯承摔门的,也就姜止一个。 好,很好,他再来找她,他倒立吃土。 楚伯承气急败坏离去。 胡副官还在外面等。 他作为旁观者,一直对楚伯承和姜止之间的事有独到的见解。猜到今晚可能不会太平,于是胡副官作为楚伯承最贴心的副官,尽职尽责还守在外面。 虽然已经心理准备,不过看到楚伯承赤裸着上身,背后一大片抓痕的时候,胡副官还是吓了一跳,“少帅…” “去军政府。” “是。胡副官立马安排了车子。 本以为楚伯承是想化悲愤为动力,彻夜处理公事,胡副官自己都做好了一夜不睡的打算,没想到,到了军政府,楚伯承洗了个澡,就直接睡下了。 胡副官恍然大悟。 可能是输出过猛,所以累了吧。 他整理好楚伯承的办公室,便离开了。 因为昨晚,姜止很累。 她原本想睡到日上三竿,可楚伯宁一大早跑来扰她清梦。 姜止连连叹气。 她眯着眼,裹着被子起身。 刚想唠叨的楚伯宁,盯着姜止身上的红痕,惊诧道:“你这是怎么了,吃东西过敏了?” 姜止懒得跟小屁孩讲话。 她直奔主题,“我去帮你问了,他没回话,估计是懒得管。” 楚伯宁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姜止躺回床上,用力捂紧被子。 哭声更大了。 这觉是没法睡了。 姜止无奈道:“我再给你想想其他办法。” 哭声止住,楚伯宁抽噎道:“还有什么办法?” 姜止想到乔寅,“你等我三日。” “好。” 三日后,姜止拜托李锦一,把乔寅约了出来。 乔寅很高兴,他拎起茶壶,把姜止面前的茶水填满,“是不是后悔了,所以叫我出来,我答应复婚。” 姜止笑了笑,“我约乔先生你出来,是有要事相求。” 不知是真失落,还是假失落,乔寅一脸惋惜道:“我戒指都准备要买了,看来我猜错了。” 姜止继续道:“我想拜托你的事情,是关于楚伯宁的。” 听到‘楚伯宁’三个字,乔寅笑意淡下去,“什么事?” “关于她的婚事…” 姜止话还没讲完,就被乔寅轻声打断了,“如果你是想劝我接受她,便没必要说了。” “我没有兴趣当月老。”姜止给他沏茶,“是这样的,督军给楚伯宁说了一门亲事,楚伯宁不愿意,但是违拗不了督军。我想着,督军对你倒是有几分忌惮,所以我想请你想想办法,能帮忙退了这门亲事。” 乔寅挑眉,“楚伯承就能搞定这件事,你又常在督军府里住着,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不去拜托他,反而来拜托我。” 姜止垂眸喝了口茶,“他不管。” “你和楚伯承之间…” “乔先生,我拜托你办事,给报酬的,随你开个价。” 姜止不想提楚伯承。 前几日,阿喜进出他书房,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可她一直在试图让自己不要在意楚伯承的事。 这种矛盾,让她心烦。 故而她根本不想提楚伯承,更不想让乔寅知道她的窘迫。 乔寅顺着她的话题,笑道:“姜小姐这么财大气粗?” “那乔先生愿不愿意帮忙?” “倒茶。” 姜止轻笑,又给他蓄满。 乔寅喝光,撂下杯子,“这杯茶就当作是报酬了。” “多谢你。” 正说话,包间有人敲门。 本以为是服务生,没想到是胡副官。 其实胡副官的出现,在意料之中。 毕竟她还在楚伯承的监视下。 她的行踪,楚伯承了如指掌。 胡副官冲着乔寅点了下头,“姜小姐,现在洛川城不怎么太平,少帅说不让你在外面待太久,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接你回去。” 姜止跟乔寅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乔寅突然叫住她,“姜止,你有什么不得已的事,自己如果不能解决,可以找我帮忙。” “我很好,多谢你。” 姜止不想牵扯乔寅。 她头也不回离开。 胡副官带她去见了楚伯承。 楚伯承头也不抬,边用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边漫不经心问道:“你约乔寅有什么事?” “私事。” “姜止。”楚伯承扔了笔,“你给我说人话。” “我已经说了人话,你听不懂我也没办法,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止转身。 楚伯承被气得右眼皮直跳,他怒喝道:“姜止,你给我站住。” 姜止摔门离去。 “她这是什么态度!”楚伯承掰断了笔。 吓得胡副官脖子一凉。 楚伯承冷静许久,才压住脾气,他问胡副官,“姜止约乔寅做什么?” “应该是为着伯宁小姐和洪昭礼的婚事。”胡副官如实答道,“这件事,三日前姜小姐跟你说过,但你敷衍过去了。之后少帅你又跟姜小姐吵架,所以姜小姐办事就求到乔寅头上。” 扔掉钢笔,楚伯承狠狠把面前戳烂的纸捏皱,“我又没说不帮。” 他本意是希望拿这件事当钩子,让姜止多来找一找他。 不过之后看到姜止对阿喜出现在他书房这件事时,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他莫名恼火,就把姜止拜托的事情忘了。 胡副官犹豫不决道:“那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你去找督军,带话过去,就说楚伯宁和洪家的婚事,我不同意。”楚伯承立刻吩咐胡副官去办。 胡副官向楚督军转达了楚伯承的话。 楚督军恼火道:“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伯宁婚事关他狗屁的事。” “少帅让我告诉您,您如果不同意,他等会儿会亲自过来找您谈。” 楚督军肚子里憋着一股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30章 少帅易上钩 楚督军不愿意妥协。 他的威严,一而再再而三被楚伯承这个当儿子的挑衅,他难以忍受。 于是大怒道:“楚伯承那个逆子,他敢不同意伯宁和洪家的婚事,我就把他逐出家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胡副官弱弱道:“督军,容属下多嘴,如果属下真按照您的话去回少帅,少帅估计会先跟您断绝父子关系,然后撕毁原家谱,另开一个,再把您送到乡下种地。” 楚督军:“......” 两日后,楚伯宁和洪家的婚事取消。 得知这个消息,楚伯宁高兴不已。 她找姜止,满脸感激,恨不得把姜止当菩萨供着。 姜止漫不经心回了几句,又拜托锦一约了乔寅。 她向乔寅表达感谢。 乔寅先是愣了愣,随后失笑道:“恐怕你谢错人了。” “什么?”姜止不解。 “虽然我答应帮你的忙,可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乔寅摇晃着酒杯,“恐怕是你那位风流的阿哥在背后插手。” “论风流,我跟乔老板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缓缓打开,楚伯承英挺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乔寅丝毫没有在背后说楚伯承坏话的心虚,他扬唇一笑,“什么风把少帅给吹来了,不去陪陪那位叫阿喜的美娇娘?” 楚伯承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他下意识看了眼姜止。 姜止没什么反应。 楚伯承怕她听信乔寅的谗言,又生气她对他的不在乎。 他冷着脸坐下,呵斥姜止,“你一个姑娘家天天往外面跑什么,瞧瞧现在几点了,回去!” 乔寅轻笑,“少帅,我终于知道现在姜止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你了?你这语气,好像姜止把自己卖给你了一样。” 楚伯承被戳到了肺管子,语气更冷了,“我和姜止的事,不劳你费心。” “乔寅,我先回去了,麻烦你了。”姜止起身。 乔寅道:“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不麻烦,改日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跟你一个外男吃饭,以后也没必要约。”楚伯承沉声道。 “少帅这话说的,怎么跟封建余孽说出来的话一样,我和姜止,男未婚女未嫁,约着喝杯茶吃顿饭有什么问题?”乔寅一脸漫不经心,“除非姜止已婚…唉,我刚想起来,少帅好像没打算娶姜止吧。” 姜止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绷了下,又很快放松。 她迈步离开。 楚伯承微微躬身,阴沉的视线逼近乔寅,“原本就不属于的人,你再想要,就算挑拨离间也没用。” “这可说不准。”乔寅笑得挑衅,“毕竟就算我不挑拨,姜止对你也不怎么样。” 楚伯承和乔寅,一向是势均力敌。 唯有涉及姜止的事情,楚伯承会容易乱分寸。 他微怒道:“用不着你来插手,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楚伯承跟在姜止身后离开。 姜止出去的时候,胡副官拉开车门,请她上了车。 其实她知道,胡副官是在刻意制造她和楚伯承独处的机会,她并不放在心上。 当楚伯承拉门进来时,姜止反应意料之中的淡。 她阖眸假寐。 楚伯承偏头望着她,见她没有主动跟他开口说话的意思,他只好先开口,“楚伯宁和洪家的婚事,我已经安排取消了。” “劳烦!”姜止睁开眼睛,轻点了下头,又重新闭上眼。 楚伯承有些恼火,“别用这种过于客气的语气跟我说话。” 他不止一次怀疑姜止生来就是气他的。 或许是一个眼神,亦或者是简单的一句话,她都能把他气的火冒三丈。 楚伯承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成了一个笑话。 姜止动了动身子,侧头对着窗外睡。 他更恼火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楚伯承生生把气咽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道:“过几日,我要带兵去西南。” 姜止身体微僵。 她记得西南一带,匪患很严重。 那些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有些势力大的,还有先进的私人武装,又因为占着有利的地势,易守难攻。 对于带兵征讨土匪的楚伯承来说,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她望向他,“非得亲自去吗?” 这些日子,楚伯承第一次觉得姜止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松动了些。 他拉上帘子,试探抱起姜止,见她没有挣扎,他搂上她的腰,高挺的鼻梁抵着她额头剐蹭,“担心我?” 姜止沉默。 他吻她的唇,把她带回了别馆。 这一去,就要两个月,楚伯承想的不行,发疯似的,似要把未来两个月的公粮补交上。 姜止有些吃不消。 楚伯承念及她身子单薄,稍稍收敛了些。 事后,姜止脊背紧贴着他胸口,阖眸假寐。 他则吻着她圆润白皙的肩颈,意犹未尽温存着。 搂着姜止,楚伯承道:“姜止,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 沉默了很久,姜止才说:“你想聊,可以,但前提是你要平安回来。” “万一我回不来呢?”楚伯承开玩笑道。 姜止静静望着他。 他碰着她的脸轻吻,“一定平安回来。” 姜止轻轻闭上眼睛。 他吻了一会儿,“姜止,我想再要一次。” “我睡了。” “勾起火不负责灭,没良心的东西。” 姜止钻进被子,有些疲惫。 楚伯承在她耳边低声叫道:“姜止。” “嗯?” “除了你,我没碰过其他女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姜止淡淡应道。 楚伯承虽然知道她口是心非,但不免还是被气到,“全身上下哪里都软,就嘴硬。” 姜止耳根悄悄红了一块。 她蒙起被子,假装一脸烦躁地睡下。 本来想装睡,可到底抵不住身上的疲惫,姜止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楚伯承起身穿衣服下楼。 胡副官道:“少帅,都准备好了,后天就能出发。” “嗯。” 楚伯承大片胸膛敞开,静静吸着烟。 胡副官瞧着他胸口前的抓痕,稍稍别开眼,“少帅,咱们去西南那边,洛川城还要不要安排人看着姜小姐?” “不用,派一两个人保护她安全就好。” “那姜小姐要是跑了…” “她不会走。”楚伯承轻笑了声,“就算她想走,她肯定也要得到我平安的消息之后才会离开。” 胡副官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 原本天天还为着姜止小姐的事情发愁生气,现在又一副把人腻死的模样。 少帅… 唉! 姜止小姐给他一点儿甜头,他就一脸得意,都找不着北了。 胡副官没眼看。 第231章 姜止揍人了 楚伯承离开洛川城,去了西南一带。 说不担心他,是假的。 他离开的前一天,姜止特意跟胡副官打听了一些情况。 虽然胡副官把剿匪的事情说的言简意赅,可姜止还是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胡副官安抚道:“少帅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次次都化险为夷,说明少帅吉人自有天相。姜小姐,您真的不用太过担心。” 姜止沉默片刻,“胡副官,劳烦你保护好阿哥,还有,别跟他说我来找过你。” “少帅明日早晨五点出发,姜小姐,你要不要来送一送,少帅肯定高兴。” 摇了摇头,姜止道:“不去了。” 胡副官叹了口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翌日一早,楚伯承的车犹如蛰伏在黑夜的巨兽,停在不起眼的地方。 猩红的火光,照的楚伯承的脸忽明忽灭。 他倚在车门边,静静吸着烟。 胡副官抬起腕子,看了下时间,“少帅,不能耽搁了,该走了,姜小姐应该不会来了。” 楚伯承掐灭了烟,“走吧。” 他打开车门。 一瞬间,楚伯承像是感应到什么。 他朝着一棵大树的方向,望了一眼。 寒风呼啸,风刮起一片衣角,在黑暗中化作一片模糊的影子,映进楚伯承的眼。 他朝着大树笑了声,随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挂在了一旁的墙上。 车子启动,渐行渐远。 直到看不见,姜止才从大树后面出来。 她身后,跟着楚伯宁。 楚伯宁吸着鼻涕,裹着厚厚的衣服,牙齿咯吱咯吱打颤,“你过来送就算了,一大清早你把我扯起来干什么,真的快冻死我了,你这是杀人诛心呐,不知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吗?困死了,冻死了…” 身后楚伯宁喋喋不休抱怨着。 姜止把楚伯承留下来的军大衣穿到了身上。 很暖和,留着楚伯承身上的余温。 淡淡的皂角香,很清新,又有一种独属于楚伯承的味道,姜止莫名有安全感。 她裹紧衣服,望着茫茫一片沉黑,“回去吧。” “你说你,既然一大早来送,干嘛不露个面,还带躲在树后面,我楚伯宁就没干过这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后面楚伯宁再说什么,姜止已经记不清了。 她回了督军府,躺在床上睡不着。 好不容易抵不住疲惫,姜止却做了噩梦。 她梦到楚伯承满脸是血,虚弱地躺在她怀里。 他抬起他的手,想要像平时一样,抚摸她的脸。 可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脸,就突然无力滑落。 她脸上是他留下的血渍,他躺在她怀里悄无声息。 姜止一下惊醒,大口呼吸着。 她脸色惨白如纸,满头密密麻麻的细汗,化作豆大的汗水,沿着面颊下滑。 刚要把姜止推醒的楚伯宁被吓了一跳,“姜止,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止猛地抬眸。 看向楚伯宁的那一刻,姜止才意识到,原来只是做梦。 她暗自调整着呼吸,“你怎么来了?” 楚伯宁冷哼,“你一大清早,那么冷的天拉着我起来,那我不得过来蹭个饭啥的,犒劳自己一下啊。” 若平时,姜止肯定逗她几句,可姜止现在没有心情。 她下床收拾,吩咐桑妈做了些楚伯宁爱吃的,随后便心不在焉戳起了食物。 楚伯宁觉得她很奇怪,问她怎么了。 姜止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睡久了。” “我看你是闷傻了。”楚伯宁边塞饭边道,“今天你陪我出去一趟吧,我们去逛逛街,心情放松就好了。” 姜止不太想去,可架不住楚伯宁再三催促。 她考虑再三,与其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 下午,姜止和楚伯宁去了百货商场。 楚伯宁让姜止帮她选旗袍,要求是乔寅喜欢的样式。 姜止笑道:“你买乔寅喜欢的旗袍,是要给他穿?”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就知道作弄我。”楚伯宁翻白眼。 她挑中了一款绣蝴蝶兰的白色缎面旗袍,正准备让店员拿,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我看中了这条,拿下来给我,我买了。” 姜止和楚伯宁本能朝着她看过去。 竟然是洪昭华,真是冤家路窄。 洪昭华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身高不足一米七,大肚腩,一字型长唇,头发油光水滑的,还反光。 楚伯宁在姜止耳边小声道:“他就是洪昭礼,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巨丑无比,还跟我有过婚约的男人。” 姜止看了洪昭礼一眼。 确实丑。 说实话,他的人,和他的名字,有点儿货不对板。 在姜止看洪昭礼的时候,洪昭礼也在看姜止,他视线放在姜止身上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洪昭华瞧着洪昭礼眼睛都直了,抬起手肘戳了戳他,“大哥,之前在学校,就是她们得罪我。” 洪昭礼眼珠微转,看向姜止,“你就是住在督军府的那位表小姐吧,我记得你叫姜止?” 姜止嗯了声。 洪昭礼自以为帅气的扶了扶头发,“大家在洛川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和楚小姐欺负我妹妹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以后咱们都是朋友。” 说着,他靠近一步,走到姜止面前,微微陶醉嗅了嗅姜止身上散发的淡香。 犹嫌不足,洪昭礼轻佻地抬起手,想要摸姜止。 姜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其实并不愿意跟别人起冲突。 可她为着楚伯承的事,很烦躁。 偏偏想要放松心情的时候,总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找麻烦。 在楚伯宁撸袖子的前一秒,姜止冷脸抬起手,快准狠给了洪昭礼一巴掌,又一记断子绝孙脚,狠狠踢过去,语气凌厉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洪昭礼疼得直接跪在地上,脸涨成了猪肝色。 楚伯宁瞠目结舌,嘴巴撑出一个“O”型。 第232章 楚伯承回来了 看到痛苦趴在地上呻吟的洪昭礼,洪昭华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叫声响彻整个百货商场。 楚伯宁捂住耳朵,一脸嫌弃。 洪昭华蹲在地上,慌张地碰了碰洪昭礼肥胖的身子,随后她大怒起身,朝着姜止冲过来。 姜止不躲不闪。 顺着洪昭华跑过来的冲劲儿,直接抓住洪昭华的领子,向自己旁边用力拽了一下。 洪昭华大叫一声,撞翻了货架,狼狈地摔趴在地上。 姜止拿起帕子,一脸烦躁擦了擦手指。 楚伯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彪悍的姜止,她不由朝姜止竖起大拇指,然后上前在洪昭华身上补了两脚,“让你抢东西,你和你阿哥都活该。” 踹完洪昭华,楚伯宁下巴一扬,拉着姜止道:“这里都被某些人熏臭了,我待不下去了,走,咱们去另一处逛逛。” 姜止压着心里的烦躁,“我没心思逛,想回去了。” 见姜止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楚伯宁也没强求,跟她一起回了督军府。 她们和洪家兄妹俩发生冲突的事情,闹得很大。 当时百货商场人很多,这件事很快不胫而走。 洪犷气得跑来督军府要说法,“督军,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你家表小姐一脚踢进了医院,她这是要断了我们洪家的根啊。我洪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事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楚督军头疼欲裂。 洪家在洛川城势力扎根很深,手里也握着一部分兵权。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就麻烦了。 他压着烦躁,说道:“姜止在督军府住着,从不跟人起争执,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督军,不管有没有误会,我儿子已经受伤住院了。”洪犷恼怒不已,“之前伯宁和昭礼的婚事,督军你无缘无故取消,我不说什么,可是今天这事,再不好好解决,那我洪家也没必要对楚家尽忠了。” 没办法,楚督军只好把姜止和楚伯宁叫来。 “洪伯伯过来了,你们如实说说当时的情况,尤其是姜止,到底为了什么,竟然要动手。”楚督军一直以为姜止是个省心的。 没成想姜止一闹,就闹个大的。 先是把他儿子楚伯承的魂给勾了,现在又踢了洪家独子洪昭礼的子孙根。 楚督军眉心突突直跳。 姜止面无表情,一脸淡定,“我和伯宁好好在商场逛着,先是洪昭华过来找茬,想抢伯宁挑好的衣服,之后洪昭礼又起色心,企图对我动手动脚,洪昭华也对我动手,没办法,我只能还击。毕竟兔子急了都咬人,舅舅您说是不是?” 楚督军咳嗽了声,“老洪,你看这...” 洪犷面色阴鸷,“看来姜小姐对于把我儿子踢进医院这件事,挺不以为然。” “老洪,这件事双方都有错。而且是你家那两个孩子先挑衅,姜止自卫确实无可厚非。这样,我备厚礼,亲自去看望昭礼那孩子,并且住院的一切费用,都由楚家承担,你看如何?” 楚督军不想跟洪家闹得太僵,也足够客气。 然而,洪犷没有领情,摔了杯子之后离开。 楚督军脸色瞬间难看。 他怒道:“该死的洪犷,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来督军府撒野,混账东西!” 骂完,他没好气地望着姜止道:“我倒是小瞧你,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倒是挺厉害。” “谢舅舅夸奖。”姜止不疾不徐道。 楚督军一口老血险些被气得吐出来,他额间冒出青筋,“你觉得我是在夸你?” “给舅舅添麻烦了,如果舅舅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有愧疚感,但不多,还略带着那么几分敷衍。 姜止说完,没等楚督军继续发火,就转身离开。 楚督军敢怒,也敢言,但不敢对姜止怎么样。 他刚要把肚子里的邪火发在楚伯宁身上,楚伯宁像老鼠一样,在他发脾气之前,鬼鬼祟祟跑了。 到最后,楚督军又憋了一肚子气。 一个个的,全是逆子。 回头看了眼楚督军暴怒的脸,楚伯宁拍了拍胸脯,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她追上姜止,说道:“你胆子可真大,竟然就这么忽视我阿爸,不愧是阿哥罩着的人,话说以后我在督军府,也靠你罩着了。” 姜止心不在焉。 也没有听到楚伯宁讲话。 她很担心楚伯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到现在也没有发一封电报回来。 楚伯宁在她眼前晃了晃,“姜止?” 姜止回神,“我累了,回去休息。” “好,那我明天再过来找你。”楚伯宁还沉浸在把洪家兄妹暴打一顿的亢奋中,不过见姜止有些累,她就没再纠缠。 姜止回去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心里就愈发不安。 转眼间,十几日过去了。 洪家没再来找茬,楚督军也懒得上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而这期间,姜止只收到过一封电报,是胡副官发来的,说楚伯承目前平安。 可她仍是放不下心。 这段时间,姜止总是心慌得厉害。 她在花园里散步,很敏锐感觉到督军府的气氛貌似不太对劲。 平时把守在各个出入口的卫兵,执勤换岗频繁,整个督军府陷入一种深深的凝重感。 这段时间,姜止没怎么出去过。 她随手拦住一个卫兵,问道:“最近督军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卫兵愣了下,“姜小姐?” “是我。” “哦,没什么事发生,我还要去执勤,姜小姐,失陪。” 卫兵匆匆走了。 姜止总觉得他慌张的模样,好像在躲她。 她去找了楚伯宁。 楚伯宁看到她来,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干笑道:“姜止,真稀奇啊,你竟然主动来找我。” 姜止直截了当问道:“最近督军府有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有吗?”楚伯宁微微别开视线,“我不知道啊,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姜止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是不是楚伯承回来了?” 楚伯宁微微瞪大眼睛,脚步无意识向后蹭了一步。 看楚伯宁的反应,姜止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且楚伯承肯定出事了,不管是那个卫兵,还是楚伯宁,都在瞒着她。 第233章 他赶她走 在姜止的再三逼问下,楚伯宁不堪重压,只得和盘托出,“阿哥确实回来了,不过他…他…” “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姜止摇晃着楚伯宁的肩膀。 “我也是从阿爸那里偶然偷听到的,阿哥貌似受了重伤,目前在医院。” 姜止冲了出去,直奔医院。 医院四楼,气氛格外凝重。 荷枪实弹的士兵守着四楼的所有出入口。 姜止上楼的时候,不出意料被拦住了。 她压抑着慌张,“麻烦你去向胡副官通报一声,就说是姜止来了。” “姜小姐,我知道您认识胡副官,但您还是不能进去。” “为什么?” “姜小姐,请您离开。” 姜止没想到竟然见不到楚伯承。 她沉默片刻,问道:“胡副官特意交代你们,不要放我进来是吗?” 卫兵眉心动了一下,又面不改色道:“不论是谁,都不能随便进来,姜小姐请回。” 胡副官是不可能主动把她拦在外面的。 除非是楚伯承授意。 姜止觉得自己的猜测九成是对的,可她想不明白,楚伯承为什么不想见她。 她做错了什么吗? 姜止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于是,她赖在这里不肯走。 姜止让卫兵给胡副官带话,如果胡副官不放她进去,她就一直待在这。 胡副官早就料想到这个结果。 毕竟姜小姐是个倔脾气。 少帅突然不见她,她心里肯定有疑惑,不解开疑惑,姜小姐肯定是不会走的。 胡副官一副为难的模样,看向轮椅上的楚伯承。 楚伯承一身蓝白色的病号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俊美的脸添上几分憔悴。 他摸着自己一双毫无知觉的双腿,嗓音嘶哑,“让她在门外,不要让她进来。” 胡副官叹了口气。 他找到姜止,转达了楚伯承的意思。 跟楚伯承说几句话,确定他没什么事,也是可以的。 姜止起身,跟着胡副官来到某间病房外。 里面传来楚伯承淡淡的声音,“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回来为什么不跟我讲?”姜止站在胡副官划定的区域,对着门里面说道。 “没必要说,也没必要见面。”楚伯承很冷漠,“而且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受伤。” 姜止愣住。 没等她说什么,楚伯承继续道:“你得罪洪家兄妹,把洪昭礼打进医院,让洪家彻底起了反叛的心思,我剿匪的过程中,被洪家派来的人埋伏,险些要了我的命。姜止,以前是我对你太执着,所以遭了报应。你不是一直想走吗,我希望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姜止所有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光了。 她没料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身体无意识地颤抖,姜止声音也跟着发颤,“对不起,我…” “滚!”楚伯承声音凌厉。 姜止眼眶酸胀。 胡副官劝道:“姜小姐,少帅现在心情很差,你还是先走吧。” “胡副官,我…” “姜小姐,走吧,我让人送你。” 姜止深吸一口气,“阿哥他现在怎么样?” “早就脱离生命危险了,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这点姜小姐你不用担心。” 姜止嗯了一声,浑浑噩噩往楼下走。 她心不在焉,险些摔下楼。 胡副官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姜小姐,小心。” “我没事。” 姜止眼睛有些空洞。 胡副官交代司机把姜止安全送回家,而后返回了病房,他叹了口气,对楚伯承道:“少帅,你明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姜小姐彻底留下来,你偏偏要赶她走,这是何苦呢?” “把她留下来?”楚伯承自嘲一笑,“靠博同情留她吗?” 胡副官劝道:“少帅,医生也没有说你的双腿不能恢复,只是概率比较小而已。况且,就算你想把姜小姐赶走,也没必要说那么重的话。洪家早就有反叛的心思,在很久之前就跟吴毛的弟弟吴羽勾结上,明明跟姜小姐没什么关系,你偏偏…唉!” 楚伯承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尤其是姜止。 他更不想姜止出于同情,守着他一个废人过日子。 干脆放她走。 他轻轻闭上眼,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姜止缩在车上,裹着厚重的衣服,正无助发着抖。 司机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姜止摇头道:“我没事。” 下车后,姜止回了督军府。 此刻,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督军府警戒愈发严了。 洪家倒戈,手握兵权,还和狡诈阴毒的土匪狼狈为奸,对于整个洛川城来说,都是一件极其严峻的事情。 也难怪督军府会加强防卫。 而她,罪不可恕。 她打了洪昭礼和洪昭华,成了洪家反叛的直接导火索。 害得楚伯承受伤。 害得整个洛川城都陷入一片恐慌中。 也不怪楚伯承那样对待她。 姜止推开门,双腿无力,顺着门板跌坐在地。 她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直到深夜。 桑妈从一楼的卧室出来,险些被姜止吓出了魂。 她赶紧上前扶姜止,“我的姜小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坐在地上,赶紧上楼暖暖。” 姜止跌跌撞撞起身上楼。 桑妈不放心,跟了上去。 走到卧室门口,姜止回头道:“桑妈,不用跟我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叫我。” “谢谢桑妈。” 姜止勉强笑了笑,然后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不知不觉,泪水顺着她眼角滑下,一颗又一颗,落在地上。 姜止枯坐了一整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缓缓睡过去。 桑妈一直不放心姜止,见姜止一大清早那么久都没下楼,只好上楼去敲门。 敲门没反应。 桑妈意识到可能不好,她破门而入。 一片模糊的光影间,姜止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满脸的通红。 桑妈一摸,竟是发高热。 她赶紧叫人把姜止送进医院。 胡副官得知消息,把姜止高烧昏迷的事情,告诉了楚伯承。 楚伯承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瞬间爆出青筋。 第234章 他让姜止搬出督军府 姜止发高热住院,胡副官第一时间告诉了楚伯承。 楚伯承面上带着明显的焦躁。 “少帅,要不你去看看姜小姐。”胡副官试探着提议。 楚伯承沉默很久,“去把楚伯宁叫过来。” 叹了口气,胡副官也没再劝什么。 他吩咐人把楚伯宁从督军府接到医院。 现在是凌晨五点,楚伯宁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件大衣,就赶了过来。 她站在寒冷的走廊里,瑟瑟发抖,胡副官帮着楚伯承传话,“桑妈跟着过来照顾姜小姐,伯宁小姐您就在医院陪着姜小姐说说话,缺什么短什么,您跟我说,我去安排。” “姜止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慢慢退烧,今天应该就能醒过来。” 楚伯宁松了口气的同时,欲哭无泪,“既然姜止没事,你把我叫过来,我也顶不上什么用啊,阿哥说让我陪她说话,她倒是能说话啊。” 她困得直掉眼泪。 胡副官小声道:“伯宁小姐见谅,少帅他也是关心则乱。” “他关心姜止才乱,跟我有什么关系?”楚伯宁有起床气,说话不免胆大起来。 胡副官耐心安抚着,随后道:“等姜小姐醒过来,您不要告诉姜小姐是少帅让您过来陪的。” “为什么?” “这是少帅的意思。” 楚伯宁连连唉声叹气,“算了算了,谁让督军府就我跟姜止关系好一些呢。” “辛苦伯宁小姐。” “话说,阿哥怎么样,我从阿爸那里听说,阿哥受了挺重的伤。” 楚伯宁虽然和楚伯承兄妹感情不深,但到底是家人,她还是无意识问候了几句。 事实上,楚伯承双腿瘫痪,无法行走的消息,除了胡副官以及医生,没有任何人知道。 连楚督军都被蒙在鼓里。 胡副官面色如常,“少帅早就脱离生命危险,只是因为伤势严重,所以暂时需要静养。” “那就好。” 伸了伸懒腰,楚伯宁跑到了姜止的病房,扑倒在沙发上,呼呼睡过去。 姜止是被楚伯宁的呼噜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面前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桑妈哟了一声,“姜小姐,你醒了!” 姜止慢半拍意识到,她好像在医院,“我这是怎么了?” “你突然发高烧,真是吓坏我了。”桑妈拿毛巾给姜止擦拭着手。 姜止闷声道:“抱歉,桑妈,让您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桑妈转身去换水。 这时,楚伯宁也醒了。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口水都没来得及擦。 呆呆看了姜止一会儿,楚伯宁边打哈欠,边道:“你总算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姜止瞧着楚伯宁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很诧异。 楚伯宁道:“还不是...” 她突然想起胡副官交代过的事,话锋一转,“还不是听到你住院的消息,就赶过来看你。” 姜止还以为是桑妈告诉楚伯宁的,就没多问。 她微微倾起身体,靠在床头,“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上午。” “除了你和桑妈,有没有别人来过?” 其实姜止想问的是楚伯承。 她生病住院,桑妈一定会告诉楚伯承。 楚伯承来看她了吗? 楚伯宁说不知道,她睡得特别死,根本不知道谁来过,谁没来过。 换完水的桑妈回来,回答了姜止的问题,“你昏迷期间,只有我和伯宁小姐守着,没有其他人来。” 楚伯宁一听,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事实上,她比姜止睡得还香。 摸了摸鼻子,楚伯宁跑进卫生间收拾。 姜止沉默了。 若是以前,楚伯承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过来看望他。 可这次他没有来,说明他真的在怪她。 是她的任性,害得他铩羽而归,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而现在,他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姜止轻轻闭上眼,压抑着喉间的酸涩。 期间,胡副官过来探望她,“姜小姐,你好些了吗?” 姜止淡淡笑道:“好些了,劳烦你来看我。他...怎么样了?” “少帅恢复得不错,姜小姐您不用担心。” 姜止轻轻嗯了一声。 胡副官掩唇轻咳,“姜小姐,其实我过来,除了探望你,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胡副官,你说,我听着。” “少帅的意思是,让你搬出督军府,之前楚雪萤在外面买的那栋房子,不太吉利,所以就吩咐我把宋小姐以前住的那栋收拾干净了。 另外,姜小姐你不是一直想要去英国吗?少帅说他不会干涉,不过免得你在那边没钱用,少帅又特意开了一个账户,用作你出国之后的开支,这也算是少帅对你的补偿。” 姜止甚至忘了呼吸,良久,她嗓音嘶哑道:“这是他亲口交代的,是吗?” “是。” “好,我知道了。” 胡副官道:“姜小姐,你先养好身体,搬家的事情不着急。” “我能不能见他一面?”姜止神色淡淡地问道。 胡副官一脸为难,“这...” “我知道了。” “姜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胡副官慢走,还有,替我向阿哥说一声抱歉。” “放心吧,姜小姐,我一定把话带到,”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姜止眼里的雾气,一点点蔓延开。 楚伯宁进来的时候,姜止又迅速擦干眼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从回春楼买的粥,温的,正好喝。”楚伯宁扬起一抹傻傻的笑。 姜止也笑。 但笑容里夹杂着楚伯宁看不懂的苦涩。 楚伯宁只能察觉到姜止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不过楚伯宁没多想,只以为姜止病没痊愈,所以状态不佳。 她在医院陪了姜止三天。 三天后,姜止出院。 她回督军府的那天,就开始收拾行李搬家。 楚伯宁挽留她。 姜止道:“过不久我就要去英国了。” 相处这么久,其实姜止很舍不得楚伯宁,以前,她总是欺负楚伯宁。 这次,姜止难得抱了抱她,“乔寅的事,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不行,对他不要太过执着。” 第235章 楚伯宁的执着,乔寅的淡漠 楚伯宁并不想放弃乔寅。 她这辈子,只想嫁乔寅。 不过她没有反驳姜止。 姜止离开,要去英国这件事,对楚伯宁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长时间的相处,楚伯宁已经把姜止当成了自己的阿姐。 她哽咽道:“能不能不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姜止脑海中闪过楚伯承的脸,“而且,我的亲人也在英国,到了那边,我会常给你发电报。” 楚伯宁没有阻止姜止的理由,她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祝福姜止。 当天,姜止搬离了督军府。 她来时没有带多少东西,走时也只有一只很轻便的藤皮箱。 一辆不起眼的汽车,泊在路边。 楚伯承透过玻璃,望着姜止离开的背影,久久都没回神。 等姜止消失在拐角,楚伯承垂眸摸出一根烟出来。 胡副官瞥了一眼藏在他大衣里的病号服,“少帅,医生嘱咐过,你现在不能碰烟酒。” “碰不碰又有什么关系,这双腿,总归不会好了。”楚伯承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满脸的颓废。 胡副官劝道:“少帅,医生从来没有说过,你的腿永远不会好,只要你配合治疗,还会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楚伯承没说话,静静吸着烟。 他漆黑的眼睛,无波无澜,如一潭死水。 此刻,也只有胡副官清楚,楚伯承有多么痛苦。 双腿没了知觉,可能下半辈子再也站不起来,再加上最爱且唯一爱的女人,也即将离开,远渡重洋。 这种事如果换到别人身上,怕是早已经崩溃了。 楚伯承抽完一根烟,说道:“回医院,这段时日压下来的公事,都给我搬到医院。” 用忙碌麻痹自己,大概是楚伯承唯一能排解的方法。 胡副官本来还想劝,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几日,胡副官照常从军政府那边送文件给楚伯承。 楚伯承低头,机械地翻动着纸张。 胡副官把文件整齐摆在床头柜上,欲言又止。 楚伯承察觉到,问他是不是有事情要说。 “少帅。”胡副官滚了滚喉咙,“姜小姐已经买了去英国的船票。” 楚伯承的指尖微蜷,泛起一片白,纸张被他捏得发皱,“什么时候的船票?” “两天后。” 楚伯承没有言语,只是唇色慢慢变得惨白。 胡副官道:“少帅,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的存款凭据出来,“这是姜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当初卖舞厅的钱,已经足够她以后在英国生活。她说你不欠她的,所以这钱她还给你。” 手里的文件脱落,摔落在地上,楚伯承久久无言。 胡副官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楚伯承。 失去了以往的傲气,死寂得令人心惊。 他道:“少帅,如果你现在跟姜小姐坦白,说不定一切还来得及。” 楚伯承拳头紧攥。 他掀开被子,“胡副官,备车!” 胡副官大喜。 一番折腾下,胡副官带着楚伯承来到姜止住的那栋房子附近。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胡副官停下车,回头道:“少帅,姜小姐家里的灯熄着,估计这个时候姜小姐已经睡下了。不过现在敲门应该也没事,毕竟时间还早着。” 楚伯承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偏头望着拉上帘子的那扇窗。 没得到楚伯承回应,胡副官又试探地叫了声,“少帅?” “回去。”楚伯承闭上眼。 “回去?”胡副官有些懵,“回哪?” “医院。” 胡副官错愕,“少帅,你不是要和姜小姐...” 楚伯承从没有一刻这样无力过。 从前,他执意想把姜止留住。 因为他自信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也没有人比他更疼爱姜止。 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自信了。 他是个双腿不能站起来的废人,有什么资格再强行留住姜止。 姜止待在他这样一个废人身边,只会耽误她。 楚伯承滚了滚喉咙,声音干涩,“我和她没什么可谈的,回去吧。” 胡副官没有办法,只能开车离开。 他们离开的一瞬间,那扇窗户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一角。 姜止的脸映在玻璃窗上,一片模糊。 * 乔寅很少去打探姜止的消息。 不是不想,而是刻意忍耐。 他觉得,不去打扰姜止,是他唯一能替姜止做的。 故而姜止去英国的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得知,反而是从楚伯宁嘴里听说的。 楚伯宁偏头望着他,笑得有些苦涩,“如果我不说是关于姜止的事情,你根本不会让我进来,是不是?” 无数次,楚伯宁来乔公馆来找乔寅,都被乔寅找各种借口拒之门外。 直到今天,楚伯宁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乔寅说,是关于姜止的,乔寅才放她进来,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四十岁左右的佣人,在旁边伺候茶水,就是为了避嫌。 楚伯宁难过,却又不得不接受乔寅没把她放在心上的残酷事实。 乔寅喝了口茶,淡淡道:“楚小姐,我已经说过无数次,让你不要再来。” “没办法啊,我太喜欢你了。你不主动,只能我主动了,不然我怎么跟你结婚?”楚伯宁坦坦荡荡。 乔寅好气又好笑,“楚小姐,你这种行为已经涉嫌骚扰了。” 顿了顿,他敛住笑意,“说正事,姜止怎么了?” “姜止要去英国,她应该没有跟你说吧。” 乔寅蹙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止已经买了船票,两天后就走,你如果有空,可以去送一送她。”楚伯宁递给他一张纸条。 乔寅没接,而是去找了姜止。 姜止对于乔寅的到来,很意外。 她出门时,乔寅正倚靠在车边吸烟。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姜止笑道。 “你要去英国,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把我当朋友,还是故意避嫌?” 姜止愣了愣,“是楚伯宁告诉你,我要去英国的?” “嗯。” “楚伯宁可能误会了。”姜止道,“我起初是买了去英国的船票,也确实打算去英国,只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乔寅不解。 姜止没有解释,她道:“楚伯宁以为我会去英国,她觉得我会不告而别,会让你伤心,所以才特意去找你说这件事。乔寅,她是个好姑娘,也是真对你上了心。” “我不喜欢她,没必要耽误她。” 匆匆跟过来的楚伯宁,恰巧听到乔寅的这一句话。 她在车里,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第236章 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姜止告诉乔寅,她已经改变主意,暂时不打算去英国。 乔寅问她缘由。 “有些事,我想弄清楚。”姜止回想着曾经楚伯承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都是因为她得罪洪家,害得他剿匪计划失败且受伤,他已经受不了他的任性。 这些话,在让她心灰意冷的同时,也让她无比愧疚。 她留下,也只会碍楚伯承的眼,所以她才打算离开。 可冷静几日过后,姜止觉得,那些话不像是楚伯承说出来的,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乔寅问:“什么事?需要我帮你查吗?” “不用了。”姜止礼貌拒绝,“我自己可以。” 乔寅嗯了声,“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 姜止看了看不远处的楚伯宁,沉吟片刻道:“乔寅,我觉得你...” 乔寅早就察觉到楚伯宁跟来了,他直接打断,“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排斥姜止插手他和楚伯宁的事。 姜止也知道,故而没再多说。 楚伯宁走过来,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一脸失落。 她看向姜止,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道:“姜止,我知道你和阿哥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你也不会去英国。乔寅心里还有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对乔寅的感情有多深。 但看到乔寅知道姜止要去英国时,那副焦急不舍的模样,她也会跟着难过。 她想,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就是不想看到乔寅失落的模样。 姜止蹙眉,“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楚伯宁眼眸黯淡,“我怎么样,都没法走进他心里面,干脆成全他,姜止,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我希望...” “抱歉,乔寅确实很好,但我跟他只是朋友。” “你可以试着跟他...” “既然不可能,那从一开始就不能给对方留有余地,否则这是对他的不负责。” “就像乔寅对我一样,是吗?” 楚伯宁苦涩一笑。 姜止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感情这种事,她自己都一团糟,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故而姜止转移了话题,“近期我不打算去英国了,你有烦心事,可以来找我。” “也好,有你在,我总算有个倾诉对象,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伯宁木然离去。 姜止叹了口气。 随后,姜止坐黄包车去了医院。 她见了胡副官一面。 空旷的走廊里,姜止和胡副官聊了约莫半个小时。 之后,胡副官派人把姜止送走,就回了病房。 病房里,楚伯承半靠在床上,旁边成堆的文件,将近半米多高。 胡副官叫他,他不理会。 直到胡副官说:“姜止小姐来过了。” 楚伯承才抬起头,“她来干什么?” “说想来跟你见一面,亲自道个别,我没让她进来。” 楚伯承的心脏,像是被利刃穿了一个洞,很疼,疼得他难以呼吸。 面上,他却风轻云淡,浅浅嗯了声。 “姜小姐还说,以后去了英国,她就不会再回来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嗯。” “她去了英国,有宋羡和李锦一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孤单,让你不要挂念她。” 每听一句,楚伯承的呼吸就沉重几分。 他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睛上,“出去!” “少帅,姜小姐还有别的话让我带给你...” “我让你出去!” 楚伯承勃然大怒,掀翻了床头柜上的文件。 胡副官讪讪道:“少帅,那后天你还去码头送姜小姐吗?” 楚伯承没说话。 两日后,楚伯承坐在车里,在上午八点准时到达码头,九点邮轮就会驶离。 现在已经陆续有乘客在上船。 楚伯承离得很远,从他到邮轮的距离,只能足够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然而,无论多远,他都能一眼认出姜止。 他想见姜止最后一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胡副官看了眼时间,“少帅,还有几分钟船就开了,怎么还没见到姜小姐?” “再等等。”楚伯承无比焦躁。 “姜小姐会不会在八点之前就已经登船了。” 胡副官说完,楚伯承明显更加焦躁了。 他抬起腕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声响起,邮轮慢慢驶离岸边。 楚伯承突然打开车门,似是要冲出去。 可没有知觉的双腿,让他连行走的能力都丧失了,他想把人追回来,也无计可施。 砰的一声,楚伯承一拳挥在玻璃上。 坚固的防弹玻璃,被打出一个蛛网似的裂纹。 楚伯承的手,一片青紫和淤痕。 胡副官吓了一跳,“少帅...” “回医院。” 说完,楚伯承慢慢闭上眼睛。 一路上很安静,回到医院,胡副官推着轮椅,从清静的医院小门将楚伯承送回病房。 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楚伯承敏锐察觉到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紧蹙着眉头,“胡副官,我难道没有吩咐过你,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我的病房?” 胡副官没说话,转头就溜了。 这是第一次,胡副官无视楚伯承。 楚伯承觉得胡副官活腻歪了。 他刚要发脾气,卫生间里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而后,门轻轻被推开。 姜止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边用帕子擦拭着手,边走到床边。 随后,她从床脚旁,拿出一只藤皮箱。 藤皮箱里,是她平时穿的衣服。 她打开衣柜门,里面是楚伯承常换的衣服。 用力拨开,留出一片空位,姜止搭上自己的衣服,又把藤皮箱放进下面的格子。 楚伯承的视线,随着她来回游移。 沉黑的眸,明显有几分错愕。 姜止整理好,回头望向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楚伯承没说话。 她走到楚伯承身后,将轮椅推到床边。 随后捞起楚伯承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楚伯承身下一片柔软,姜止的头顶,散发着栀子花的淡香。 腰间搭了姜止的手,透过单薄的病号服,她手心透出的灼热,顺着肌肤传递,烫得他心中一颤。 姜止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237章 天生冤家 楚伯承看着清瘦,实则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量不低,他很重。 姜止身板小,力气也不算大,扶他的时候,有些吃力。 她憋红了脸,“楚伯承,你手上用点儿力气!” 楚伯承下意识照做。 很快,他便被姜止扶上了床。 姜止擦了擦汗,又出门去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楚伯承的手包扎。 全程,楚伯承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姜止。 姜止倒是气定神闲,问了医生一些注意事项后,她出门喊胡副官。 胡副官大手一挥,一张单人床便被搬进了病房里。 紧接着就是被褥等一些日常用品。 一番折腾后,病房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楚伯承仍在看着姜止。 姜止边铺着自己的小床,边道:“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医院里床单的消毒水味,所以我就麻烦胡副官另外安排了床,买了套床品进来。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楚伯承猛然发觉,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他从一开始的错愕,到短暂的欣喜,再到长久的死寂,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交织,最终化作一句扫兴又冰冷的话,“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姜止早就从胡副官那里知道了楚伯承的情况。 胡副官告诉她,楚伯承受伤,双腿没了知觉,这些事都跟她毫无关系,洪家很早之前就有了反叛的心思,且和吴毛的弟弟吴羽早就狼狈为奸。 故而姜止选择留下。 而楚伯承双腿不能行走,他没了傲气,自我折磨,戾气重,也在姜止意料之中。 她自然不会因为楚伯承的恶言相向而离开,她打算留下来照顾楚伯承,直到他双腿康复为止。 姜止铺着床单,没什么情绪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了,你放心,等你康复,我马上就滚。” “我一辈子不康复,你就打算一辈子赖在我这儿?”楚伯承难堪,又无力。 姜止折腾了一个早晨,整理行李,购置床品等,有些累。 铺好床,她躺在上面,轻轻阖上眸,“放心,我没打算把我的一辈子搭在你身上,医生说了,你的腿可以好。” 她从医生那了解到,楚伯承还是有机会下地行走的。 只是他自己心态消极,所以很影响治疗。 姜止在圣约翰大学读的医学专业,懂医理,她再矫一矫楚伯承的心态,不久之后,他大概就能康复。 到那时,她去英国也就安心了。 楚伯承冷声道:“姜止,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你同情我。” “我没有怜悯,也不同情,我只是心疼你。”姜止睁开眸子望向他。 楚伯承指尖微僵。 姜止继续道:“我这个做妹妹的,顾念亲情,惦记阿哥的身体,所以留下来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再走,到那时,我就再也不碍你的眼了,你也就清净了。” 楚伯承喉咙噎了下。 三秒后,他道:“我不需要你照顾。” 姜止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有什么事等我醒过来再说。” 她闭上眼睛,背对着楚伯承睡过去。 很快,姜止那边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楚伯承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胡副官悄悄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不少东西,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姜止,疑惑道:“姜小姐睡了?” 楚伯承沉着脸,“胡副官,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全是姜小姐的主意。”胡副官放下袋子,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前天姜小姐来找过我,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姜小姐对你欺骗她且凶她的所作所为非常不高兴,所以就逼我一块捉弄你。骗你去码头的事,也是姜小姐的意思,我是被逼的。” 楚伯承盯着自己被绷带包扎成一坨的手,偏头睨着熟睡的姜止,眼里有几分恼怒成羞。 他道:“去叫人把她赶出去!” 胡副官暗暗翻白眼。 心想:你可拉倒吧,到时候把人赶走,难过的还不是你自己,到时候把姜小姐赶走的人,肯定也会跟着倒霉。 反正这种受累不讨好,还可能惹上一身骚的事情,胡副官不干,他讪讪一笑,“少帅,若是别人,我一枪毙了她都行,可姜小姐就算了。这是你和姜小姐自己的事情,你俩掰扯吧,军政府那边还有事需要我打理,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叫姜小姐就成。” 楚伯承眉心突突直跳。 半晌,他叹了口气,拿了份文件,低头看着。 但是他明显心不在焉,隔几分钟就往姜止那边看。 姜止睡得挺香,只有头发落在外面,小脸全都埋进被子里。 楚伯承拿她没有办法。 一个小时过去了,楚伯承突然很想去卫生间,他没有叫醒姜止,毕竟让姜止扶他去卫生间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被姜止知道他的腿疾,他已经足够难堪。 故而楚伯承手臂撑着床,自己坐上轮椅,去了卫生间。 这么大的动静,姜止就算想忽视,也没办法忽视。 她起身,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人回应。 “楚伯承?” “......” “少帅?” “......” “阿哥?” “滚远点儿!” 里面传来楚伯承恼怒的声音。 姜止挠了挠额头,脾气倒是大了不少,算了,她懒得跟他计较。 整整一天,楚伯承没主动搭理过她。 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或者是上卫生间,他都不肯让她照顾他。 姜止主动过去,也被他冷漠推拒。 有时候,姜止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她从没见过楚伯承这样别扭到能把人气死的模样。 不过她忍住了。 傍晚,姜止去洗手间洗了澡。 她洗了澡出来,走到楚伯承床边,顺手把他手里的文件丢了出去,“医生说你不能太晚睡,别看了!” 楚伯承眉心一跳。 啪的一声,姜止关了灯。 随后爬上自己的小床,背对着楚伯承闭上眼睛。 月光洒下来,楚伯承专注望着姜止。 姜止像是有所察觉,回头与他四目相对,“你是天生不爱睡觉吗?没法处理公事,又盯着我看,说实在的,你把我盯得发毛,我这样怎么睡?” 楚伯承脸色沉下来,“我没求你待在这儿。” “睡觉了,别盯着我看,否则你是猪。” 说完,姜止蒙上被子。 楚伯承被气得半宿没睡着。 第238章 她勾他 楚伯承不愿让姜止看到他的狼狈。 他三番五次让姜止离开,可姜止不听。 即便他让人强行把姜止带走,也无济于事。 他从前对姜止的纵容,成了姜止现在胡作非为的底气。 故而楚伯承能做的,只有冷落她。 时间久了,姜止也习惯了。 她坐好饭菜,整齐摆在楚伯承的桌前。 楚伯承一如往常,不肯吃她做的东西。 姜止没有发脾气,更没有好言相劝。 而是当着楚伯承的面,慢条斯理的吃着。 饭后,姜止边收拾边道:“既然你不吃,我自己吃,索性我自己吃不完,我提前分出来一些饭菜,给锦一送过去,估计他这个时候还没吃。” 无视楚伯承黑沉的脸,姜止拎着饭盒去了舞厅。 姜止的手艺远没有李锦一的手艺好,但是姜止亲手做的饭菜,李锦一一口不落地全吃光了。 他知道姜止最近在医院照顾楚伯承,“阿姐,少帅怎么样了?” “他整天臭着一张脸,身体还不错。” 说到这,姜止突然想到楚伯承康复治疗的事情。 她跟李锦一说了几句话,又匆匆赶回医院。 病房门口,姜止正看见胡副官唉声叹气,她上前问怎么了。 胡副官道:“这一上午还好好的,刚才我进去送饭,少帅突然发脾气,说不吃,真是古怪。” “把饭给我,我带进去。” “麻烦姜小姐了。” 姜止点了点头,推门而进。 果然如胡副官所说,楚伯承心情很差,应该说差到极点。 他看文件的时候,眉头一直是皱的,皱的能夹死苍蝇。 姜止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她坐在床边,重新给楚伯承支起桌子,“我亲手做的饭菜你不吃,又嫌我给锦一带,还闹脾气不吃饭,阿哥,你几岁了?” 楚伯承额间爆出青筋,“姜止,你胡说八道什么?” “好,我胡说八道,先吃饭吧,吃饭才有力气做康复训练,我问了医生,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 姜止把勺子递给他。 他一脸排斥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清楚,这双腿已经没有办法好了,医生都说恢复的希望不大,你掺和什么?” 姜止问过医生,医生说康复的几率确实不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点儿希望,姜止都不愿意放弃。 她没说话,给楚伯承盛了粥,“人是铁,饭是钢,不能不吃饭,我以后尽量不气你。” “你离我远点儿,也就没有气我的机会。” “所以你是希望我现在就消失在你面前?”姜止挪动着,坐在床边。 她柔软的身子,几乎贴着他的肩膀,“阿哥,你看着我的眼睛。” 楚伯承呼吸微乱。 “只要你现在郑重其事跟我说,让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我一定听你的,现在就走。” 姜止又凑近几分,唇瓣在他耳边一开一合,温热的吐息描摹着他的耳廓。 楚伯承鼻息间,全是姜止身上淡淡的花香。 他滚了滚喉咙。 “阿哥,你不希望我走,是不是?”姜止的手按上他坚硬的小腹,隔着病号服,似有似无摩挲。 楚伯承呼吸更乱了。 姜止道:“我只给你这一次赶走我的机会,这次你不说,余下日子你再想赶我走,可就难了。” 楚伯承声音哑了几分,“姜止,你给我...” “呀,阿哥。”姜止打断她,凑近他的脸,“你脸上蹭上什么东西了?” 她温热的手心覆盖住他的侧脸,娇软的模样满是勾人的意味。 湿漉漉的眸子,倒映着楚伯承失神的模样。 他情不自禁靠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贴向她的,姜止突然抽离。 楚伯承微愣,怔怔望着她。 姜止早已没了方才的风流韵味,而是一脸淡定,“既然阿哥不赶我走,那我就继续留在这,下午的康复训练要按时做,到时候我会陪着你。赶紧吃饭,吃完饭睡觉,睡饱了下午才有精力。” 楚伯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姜止耍了。 她就是故意那样对他,趁他一时松懈防备,杜绝他赶走她的机会。 楚伯承冷脸盯着她。 伸了伸懒腰,姜止无动于衷道:“我先睡了,你吃吧,吃完叫胡副官来收拾。” “姜止,谁给你的胆子耍我?”楚伯承伸手要抓她。 姜止闪身一躲,扬唇笑,“阿哥,好好休息。” 她蒙上被子,没过一分钟就睡熟了。 楚伯承后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还吃饭? 吃个鬼的饭。 她故意勾他,他现在身体里邪火乱窜,能吃下饭就有鬼了。 盯着旁边床上被子底下,曼妙的曲线,楚伯承喉咙干燥不已。 喝水也无济于事,他把胡副官叫了进来。 “少帅。”胡副官推门而进。 “扶我去卫生间。” 胡副官照做。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楚伯承才出来。 楚伯承出来的时候,胡副官被吓了一跳,“少帅,你这是...” “冲个澡,天气热。”楚伯承面无表情答道。 洗澡间设施都很完备,楚伯承自己能冲澡,胡副官也是知道的。 只是胡副官糊涂了。 这天哪里热。 都将近九月份,正是凉爽的时候,估摸着,是少帅火气大。 他腹诽片刻,又扶着楚伯承回了床铺。 或许是消耗了些能量,楚伯承倒是把饭菜吃干净了。 下午两点,姜止懒散起床,然后推着楚伯承找了医生。 医生给楚伯承小腿扎了针,问楚伯承有没有知觉。 楚伯承表情异常的冷寂,他淡淡说没有。 “先针灸,针灸有效果后,再做站立的康复训练。”医生收回针,然后嘱咐姜止,要多给楚伯承做按摩。 姜止点了点头,又把楚伯承推回病房。 她蹲下,掀起楚伯承的裤管。 楚伯承按住她的手,“做什么?” “你没听医生说,要多做按摩吗?”姜止望着他。 楚伯承眼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压抑情绪。 他突然一把推开她。 猝不及防,姜止狠狠摔坐在地上。 她倒吸了口冷气,随后望着楚伯承。 楚伯承看到姜止的眼眸,缓缓溢出一层水雾。 第239章 别开生面的小报复 楚伯承除了在床事上,从来没有动过姜止一根手指头。 骤然被他狠狠推翻在地上,姜止鼻尖突然发酸,心里的委屈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样,难以止住。 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在楚伯承面前失态。 但楚伯承,已经察觉到她的委屈。 其实,他只是不想让姜止碰到他的腿而已。 这双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腿,几乎消磨了他所有的傲气。 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自己摇着轮椅,去了窗边。 再回头的时候,身后已经没了姜止的踪影。 楚伯承用力攥紧拳头,眼里的情绪从愧疚,到难过,再到死寂,他整个人在一片浓白的光线下,如同冰冷的雕塑,一动不动。 胡副官敲门进来,“少帅,我看姜小姐好像从医院跑出去了。” 楚伯承手背的青筋鼓动,他没什么表情嗯了声。 “我看姜小姐好像哭了,她是不是...走了?” 胡副官觉得,以姜止的脾气,其实忍耐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这些日子,少帅对姜小姐爱答不理,还时不时恶言相向,总想赶人家走,如果是他,他早就受不了了。 如今姜小姐扛不住,要离开,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伯承没答,他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去,整个人陷在轮椅里,静静阖上眼。 胡副官敏锐地看到,楚伯承的手在抖。 他叹了口气,掩门离开。 傍晚,胡副官准时送饭进来。 楚伯承仍坐在窗边的轮椅上。 胡副官知道楚伯承心里难过,可他也没有办法,只得道:“少帅,该吃饭了。” 楚伯承没回应。 没回应,就是不想吃。 胡副官劝他吃几口,楚伯承厉声让他出去。 没办法,胡副官只能带着饭菜离开。 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廊昏暗,胡副官魂差点儿吓飞了。 一转头,胡副官眼里的惊恐,一瞬间变为惊喜,“姜...” “阿哥又没吃饭?”姜止看了看胡副官手里明显没有打开过的食盒。 “没有,少帅不肯吃,他或许是...没什么胃口。” 姜止把饭盒拿到自己手上,“胡副官,劳烦你了,你下午歇会儿吧。” “好,辛苦你照顾少帅。” “不辛苦。” 目送胡副官离开,姜止推门而进,然后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楚伯承听到食盒盖子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胡副官又回来了。 他不耐烦怒吼,“我让你把饭菜带走,你耳朵聋了?” “要发脾气,等吃完饭再说,你不吃饭,怎么有力气耍脾气?”姜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楚伯承猛地回头。 他目不转睛盯着姜止。 姜止早就习惯了。 毕竟这些日子,楚伯承偷看她的次数不少,有时候她起夜去卫生间,都能感觉到楚伯承那难以忽视的视线。 跟个偷窥狂一样。 走到楚伯承身后,姜止推着轮椅,把他送到餐桌前,然后把筷子递给他。 楚伯承沉默三秒,接过,“你回来干什么?” “我又没打算走,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下午去哪了?” “心情不好,找锦一诉苦。”姜止如实道,“顺便买一件睡裙,之前的那件旧了。” 楚伯承没说话,静静地吃着晚饭。 饭后,姜止替楚伯承擦了身子,自己进去洗澡。 她出来时,穿着今天新买的睡裙。 睡裙特意洗过烘干,散发着被阳光照射过的味道。 穿着也很凉快。 只有两条细细的带子搭在双肩上,软滑的缎面贴合着身材的弧度。 裙子还没过膝,姜止伶仃纤细的腿,暴露在空气中,白嫩中透着诱人的光泽,楚伯承抬眸时,顿时愣住。 姜止擦拭着头发,若无其事从他面前经过。 自她跟他一起住进医院后,楚伯承从没见过姜止穿的这么性感。 她刚洗完澡,脸蛋被热气熏腾得一片粉红,连带着颈间的肌肤都粉粉嫩嫩的。 姜止坐在床边擦拭着头发,随后抬眸,和楚伯承四目相对,“阿哥,你看什么呢?” 楚伯承别开视线,低下头。 姜止背对着他,去关窗。 他余光里,很容易就能看见姜止大片露在外面的脊背。 白而纤薄,让楚伯承无法忽视。 楚伯承仍记得,他从后面时,姜止脊背凹陷的弧度,很性感。 见姜止旁若无人,穿着那件性感的睡裙走来走去,楚伯承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血气上涌,楚伯承摸了摸鼻子,指腹顿时沾上一丝很浅的血迹。 他眼皮跳了几下,随后咬牙道:“姜止,你穿的这是什么,去换一件。” 姜止站在他面前,轻轻一笑,“怎么,我穿件凉快的衣服还惹到你了。哦,我知道了,阿哥你是不是挺久没有过女人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啧啧,要不要我帮你把阿喜小姐叫过来。” “姜止,你闭嘴,把衣服换了。”楚伯承这下能确定,姜止就是故意的。 她估计是在报复今天她推他的事情,故意惹火不灭。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死妮子,他腿能不能好另说,如果能康复,怕是在康复之前,他就要被她给气死了。 天生克他来的。 姜止不换,她道:“我只有两件睡裙换着穿,那件旧的被我扔了,新的洗了,你让我拿什么换。你非不让我穿这件,我只能裸了。” 说完,姜止侧躺在床上,被子也不盖,就这么看着楚伯承。 楚伯承无意间瞥到不该看到的弧度,他浑身燥热得厉害。 姜止哟了一声,“阿哥,你没事吧。” “没事!”楚伯承咬着牙道。 “没事的话,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儿睡,晚安。”姜止笑的很坏。 但乖软的模样,莫名让人生不起来气。 最起码,楚伯承没了脾气。 他再次强调,让姜止换一件。 姜止不听,很快睡下。 楚伯承度过了一个难眠,又极其寂寞的一晚。 就像一个独自行走在沙漠,干渴不已的旅人,水明明就在旁边,却只能忍耐。 半夜,姜止睡得香甜。 楚伯承叫了守夜的人扶他,他又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第240章 少帅可劲儿作,姜止受委屈 楚伯承前半夜因为姜止,燥热得睡不着。 中途冲个凉水澡,后半夜就完全没了睡意。 他晨起时,眼下乌青。 吃早饭的时候,楚伯承望向姜止的视线,像是要吃人。 姜止一脸无辜,“你看着我干什么,不吃饭吗?” 楚伯承冷声道:“姜止,你给我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姜止边吃饭边道,“明明双腿有康复的可能,为什么不肯配合治疗。” 楚伯承确实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向来是抱着最坏的打算。 姜止的话,他没有回复。 楚伯承这样消极的心态,让姜止很担忧。 但姜止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她一如往常照顾他。 当然,楚伯承还是对她态度很淡。 不过他总算是配合治疗,每天的针灸,一次不落,汤药也正常喝。 这大概归功于姜止的那件性感睡裙。 楚伯承经不起姜止的撩拨,所以只能勉强配合姜止。 姜止觉得,楚伯承配合治疗,就是一件好事,如果日子长久了,楚伯承一定会有机会站起来。 然而,令姜止没想到的是,病房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就在姜止外出一趟,再回到病房时,正看到阿喜坐在楚伯承的床边。 阿喜哭得梨花带雨,“我一直想见你,你却不肯见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没想到你却受了伤。与其看到你受伤躺在医院,我宁愿你不要我。” 美人落泪,格外让人生怜。 姜止觉得,大概没有男人会不吃阿喜这一套。 楚伯承抓住阿喜的手,面色温和,和面对姜止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我从今天开始,常过来照顾你,护工照顾你,我不放心。”阿喜面带忧色。 楚伯承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姜止推门而进,“少帅,来客人了?” 听到动静,阿喜迅速回头,她上下打量着姜止。 姜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很简约素雅的款式,然而姜止唇红齿白,头发乌黑,腰身又细又软,生生把这件旗袍穿出了几分风情。 阿喜满脸敌意,“你是谁?” “少帅的护工。”姜止坦然自若走进去,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你是阿喜小姐吧,经常听少帅提起你,你长得真漂亮,有你来帮忙照顾少帅,我想我能轻松许多。” 阿喜狐疑,“你多大年纪,就出来当护工。” “阿喜小姐有所不知,我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家里还有两个弟弟需要读书,所以我只能出来做工,补贴家用!” 姜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楚伯承眼皮跳了下,没有拆穿她。 阿喜没见过姜止,信了,她叹了口气,“你小小年纪,确实可怜。” “还好少帅怜惜,给了我不少钱,我才得以度过难关,所以在少帅住院的这段日子,我必须倾尽全力好好照顾少帅,才能报答少帅对我的恩情。少帅,你说是不是?”姜止扬唇望着楚伯承。 楚伯承淡淡的视线掠过她,一副命令的口吻,“去倒杯水。” 姜止眉心蹙了一下,但她没说什么,把晾好的温水递过去。 楚伯承喝水有讲究,不喜欢喝烫的,也不喜欢喝凉的,只喜欢喝刚晾温的水。 他曾经跟她说过,晾温的水有股甘甜味,而且喝温水对身体也好。 所以姜止在医院照顾楚伯承的这段时间,都是按照他的习惯,细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然而,就在姜止把水递到楚伯承面前时,楚伯承突然对阿喜道:“喝吧,你不是渴了?” 阿喜脸红了红,“明明你是病人,还要劳烦你挂念着我。” 姜止笑容僵住。 下一秒,阿喜去接姜止手里的那杯水。 姜止猛地松脱,水顿时洒了一地。 阿喜惊叫一声,“天呐,你在干什么?” “做事毛手毛脚的,以后你不用再过来。”楚伯承冷冷瞥了姜止一眼。 姜止沉默不语。 “还不赶快把地上的水擦干净。”阿喜埋怨着,“送杯水都能洒,真是的,你瞧我衣服,都被你弄湿了,还不快走。” 楚伯承的冷淡,阿喜的鄙夷蔑视,令姜止心底发寒。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低头捡起水杯,转头离去。 阿喜嘟囔道:“什么护工啊,我看是靠那张狐媚子脸蛋,勾引男人来了吧。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搞什么?” 楚伯承眸底微暗。 “少帅,让别人照顾你,我还是不放心,我这几天收拾一下东西,过来陪你。” 阿喜殷切地看着楚伯承。 楚伯承没说话。 阿喜就当楚伯承是默认了。 随后,她出门,对着胡副官,颐指气使道:“你是少帅身边的人吧,少帅已经同意我来陪着他,我白天都会过来,该准备的东西,你替我准备好。” 胡副官一脸不快,“阿喜小姐,我是负责保护少帅安全的,不是过来当佣人了,你若是准备东西,那便自己去买。” “你...”阿喜气的不行,“你什么态度?” “如果有不满,阿喜小姐你可以和少帅说。” 胡副官对阿喜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又吩咐人保护好楚伯承,便从医院离开。 阿喜跟楚伯承告状,说胡副官怠慢她,她只是想拜托胡副官买些日用品来,胡副官却不理睬,还对她翻白眼。 楚伯承边低头看着文件,边道:“那你想怎么样?” 阿喜仍在给胡副官上眼药,“胡副官一时怠慢我,倒也没什么,这万一是别人,惹了什么麻烦,那可如何是好?要我说,就解雇他,然后...” 楚伯承扬手,文件狠狠摔在了阿喜身上。 阿喜吓得一抖,险些腿软,“少帅,我...” “管住你自己的嘴!”楚伯承寒着脸,厉声道。 阿喜讪讪,没再说话。 彼时,胡副官去追姜止,刚好在路边碰到。 姜止坐在路边的一张椅子上,神情落寞。 胡副官下了车,然后从后座拿了一件厚重的大衣,递给了姜止,“姜小姐,你受委屈了!” 第241章 神助攻胡副官 姜止抬眸。 刺目的光线让她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眼底的濡湿,顺着她眼角滑下来一颗。 意识到是胡副官,她抬手擦了擦下巴的泪珠,随后接过胡副官递来的大衣,披在身上。 胡副官坐在姜止旁边,中间隔着两个人的空位,他道:“这两个多月,少帅的腿还是没有知觉,连做康复训练的基本门槛都没有达到,少帅心高气傲,这种情况,他难免心灰意冷。而且少帅最在乎的人就是姜小姐你,他让阿喜过来,把你气走,其实就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样子。” 姜止懂,但正因为懂,她才心寒。 为了赶走她,楚伯承甚至不惜让阿喜羞辱她,姜止不能忍受。 然而,楚伯承的腿没有好转,姜止又狠不下心离开。 她苦笑道:“胡副官,我知道。” “姜小姐,少帅只有你了,虽然这话,我一个下属说出来确实有些逾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暂时忍一忍,因为只有你才能帮少帅。” “你放心,在他腿彻底康复之前,我不会走。” “多谢姜小姐。”胡副官很感激。 姜止道:“但以后我不会住在医院了,我那里还有些东西,麻烦胡副官帮我收拾出来。” “这是小事,姜小姐,那你以后住在哪?”胡副官问。 姜止想了想,道:“锦一的房子在医院附近,我搬到锦一那儿去。” “知道了,那我这就去收拾。”胡副官起身。 姜止想说,不用这么着急,谁知道胡副官很快就没影儿了。 她一个人,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透过后视镜,胡副官看得于心不忍。 他一路开回医院,而后敲了敲病房门,迈步进去。 楚伯承在忙公事,旁边坐着的阿喜,一脸拘谨和害怕。 胡副官知道,少帅肯定对阿喜发了脾气。 然而,这并不足以平息胡副官心里对楚伯承的埋怨。 这种埋怨,来自楚伯承对姜止的态度,胡副官都替姜止感到委屈。 他叫了声少帅,而后走到姜止住的那张床旁边,一阵翻箱倒柜。 叮咣作响,很吵。 楚伯承觉得胡副官吃错了药,他蹙眉道:“你在干什么?” “姜...那位护工小姐说了,阿喜小姐过来,她不便待在这照顾少帅,所以打算搬出去住。”胡副官明显有点儿阴阳怪气,“她说在这里落了些东西,怕打扰少帅和阿喜小姐,她就没亲自过来,拜托我帮她顺路带过去。” 楚伯承呼吸顿了下。 很快,他又面无表情嗯了声,似是跟他毫不相关。 东西整理得差不多,胡副官道:“对了,她搬回去,跟她弟弟一起住。说是离医院近,方便帮衬着阿喜小姐照顾少帅。” 楚伯承眉头一下皱紧了,“弟弟?” “是。”胡副官笑了笑,“好像姓李,叫什么一来着。” 李锦一! 楚伯承脸色一瞬间难看,心里不痛快到极点。 姜止跟李锦一只是名义上的姐弟关系,两人只差了一岁,怎么能住在同一屋檐下? 他忍着烦躁,开口道:“这附近也有地方住,你给她安排别的地方。” “少帅,这种事我哪里能干预得了,对了,我这要去送东西,阿喜小姐,拜托你好好照顾少帅。”说完,胡副官一溜烟儿跑了。 楚伯承极力忍耐,才忍着没发脾气。 阿喜觉得奇怪,小心翼翼道:“少帅,你怎么了?” “我累了。”楚伯承揉了揉眉心,“你可以回去了。” “少帅,你安心睡,我在这陪着...” 楚伯承顿时满脸不耐地打断她,“你听不懂人话?” 阿喜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颤颤巍巍起身,“少帅,那我明天来看你。” 病房清净不少,楚伯承让人把胡副官叫过来。 “胡副官在忙,少帅你有事,可以吩咐我。”卫兵恭敬道。 楚伯承皱着眉头,“等胡副官回来,你让他立刻来找我。” “是。” 胡副官一直没有回来,直到晚上八点,胡副官才慢悠悠回了医院。 卫兵让他赶紧去见少帅,胡副官不紧不慢,在走廊来回溜达两圈,才进去找楚伯承。 楚伯承拿着文件,头也不抬道:“我让你安排姜止住在别的地方,安排好了没有?” “少帅,这种事哪是我能做主的?”胡副官一脸为难,“姜小姐愿意跟李锦一住在一起,难不成我还要把姜小姐绑走吗?更何况...” 胡副官欲言又止。 楚伯承冷脸问:“更何况什么?” “少帅你三番五次赶姜小姐走,还专门让阿喜帮着把姜小姐气跑,姜小姐离开,肯定是早晚的事情。之前姜小姐离开洛川城,要去英国的时候,李锦一不是也跟着去了吗?之后姜小姐如果再去英国,别说同居了,就算李锦一跟姜小姐在英国结婚,你不是也没法插手?” 胡副官故意刺激楚伯承。 楚伯承心脏钝痛。 一时间,他心情差到极点。 胡副官点到为止,悄悄退了出去。 深夜,楚伯承躺在床上,孤枕难眠。 他偏头看着旁边的空床。 这两个月来,他难以入眠时,看到姜止乖巧地躺在旁边,就格外安心。 而现在,望着平整的空床,楚伯承心里忐忑不安,尤其是想到姜止和李锦一,处在同一屋檐下,他更是难以静下心。 后半夜,楚伯承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梦。 梦里,他站在街边。 对面是一家老字号的糕点铺。 牌匾的字虽然模糊,但意识中,楚伯承仍记得,这家铺子里的糕点,是姜止最喜欢的。 这时,姜止穿着一身淡绿色旗袍,流苏披肩,笑着向他走过来。 她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五岁大,像是缩小版的姜止,软萌可爱,正挥着手,软软地喊他阿爸。 楚伯承朝她们母女俩走过去。 他朝着姜止和小姑娘,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另外一只手突然出现,先他一步,抱起小姑娘。 小姑娘在那个男人怀里,笑弯了眼睛,一直喊着阿爸。 姜止也被那个男人,搂在怀里。 楚伯承望去,男人的脸,和李锦一的脸,一模一样。 一瞬间,楚伯承从噩梦惊醒。 第242章 少帅彻底没了脾气 凌晨三点多,刚要入睡的胡副官就被叫醒。 胡副官眼下乌青,神情恹恹地推开病房门,“少帅,你找我。” “去找姜止。” “这么晚过去,会不会太打扰,姜小姐肯定已经睡下了。” “我说去找姜止!”楚伯承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视线阴森得吓人。 胡副官只好大半夜备车,带楚伯承离开医院。 李锦一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胡副官开了几分钟,就到了。 意外的是,房子一楼竟然还亮着灯。 胡副官推着楚伯承,去敲门。 “谁?”李锦一的声音你,透过里面传来。 胡副官道:“李先生,我姓胡,是少帅身边的副官,过来找姜小姐有事。” 门打开,李锦一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楚伯承,很诧异。 楚伯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你看什么?” 很明显,楚伯承双腿站不起来的事情,姜止并没有跟李锦一说过,所以李锦一才惊讶。 胡副官打着圆场,“少帅,咱们凌晨三点多过来,李先生可能是比较惊讶。” “两位先进来吧。”李锦一侧身让路。 这时,姜止软软的嗓音传过来,“锦一,是谁来了?” “阿姐,是少帅和胡副官过来了,说是找你有事。” 姜止正吃着夜宵,闻言,一瞬间抬眸。 面前,楚伯承正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望着他,视线明显带着几分不满。 他视线扫过姜止面前的碗。 碗里是色泽鲜美的葱花鸡蛋面,正冒着热腾腾的白雾,显然是刚煮好没多久。 旁边的位置上,也有一碗面。 不难猜出,在他来之前,姜止和李锦一正在一起吃面。 至于这两碗面是谁做的,楚伯承也知道。 曾经姜止也给他下过葱花鸡蛋面,不是这样的。 呵! 她倒是潇洒,和李锦一孤男寡女,住在同一屋檐下,李锦一还给她下面条吃,新婚小两口过日子吗? 楚伯承眼神不善望着姜止。 姜止不理睬,她望向胡副官,“这么晚过来,厨房还有面,胡副官,你饿了自己去盛一碗。” 胡副官刚进来的时候,就被馋到了,他也没客气,直奔厨房盛了一大碗,端出来吃,哼哧哼哧,吃的很香,完全把楚伯承忘在脑后。 见姜止和楚伯承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李锦一干脆也坐下吃面。 只剩下楚伯承一个人,坐在离餐桌一米外的轮椅上,孤苦伶仃。 他抿唇,面无表情盯着姜止。 姜止吃得挺香。 楚伯承耐不住性子了,“跟我去医院。” 擦了擦唇,姜止淡淡道:“这么晚去什么医院,你找我来干什么,有事?” “要么回医院,要么去宋羡的那栋房子里住。”楚伯承言简意赅。 姜止道:“我住在哪,用不着你管。” 若是以前,楚伯承早就把姜止扛走了,可是他双腿站不起来,只能吩咐下属把姜止带走。 但他又不想让别人碰。 楚伯承沉默良久,“姜止,我好好治腿,也不会再让人赶你走,你搬到别的地方住。” 李锦一没有说话,他默默收拾起碗筷,去了厨房,胡副官喝光汤底,也跟了上去。 姜止满脸无动于衷,“再看吧,我上去睡了!” 她不是没有脾气。 楚伯承利用阿喜气她,她凭什么那么快妥协。 说完,姜止上了楼。 楚伯承厉声道:“姜止,你给我站住!” 姜止装作没听见。 而后,李锦一和胡副官走出来。 胡副官其实还没吃饱,但见楚伯承脸色不大好看,他没敢吭声。 李锦一道:“少帅,我确实对阿姐有心思,当然也希望阿姐能一起跟我去英国。但我清楚,阿姐心里惦记的人是你,否则她也不会留在这。而我一直都尊重她的想法,我不会对她做什么,这个你放心。” 楚伯承情绪并没有好转。 他一想到方才那个梦,就难以安心。 再者,李锦一对姜止那么好,姜止又跟李锦一亲近,时间久了,难保姜止不动情。 总之,楚伯承不想让姜止住在李锦一这里。 可现在的他,却对姜止毫无办法。 见楚伯承不说话,李锦一道:“这么晚了,少帅和胡副官就住在这儿吧,一楼还有一间客房,客厅沙发也可以住人,我收拾一床棉被出来。” 楚伯承淡淡道:“劳烦!” 晚上,楚伯承在这里歇下,他又做了同样的梦。 故而第二天晨起吃晚餐时,楚伯承眼下黑了一片。 倒是姜止,面色红润,一直跟李锦一有说有笑的。 楚伯承气得一口早饭都没吃下去。 “阿姐,我来收拾。”李锦一从姜止手里接碗筷。 姜止推开他的手,“你一大早就起来做饭,我来收拾。” 楚伯承眼皮跳了两下,他面无表情道:“胡副官,你去收拾。” 正打着饱嗝的胡副官,愣了愣,随后起身抢过姜止手里的碗筷,跑去了厨房。 楚伯承看着姜止,“要么你搬出来住,要么我以后晚上也来叨扰,你自己选。” 美美睡了一个晚上,姜止气色不错,怒气也平息不少。 再看楚伯承,一副憔悴的模样,姜止心里平衡不少,她道:“谈谈条件。” 楚伯承抿唇不语。 姜止兀自道:“就像你昨晚说的,好好治腿,不赶我走,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再者,我去住对面病房,方便照顾你。” “我旁边的床位还是你的,你搬回原来那张床,继续跟我一个病房。”楚伯承提了要求。 偶尔睡不着时,他看到姜止躺在身边,心里踏实。 没成想,姜止拒绝了,“我说了,我要住对面的空病房。” 楚伯承态度强硬,“我让你搬回旁边的空床住。” 姜止笑了笑,“还是算了吧,少帅您跟阿喜小姐亲亲我我的,我一个护工,不好进去打扰。” 楚伯承脸色发黑。 姜止拍了拍衣角的褶皱,继续道:“条件我说完了,就看少帅答不答应。” “姜止,你行!”楚伯承咬牙切齿。 姜止眸子弯起,“所以谈妥了吗?”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楚伯承彻底没了脾气,“今天搬!” 第243章 选择留下她 楚伯承妥协。 姜止搬回了医院。 不过没有和楚伯承同个病房,而是住在了对面。 阿喜来探望楚伯承时,正在病房门口和姜止碰见。 看到姜止还在,她不由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姜止道:“少帅并没有解雇我,阿喜小姐,请进。” 阿喜冷哼一声,推门而进。 楚伯承的视线,略过阿喜,直接看向姜止。 还没等他说什么,姜止直接把药碗放到了床头柜上,随后对阿喜道:“既然阿喜小姐来了,那就麻烦你照顾少帅吃药,我先走了。” 楚伯承真是要被姜止活活气死,他怒道:“站住!” 阿喜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姜止脚步都没停一下,掩门离开。 病房里,异常寂静,莫名的压抑感。 阿喜很怕楚伯承,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姜止和楚伯承之间诡异的关系,只能凭着目前混乱的思绪道:“少帅,我伺候你吃药吧。” 楚伯承没理会,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药很苦。 他眉头紧皱着,心情极差。 阿喜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坐在床上,她想碰楚伯承的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伯承的手移开,伸手拿了杯水喝下,喝完他道:“以后你不用常过来。” “可是我想照顾你。”阿喜委屈扁嘴。 楚伯承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两秒,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阿喜见楚伯承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她也没敢打扰。 只是默默倒了杯水,然后静静坐在旁边。 等楚伯承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阿喜问他还要不要喝水。 楚伯承说不喝。 这时,姜止拎着餐盒走进来。 走到床头柜旁边时,她看着放在上面的水杯,眉心蹙起一丝很淡的弧度。 随后,姜止面不改色道:“少帅,该吃饭了。” 她在病床上支桌子时,一个不小心,突然碰洒了水。 水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阿喜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抱歉,阿喜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等会儿我就收拾干净。”姜止笑了笑。 “你到底怎么回事?”阿喜抱怨道,“哪里有护工跟你一样,这么笨手笨脚,你这样怎么照顾好少帅。” “行了,这里不用你,你回去,改日再来。”楚伯承对阿喜下了逐客令。 阿喜不满嘟囔了两句,转身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姜止和楚伯承两个人。 姜止坐在旁边,说道:“你把阿喜留在身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问这个做什么?”楚伯承边用餐边道。 “她在水里给你下了毒。” 进来时,姜止就感觉空气中有一种异样的味道。 而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旁,还残留着一丝很难察觉的粉末状物。 只能说,这个阿喜下毒手段不太高明,漏洞百出。 楚伯承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也没有回答姜止的问题,而是全程沉默。 显然,阿喜的小动作,楚伯承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动阿喜,说明阿喜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姜止虽然好奇,但也没追问,静静陪着楚伯承一起吃饭。 饭后,姜止把桌子撤了。 就在她还要追问的时候,楚伯承突然伸手把她拽到床上,一个翻身,扬起被子,然后把她压在身下。 姜止的惊呼声,被楚伯承堵在喉咙里。 他吻的热烈,像是发了狂。 姜止的唇瓣又痛又麻。 她很不舒服,但又推不开,只能任由楚伯承在她身上作乱。 青天白日,本以为楚伯承不会太过乱来,谁知他竟然撕了她的衣裳。 外面有人在把守,姜止不敢闹出任何动静,她把楚伯承的肩膀咬出了血。 事后,姜止无力趴在楚伯承身上,瘫软成了一汪春水。 楚伯承一下又一下吻着她的唇,嗓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姜止,以后好好待在我身边。” 自从腿没了知觉,站不起来后,楚伯承一直想把姜止赶走。 那时,他没有考虑很多,只想着姜止待在他身边,肯定会被他拖累,所以他恨不得姜止立刻走。 可如今,他连姜止和李锦一住在同一屋檐下这种事,都难以忍受,而姜止却总是一副对他不在乎的模样,他实在无法再骗自己。 他要把姜止留下来。 轻轻抚摸着她,楚伯承道:“因为某种原因,姜止,我不能让你和我的关系摆在明面上,但我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我会尽力配合医生,把腿治好,再也不会赶你走。” 姜止脸蛋贴着他坚硬的胸口,没有说话。 最近楚伯承喜怒无常,姜止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不过,有一点能确定的是,她还是一样的想法,等楚伯承康复,她就走。 毕竟在楚伯承身边,太不自由,她就像个只能依附他的菟丝花,仿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他支配着,姜止不喜欢这样。 然而,姜止没有反驳楚伯承的话。 他双腿还没有恢复,她尽量不去提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免得影响他治疗。 而姜止的沉默,楚伯承自觉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抱紧姜止,在低声喃语中,再次占有了她。 姜止没有推拒。 她的纵容,让楚伯承肆无忌惮。 很快,姜止就坚持不住了。 她哭喊着让他停下。 楚伯承不肯,他说要把之前她穿性感睡裙勾他的债,一次性讨回来。 姜止骂他混账,他哄着她叫他阿哥。 可她已经没了力气。 彻底结束后,姜止沉沉睡了过去。 她躺在楚伯承的胳膊上,呼吸平稳。 楚伯承侧身,手抚摸着她潮红的脸蛋,眼里满是浓情。 没人比他的阿止好。 他的阿止,聪明又机灵,除了太会气人,她简直是照着他喜欢的模样长的。 楚伯承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声叫她的名字。 姜止困倦不已,迷迷糊糊推他的脸。 楚伯承吻她面颊,“姜止,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选择留下你,以后别再想离开。” “楚伯承,你混账不是人...”姜止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能凭本能骂。 “坏东西!”楚伯承捏了捏她的脸,搂着她睡下。 第244章 他和她之间的屏障 楚伯承对于治好腿这种事,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但他庆幸,姜止还待在他身边。 医生为楚伯承针灸的时候,姜止坐在楚伯承身边,轻声问道:“有感觉了吗?” 楚伯承说没有。 姜止叹了口气。 回到病房,楚伯承抚摸着她的小脸,“眉头皱成了两条毛毛虫,又不是你腿坏了。” 姜止没拒绝他的亲近。 她淡淡笑道:“早晚会好的。” 楚伯承静静凝视着她,眼神中的深意,让姜止看不懂。 姜止问他怎么了? 楚伯承道:“姜止,你不经常叫我阿哥了。” 姜止微愣。 她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楚伯承难以开口。 他觉得,姜止跟他,没有像曾经那样亲近。 以前,他抚摸着她的脸,静静望着她时,她会红着脸偏开头。 床上时,他稍微粗鲁些,她会骂得很厉害。 现在的姜止,过于温顺了。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抗拒。 有时候在床事上,他玩一些花样,他明显能感觉到她不愿意,但她却从不表达自己的意见。 楚伯承有时候觉得,姜止可能是因为他生病,所以才这样纵容他在床上胡闹。 可直觉上,又不像是这样。 他总感觉和姜止之间,有一道竖起的屏障,明明人就在他面前,他却永远触摸不到她的内心。 楚伯承指腹掠过姜止的眉心,“在照顾我的这段日子,姜止,你都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个?”姜止目不转睛,和他四目相对。 “你心思在不在我身上?” “我心思如果不在你身上,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姜止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 楚伯承感受着她脸蛋的柔软,“那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这个问题,问的姜止猝不及防。 她愣了几秒。 楚伯承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她的模样,“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姜止回神,“你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我没有反应过来。” “那你的答案呢?姜止。”楚伯承执意要她回答。 姜止坦然笑了笑,“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 只是分量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这句话姜止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姜止意识到,她待在楚伯承身边,注定是要委屈自己的。 再加上她对孩子没了的事,仍心存芥蒂,她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对楚伯承一如从前。 如果楚伯承问的是她还爱不爱他,姜止想,她没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对楚伯承感情淡了,至于淡到什么程度,她自己都不清楚。 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姜止还对楚伯承有感情,她不愿意看到楚伯承因为双腿而萎靡不振,就算要走,她也要等楚伯承的双腿痊愈再安心离开。 听到姜止的回答,楚伯承内心的不安稍稍抚平,他拉起姜止的手,把姜止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发顶,“永远别离开我!” 姜止依偎在他怀里,没说话。 这时,胡副官敲门。 姜止从楚伯承身上下来,楚伯承握着她的手,扬声道:“进来。” 胡副官推门而进,他看了看姜止,对楚伯承道:“少帅,乔寅说想见姜小姐一面。” “不行。”楚伯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姜止问胡副官,“他见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乔寅说,是关于伯宁小姐的事情,所以请你去回春楼见他一面。”胡副官道。 “关于伯宁的事情?”姜止疑惑。 楚伯承蹙眉道:“不管谁的事情,都不允许你去见他。” 乔寅一直都是一匹埋伏在暗处的狼,企图把姜止叼走,他怎么可能放姜止跟乔寅去见面。 姜止想了想,“胡副官,你让他来医院门口。” 楚伯承一脸不满,“姜止,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关于伯宁的事情,我不能不见。”姜止扒开楚伯承的手,“胡副官,劳烦你转告乔寅一声。” 她直觉肯定出事了。 否则乔寅也不会专门让胡副官来带话。 中午,乔寅如约而至。 他提前半个小时,在楼下等。 姜止去见他。 乔寅掐灭了烟,一脸躁意道:“上车说。” 姜止坐在了副驾驶位。 车厢一片安静,烟草味浓烈。 她降下车窗,偏头问道:“伯宁出什么事了?” “她躲在督军府不肯见我,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把她带出来,有些事,我想跟她好好聊聊。”乔寅捏着眉心。 姜止沉默片刻,开口道:“伯宁她为什么不肯见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乔寅不愿意提。 他道:“你只管把她叫出来,让她跟我见一面。” 姜止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和乔寅分开后,她回病房,跟楚伯承说,她要去找楚伯宁。 楚伯承知道姜止方才跟乔寅见了面,见她那么快回来,他还算满意,心平气和地说:“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现在去,陪我吃完中午饭,睡个午觉再过去。” “你自己吃吧,有什么事叫胡副官。” 说完,姜止没理会楚伯承明显不高兴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她去了督军府找楚伯宁。 佣人一脸歉意,“姜小姐,伯宁小姐说她谁都不见。” 姜止就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她道:“你去跟她说,我来找她,她会愿意见我。” 想了想,佣人还是上了楼。 不一会儿,佣人请姜止上去。 姜止推开卧室门,厚重的帘子遮着外面的阳光,入目一片黑沉,如同深夜。 “姜止,你来了!”过于低迷沙哑的声音,从床的方向传来。 姜止看到楚伯宁蜷缩成一团,目光呆滞地坐在床头。 楚伯宁很憔悴,双目没了神采。 姜止被吓了一跳,她走到楚伯宁面前,摸了摸楚伯宁的额头,不烫,应该没有生病。 松了口气,姜止道明来意,“是乔寅让我过来的,他说你一直躲着他,所以让我来劝你,让你跟他见一面,你跟乔寅之间发生了什么?” 话落,楚伯宁脸埋在膝盖间,突然哭起来,“姜止,我不想见他。” 第245章 怀孕 楚伯宁哭得厉害。 姜止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楚伯宁冷静下来,姜止才道:“我知道你和乔寅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跟我说,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楚伯宁难以启齿,她哽咽道:“姜止,我记得你懂一些中医。” 姜止道是。 楚伯宁把自己的腕子,摊开在姜止面前,“你摸一摸我的脉,就知道了。” 心里咯噔一声,姜止突然有了某种猜想。 迟疑片刻,姜止还是搭上了楚伯宁的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止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撤回手,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乔寅的。” 楚伯宁失声痛哭,“姜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止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楚伯宁哭声断断续续,“然后前几日,我不舒服,去医院瞧,医生说我怀孕了。” “你们怎么会...”姜止欲言又止。 楚伯宁边抽噎,边闷声道:“一个多月前,我在回春楼碰到乔寅,他在包厢里喝闷酒,然后我进去劝他,让他不要再为了你的事借酒浇愁。但他好像把我认成了你,然后...” 剩下的话,楚伯宁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她和姜止身型确实有几分相似。 她也没想到乔寅会在酒醉的状态下,强行要了她。 虽然楚伯宁喜欢乔寅,但当时她很清醒,一直挣扎,可乔寅却不让。 事后,她便狼狈离开。 自这日起,乔寅总会想办法来见她。 然而,楚伯宁没法面对他。 因为在包房,乔寅抱着她做的时候,他一直念的是姜止的名字。 她不能忍受,于是一直躲着乔寅不见。 不成想,她竟然怀孕了。 楚伯宁心里很乱,她实在不知道,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 闻言,姜止沉默了很久。 本以为是楚伯宁和乔寅之间的事,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她的原因。 姜止甚至怕楚伯宁怪她,可楚伯宁没有。 楚伯宁只是茫然无措地问她该怎么办。 其实,姜止也不知道。 沉吟片刻,姜止道:“你和乔寅之间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由你自己来选择。” 楚伯宁脑子里很乱,“我要选什么?” “乔寅说,他想跟你见一面,你目前的选择,就是要不要跟他见。”姜止的话说的很明白。 如果楚伯宁愿意跟乔寅见面,说明他们的事情有回转的余地。 若不愿意见,楚伯宁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孩子悄悄打掉,自此以后,就当她和乔寅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楚伯宁想了很久,才明白姜止的意思。 她紧紧蜷着身体,满脸的茫然无助。 良久,楚伯宁问:“姜止,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如果是姜止,她会毫不犹豫把孩子打掉。 她绝不会怀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孩子。 可她不是楚伯宁,没有资格替楚伯宁做选择。 姜止道:“伯宁,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你好好想想,三天后我再过来。” 楚伯宁低声痛哭。 姜止抱紧她。 像是找到主心骨,楚伯宁把心里的苦涩,尽数发泄了出来。 后来,楚伯宁哭累了,昏睡了一下午。 姜止陪了她一下午。 到了晚上六点左右,楚伯宁醒了,她想让姜止留下,跟她住一晚。 姜止也答应了。 而就在姜止和楚伯宁一同下去吃饭的时候,胡副官正好过来,“姜小姐,少帅让我接你回去。” 楚伯宁拉着姜止的袖子不放,“你说今晚要陪我的。” 姜止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而后对胡副官道:“我今晚在伯宁这住,劳烦你回去跟楚伯承说一声。” 胡副官挠了挠头,一脸犯难。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姜止一脸好笑。 叹了口气,胡副官道:“姜小姐你一直不在,少帅脾气大得很,我忙的头昏脑涨,不小心出了错,被少帅逮到,批了我一下午,你再不跟我回去,估计我今晚都别睡了。” 自从楚伯承双腿出了问题,除了姜止,没人能安抚他的怪脾气。 胡副官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姜止都能陪在楚伯承身边,这样他不仅能清闲些,偶尔还能犯个懒。 姜止不在,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无奈一笑,姜止道:“我今晚肯定是不能回去住,我要暂时陪伯宁。不过我有法子,胡副官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胡副官点了点头。 随后,姜止在厨房煮了一碗葱花鸡蛋面,用食盒装好,递给胡副官,“这是我做的,你带给楚伯承,说我惦记他。” 胡副官总算能交差。 姜止又递了另一个食盒给胡副官,“胡副官,辛苦你,这是你的那份。” 胡副官受宠若惊,连声道谢,然后一脸开心地离开。 回到医院病房,楚伯承问他姜止怎么没回来。 胡副官如实道:“伯宁小姐那边有事需要姜小姐陪着,所以姜小姐今晚不回来了。” 楚伯承的脸拉下来。 就在楚伯承刚要发脾气的一瞬间,胡副官把食盒放到床头柜上,“姜小姐怕您不好好吃饭,特意下了一碗面,让我给少帅你带过来。姜小姐还让我嘱咐你,晚上一定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办公不要太晚,要早睡。另外姜小姐说她惦记你,让你不要不开心。” 说着,胡副官已经在楚伯承的床上支起了桌子。 他把食盒放上去。 楚伯承半信半疑地打开食盒。 鲜香味很浓郁。 确实是姜止的手艺。 他沉重的脸色有所缓和,“她真这么说?” “是,姜小姐她真的超级关心少帅你,要不是伯宁小姐一直求着姜小姐留在督军府,姜小姐恨不得飞回来见你。”胡副官满嘴跑火车。 楚伯承唇角动了动,轻哼一声,“算她有良心。” 瞧着楚伯承明显开心的样子,胡副官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楚伯承指了指胡副官手上拿的一份食盒,“怎么还有一份?” “哦,姜小姐做得多,所以给我盛了一份儿。”胡副官挺高兴。 想了想,楚伯承道:“你去吃别的,这份也给我。” 胡副官想哭,这么香的面条,他也想吃。 在楚伯承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胡副官不情不愿递了过去。 楚伯承淡淡道:“胡副官,辛苦了。” 胡副官想,他不辛苦,他命苦。 第246章 轻易沦陷 姜止静静陪了楚伯宁一整晚。 第二日,姜止本来想回医院,楚伯宁又央求她再住三日。 见楚伯宁满脸不安,姜止实在不忍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就答应再住三日。 姜止住了三日,楚伯承郁闷了三日。 在姜止即将要回医院的那日,楚伯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姜止,我决定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哽咽,“这个孩子,我不要。” 姜止没想到楚伯宁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以为,楚伯宁会选择好好和乔寅谈谈。 “你想好了吗?” 楚伯宁低声道:“想好了。” 她喜欢乔寅,可乔寅根本不喜欢她。 乔寅心里还藏着姜止。 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在父母的期盼和祝福下出生,不如让这个孩子,再去托生到别的家。 楚伯宁视线坚定,对姜止道:“陪我去医院,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姜止尊重楚伯宁的决定。 早饭过后,姜止陪楚伯宁去医院。 然而,途中一辆车,突然横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 姜止刚开始还有些戒备,可透过车窗,看到一抹熟悉的轮廓后,她放下了警惕,随后对楚伯宁道:“是乔寅。” 楚伯宁不敢下车,更不敢对上乔寅的视线。 乔寅走到楚伯宁身边,敲了敲车窗。 “有事吗?”楚伯宁全程低着头。 乔寅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来,“那天的事,我想找你聊聊。” “如果你想补偿我,那就算了。”楚伯宁嗓音哽了下,“那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 “楚伯宁,下车。”乔寅再次敲了敲车窗。 楚伯宁吩咐司机,“开车吧。” 司机道:“伯宁小姐,车开不过去,左边的路也被挡了。” 楚伯宁坐立不安,她向姜止投去求救的视线。 姜止道:“你想跟他聊吗?” 楚伯宁摇头,明显一副逃避的模样。 于是,姜止和楚伯宁换了位置。 降下车窗,姜止对乔寅道:“麻烦让路。” 乔寅一脸倦色,“姜止,这是我跟楚伯宁的事,你不要插手。” “是伯宁的意思。”姜止丝毫没有想插手的意思。 乔寅望向楚伯宁,“聊完我放你们走,下车!” 他态度很坚决。 楚伯宁不安沉默着。 气氛一下僵持住。 乔寅也不急,站在车边点了根烟。 楚伯宁怀孕了,乔寅还不知道,姜止怕烟气飘进车里,便升上了车窗。 车厢内一片寂静,姜止耐心等待着。 半个小时后,楚伯宁才鼓起勇气道:“姜止,我下去跟他聊聊。” 姜止点头,“我在车里等你。” 楚伯宁推门下车,走到乔寅面前。 她仍没有看他,低声道:“我还有事,你有话就赶紧说。” “那天的事,是我莽撞了,对不住。”乔寅掐灭了烟。 楚伯宁心脏微痛,“没事,我也有错,如果我不闯进你的包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就当没发生过,我先走了。” 转身的那一瞬间,楚伯宁的腕子被捉住。 后面传来乔寅的声音,“我娶你。” 楚伯宁一瞬间僵住。 她回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乔寅又重复了一遍,“楚伯宁,我们结婚。” “不。”楚伯宁脚步踉跄着后退两步,“我不想跟你结婚。” 乔寅蹙眉,“为什么?” “我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想娶我,也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正因如此,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不会嫁给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 楚伯宁神情低落,“乔寅,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包厢,我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喊了姜止的名字。” 乔寅喉咙微哽。 他视线,越过楚伯宁,透过车窗的缝隙,定格在姜止身上。 姜止并没有看他们,而是挪到了另一边,背对着他们望向窗外。 乔寅视线恍惚了一瞬。 直到楚伯宁要走,他再次拽住她,“楚伯宁,跟我结婚,我会试着接受你的感情。” 楚伯宁本来很坚定,可乔寅这么一说,她的心又乱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毕竟跟乔寅结婚,是一场豪赌。 她很害怕,害怕嫁给乔寅后,会跟他过上一辈子都没有感情的婚姻。 那不是她想要的。 楚伯宁犯了难,故而垂眸不语。 这时,乔寅拿出一只盒子,在楚伯宁面前打开。 是一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指,纯正的血红色,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他道:“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她说让我把这个戒指,留给我未来的妻子。” 乔寅无比诚恳。 楚伯宁盯着那枚戒指,心里些许的松动。 乔寅见她没什么反应,试探性拉过她的手,然后捏着戒指,一点点套进她的无名指。 冰凉的珠翠掠过指尖,楚伯宁心底颤了下。 她本能想要抽走手臂,可却被乔寅强行拉住。 很快,那枚戒指套进了楚伯宁的手上。 乔寅执起她戴着戒指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戒指已经戴上,不能反悔了。” 然而,楚伯宁并没有想清楚。 她像是被乔寅勾了魂,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挣扎。 乔寅松开她,双臂冲着她敞开,“乔太太,要拥抱一下吗?” 楚伯宁心乱,呼吸也乱。 她戴着戒指的手,沉甸甸的。 可双手却像不受控制了一样,本能抬起。 乔寅向前走了一步,拥住她,在她脸颊边落下一吻,“两日后,我去你家提亲,等我,嗯?” 楚伯宁呆滞地埋在他怀里。 很快,乔寅坐车,转身离开。 姜止也转过了头。 与此同时,楚伯宁机械一样,拉开车门,眼神发愣盯着自己指尖上的戒指。 姜止知道,楚伯宁被乔寅说动了。 楚伯宁只是个很普通,并且喜欢着乔寅的小姑娘。 而乔寅,曾是阅女无数的情场浪子,他了解楚伯宁的想法,也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所以,楚伯宁轻而易举沦陷了。 姜止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然而她一个外人,确实没有插手的权利。 一切选择权,都在楚伯宁身上。 姜止问楚伯宁,“还要不要去医院。” 楚伯宁抚摸着指尖沉重的戒指,点了点头,“要去的。” 第247章 乔寅提亲 楚伯宁仍然选择去了医院。 但她去医院,并不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而是来探望楚伯承。 姜止并不意外,“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楚伯宁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乔寅说,他两日后会来提亲,我想先跟他订婚,订婚之后,先培养感情,有了感情基础,我再把孩子的事告诉他。” 姜止道:“你最多能瞒三个月,三个月后,肚子可能会很明显了,到时候谁也瞒不住,再者,如果到那个时候,你后悔了,再把孩子打掉,会很伤身体。” 说实话,姜止很担心楚伯宁,因为楚伯宁现在所做的选择,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她。 楚伯宁深吸一口气,“姜止,我想试试。” 叹了口气,姜止没有再劝。 她们推开病房门,楚伯承正在处理公事。 见姜止回来,楚伯承拧紧的眉心,明显松动了,他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楚伯宁见楚伯承,就像老鼠见了猫。 故而她悄悄躲在了姜止身后,以免楚伯承把气撒在她身上。 姜止不疾不徐道:“我不回来,能去哪?” 楚伯承朝她伸手,“过来,我瞧瞧瘦没瘦?” 楚伯宁悄悄撇嘴。 这个矫情劲儿,跟她印象中的阿哥简直判若两人。 姜止就陪着她住了三天而已,能瘦到哪去? “没瘦。”有其他人在场,姜止不跟楚伯承亲近,她坐到楚伯承够不到的地方,“我带伯宁过来了,她来探望你。” 楚伯承眼眸微抬,盯着楚伯宁。 楚伯宁哆嗦了一下,“阿哥,你好些了没?”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让姜止在督军府住那么久?”楚伯承明显不满地问道。 “没有很久。”楚伯宁弱弱竖起三根手指,“只有三天而已。” 楚伯承敏锐地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你戴的什么东西?” 楚伯宁一脸心虚,背过手去。 “我跟你讲话,你聋了?”楚伯承蹙眉。 楚伯宁支支吾吾道:“人家送我的,然后有一件事,我想跟阿哥你说。” 楚伯承接过姜止递过来的水,缓缓喝了口,“说。” “乔寅过两日要来家里提亲。”楚伯宁小心翼翼注视着楚伯承。 楚伯承喝水的动作微顿,“谁提亲?” “乔寅。”楚伯宁垂着头。 楚伯承沉默片刻,慢条斯理吐出三个字,“没眼光!” 楚伯宁猛地抬起头,鼓起腮帮,一脸不满,“阿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乔寅他...” 楚伯承不咸不淡道:“他怎么样?” “他...”触及楚伯承的视线,楚伯宁偃旗息鼓,“他还凑合。” “我劝你不要跟他扯上关系。”楚伯承向来不管弟妹的婚事,只是念及楚伯宁跟姜止关系好,所以他多说几句。 楚伯宁心里咯噔一声,“阿哥,你的意思是,不同意我和乔寅?” “我没兴趣掺和你的婚事,同不同意督军说了算,只是给你个建议,你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 楚伯承点到为止。 楚伯宁稍稍松了口气。 两日后,乔寅如约来督军府。 他送来了丰厚的聘礼,把楚督军吓得不轻。 当时楚督军还以为,乔寅来督军府提亲,是奔着姜止来的。 吓得他都想跑医院找楚伯承。 谁知,乔寅却跟他说,想娶的人是楚伯宁。 楚督军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 扶了扶帽子,楚督军忍着讶异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之前你还让我好好管教伯宁,让伯宁不要缠着你,怎么...” “我改了主意,所以今日来提亲,聘礼已经送到了,麻烦督军叫人清点收库。”乔寅气定神闲喝着茶,“如果督军今天不忙,就择个订婚的好日子。” 和乔寅结亲,倒是件好事。 以后乔寅就是他女婿。 做女婿的,就算对岳父再不满,也不会跟之前一样,动不动就埋伏暗杀他。 这倒是让楚督军对乔寅的阴影,消解了不少。 于是,楚督军很干脆,答应了这门亲事。 订婚选在了半个月后。 商定好,乔寅准备离开。 这时,他看到躲在假山后面的楚伯宁。 他对着她笑,“要出去看场电影吗?” 楚伯宁还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中。 她总感觉眼前的一切像是镜花水月,一不小心就会化成泡影。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成了乔寅的女人,怀了乔寅的孩子。 乔寅提了亲,和她阿爸商定好了订婚的日子。 如今,他又主动邀请她去看电影。 一起看电影,是件时髦又浪漫的事情,楚伯宁咬着下唇,磨磨蹭蹭走到乔寅面前,“你真的来了。” “怎么,不希望我来?”乔寅挑眉。 楚伯宁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感觉像一场梦。” 乔寅轻笑,用力捏了下她的脸蛋,“疼吗?” “有点儿。” “那就不是梦。”乔寅撤回手,“我跟你阿爸商定好,半个月后,就订婚。结婚的日子,由你定。” 楚伯宁垂头嗯了声。 乔寅再次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楚伯宁还是第一次跟乔寅出去看电影,她搅动着手指,因为害羞,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时,楚督军出来,听说乔寅要邀请楚伯宁去看电影,他道:“伯宁,去吧,早些回来。” “是,阿爸。”说完,楚伯宁小跑着,先一步转身离开。 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因为太激动,楚伯宁险些被绊倒。 乔寅手疾眼快地搂住她,“小心。” 楚伯宁心脏砰砰直跳,她窝在乔寅怀里,脸蛋微微发红。 “害羞?”乔寅观察着她反应,不由笑出声。 楚伯宁不说话。 乔寅道:“现在就这么害羞,以后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楚伯宁嗅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忍不住又靠近他。 乔寅唇瓣凑在她耳边,“电影院我包了场,等会儿整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电影?” 楚伯宁想到曾经在包房里的疯狂,她捏紧乔寅的衣服,羞的没吭声。 第248章 我想要个女儿 楚伯宁和乔寅一起看了电影。 幽暗的空间,只有灰蒙蒙的颜色。 电影里的人物,没有声音,显得四周空旷又安静。 楚伯宁被乔寅搂在怀里,她能很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带动着她心跳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乔寅察觉到她的走神,低声道:“不喜欢看电影吗?” 他偏头,在她耳边说着话。 磁性的嗓音,震得楚伯宁酥麻不已。 她摇了摇头,“没有,挺喜欢看。” “撒谎,你根本没在看电影。”乔寅笑着戳穿她,“因为跟我独处,所以紧张?” 楚伯宁沉默,算是默认了。 她脸蛋红了红。 乔寅勾起她的下巴,专注凝视着她慌乱羞涩的模样。 随后,他低头,缓缓凑近。 楚伯宁抓紧他的衣裳,想了想,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乔寅望着楚伯宁的脸,突然想到姜止。 其实,楚伯宁和姜止,身型确实有几分相似。 不然他也不会在喝醉酒的那天,错把楚伯宁当成姜止。 他其实很后悔当时的冲动。 只是,他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再者,他和姜止之间,永远不会有可能,想要结束一段感情,就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楚伯宁就是新的开始。 乔寅不爱楚伯宁,但会试着去接受。 时间久了,或许他会慢慢淡忘姜止,一心一意对待楚伯宁。 乔寅倾身,吻最终落在楚伯宁的脸颊上,他温柔道:“看完电影,我带你去回春楼吃饭。” 楚伯宁没等到预想中的热吻,心中稍稍有些失落,不过更多的还是甜蜜,她点了点头,说好。 下午,乔寅有事,楚伯宁去了医院。 姜止明显能看出楚伯宁很高兴,“乔寅来家里提亲,你这么开心?” “我开心的不是他来提亲,而是他愿意在我身上花时间。”楚伯宁一脸羞涩。 今天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和乔寅接吻。 在电影院的时候,她还以为乔寅想吻她。 姜止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楚伯宁点头,然后跟着姜止去了楚伯承的病房。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楚伯宁看到坐在床边的阿喜,一下愣住。 阿喜正一脸娇羞和楚伯承说着话,看向楚伯承的视线,都快要拉丝了。 而楚伯承,非但没有赶走阿喜,还偶尔应和几句。 虽然楚伯承对阿喜的态度很淡,但能被楚伯承纵容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女人,显然在他心里是不一般的。 楚伯宁瞬间被气到了。 阿哥这个风流鬼,有姜止不行,还明目张胆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 而且这个阿喜,楚伯宁知道,是舞厅很有名的交际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鬼混过,这次竟然胆大包天,来抢姜止的男人。 撸了撸袖子,楚伯宁咬牙切齿冲过去。 她一把扯住阿喜的袖子,将阿喜拉起来,啪啪两巴掌就扇了上去,“妖女,竟然来勾引我阿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喜尖叫一声。 姜止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拉开楚伯宁,“伯宁,你这是干什么?” 楚伯承和姜止的关系,外界少有人知道,楚伯宁便小声道:“这个阿喜,明显就是来勾引阿哥的,我替你出气,你拦着我干什么?” 姜止很感动,但又觉得很好笑,她贴在楚伯宁耳边,小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再打了,你瞧,有人正瞪你。” 闻言,楚伯宁下意识对上楚伯承的视线,她瞬间吓得躲到姜止身后。 阿喜反应过来,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 姜止风轻云淡道:“阿喜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少帅的亲妹妹楚伯宁。” 一瞬间,阿喜脸上恼怒的表情僵住,很快,她干笑了一声,“原来是少帅的妹妹,你一进来就这样不客气,请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说着,阿喜委屈地看向楚伯承,“少帅,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的亲妹妹对我有所不满?” 楚伯承淡淡叫道:“楚伯宁。” “是,阿哥。”楚伯宁站直身体。 楚伯承道:“别再胡闹。” “我不敢了。”楚伯宁瞪了阿喜一眼,有诚意,但不多。 阿喜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勉强维持着一副讨好的模样,而后,她去了外面的卫生间。 卫生间没什么人,阿喜宣泄,口中尽是对楚伯宁的恶骂和诅咒。 整个四层,全是楚伯承的人。 阿喜闹的动静不小,被卫兵听了几句,然后传到胡副官耳朵里,胡副官又把这话,传到了姜止耳朵里。 彼时,楚伯宁因为怕楚伯承找她算账,故而找借口回了督军府。 病房里只有姜止和楚伯承两个人。 姜止蹙眉,回头看向楚伯承,“你捧杀的效果不错,让阿喜不但敢给你下毒,还在背后咒伯宁。” 楚伯承手臂很长,一下把姜止搂了过来,“生气了?” 见状,胡副官一溜烟跑了。 他不想看楚伯承和姜止亲热,会牙疼。 姜止挣脱开。 她确实生气,不过最气的还是阿喜给楚伯承下毒的事情。 正想找个理由教训阿喜,今天的事,倒给她找了由头。 于是,在阿喜进来的一瞬间,姜止狠狠扇了她的脸。 阿喜被打懵了。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很久才怔怔道:“你敢打我?” 姜止淡淡道:“我虽然只是个护工,但我是伯宁小姐的人,你在卫生间说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即便脸疼,也好好受着。” 阿喜求救的视线,望向楚伯承。 楚伯承一脸无动于衷。 明显没有给她撑腰的意思。 阿喜误以为,楚伯承是在偏袒楚伯宁,就没敢和姜止针锋相对。 她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半个小时后,阿喜离开。 楚伯宁把姜止拽到床上。 他爱极了姜止强势的模样。 意乱情迷间,楚伯宁没有做措施。 他喘息着在姜止耳边,哑着嗓音道:“姜止,我们生个孩子,我想要女儿,像你一样聪明的女儿。” 关键时刻,姜止推开了楚伯承。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抗拒。 让楚伯承顿时清醒。 第249章 楚伯承的心魔 所有的暧昧,一瞬间被打破。 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楚伯承望着姜止,沉默良久后才道:“姜止,你还在怪我。” 之前孩子被候樾希害死的事情,姜止是怪楚伯承的。 后来,候樾希死了,姜止就不怪了。 但不怪,并不意味着释然。 况且,姜止都没有想过自己和楚伯承的未来,又怎么会和他再孕育一个孩子呢? 她平静的双眼,和楚伯承四目相对,“我不怪你,你别多想。” “那就是不想跟我生孩子。”楚伯承捧着她的脸,“告诉我为什么?” “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要孩子的好时候。”姜止不想刺激他。 这些日子,她好不容易把她和楚伯承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而现在又是楚伯承治疗腿疾的关键期,她不想惹楚伯承不高兴。 楚伯承拧紧的眉心微微松动,他吻她的唇,“说的也是,等我康复,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嗯?” 姜止搂紧他的脖子,主动贴上他精壮的身体,不动声色岔开了这个话题。 楚伯承闷哼一声,扬起被子。 被底一片春色。 三日后,姜止照常陪着楚伯承针灸。 在施针的过程中,楚伯承的腿,突然有了刺痛感。 他把这个意外之喜告诉姜止后,姜止忍不住抱了他,不由欣喜道:“我就知道,你的腿肯定能好。” 她笑弯了眸子,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 而在姜止陪他医腿的这段时间,楚伯承从没见她这样笑过。 他应该高兴,可却莫名不安。 回到病房,楚伯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止疑惑道:“你的腿再过一年半载,就能好了,怎么瞧着你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楚伯承抬手,布满老茧的手心,覆在姜止脸颊边,“姜止,在医院陪我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高兴。” “没有。”姜止否认,“能看到你的腿慢慢好起来,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她总这样说,似是在故意哄着他。 楚伯承其实能感觉到,姜止陪伴他的这些日子,总是莫名在发呆。 她肯定在想些什么,而他从来都猜不到。 即便是高兴,也是为了他的腿康复而高兴,而不是为她自己或者为别的事情高兴。 楚伯承觉得姜止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姜止拍了拍,“发什么呆?” “没事,我高兴。”楚伯承唇畔扬起。 又经过了长达一个多月的针灸治疗,楚伯承的腿已经有了很大的治疗进展。 他腿上的知觉,越来越明显。 偶尔,姜止会让楚伯承尝试着站起来。 不过效果甚微。 他必须一手撑着轮椅,一手压着姜止的肩膀,才能勉强走一两步。 腿仍然撑不起任何力气。 姜止抱着他的腰,“别气馁,医生都说要慢慢来。以前你连站起来都难,现在甚至都可以走个一两步了。” 楚伯承垂头抵着她鼻尖,“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一度对自己的双腿不抱任何希望。 是姜止,没日没夜给他按摩,陪他治疗。 楚伯承把她搂到腿上,“姜止,辛苦你。” 姜止任由他亲昵吻着她耳根,她轻声道:“只要你能痊愈,没什么辛苦的。” 夜色浓郁,楚伯承按着姜止,在轮椅上做了一次。 透过月光,楚伯承看到姜止红嫩的脸,眼里是溢满的情欲和痴迷。 因为太过卖力,楚伯承很早就睡下了。 他睡得很沉,却做了一个极其糟糕的梦。 梦里,姜止抱着他的腰,充当着他的拐杖,柔声细语地让他不要着急,慢些走。 下一秒,他的腿突然好转。 这时,姜止却猛然推开他。 潜意识驱使着楚伯承,他本能抓紧姜止的手。 姜止却像一团虚幻的影子,在他手里虚化,然后慢慢远离。 楚伯承让她回来。 姜止却道:“阿哥,你的腿好了,所以我没有理由再陪着你,我早就不爱你了。另外,我要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不要找我,离开你,我想我可以过得更好。” 说完,姜止突然变成了无数的花瓣,飘去了远处。 楚伯承吓醒了。 他喘着粗气,额头溢满冷汗。 随后,他想到什么,猛然朝旁边望去。 怀里没有姜止,旁边的空床也没有姜止。 楚伯承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他狠狠抓了下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道:“姜止!” 没有人应。 病房安静得可怕。 连姜止昨天搭在阳台上的衣服,都突然不见了。 楚伯承一瞬间焦躁到了极致。 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腿还不能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猝不及防,他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胡副官。 胡副官推门而进,见楚伯承竟然倒在地上,他吓得赶紧跑过来,把楚伯承扶到床上。 楚伯承蹙眉道:“姜止呢?姜止在哪?” “姜小姐一大早出去了,说是宋小姐从英国寄来了信,她去了李先生那边。”胡副官安抚道,“姜小姐还跟我说,等你醒来的时候,让我跟你说一声。” ‘英国’、‘宋小姐寄来的信’、‘李先生’,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句话,直接将楚伯承曾经做过的噩梦连接起来。 他脸色泛白,“现在立刻把她叫回来!” 胡副官觉得楚伯承的状态很不对劲,而且姜止刚走没多久,现在就把人叫回来,似乎有些不妥。 他道:“少帅,你有事先跟我说。” 楚伯承狠狠砸碎了杯子,吓得胡副官脸色大变,“少帅...” “我让你把姜止带回来,你听到没有!” 楚伯承近乎怒吼着说出这句话。 胡副官不敢拖沓,急忙从医院追了出去。 此时,姜止已经到了李锦一的家门口。 见胡副官匆匆赶过来,姜止诧异道:“胡副官,你怎么了?” 胡副官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帅突然有些不对劲,起床的时候摔在地上,然后又发了好大脾气,还让我立刻把你接回去,姜小姐,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第250章 少帅的不安,姜止的无奈 姜止以为楚伯承出了什么事情,连宋羡给的信都没有来得及拆,就攥着信离开。 到了医院,病房一片狼藉,地面是摔碎的杯子、花瓶还有乱七八糟的文件。 饶是知道楚伯承突然发了脾气,姜止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望向病床上的楚伯承。 楚伯承正面色阴沉望着她。 那双眼睛,像野兽盯着猎物的视线。 姜止从来没有见过楚伯承这样。 她尽量不去惊到他,声音很轻地说到:“你怎么了?” 楚伯承沉声道:“你去哪了?” “宋羡从英国寄信给我,锦一让我过去看,怎么了?”姜止也觉得楚伯承的状态不对劲。 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姜止莫名发怵。 楚伯承的视线,掠过姜止手里的信封,眼眸微凛,“什么信?”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姜止如实道。 楚伯承朝她伸手,“把信给我。” 他面色无比焦躁。 免得让他生气,姜止把没拆开的信,递了过去。 没经过姜止的同意,楚伯承直接把信拆开来看。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信里的一句话,深深刺激到他。 信中,宋羡写道:姜止,我和傅临州在英国生活得很好,期待你和李锦一,早日来英国跟我们团聚。 楚伯承面色一沉,很快把信撕成了碎片。 姜止微怒,“楚伯承,你在干什么?” 私自拆开宋羡写给她的信就算了,竟然还把信撕掉。 她不能忍受。 出乎意料的是,楚伯承并没有道歉,而是扬起手,狠狠把揉碎成一团的信砸在地上,一脸暴怒,“姜止,我说过,你不准离开,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胡副官替姜止感到委屈,他忍不住替姜止说话,“少帅,姜小姐没有离开,她只是拿了封信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是...” “滚出去!”楚伯承焦躁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胡副官望了姜止一眼,叹气离开,慢慢关上病房门。 姜止忍着委屈,走上前坐在床边,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楚伯承,你到底怎么了?” 话落,楚伯承伸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 他力气本来就大,又是无意识收紧了手,姜止的胳膊痛得仿佛要断了,她倒吸了口凉气。 楚伯承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姜止,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姜止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她忍着疼,眼里溢出一层水雾,微微哽咽。 楚伯承一瞬间恢复理智。 他手忙脚乱松开她,又慢慢把她拥在怀里,“抱歉,姜止。” 楚伯承显得异常不安。 他呼吸很乱,还没来得及刮掉的胡茬,没轻重地蹭在她肌肤上。 姜止又痒又痛,却没有挣扎,她哽咽着低泣。 事实上,在医院陪着楚伯承的这段时间,他的腿虽然在慢慢好转,可他的情绪仍是喜怒无常。 在照顾楚伯承身体的同时,姜止还要时刻去注意他的情绪,她其实很累,但从来没有说出口。 今天楚伯承突然发怒,又撕了宋羡写给她的信,姜止心里的委屈难以压抑。 楚伯承再三重复着对不起。 直到姜止慢慢平静下来,他才额头吻了吻她面颊,“我昨晚做噩梦,梦到你走了,所以情绪不太好,别生我气。” 其实不止如此,还有姜止那句‘我不爱你了’,让他心里很慌乱。 但楚伯承并没有提。 只是个梦而已,他不相信姜止不爱他了。 姜止只爱他。 否则姜止也不会一直在医院照顾他。 她那么在乎他,他怎么能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楚伯承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是他草木皆兵,小题大做了。 他低声温柔安抚着姜止,一直说自己错了。 姜止难过,但念在楚伯承现在糟糕的处境,她没有追究,“没事,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楚伯承埋在她颈间,闷声道。 “饿吗?” “嗯。” 姜止道:“我出去给你买饭,你想吃什么?” 楚伯承身体突然一僵。 在姜止转身的一瞬间,他直接拉住姜止。 姜止回头,“怎么了?” “让胡副官去买。”楚伯承滚了滚喉咙。 其实姜止是想趁着买早饭的时间,出去散散步。 然而楚伯承执意让胡副官去买,她也就没跟楚伯承争执。 姜止点头,乖乖答应了。 楚伯承神色这才轻松了些。 他看向姜止腕子上的青紫,一阵心疼,“我刚才没轻没重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还好。”姜止动了动腕子,“应该没伤到骨头。” 楚伯承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让人送来药水和棉球,随后低头替姜止揉按着青紫的腕子。 姜止疼的蹙眉,一直忍着。 而后,胡副官买来早饭。 姜止陪着楚伯承一起吃。 饭后,桑妈把桌子收拾干净后,姜止便起身。 楚伯承本来想躺下睡一会儿,可他突然条件反射一样,猛地拉住姜止的衣服,“你去哪?” 姜止道:“宋羡写信给我,但信被你撕了,我虽然没来得及看,但还是要回一封信给她的。你先睡,有桑妈和胡副官在这里守着。” “信在这里写,让胡副官给你寄。”楚伯承指了指桌面上的笔和纸。 这是他平时办公用的。 姜止蹙了蹙眉,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依着楚伯承的意思,她在刚擦干净的小桌子上摊开纸,写起了信。 写信过程中,姜止敏锐地感觉到,楚伯承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的信纸。 似乎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在楚伯承的监视下。 姜止心里很不舒服,她抬头,委婉道:“你早上状态不好,不是累了想一睡觉吗,你歇一歇。” 楚伯承道:“等你写完。” 姜止浅浅叹了口气,随后拿起纸笔,背过身去。 她的身体,挡住了楚伯承的视线。 楚伯承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他忍耐了一会儿。 直到姜止写完,楚伯承想都没想,就把姜止刚写好的信,从姜止手里抢了过来。 见信上没有提及任何去英国的事情,楚伯承这才叫了胡副官进来,让胡副官把信给宋羡寄过去。 姜止心中不满。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楚伯承谈一谈了。 第251章 隔阂的种子 姜止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楚伯承,那是我写给宋羡的信,不是写给你的,你没有看的权利。” “你写给宋羡的信,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我为什么不能看?”楚伯承颇有些针锋相对。 “那是我的隐私。”姜止尽量耐住性子。 楚伯承眉头紧皱,“你跟我之间用得着谈隐私?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姜止有种深深的窒息感,“如果我们之间谈不上隐私,那是不是你公事上的机密,我都可以插手。” “个人和公家的事不一样,一码归一码。”楚伯承淡淡道。 用力深吸一口气,姜止起身往外走,楚伯承厉声道:“我不是说让胡副官去寄信,你去哪?” “我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没有一刻,姜止会像现在这样累。 她觉得自己如同被楚伯承套上了一层枷锁,沉重,又压抑。 楚伯承怔怔看着她低落的模样,没有吭声。 姜止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楚伯承突然感觉心口一窒。 他撑着床,独自坐上轮椅,跟了出去。 楚伯承看到姜止下了楼。 他赶紧让人去跟着。 姜止散步时,也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着她。 她以为来者不善,可一回头,跟着她的那两个人毫不避讳,还讨好地冲她打了声招呼。 姜止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是经常守在楼梯口的卫兵。 她走到这个卫兵面前,问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卫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姜小姐,这是少帅吩咐的。” 姜止一瞬间的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他为什么要让你们跟着我?” 卫兵疑惑,“我也不太清楚。”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医院里面散步,你们别跟着我了。”姜止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卫兵一脸歉意道:“姜小姐,我们不能违背少帅的意思。如果您以后出来散步,不想让人跟着,可以和少帅说。” 姜止沉默着上了四楼。 楚伯承没在病房里面,而是坐在走廊中央的轮椅上,等着她回来。 她闯入他视线的第一秒,他望向她的视线,从来没有移开过。 姜止其实很不高兴,但看到这一幕,她最终没有发脾气,而是默默把楚伯承推回了病房。 楚伯承问:“不是说去散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伯承,你能不能不要让人跟着我?”这是姜止把楚伯承推进病房后的第一句话。 楚伯承沉默。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不管是我给宋羡写信,还是出去散步,你为什么非要监视着我呢?”姜止心情阴郁,“我说过,在你的腿康复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那康复之后呢?”楚伯承突然冷笑。 “你康复之后,我自然是要离开的。”姜止毫不避讳,“在两三个月之前,我就是这么说的。” “我说过,让你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答应。”姜止无力道,“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腿好好康复,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多想。” “你是真心希望我的腿康复,还是只想在我腿能站起来后,尽快摆脱我这个累赘?”楚伯承越说越不像样。 姜止鼻尖一酸,“你是这么想我的?” “难道不是?”楚伯承再次发了怒,“你给宋羡写信,不想让我看,其实就是想让宋羡帮你安排去英国的事,其实你早就想离开了,我就是你去英国的绊脚石!” 姜止慢慢瞪大眼睛,随后她哽咽着跑出去。 楚伯承胸口剧烈起伏。 刚寄信回来的胡副官,遇到哭着跑出去的姜止,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他赶紧让人去追姜止,然后自己推开了病房门。 楚伯承闭着眼睛,坐在轮椅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莫名孤寂。 胡副官问他是不是和姜止吵架了。 楚伯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没什么表情道:“这腿不治也罢,胡副官,给我办出院。” “少帅,你这是何必呢?”胡副官头疼不已,“和姜小姐吵架,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而且刚才我看姜小姐哭着跑出去了。” “你有没有让人跟着她?”楚伯承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惕模样。 胡副官以为楚伯承是担心姜止出事,他如实道:“放心,少帅,姜小姐不会有危险,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让人追了出去。” 楚伯承呼出一口气。 他道:“去办出院。” 胡副官知道,楚伯承做出这种决定,多少有赌气加不理智的成分在里面。 他劝道:“少帅,你的腿刚有些好转的兆头,就办出院,就算你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姜小姐想一想。这阵子,她为了你能康复,每天都那么辛苦,你舍得让她的付出白费吗?” “等我腿好,她就会走。”楚伯承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随后,他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间,脊背弯了下去,嗓音沉闷道:“要不是姜止,我连治腿的勇气都没有。胡副官,我离不开她。” 本就是心中挚爱的女人,又在楚伯承最无助、最茫然的时候,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每天都悉心照顾,哄他开心,楚伯承对姜止依赖程度的加深,胡副官一点儿都不意外。 但这并不代表胡副官赞同楚伯承的做法,他道:“少帅,我先推你出去走走。” 楚伯承没答应,也没拒绝。 胡副官把楚伯承推到了姜止常散步的地方。 这里是楚伯承单辟出来的一个小花园,只有自己人。 中间的椅子上,姜止形单影只坐着。 远远望去,她的眼眶和鼻尖很红,显然是刚哭过。 楚伯承心中压抑。 胡副官道:“少帅,你不肯治腿的那段时间,姜小姐也这样哭过,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姜小姐,但你不能否认,她真的很担心你。如果你真的不肯继续配合治疗,那得多伤姜小姐的心。 楚伯承也不想这样。 只是一想到姜止有离开的心思,他心里就焦躁不安,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望着姜止,怔怔发呆。 姜止察觉到楚伯承的视线,本能看向他。 她抿了抿唇,收回了目光,静静看着某处出神。 楚伯承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姜止面前。 他攥住她的手,“别哭了。” 姜止抬手擦了擦眼泪,“外面风大,我推你回去。” 他们都没再提方才的争吵。 只是各自在心里,不知不觉种下隔阂的种子。 第252章 只是不够爱了 胡副官到底没有女人心细,没有给楚伯承穿外套,就推楚伯承出来找姜止。 姜止压抑又委屈,可一切以楚伯承身体为先。 她擦了擦眼泪,把楚伯承推回了病房。 楚伯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刚哭过,脸上潮湿冰凉,透过肌肤的触感,冷到楚伯承心里面。 他眼里闪过痛色,“在我身边,是不是让你特别痛苦?” 摇了摇头,姜止说没有。 “那为什么哭?还一直有离开的念头?”楚伯承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如果姜止能说出来,他愿意改。 若是以前楚伯承问她为什么想离开,姜止会说出很多理由。 比如他太过强势,或者不给她名分等等。 可现在,她说不出了。 因为没有那么多理由,她只是不够爱了而已。 她想换个生活方式,不想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牵挂在楚伯承身上。 至于为什么哭,姜止大概是觉得心寒。 当楚伯承说出‘你希望的不是我的腿尽快康复,而是想甩掉我这个累赘’这句话后,她觉得这几个月的付出,像是笑话。 姜止扪心自问,她留在楚伯承身边照顾他,只是纯粹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而已,从来没有过任何私心。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能不委屈呢? 心酸、恼怒、无力...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姜止没有跟楚伯承沟通的想法。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们今天吵架,就到此为止,治好你的腿要紧。” 姜止没有看他。 她掀开他的裤腿,用力给他按摩着小腿。 从她陪他住院的这几个月,给他按腿,几乎成了每天的惯例。 就算手按酸了,姜止都不停,生怕影响楚伯承的治疗。 楚伯承拉过她,紧紧把她拥在怀里。 他唇瓣贴着她耳根亲吻,显得有些急促不安,“姜止,我知道我无理取闹了,我好好治腿,但我不想以后你再提离开。” 即便示弱,他还是夹杂着几分令姜止难以喘息的强势。 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她一直觉得楚伯承无权干涉。 然而现在姜止不想跟他争执。 她不动声色揭过这个话题,“等会儿还要去做针灸,折腾这么久,睡会儿吧。” 楚伯承沉默片刻,说好。 他躺下,旁边留了很大的空位,然后抬眸望着姜止。 姜止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温顺爬上去,窝进她的怀里。 楚伯承侧身亲吻她的唇。 并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浅浅的温存。 姜止道:“睡吧。” 楚伯承搂紧她,轻轻闭上眼。 期间,姜止能感觉到楚伯承睡得并不安稳,她稍稍翻一下身,他便会惊醒。 她不敢动了。 一个小时后,楚伯承醒过来,姜止陪他去针灸。 他已经开始有膝跳反应,医生说楚伯承很大几率能好。 并且最近开始为楚伯承安排复健。 姜止低落的心情,微微好转。 总算这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 楚伯承却开心不起来。 但他没表现出来,每天都听医生和姜止的安排,积极配合治疗。 日子久了,姜止和楚伯承就没再提之前吵架的事情。 至于是忘了,还是默契不提,姜止觉得是后者。 她从没有打消过离开的念头,故而不想提。 而楚伯承,虽然只字未提她是否会离开的事情,可是他的想法,都付诸行动当中。 比如,有时候姜止起夜去卫生间,她回来时,就能看到楚伯承在黑暗中,直勾勾盯着她。 她偶尔出去,后面也会跟着至少四个人。 这些事情,姜止心里都有数,她压抑又无奈,却没有跟楚伯承摊牌。 不论是她,还是楚伯承,都用装傻在维持着目前的平衡。 好在,楚伯承很配合治疗,姜止省了不少心。 有些束缚她的事情,像楚伯承找人跟踪她,或者不经过她同意看她的信,看在楚伯承还没康复的份儿上,姜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不代表姜止不在乎。 相反,姜止压力很大。 她像是被套了一层厚厚的枷锁,不论去哪,四面八方都有盯着她的眼睛。 姜止很压抑,只能趁着楚伯承睡着的时候,独自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排解。 事实上,姜止常去小花园这件事,楚伯承都知道。 他问胡副官,姜止都在小花园做什么。 胡副官支支吾吾。 楚伯承蹙眉,“有什么话直说。” 胡副官低声道:“大多数时候,姜小姐只是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有时候就...” 他抬眸,小心翼翼看着楚伯承,咽了咽喉咙道:“有时候会哭。” 楚伯承沉默着低下头。 胡副官叹了口气,“少帅,我觉得姜小姐压力太大了,她大部分时间给了你,你应该给她留一些独处的时间。” 其实胡副官想说的是,姜止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楚伯承的提线木偶。 然而,这句话太重,胡副官最终还是烂在肚子里。 楚伯承捏紧拳头,“她出门我不是也没说什么?” “可是少帅,你让一堆人跟着姜小姐。”胡副官觉得楚伯承越来越偏执了。 “这也没有影响她什么。” “时间久了,姜小姐早晚会崩溃,她偶尔在长椅上哭,已经说明了问题,少帅,你别把姜小姐逼得太紧。”胡副官耐心劝着。 楚伯承闷声不语,一副不听劝的模样。 胡副官又叹了口气,掩门离开。 期间,姜止突然病倒了。 她发了高热。 消瘦的小脸通红灼烫。 楚伯承一大早发现姜止没起床,发现了异样。 他大喊着叫医生。 医生一股脑涌进来,病房一阵兵荒马乱。 “她怎么样?”楚伯承吓得脸色微白。 医生道:“少帅放心,我给姜小姐挂了水,只是受了凉。” 楚伯承掌心贴着姜止的小脸,眼里满是担忧。 “另外,姜小姐过于劳累,又营养不良,等姜小姐康复,一定要多吃东西补一补。” 医生说完,楚伯承错愕不已。 过于劳累,营养...不良。 为什么会这样? 第253章 他的理想 这段时间,楚伯承和姜止虽然每天都在一起,可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他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姜止的行踪上面。 至于她的饮食,因为他们吃饭常在一起,他几乎很少关注。 他甚至不记得姜止吃多吃少。 如今医生告诉他,姜止营养不良,楚伯承后知后觉,才发现姜止瘦了。 他愣了很久,抬手摸着她的脸,心中酸涩不已。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而他在做什么? 楚伯承望着姜止尖锐的下巴,眼里一片茫然。 站在旁边的胡副官,轻声道:“姜小姐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吃饭也吃不香,肉眼可见的瘦了。” 短短几句话,如同一记重拳,打在楚伯承身上。 连不常跟姜止在一起的胡副官,都察觉到姜止糟糕的状况,而他除了处理军务,就只关心姜止去了哪,丝毫不关心姜止的心情。 楚伯承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可有时候,他总压抑不住自己阴暗的心思。 在姜止踏出病房门口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已经想出无数种把姜止抓回来,并且把她囚禁的方法。 “你先出去吧。”楚伯承嗓音低哑,“我守着她。” 胡副官低了下头,安静退出病房。 楚伯承怔怔盯着姜止。 姜止醒来时,便触及楚伯承的视线。 她动了动唇。 “喝水吗?”楚伯承小心翼翼扶起她。 姜止嗯了一声。 楚伯承端了水,喂给她。 一杯水下肚,姜止看了看头顶上的点滴,“我这是怎么了?” “你发烧了。”楚伯承拨开她额间的发丝,“难不难受?” 姜止只感觉脑袋发沉,她摇头道:“不难受,就是困。” “再睡会儿。”楚伯承垂头吻她的额头,“我就在你旁边。” 姜止嗯了声,缓缓闭上眼。 她睡了很久,楚伯承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下午三点,姜止突然醒了,她看楚伯承还在旁边,便道:“你该去做复健了,怎么还在这儿?” 楚伯承微愣。 姜止瞧了瞧自己手背,针已经拔了,她掀开被子,“走吧,我陪你去做复健。” 楚伯承心里愈发不好受。 她明明还病着,却惦记着他的腿,准时在他做复健的时间醒了。 又不顾自己的身体,还要陪他。 楚伯承按住她的身体,强迫她躺了回去,“你还病着,别去了,我等会儿让胡副官陪着我去。” 姜止确实很累,她没再坚持,淡淡嗯了声。 他低头吻她。 姜止没有躲,任由他描摹着她的唇瓣。 他格外小心温柔,姜止觉得楚伯承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抬手,捏住楚伯承的衣服。 楚伯承放开她,呼吸急促道:“姜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止问他去哪。 他没有告诉她,“安心养病,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姜止便没再追问。 这几日,姜止闲了下来,她感觉到楚伯承似乎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不管她去哪都找人盯着她。 也不会总是过分紧张盯着她。 他反而在她饮食上,唠叨起来。 姜止不明白楚伯承转变怎么这么大。 胡副官在中间,偷偷替楚伯承说好话,“姜小姐,少帅这是心疼你了,前些日子你心情不好,一直郁郁寡欢,导致身子弱生了病,少帅特别愧疚,所以以前的坏脾气,他正在慢慢改。” 姜止没有多开心,只是松了口气。 她想到一个问题,楚伯承不找人跟着她,是不是他已经接受了她要离开的事实? “姜小姐?”胡副官看姜止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声叫她。 姜止回神,“怎么了?” “你忘了,等会儿要跟少帅出去的,该回去了。”胡副官提醒道。 姜止这才想起,之前楚伯承跟她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这件事,被安排在今天。 她忙昏了头,险些忘了。 陪楚伯承做完复健,她和楚伯承一起坐车,离开医院。 车开了很久,都要出城了,姜止问楚伯承,到底要去哪。 楚伯承道:“就快到了。” 姜止眼带诧色。 很快,汽车停在城外一处荒芜的地方。 姜止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只见不远处,搭着几间简陋的窝棚,围在窝棚附近,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人,身上穿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每个人都端着破碗,排着队,等待窝棚里的人施粥。 楚伯承望着眼前的场景,沉默片刻,随后偏头问姜止,“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些人,不管是老人孩子,亦或者成年人,都两腮凹陷,颧骨凸起,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们吹走。 有的人头上还有冻结的血迹,嘴唇干裂得泛白。 即便没有走近,姜止都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她动了动唇,“这些人,是不是从北方逃过来的难民?” 楚伯承嗯了一声,“北方战乱严重,很多百姓南下。有的人死在流弹中,有的人被抓了壮丁,还有的人可能中途病死了,家破人亡的百姓不在少数。这些人,大概是逃亡途中,最幸运的一批,还能活着过来。”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城?”姜止震撼不已。 “国家内忧外患,难民永远接收不完,只能给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楚伯承沉静望着眼前的一切。 可他心里并不平静。 他转身,把姜止抱在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轻声道:“和平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的力量很渺小,只能勉强守着这片地方,让这里的百姓不受战争之苦。即便是这样,路都很难走,我现在需要一双手,在这条路上牵着我,一起把这条路走下去。” 说着,楚伯承攥住她的手,慢慢覆在他脸上,“姜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止还没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 她怔怔盯着楚伯承,眼底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层水雾。 从这一刻开始,有种信念突然从心底生根发芽,姜止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她只知道,她虽然渺小,可似乎也可以试着为这动荡的世间,去做些什么。 第254章 少帅备受冷落 姜止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她只知道待在楚伯承身边,不会自由,亦不会快乐,所以想去英国寻求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可当看到城外的难民,她第一次动摇了。 她跟楚伯承道:“我想下去看看。” “去吧,别走太远。”楚伯承摸着她的头顶,嘱咐她。 姜止点头。 她下车,穿过人群。 人群中很安静。 不是因为多有秩序,而是这些难民,已经饿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姜止看着很心酸。 回去时,姜止沉默了一路。 楚伯承牵起她的手,“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他说,希望她陪着他,守着这片暂时和平的地界。 姜止心里有些乱,她一时给不出楚伯承答案。 楚伯承也没有逼她。 返回医院后,姜止没有跟楚伯承回病房,她自己在小花园静静沉思。 胡副官把楚伯承推回病房,他忍不住问:“少帅,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把姜小姐留下来是吗?” 楚伯承没有否认,淡淡嗯了声。 胡副官问:“如果姜小姐还是不愿意留下来呢?” “那就强行把她留下。”楚伯承没有半分犹豫。 胡副官:“......” 还真是死性不改。 用这种怀柔政策,胡副官还以为楚伯承改了强硬的性子。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傍晚,姜止回来。 她沉默吃着晚饭。 楚伯承知道她在考虑,饭后洗了澡,他让姜止躺在他旁边。 他体温很烫。 寒冷的冬天,缩进他怀里很暖。 姜止脸颊贴着他胸口,不知不觉就想起城外的那些难民,这么冷的天,他们能熬得过去吗? 她忍不住问了楚伯承。 楚伯承道:“放心,已经让工厂加急赶制棉衣,过几日就能分到那些难民手里。” 姜止心里很压抑。 她嗯了声,无意识搂紧楚伯承的腰。 楚伯承抚摸着她的乌发。 某一刻,姜止道:“阿哥,我想好了。” 楚伯承身体一瞬间紧绷。 他喉咙微滚,眼里带着紧张。 姜止闷声道:“我选择留下来。” 楚伯承心里的大石头,猛然落地。 他欣喜不已,贴着她耳边,嗓音沙哑,“真的?” 姜止点头。 这大概是楚伯承住进医院以后,令他最高兴的一件事。 他把姜止压在身下,近乎狂野地吻她。 夜色浓郁,床上一片春色。 姜止如同置身于火炉,被翻滚炙烤,她一身粘腻的汗水。 折腾到很晚,两人才清洗干净,准备睡下。 姜止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楚伯承却高兴得睡不着觉。 他指腹掠过姜止的脸蛋,时而低头吻她。 就这样,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楚伯承才睡熟。 因为睡得太晚,楚伯承难得睡到日上三竿。 平时起床的时候,他第一眼就能看到姜止,然而今天醒来的时候,连姜止的影子都见不到。 经过昨晚的事,楚伯承倒不觉得姜止会偷偷离开,故而他格外冷静,让胡副官去瞧瞧姜止去哪了。 胡副官道:“姜止小姐一大早去城外了。” “去城外?”楚伯承一时没反应过来。 胡副官点头,“应该是去接济城外难民了。” 楚伯承沉默片刻,没说什么,吃过饭后就安静地处理军务。 临近中午,快要吃午饭,楚伯承见姜止还没回来,有些坐不住了,他再次询问胡副官,“姜止怎么还没回来?” 胡副官挠了挠头,“姜小姐说她中午不回来吃饭。” “什么时候说的?”楚伯承蹙眉。 “早上走的时候说的。” “你怎么不早说?” 胡副官一脸憨厚,“少帅你也没问啊。” 楚伯承面无表情。 胡副官想了想,说道:“姜小姐晚上可能也不回来吃。” 楚伯承:“......” “少帅放心,下午的复健,我会陪你。”胡副官呲牙,露出八颗闪亮的牙齿。 楚伯承没说话,脸拉得老长。 讪讪一笑,胡副官一溜烟跑了。 果然,姜止晚上都没回来吃,楚伯承一个人孤零零吃着晚饭,突然就没了胃口。 胡副官瞧着楚伯承吃这么少,上前道:“少帅,你多吃一点儿,不然...” 楚伯承一眼瞪过去,面色阴郁又发黑。 咽了咽口水,胡副官赶紧把饭菜撤了下去。 夜深,姜止很晚才回来。 回来时,她一身疲惫。 楚伯承装模作样看着书,姜止跟他打了声招呼,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姜止直接跑到旁边那张床,趴下就睡。 楚伯承深感自己备受冷落。 他不死心,用手撑着,挪到姜止的床上。 姜止很累。 察觉到楚伯承躺了过来,她不耐烦地挪了挪,背对着楚伯承冲墙睡。 楚伯承贴过去,想跟姜止亲近。 他撩开她的衣服。 姜止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随后挣扎起身,眯着眼睛,像幽灵似的,又跑去原来那张床睡。 为表抗议,姜止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临睡前,还不满地瞥了楚伯承一眼。 楚伯承要被气死了。 一大早见不到人,等了一天,人回来,说的话都没超过三句,现在连亲近一下都不行。 姜止这个死妮子。 楚伯承一肚子气,缩在那张小床上,委屈地睡下。 第二日,旁边的床,空空如也。 楚伯承:“......” 他把胡副官叫进来,面无表情道:“又去城外了?” “是,姜小姐五点就走了。” “她最近都在忙什么?”楚伯承真想把姜止拴在自己身上,哪里都不让她去。 “姜小姐正在给城外逃难过来的难民们治病。”胡副官心里对姜止很敬佩,“病人多,姜小姐难免忙一些。” 楚伯承扯了扯唇,很快,他脸又拉下来了,“去派一批医生出去,然后告诉姜止,说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胡副官唇角抽搐,“少帅,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让你去就去。”楚伯承把胡副官骂跑了。 胡副官三十分钟后折返,把姜止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楚伯承,“姜小姐说,如果你不舒服,就找医生来看看,她晚上再回来看你。” 楚伯承想砸杯子。 第255章 三心二意 楚伯承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姜止谈谈了。 他腿还没好,也是病号,正需要她照顾。 她倒好,成天往外跑。 傍晚,姜止跟昨天一样,精神萎靡地回来,随意吃了几口饭,洗澡,睡觉。 在她睡下的前一秒,楚伯承凑过来抱起她。 她被迫坐在床上,后背靠着他坚硬的胸膛,虽然暖和,但这样的姿势根本睡不着。 姜止无力道:“我要睡觉。” “姜止,我有话说,你等会儿再睡。”楚伯承轻轻摇晃了她一下。 姜止懒散嗯了声。 楚伯承在她耳边说了很多。 大概意思是说,帮扶难民这件事,他已经在安排人做了,让姜止先陪着他把腿治好。 说完,楚伯承亲了亲她的小脸,“知道了吗?” 一片诡异的寂静。 楚伯承偏头一看,姜止睡得特别香,估计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下意识抬手,想捏脸,把她捏醒,让她认真再听一遍。 但看姜止那么累,楚伯承最终还是没舍得。 算了,他上辈子就是欠她的。 楚伯承抱着她躺下。 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怀里的小女人又香又软,他难免心猿意马。 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楚伯承有些忍不住了。 然而,他刚碰了几下,姜止突然哭出来,委屈中带着愤怒,“我——要——睡——觉!” 楚伯承唇中吐出一口热气,没敢再动。 他鼻尖一热,下意识摸了摸。 指腹上,沾了轻微的血丝。 没办法,楚伯承一个人大半夜,孤零零去了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出来时,头上都是冰凉的水珠。 本来想贴着姜止睡下。 姜止被凉的叫了一声,然后抱着枕头,又跑去另一张床睡。 她把自己裹紧,没过半分钟就呼呼睡了。 楚伯承郁闷到极点。 翌日,他一大早就醒了。 姜止一起床,他便道:“又去城外?” “天冷了,棉衣没及时发下来,好多老人孩子扛不住,都生病了,去城外支援的医生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姜止快速穿好衣服。 楚伯承道:“姜止,我觉得你...” “对了。”姜止打断他,“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棉衣会发下来吗,现在还有很多人没领到棉衣,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你让胡副官那边多留意一下。” 而后,姜止看了眼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先走了,这几日生病的人太多了,实在忙不过来,你好好吃饭,记得配合医生做复健。” 说完,她一溜烟儿提着个箱子跑了。 楚伯承:“......” 他特意在这个时间等她,本来以为能聊几句,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她又没影了。 不过楚伯承把姜止的话放在了心里面。 早晨胡副官送早饭过来的时候,楚伯承让胡副官去瞧瞧工厂的棉衣怎么还没做好。 胡副官去了,一去真不得了。 因为是军政府外包给私人商家的生意,吃回扣、偷工减料、报假账,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就被胡副官查出来了。 胡副官把这事报给楚伯承。 楚伯承大怒,让胡副官抓了几个人。 起初,这几个人还不以为意,觉得自己背后有靠山,嚣张至极。 直到他们被查出跟洪家有牵扯后,他们才慌张起来。 楚伯承没有心软,让胡副官把他们当街毙了。 很快,新一批棉衣赶制出来,厚厚的棉花塞在里面,穿着很暖,难民们生病的人也越来越少。 姜止倒是没以前那么累,不过她每天还是坚持过去,仍没时间搭理楚伯承。 楚伯承坐不住了,一大早跟着姜止去了城外。 姜止很不解,“你不好好休息,跟我去城外干什么?再说,你每天下午都要做复健,这样来回折腾多累。” 眼皮跳了下,楚伯承不满道:“你以为是谁害的?” “什么?”姜止满脸疑惑。 楚伯承拉着个脸,也不说话。 姜止觉得他莫名其妙,就没搭理他,楚伯承更气了。 到了城外,姜止背着药箱下车。 天色刚亮,已经有不少人。 好多人过来拉姜止。 “姜姑娘,我家孩子身上还是有些烫,麻烦你过来看看。” “姜姑娘,我母亲烧退了,但她腿突然开始疼了...” “......” 姜止耐心道:“都按顺序来,而且等会儿其他医生也会到,大家耐心等一等。” 说着,姜止开始忙碌起来。 楚伯承的视线,随着姜止游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是有一束光挂在了姜止的头顶,无论她在哪,楚伯承都能一眼看到她。 他眼里闪过一片温色。 坐在副驾的胡副官感慨道:“少帅你瞧,姜小姐给人治病的模样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楚伯承脸色一沉,幽幽道:“你如果移不开,我帮你移。” 胡副官脖子凉飕飕的,他赶紧回头,讪讪笑道:“不用了少帅。” 这时,远处一辆车,吸引了楚伯承的视线。 他降下车窗,仔细看了几秒,很快辨认出,那是乔寅的车。 楚伯承脸色更难看了。 一大早,乔寅的车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 楚伯承在胡副官耳边说了几句话,胡副官望着那辆车,点了点头。 随后,胡副官下去,走向那辆车,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乔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他淡淡道:“什么事?” 胡副官道:“少帅让我给乔先生你带句话,不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乔寅沉默良久,升上车窗,开车离开。 自从知道姜止来这里帮助难民,他每天都过来。 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远处看着姜止。 即便知道这对楚伯宁不公平,可乔寅还是忍不住。 故而收到来自楚伯承的警告时,乔寅根本无力反驳。 他根本不应该来。 心中愧疚,乔寅路过一家珠宝行,花大价钱买了一套精致的珠宝,然后去了督军府。 楚伯宁听到乔寅来找他,内心欢喜不已。 她也顾不得矜持,扑过去抱住乔寅。 乔寅心中没什么波澜,但还是搂住她,柔声道:“想我了?” 第256章 他还留着姜止的照片 楚伯宁确实很想乔寅。 从和乔寅确定关系开始,楚伯宁想每天都跟他在一起。 奈何乔寅公事上很忙,也不是总有时间陪她。 这次他过来找她,她很高兴。 楚伯宁意识到自己过于不矜持,脸蛋红了红,“你怎么过来了?” “路过珠宝行,看到一套漂亮的珠宝,买来送你。”乔寅拿出一只很大的盒子。 楚伯宁接过来,却没打开。 她低着头道:“我不用你送我礼物,你多陪一陪我就好。” 乔寅眼神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伯宁怕他为难,懂事道:“当然,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 “今天不忙。”乔寅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陪你去逛街,要不要去?” 楚伯宁忙不迭点头。 乔寅陪了她一整天,两人相处还算愉快。 临近下午三点,乔寅要送楚伯宁回家,这时,一个女人突然跑过来,“阿寅!” 乔寅和楚伯宁本能回头。 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脸惊喜地跑过来。 随后,女人站定在乔寅面前。 乔寅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阿寅,我从跟你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和你分开,即便你不给我名分,我也认了,我求你,别不要我。”女人哭得梨花带雨。 乔寅表情没有波澜,“我给了你不少钱,这些钱你拿着自己用,或者嫁人,我都不会干涉,只一点,别缠着我。” “阿寅,我不要钱,我只想跟着你。”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急忙递到乔寅面前,“你瞧,这是你给我的补偿,我一分没动,放在我名下的那栋房子,你也可以收回去...”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乔寅已经开始不耐烦。 女人捂脸哭,“我知道你心里有人,只是没想到你为了她,竟然连我们这些姨太太都不要了,乔寅,你心真狠,别人不说,我跟了你三年,你却用钱把我打发走,丝毫情分都不顾。” 乔寅无动于衷。 楚伯宁也知道,乔寅改掉风流多情的性子是为了谁。 可即便知道,她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最后,女人被六子强行扭送离开。 听着女人凄惨的哭声,乔寅面上一片淡漠,丝毫不为所动。 楚伯宁抿了抿唇,默默坐上了车。 车上,乔寅察觉到楚伯宁情绪的低落,他微微挑眉,“生气了?” 楚伯宁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乔寅粗糙的掌心握住她纤细的手。 楚伯宁沉默良久,才道:“那个女人,是你的姨太太,跟了你三年。” “是。” “你把她赶走了。” 乔寅道:“我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对你来说,那个女人算什么?”楚伯宁认真地问。 乔寅觉得楚伯宁不对劲,“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你对她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楚伯宁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女人身上。 她觉得乔寅深情到极致,但也绝情到极致。 恐怕那个女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乔寅没有否认,“年轻气盛,看她长得漂亮又安分,就收到房里当姨太太。” “然后你有了喜欢的女人,就不要她了,因为你不爱她。”楚伯宁鼻尖有些发酸。 乔寅愣了片刻,随后,他把楚伯宁抱进怀里安慰,“别多想。” 楚伯宁很想问,他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对她也这样,可最终,她没有问出口。 很快,到了乔寅和楚伯宁订婚的日子。 订婚宴很隆重。 为了避嫌,姜止没去。 她以要照顾楚伯承为由,让胡副官代送了礼物。 乔寅端着酒杯,四处攀谈,他目光扫过整个大厅,意料之中,没有看到姜止。 他微微垂下眸子,掩住了眼底的暗淡。 等楚伯宁走到他旁边,他又挂上温和的笑,“不是说让你在休息室歇一歇,怎么又出来了?” “怕你喝醉。”楚伯宁看着一身白色西装的乔寅,忍不住红了脸,“所以过来提醒你少喝一点儿。” “乔太太这是怕我们给乔先生灌酒,所以出来提点我们呢。”围在乔寅身边的宾客们哈哈大笑。 楚伯宁的脸又红了一个度。 乔寅笑道:“别调侃我太太,她脸皮薄。” 说完,乔寅带着楚伯宁一起去应酬。 中途,楚伯宁有些累了,就去休息。 没有楚伯宁挡酒,乔寅喝了不少,订婚宴快结束的时候,乔寅已经多了几分醉态。 他到休息室醒酒,楚伯宁赶紧给他递水。 乔寅没有接,反而用力抱住楚伯宁。 楚伯宁杯子险些没拿稳,问道:“怎么了?” “今晚...留下来陪我。”乔寅嗓音沙哑,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楚伯宁耳侧。 楚伯宁脸蛋红了红。 其实,订婚当晚和未婚夫住一起,不是很合规矩。 但楚伯宁仍是留了下来。 她第一次住进乔寅的卧室。 他的卧室整体偏古风,家具都是老式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乔寅喝醉了,楚伯宁把他扶到床上。 这时,楚伯宁敏锐看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半张相片露了出来。 本着尊重乔寅隐私的原则,楚伯宁其实并没有打算看。 然而,她却看出,相片上,是一个女人。 因为露出来的部分,分明是女人常穿的襦裙。 楚伯宁记得,姜止以前很喜欢穿斜襟衫搭襦裙。 鬼使神差,楚伯宁将那张相片从抽屉里抽了出来。 看到照片上的人,楚伯宁顿时愣住。 照片上,姜止上身穿着一件中袖的白色斜襟衫,下身是分不清颜色的襦裙。 她手正挽着耳边的碎发,侧身望着眼前的花丛。 虽然照片很单调,但却把姜止拍得很美。 这个角度,明显是用相机偷偷捕捉下来的。 一瞬间,楚伯宁心中撕裂一般的疼。 她安静望着乔寅,眼里慢慢溢出一层水雾。 明明知道乔寅忘不掉姜止,也答应和乔寅慢慢培养感情,可这个时候,楚伯宁仍然难过到极致。 她拿着相片,几乎彻夜未眠。 第257章 楚伯宁的优柔寡断 翌日晨起,乔寅头疼欲裂。 他蹙眉捂着头,慢慢起身。 楚伯宁端来一杯水,“你醒了!” 乔寅一瞬间清醒,他愣了几秒,“你怎么来了?” “昨晚你让我留下,所以我在隔壁卧房住了一个晚上。”楚伯宁面色无虞。 乔寅接过她递来的水,仰头喝光,然后抱了抱她。 只是轻微的触碰,他便松开了手,“我今天可能会很忙,所以没法陪你,等会儿我叫六子送你回去。” 楚伯宁乖巧说好。 乔寅吻了吻她脸蛋,起身去浴室梳洗。 将楚伯宁送回督军府后,乔寅忙了一整日。 晚上回乔公馆,他习惯性拉开床头柜最顶层的抽屉。 抽屉里,照片没了。 乔寅的眉心,顿时拧紧。 他冷着脸下楼,把佣人都叫了过来,问她们有没有动过自己抽屉里的东西。 佣人们吓得不轻。 为首的老佣人道:“乔先生,我们收拾您的卧房,向来都是只打扫明面上的东西,您放在抽屉柜子里面的,我们从来都不敢动。” 乔寅有些恼怒,“除了你们,还有谁进过我的卧房。” “昨晚您和太太订婚宴结束,回来之后,是太太扶您回的卧室。” 楚伯宁? 乔寅沉默片刻,漏夜去了督军府。 他很快找到楚伯宁。 楚伯宁见到他,没有像以前那么开心,她让佣人上了茶,“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乔寅沉默片刻,“昨晚你进我的房间,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你卧房丢东西了?”楚伯宁淡淡问道。 “嗯。”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你忙了一整天,大半夜还过来找我问罪。”楚伯宁半认真半开玩笑。 乔寅面色一沉,“是一张照片。” 楚伯宁顺着他的话,“谁的照片?” “姜止的。”乔寅干脆利落。 楚伯宁喉间发哽,她望着他,不说话。 乔寅与她四目相对,淡然问道:“那张照片,你弄去哪里了?” “你想要回去是吗?”楚伯宁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些,可却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涩,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委屈的腔调。 乔寅道:“把照片给我,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楚伯宁质问。 “我自有处理的法子。” 楚伯宁紧咬着牙关,堪堪压住眼眶的湿润,她才深吸一口气道:“照片你带不走了。” 乔寅眸光微凛,“为什么?” “我烧了。”楚伯宁面无表情道。 乔寅一瞬间的恼怒,“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 楚伯宁没忍住,眼泪瞬间落下来,她从怀里拿出那张照片,照片完好无损。 她把照片摆在乔寅眼前,“你说让我考虑,会慢慢试着接受我,和我培养感情。可我们已经订婚了,你还留着姜止的照片。” 乔寅额间青筋鼓胀,很快落下。 楚伯宁瞧着他的反应,心又凉了一截。 她强迫自己冷静,而后把照片塞到了乔寅的手里,“你再好好想想,趁着现在我们还没结婚,或许还可以及时止损。” 说完,楚伯宁失魂落魄上了楼。 乔寅捏着相片,站了很久才离开。 楚伯宁哭了一整晚。 翌日,她顶着一双哭肿的核桃眼去找姜止。 姜止这几日稍微闲下来,没去城外。 见到楚伯宁的一瞬间,姜止吓了一跳。 她问楚伯宁怎么了,和乔寅都订婚了,还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楚伯宁和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开门见山道:“订婚那晚,我留在乔公馆住,在乔寅卧房的抽屉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姜止愣了愣。 乔寅手里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瞧着姜止疑惑的模样,楚伯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张照片,果然是乔寅在不经意间偷拍的。 她一脸苦涩道:“打心底里希望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还留着心爱女人的照片,姜止,我觉得我真可悲。” 楚伯宁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在发现乔寅还留着姜止照片的那一刻,其实她应该狠一狠心,结束和乔寅的关系。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想到未来和乔寅再无瓜葛,她就没有了勇气。 姜止不知道说什么,她心里无比庆幸,楚伯宁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跟她疏远。 她轻声道:“伯宁,对不住!” “姜止,你没必要道歉。”楚伯宁拉着姜止的手,“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错。” 姜止嗯了声,陪着楚伯宁坐了很久。 中午送走楚伯宁,姜止回了楚伯承的病房。 楚伯承朝她伸手。 她走过去。 他顺势把她拽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姜止很温顺。 即便大白天,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姜止也没抗拒。 楚伯承气息不稳,“今天怎么这么乖?” 姜止也好不到哪去。 她额头间满是汗,白皙的脸蛋染上一片粉红,“阿哥,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什么事?”楚伯承吻她的耳根。 姜止很痒,她躲了一下,“我想跟乔寅见一面。” 亲昵戛然而止,楚伯承脸色瞬间难看,“见他干什么?” 怪不得他方才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那么乖。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姜止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胸口,“关于伯宁的事,我想跟他聊聊。” “他们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许去。” 前些日子姜止一直往城外跑,除了早上和深夜,根本看不到她人影。 这几日,她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要为着楚伯宁的事情见乔寅那个混蛋。 楚伯承非常不高兴。 他整理好姜止的衣服,把姜止推远。 姜止主动贴近吻他。 察觉到楚伯承的难耐,她又及时刹车,低声在楚伯承耳边道:“我让胡副官陪着我去。” 楚伯承前些日子一直素着,姜止用些小手段,他就招架不住了。 但见乔寅这件事,让楚伯承挺不舒服,所以他便想加倍在姜止身上找补回来。 楚伯承趁机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 姜止脸红得透顶。 讨价还价一番后,姜止答应了楚伯承各种无理要求。 楚伯承自然松了口,同意她去跟乔寅见面。 第258章 被绑架 姜止约在回春楼,和乔寅见面。 乔寅见到姜止,唇角不由扬起,他坐在她对面,桃花眸里溢出一丝温润,“还真是稀奇,你竟然主动约我出来。” “回春楼新出的菜色,尝尝。”姜止如同见老友那般,神态很自然。 乔寅轻笑,“你找我出来,应该不只是单纯让我来尝一尝回春楼的新菜式吧。” “另有所图。”姜止笑着承认。 “说来听听。” “关于你和楚伯宁的事。” 闻言,乔寅笑意淡去。 姜止没提照片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可是楚伯宁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若多为她考虑一些,要么痛快放手,要么一心一意对她,不要让她在挣扎间难过。” 乔寅点了根烟,默默吸了几口。 他嗓音沙哑,“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忘掉。我选择跟楚伯宁订婚,是想给自己一个忘掉过去的机会,我没想过伤她。” “可她现在很痛苦。”姜止如实道,“乔寅,大事上你从不含糊,我希望你在感情上不要太过优柔寡断,否则伤人伤己。” 优柔寡断,对于乔寅来说,是让他很陌生的四个字。 不过在感情方面,他做得确实糟糕。 要问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大概就是楚伯宁。 想了想,乔寅按灭了烟,“我和楚伯宁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姜止及时转移了话题。 乔寅问她楚伯承的近况。 她没有透露楚伯承双腿不能站起来的事情,只说楚伯承伤到骨头,所以需要在医院多养一养。 而后,姜止突然想起楚伯承提的那些过分要求,她面色一阵发烫,低头掩饰着眼里的羞意。 和姜止分开后,乔寅去督军府找楚伯宁。 楚伯宁不肯见他,他在督军府门口等了整整半日。 若非楚督军插手,从中间当和事佬,楚伯宁绝对不会见乔寅。 她面色有些憔悴,走到乔寅面前,“既然你过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乔寅没说什么,从怀里拿出那张姜止的照片,递到楚伯宁面前。 楚伯宁微愣,“做什么?” “这张照片,你来处理。”乔寅将照片放进她手心,“前几日,是我不对。” 楚伯宁用力咬紧唇瓣,眼里一片模糊。 她攥着照片,没有吭声。 乔寅攥紧她的手,“我希望我们还跟从前一样,不过选择权在你。” 他只要愿意往前迈一步,楚伯宁就可以走九十九步奔向他。 楚伯宁额头慢慢靠在他胸膛,抽泣着哭出声。 另一边,姜止回了医院。 见姜止提前回来,楚伯承拧紧的眉头微微松动。 姜止不敢看他,干笑道:“我去卫生间洗洗手。” 晚饭后,姜止梳洗干净,窝进被子里睡觉。 身后,传来楚伯承不满的声音,“姜止,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楚伯承提的那些要求太过羞耻,姜止光是想想就脸红,更别说付诸行动。 她弱弱道:“我今天有点儿累。” 楚伯承恶狼一般的视线盯着她背影,“早点儿休息。” 姜止胆战心惊睡下。 翌日晨起,姜止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似乎有一只大狼狗在舔来舔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小腿已经被握住。 整间病房,充斥着姜止难耐的哭泣声。 一大早,楚伯承就吃了顿“饱饭”,他满意到极致。 而姜止则累得浑身发软,她一觉睡到中午。 中途,胡副官进来,他看了眼屏风后隆起的模糊的一团,下意识压低声音,“少帅。” “什么事?”楚伯承红光满面,唇角隐隐扬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胡副官看着牙酸,“西北那边,悍匪吴羽又开始有动作,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打算亲自带人过去,围剿吴羽。” “成功几率有几成。” “八成。” 楚伯承了解了一些情况,允准了胡副官的提议。 胡副官当天就出发。 姜止在三天后才知道,胡副官去了洛川城西北方向。 胡副官也算是她朋友,她不免有些担心。 楚伯承淡淡道:“放心,跟胡副官过去的都是精锐,而且阿喜这阵子给吴羽传递的情报都是假的,吴羽翻不出什么风浪。” 事实上,他们还是低估了吴羽的狡猾程度。 吴羽调虎离山,把胡副官缠在了西北。 他趁此机会,和洛川城的一些高官里应外合,派人潜入洛川城,绑走了姜止和楚伯宁。 街上枪声不断。 等姜止和楚伯宁反应过来,她们已经被带离洛川城。 而察觉到吴羽阴谋的胡副官,在回到洛川城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楚伯宁和姜止被吴羽绑架的消息。 “长官,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少帅?” “不用。”胡副官权衡利弊,咬牙制止了,“少帅那边,谁都不许说。” 少帅冷静睿智,大事上从不含糊,可一旦涉及姜止,他就会自乱阵脚。 这种节骨眼儿上,决不能出乱子。 胡副官去找楚督军商量。 楚督军对姜止没什么感情,但楚伯宁是他女儿,他不能袖手旁观,然而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敌人虎视眈眈,调不出人手,他让胡副官去找乔寅。 乔寅听到姜止和楚伯宁被绑架,脸色大变,他冷着脸,迅速起身,“去西北。” 洛川城的事,胡副官脱不开身,他安排人送了一批武器装备给乔寅,然后护送乔寅出了城。 一整日都没见到姜止的楚伯承,心情无比焦躁,与此同时,他也得到胡副官回城的消息,所以立刻派人把胡副官带来,询问状况。 “少帅,一切都还算…顺利。”胡副官面色无虞,“吴羽那批人,已经被剿灭大半。” “抓到吴羽了吗?”楚伯承问。 “没有。”胡副官面色凝重,“不过少帅你放心,不出半个月,我会亲手把吴羽抓回来。” 吴羽很难对付,对于胡副官的成果,楚伯承还算满意,他没有再追问,而是让胡副官去查查姜止最近在做什么。 胡副官掩住眸中的心虚,“这几日伯宁小姐和乔先生吵架,心情不好,所以姜小姐过去陪伯宁小姐了。我在路上还碰到姜小姐,姜小姐让我转告少帅,她最近会在督军府那边住着,让你不要挂念她。” 楚伯承满脸不爽,“这个野丫头。” 第259章 逃出 姜止醒过来时,四周漆黑一片。 不远处传来男人亢奋的嚎叫声。 空气中是混浊的酒味,掺杂着一股腐臭。 姜止很久才适应了黑暗,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吴老大,咱们折进去这么多人,就为了抓两个丫头片子,这也太不值当了。” 明显的嗤笑声,显然是吴羽发出来的,他道:“一个是楚督军最心爱的女儿,一个是楚伯承最在乎的妹妹,现在咱们把她们捏在手里,军火和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知道了,老大,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吴羽突然阴狠道:“确实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为了抓这两个丫头片子,折进去的人太多。这次非得让楚伯承大出血,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之后...” “这两个女人,直接丢河里喂鱼,如果能杀了楚伯承最好,杀不了,咱们就拿着武器和钱撤退。” “瞧瞧那两个女人醒了没有?” 听到吴羽和手下的对话,姜止寒毛直竖,她赶紧闭上眼睛。 吴羽骂了声,“看好这两个女人。” “是。” 房门再次被关上,姜止才意识到,这里是个很简陋的柴房。 她双手被绑在身后。 这时,楚伯宁还没醒。 姜止看了看四周,墙角,一个锋利的东西凸出来,她挪动过去,蹭着手上的麻绳。 半个小时后,绳子松开,姜止又解开腿上的,然后去推楚伯宁。 在楚伯宁尖叫的一瞬间,姜止及时捂住她的嘴。 楚伯宁瞪大眼睛。 姜止小声道:“别出声!” 楚伯宁点了点头。 随后,姜止松开楚伯宁,给她解绑。 楚伯宁惊恐道:“这是哪里?” “我们被土匪绑架了。”姜止摸索着,从柴火垛里抽出一根粗壮的棍子,“那些土匪想用我们跟楚伯承谈条件,要军火和钱。” 楚伯宁颤声道:“阿哥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就算楚伯承来救我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也不会放我们离开。”姜止紧紧蹙着眉,“我们得靠自己逃出去。” “怎么逃?”楚伯宁害怕到极致,“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先跑出去,谋一条生路。”姜止拉住楚伯宁的手,“你听我的。” 她在楚伯宁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深夜,楚伯宁背着手,坐在墙角,她冲着外面喊道:“有没有人,我要喝水。”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两个又黑又壮的土匪出现在门口。 透过微弱的光,姜止看清楚了外面。 除了这两个土匪,没有其他人守在这里,是个逃出去的好机会。 高个子土匪哈哈大笑,“都被我们绑了,还有心情要水喝,你这个小娘儿们,胆子真是不小。” 楚伯宁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求求你,我不想死。” 瞧着楚伯宁漂亮的脸蛋,高个子土匪突然有些心痒难耐。 他搓了搓手,“别说,这女人长的是真他娘的带劲。” 胖子土匪警告道:“你别乱来,吴老大可是交代我们,要把人看好。” “这不冲突。”高个子土匪垂涎欲滴,“你出去守着,我要上了这个女人,等我玩完,另一个女人给你玩。” 胖子土匪看向姜止。 姜止闭着眼睛,还‘昏迷不醒’。 她又白又嫩,胖子土匪也起了不轨心思,想了想,他催促着说:“那你快点儿。” “去守着,别让吴老大知道。”高个子土匪开始脱裤子。 与此同时,门被关上。 在高个子土匪的手,即将触碰到楚伯宁的衣领时,姜止突然起身,一闷棍冲着高个子土匪的头,狠狠打了过去。 高个子土匪瞳孔微缩,随后捂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止。 姜止又狠狠补了一棍子。 高个子土匪砰的一声倒下。 外面守着的胖子,听到里面闹出那么大动静,哈哈一笑,“你小子,搞得像一辈子都没碰过女人一样,赶紧的。” 一片诡异的寂静。 胖子察觉到不对劲,从腰间抽出一把枪,用力推开了门。 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胖子大惊,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突然被重击了一下。 他双眼一翻,躺倒在地上。 姜止扔了棍子,把枪捡起来。 她安抚着惊吓过度的楚伯宁,“你先待在这,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楚伯宁忙不迭点头。 姜止屏住呼吸,提枪走出去。 天色很暗,姜止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是一座山。 这座山应该不是吴羽的大本营。 因为房子都很破烂,全是茅草屋,像是被遗弃很久的地方。 四周没什么人,大概都睡了。 估计没人把她和楚伯宁两个女人放在眼里,所以把守很松懈。 姜止退回去,拉着楚伯宁,“跑!” 楚伯宁哭着跟姜止跑进山里。 山里全是密林,四周还有野兽的咆哮声。 这种状况,在山里乱走,很容易遇上野兽。 危险程度不亚于被吴羽绑架。 好在姜止有枪,她凭着树皮的光滑粗糙程度,大致辨认了南北方向,带着楚伯宁一路向南。 本以为可以这样安静的逃出去,可天不遂人愿,吴羽找人追了上来。 身后是逐渐靠近的火焰和粗鲁的叫骂声。 楚伯宁极力忍着,才没有哭出声,她问姜止怎么办。 姜止咬了咬牙,“别说话,跑!” 能跑多远是多远。 到了一个分叉口,姜止想让楚伯宁走左边,她负责来引开吴羽的人。 楚伯宁不肯,她非要跟姜止一起走。 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从黑暗中出现,用力抓住她们的肩膀。 姜止和楚伯宁大惊。 身后,传来吴羽阴森的声音,“看来只有把你们两个人的腿打断,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安分。” 乔寅赶到的时候,正瞧见姜止和楚伯宁被吴羽桎梏着。 黑暗中,乔寅悄悄端起枪。 吴羽像是长了狗鼻子一样,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视线很快锁定住躲在树后的乔寅身上。 他提起枪,对准姜止和楚伯宁,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打死她们两个。” 第260章 二选一 乔寅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从树后出来,阴沉的目光盯着吴羽,“我跟你无冤无仇,只要你把她们都放了,我就放你走,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 吴羽吩咐手下,把姜止和楚伯宁五花大绑。 在姜止要喊出声的前一秒,吴羽的手下用布塞上了姜止的嘴。 姜止和楚伯宁同时被拽到一棵大树下面。 乔寅脸色微变,“吴羽,你想清楚,如果你敢伤害她们,以后在洛川城跟你有仇的不止楚伯承,还有我。” “我认识你。”吴羽冷笑,“洛川城帮派的二把手,乔寅?” “既然知道,还不把她们放了。”乔寅脸色难看的吓人。 吴羽无动于衷,“我放了她们,怎么找楚伯承要钱要军火,更何况,就算我放了她们,你也不会放过我。” “如果你敢伤她们一根汗毛,我现在就不会放过你。”乔寅拳头微攥,手背爆出青筋。 吴羽狂声大笑,“乔老板,这里不是洛川城,你就这么单枪匹马过来救人,你以为我怕你?” “你以为我没有任何防备?”乔寅死死盯着他,“你那么敏锐,难道没有发觉四周都是人?” 闻言,吴羽的笑意慢慢收敛。 他警惕地望着四周。 乔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吴羽谈条件,“只要你放了她们,我绝对不会找你麻烦。你和楚伯承之间的恩怨,我也不会插手。” “我凭什么信你!”吴羽表情狰狞。 “我混帮派,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诚意,信不信由你,而且,如果你就这么跟我僵持下去,早晚会对你不利,现在你绑架姜止和楚伯宁的消息,已经传到楚伯承耳朵里。你好好想想,等他们的人赶到,你连命都活不成。” 乔寅心中无比焦急。 但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能努力做到临危不乱。 吴羽细细琢磨着乔寅的话。 他身边的手下,小声在吴羽耳边出主意,“老大,乔寅说得有道理。但是如果把姜止和楚伯宁都放走,咱们所有的布局都功亏一篑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吴羽心中恼怒。 他要等的人是楚伯承,不是乔寅。 怪他一时大意,根本没想到姜止和楚伯宁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能够逃出去。 吴羽的手下阴狠一笑,“跟乔寅谈条件,留一个,放一个,这样也不用担心乔寅再过来追杀咱们。但凡乔寅敢对咱们穷追不舍,咱们手里还有人质。” 吴羽眼前一亮,他直截了当对乔寅道:“既如此,那我不得不卖给乔老板一个面子。不如这样,这两个女人,你选一个救,另外一个,我们必须带走。” 额间一瞬间爆出青筋,乔寅内心的冷静顷刻崩塌,“吴羽,我再说一遍,我要带她们两个人一起走。” “乔老板,我都退了一步,你何必咄咄逼人呢?”说完,吴羽小声吩咐手下,把楚伯宁带到他身边来。 他一把扯住楚伯宁的头发,“这个是乔先生的未婚妻吧,听说你们的订婚宴办得很隆重,不如我把未婚妻还给你,你立刻带她离开。” 楚伯宁用力挣扎,回头看了眼姜止。 姜止想说,让楚伯宁跟乔寅走。 楚伯宁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如果楚伯宁出了什么事,那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而她被抓走,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有生命危险,她一条命,换楚伯宁母子两个人的命,也值了。 然而,姜止的嘴被堵住,她发出的声音,化作模糊的呜呜声。 抓着姜止的男人,嫌弃姜止不安分,狠狠甩了姜止一巴掌。 姜止半边脸肿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乔寅脸色大变,下意识要跑过去。 吴羽用枪对准楚伯宁,笑得癫狂,“乔先生,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脚步顿住,乔寅深吸一口气,“吴羽,你要钱,或者要军火,我都给你,把她们都放了!” “你别在这里跟我拖时间。”吴羽大怒,“再给你三十秒钟的时间,选一个带走,如果你不选,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 话落,吴羽的手下开始计数。 乔寅内心无比煎熬。 吴羽旁边,是他的未婚妻。 而吴羽身后,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乔寅不知道怎么选? 在他犹豫的过程中,吴羽的手下已经开始最后的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我选姜止,把姜止放了。”乔寅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看到楚伯宁眼里的绝望。 楚伯宁确实绝望,但更多的是心死。 其实她一直知道,乔寅选择跟她在一起,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掺杂在里面。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并且还抱着稀薄到极致的希望,期盼在他们婚后的日子,乔寅能爱上她,然后他们相依相守,白头偕老。 可现在,现实让她心里唯一的那点儿期盼,变成了泡影。 算了。 楚伯宁已经不想计较。 从小到大,姆妈把她当成争宠的工具,阿爸虽然疼她,可在利益面前,她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好不容易有个姜止,能偶尔跟她说一些知心话。如今,乔寅却为了姜止,要放弃她。 到了这种地步,楚伯宁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怨谁了。 或许她谁都不应该怨,怨就怨她没有投胎到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还怨她爱错了人。 楚伯宁轻轻闭上眼,眼眶中的泪水,一颗颗顺着下巴落在地面上。 吴羽哈哈大笑,“不救未婚妻,却救一个没有关系的女人,乔老板,你不会跟这个姜止有一腿吧。” 乔寅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冷哼一声,吴羽扬了扬手,他的手下,立刻把姜止扔到了乔寅身上。 乔寅顺势接住,与此同时,吴羽的人马迅速赶过来,护送着吴羽,带着楚伯宁消失在深山里。 姜止虽然被打得头昏眼花,但她听到了乔寅方才的话,乔寅竟然放弃了楚伯宁,选择救她。 这跟姜止预想中的不一样。 在乔寅把她唇中的布拿出来的一瞬间,姜止大怒道:“乔寅,伯宁才是你的未婚妻,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就这么放弃她了,混账!” 第261章 她去换楚伯宁 姜止把楚伯宁怀孕的事,告诉他的一瞬间,乔寅猛然愣住。 他唇瓣动了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有了我的孩子...” “去救她,现在立刻就去。”姜止哽咽道。 乔寅身体僵硬地靠在树上,顺着树干慢慢滑落在地,他用力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无力过,“我带过来的人手暂时不够,即便现在我的手下赶过来,在这深山里,想把楚伯宁毫发无伤救出来,也很难。” “那就等楚伯承带人过来。”姜止面色惨白如纸,“在楚伯承露面之前,伯宁的性命暂且还可以保住,只是吴羽说,他没打算放我们活着离开。恐怕在吴羽和楚伯承谈条件的时候,伯宁就会有危险,到时候我们暗中埋伏,找合适的时机,趁乱把伯宁救下来。” 乔寅脑海中闪过楚伯宁天真又稚嫩的脸,他眼眶发红,嗓音颤抖道:“楚伯承不会来救你们。” “不会来救我们...”姜止不想相信,“你在说什么呢?不提我,楚伯宁是楚伯承的亲妹妹,是楚督军最宠爱的女儿,他们怎么不会派人来救呢?” “以吴羽为首的匪帮,在洛川城西北边驻扎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一直是楚伯承的心腹大患。”乔寅浑身发冷,“楚督军和楚伯承不可能为了你们,用大批军火和钱财去交换,他们父子俩为了大局,什么都可以舍弃。” “楚伯承会派人来的。”姜止固执道。 “他不会来。”乔寅烦躁,突然暴怒,“你和楚伯宁被绑架的消息,是胡副官告诉我的,楚督军根本就没有要出兵救你们的打算。胡副官知道这件事,那代表楚伯承也知道了。既然你说楚伯承会来救你们,那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他们的影子?” 姜止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的心,像是被无数利刃用力割着,疼得鲜血淋漓,撕心裂肺。 有那么一瞬间,姜止仿佛感受到了和楚伯宁同样的绝望。 但是她没有哭,只是轻轻闭上了眼。 乔寅面无表情起身,“我立刻上山去救人,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我也要把楚伯宁带回来。” “你做不到的。”姜止睁开眼,“吴羽是个疯子,他现在很警惕,一旦你过去,非但救不了楚伯宁,还会白白搭上你和你手下的命。” 乔寅不在乎自己的命,可是姜止说的没错,他不能轻举妄动。 无尽的痛苦折磨着内心,乔寅咬牙,狠狠一拳打在大树上,鲜红的血顺着树干落下,慢慢陷入潮湿的泥土。 姜止走到乔寅面前,“我有一个方法,能把楚伯宁救出来。” “什么方法?”乔寅眼底猩红,转头望向姜止。 姜止没有害怕,近乎死寂道:“吴羽带着楚伯宁去了深山,你和你的手下并不熟悉地势,所以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把吴羽所在地的四周摸清楚。到时候你派枪法准的人,在附近埋伏,我自己一个人去找吴羽,把楚伯宁换回来。” “姜止,我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姜止冷声打断,“没有其他办法了。乔寅,我再说一遍,伯宁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那是你的骨肉。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保证楚伯宁母子二人平安无恙。你已经错了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 乔寅内心无比挣扎。 他再一次陷入要做出选择的境地。 姜止用力抓住乔寅的领子,怒道:“乔寅,我告诉你,这辈子我爱过的男人,只有楚伯承一个,可是他不要我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也包括你。你救我,就像一场永远都赢不了的赌博,而你现在去救楚伯宁,一切还来得及。” 乔寅怔怔地望着姜止,“那你呢?” “我有办法逃走,乔寅,你信我。”姜止不惜撒了谎,她专注望着乔寅,“你想想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在我手上吃过亏,我现在手里还带着一些毒药粉。” 山里无比昏暗。 一片死寂中,乔寅紧紧抱住姜止,“别骗我。” 姜止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她深吸一口气道:“不能耽搁了。” 天色慢慢变凉,也慢慢变黑。 四周除了鸟叫声和蝉鸣声,一切都阴冷得可怕。 晚上七点,乔寅带人摸查了吴羽的藏身之处。 然后派了手下,在四周埋伏着。 山里常有野兽出没,所以在树上的时候,能很清晰看到一团篝火架在不远处。 旁边是跟着吴羽一起吃酒喝肉的土匪。 而楚伯宁,正被五花大绑,脆弱无力地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这时,一抹纤瘦的影子,逐渐靠近篝火。 正在大口喝酒的吴羽,眸光一凛,猛地转头。 黑暗中,姜止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羽的手下皆是脸色大变,站起身望向姜止。 姜止面不改色道:“把楚伯宁放了,我当你们的人质。” 吴羽冷笑,“谁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把你放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不会是乔寅后悔,让你过来换的吧。” 笑了笑,姜止没有否认,“在你们带着楚伯宁上山的时候,乔寅和他的手下已经摸清了四周的环境,他已经安排了狙击手在周围埋伏。” “妈的,你们敢耍我。”吴羽把枪口对准姜止。 姜止仍面色淡然,“我劝你冷静一点儿,如果你开了枪,那么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就会射杀你,现在枪口已经对准了你的脑袋。不过我们没打算和你鱼死网破,我的要求是,换回楚伯宁,我跟你们走。” “你们已经耍了我一次,我凭什么信你。”吴羽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事实上,他不想相信姜止说的话。 可他又不敢赌。 姜止道:“这种情况,你还有的选吗?而且你想想,乔寅安排的狙击手,是杀不了你们所有人的。我在你们手上,他照样不敢轻举妄动。” 吴羽警惕地看着姜止,陷入深深的沉思。 第262章 楚伯承知道姜止被绑 姜止见吴羽仍迟疑,风轻云淡笑了声,“我知道你怀疑这是个陷阱,但有一点,我觉得你没有搞清楚。” “什么?”吴羽阴沉的眼眯了眯。 “你就算抓了楚伯宁,楚伯承也不会拿军火来换。”姜止想到乔寅跟她说的话,她心口疼了一下,又很快调整好呼吸,“而我就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 “楚伯承和楚伯宁同父异母,兄妹感情淡薄。”姜止缓缓陈述道,“楚伯承不可能为了救楚伯宁,而把大批军火送给你。” 吴羽冷笑,“如果按照你说的,你和楚伯宁都是楚伯承的妹妹,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救,会救你一个表亲?” “表亲?”姜止笑了笑,“我跟楚伯承没有血缘关系,你仔细想想便知,另外,我还知道阿喜的事情。” 闻言,吴羽瞳孔一缩,“你怎么会知道阿喜?” “你和洪犷勾结,以为楚伯承对阿喜有兴趣,所以想把阿喜安插在楚伯承身边,当你们的眼线,实际上阿喜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她带给你的消息,几乎全是楚伯承刻意让你知道的。”姜止气定神闲,“这种机密,除了楚伯承和他的心腹,只有我知道,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吴羽沉沉盯了姜止半晌。 姜止坦然回视他。 良久,吴羽让人把楚伯宁扶起来。 楚伯宁像没有生气的人偶,被人粗鲁地提起来。 姜止看到那男人的手,已经把楚伯宁的胳膊握出了青紫,而楚伯宁却毫无反应。 心下一沉,姜止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吴羽冷笑,“在楚伯承来之前,我们能对她怎么样,她是自己被未婚夫抛弃,成了这副鬼样子。” 姜止捏了捏拳头,她呼唤楚伯宁。 一分钟后,楚伯宁才慢半拍抬起头,见到姜止的那一瞬间,她空洞的视线有了几分神采。 然而,意识到周围的处境,楚伯宁脸色一变,虚弱道:“姜止,你怎么回来了,还不快走。” “我和乔寅来救你。”姜止望着楚伯宁绝望的模样,心中猛然一紧。 楚伯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乔寅不会来救我。” “是真的,他来救你,你一直往西走,他会带人在那边接应你。”姜止尽量安抚着楚伯宁。 楚伯宁哽咽道:“我不信他了。” “行了,不要说废话了。”吴羽狠狠把姜止拽了过来。 又派人把楚伯宁强行扭送出去。 这时,楚伯宁才意识到,姜止是要用自己来交换,成为吴羽的人质。 楚伯宁想回去,可吴羽的手下,已经把她带离了很远。 她想回去,都无能为力。 五分钟后,乔寅出现在她面前。 负责押送楚伯宁的男人,将楚伯宁推到乔寅面前,“乔老板,你的未婚妻,我们老大让我给你送还回来,另外,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那个姜止,我们会让她死得很惨。” 放完狠话,男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乔寅给楚伯宁松了绑。 楚伯宁没有说话,而是抬手,狠狠扇了乔寅一巴掌。 乔寅被打得偏过头。 楚伯宁道:“这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怪我蠢,一直都相信我们有个好的未来,但是我错了。等把姜止救出来之后,我们回洛川城,就取消订婚。” “你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说?”乔寅定定望着她。 楚伯宁微愣。 此时,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乔寅又来救她。 原来是为了孩子。 楚伯宁心痛得已经不能再痛。 她忍着道:“放心,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留他,我不想他在父母不恩爱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总之,去救姜止要紧,你想想办法。” 乔寅没办法。 一次救人,一次交换人质,吴羽的警惕心已经达到极致,他能感受到,这四周除了他的人,还有吴羽的人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即便要救人,也不能是现在。 乔寅手发着抖,他慢慢抱住楚伯宁,“我派人先把你送回洛川城,姜止这边,我想想办法,还有...对不起!” 楚伯宁眼眶发热,泪流满面,“已经晚了,乔寅,你就算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 乔寅不求楚伯宁能原谅他。 但他希望楚伯宁能留下他们的孩子。 他欠楚伯宁的太多。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下半辈子去补偿她。 然而,现在并不是和楚伯宁谈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先救姜止。 乔寅吻了吻楚伯宁的额头,让人把楚伯宁带离。 楚伯宁很担心姜止,但她知道,她留在这里反而会束手束脚,于是在夜色中,跟着乔寅的手下,一起下山,连夜赶回洛川城。 楚伯宁回到洛川城后,没有回督军府,而是让乔寅的手下,带她开车去了医院。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洛川城还不派人来找她们。 如今她能为姜止做的,就是找到阿哥,让阿哥带兵去救人。 然而,楚伯宁没想到,她连四楼都上不了。 在三楼和四楼的拐角处,她被胡副官拦在原地。 楚伯宁焦急不已,“我和姜止被吴羽绑架,乔寅救了我,可是姜止还在吴羽的手上,你快去通知阿哥,让阿哥去救人。” 胡副官脸色苍白,拳头慢慢攥紧,“抱歉,伯宁小姐,洛川城这边是不会派兵去救姜小姐的。” 楚伯宁瞪大眼睛,“为什么?” “前些日子,为了对付吴羽,洛川城派了大量的人手上山剿匪,如今洪犷的人又私下作乱,搅得整个洛川城都惶惶不安,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把姜小姐救回来。” 胡副官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正是因为知道姜止的事情会让楚伯承失去理智,所以他一直瞒着,不让楚伯承知道姜止被绑架的消息。 如今楚伯宁亲自来医院,他必须要拦下她。 楚伯宁难以呼吸,“所以呢?你要眼睁睁看着姜止死在吴羽手里面吗?” 胡副官深吸一口气,“抱歉,伯宁小姐,为了大局着想,有时候不能不牺牲一些人。” 楚伯宁不相信胡副官的话。 如果阿哥知道她被绑架,阿哥选择不救她,她倒是觉得很正常,毕竟她跟阿哥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可是姜止不一样。 她从没见过阿哥那么在乎过一个女人。 阿哥那么疼姜止,怎么会见死不救。 楚伯宁往里面闯,“胡副官,你让开,我要亲自跟阿哥说。” “少帅还在养病,也吩咐过不许人来探望,伯宁小姐请回。” 胡副官如同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把楚伯宁牢牢拦在楼梯中间。 楚伯宁一步都难以上前。 她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哭喊道:“阿哥,我是伯宁,姜止她被人绑....” “伯宁小姐,得罪了。”胡副官一个手刀,将楚伯宁敲晕。 为了避嫌,他雇佣了几个女护工,随他一起,将楚伯宁送回了督军府。 得知楚伯宁平安归来,楚督军面色一喜。 他出门去迎,见楚伯宁还昏迷着,他赶忙吩咐佣人把楚伯宁抬回了房间。 坐在床边,楚督军摸了摸楚伯宁的脑袋,松了口气道:“乔寅还算有本事,把我的女儿救了回来,他这个女婿,我认定了。对了,姜止怎么没回来?” 胡副官喉间发涩。 他嗓音粗哑,“姜小姐没有回来。” “什么叫没有回来?”楚督军疑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有伯宁小姐一个人平安回来了。按照伯宁小姐的意思,如今姜小姐应该还在吴羽的手上。可是洛川城目前形势很糟糕,再者,少帅的双腿还没好,所以在伯宁小姐来医院,求少帅派兵救姜小姐的时候,我把伯宁小姐拦在了外面,姜小姐在吴羽手里的消息,少帅至今还没蒙在鼓里。” “乔寅呢?” 胡副官低声道:“乔先生应该还在城外,试图营救姜小姐。” 楚督军点了点头,“你瞒着伯承是对的,他向来都很冷静,可遇到姜止的事,就容易犯浑。可怜了姜止那孩子,就当她为洛川城的发展大局,做出牺牲吧。” 胡副官心情沉重不已。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请求督军,拨出一批人手,去救姜止。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恭敬了礼,胡副官迈步离开。 坐上车,胡副官呆呆的一动不动,像个冰凉的雕塑。 某一刻,胡副官的手,用力敲在了方向盘上,随后又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巴掌很重,他的唇角被打出了血,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胡副官没有办法。 他效忠楚伯承,不得不为着大局,选择牺牲姜止。 踩下油门,胡副官回了医院。 病房门口,卫兵瞧着胡副官狼狈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但是上司的事情,他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道:“胡副官,少帅刚才就要找你,你这是去哪了?” “督军找我有些事,我临时过去一趟。” 说完,胡副官推门而进。 楚伯承看到胡副官肿胀的脸,眉心蹙起,“你的脸怎么回事?” 胡副官毫无破绽,“忙了好几日都不回家,家里婆娘泼辣得很,上来就扇了我一巴掌,跟婆娘吵了一架,这不又回医院来少帅你这里躲一躲。” 楚伯承眉心微挑,“这一巴掌可不轻,可见你太太有多怨你。” “我家那位婆娘,懒得跟她计较。”胡副官捂着脸,憨笑了声。 楚伯承轻笑了声,随后他道:“姜止呢?这两日她跑野了,也不见她回来。” “姜小姐总守着少帅你,也挺闷的,正好伯宁小姐和姜小姐年龄相仿,两人有很多闺房话聊,姜小姐就打算在督军府多住几天,我方才回督军府向楚督军汇报一些工作情况,正好遇上姜小姐,姜小姐让我给少帅你带话,她过几天再回来。”胡副官脸色无懈可击。 楚伯承有些无奈,“野丫头,等她回来我再收拾她。” 胡副官张了张嘴。 他想说,姜小姐可能回不来了。 然而,这句话,最终被他咽进了肚子。 “怎么了?”楚伯承觉得胡副官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胡副官回神,“没事,我在想我太太和孩子的事情。” 楚伯承嗯了声,“等忙完这阵,我临时准你几日假,去陪你太太和孩子们。” “多谢少帅。” 过了两日,楚伯承实在是想姜止了。 他让胡副官去督军府,把姜止接回他身边。 胡副官一脸为难,“少帅,我昨天刚去过,说让姜小姐早点儿回来,可姜小姐说过几日再回。” 一脸不满,楚伯承道:“到底是陪楚伯宁玩重要,还是我重要。” “姜小姐年纪还小嘛,正是贪玩的时候,少帅你好不容易跟姜小姐关系缓和,就别总是把她管束得太紧。” “那她也不能一直在督军府住着。”楚伯承心里直泛酸水。 而且他不是管束姜止,而是他真的想她了。 做梦的时候都能梦到她。 他坚持道:“你跟姜止说,她不会来,我就亲自去督军府找她。” 胡副官只能先答应。 他关上病房门,正要离开。 忽然,楼下突然传来骚乱声。 胡副官脸色一变,赶忙带人过去。 来这里闹事,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然而,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胡副官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乔寅就站在他面前。 后面,乔寅的人正和他们这边的卫兵,互相牵制着。 显然,乔寅是来找楚伯承的。 胡副官拦在乔寅面前。 乔寅乌黑的短发凌乱不堪,枯萎的碎叶和露水挂在发丝,一片潮湿。 他的短打衫被锋利的东西刮破,全身满是泥泞,狼狈不堪。 “我要见楚伯承。”乔寅满脸怒色,“胡副官,你给我让开。” “乔先生,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来找少帅的,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包括牺牲掉姜小姐,少帅现在还不知道姜小姐被吴羽绑走,所以...” “胡副官,你在说什么?”阴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胡副官僵硬回头,和楚伯承阴沉到极致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第263章 人已经死了 “胡副官,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走廊很暗,楚伯承背对着微弱的光线,面色发沉,声音冷得刺骨。 乔寅望向楚伯承的视线,满是戾气,他上前一步。 胡副官及时拦住乔寅,“乔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少帅。” “胡铭郁,我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楚伯承语气加重。 “少帅。”胡副官转身,“姜小姐她被吴羽抓走了。” “去救人!”楚伯承额间青筋暴起。 乔寅轻嗤一声,“救人?楚伯承,如果你有跟阎王爷抢人的本事,那就去阎罗殿把姜止带回来。” 刺骨的冷意,像刀子割着五脏六腑,楚伯承勉强维持的理智,一瞬间消失。 他不顾自己的双腿,撑着走廊的墙壁,跌跌撞撞冲到乔寅面前,死死拽住他的领子,“乔寅,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乔寅没有因为楚伯承的腿而手下留情,他直接一拳挥在楚伯承的脸上,怒道:“姜止被炸药冲下悬崖,悬崖深不见底,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就算她不被摔死,也会被淹死,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他把楚伯宁送走后,又带着自己的手下去救姜止。 可他的势力只限于洛川城内,人手不足,勉强能与吴羽一战,却保证不了姜止的生命安全。 他当时焦头烂额,想不到任何能把姜止完好无损带出来的办法。 后来,吴羽所扎营的地方,突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乔寅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赶过去的时候,横尸遍野。 悬崖边上,有一片布料,上面的花纹,和姜止身上穿的衣服的花纹,一模一样。 而那片地方,潮湿松软的泥土上,有很多被炸弹炸飞的小石栎,以及人在掉下悬崖,挣扎时所留下的抓痕。 从抓痕的大小来看,和姜止手的尺寸吻合。 他很快断定,姜止大概是被炸药冲到悬崖边。 当时,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他又派人搜了很久,都没有在山上找到姜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又带人下山,从小路走到悬崖下面,湍急的河水没有尽头。 姜止从悬崖上掉落,即便摔不死,也会被河水冲走,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搜索后,乔寅放弃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洛川城,唯一想做的就是,狠狠打楚伯承一顿。 如今他打了楚伯承泄愤,然而,姜止再也回不来了。 楚伯承颓废地靠坐在墙边,眼底慢慢溢出红血丝,“这不可能,姜止那么机灵,她不可能死,我不相信...” “再机灵,她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姑娘,最重要的是,她孤立无援,但凡你们派兵去救人,说不定姜止也不会死。” 说完,乔寅无力地退后两步,然后转身,轻声道:“算了,人都已经没了,说这些都没用了,全都没用了。” 他一步步离开,走到楼梯拐角处,乔寅突然晕了过去。 胡副官赶紧找人把乔寅送到急诊室。 安顿好乔寅,胡副官走到楚伯承面前。 楚伯承从旁边卫兵的肩膀上,抽出一把枪,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随着一阵痛苦的闷哼声,胡副官捂着肩膀,单膝跪在地上。 楚伯承扔掉枪,语气阴沉地吓人,“现在,立刻就派人去城外,现在就去!” 胡副官疼得浑身发抖,声音也跟着发颤。 可他态度却异常坚决,“少帅,我们为了处理匪患,已经耗费太多的兵力,如今洪犷的余党虎视眈眈,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再去找人,而且乔先生说,姜小姐已经死了...” “混账!”楚伯承脚步踉跄冲到胡副官面前,拉着他衣领,拳头如雨点般,狠狠砸在他脸上,“谁让你自作主张瞒着我。” 皮肉炸开的声音,在走廊中不绝于耳。 胡副官不躲不闪,承受着楚伯承的怒火。 他被打得声音破碎,“少帅,我胡铭郁被你从战场上救回来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发誓,一辈子效忠于你。如果吴羽抓走的人不是姜小姐,而是我的妻儿,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咳咳... 少帅,曾经你跟我说过,集体的利益,永远高于个人的,姜小姐为此而牺牲,我也很难过,但这种事无法避免。但我知道,姜小姐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愿意以死谢罪。” 楚伯承的拳头,停滞在半空。 他眼眶慢慢发红,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化作一句无力的话,“从此以后,滚出我的视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楚伯承眼神空洞地靠坐在走廊的墙壁上。 胡副官用力喘着气,稍稍缓过一些力气,他慢慢起身,“少帅,一旦你派兵去城外找姜小姐,肯定会惊动洪犷一党的人,他们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搅浑洛川城的水。到时候,洛川城会变成什么样,不论是我,还是少帅你,都心里清楚,请你为洛川城的百姓想一想。” “滚!” 楚伯承嗓音哽咽了下。 他仰起头,一只手捂着脸。 胡副官看到楚伯承的指缝间,溢出一片濡湿。 “少帅,对不起!”说完,胡副官起身,脚步不稳地离开。 楚伯承在走廊坐了一天一夜。 没人敢去劝。 天刚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楚伯宁出现在四楼走廊的尽头。 她冲到楚伯承面前时,楚伯承没有什么反应,眼睛没有任何焦距。 楚伯宁顾不得楚伯承的异样,蹲下身子,用力摇晃着楚伯承,“阿哥,姜止被吴羽绑架了,你快找人去救她。” 楚伯承开始有了反应,可反应很微弱。 楚伯宁用力喊道:“阿哥,我说姜止被吴羽绑了,你赶快去救她啊,我求了阿爸,可是阿爸不理我,你那么疼姜止,你会去救她的,是不是?” 楚伯承轻轻推开楚伯宁,用手臂的力气,撑着轮椅慢慢站起身,他木然道:“去哪里救,人已经死了!回去吧,别再来了!” 心口一窒,楚伯宁脑海中突然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无意识地晕倒在地。 地上,一滩粘稠的血,在冷白的地板上逐渐蔓开。 第264章 流产 楚伯承空洞的瞳孔,在看到楚伯宁身下的血时,猛然缩紧。 他哑声喊道:“去叫医生!” 一番忙乱。 手术室外,楚伯承坐在轮椅上。 他的下巴泛起胡茬,头发也一片凌乱,身上的病号服塌着,满是褶皱。 卫兵劝楚伯承回病房歇一歇。 楚伯承没有回答,而是道:“去把乔寅叫来,他就在楼下病房。” 叹了口气,卫兵道是。 约莫一分钟后,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乔寅脸色惨白,冲到手术室门口。 卫兵及时把乔寅拦住,“乔先生,伯宁小姐在里面手术,你不能进去。” “她怎么会流血?”乔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伯承低着头道:“乔寅,楚伯宁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 乔寅坐在地上,无措嗯了一声。 “对不住。”楚伯承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她来找我,让我去救姜止...” 喉间哽咽了一声,楚伯承压抑着内心剧烈的痛苦,缓缓陈述道:“我告诉楚伯宁,姜止死了,楚伯宁受了刺激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 有那么一瞬间,乔寅很想杀了楚伯承。 然而,就跟姜止的死一样,无论怎样,什么事情都难以挽回,时间不可能会倒流。 他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楚伯宁不要出事,孩子也不要出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寅每一刻都处在深深的煎熬中。 某一刻,手术室的灯灭了。 乔寅猛地起身,也顾不得眩晕感,用力撑着墙,门开的那一刻,他用力抓住医生的肩膀,“她怎么样了?” “乔先生,手术室里的姑娘...”医生看了看楚伯承,又问乔寅。 乔寅道:“是我太太。” 医生叹了口气,“抱歉,乔先生,乔太太身体很虚弱,再加上突然受到刺激,孩子没有保住。” 乔寅身上窜着一股凉意。 他哑声道:“孩子没了?” “是。”医生于心不忍。 “大人呢?”乔寅泛着水光的眼,从缝隙望过去。 医生道:“大人身体虚弱,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好好养着就是,不过...” “不过什么?”乔寅屏住呼吸。 “乔太太以后恐怕很难再有孩子。” “只要她没事就好,她没事就好...”乔寅低声喃喃着。 很快,楚伯宁被护士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 楚伯宁还昏迷着,消瘦的脸惨白如纸。 乔寅跟在旁边,随着护士把楚伯宁安置在病房。 他守了一上午。 一睁眼,楚伯宁就看到乔寅。 她眼睛里没有波澜,“姜止呢?” “她死了。” “死了...” 楚伯宁喃喃了两声,哽咽声由小到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整间病房,都是楚伯宁的哭声。 孩子没了,姜止也死了... 她在乎的一切,都远离了她。 乔寅紧紧抱住她。 楚伯宁没有挣扎的力气,只是一味地哭。 可她身子太弱,没过几分钟,她就晕了过去。 乔寅赶紧去找了医生。 医生告诉乔寅,尽量不要再刺激病人。 乔寅嗯了声。 楚伯宁昏睡了一整天。 她醒来的时候,不出意料,还是看到乔寅。 乔寅道:“喝水吗?” “你走。”楚伯宁虚弱道,“我不想看见你。” 乔寅抚摸着她的脸,“我知道你怨我,我用一辈子补偿你,不管什么事,以后我都以你为先。” “不用了。”楚伯宁道,“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伯宁...” 楚伯宁突然开始情绪激动,“你在姜止和我之间,选择救姜止,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真是爱错了人,可是能让姜止得救,就算我死,我也没什么遗憾。可是现在,我还活着,孩子死了,姜止也死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是我没用。”乔寅低下头。 “你走吧。”楚伯宁闭上眼,“如果你还为我着想,以后就不要再见面。” 乔寅没有答应,“你先养病,等你病愈,我们再慢慢谈。” 他起身,给楚伯宁盖好被子离开。 回病房的路上,乔寅遇到了胡副官。 他对胡副官没有什么好脸色。 胡副官自然也知道乔寅对他有多恨。 如果当初他及时把姜止和楚伯宁被绑架的消息告诉楚伯承,或许姜止就不会死,楚伯宁也不会失去孩子。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会这么选。 一切以大局为重。 胡副官肩膀上缠着绷带,慢慢上了楼。 他敲了敲楚伯承病房的门,然后走进去。 一只杯子砸过来,胡副官没有躲,硬生生挨了一下。 不顾额头的血迹,胡副官道:“少帅,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有一件事,我想亲口告诉你,我们的人抓到了吴羽。” 楚伯承瞳孔微缩,“他人在哪?” “在牢里。” “来人,我要去监牢。” 楚伯承掀开被子。 胡副官走过去,去搀扶楚伯承。 楚伯承一把推开胡副官。 卫兵见状,小声道:“胡副官,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来吧。” 淡淡嗯了声,胡副官退到一旁。 楚伯承坐上车,一路赶过去。 吴羽被押在暴室。 他看到楚伯承,面色一瞬间狰狞,“斗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落在了你的手上,楚伯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姜止呢?”楚伯承面无表情。 “那个臭娘儿们,用诡计动了我们埋好的炸药,不过还好,她死了,或许是被炸死,亦或者掉下悬崖被摔死,反正她活不下来,哈哈哈...”吴羽癫狂大笑,“楚伯承啊楚伯承,你在乎的女人就这么死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楚伯承没有愤怒,反而笑了,笑得阴森而诡异,“是啊,我真的恨你,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杀人偿命,但是楚伯承,我不怕死在你手里。”吴羽蔑视地看着楚伯承。 楚伯承没有说话,而是转动着轮椅,走到一面墙。 墙上挂满刑具,他拿起一把剔骨刀,阴冷的视线定格在吴羽身上,“我不轻易让你死,我怕你下去之后,欺负我的阿止,这面墙的刑具有很多,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65章 姜止活着 阴暗潮湿的监牢,充斥着吴羽凄惨愤怒的骂声,“混账楚伯承,就算你在我身上用遍所有刑具,我也不会怕你,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幽暗的空间。 楚伯承坐在轮椅上,无动于衷望着眼前血腥的场景。 很快,吴羽身上一截森然的白骨被剔下来。 惨叫声戛然而止,吴羽晕了过去。 “少帅,他晕过去了。”负责行刑的卫兵冷静道。 “把他泼醒。”楚伯承眼中满是阴郁。 卫兵招手,两个人抬了一桶辣椒水过来,在吴羽流血的伤口处慢慢泼了下去。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但吴羽仍没有屈服,边痛叫边怒骂着楚伯承。 楚伯承没有生气。 他下巴泛起的胡茬,和沙哑的嗓音,显得无比狼狈颓废,“回医院。” 卫兵把楚伯承送回了医院。 翌日,他仍是同一时间过来,吩咐人用不同的刑具好好“招待”吴羽。 剩下的时间,除了做复健,楚伯承几乎是不间断地处理公务。 短短半个月,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胡副官虽然被调到楚督军身边做事,可他一直在关注楚伯承。 胡副官会来医院,在病房门口看着楚伯承。 他偶尔会看到,楚伯承会拿着一只梳篦,怔怔发呆。 胡副官认出,那是姜止的梳篦。 少帅他在睹物思人。 或许这是唯一能令少帅排解痛苦的方式。 可胡副官相信,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好起来。 少帅他不该被儿女情长困住。 胡副官叹了口气,对卫兵道:“不要跟少帅说我来过。” 说完,他默默转身离开。 楚伯宁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她去找了楚伯承。 楚伯承问她什么事。 慢慢坐在床边,楚伯宁一脸难过,“阿哥,你这阵子瘦了不少,我知道你想姜止。但凡事都要往前看,如果姜止还活着,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 “我没事。”楚伯承风轻云淡。 仿佛丝毫都不在意姜止死去。 可楚伯宁知道,楚伯承只是把难过埋在心里。 他不分昼夜地工作,每天都去监牢折磨吴羽,都是他排解思念的方式。 用血腥和忙碌,麻痹自己。 楚伯宁于心不忍,可也知道自己空洞的安慰,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及时中止了关于姜止的话题,“阿哥,我过来,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阿哥,我想拜托你取消我和乔寅的婚事。” 楚伯承问:“为什么不去找阿爸说。” 苦笑一声,楚伯宁道:“阿爸不会同意,他只在乎我和乔寅的婚事所能带给他的利益,他根本不关心我的想法。” “想好了?” “我想好了。”楚伯宁很坚决,“我要像姜...我想为自己活,等修完学业,我想出国。” 楚伯承嗯了声。 “谢谢。”楚伯宁说完,欲言又止。 楚伯承抬眸,“还有别的事?” “阿哥,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留下这句话,楚伯宁离开病房。 楚伯承沉默良久。 几日后,乔寅收到了来自楚伯承的通知。 楚伯承自作主张,解除了他和楚伯宁的婚约。 乔寅怒着冲去医院,找楚伯承打了一架。 楚伯承的双腿还没有好,站起来都勉强,然而他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即便憔悴了不少,可身体仍旧强壮,并不落下风。 卫兵听到动静,赶紧把他们拉开。 乔寅吐出口中的血沫,毫不留情道:“你现在唯一在乎的女人就这样没了,下辈子活该你打光棍,你打光棍也就算了,吃饱了撑的来掺和我和楚伯宁的事。” 额间青筋鼓动,楚伯承跌跌撞撞冲过去,铁一般的拳头用力挥过去,“你自己干了什么破事,导致楚伯宁就算怀过你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是什么东西?” “起码我去救人了,你呢?像个蠢货一样被手下瞒着,还牵连了姜止。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跟你认识。”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很快脸上都挂了彩。 陆陆续续进来十来个卫兵,才把他们两个人拉开。 混乱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乔寅靠在墙边,楚伯承靠坐在轮椅上,两人喘着粗气,望向对方的视线,满是愤怒和厌恶。 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很快,以乔寅和楚伯承为首的两个人,形成了两个明显的对立面。 两人不动刀枪,只是拳脚相向,不遗余力抢对方码头。 闹得楚督军整日心烦意乱。 相对于洛川城的乌烟瘴气,城外一处隐蔽又废弃的小村庄里,显得格外宁静。 姜止从井里挑了水,走进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 茅草屋里,躺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姜止把水倒进水缸,擦了擦脸上的汗,“郑姐,你今天好些没有?” “多亏了你和锦一,我好多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郑姐扶着肚子起身。 姜止赶紧过去扶她,“郑姐,你不要这么说,要不是你,恐怕我这条命就没了。” 那时候,她被吊在了悬崖的一棵树上。 之前发生的爆炸,让她受了很重的伤,她一度以为自己活不下去。 后来,锦一及时赶到,把她拉了上来。 听锦一说,当时吴羽的人还有活着的,他为了让她不被追杀,就背着她跑到一处很偏僻且荒无人烟的村庄。 当时锦一以为村庄没人,却遇到了郑姐。 整个村子,只有郑姐一个人住。 郑姐心善,收留了他们,还细心照顾她。 姜止在这养了很久的伤,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她醒了之后,问过郑姐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儿。 郑姐说,她丈夫去了参了军后,这个村庄被土匪洗劫一空,当时她外出,所以逃过一劫。 为了等丈夫回来,她一直在这里等。 她坚信自己的丈夫会活着回来。 姜止仍记得郑姐跟她说过的那些诙谐,但又令人悲伤的话。 郑姐说:“我们成家后,我丈夫天天就知道喊亲嘴子,没个正形,我想着他这一辈子庸庸碌碌,以后守着我和孩子过日子也挺好。可他有了参军的心思,我当然支持他,保家卫国嘛,他是我的骄傲。等他离开,我才发现怀了孕。这个孩子,我要把他生出来,等他长大,我要跟他说,他爸爸有多么伟大。” 顿了顿,郑姐眼里划过一丝难过,但很快就被笑意掩盖住了,“不过我还是想让孩子爸爸亲口告诉孩子,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想,就希望一家人能团聚。” 第266章 她不回去找楚伯承 郑姐的话,令姜止动容。 当时,她其实还在怨恨,怨恨楚伯承不来救她。 她甚至让李锦一亲自去打探,看看楚伯承到底有没有派人来找她。 很快,姜止从李锦一那得到了答案,没有任何疑似楚伯承的人过来找。 听到这个消息,姜止瞬间心死了。 可听了郑姐的一番话,她又觉得,确实,这种动荡的一个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伯承选择顾大局,而放弃她,似乎没有错。 他一直都以大局为重,她根本不应该奢望。 故而姜止断了回去找楚伯承的念头。 而且,姜止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儿女情长了,对比郑姐,她自愧不如。 她打算照顾郑姐到顺利生产之后,就去当战地医生。 姜止想着,洛川城也算她第二个家。 如今有很多军人为了保护洛川城不被侵略,死伤惨重,她虽然力量微薄,但好歹懂医,能救多少是多少,也算是她为了保护这片土地,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端了杯温水递给郑姐,姜止提醒她慢慢喝。 郑姐边喝边道:“姜止妹子,我猜你肯定不是普通人,瞧瞧这手,就跟我们庄稼人不一样,白嫩又细长,你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千金小姐。” 以前的事,姜止不想再提,她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郑姐也没再提。 姜止陪着她,给还没出世的孩子缝肚兜和虎头帽。 不一会儿,李锦一打猎回来。 他手上提着一只野山鸡。 郑姐身子很虚弱,大概是怀孕早期营养不充分,所以姜止和李锦一就想办法给郑姐多补一补。 除了照顾郑姐,姜止偶尔会跟李锦一一起上山。 她找可以安胎的草药,李锦一就负责打猎。 “阿姐。”李锦一得意晃了晃手上的山鸡,“今天又有肉吃了。” “给我,我去做。”姜止起身,想要把野鸡拿过来。 李锦一赶忙拿开,“脏,我去做。” “你累了一天,还是给我吧。”姜止很坚持。 李锦一拗不过姜止,便道:“那我先把野鸡拔毛,掏了内脏,你再做,不然弄你一身血。” 姜止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备佐料。 李锦一下手利落,很快把野鸡处理好,递给了姜止。 厨房里,剁鸡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郑姐要水喝。 李锦一闲着,进屋又给郑姐倒了一杯。 郑姐却没喝,一脸八卦相,暧昧笑着,“锦一小兄弟,姜止妹子应该不是你亲姐姐吧。” 李锦一脸色一红,“不是,不过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 “哎哟~~”郑姐摆了几下手,“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啊,当初我和我男人没结婚之前,我男人看我的眼神,跟你看姜止妹子的眼神一样哦。更何况,你说胜似亲兄妹,可你脸红个啥子哟!” 李锦一透过帘子的缝隙,偷看了一眼姜止。 他耳根又红了一个度,“郑姐,这事你不要提了。” 郑姐嫌李锦一磨叽,“你要是个男人撒,就去追嘛!姜止妹子长得那么漂亮,细高个子,你现在抓不住,以后不少男人跟你抢。” 李锦一眼中闪过一抹黯淡,“阿姐她对我没这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意思啦。”郑姐蹙眉,“你要张嘴呀。” “因为阿姐她心里有别人。”李锦一垂头,显得有些委屈。 郑姐直接没话了。 两个小时后,色香味俱全的炖鸡出炉。 姜止还特意熬了鸡汤。 汤又浓又香,咸淡味适中,从舌尖蔓延开的鲜味,美妙得难以用语言描述。 郑姐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随后,她吃饱喝足,在饭桌上问姜止,“妹子,你虽然年轻,可这年纪,也该结婚了。” 李锦一脊背瞬间绷紧,他低着头,装作专注吃着饭。 姜止笑了笑,“以前也想过结婚,现在没这心思了。” “你一个女孩子,没男人护着,在外面很容易吃亏的。”郑姐苦口婆心劝。 “这不是有锦一吗?”姜止弯眸一笑。 李锦一抿了抿唇,耳根又红了。 郑姐转了转眼珠,“那人家锦一小兄弟以后也会成家啊,你一个大姑姐,跟着小夫妻俩住不妥当。” 姜止失笑,“郑姐,你想的还挺远。你放心,锦一以后成家,我不会干涉的,我自己就能养活我自己,也不会轻易让人欺负我。” 李锦一唇角微不可查向下弯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郑姐默默在心里感慨。 她说了那么多,姜止都一副不开窍的模样,确实是对李锦一没意思。 郑姐再也没有干涉过姜止和李锦一之间的感情。 四个月后,郑姐即将临盆。 还好提前做足准备,姜止和李锦一带着郑姐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虽然医疗条件比不上洛川城,但最基本的医疗设备还是有的。 郑姐说害怕,姜止便跟着进去陪产。 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 姜止看着郑姐痛苦的脸,心中跟着一紧。 她紧紧握着整洁的手,低声安慰着,“我在这呢,郑姐,没事的,听医生的,调整好呼吸。” 郑姐大口喘着气,她极力忍耐着痛,只有痛到忍不住的时候,她才撕心裂肺地喊叫。 姜止眼眸湿润。 不过还好,两个小时后,孩子平安降生,是个男孩,哭声很嘹亮。 姜止小心翼翼抱着孩子,递到郑姐面前,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郑姐口中溢出。 紧接着,郑姐突然昏迷过去。 她身下,血流成河。 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手术室。 第267章 两年后 两年后,洛川城西边界,战火纷飞。 战壕里不断有士兵被子弹和炸弹打中。 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掩盖住了浓浓的血腥气。 到处都有断掉的四肢和血渍。 战场后方,一个瘦弱的小个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不断医治着伤兵。 小个子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大褂,短短的黑发。 汗水和尘土弄脏了她秀气的脸。 这里所有的人都叫她小杆子。 因为她又瘦又矮,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好像轻轻一推就能倒在地上,像极了传说中的小白脸。 然而,小白脸的本事只用在吃软饭上面。 她不一样。 在这片地界待久了的老兵都知道,这个短发小个子只是看着弱不禁风,实则本事很大,她曾经把许多濒死的军人救了回来,是后方重要的力量。 可以称得上是军医界的中流砥柱。 即便是老军医,也很佩服她。 刚开始她刚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她个子小,爱欺负她,不过她用医术,不但让大部分人闭了嘴,还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跟在短发小个子旁边的,是一个长相秀气的男人,叫李锦一。 李锦一看着身材清瘦,实则是个练家子,单打独斗,没人比得过他。 帐篷里,不断有伤员送进来,李锦一把伤员扶上床,随后在短发小个子旁边小声道:“阿姐,这个人伤的不轻,子弹在胸口初。” 姜止同样低声道:“在这里不要叫我阿姐,按住他。” 点了点头,李锦一叫了几个人过来。 几个壮汉死死按住伤员。 姜止面色不改,拿起一把用火消过毒的手术刀,朝着伤员的胸口挖下去。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令人听着头皮发麻。 姜止的脸上溅了血。 她却没有任何犹豫,利落地降子弹剜出来。 旁边的人看着姜止处理伤口的利落手法,不由得赞叹不已。 不一会儿,姜止擦了擦汗,“把他抬下去吧,及时换药,近期不要有大动作。” 伤员睁开虚弱的眼睛,冲着姜止眨了眨,“小杆子,谢谢你!” “不用谢,这时我应该做的,你好好养伤。”姜止很耐心。 伤员看着姜止脏兮兮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耳根突然红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禽兽。 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疼得这样厉害,却莫名对小杆子生出一种不轨的念头。 可能是因为他常年在外面打仗,所以太久没女人了,把小杆子当成女人了。 他赶紧闭上眼,摒除杂念,好好养伤。 一天一夜后,外面的子弹枪炮声终于停歇。 钟团长在营帐里分析着局势。 随后,他把姜止叫进来,询问了一些伤员的情况。 姜止驾轻就熟,三言两语就汇报完毕。 钟团长很看好姜止,他抬手拍了拍姜止的肩膀,“当初你和李锦来我这里,我当时看好的是李锦,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要你。现在看来,我也是看走眼,还好我没有把你这种人才拒之门外。” 李锦一和姜止隐姓埋名,李锦一就叫李锦,姜止叫强刚。 不过没人记得姜止乱起的这个强刚的名字,大家全都叫她小杆子。 姜止笑了笑,“我这样确实不适合参军,不过是懂一些医术而已,钟团长您谬赞了。” “等打了胜仗,我一定提拔你。”钟团长像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姜止,“对了,你结婚了没有?” 姜止微愣,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啊...”钟团长念叨着,“我还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只要我们都活着回去,我把我女儿介绍给你,你这样的人才给我当女婿,我觉得挺不错。” 姜止听得头皮发麻,她刚要拒绝。 这时,钟团长眼神奇怪地打量她一眼,“你...” 姜止身体紧绷。 “你那方面有没有问题?”钟团长小声问道。 姜止没听懂,“什么?” “你看,结婚后是不是要生孩子什么的,但是如果你那方面有问题的话...嘿嘿,我总得为我女儿着想。” 姜止:“......” 她好久没说话,钟团长又看了看她瘦弱不堪的身体,“罢了罢了,你放心,我肯定会提拔你。” 她放心什么? 姜止很无语,她道:“团长,我虽然没结婚,但我有孩子,所以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有孩子?”钟团长怒瞪着她,“你这个小娃娃看着老实,搞大人家肚子,连孩子都生了,怎么不肯结婚呢?” 这让她怎么解释? 姜止叹气,她想了想,说道:“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姐姐前些年去世了。” 钟团长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也是够辛苦的。所以你就来我这里讨生路了?” “......算是吧。”姜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她来这边,是因为打听到郑姐的老公可能在这边参军,再加上她打算当战地医生,就和李锦一带着孩子来这里。 两年前郑姐生完孩子,死的突然,郑姐临死前的两个愿望,就是希望她帮忙养大孩子,并且找到郑姐的丈夫。 郑姐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姜止来到这里。 孩子被安置在附近的一个小镇。 李锦一用丰厚的佣金,请了保姆、乳母在家里照顾孩子。 如今也两岁了,是个男孩,白白胖胖的,很健康。 钟团长同情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一边要在前线照顾治疗伤员,一边还要照顾孩子,怪不得你一个大男人瘦的跟猴子一样,说话还掐着嗓子,唉,放心,以后跟着我老钟,有我一碗肉,就有你一口汤喝。” 可真是谢谢了! 姜止无话可说。 这时,一个扛枪的士兵,突然一脸激动地跑进来,“团长,团长——” “你嚎个鬼哦。”钟团长粗声大嗓,“有重要的事情快说,真是磨叽。” “团长,洛川城增兵来支援。”士兵一脸激动,“还有...少帅也来了,您快出去迎接吧。” ‘楚伯承’这三个字,姜止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她捏了捏拳头,在钟团长离开后,不声不响地离开营地。 第268章 不想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声势浩大的军队,从远处列队走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梳理整齐的短发,脚下步伐孔武有力,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场。 两年过去,楚伯承仍是意气风发,英挺的面孔多了几分岁月打磨的成熟。 钟团长走到楚伯承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军礼,“少帅!” “钟团长,辛苦了,战况怎么样?”楚伯承适当慰问,直奔主题。 “少帅,里面备好了茶水,进来说。”钟团长侧身,请楚伯承进去。 楚伯承掀开帐篷帘子,坐在主位。 钟团长如实汇报了现在的状况。 总的来说,他们和敌军势均力敌,目前已经陷入僵持阶段。 也就是说,如果想打胜仗,还要打很久。 即便他们这边增派了援军,也不能保证敌方不会有帮手过来。 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汇报完,钟团长道:“多亏前阵子,咱们这边来了一个优秀的医生,挽救了很多士兵的生命,可谓华佗在世。” 楚伯承惜才,他淡淡道:“那位医生在哪?” 钟团长下意识往方才姜止待的地方扫了一眼,随后挠头道:“刚才小杆子还在这里,应该有事走了。” 他有些郁闷。 这小杆子怎么回事? 少帅过来,正是可以邀功讨赏的好机会,小杆子倒好,就这么溜走了。 “小杆子?”楚伯承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是我们给这位医生起的绰号。”钟团长想到姜止,眼里都是赞赏,“他虽然身体瘦弱,可医术却很高明,这样的医术在哪都吃香,他偏偏来我们这个营地吃苦,连军饷都不计较,救活了很多战士,是个好同志啊。” 楚伯承道:“这样的人才,应该多笼络,钟团长,我想见见他。” “稍等,少帅,我吩咐人叫他过来。”钟团长起身,然后冲外面喊了一嗓子,“去把小杆子叫过来,就说少帅要见他。” 外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声,一分钟后,士兵在帐篷外说道:“少帅,团长,小杆子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身体不舒服?”钟团长诧异地挠头,“刚才我还见他好好的。” 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楚伯承,“少帅,你看这...” “无妨,早晚有见面的时候。”楚伯承没什么表情。 说完,他开始和钟团长讨论战术。 另一边,姜止摘了口罩,大步回了家。 小镇离战场不算远,但炮火打不到,这里的百姓坚信军人会守住这片地界,所以小镇的百姓大部分都没有搬走。 这里还算安宁。 李锦一在这里置了一套房子,是一栋老四合院。 里面住着姜止、李锦一、小团圆以及一个保姆和一位乳娘。 小团圆就是郑姐的儿子,姜止没有给小团圆起大名,只是起了一个小名,希望小团圆能和父亲早些团圆。 姜止回到家的时候,李锦一也回来了,他道:“阿姐,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了谁?” “我知道。”姜止垂眸坐在沙发上。 “这边的战况很复杂,楚伯承亲自过来,目的很明确,肯定是要亲自带兵打仗,阿姐,你有什么打算?” 姜止淡淡道:“跟以前一样,在这边帮助伤兵,然后给小团圆找爸爸。” 至于楚伯承,最好不要相认。 她不想让楚伯承知道自己还活着,对她来说,会有很多麻烦。 这时,保姆抱着小团圆跑进来,她把小团圆放进姜止怀里,“东家,小团圆会说话了。” 姜止没敢接,她紧张道:“我身上太脏了,等我洗干净出来抱他。” 保姆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姜止从浴室出来。 她穿着一身很粗糙的小号短打,短短的黑发落着水珠,脚下穿着一双干净的黑色布鞋。 自从郑姐死后,姜止把头发剪了,穿着男性的衣服,和李锦一一路颠沛,带着小团圆在这里定居。 保姆和乳娘都以为她是男的,她也懒得解释。 接过小团圆,姜止小心翼翼抱到怀里。 小团圆白嫩红润的脸蛋特别可爱,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姜止看,随后拍手,含糊不清,短促喊了句,“妈~” 姜止愣了愣。 保姆道:“姜小姐,你说神不神奇,着孩子我从来没教他喊过姆妈,他就开始会喊了。” 姜止无奈地看向李锦一。 她知道,肯定是李锦一教的。 李锦一呲牙一笑,一张秀气的脸很阳光。 姜止失笑。 保姆问姜止怎么了。 姜止道:“没事,我高兴,这孩子这么小就会说话,很聪明。” “肯定是随了东家。”保姆慈祥笑着。 这话姜止爱听,虽然小团圆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到底带过小团圆一年,只能说耳濡目染,都是她教得好。 “麻烦你和乳娘好好照顾。”姜止轻轻把小团圆递到保姆怀里。 “东家和小东家给我们这么多报酬,我们哪敢不尽兴,放心,我们一定把小团圆养得白白胖胖。” 姜止点了点头,“辛苦你们。” 保姆抱着小团圆,笑呵呵去外面遛弯了。 傍晚,钟团长那边派人过来,让姜止明日来营地见楚伯承。 姜止没了胃口。 她撂下筷子,问士兵,“按照目前的形势,敌我双方正在休战整装中,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我去营地,是为了治疗重伤的伤兵,不是为了见某个人。” “小杆子,你知不知道你见的是什么人?”负责传话的士兵瞪大眼睛,“那可是咱们的领袖,只要他一句话,你就算把钟团长的脸踩在脚底下,都没人敢说什么。” 姜止不由唇角抽搐,“我没有把钟团长的脸踩在脚下的野心,总之,我这段时间很累,需要歇一歇,而且孩子也需要我照顾,你就按我的话去回,拜托了。” 这个士兵也是曾经被姜止救过的伤兵,他怕姜止这番话得罪楚伯承,就没按原话回禀,而是道:“少帅,团长,小杆子病了,暂时不能来见你们。” “真病了?”钟团长有些迷糊。 士兵点头。 钟团长看了看楚伯承。 楚伯承道:“既然生病,就先让他养着。” 第269章 隔着两层纱的第一次相见 城西的仗,已经打了三个月。 缘由是双方地盘边界的纠纷。 对方背后有洋鬼子撑腰,武器精良,但楚伯承也不是吃素的。 他曾经在沈家弄来的大炮零件,这些年在军工厂量产,相较敌方的装备,并不落下风。 然而,这边一旦被敌方破了防线,就会威胁到洛川城百姓的安全。 所以楚伯承不惜千里迢迢赶来。 故而钟团长没有准备,只能在附近镇上安排了一间空房,给楚伯承住。 楚伯承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在营地。 他的到来,鼓舞了士气。 钟团长却很纳闷。 他最看好的就是小杆子,还想让小杆子在楚伯承面前露露脸。 这小杆子倒好,一点儿都不争气,大老爷们生病,还回家奶孩子。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军用沙盘上,楚伯承制定好作战计划,抬眸问钟团长,“你那么多次向我推荐那个叫小杆子的,我来了四五日,却没见他人影。” 钟团长怕楚伯承因为小杆子不来生气,解释道:“估计是因为前些日子受重伤的士兵太多,小杆子从早忙到晚,所以病了,我让好几个人去探望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楚伯承很爱惜自己的兵将。 那个叫小杆子的神秘男人救回了他那么多的士兵,他觉得有必要亲自去探望一下,“我亲自去看看,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钟团长惊喜不已,“少帅您要亲自去探望?” “嗯,这样的人才,应该多加笼络。” “少帅英明。”钟团长竖起大拇指。 顿了顿,他道:“那这边战场...” “还是你盯着,你让这边的人带我过去。”楚伯承淡淡道。 钟团长道是。 很快,他叫来一个聪明伶俐的士兵,让这个士兵带楚伯承去找小杆子。 士兵应下。 楚伯承来到一座四合院门前。 大门是关着的,士兵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保姆,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穿着军装,身上揣着枪的两个男人,“二位军爷,你们这是...” “劳烦婶婶去通传一下,就说少帅上门拜访。”士兵礼貌道。 保姆想到姜止曾经嘱咐过的话,如果有穿军装的人过来,先第一时间告知他们,不要随便放人进来,或者直接跟来的人说,主人家生病不宜见客。 只是这次来的人,很明显跟之前的人不一样。 保姆打量着楚伯承。 笔挺军装,身上还披着风氅,瞧着他胸口前的勋章,一看就是个大官。 她直觉这次不能直接拒绝,于是礼貌让他们等一下,她进去跟主人家说一声。 姜止听到楚伯承登门,险些把小团圆扔出去。 “阿姐,怎么办?”李锦一也没想到楚伯承会突然登门。 姜止知道楚伯承的脾气。 如果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见楚伯承,楚伯承肯定会心里起疑。 于是她道:“锦一,你去你房间躲着。” 说完,姜止对保姆道:“阿婶,你把人请进我的房间,就让他在外屋就好。你出去请他进来的时候就说,我在床上养病,没法轻易走动,让他见谅。” 保姆看姜止一副精神的模样,虽然心里疑惑,但她也只是做事的,没资格插手主家的事,于是她按照姜止的吩咐,去回了楚伯承。 楚伯承表示无妨,随后跟着保姆一路进了姜止的房间。 外屋和里屋,由一道月洞门连着。 月洞门拉了帘子。 床上也拉了帘子。 两道帘子是纱质的,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抹身影。 又瘦又小。 楚伯承早就听说这个小杆子虽然是个男人,却很瘦小,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瘦成这样。 骨架很小,像是...女人。 楚伯承坐在外室的凳子上,毒辣的眼睛透过两道帘子,定格在床上的人影上。 姜止即便是背对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身后打量。 她捏着喉咙,主动开口说话,嗓音哑的只剩下气音,“少帅,恕我不能亲自迎客。” 楚伯承心中有股怪异感。 这个小杆子,不仅人过于瘦弱,说话声音也怪的离谱。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他年轻在外打仗时,遇到的一个从宫里逃出来的公公,说话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他猜测这个小杆子,可能是曾经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不过他没有兴趣问这种事。 亲自来这里,他是来慰问功臣的。 “无妨。”楚伯承道,“钟团长说,你医术高明,把很多士兵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代表军方感谢你的付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少帅客气,我只是想为洛川城尽自己的一份力。”姜止继续捏着嗓子说道。 楚伯承狐疑,他淡淡道:“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强,叫强刚。”姜止回道。 “强先生,我很好奇,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城西边界当军医,不求财不求名,是为了什么?” 不能怪楚伯承问这个。 如今战事吃紧,虽然这个小杆子确实功劳不小,可来历不明的人,楚伯承用的心里不踏实。 之前他一直想见这个小杆子,就是想打听一下他的来历。 然而,这个小杆子却表现出无欲无求的模样,很难不让楚伯承怀疑他的动机。 姜止也知道楚伯承多疑的性格,她声音还是一如方才一样,难听的想让楚伯承捂耳朵,“不瞒少帅说,我来这里当军医,也有别的目的。” “强先生请讲。” “我的姐夫在这里打仗,我的姐姐临死前交代我,一定要找到姐夫的踪迹,所以我带着家人来这里定居。”姜止说的是实话。 她要找的是郑姐的丈夫,小团圆的亲生父亲。 “你和家人都在这里住?”楚伯承问。 “是,我和弟弟,还有...我小侄子。”姜止扯谎。 楚伯承若有所思,片刻后,他问:“你姐夫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找。” 姜止也觉得有楚伯承帮忙,应该会好找一些。 然而,因为郑姐死得太过突然,所以郑姐只说了一个‘米’字,就撒手人寰。 姜止猜测,郑姐的丈夫应该姓米。 她道:“我姐夫姓米,老家在桃石村。” 楚伯承心中猛然停跳半拍,紧接着胸口一阵闷疼。 他记得,他的阿止就是在桃石村附近的那座深山中离开的。 两年前,他稳定了洛川城的局势之后,就派人在那座山附近找人。 桃石村就是其中一个寻找姜止的地点。 然而一无所获。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想到姜止,心里仍然疼的难以自抑。 故而这两年,他一直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只是夜里,还是忍不住去想她。 想她想的发疯。 楚伯承眼中一片恍惚。 直到前方传来一阵呼唤声,“少帅?” 他眼神猛地一震,随即望向床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杆子用这种难听的声音跟他讲话的时候,在那恍惚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好像姜止。 一时间,楚伯承觉得自己疯了,他摇了摇头,把一个男人当作姜止,他这些日子一定是忙昏了头。 楚伯承心情低落,他起身道:“姓米,老家在桃石村,我记住了,我会派人帮忙去寻这个人。” “劳烦!” “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楚伯承淡淡道。 “少帅慢走,恕我病重不能送您。” 楚伯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时,乳母突然抱着啼哭不已的小团圆跑过来,还险些撞上楚伯承。 见楚伯承穿着军装,乳母意识到是家里来了贵客,她赶紧弯身道歉,“军爷见谅,我家小少爷一直哭,我带他去见东家,您这是要回去了吗,您慢走!” 楚伯承沉吟片刻,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乳名小团圆,还没起大名。” “你们强先生是小团圆的...” 乳母道:“您是在说我们东家吧,我们东家是小少爷的父亲。” 父亲? 楚伯承拧紧眉头。 怎么跟刚才小杆子的说辞不一样。 小杆子明明说,他跟这个叫小团圆的小崽子是叔侄关系。 楚伯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大名叫强刚,绰号是小杆子的瘦弱男人,有些神秘。 想了想,楚伯承给乳母让了路,然后很快回了营地。 钟团长问楚伯承有没有见到小杆子。 楚伯承喝了口茶,淡淡道:“他病得起不来床,我和他隔着两道帘子,说了几句话。” 听小杆子没有把楚伯承拒之门外,钟团长下意识松了口气。 楚伯承又替自己斟满了茶水,垂眸道:“他这个人挺神秘。” “确实神秘。”钟团长道,“不过他肯定是好人。” “怎么说?” “当初我觉得小杆子来历不明,所以不肯重用他,后来在一次激烈的战事中,我受了重伤,当时是小杆子和他弟弟冒着枪林弹雨,把我带回来的。如果小杆子是坏的,我身为一团之长,在那个时候小杆子根本没必要救我了。” 钟团长一直都很感激小杆子。 “他弟弟叫什么?” “叫李锦。”钟团长道。 “李...锦。”楚伯承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小杆子不是姓强吗?” “是啊,他俩不是亲兄弟。”钟团长说得口干舌燥,又仰头喝了口茶。 不是亲兄弟... 李锦... 李锦一... 楚伯承漫不经心道:“我还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都是俩眼一鼻子。”钟团长毫不在意地说,“不过他俩倒是有个共同点。” 楚伯承抬眸,“什么?” “都跟小白脸似的,尤其是小杆子。”钟团长没有丝毫恶意,只是很客观陈述,“要不是大清早亡了,我还以为他们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太监。” “他们还带了个孩子。”楚伯承继续道。 “应该不是亲生的。”钟团长了解的也不多,随意敷衍过去了。 他打量着楚伯承。 总觉得楚伯承似乎问的有些太多了。 楚伯承跟他对视,“怎么了?” 钟团长赶紧摇头,“没事。” 楚伯承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可他也不知道哪里奇怪。 但有一点,这个小杆子在刻意隐瞒身份。 想了想,楚伯承道:“你有空去查查,咱们的人里,有没有姓米的男人,这男人的老家是桃石村。” “是,少帅,我叫人尽快去办。”钟团长敬了个礼,然后让人安排去找。 过了一会儿,钟团长突然进来,“少帅,有人要见你。” “谁?”楚伯承话音刚落,一抹倩影突然冲进来。 站定在楚伯承面前,她俏生生喊了声阿哥。 楚伯承眉头狠狠拧了下,“楚伯宁,你来干什么?” “当军医。”楚伯宁扬着下巴,“我留学两年,学成归来,身为楚家女儿,也要上战场,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我。” 跟两年前相比,楚伯宁仍是张扬的。 但如今的张扬,是一种让自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张扬,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回国的第一天,回家见了父母,就偷偷跑来这里。 楚伯承道:“胡闹,这里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我是认真的。”楚伯宁鼓起腮帮,一脸不满。 “老钟。”楚伯承喊道。 钟团长站直身体,“少帅请吩咐。” “把楚伯宁弄走。” “少帅,咱这都是大老爷们,伯宁小姐姑娘家,我们不好动手...”钟团长很为难。 楚伯承抬头,沉沉望着楚伯宁。 楚伯宁唯一没变的地方,就是害怕楚伯承,她后退两步,结巴道:“我是认真的,可不是来胡闹的,你别瞪我,反正我在这里待定了,谁都别想赶我走,楚伯承,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楚伯宁一溜烟儿跑出去。 她开车到了附近镇里,直接在一间简陋的小饭店下榻。 这里楚伯宁人生地不熟,她在四处乱逛。 时而在街边买些糖葫芦、糍粑之类的小吃。 中医铺子门口,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她注意力。 她下意识望过去,一张莫名熟悉的面孔,突然映入眼帘。 心中咯噔一声,楚伯宁似乎看到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她慢慢朝着中医馆走过去。 第270章 楚伯宁察觉到不对劲 姜止很敏锐,早在楚伯宁从街对面往她的方向望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 余光瞥了一眼楚伯宁,姜止抱着小团圆,拎着药包,戴上帽子离开。 楚伯宁跑着大喊,“喂,你别走。” 姜止没想到楚伯宁竟然也会来这里。 她假装没有听到,坐上车离开。 负责开车的李锦一,将帽子拉低,很快启动车子。 楚伯宁怎么追也追不上。 望着后视镜中,弯腰气喘吁吁的楚伯宁,李锦一道:“楚伯承来了,楚伯宁也来了。这种小地方,像是捅了楚家的窝。阿姐,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一定会露馅。” 姜止低头看了看虚弱的小团圆,“可是这孩子的父亲还没有找到。” “找到之后,我们再走。”李锦一道,“只不过,小团圆跟着我们,或许比跟着他父亲要好一些。阿姐,如果找到小团圆的父亲,你真的打算把小团圆还给他父亲吗?” 两年了,就是养只小猫小狗,也有了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姜止有些舍不得。 她道:“我没想好,等找到小团圆的父亲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要避开楚伯承和楚伯宁兄妹两个。”李锦一不想让姜止跟楚伯承相认。 一来,是他出于私心。 二来,跟楚伯承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 李锦一希望姜止自由自在地活着。 不想让姜止再次被楚伯承束缚。 姜止嗯了声,“我有分寸。” 车子渐行渐远,楚伯宁累得蹲在地上,脑海中回放着方才的记忆。 一个穿着短打的瘦弱男人,抱着一个孩子。 那个男人,她怎么觉得像姜止。 莫非...是姜止失散多年的兄弟? 楚伯宁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在洛川城,她可以花钱找人去查。 可现在,她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揣着心事,楚伯宁回了饭店休息。 楚伯承的手下闻着味就跑来找她,让她尽快回洛川城。 楚伯宁不肯,她手搭在门把手上,盯着外面的士兵道:“我说了当军医,就要当军医,谁都不能赶我走。” “伯宁小姐,您不要为难我们。”士兵两条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坨。 “我就要待在这儿,等开战,我还要上战场,有本事你们把我赶走,否则我会按着我的想法做,谁也别想拦我。”楚伯宁一脸骄横。 让士兵哭笑不得,“伯宁小姐,我来这里之前,少帅交代过,说如果您不肯回洛川城,就让我们把您打晕,然后抬回洛川城。您知道少帅的脾气,而我们是军人,军人自然会服从命令。所以您现在有两个选择,是自己回洛川城,还是我们‘请’您回去。” 楚伯宁眼珠一转,“你们把我赶走,你们会后悔的。” “伯宁小姐,得罪了。”士兵上前一步。 楚伯宁大喝一声,“慢着!” “伯宁小姐,您还有其他话要说吗?”士兵态度很和蔼,行动上却很有压迫感。 楚伯宁退后两步,“我阿哥有个心爱的女人,一直没人知道她的消息,但只有我知道,你们要是赶我走,阿哥他会跟你们秋后算账。” 士兵觉得楚伯宁就是在虚张声势。 他怎么不知道少帅有个心爱的女人。 少帅的妻子,现在就在洛川城,还心爱的女人,真会编故事。 上前一步,士兵正打算强行把楚伯宁带走,身后却传来制止声,“慢着!” 士兵回头,“胡长官?” 楚伯宁眨了眨眼,“胡副官?” 自从两年前,胡副官自作主张瞒着姜止被吴羽绑架的消息,楚伯承就没再重用过胡副官。 胡副官被送到楚督军身边当差。 不过胡副官效忠的只有楚伯承一个人,所以在楚伯承来城西后,胡副官也悄悄跟来了。 胡副官直直望着楚伯宁,“伯宁小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楚伯宁心里没太大底气。 她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男人,虽然侧脸有些像姜止,可姜止是女人。 而且那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她也不太确定,那个男人跟姜止有没有关系。 毕竟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也可能长得像。 胡副官滚了滚喉咙,“伯宁小姐,你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也知道,姜小姐她...” 楚伯宁鼻尖一酸,“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可能见过一个跟她相关的人,但我也不太确定。” “伯宁小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能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这两年,胡副官不知道该怎么向楚伯承恕罪。 他想,唯有和姜小姐相关的事,楚伯承才愿意和他聊。 故而胡副官望向楚伯宁的视线,颇为恳切。 楚伯宁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有一些事情我还不确定,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再者,阿哥要赶我走,他不让我上战场,我必须拿这件事和他谈判,所以...” 胡副官没有强求。 士兵看胡副官的态度,开始有些游移不定,“胡长官,您看...” “不用你们送伯宁小姐回去,少帅那边我来说。”胡副官道。 士兵道是。 楚伯宁说:“胡副官,麻烦你按照我的话去回阿哥,我确实有一些关于姜止...或者说与姜止相关的人的消息。只要他答应让我跟着上战场,我就把我知道的消息告诉他。” 胡副官点了点头,随后去了营地。 不出意外,楚伯承仍不肯见他。 直到胡副官说,是关于姜止的,楚伯承才让他进来说话。 胡副官道:“少帅,两年前的事,我很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她能活着回来?”楚伯承冷笑,“你说有关于姜止的消息,怎么,见到她尸骨,还是见到她借尸还魂。” “是伯宁小姐。”胡副官道,“她跟我说,她知道一些跟姜止相关的人的消息,只要您答应让她上战场,她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楚伯承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李锦一! 宋羡和傅临州很早之前就去英国定居,这个他是知道的。 他把姜止已死的消息,通过发电报的方式,告诉了宋羡,也收到了宋羡回复的电报。 然而李锦一却不知所踪。 两年前姜止出事之后,李锦一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楚伯承怎么找,都找不到李锦一的踪迹。 姜止死后,楚伯承想尽可能去补偿和她相关的人,包括宋羡、楚伯宁,还有姜淮。 他给宋羡寄了很多钱,帮助楚伯宁出了国,抽空便去探望姜淮。 只有李锦一,他连人都找不到。 沉吟片刻,楚伯承道:“你把楚伯宁给我叫过来!” 两年期间,这大概是楚伯承对胡副官下的第一个命令。 胡副官欣喜应了声,又急匆匆回去接楚伯宁。 楚伯宁就料到今天楚伯承会派人来接她。 她跟胡副官上了车,然后去了营地,和楚伯承大眼瞪小眼。 楚伯承冷声开口,“楚伯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楚伯宁绝对不会把今天遇到一个跟姜止长相相似的男人的事情说出来,否则楚伯承肯定会卸磨杀驴,直接把她赶走。 她壮着胆子道:“阿哥,你得让我待在这,并且同意我成为这里的战地医生,否则我不告诉你。” “楚伯宁,你出国的这两年,胆子大了不少。”楚伯承眯了眯眼睛,表情阴森。 让楚伯宁头皮发麻。 她低着头,不敢跟楚伯承对视,但嘴仍旧很硬,“反正我就要在这里当医生,你不让,那我就把某些事烂在肚子里,你永远别想知道。” 对于楚伯承来说,撬开一个人的嘴很容易。 比如剥皮抽筋削骨。 然而,楚伯宁到底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又是姜止的朋友,他不能拿楚伯宁怎样,于是只能松口,“你可以待在这里,前提是不能捣乱,如果打仗,你就待在后方,帮忙救助伤员,不能去前线。” “阿哥,只要你答应让我待在这就可以。”楚伯宁咧嘴笑了笑。 “那能说了吗?”楚伯承拧着眉。 楚伯宁摇头,“还不能,我怕你反悔。” “楚伯宁,你是不是皮痒了?”楚伯承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我答应告诉你,但没说什么时候告诉你。”楚伯宁迅速起身,盯着楚伯承的眼睛,一步步往门口挪,“等我在这里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地医生,我再告诉你。” 说完,楚伯宁一溜烟跑了。 楚伯承刚想派人把楚伯宁抓回来,这时,钟团长匆匆掀帘子进来,“少帅,对面开始有所动作了。” “戒严!”楚伯承言简意赅,随后,他召集了包括钟团长在内的优秀将领,开始各自带兵实施作战计划。 凌晨一点多,敌方突袭。 还好楚伯承早有准备,将敌方的一支突袭队伍团团围住。 没成想,敌方突袭的领队,突然拉开身上的炸弹引爆。 楚伯承为了救胡副官和旁边一个明显轻敌的将领,他被炸药伤到,鲜血直流。 胡副官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去抬担架。 他们没想到,敌军突袭不成,竟然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深夜,营帐兵荒马乱。 受伤的人不少,军医忙不过来。 钟团长分别叫人去接姜止和楚伯宁。 姜止在熟睡中被叫醒,她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赶紧起身。 李锦一打算跟姜止一起过去,姜止道:“大晚上的,只有保姆和乳母两个人看顾小团圆,我不放心,你不要跟着去。” “阿...阿哥,那你小心!” 面前是来接姜止的一个小士兵,李锦一险些说漏嘴,他及时‘刹车’,叫姜止阿哥。 姜止点头,背起药箱跟着小士兵离开。 到了营地,钟团长赶紧把姜止拽过来,“小杆子,你病好写了没?” 姜止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轻轻咳了一声,“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快进去看看,少帅伤得不轻。”钟团长把姜止拉进去。 一进去,姜止就看到满身是血的楚伯承。 楚伯承光着上身,趴在床上。 他精壮宽阔地背上,血肉模糊。 地上流了不少血,军医们围在楚伯承身边,有些束手无措。 姜止没有犹豫,上前道:“我来吧。” 军医们知道姜止的本事,于是让了路,去了其他伤兵那。 营帐里,除了姜止和楚伯承,只有一个副手军医和钟团长。 姜止利落地给楚伯承止了血,随后副手军医上前,给楚伯承缠上了绷带。 钟团长紧张道:“小杆子,怎么样?” “目前没什么大碍,勤观察。”姜止没有再去看楚伯承。 松了口气,钟团长道:“那就好。” “那我去看看其他伤兵。”姜止道。 “整个军医队伍,就你医术最好,少帅受伤很重,你就在这照顾,其他人已经有别的军医在照料。”钟团长坚持让姜止待在这里。 望着昏迷的楚伯承,姜止心中微微一疼,她嗯了一声,默默坐在了楚伯承身边。 这时,楚伯宁掀开帘子,脸色发白道:“钟团长,你安排给我的工作,我都做完了,听说阿哥受了很重的伤,我过来瞧瞧。” 姜止戴上帽子,缓缓低下头。 钟团长没有发觉姜止的异样,他对楚伯宁道:“伯宁小姐放心,少帅有最好的医生在照料,已经止血了,目前已无碍。” 楚伯宁松了口气,随后,她看向姜止。 察觉到楚伯宁的视线,姜止身体僵直。 “这位是...”楚伯宁瞧着眼前戴帽子口罩的人,一脸不解。 钟团长说:“你叫他小杆子就行,他是咱们军医里面医术最好的一个,小杆子,这位是少帅的妹妹,伯宁小姐。” 姜止没有开口,而是缓缓起身,冲着楚伯宁点了两下头。 楚伯宁朝她伸手,“你好,我叫楚伯宁,也来这里当战地医生,以后请多关照。” 姜止冲她摆了摆手。 “你...不会说话吗?”楚伯宁收回手,一脸疑惑。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总是在该说话的时候不说。 钟团长怕姜止得罪楚伯宁,于是道:“小杆子前些日子卧病在床,应该是嗓子疼,所以不便说话,伯宁小姐不要在意。” 楚伯宁盯着姜止,若有所思。 第271章 起疑 楚伯宁定定地看着姜止,犹豫片刻说道:“我...是不是在街上遇到过你?” 摇了摇头,姜止表现得很淡定。 楚伯宁不信。 她觉得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个子男人,跟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身形很相似。 活了这么多年,楚伯宁就没见过骨架比眼前这个小杆子骨架还小的男人。 她道:“你把口罩摘了。” 姜止知道,楚伯宁起疑了。 钟团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伯宁小姐,你跟小杆子认识?” “或许认识。”楚伯宁的眼睛死死盯着姜止。 姜止没有立刻回应楚伯宁,她用沙哑的嗓音,转而对钟团长道:“少帅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息,我和伯宁小姐留在这里照顾就好。” 钟团长点了点头,正好他要去慰问一下其他伤兵,于是他掀帘子离开。 楚伯宁道:“我说让你把口罩摘了,你好像很不愿意,难不成你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望着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楚伯宁心中紧张不已。 这两年,她一直觉得姜止死了,是为了救她而死。 夜深人静时,楚伯宁总会想起姜止这个挚友。 如今,见到眼前这个和姜止长相相似的男人,楚伯宁心里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眼前的男人就是姜止假扮的呢? 仿佛真相,似乎要破土而出。 姜止哑声道:“伯宁小姐,你认识我吗?” “我肯定认识你。”楚伯宁浑身在发抖,“你把口罩摘了,否则你别想离开。” 姜止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 一时间,楚伯宁紧张得忘了呼吸。 眼前所有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一样,楚伯宁视线一刻都不敢移开。 口罩不小心掉落,楚伯宁望着呈现在她面前的一张脸,不由得愣住。 姜止道:“伯宁小姐,你见过我吗?” 楚伯宁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这个叫小杆子的瘦弱男人,面容清秀,但...很陌生。 那她在街上遇到的跟姜止长得很像的瘦弱男人,不是眼前这个小杆子。 也就意味着,‘姜止女扮男装’的设想,根本不成立。 楚伯宁眼中黯然。 也是,乔寅和楚伯承都说姜止死了,她竟然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楚伯宁哽咽了一声,又很快稳住情绪,“我没见过你,抱歉,我认错人了。” 姜止捡起掉在地上的口罩,戴在脸上,她敛起眸中的神色,淡淡道:“伯宁小姐,先坐。” “我不坐了。”楚伯宁摆手,“外面还有不少伤兵需要我照顾。你医术这么好,阿哥这里就拜托你。对了,我也在这里当战地医生,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钟团长夸你医术好,请多指教。” “伯宁小姐,请多指教。”姜止微微低头。 楚伯宁笑了笑,失望离去。 其实姜止早就做好了准备,自从知道楚伯承和楚伯宁都来到这里之后,她就预料到可能会被认出来,于是她让李锦一去做了一张假面戴在了脸上。 面具很假,毕竟不是人皮做的,姜止涂了些胭脂,才稍稍把作假的痕迹掩盖过去。 不出预料,楚伯宁并没有认出她。 但姜止有些于心不忍。 尤其看到楚伯宁失魂落魄离开后,她觉得自己有罪。 其实姜止也可以跟楚伯宁相认,但以楚伯宁的性格,她早晚会在楚伯承面前露出马脚。 在找到小团圆的父亲之前,如果被楚伯承知道她是姜止,那她如何能跟李锦一离开呢? 叹了口气,姜止安静地坐在了床边。 楚伯承上身缠着绷带,露在外面的麦色肌肤,仍是疤痕遍布。 姜止记得,两年前楚伯承身上虽然有疤,但没有这么多,想来这两年,他大概也是在拼了命的努力,在这动荡的局势中守护着洛川城的安宁。 两年的岁月,并没有在楚伯承脸上留下几分痕迹,却多了几分成熟和生人勿近的冷淡。 营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姜止肆无忌惮低头打量着楚伯承。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很意外,自己对楚伯承竟然没有恨意。 明明知道当初他不肯派人来救她。 大概是自己真的放下了。 以前姜止还会恨楚伯承,恨他不来救她。 这种恨,应该说这种并不深刻的恨意,早在岁月的打磨中,化作尘埃,随风飘散了。 姜止眼中是释怀。 不知何时,楚伯承突然睁开眼睛。 猝不及防之间,姜止对上楚伯承的视线。 他的视线有些迷离,显然意识还在模糊中,但身体却先意识一步清醒。 “姜止...”性感低沉的嗓音从楚伯承喉咙中溢出。 叫的姜止不由得一愣。 而就在姜止愣神之际,楚伯承的手突然攥住她的手。 吓得姜止狠狠甩开他,倒退着撞到墙上。 “姜止...”楚伯承的声音仍然是模糊的。 姜止试探走过去,已经看见楚伯承慢慢闭上眼。 心中微苦,姜止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两年前,她被吴羽绑架的时候,明明他没有来救她,可如今却一副对她念念不忘的样子,是愧疚吗? 姜止觉得,都不重要了。 不管楚伯承怎么看待她,她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等找到小团圆的父亲,以及等到这边的战事平息之后,姜止就会和李锦一一起离开这里。 姜止守了很久,一直到清晨。 她迷迷糊糊睡在椅子上,晨间的一抹阳光照进来,她被刺目的光唤醒,正好看见楚伯承躺着,正侧头望着她。 姜止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想到自己已经易了容,她顿时冷静下来。 缓缓起身,姜止声音又闷又哑,“少帅,你好些了吗?” “强先生。”楚伯承声音虚弱。 “是我。” 楚伯承眼中有轻微的恍惚。 昨晚,他梦见姜止就坐在她床边望着他,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让她别走,她却说不要他了,直接狠心推开了他。 楚伯承甚至分不清梦境的真假。 他多希望自己梦到的是真的。 然而,醒来时,他顷刻间就意识到,只是大梦一场。 他的阿止,早就不在了。 楚伯承喉间发苦,他哑声道:“水。” 姜止叫了一个士兵进来,给楚伯承喂水。 在楚伯承清醒的时候,姜止不敢轻易跟楚伯承接触。 她怕他察觉到她的异样。 一杯水下肚,楚伯承问:“钟团长呢?” 姜止道:“钟团长在跟着照顾伤兵。” 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胡副官从外面走进来。 胡副官胳膊上缠着绷带。 昨晚被敌人夜袭,炸弹炸开的那一瞬间,胡副官以为自己都要没命了,若非楚伯承及时把他按倒,他恐怕要一命呜呼。 给他第一条命的,是他的爹娘。 而给他第二条和第三条命的,是楚伯承。 胡副官想求得楚伯承的原谅。 可楚伯承态度很恶劣,“滚出去!” 胡副官道:“少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向你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否则五雷轰顶。” “你想发誓,就对她的墓地去发。”楚伯承冷冷望着他。 姜止心中诧异。 她不知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楚伯承和胡副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楚伯承对胡副官,明显一副排斥加厌恶的模样。 还有,楚伯承说墓地,谁的墓地?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姜止听到胡副官道:“少帅,我知道你恨我自作主张,没有及时把姜止小姐被吴羽绑架的事情告诉你,可我老胡,并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少帅,为了整个洛川城着想。既然少帅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我老胡这辈子,只给少帅你卖命。” 说完,胡副官离开。 姜止低头,掩饰着眼底的难以置信。 刚才胡副官的意思是说,两年前,并不是楚伯承不来救她,而是楚伯承根本不知道她被吴羽抓走,而其中,是胡副官在瞒着? 两年了,过去两年了,她才知道这个真相,姜止心里五味杂陈,她看了楚伯承一眼,又慢慢低下头。 算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习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造化弄人,注定她和楚伯承不能在一起,她又何必跟他相认。 而且,她对楚伯承的感情,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 姜止掩盖在口罩下的唇瓣扬起,满是苦笑。 随后,她起身道:“少帅,我身体还没好,你的伤已经没大碍,只要让军医们及时来换药就好,我先回去了。” 楚伯承淡淡嗯了声,“强先生慢走。” “之前拜托少帅的事情,还请少帅不要忘了。”姜止提醒道。 楚伯承还记得,要去找一个姓米且老家是桃石村的男人,他道:“我也已经在派人查了。” “劳烦。” 说完,姜止掀起帘子离开。 楚伯承望着姜止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直到钟团长走进来,他才道:“之前我让你查的事,尽快!” “少帅是要查那个姓米的男人的行踪吧,放心,我老钟正在排查。”钟团长道。 “还有...”楚伯承想了想,“近期敌人应该不会再来偷袭,除了查那个姓米的男人,你再去办一件事。” “少帅请讲。” “你去查查强刚,还有他弟弟李锦。” 钟团长微愣,“少帅,您这是...” “他们的身份不明,最好还是查清楚,再予以重用。”楚伯承面不改色道。 钟团长道:“我敢拿我老钟的人头担保,小杆子和李锦兄弟都没问题。” “我没有怀疑他们背叛,我查他们,自有另外的判断,你去吧。” “是。” 楚伯承躺下,慢慢闭上眼睡过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钟团长没有查到姜止和李锦一的身份,但却查到了那个姓米的男人的行踪。 钟团长向楚伯承汇报。 楚伯承拿着钟团长递来的一本简陋发黄的小本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问:“强刚和李锦的身份还没有查到吗?” “还没有查到,可能他们并不是洛川城的人,所以需要费一些时间。”钟团长如实答道。 楚伯承嗯了声,“你把强先生找来。” 钟团长让人去叫。 姜止仍是提前易容,戴好口罩匆匆赶来。 楚伯承将手里的小本子递给她,“这个是我麾下的一位团长的记录本,上面记录着牺牲者的姓名和家庭住址。” 姜止颤着手接过。 楚伯承望着她纤细的手指,眸光微闪。 姜止并没有察觉到楚伯承的视线,她看到小本子上中间,记录着一个名字:米强。 名字旁边,字迹模糊,但姜止能看到开头一个‘桃’字。 米强,来自桃石村,郑姐的丈夫,小团圆的亲生父亲,他的信息出现在这个本子上,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牺牲在了战场。 姜止想到郑姐怀孕时对她说过的话,郑姐说,她希望有朝一日带着孩子,和丈夫一家团圆。 然而,郑姐因为生孩子去世,她的丈夫也牺牲在了战场,而小团圆,一出生就没了父母。 想到小团圆稚嫩的脸,姜止心中发苦,但又庆幸她还可以照顾小团圆。 以后她会把小团圆当成自己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节哀。”楚伯承主动开口说道。 姜止摇了摇头,“没事。” “姜止。”楚伯承突然开口。 姜止身体紧绷了一瞬,但一年多的战地医生生涯,让她早就习惯了临危不乱。 只那么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少帅,你在喊谁?” 楚伯承盯着她过于淡定的反应,眉心微不可查蹙了下,随后他淡漠道:“没在喊谁。” 姜止背后溢出一丝丝汗水。 她想,她现在的模样,楚伯承应该认不出她。 脸上戴着一层易容的面具,外面还戴了一只口罩。 她脚下的鞋子都是特意增高过的。 他应该没有认出她。 但突然在清醒的状态下叫她的名字,很可能是试探,那么就意味着,楚伯承起疑了。 姜止脊背发寒。 她觉得,必须要提前离开。 趁现在楚伯承还没有真正拆穿她,她要和李锦一,带着小团圆离开。 第272章 查出 楚伯承确实有疑惑。 他总觉得,小杆子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在他说出姜止名字的一瞬间,虽然小杆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楚伯承还是察觉到小杆子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而且,楚伯承看着小杆子的眼睛,总觉得莫名熟悉。 可能这个小杆子认识姜止,楚伯承是这么猜测的。 故而楚伯承吩咐钟团长尽快查清小杆子的身份。 然而五日后,敌军竟然卷土重来。 查小杆子的事情,暂且放到了一边。 楚伯承和钟团长分别带兵,从相反方向包抄了敌军。 一时间,战场枪炮声连绵不绝。 姜止在战场后方的营帐,医治被送来这里的伤兵。 这场仗,打了三天三夜。 战火慢慢平息。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火味和血腥气,面前灰蒙蒙一片。 一直在后方的姜止,并不知道前面是输是赢。 这时,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浓浓雾气中显现出身影。 是楚伯承和钟团长,带兵凯旋而归。 身后压着不少战俘。 士兵们个个露出胜利后的喜悦。 唯有楚伯承,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静。 姜止见伤兵们被治疗得差不多,又有不少军医在旁边照顾着,她在楚伯承破开雾气走来的前一秒,悄悄离开。 楚伯承没有太注意姜止。 虽然他们胜利,已经守住了地盘,可事后有很多烂摊子要解决,他带着将领们开会,根本无暇分身。 直到深夜。 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从头顶撒下,楚伯承对会议做了收尾,“我们虽然险胜,但还有很多收尾工作需要做,近期不可以放松警惕,以防敌军残党跟上次一样鱼死网破。” “是,少帅。” 会议散去。 楚伯承问钟团长,查小杆子身份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查人这种事,真不是钟团长的强项,故而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他挠了挠头,憨笑道:“少帅,咱们这阵子忙着打仗,哪里有时间去查小杆子的身份。要我说,小杆子这人没问题,少帅你也不需要花费精力去查。” 楚伯承没有责备,他让钟团长照顾好伤员。 等钟团长离开,胡副官掀帘子进来。 楚伯承眉头紧蹙,“出去!” “少帅,我知道你在查小杆子的身份,这件事交给我来办?”胡副官跟了楚伯承许多年,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处理,查人这种事,他手到擒来。 虽然不知道楚伯承为什么要查小杆子,但这是胡副官和楚伯承重修旧好的机会。 楚伯承没有回应。 胡副官便当楚伯承是答应了。 他退下,着手去查小杆子的资料。 李锦一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他早就察觉到有人在查他们。 他把这件事跟姜止说了。 姜止道:“这边的战场已经在处在收尾阶段,我们这几日就收拾行李,尽快离开。” “阿姐,我听你的。” 李锦一办事很麻利,不出两天,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然而就在他们紧锣密鼓要搬家的日子,钟团长派人过来,说请他们去营地。 营地很热闹,升起了篝火,士兵们在庆祝。 作为大功臣的姜止,自然在受邀之列。 姜止不太想去。 但钟团长派来的士兵,非要请她过去,一副她如果不去,他就把她绑了的架势。 没办法,姜止只好答应。 士兵又让李锦一跟着过去,说想跟李锦一切磋一番。 姜止跟李锦一对视。 李锦一心领神会,“最近小团圆不太舒服,必须有大人在家照看着,你接我阿...阿哥一起去就好。” 士兵便没有强求。 姜止戴着那张假面具,又涂了脂粉,戴上口罩一起随士兵去了营地。 营地果然热闹。 聚集在一起摔跤的,吃喝的,都很尽兴。 当然,也安排了哨兵警惕,每一个小时换一次岗。 姜止被钟团长拉着吃东西,被姜止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小杆子,你扫兴得很。”钟团长兴致很浓,不一会儿他就跑去跟别人聊天去了。 姜止没有看到楚伯承。 她自己四处逛了逛,所到之处,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姜止点头,算作回应。 这时,她在营地边缘,看到坐在地上,一个人喝着闷酒的楚伯承。 他在这种热闹的场面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影子被月光拉长,寂寞又孤独。 姜止就这样看着他,一时间忘了收回目光。 楚伯承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眼便看到了姜止,他嗓音带着酒意微醺的哑意,“来坐。” 姜止犹豫片刻,坐到了他身边。 楚伯承递给她一瓶酒,“会不会喝?” “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我忘了。”楚伯承自己把酒瓶打开,仰头狠狠灌下。 姜止想让他少喝一些,但多说多错,她干脆就没说话。 楚伯承道:“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姜止心中警铃大作,她面上不动声色,“我似乎没有在少帅面前露过脸,不知道少帅为何要这样讲。” “眼睛。”楚伯承望着天上的圆月,“你的眼睛,我觉得很熟悉。除了那个叫李锦的,你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有。”姜止淡淡回道,“但他们不在我身边,我一个姐姐去世了,还有一个姐姐嫁去了外地。” 郑姐死了,宋羡目前跟傅临州在国外。 她句句属实。 楚伯承哑声开口,“那你认不认识姜止?” 姜止望着他,他眼里已经带了些醉意。 她沉默几秒,轻声道:“你说的这个姜止,我不认识。” “是吗?”楚伯承轻描淡写说完这两个字,便静静喝起了酒。 他醉了。 姜止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寂寞感。 他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姜止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 楚伯承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有些熟悉。 他低下头,迷离的眼睛盯着姜止。 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姜止身上。 姜止支撑着他,很是吃力。 就在她想要说话的一瞬间,她的口罩突然被他摘了下去。 楚伯承在月色中,打量着她的脸。 姜止想到自己易了容,没有太过慌张。 然而,楚伯承却语出惊人,“为什么不肯让我看你的真面目?” 一时间,姜止都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细细打量了楚伯承片刻。 他确实醉了,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他的身体就像个散发着热气和酒香的大火炉,直接把她包裹住。 姜止低声道:“少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伯承去抬手,摸上她的脸,“这不是你真正的样子,你到底是谁?” 若非他真的醉了,姜止早就逃跑了。 她只当他说胡说。 正当她要扶着楚伯承回去休息,楚伯承突然把她按在了营帐上。 姜止吓了一跳。 她身后是粗糙的触感,面前是楚伯承滚热的体温。 他突然抱住她,“姜止,这么多年,你只在我梦里出现过两次,你是不是恨我。我真的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把我的命都给你...” 姜止身体僵硬。 他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耳侧,唇瓣在她颈间亲吻。 对于楚伯承来说,这是一种令他安心又熟悉的气息,他呼吸急促而热烈。 姜止的肌肤,触碰到楚伯承的额头。 她抬手摸了摸,楚伯承...发烧了! 他这是病糊涂了。 姜止用力挣脱开,叫了几个人,把楚伯承抬回了营帐。 钟团长急得团团转,非常自责,“都怪我老钟,只顾着庆祝,疏于对少帅照顾,还好你及时发现少帅生了病。” “少帅可能是在之前就开始身体不适,刚才他又独自喝了那么多酒,没法吊点滴吃药,尽量用物理降温的方式,给少帅退烧...”姜止吩咐完,抬腕看了眼时间,“钟团长,天色晚了,我该走了。” 今晚过后,她就要离开了。 钟团长点了点头,“我让人送你。” 姜止没有拒绝。 出去的时候,姜止碰上了正在外面倒水的楚伯宁。 楚伯宁看到她,下意识扬起笑容,“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这辈子,姜止的亲人朋友很少,楚伯宁算一个。 这次离开,恐怕以后和楚伯宁再也见不到面。 姜止走到她面前,很久都没有说话,楚伯宁觉得奇怪,“强医生,怎么了?” 回过神,姜止道:“没事,我想...跟你握一下手。” 楚伯宁用湿乎乎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衣服,然后朝姜止伸出去,“强医生,你这人挺奇怪的,不过我总觉得对你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过你别误会,我对你可不是男女之情。” 姜止埋在口罩下的脸闪过一丝笑意,她轻轻握住楚伯宁的手,又很快撤回。 接触的一瞬间,楚伯宁恍惚了一下。 男人的手,可以这么软吗? 姜止离开后,楚伯宁回味着方才的触感,若有所思。 就在姜止即将上车的时候,胡副官突然拿着一些文件,从不远处赶过来。 他看到姜止,愣了愣,随后主动上前问道:“强医生,您这是要去哪?” 姜止的视线扫过胡副官手里的文件。 胡副官不动声色把文件抱紧。 通过胡副官的反应,姜止就知道,这文件包含的资料,可能跟她有关系。 今晚必须要走了。 姜止道:“天色晚了,我回去休息。” “强先生慢走。”胡副官态度恭敬。 姜止点了点头,坐车离开。 汽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胡副官抱着身上的文件,急匆匆赶去楚伯承所在的营帐。 他去的时候,发现楚伯宁正在外面和站岗的士兵争吵。 “我说了,我要见阿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楚伯宁想进去,奈何面前的士兵不肯放她,她被拦了很久。 士兵道:“伯宁小姐,少帅现在的烧还没退,天色又这么晚了,您有重要的事情可以跟我说,我帮您转告钟团长,让钟团长去解决。” “哎呀,我跟你说不明白。”楚伯宁面色焦躁。 士兵继续拦,“伯宁小姐,您别再为难我了,若吵着少帅养病,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么拦我,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 胡副官走上前。 士兵见胡副官过来,猛然松了口气,“胡副官,你快劝劝伯宁小姐,少帅现在高烧不退,伯宁小姐非要进去,您看...” 胡副官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胡副官问:“伯宁小姐,您有什么急事?” 楚伯宁支吾了一会儿,低声道:“如果我说,我好像看到了姜止,你信不信我?” 胡副官猛然吸了口气,“伯宁小姐,你说什么?” “之前我在街上看到过一个人,那个人很像姜止,这件事我一直没说。本来我想拿这件事,和阿哥做交易的,让阿哥同意我留在这,可是因为一些缘由,我就觉得当时可能是看花了眼。不过我现在又觉得没有看错。” 方才和强医生握手的时候,楚伯宁觉得触感很奇怪。 强医生的手又细又软,像女人的手。 她又想到当初在街上看到过和姜止长的很像的人,故而就急着来找楚伯承,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楚伯承。 没想到楚伯承竟然会生病,她连跟楚伯承说话都很难。 胡副官道:“伯宁小姐,恐怕你真的没有看错。” 楚伯宁呼吸微顿,“胡副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个。”胡副官把文件递给楚伯宁。 楚伯宁一页又一页地翻下去。 她心情慢慢开始变得激动,“强医生的弟弟李锦,原名李锦一,来自洛川城,我记得姜止曾经跟我说过,李锦一就是她弟弟,而强医生...” “强医生的身份我还没有查到。”胡副官道,“不过我觉得,那个强医生,可能就是姜小姐,姜小姐没有死。” “如果姜止真的女扮男装,那他们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楚伯宁有太多的疑惑。 胡副官心下一沉,他大胆猜测,那个婴儿,会不会是姜止和李锦一的孩子呢? 如果真的是,那少帅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必须先让少帅知道姜小姐可能还活着。 第273章 为什么她不来找他 胡副官想尽快姜止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楚伯承。 可楚伯承发烧昏睡,胡副官怎么叫也叫不醒。 钟团长劝胡副官,“少帅连日从洛川城奔波而来,这么多天也没好好休息过,又喝了不少酒,还是不要打扰少帅了。” 胡副官沉吟片刻,“老钟,能不能从营地拨一些人手给我?” 不算楚伯承,钟团长是这里的一把手,他有调兵遣将的权利。 见胡副官一副着急的模样,钟团长给胡副官拨了六个人。 胡副官向钟团长确认了李锦一目前所住的地址,连夜带人赶过去。 未免吓到人,胡副官还是礼貌敲了敲门。 等了五分钟,才有人出现。 但是里面的人没有开门。 大概是他们深夜造访,所以里面的人很警惕,只是透着紧闭的房门,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胡副官客气道:“我是来找强先生的。” “强先生已经搬走了。” 胡副官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或许那位强先生...就是女扮男装的姜小姐。 姜小姐真的还活着。 胡副官说不出的激动,但同样又忧心忡忡。 他想到那个叫小团圆的婴儿。 那个孩子,来历不明,他不知道是不是姜止和李锦一的孩子。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李锦一和疑似是姜止的那位强先生。 人找到了,所有的事情才能明了。 事情明了之后,说不定少帅就能原谅他。 他可以重新回到少帅,效忠于少帅。 于是,胡副官也顾不得礼貌之类的,他向里面的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里面的人估计也觉得带枪的不好惹,颤颤巍巍把门开了。 胡副官看着她的打扮,能猜到身份应该是保姆。 他直视着保姆,很严肃道:“我问你,强先生和李先生真的搬走了吗?” 保姆哆嗦着,“军爷,他们真的搬走了,一个小时之前就搬离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这样出手阔绰的主家,谁知道说搬就搬。 胡副官眉心一蹙,“那这间四合院...” “四合院是租的。”保姆哆嗦着答道。 胡副官继续问:“那你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保姆仍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胡副官看保姆这副样子,知道她不会撒谎。 他塞给保姆两块大洋,“大姐,打扰了。” 保姆难以置信地接过手中的巨款,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胡副官就走了。 出去后,胡副官吩咐他们六个人,让他们去查查有没有人在今晚出去小镇。 这里属于洛川城边界,小镇有一个类似城门的大门,如果有人出入,会有记录。 一个小时后,士兵过来跟胡副官禀报,“记录来往人员的册子里,显示晚上八点半有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婴儿出了城。” “查没查到往哪个方向跑了?”胡副官不免有些着急。 士兵道:“应该是往西去了。” 胡副官又匆匆赶回营地,他问钟团长能不能多派一些人手,去西边几个镇上找人。 钟团长不解,“你刚才问我要小杆子的居住地址,现在又要我派人出镇子找人,到底怎么回事?” 派人出镇子找人可不是一件小事,这边很多收尾工作还没有完成,难保不会有敌军的余党过来偷袭,所以钟团长得问清楚。 胡副官只好道:“那位强先生可能是少帅一直找的人,他和李锦一带着一个婴儿,在一个小时之前突然搬离了小镇。” “少帅...一直要找的人?”钟团长懵了。 “老钟,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就说现在能不能派人?”胡副官心里着急。 钟团长很惊讶,但也没有太过多问。 他有些为难,“老胡,我最多能派的只有那六个人,再多真的不行了。” 胡副官也没强求,吩咐这六个人跑去镇子西边的各个地方去打听。 不过他知道,希望渺茫,所以也只能守着楚伯承,等楚伯承醒过来。 楚伯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他的高烧基本上已经退了。 胡副官见楚伯承醒了,急忙递了杯水过去。 楚伯承扬手打翻,不肯喝胡副官递来的水。 胡副官愣了几秒,退到一边。 而后军医过来倒水,楚伯承才喝了。 胡副官道:“少帅,我有关于姜小姐的消息跟你说。” 楚伯承脊背一僵,转头望向他,“你说什么?” 胡副官把自己查到的文件资料递给楚伯承,“少帅,我查出来,那位自称强先生的人,他弟弟不叫李锦,而是叫李锦一,从洛川城来的。” 呼吸越来越继续,楚伯承迅速接过胡副官递来的文件,低头翻看着。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强刚,姜止...” 楚伯承想到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强刚很可疑,但从来不觉得强刚就是姜止扮的。 可现在,眼前的资料已经告诉他,强刚大概率就是姜止的假身份。 楚伯承胸口起伏,他猛地丢开资料,然后掀被子下床,“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胡副官上前扶住楚伯承。 这次,楚伯承或许因为得知姜止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所以没有再对胡副官横眉竖眼。 他任由胡副官搀扶着他。 下一秒,胡副官的话却让他愣住,“少帅,他们不在小镇里了,昨晚我去找人,可他们已经搬走了。我查到他们出了小镇,往西边走了。” 楚伯承喉咙发苦,“走了?” “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婴儿,在昨天晚上八点半左右离开的小镇,登记的是强刚和李锦的名字。” “她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楚伯承心口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割了一下。 胡副官沉默良久,“少帅,那个孩子,我不知道是不是...”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去找人?”楚伯承怒着推开他。 钟团长听到声音,闯了进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楚伯承发那么大的火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胡副官道:“少帅,我已经在派人找了,可这座小镇的西边也有不少镇子,每个镇子的人数也很多,现在我们人手不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楚伯承已经坐不住了。 他冷声道:“我亲自去查。” 虽然楚伯承恨不得飞天遁地去找,可他现在还有理智。 他没有强求钟团长派多少人给他,只带了两个人,便开车离开营地。 楚伯承直接去了登记出入信息的门口。 他把登着出城人信息的册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站了很久,楚伯承淡淡道:“先回去!” 彼时,姜止和李锦一在一家旅馆下榻。 小团圆还小,最近又生病,受不得奔波忙碌,所以李锦一暂时在小镇的里租了一间简陋的民房住下。 这里偏僻清静,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在这之前,李锦一花钱雇佣两个人,冒充他们的身份出了小镇。 这样的话,楚伯承就算查他们,也只会在小镇外面查。 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姜止照顾着小团圆,李锦一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这样一看,倒真像是两口子在过日子。 姜止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纯净白皙的脸蛋。 短短的黑发,乌黑的眉毛,又多了几分英气。 不过她穿的仍旧是男装。 现在这个世道,男装是比女装要轻便一些。 “阿姐,吃饭了。”李锦一小心翼翼端来一小盆土豆炖牛腩。 随后又在厨房端来了烙好的大饼,以及一大碗鸡蛋汤。 姜止就喜欢李锦一做的饭菜,她抬起脸冲他笑,“真是辛苦你了。” 李锦一耳根一阵发烫,“不...不辛苦,阿姐才辛苦,照顾小团圆比我做饭要辛苦多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 姜止把熟睡的小团圆放在了床上,她道:“锦一,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那个心思,再者,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阿姐。”李锦一不太高兴地打断她 姜止叹气。 她不止一次跟李锦一提过这种事,可李锦一很犟,这么些年,他一直都照顾着她和小团圆,她这辈子可能都还不起李锦一的恩情。 李锦一道:“阿姐,就算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也想一直跟着你,当初是你拉了我一把,你就把我当弟弟,心里不要有任何负担。弟弟照顾姐姐,天经地义。” “锦一,谢谢你。”姜止心中微微动容。 李锦一其实不奢求什么。 他只求能在姜止身边照顾她。 重新扬起笑,李锦一道:“咱们是亲姐弟,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 姜止笑了笑,“吃饭吧。” 饭桌上,李锦一问:“阿姐,如果楚伯承找到你怎么办?” 他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有信心,可对方是楚伯承,他觉得他和姜止,肯定早晚会被发现。 姜止道:“找到又如何,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年前,她以为自己大概率活不下来了,没想到被李锦一救了。 而后,她就有当战地医生的念头。 后来郑姐去世,她就想带着小团圆找到郑姐的丈夫。 可是郑姐的丈夫死了,小团圆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她和李锦一。 所以她现在的打算,就是找个稍微和平安定的地方定居,好好把小团圆养大。 李锦一道:“阿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嗯,我知道,吃饭吧,等会儿饭菜都凉了。”姜止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平静地过了三日,李锦一正在厨房做饭,外面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李锦一瞬间警惕。 姜止也从里屋出来,她和李锦一对视一眼。 李锦一道:“阿姐,我出去看看。” “那你小心。” 点了点头,李锦一去了门洞。 他们租的这个地方,是个很老旧的居民房。 是镇子上一个男人他去世的父母留下来的房子。 故而大门很破,中间几乎关不严。 李锦一透过门缝,就能大致看清楚外面的人。 是租给他们房子的男人,男人姓葛,绰号瘸子。 不是因为他腿瘸,而是他走路难看像跛脚,所以镇子上的村民都管他叫瘸子。 除此之外,李锦一对他就没什么了解。 瘸子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和男人长相相似,大概是男人的兄弟。 想了想,李锦一打开了门,“葛瘸子,你有什么事?” “房租是不是该交了。”葛瘸子长着一双很小的眼睛,但眼里却精光乍现,瞧着就是爱算计的人。 之前李锦一租这栋破房子的时候,葛瘸子要价就偏高,但是因为不缺钱,再加上当时迫切需要搬家,李锦一才租了这里。 葛瘸子眼珠微转,“是不是该交租金了?” 李锦一冷着脸道:“你要的租金已经偏高了,你现在还来要,是想抢钱?” “这位小兄弟,话可不是这么说。”葛瘸子舔了舔牙花子,“我当初是看你们着急住,所以才答应以那种价格租给你们,可是你瞧瞧,这日子不太平啊,我们哥几个也要吃饭,你给的那点儿租金连饭都不够吃的,那我肯定要涨租金啊。” 说完,葛瘸子身后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握了握拳头,骨头发出咯吱的声响。 李锦一挽起袖子,淡声道:“我这人讲道理,可遇上不讲道理的,我也只能用拳头说话,不用浪费时间,你们一起上,我还要做饭。” 葛瘸子面色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揍他。” 五分钟后,葛瘸子和他的三个兄弟,被打成了猪头。 李锦一面色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褶皱。 葛瘸子连滚带爬跑了,临走时他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李锦一懒得理会他们,先去找姜止报备了一下,然后他又回去做饭。 没成想,三日后葛瘸子带了一大群男人。 这些男人个个凶神恶煞,直接就撞门闯了进来 这次的人数得有十多个,李锦一双拳难敌四手,可他脸上毫无惧色,拿着一根棍子,冷冰冰看着眼前这些人。 与此同时,这栋房子的不远处,以楚伯承为首的一众士兵,匆匆赶来。 第274章 大喜大悲 外面乱作一团,熟睡中的小团圆被吵醒,扯着稚嫩的小嗓音哇哇哭起来。 姜止抱着小团圆晃了晃,然后关上了窗户。 等小团圆睡熟,她才赶紧去外面看。 地上躺了几个男人,是葛瘸子的人。 李锦一站在门口,和包括葛瘸子在内的几个男人对峙。 他脸上挂了彩,显然没有占上风。 姜止问李锦一怎么了。 李锦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姜止。 姜止权衡中,选择拿钱了事。 如果是李锦一和她自己还好,暂且还可以跟葛瘸子周旋,可小团圆是个孩子,万一葛瘸子恼怒成羞,伤了小团圆,得不偿失。 “我把钱给你们。”姜止道,“拿完钱,赶紧走。” 等葛瘸子带人离开,她再和李锦一带着小团圆去找其他房子住。 葛瘸子冷笑,“除了租金,你们还需要支付我们医药费,我要这个数,否则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块,就当我们哥几个的医药费。” 五百块,足够在洛川城好地段买一栋小洋楼了。 简直漫天要价。 姜止没有答应,“这么多钱,我们拿不出来。” 葛瘸子上下打量着姜止,嘿嘿一笑,“你应该是女人吧。” 李锦一顿时警惕的把姜止挡在身后。 葛瘸子挖了挖鼻孔,“老子玩过一堆女人,隔空用鼻子闻,都知道你这个小个子是个女人,既然给不起钱,那就拿人抵。” 说完,葛瘸子猖狂笑道:“这娘们虽然穿着短打,但瞧着脸都很漂亮,咱们玩完了,把她孝敬给洪先生,以后就发了。” 他话音刚落,四周传来轻佻的哄笑声。 李锦一冷脸盯着葛瘸子,小声对姜止道:“阿姐,你躲进去,他们我来对付。” 姜止紧了紧拳头,“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你和小团圆的安全是第一位,阿姐,听我的,先进去,不然你在这里,我也没法拼全力跟他们打。”李锦一知道,葛瘸子带过来的这些人,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在里面的。 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是专业的打手,随葛瘸子一起作恶。 这个小镇其实民风还算淳朴,但再好的地方,总会有一些毒瘤脏了整个地方。 而李锦一就倒霉地碰上了这里的恶霸。 姜止有些着急,她想到自己的行囊里,还有自己闲暇之余磨的毒粉,于是快速进了屋。 葛瘸子等人一哄而上。 就在姜止手忙脚乱在包裹里翻找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响。 姜止以为是葛瘸子带了枪,脸色惨白跑了出去。 就在她踏出门口的一瞬间,第一眼,她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顿时愣住。 楚伯承同样望着她。 眼里复杂的情绪像被搅乱的蛛网混在一起。 一瞬间,空气陷入沉寂。 楚伯承迈出第一步、第二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楚伯承走到姜止面前,粗糙的手心,慢慢覆盖住她巴掌大的侧脸。 他眼眶慢慢发红,却没有流泪,沉黑的瞳孔,倒映着姜止的脸。 姜止知道,躲不过了。 她后退一步,抗拒了楚伯承的触碰,随后扬起漂亮的脸蛋,对着楚伯承笑了笑,“阿哥,好久不见。” 楚伯承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仍是像刚才那样,情绪复杂盯着她。 这时,正被按趴在地上的葛瘸子突然说话。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持的沉静,“我知道你们是在边界打仗的军爷,你们打仗的时候,还是我带领着镇民,向你们提供吃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楚伯承和钟团长带兵打仗的时候,确实有来自小镇的村民为他们运送物资。 胡副官对葛瘸子倒是没那么粗鲁了,只是低声警告他闭嘴。 葛瘸子再嚣张,也不敢跟提着枪的军人对着干,于是他没敢吭声。 两年过去了,楚伯承有太多的话想跟姜止说。 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抱怨,抱怨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些回来找她。 又想用力抱住她,告诉她这两年他对她的思念。 然而,楚伯承在姜止的眼里,看到了客气和疏离。 他张了张嘴,声音又沉又哑,“发生什么了?” 楚伯承想问的是,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姜止会错了意,她语气如常道:“这个葛瘸子仗着背后有靠山,狮子大开口向我和锦一要高额租金,我们不肯,葛瘸子就带人过来抢钱。” 楚伯承目不转睛看着她,半晌才道:“我会调查清楚。” “那就劳烦阿哥。”姜止走到李锦一旁边,“我先给锦一处理一些伤口。” 她明显没有跟他走的意思。 楚伯承走到姜止身边,“你先跟我走,我会让人给李锦一处理伤口。” 姜止了解楚伯承,他是说一不二的脾气,想了想,姜止对李锦一道:“我过去一趟,等事情解决我再回来找你。” 李锦一嗯了声。 “照顾好小团圆。”姜止嘱咐,“他病才好。” 楚伯承面色复杂,他很想问,那个叫小团圆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李锦一看了楚伯承一眼,点了点头,“我和小团圆等你回来。” 楚伯承心下一沉。 姜止跟着楚伯承走了。 身后押送着包括葛瘸子在内的一群恶霸强盗。 在这之前,胡副官已经打听清楚葛瘸子身后的靠山。 就是那个洪先生。 镇子最繁华的地方,有一栋奢华的公馆。 公馆有一座很大的园子,青砖黛瓦,雅致中带着奢靡,光看小溪里金色的鲤鱼,每条都价值不菲。 这栋公馆,是葛瘸子口中的洪先生的住所。 在这人人勉强只能吃饱饭的小镇里,这个住所显然奢靡过了头,不用查就知道,那个姓洪的,肯定贪了不少。 胡副官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佣人,佣人见门外那么大阵仗,赶紧进去禀报。 洪威正在里面和姨太太鸳鸯戏水,听到有穿军装的来,赶紧穿好衣服出去迎接。 他没有见过楚伯承,也没有见过胡副官。 洪威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就是钟团长手底下的那位明参谋。 故而洪威一下就松懈下来,他叼着烟斗,穿着一身老式的长袍马褂,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明显是这里的领导者的楚伯承,“敢问阁下来此地有何贵干?” 楚伯承的注意力都在姜止身上。 他想靠近她,去拉她的手,她却不肯,避嫌似的,跟他保持着很微妙的距离。 又想到那个叫小团圆的婴儿,楚伯承心里愈发烦躁。 故而转头看向洪威时,楚伯承的心情不爽到极点,“葛瘸子是你的人。” “是我的人。”洪威吸了口烟斗,慢慢吐出一口烟雾,态度很散漫。 说着,他看向楚伯承身后一脸狼狈的葛瘸子,不满道:“我说这位军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知道葛瘸子是我的人,为什么要抓他。” 楚伯承明显有了几分怒意。 胡副官冷声道:“葛瘸子带人抢钱,犯了抢劫罪,你说为什么要抓他?” 洪威嚣张道:“我劝你们赶紧把他放了。” “我若不放呢?”胡副官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有这么跋扈的人。 “不放?”洪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那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明参谋。” 胡副官淡淡道:“没听说过。” “你连明参谋都不认识,还敢绑我的人,信不信我让明参谋把你们所有人都枪毙了。”洪威用烟斗指着胡副官,快放人!” 胡副官眼眸微闪,“什么明参谋,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和明参谋自然是兄弟,知道明参谋跟谁做事吗,钟团长,这里最大的官,我背靠钟团长,懂吗?”洪威鼻孔朝天,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胡副官微怒,他转头道:“去把那什么所谓的明参谋,还有钟团长叫过来!” 洪威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都能叫得动的,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瞧了瞧胡副官身上的军装,也不像是什么大官,在这里跟他嚣张什么呢? 洪威一点儿都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让佣人搬椅子过来。 椅子放在大门的台阶上。 他居高临下望着楚伯承,闲适抽着烟,“在这镇里,除了钟团长和明参谋,就没人敢和我洪爷作对,我倒要看看,你们耍什么花招。” 见洪威这么有信心,一直喘喘不安的葛瘸子等人,也不免松了口气。 葛瘸子冷笑道:“你们这帮人给老子等着,等会儿洪先生一个个把你们全收拾了。” 随后,他不怀好意盯着姜止说道:“你这个贱女人,以为勾搭上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敢跟我和洪先生作对,看我不把你卖到妓院里,让你尝尝被千人...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葛瘸子的嘴巴突然烂成一团。 楚伯承手中握着鞭子,在空中甩出刺耳的尖鸣声。 韧性十足的鞭子,沾上了不少血。 楚伯承嫌恶心,把鞭子丢到一边,随后往姜止的方向靠了靠。 他靠过来的时候,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有轻微的皂角香,亦有男性阳刚烘热的气息。 姜止挽了挽鬓间的碎发,挪到一边,她仍不想接近楚伯承。 楚伯承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还活着,他高兴到了极点。 可她对他的态度,让他难过到了极致。 大喜大悲的冲击下,楚伯承焦躁不堪,他急于找一个发泄口。 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轿车疾驰而来。 钟团长下车,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这男人就是洪威口中的明参谋。 “钟团长,明参谋...”见到他们都来了,洪威一瞬间的茫然。 他来不及思考,凭借本能起身去迎接,“钟团长,明参谋,好久不见你们了,我...” 钟团长来这里的时候,已经通过司机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气不打一出来,想要直接把洪威踹飞。 没成想,明参谋先他一步,抬脚狠狠踹向洪威的胸口。 洪威整个人痛的躺在地上,他哀嚎了一声。 楚伯承脸色更冷了。 胡副官开口道:“钟团长,明参谋,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因为少帅想调查一件事,这个洪威在这个小镇为非作歹,纵容手下搜刮民财,他说背后的靠山是你们,麻烦你们解释一下。” 钟团长面色坦然,“我老钟跟这个姓洪的不认识,更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少帅明察。” 相对于钟团长的坦然,明参谋有那么几秒钟的心虚,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 走到楚伯承面前,明参谋一脸谄媚,“少帅,这种小事还要劳动您大驾,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洪威,以及嘴巴被打烂的葛瘸子,皆是忘了疼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少帅... 什么少帅... 见楚伯承不回应,明参谋用力踢了洪威一脚,“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少帅都不认识,老子非得毙了你。” 洪威连滚带爬起身,一脸菜色,“明参谋,这...” “去把椅子给少帅拿过来,懂不懂规矩,嗯?”明参谋又踢了洪威一脚。 洪威赶紧把自己的那张椅子放到楚伯承面前,一脸谄媚的样子令人不适,“少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请坐。” 楚伯承没有看洪威,他对姜止道:“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会儿?” 姜止轻轻摇头,“我不坐。” “这位姑娘,你坐着歇会儿吧。”洪威很会看人眼色,知道楚伯承看重姜止,很是讨好。 他把椅子搬到姜止身后,瞪着葛瘸子怒骂道:“这个该死的东西,竟然得罪到姑娘头上,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打断他的腿。” 变脸真快。 半个小时前,这个洪威鼻孔朝天,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模样,现在却卑微到只差给人舔脚了。 姜止没有领情。 如果楚伯承没有赶来,她还不知道事情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故而她挪开了,冷声道:“洪先生,我们在谈正事,请你自重。” 第275章 强制 洪威前后两张嘴脸。 前一秒用鼻孔看人,后一秒就一脸讨好的模样。 被姜止撅了面子,他反而笑得更谄媚了。 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 不论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人反而吃得开。 然而,洪威在这个小镇,作威作福惯了,仗着上面有人给他撑腰,他忘记收敛,踢到铁板。 见洪威还死皮赖脸的给姜止递椅子,还时不时剐蹭过姜止的衣服,楚伯承不太高兴。 胡副官最会察言观色,一把拎过洪威,脚揣在洪威的膝窝处,“给我老实点儿。” 洪威疼得龇牙咧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明参谋,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伯承平淡的视线定格在明参谋身上。 明参谋身体一抖,他咽了咽口水,“少帅,是这样的,前阵子打仗,粮食吃紧,钟团长让我想办法弄些粮食来,所以我就找到洪威,让他帮忙弄一些粮食过来。” “弄了什么粮食,又弄了多少粮食,这座小镇的百姓是否心甘情愿捐粮,这些问题你都回答清楚。”楚伯承每个问题,都像沉重的锤子打在明参谋的心脏上。 明参谋赶紧把一个账本递给楚伯承,“少帅请看,这是每户百姓自愿捐粮的数目,上面还有签字呢。” 胡副官将明参谋的账本接过来,又恭敬地递到楚伯承手上。 楚伯承接过来,把账本递给姜止,声音柔和几分,“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犹豫片刻,姜止把账本接过来,低头认真翻看了一会儿,随后道:“这个账本记录的每户的捐粮数没有问题。” 明参谋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又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就在这时,姜止又道:“不过账本没问题,不代表都没问题,就像阿哥你说的,百姓捐粮是否自愿犹未可知,这账本造假也轻而易举。” “姑娘,您这说的哪里话?”明参谋脸上的笑已经快挂不住,“我哪敢做假账呢?” “倒不是我非要怀疑明参谋您,您手底下的这位葛先生,青天白日就敢上门抢钱,而号召镇民捐粮这件事,还经由了葛先生的手,葛先生的人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所以这件事肯定要查清楚。如果明参谋您两袖清风,自然不会怕查。”姜止合上账本,将账本递给明参谋。 明参谋颤着手接过。 楚伯承直接吩咐道:“彻查此事。” “少帅,我这就叫几个镇民过来问问看。” 胡副官办事效率很高,约莫十分钟,他叫来了十几个户主。 路上,这些户主已经知道了叫他们来的目的。 故而一到现场,这些户主像是菜市场里叫卖的小商贩,吵个不停。 “军爷做主,这个葛瘸子,仗着上面有人撑腰,强迫我们捐粮。当然,我们也不是不捐,而是捐粮也要有个数,我家人口本来就多,米面被搜刮去一大半,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是啊,而且这葛瘸子不仅要粮食,还向我们勒索钱财,他手底下养着很多凶恶的打手,没人给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做主,我们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了。” 胡副官拿着账本,跟其中一个户主确认了一下。 户主道:“我们捐的比账本上记录的要多得多,中间肯定有葛瘸子克扣了,估计克扣的一部分钱粮,都被葛瘸子孝敬给了洪威。” 洪威跪着都觉得腿软,他跌坐在地上,怒道:“你们这些刁民,再胡说小心我把你们丢进河里喂鱼。” 几个户主缩着脖子,大概是被洪威欺负怕了。 但也有胆大的继续站出来道:“葛瘸子和洪威不仅克扣我们捐的钱粮,还联手把镇里的河流和土地都霸占了,不许我们这些镇民捕鱼吃。” 说着,这个户主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两个响头,“各位军爷,我但凡说一句假话,就让我出门被雷劈死,这个洪威和葛瘸子,简直丧尽天良。” 胡副官把他扶起来,“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胡副官道:“洪威和葛瘸子,非法搜刮民财,霸占土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明参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胡副官,这些事我不清楚,我只是让葛瘸子去号召百姓捐些粮食,他擅自做主在中间吃回扣,这事我不清楚。”明参谋急忙辩解。 葛瘸子见明参谋卸磨杀驴,口齿不清地呜呜直叫,“姓明的,你拿了我这么多好处,现在却把我踹到一边,既然如此,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明参谋脸色难看,“少帅,这个葛瘸子胡言乱语,他就是临死想拉我垫背。” “葛瘸子的事情,我会细查,若属实,你也跑不掉。”楚伯承凌厉道。 明参谋腿一软,没有撑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的反应,已经很明了。 钟团长看着明参谋,一脸恨铁不成钢,随即他叹了口气,看向楚伯承,“少帅,明参谋他...” 楚伯承扬手制止,“明参谋的事情稍后再议,你去菜市场准备刑架,葛瘸子和洪威处以绞刑,在洪威手下作恶的其他人充军。” “是,少帅,我这就去准备。”钟团长转身离开。 葛瘸子吓晕了过去。 洪威则不断磕头求饶。 楚伯承带着姜止,离开现场。 小镇菜市场一片热闹,衣衫褴褛的村民将临时搭起来的绞刑台围起来,一片喧闹声。 平时镇民攒下来吃的烂菜叶子,也被他们扔到台上。 皆是镇民大呼爽快的声音,可见洪威和葛瘸子没少作恶。 姜止望着不远处绞刑架上悬在半空中的洪威和葛瘸子,淡淡道:“那个明参谋是主犯,阿哥,你打算怎么办?” 楚伯承道:“明参谋跟着钟团长征战多年,也算是拼命的老功臣,如果要了明参谋的命,只会寒了老臣的心。但该有的惩罚还是会有的。” 他的决定,在姜止的意料之中。 姜止心中并不开心,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背对着楚伯承,坐在车里,手肘撑着打开的车窗,怔怔出神。 这时,楚伯承突然拥住她。 车窗关闭,一层薄薄的帘子被楚伯承扬手拉上。 下一秒,姜止唇上一片微凉。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错愕盯着面前英挺的面孔。 直到楚伯承想深入,姜止本能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 她抗拒的厉害,楚伯承不想过于强迫她,他大手捏住她的后颈,沉声道:“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先放开我。”两年过去了,姜止不习惯跟楚伯承这么亲昵。 楚伯承却搂紧她的腰,不肯放手,“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不想。”姜止挣扎。 楚伯承喉咙微哽,“为什么不想?恨我吗?” “不恨你,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麻烦你放我离开。”姜止用力推他。 他却像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 “既然不恨我,跟我回去。”楚伯承吻她的唇。 她不愿意,用力别过头。 楚伯承的吻落在姜止的唇角。 姜止道:“我不恨你,不代表我愿意跟你回去。” “不愿意跟我回去...”楚伯承拨了拨她的发丝,“因为李锦一和那个孩子?” 姜止察觉到发自楚伯承内心的冷意,她并不怕他,很淡定地回答道:“是,我要和锦一,还有孩子一起生活。” 楚伯承捏住她后颈的手,下意识收紧,“姜止,那个孩子是谁的?” “跟你没关系。”姜止吃痛地倒吸了口凉气。 楚伯承松了力气,他又问了一遍,“孩子,那个叫小团圆的孩子,是谁的?回答我。” “你先放我出去。” 两年没见,姜止觉得现在的楚伯承让她害怕。 她急于想逃离这里。 然而,好不容易把姜止盼回来的楚伯承,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让她走。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与此同时,车窗被敲响。 “阿止,你在没在里面,我带着小团圆来找你。” 是李锦一的声音。 楚伯承的脸色阴沉到极致。 他不肯开车门,也不做任何回应,只是固执地抱着姜止不放。 姜止望向他的视线,冷冰冰的,“楚伯承,别让我再恨你第二次。” 楚伯承微愣,力气本能松懈下来。 姜止迅速推门下车,把小团圆抱在怀里。 小团圆慢慢不哭了,窝在姜止怀里弯唇笑。 李锦一站在姜止身后,逗弄着小团圆,像极了一家三口。 楚伯承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刺激到。 他推门下车,冷声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姜止对方才楚伯承对她的强迫仍耿耿于怀,她没有回应。 李锦一道:“少帅,孩子是谁的,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姜止回头看着李锦一,眼带诧异。 楚伯承被李锦一的话转移了所有的注意力,故而没有察觉到姜止的异样。 他逼视着李锦一,“你什么意思?” 姜止挡在抱着小团圆,挡在李锦一面前,抬头对楚伯承道:“阿哥,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楚伯承拳头一瞬间攥紧,手背也爆出了青筋。 而姜止却没有再看他,而是抱着小团圆,随李锦一一同离开。 寒风吹过,楚伯承的心像被割裂成两半。 他站在车前,一动不动,望着姜止和李锦一一副‘恩爱亲密’的样子,黑眸越来越沉。 胡副官看着楚伯承现在的模样,心中莫名发怵。 与此同时,姜止和李锦一已经回了家。 小团圆身体仍旧很虚弱,暂时不便搬家。 姜止就负责照顾小团圆,李锦一还是像以前一样,给姜止做可口的饭菜。 一天一夜,平安无事。 然而翌日接近下午,楚伯承突然来了。 他蛮横地闯进来,让姜止跟他回去。 姜止坐在床边,抱着小团圆轻轻哄着,随后才轻声道:“回哪?” “回洛川城。”楚伯承道,“姜止,我想了你两年。” 姜止心中泛起很轻微的涟漪,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她把小团圆放在床上,“和我无关,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你若是为我好,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楚伯承直接走过去,弯身把姜止扛在肩膀上,冷脸走了出去。 胡副官小心翼翼抱起熟睡的孩子,紧跟在楚伯承身后。 姜止破口大骂,对着楚伯承的脸又打又挠。 小团圆似乎听到了令他不安的声音,他吓得哇哇大哭。 姜止停止挣扎,抬头看向胡副官怀里的小团圆,她怒道:“楚伯承,你敢伤害小团圆,我就敢杀了你。” 楚伯承没说话,用力把姜止塞上了车。 与此同时,小团圆也被抱了上来。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姜止就算跳车也要逃开,可有了小团圆,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小团圆抱在自己怀里轻轻哄着。 车子开动,小团圆又睡着了。 姜止这才看向楚伯承,“楚伯承,已经两年了,我对你已经不恨了,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厌恶到极致。” 楚伯承闭着眼睛,睫毛微颤,他沉声道:“不恨,也不爱,姜止,你洒脱得很。” 他慢慢睁开眼睛,偏头死死盯着姜止,“但是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想你想的发疯,只要闲下来,脑子里全是你,我没有一刻不在自责中度过。” 说着,楚伯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眸一阵恍惚,“而你没有想过我,甚至你扮作强刚的时候,都没有想跟我相认。想逃开我是吗?我偏不让。” 姜止道:“早在我被吴羽救下,而你却没能及时赶来救我的时候,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消耗殆尽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你相认吗?因为在你身边,我不得安宁,而且我不想继续待在我不爱的男人身边。而且阿哥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有孩子,有锦一,你现在对于我来说,就是多余的。” 短短几句话,几乎撕裂了楚伯承的心脏。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沉黑的眸中,是阴沉到极致的掠夺和占有欲。 她 第276章 少夫人的位子 在知道强刚就是姜止之后,楚伯承想象过无数次和姜止重逢的场面。 姜止可能会对他冷淡,亦或者是因为两年前的事情恨他。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姜止竟然会如此绝情。 他深沉地望着姜止。 两年过去了,姜止外貌没有任何变化。 水灵灵的眼睛,巴掌大的小脸,不点而朱的红唇。 她脸上的每一寸,都是按照他最喜欢的模样长的。 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很陌生。 她不再是埋在他怀里撒娇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楚伯承努力压抑着脾气,“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恨我,这两年我亏欠你的,会慢慢补给你。” “我恨你,但不是因为两年前的事情恨你。”姜止轻拍着小团圆。 楚伯承抬手,指尖掠过她鬓间的碎发,“你刚才说的所有话,我就当作没听见,我们一起回洛川城。” “锦一呢?”姜止自知逃不掉,冷声问道。 “我已经让胡副官接他一起过去了。”楚伯承忍耐着心里的不舒服,淡淡答道。 姜止垂眸盯着小团圆熟睡的模样,“那就劳烦少帅安排一栋房子,让我们一家三口能在洛川城安家。” 光影在楚伯承晦暗不明的脸掠过,他沉默,但额间爆出的青筋,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半晌,楚伯承才道:“我不管你跟李锦一,或者跟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我会把你安排到督军府住,至于李锦一,我会帮他在洛川城做些赚钱的生意,算是报答他这两年对你的照顾。” “他照顾我们母子,天经地义。”姜止句句带刺,“敢问少帅,你用什么身份谢他。我的兄长,孩子的舅舅?” “姜止,你给我闭嘴!”楚伯承在刻意忽视李锦一,以及这个孩子的存在,姜止却总能精准的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他没忍住,脸色难看,戾气有些重。 姜止面色平淡,懒得理会他。 走走停停,花了三日之久才回到洛川城。 打了胜仗的消息早已经传回来,楚督军带着督军府上下,以及军政府高层,在大门口迎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很是热闹。 小团圆却被吓哭了。 胡副官赶紧下车,吩咐下人停止放鞭炮。 楚督军走到楚伯承车前。 一条穿着黑色长筒靴的大长腿稳稳落在地面上。 楚督军神情中带着几分欣喜和骄傲迎上去,然而,看到靠在楚伯承肩膀上正在哭泣的孩子,楚督军表情僵住了。 与此同时,楚督军身后的一个年轻女人,笑容也凝固了。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楚伯承下车后,姜止也跟着下来。 楚督军表情更僵了,“姜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止得体叫道:“舅舅,好久不见。” 这声舅舅,属实把楚督军叫懵了。 楚伯承蹙眉,视线不满看了姜止一眼。 姜止从他怀里把小团圆抱过来,“舅舅,我和我儿子可能要暂时在督军府借助。” 这话说的,楚督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知道自己儿子和姜止的关系。 那这个孩子... 小团圆大概是对楚督军的胡子感兴趣,也不哭了,就眼巴巴盯着楚督军。 楚督军和小团圆大眼瞪小眼。 他身后也是一片寂静。 很多人都在猜测楚伯承和姜止,以及和这个孩子的关系。 楚督军身边一个漂亮的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伯承,这位姑娘,还有这个孩子是...” 姜止还以为,这个漂亮丰腴的年轻女人,是楚督军的姨太太。 然而,连楚督军都没问楚伯承,姨太太来问,属实有些过界。 姜止猜测这个漂亮女人的身份。 楚督军道:“姜止,这是你表嫂,冯怜怜。” 表嫂... 楚伯承的...妻子? 姜止眸间两秒钟的恍惚,又很快恢复平静,她淡笑道:“嫂嫂好。” 一声嫂嫂,叫得又乖又软。 楚伯承心里极为不痛快,恨不得把姜止的嘴撕烂了。 冯怜怜属于很大气的长相,饱满的额头,明亮的眼睛,端庄整齐的发髻,一身素色旗袍把身材勾勒得前凸后翘。 她笑起来温婉动人,明艳不可方物,“姜止,你好,这孩子真可爱,他父亲怎么没来?” 姜止笑的乖巧,“孩子父亲正在洛川城找房子,他怕我们母子俩没地方住,就拜托阿哥暂时给我们提供住所。” 楚伯承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冷冰冰道:“在这站着做什么,进去!” 楚督军反应过来,“对对对,都赶紧进去,席面已经摆好了,怜怜,你帮着伯承照顾一下客人。” “是,父亲。”冯怜怜跟在楚伯承身后,进了大门。 姜止远远落在后面,她抱着小团圆,想趁机开溜。 一回头,两个扛枪的卫兵正在盯着她。 姜止只好跟了上去。 但姜止没有跟着去前厅,她抱着小团圆,在胡副官的安排下,住进了督军府里一处清静雅致的小洋楼。 胡副官道:“姜小姐,以后你就住在这,我会派两个人伺候你和小团圆的饮食起居,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是伺候,还是监视?”姜止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道。 胡副官沉默片刻,说道:“姜小姐,两年前并不是少帅刻意不去救你,而是我隐瞒了事实。当时有一股很大的势力意图扰乱洛川城,如果少帅带兵出去救你,肯定会捅出大篓子,所以我自作主张瞒着少帅。你要怪,就怪我老胡,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认了,我只求你不要恨少帅。” “之前在营地,我无意中听到你和楚伯承说了这件事,我知道楚伯承并非刻意不来救我。”姜止边低头逗弄着小团圆,边淡然回着。 “既然如此,那姜小姐你为什么对少帅...”胡副官有些替楚伯承着急。 回到洛川城的这几天,姜止一直在照顾小团圆,对少帅爱答不理的。 少帅这阵子一个笑脸都没有。 姜止打断他,“我想带着小团圆和锦一生活,可楚伯承却又强行把我带回来,这种情况,你觉得我应该对他怎样?” 胡副官张了张嘴,“姜小姐,少帅他对你...” “他对我如何,我不感兴趣。”姜止近乎绝情,“我只在乎我什么时候能走,我根本不想跟他回来。” 胡副官心想,完了。 他没再劝,讪讪离开。 督军府热闹了一天,楚伯承应酬,喝了不少酒。 宴席过后,楚督军把楚伯承叫到书房,“姜止还活着,我挺意外,你把她带回督军府,我也懒得问,可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楚伯承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明显的烦躁感。 “不知道?”楚督军瞪大眼睛,“那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 “姜止带了个孩子回来,还不是你的,你把他们母子俩接到督军府住。”楚督军难以置信,“楚伯承,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有老婆,叫冯怜怜。你不跟冯怜怜为楚家延续香火,抱个别的男人的孩子放到楚家养着,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有我的打算。”楚伯承脚步不稳地起身。 卫兵把他扶回了他和冯怜怜的婚房。 冯怜怜等了许久,见楚伯承醉醺醺回来,她赶忙迎上前,“怎么喝这么多?” 卫兵道:“少夫人,劳烦你照顾着,我就先走了。” 冯怜怜点头。 等卫兵走到,冯怜怜去扶楚伯承,却被楚伯承一把挥开。 他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冯怜怜给楚伯承端来一杯水,“伯承,你还醒着吗,喝口水。” 楚伯承眼皮微掀,“你去睡,不用管我。” 冯怜怜咬唇,“你今晚还去睡书房吗?” 楚伯承醉醺醺嗯了一声。 “伯承,我有话想跟你说。”冯怜怜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说。” “我爸爸,还有督军,都在催我要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搪塞。”冯怜怜咬唇低着头。 楚伯承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意,“你是怎么嫁进来的,心里没数?” 冯怜怜心里有数。 冯家显赫,她虽然是冯家的女儿,却是一个并不受重视的姨太太生下的孩子。 嫡母和兄弟姐妹都欺负她。 她在冯家活得连狗都不如。 而当时楚家正在边界打仗,需要冯家的支持。 冯家自然愿意帮忙,但条件就是要把嫡长女嫁给楚伯承。 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楚伯承却不肯答应。 那时冯怜怜觉得,楚伯承应该是没看上她那个长姐。 毕竟她长姐相貌并不算好看。 为了搏出路,冯怜怜以冯家女儿的身份,频繁出现在楚伯承面前。 她勾引的意图很明显。 楚伯承最终把她带了回去。 冯怜怜记得,楚伯承把她带回他的别馆的时候,正是黄昏。 空旷的别馆,孤男寡女,很是暧昧。 冯怜怜觉得时机已到,在楚伯承面前解了衣服。 楚伯承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吸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怜怜几乎脱得一丝不挂,房里壁炉烧的虽暖,可她站了这么久,实在冻得难受,只好主动叫楚伯承。 楚伯承被她打断思绪,才抬头。 娇美的女人,一丝不挂站在一个男人面前,冯怜怜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未来的尊贵和体面。 不成想,楚伯承却拎起一件大衣,随手丢到她身上,完全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我叫你来,不是想睡你,穿好你的衣服。” 冯怜怜当时是懵的,她问他,既然不是想睡她,那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楚伯承是这么回复她的:谈生意。 他说,他暂时还不想结婚,但是需要冯家的支持。 所以他需要她嫁进来。 他会给她应有的体面和尊贵,帮她摆脱在冯家的困境。 而她,则需要扮演好他太太的角色,等到合适时机,她必须要以不能生育为由,和他离婚。 到时候,楚伯承还会给她一笔巨额补偿,送她出国留学。 冯怜怜并不想要补偿,也不想出国留学。 她想嫁给楚伯承,为楚伯承生儿育女,做个体面尊贵的人上人。 可她知道,如果拒绝,她连嫁给楚伯承的机会都没有。 故而她假意答应了楚伯承的条件,这才成功嫁到楚家。 嫁到楚家后,冯怜怜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野心,她一直找机会想跟楚伯承发生关系。 奈何楚伯承军务繁忙,几乎不回督军府。 一个月就回来那么一次,也只是为了堵外界的嘴,在她这里住一宿。 自然,也不是跟她睡一张床,她睡主卧,他睡书房,他几乎不理会她。 有一次她穿着性感的睡衣,端着牛乳擅自去书房,还惹怒了他。 自那以后,冯怜怜再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但她心里面也着急。 深吸一口气,冯怜怜道:“伯承,我们结婚这么久,我只是对你...有了感情,虽然我们的婚姻只是交易,但我觉得...” “我虽然需要冯家出力,但不代表我没有其他选择,少夫人这个位置你如果做腻了,我不介意解除这段婚姻。”楚伯承阖眸枕在沙发背上,话语中有几分刻意的打压和警告 冯怜怜攥紧拳头,“伯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伯承淡淡问。 冯怜怜喉咙微哽。 “该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要痴心妄想。”楚伯承起身。 冯怜怜急忙道:“你不在这里睡吗?” 楚伯承想姜止了。 他是想去找姜止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卫兵把他送到这里。 没理会冯怜怜,楚伯承摇摇晃晃离开。 他去了姜止的住处。 二楼的灯是暗的,一楼还亮着。 楚伯承进去。 桑妈见楚伯承来,赶紧把小团圆递到另一个佣人手上,“少帅,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快歇会儿,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喝。” 楚伯承坐在沙发上,困倦道:“姜止呢?” “姜小姐奔波了这么多天,累了,吃完晚饭就上楼睡了。”桑妈答完,就去了厨房。 楚伯承看着佣人怀里的小团圆,满脸不耐和嫌弃,“把他抱走。” 第277章 少帅送花 楚伯承不想看到这个叫小团圆的孩子。 在没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他只要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起姜止可能跟李锦一... 呵斥着让佣人把小团圆抱回房间睡,楚伯承拧眉起身,撑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主卧的门是反锁的,楚伯承拨弄两下,门轻而易举被打开。 铺面而来是一阵混着淡香的烘热气息,楚伯承刚喝了不少酒,本就热,他难耐地解开衬衫的扣子,如一匹蛰伏在暗处的狼,一步步靠近熟睡的姜止。 她小小的一团缩在温软的被子里,只有露出鼻子上面的部分,一双睫毛又浓又密,在脸上落了层细碎的影子。 楚伯承抬手去触碰她的脸蛋。 又软又滑,像棉绒,又像丝绸,很有质感。 床头上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台灯,莲花罩子散发出模糊的橘黄色光晕,映在姜止脸上,楚伯承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痴迷不已。 手指剐蹭着她的脸蛋,又探进被子底下,掠过她柔软的唇瓣。 姜止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楚伯承的嗓音带着酒后微醺的沙哑。 他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泛红的胸膛,和明显的锁骨。 窄窄的腰用黑色的皮带勒着,精壮的倒三角身材。 从姜止的角度看过去,他眉眼轮廓很深邃,鼻梁高挺,看起来迷人又危险。 姜止警惕,“谁让你进来的?” 楚伯承沉默不语。 他没什么表情,可眼中却带着几分受伤。 “把门反锁,是为了防我?”楚伯承薄唇轻扯,笑得有些苦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进来了。”姜止裹紧被子。 楚伯承的背对着光,英挺的面孔深沉阴暗。 他坐在床边,一直沉默。 良久,他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姜止很干脆,“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楚伯承心里很堵。 他面色阴沉,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姜止没再说话,轻轻闭上眼。 “姜止,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后的日子,我慢慢补偿你。”楚伯承的手掠过她短短的头发,“姑娘家还是要留长发。” 讲不通的事情,姜止觉得没必要跟楚伯承聊。 她扭过身,背对着他,慢慢阖上眼眸。 期间,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 是楚伯承在洗澡。 姜止不想跟楚伯承发生关系,他喝了酒,难免会有冲动。 故而姜止在楚伯承洗澡的时候,抱着被子跑去了客卧。 楚伯承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姜止的影子。 他心情郁闷,裹着一张浴巾去找人。 这栋房子房间不算多,楚伯承推开客卧的门,果然见到姜止睡在里面。 他躺了上去,从姜止身后,拥住她的腰肢。 楚伯承喉间有股热气,呼吸也是烫的。 姜止感受到床在下陷的同时,也能感受到颈间喷洒的灼热气息。 他的唇瓣在她耳根处流连。 即便抗拒,姜止还是忍不住一颤。 楚伯承知道她敏感,不由闷笑,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些许。 姜止却直接泼了一盆凉水,浇灭了他的欲望和热情,“楚伯承,我的孩子就在隔壁,你敢乱来,我们就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姜止。”楚伯承隔着被子,捏紧她的腰肢,“我不用你总提醒我小团圆的存在,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早晚会查清楚。” 姜止懒得理会,她对他的态度很冷淡。 楚伯承宁愿她跟他闹,也不想见她这样。 然而,即使生气,楚伯承也舍不得跟她发脾气。 她还活着,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已经是万幸。 当然,不管她愿不愿意在他身边,他都无所谓。 总之,他不放她走。 楚伯承隔着一层被子搂住她,“困了,睡觉。” 姜止没挣扎,轻轻闭上了眼。 半夜,楚伯承醒了,他有些头疼,睡不着,就轻手轻脚点了安神香。 这时,姜止睡的正沉,脸蛋红扑扑的,唇瓣又红又软。 楚伯承喉咙微微滚了下。 他昨晚喝了酒,但还是记得姜止说了什么话。 她不肯让他碰她。 可楚伯承是正常男人,他已经两年都没有过了。 安神的香气越来越浓,楚伯承却没有睡意。 他捧着姜止的脸蛋,轻轻吻着她。 见姜止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加深了这个吻。 现在正是可以趁虚而入的时候,但楚伯承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来日方长。 在这种事情,他不想强迫她。 于是楚伯承起身,去冲了凉水澡。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的时候,似乎太凉,惹的睡梦中的姜止低哼了一声。 又乖又软的声音,像是迷惑男人的催情剂。 楚伯承咬了咬牙。 没办法,他又起身去冲了凉水澡。 而姜止睡得很香。 翌日一早,姜止迷迷糊糊醒过来,她无意中碰到一堵很热的墙,有些硬,还有些软。 手感很好。 姜止脑子还没清醒,本能掐了掐。 旁边传来一阵性感的闷哼声。 姜止立刻醒了,她看到了一片蜜色的胸口。 再往上,是楚伯承那张溢出薄汗的脸。 昨晚,他们同床共枕,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姜止撤回手,起床。 楚伯承却将她重新拉回床上,唇瓣贴着她的脸蛋,“你昨晚不让碰,我没碰你。” 姜止不知道楚伯承这是什么路数,她去掰他的胳膊。 他道:“姜止,我是真心实意想把你留下的,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你,日子还长着,我们慢慢来。” 说完,他吻了吻她唇角,起身穿衣服。 姜止这才发觉,他竟然一丝不挂。 她又突然看到不该看到的地方,赶紧别过头。 姜止面色淡定,耳根却有些红。 楚伯承慢条斯理穿着衣服,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一起下楼吃早饭。” 姜止去了卫生间换衣服。 餐桌上,她打听李锦一的消息。 楚伯承道:“我让胡副官帮着他在洛川城做生意,你安心在督军府待着。” 言下之意,不让她见李锦一。 楚伯承强势的性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只说不会在床事上强迫她,却在其他方面将她牢牢掌控。 姜止不喜欢这样,这两年她自在惯了,很不适应,故而不太高兴,早饭都没吃几口。 楚伯承抬头瞥了她一眼,“别闹绝食,没有用,你不吃我找人灌你,听话,等会儿我让楚伯宁来陪你聊天。” “我得确定李锦一没事。”姜止面色不好看。 楚伯承撂下筷子,视线阴沉盯着她,“只要不触及到我的底线,我不会对李锦一怎样,毕竟他是...你在乎的人,除非他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顿了顿,楚伯承道:“吃饭吧,你不是爱吃虾仁馅的馄饨,我特意让桑妈做的。” 姜止没有跟楚伯承争执。 算是和楚伯承平安无事,一起吃了一顿早饭。 他很忙,早饭之后就出门了。 临近中午,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桑妈刚打开门,一道残影飞驰而过。 姜止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巨物就猛地冲到她身上,她险些从沙发上栽下去。 “伯宁?”看清来人,姜止轻声叫道。 楚伯宁哭道:“你既然还活着,怎么不回来找我,姜止,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不过还好,你还活着...但是你却女扮男装骗我...我早就想过来见你,可阿哥说你奔波太累,不让我来...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一通语无伦次的话,让姜止哭笑不得。 同时,姜止也有些愧疚。 她道:“抱歉,伯宁,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想瞒的人是楚伯承,可没成想...” “都不重要了。”楚伯宁道,“只要你活着回来就好。” 她握着姜止的肩膀,“我瞧瞧,两年没见,除了头发短了,你没什么变化,对了,当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两年你都去哪了,就算你躲着阿哥,也给我带个消息嘛。” 被楚伯承强行带到督军府,姜止的日子无聊至极。 她有大把的时间,于是拉着楚伯宁,大致聊了一些这两年的事情。 “所以小团圆不是你和李锦一的孩子?”楚伯宁道。 “小团圆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姜止道,“我现在就想着,带小团圆过安稳日子,但是...” 后面的话,姜止没有说。 她不想抱怨什么了。 只希望楚伯承不要再那么偏执。 楚伯宁叹气,“阿哥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两年他看似风光,实则过的不太好,我都没见他笑过了。” 姜止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可她对楚伯承的感情确实淡了。 她道:“他也娶了妻,或许也在慢慢走出来。” 楚伯宁摇头,“我觉得没有,阿哥他虽然和冯怜怜结婚,可我总觉得只是利益上的牵扯,他对那个冯怜怜没有一点儿感情,否则两年都过去了,为什么冯怜怜肚子还没有动静呢?” 姜止沉默。 楚伯宁道:“姜止,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哥了?” “应该是不喜欢了吧。”姜止不太确定地说,“两年前那场绑架,他没有及时赶来救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对他就没什么奢望了,在这之后,又过了两年。这两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再深的感情,或许也会渐渐被磨灭。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的。” 两年前,姜止生出想离开的念头,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名正言顺站在楚伯承身边。 两年后,姜止想离开,是因为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心态早就变了,不再拘泥于小情小爱中。 如果没有小团圆,姜止很希望可以继续当战地医生,和那些保家卫国的军人们并肩作战。 而现在,在楚伯承身边,她束缚太多,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生活一眼望不到头。 再者,无论楚伯承和那个冯怜怜是否有感情,他们结婚,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她和楚伯承还像以前一样,那她算什么? 小妾? 情人? 姜止想想就觉得可笑。 楚伯宁叹了口气,心里为楚伯承感到担忧。 殊不知,这话已经传到了楚伯承的耳朵里。 门外,楚伯承一身灰黑色的风衣,立在温和的阳光下,周身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摸出一根烟点上,浓浓烟雾从薄唇中吐出,在空气中又很快散开。 胡副官小声道:“少帅,咱们还进去吗?” 楚伯承忙了一上午,他没有在军政府用餐,而是想回来跟姜止一起吃午饭。 没成想会听到这些话。 他吸完烟,狠狠按灭,“等会儿再进去。” 胡副官嗯了声,随后笑道:“少帅,你和姜小姐自小的情分,有感情基础,多讨好讨好小姑娘,慢慢就会好的。” 自从姜止活着回来,胡副官重新被调到楚伯承身边做事。 他仍是两年前那个对楚伯承忠心耿耿的胡副官。 楚伯承掩盖住眼底的失落,淡淡一笑,“是吗?” “是。”胡副官信誓旦旦。 说着,胡副官神秘兮兮道:“少帅,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楚伯承笑骂道:“你打什么哑谜。” 过一会儿,胡副官突然拿了一小束花走过来。 花用漂亮的纸包着,是几支含苞待放的玫瑰。 他把玫瑰花束递到楚伯承手里,“女人大多喜欢金银珠宝,但我感觉姜小姐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所以我觉得给姜小姐送花最好。” 楚伯承压抑着心里的苦涩,把花接过来,“有用吗?” 他以前没有送过花,送姜止的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一整套的宝石首饰、玉镯、发饰之类的。 最简单粗暴的就是给姜止开了一个银行账户,里面的钱一辈子都挥霍不完。 可到最后,他送给她的值钱的首饰,她一件都没带走。 连他给她存在银行的钱,她都不稀罕。 送花...对他来说确实稀奇。 胡副官拍了拍胸脯,“少帅放心,每次我婆娘要骂我的时候,我都送一束花给她,她看到我送花,就不骂我了,保准管用。” 楚伯承瞧着这一小束花,若有所思。 第278章 挑衅 楚伯承拿着花,推门而入。 姜止下意识望过去。 他被一束暖黄的灯光笼罩住,白色衬衫扎在腰间,笔直双腿下踏着一双漆黑发亮的军靴,身姿挺拔,面孔深邃,一副迷惑女人的美丽皮囊。 以前姜止总觉得楚伯承瘦,可那只是视觉上的。 实则楚伯承身上肌肉量不低。 她记得与他欢爱时,薄汗划过他肌肉时的那种性感,特别勾人。 可现在,姜止没什么波澜。 大概是情感淡了,生理上的欲望也就慢慢淡了。 楚伯宁也察觉到有人来,偏头一瞧,“阿哥?” “嗯。”楚伯承拎着花走上前,随后递给姜止,“家里空旷,折了几枝玫瑰,插在瓶子里当装饰。” 门没锁,露着一条缝。 外面的胡副官听到楚伯承的话,忍不住扶额。 没见过哪个男人送花,能送成这样的,多少说两句打动人心的情话。 少帅... 唉! 姜止诧异。 楚伯承贵人事忙,为了一个简单的装饰,中途回来一趟,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拜托桑妈拿了花瓶装饰上。 楚伯承扯松两颗扣子,坐在她们对面,桑妈给楚伯承上茶。 姜止摸不清楚伯承的意图,“你...今天不忙吗?” “在这里吃顿饭不行?”楚伯承茶还没来得及喝,掀起眼皮睨着姜止,明显不太高兴。 楚伯宁咽了咽口水,“那我走?” “我能吃了你?”楚伯承情绪不明的目光像刀子,淡淡掠过楚伯宁。 楚伯宁讪笑,“阿哥,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想给你和姜止留个单独说话的时间吗?” “你午饭留在这吃,以后得空就常来陪姜止。”说完,楚伯承喝了口茶。 楚伯宁表面笑着答应,却忍不住腹诽,她成陪聊的了。 很快,丰盛的午饭摆满餐桌。 楚伯承在,小团圆被佣人抱回房间照顾。 餐桌上气氛诡异得很。 姜止和楚伯承都不说话,楚伯宁像是被凌迟一样难受。 这顿午饭,只有姜止还算吃的香。 楚伯宁实在受不了,找借口先走了。 等楚伯宁离开,楚伯承才开口,“花是送你的,喜不喜欢?” 姜止指尖僵了一下,她道:“花很漂亮。” “那送花的人呢?”楚伯承沉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白嫩的脸。 姜止刚喝完水,唇瓣比玫瑰花瓣还要滋润粉嫩。 他视线移到她的唇上,体内的燥热促使着喉咙轻滚了两下。 姜止察觉到他侵占性极强的视线,平淡回视着他,“不喜欢。” 楚伯承眉宇闪过一丝浓浓的阴郁,“有多不喜欢?” “眼不见心不烦的不喜欢。”姜止毫不留情。 楚伯承狠狠扯开一颗扣子,走到姜止面前,把她扛在了肩膀上。 姜止大惊,“混账东西,你做什么?” “想看看你有多不喜欢我。”楚伯承冷笑。 他确实生气了。 动作也很粗鲁。 刚吃完饭的姜止,小腹压在他宽阔坚硬的肩膀处,险些颠得她吐出来。 楚伯承把她丢上了床。 她一双腕子被他一只手轻而易举攥住。 他唇瓣在她耳根、面颊、唇瓣游移。 急促,像烈火,烧得姜止浑身酥麻。 她抬脚踹他,却被他撩拨得没有力气,只是蹭过他的腰,柔软的双腿像煮熟的面条搭在床边。 他只是吻着她,隔着衣物厮磨剐蹭。 饶是如此,姜止还是没出息的起了反应。 楚伯承闷笑两声,浑厚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漾着酥麻感,“这就是你的不喜欢?” 姜止理智回笼,视线也逐渐聚焦,她喘息了两声,不甘示弱道:“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别的男人也一样。” 楚伯承脸色一下冷了,“别的男人?李锦一这样碰过你吗?” “我有权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姜止胸口起伏,白皙的锁骨还留着一片淡淡的红梅,是楚伯承轻咬出来的。 “那我就当他碰过你。”楚伯承指尖掠过她漂亮的眉眼,“我现在就找人剁了他的手。” “你敢!”姜止逼视他。 楚伯承慢条斯理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他面色很阴沉,戾气也很重。 姜止一时间被吓住了,她道:“楚伯承,你敢对锦一下手,我和你同归于尽。” 楚伯承不理会。 他的脚已经踏出卧室的门。 姜止急了,用力拽住他。 楚伯承回头,“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当你是默认。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但李锦一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用力扯开姜止的手。 姜止脑子有些乱,她急促道:“他没碰,我和他关系清白,你不许动他。” “所以小团圆不是你和他的孩子,那小团圆是谁的孩子?”楚伯承眉头轻挑。 姜止愣了一瞬。 随即她松开他,蹙眉道:“你诈我?” 楚伯承抵住她,强壮的身体像一堵又硬又滚烫的墙壁,“你这小东西脾气倔得跟头驴一样,我要动李锦一,你敢拿刀子捅我。当然,如果李锦一真的碰过你,我肯定会暗中对他下手,不让你知道,到时候随便嫁祸给别人,也不耽误什么。” 姜止脊背发凉。 她险些忘了,楚伯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不过在她面前,他鲜少露出这一面。 颤着声音,她道:“李锦一救了我,你动他就是剜去我半条命,你剜去我半条命,你也别想好好活。” 楚伯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是你半条命,我是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是。”姜止怒瞪着他。 楚伯承同样面色不善。 他沉默着盯了她半晌,冷漠着妥协道:“懒得跟你计较。” 说完,他松开她,淡淡道:“在家乖乖的,我今晚过来睡,给你带桂花糕。” 姜止冷着脸不理会。 楚伯承强行扭过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她的唇瓣,“走了。” 他踏出房门的那一瞬,姜止狠狠拍上门。 震动的响声,让楚伯承忍不住蹙眉。 惯得这死妮子胆大包天,撂脸子不说,还敢摔门。 不过想到他诈出她的话,楚伯承眉心又松了松。 这时,佣人抱着小团圆从旁边的卧室出来。 佣人深知楚伯承不喜欢小团圆,本想抱着小团圆回去,谁知楚伯承却叫住了她,“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好的,少帅。”佣人轻手轻脚地走动。 小团圆粉粉嫩嫩的,睡的正香,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特别乖。 楚伯承得知小团圆不是姜止亲生的,看着这孩子倒是顺眼不少,他问:“这是男孩吗?” “是男孩。”佣人答。 楚伯承想到他和姜止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平安降生,或许会跟现在的小团圆一样可爱,不,应该比小团圆更可爱才是。 楚伯承想要孩子了。 可惜姜止不给他生。 他把小团圆抱过来,稍稍过了一下瘾。 可他抱孩子的姿势太僵硬,小团圆哇哇哭,吓得楚伯承险些把小团圆丢出去。 他狠狠拧着眉,“男孩哭什么哭,怎么这么娇气?” 佣人赶紧把小团圆接过来,“少帅,他还小。” 姜止打开门,怒瞪着楚伯承,好像楚伯承是个人贩子,“小孩子你都不放过,惹哭他做什么?” 说完,姜止拉着佣人进来,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佣人瞧着胆战心惊。 楚伯承气到发笑,都没了脾气,他懒得跟她计较。 晌午,姜止抱着小团圆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左右,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桑妈说,冯怜怜来找她。 姜止沉思。 在楚伯承把她带回督军府的时候,也不知道冯怜怜有没有看出她和楚伯承的关系不简单。 她猜测,冯怜怜应该是来找麻烦的。 姜止把小团圆递给佣人,自己穿好衣服下楼。 冯怜怜已经在坐着,桑妈给她上茶。 她是个很漂亮端庄的女人,精致光泽的卷发整齐束在颈间,额头饱满,浓眉大眼,鼻尖很翘,典型的大女人长相,成熟又有风韵。 抛开她眼中透出的算计,和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的长相,其实看着很舒服,也特别容易让男人心动。 即便是姜止一个女人,看了也觉得美。 冯怜怜看过来,“姜止,我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姜止收回打量她的视线,坐在她对面,“我一个人正无聊,嫂嫂过来,倒正好和我说说话。” “其实我过来,并不是找你聊天的。”冯怜怜喝了口茶。 而后,她蹙了蹙眉,“这茶水好像旧了,香味不浓。” 桑妈赶紧解释,“少夫人,这是新茶。” “新茶?”冯怜怜握着茶杯,“我喝着不像,没滋没味的,要是伯承尝过,肯定也觉着不好喝。” 姜止早就听出了言外之意。 果然,这个冯怜怜不是善茬。 她懒得搭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冯怜怜温和一笑,“姜止,让你见笑了,我对茶叶这种东西很挑剔,见谅。” 姜止面不改色,“嫂嫂品味高,自然是好,可来别人这里做客,挑挑拣拣的实在有些没规矩,不过咱们也算一家人,我不计较这个。嫂嫂想喝什么样的茶叶,我让人出去买就是。” 冯怜怜脸色不太好看,但只是一刹那的阴沉,又很快漾起笑意,“不好麻烦你,我来找你,是想找一样东西。” “哦?我这里有嫂嫂想找的东西?”姜止的疑惑并不是装的。 冯怜怜起身,走到餐桌边,涂着丹寇的指尖掠过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苞,“我来找我的花。” 她回头,淡淡一笑,“我这个人就爱好养玫瑰,所以在督军府的花园里特意空出一片地方种。谁知道胡副官擅自做主,摘了我的花,又托伯承的手,送到你这里来...” 说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我的玫瑰轻易不送人,也不允许别人摘我的玫瑰,如果姜小姐喜欢玫瑰,可以去外面买。” 顿了顿,她又毫不在意道:“不过这次就算了,好歹你也是客人,送你几枝玫瑰也无妨。” 显而易见,冯怜怜是来给姜止下马威的。 从楚伯承带姜止出现在督军府的那一刻,冯怜怜就敏锐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面对冯怜怜的挑衅,姜止心中有怒气,但很多的是无奈和心累。 她又被楚伯承卷入这种乱七八糟的是非之中。 “冯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来督军府实非我所愿,如果你能劝少帅把我放出去,我会很感激你。”姜止诚恳无比。 冯怜怜却觉得姜止在挑衅,“姜小姐倒是自信自己在伯承心里的分量,可我才是伯承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顶着一个伯承表妹的身份,还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就算伯承再喜欢你,督军他也容不下你。” 姜止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她问:“冯小姐,你说完了吗?” 见姜止无动于衷,冯怜怜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忍着怒气,扬着一丝假到极致的笑,“怎么,姜小姐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姜止神情自若,“冯小姐跟我没有开玩笑,我也没跟冯小姐开玩笑,我是真心实意想求冯小姐帮忙,让我离开督军府。” 冯怜怜脸色一冷,“腿长在你身上,难不成还要我赶你?” 跟冯怜怜说不通,姜止干脆起身。 她走到门边的衣架上,拎起外套披在身上,“冯小姐,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冯怜怜蹙眉,“你想干什么?” “冯小姐跟过来不就知道了?”姜止没等冯怜怜,先一步推开门往外走。 冯怜怜疑惑,跟了上去。 她随着姜止,一路朝着督军府的后门走过去。 然而,还没走到后门,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个卫兵。 卫兵拦在姜止面前,“姜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 “是,冯小姐说要带我出去逛逛。”姜止道。 冯怜怜蹙眉望着姜止,她搞不清姜止在耍什么花招。 卫兵道:“不好意思姜小姐,您出门必须请示少帅,少帅同意您才可以跟少夫人去外面逛街。” 姜止嗯了一声,转头又往回走。 冯怜怜这才搞清姜止的意图,原来是楚伯承不肯让姜止走,而非姜止赖着楚伯承不放。 这下,冯怜怜脸色更难看了,感觉脸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方才的挑衅,更是成了一场笑话。 第279章 警告 得知姜止是被楚伯承强行留在督军府的,冯怜怜脸色很难看。 她和楚伯承结婚的这两年,虽然楚伯承没有碰过她,但起码楚伯承在外面从没和女人闹出过荒唐事,她少夫人的位子坐的稳当。 可这个姜止一来,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还有姜止带来的那个孩子... 会不会是姜止在外面给楚伯承生下的孩子呢? 冯怜怜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姜止回头,“冯小姐,还要去我那里坐一坐吗?” “督军府诸事繁多,我就先不去你那了,下次有空再聊。”冯怜怜的笑脸几乎维持不住,疾步离开。 姜止也回去了。 她回去的时候,桑妈正指挥着几个佣人打扫。 姜止客气道:“桑妈,放在桌子上的玫瑰花,能不能麻烦你处理掉?” “姜小姐,请问这个要怎么处理?”桑妈问。 “您看着处理就行,或丢或送人都好。” “好的。” 片刻后,桑妈将桌上的玫瑰送给了一个喜欢花的佣人。 桌子上很空。 故而晚上楚伯承来姜止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花不见了。 他脱下外衣,轻车熟路上楼。 姜止的卧室暖烘烘的,铺面而来一股香气。 她像往常一样睡得早,蒙在被子里,鼓起娇小的一团。 楚伯承坐在床边,倾身凑过去,“睡着了?” 姜止现在睡觉轻,如果没有安神香之类的东西助眠,她听到动静就容易醒。 在楚伯承进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他来了。 她没有搭理。 楚伯承就没吵她,自己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他换了身单薄的家居服,掀开被子躺进去。 姜止身体僵了僵。 “还装睡?”楚伯承滚热的胸膛贴紧她的脊背,手探在她衣摆下,跃跃欲试。 姜止一把攥住他的手指,“被你吵醒了。” 楚伯承顺势捉住她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把玩着,“送你的花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因为那些破花,惹来冯怜怜耀武扬威的,姜止真的烦透了。 如果楚伯承没有强行把她带回来,那她现在一定是自由的。 她也不用在这四四方方的房子里,跟冯怜怜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周旋。 都怪楚伯承一意孤行,非要强行把她带回来。 姜止态度很冷淡。 楚伯承也察觉到她心情不佳,“拉着一张脸,我又哪里惹你生气?” 冯怜怜的事情,姜止懒得跟楚伯承说,搞的她好像在挑拨他们夫妻一样。 故而她没说话,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楚伯承仍是点了安神香。 在姜止离开的这两年,楚伯承整夜睡不着觉,就靠安神香入眠。 不过现在有了另外的用处。 滚了滚喉咙,楚伯承撩开姜止的衣服,这摸摸,那碰碰,时而亲一亲。 他亲吻不敢太重,怕留下印子。 呼吸灼热,楚伯承埋在姜止后颈平复着,良久,他闷哼出一声,掀开被子去了卫生间。 翌日,楚伯承起得早。 桑妈正在厨房做早餐。 楚伯承去厨房倒了杯水,仰头喝下,他问:“昨天我送的玫瑰花,被姜止扔去哪了?” “姜小姐让我处理掉,我没扔,送人了。”桑妈边包着馄饨,边道。 “她为什么突然要扔花。” 楚伯承记得昨天把花带过来的时候,姜止还没怎么着,怎么突然又把花扔了。 桑妈道:“昨天下午,少夫人来过。” “冯怜怜?”楚伯承蹙眉。 “是,少帅送来的玫瑰花,是少夫人种在园子里的,少夫人估计是知道少帅把花送来姜小姐这里,所以就来姜小姐这...坐了一会儿。” 桑妈点到即止。 她是佣人,虽然得楚伯承器重,但主子的事情,她不好掺和太多。 楚伯承只知道玫瑰花是胡副官出主意让他送的,他也不知道玫瑰花是从哪里来的。 若按桑妈所说,昨晚姜止不高兴,大概是因为冯怜怜说了什么。 楚伯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半个小时后,姜止下楼。 楚伯承已经吃完饭,正在看报纸。 姜止坐在他对面,不声不响吃饭。 片刻,楚伯承放下报纸,对她道:“我已经吩咐过桑妈,如果冯怜怜再来找你,就直接把她赶出去。” 姜止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楚伯承起身,摸了摸她的头,“乖乖在家,我先走了。” 她抬手去拨他的手。 他顺势抓住她腕子,低头吻她的唇角。 刚好出来的桑妈,看得老脸一红。 姜止躲开,楚伯承掰过她的脸,又轻轻吻了下,才离开。 接近晌午,楼下厨房烟火气正浓,冯怜怜妆容精致下楼。 佣人过来道:“少夫人真漂亮,等会儿少帅过来吃饭,肯定会觉得惊艳。” 冯怜怜被捧得很高兴,她问:“那你觉得我跟姜止谁更漂亮?” 佣人几乎没有犹豫,“少夫人皮肤白,浓眉大眼,身材又好,明眼人都知道少夫人更漂亮些。” 其实她想说,姜止的样貌要更精致一些,而冯怜怜胜在会打扮,显得珠光宝气,光论相貌,肯定是姜止更好看。 不过想要混下去,还是得巴结自己的主子,故而佣人夸赞得脸不红心不跳。 冯怜怜从头上摘下一支珍珠簪子递给佣人,假意嗔怒,“油嘴滑舌的,去吧。” 佣人笑的眼睛都弯了,“多谢少夫人。” 不一会儿,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这两年,冯怜怜仍没有摸清楚伯承喜欢吃什么,故而只能让佣人做一些督军府里常吃的菜式。 她高兴地摆放着盘子,尽量让餐桌显得美观一些。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楚伯承披着一身厚重的风氅,背光而来。 他很高大,双腿修长,即便风氅厚重,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有军人的阳刚。 抛开楚伯承的身份地位,冯怜怜最迷恋的就是楚伯承的样貌。 上流圈子的高官贵胄,年纪大的都是肚子大胡子浓,又矮又胖,看着就倒胃口。 而那些正值壮年的公子哥,一个比一个玩的花。 唯有楚伯承,还不到三十的年纪,不仅位高权重,样貌身高都是顶尖的。 冯怜怜想一辈子赖着楚伯承。 她热情迎上去,“伯承,你说中午要过来,我特意让佣人做了丰盛的午餐,快来尝尝。” 说着,冯怜怜扬手就要去解楚伯承风氅上的系带。 楚伯承面无表情,抬起腕子扫开她的手,“我来你这里不是吃饭的。” 冯怜怜面色僵硬。 楚伯承解开风氅,随意搭在衣架上,然后坐在沙发上,摸出了一根烟点上。 “伯承,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先吃完饭再说。”冯怜怜温柔道,“你忙了一上午,别饿坏了。” “从开始做交易那天起,你跟了我多久。”楚伯承唇中散出一团浓雾,弥漫在空气漾开。 冯怜怜心里咯噔一声,“快两年。” “时间久了,你开始拎不清你自己的身份。”楚伯承沉沉望着她,“谁让你去找姜止的?” “伯承,我只是...”冯怜怜欲言又止。 “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歪心思,都给我在肚子里藏好掖好,姜止不是你能动的,如果再让我知道她因为你不高兴,你这少夫人的位置也就别做了。” 冯怜怜脸色惨白。 楚伯承无视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继续道:“我需要冯家的助力,但不是非冯家不可。你但凡心里有些成算,就该安分守己。等离了婚,我承诺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攥紧,冯怜怜道:“是,我记住了。” “上午我和你父亲聊到你,你有空回冯家看看,你父亲若问你孩子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回答。” “是。” 楚伯承没再说话,抽完一根烟,他起身要走。 冯怜怜道:“伯承,留在这吃饭吧,我让佣人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饭菜。” “没空,先走了。”楚伯承拎起风氅,疾步离开。 客厅氛围诡异。 冯怜怜独自坐在沙发上,脸色阴寒得可怕。 不一会儿,佣人过来,小心翼翼道:“少夫人,饭菜要凉了。” 冯怜怜冲到餐桌面前,一股脑把饭菜全砸在了地上。 餐厅一片狼藉,把佣人们吓得不轻。 冯怜怜砸完东西,坐车回了冯公馆。 冯父得知冯怜怜回来,把冯怜怜叫到了书房,“你和伯承到底怎么回事,两年了还没个孩子。” 冯怜怜低头,面色有些难看。 这两年,楚伯承连她头发丝都没碰过,她自己怎么生孩子。 估计都没人相信,她嫁到督军府两年,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可她却不敢说。 勉强笑了笑,冯怜怜道:“父亲,要孩子这种事需要缘分,可能是缘分还没有到。” 冯父一脸发愁,“这两年冯家填进去军政府的钱可不少,就指望着你生下督军府的长孙,巩固冯楚两家的姻亲关系,你倒好,肚子一点儿都不争气,连个孩子影都没有,你得空去医院查查。” 冯怜怜道:“查过,我身体没问题。” “那楚伯承呢?” “也...没问题。” 冯父抱怨道:“都没问题,那是谁的问题,你现在没孩子,要是楚伯承再往督军府领一个女人进来,你地位不保,冯家这两年花的钱也要打水漂了。” 他总觉得楚伯承在白嫖他们冯家。 而且楚伯承这个狼崽子,惯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他真怕冯家成了楚伯承的垫脚石。 冯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冯怜怜,“这是我跟别人求的方子,保证能生儿子,等你回督军府,房事结束之后就喝上一碗,我就不信还怀不上。” 冯怜怜对医理了解虽然不深,但多少知道一点儿。 她接过方子看了看,“父亲,这上面有几味药材对母体会有伤害,就算生下孩子,我可能...” “你肚子不争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冯父不耐烦道,“你只记住,富贵险中求。” 冯怜怜脊背发凉。 她知道父亲不重视她,可没想到她父亲为了能让她生下楚家的长孙,竟然让她喝这种伤身体的药。 就算楚伯承碰了她,她利用这种药成功怀了一个男孩,到生产的那天,她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父亲根本不把她的命当命。 冯怜怜深吸一口气,拿着药方离开,她去看自己的母亲陈姨太。 陈姨太相貌清秀,算不上漂亮,当初是因为戏唱得好,所以被冯父弄回家做了姨太太。 然而,做姨太太的女人,命大多都不好。 她们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就像陈姨太,脸上爬上皱纹,冯父已经厌倦了她。 不过因为冯怜怜嫁进督军府的关系,陈姨太在冯公馆的生活比以前奢侈不少。 陈姨太也问冯怜怜的肚子有没有动静。 冯怜怜如实道:“姆妈,楚伯承根本不碰我,我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陈姨太知道冯怜怜的处境,也知道冯怜怜跟楚伯承的交易。 不过她也希望冯怜怜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夫人,故而一直在为冯怜怜出谋划策。 “怜怜,身为大宅院里的女人,必须有孩子傍身,姆妈教你一个法子。”陈姨太把一个纸包递给冯怜怜,“这里头的粉末,但凡吸进去一点儿,不管男女,都会把持不住,到时候楚伯承不想碰你也得碰。” 冯怜怜为难道:“可是如果让楚伯承知道我擅自...” 陈姨太叹气,“我身为母亲,自然也不希望你用这种手段留住丈夫,可这不是没办法吗?你想想,如果你被楚伯承厌弃,或者因为生不出孩子跟楚伯承离了婚,到时候咱娘俩的日子怎么过。难道你还想像以前一样,过得连冯家的狗都不如吗?” 想起以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冯怜怜咬了咬牙,“姆妈,我知道了。” 姆妈给她的这种药,她会想办法用在楚伯承身上。 可是父亲给她的药,她绝不会用,再多的荣华富贵,她也得留着命去享受,还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和陈姨太说了很多,冯怜怜攥着陈姨太给的药,返回了督军府。 当天晚上,冯怜怜差人去请楚伯承来她这里吃饭。 第280章 顺水推舟 冯怜怜在回督军府之前,特意在外面的中药铺子,买了些坐胎药带回去,然后又吩咐人去请楚伯承晚上过来吃饭。 佣人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少帅那么忙,恐怕是请不动...” 指尖微蜷,冯怜怜沉声道:“你就跟少帅说,我想跟他谈一谈姜止的事情。” 成败就在今晚。 佣人道是,转身离去。 夜幕很快降临,冯怜怜把所有的佣人都支走了。 她亲手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等着楚伯承。 意料之中,楚伯承来了。 他迈进大门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语气很冷漠,“有事直说。” “伯承,我们坐下,边吃边说,这些饭菜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冯怜怜第一次算计楚伯承,心中有些紧张,她嗓音轻微的发颤。 楚伯承一双锋锐的眼睛,像一把刀子,似乎要将她穿透,“你在害怕什么?” “没...没啊。”冯怜怜不敢看楚伯承的眼睛。 楚伯承嗅到空气中的一抹异香,他唇畔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冯怜怜抬眸瞥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楚伯承在这里停留了甚至没有两分钟,就转身离开。 冯怜怜想拦住楚伯承,可身体却越来越热。 她头晕眼花,跌跌撞撞摸到门边,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楚伯承去找姜止。 天色早,姜止还没有睡。 她正低头织衣服,灵巧的手在毛线中穿梭,恬淡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粉红。 室内的壁炉烧得暖,楚伯承体内的燥热感也不断攀升。 他佯装镇定地坐在姜止面前。 姜止察觉到动静,抬眸瞧他。 楚伯承轻轻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吁出一口热气。 姜止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放下毛线,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楚伯承嗓音又低又哑,带着几分喘息,很性感。 姜止沉思片刻,去触碰他的额头,有些热,“你发烧了?” 楚伯承没有吭声,额间渐渐溢出一层汗珠。 他没有睁眼,手背的青筋鼓起,像是在隐忍什么。 姜止预感不妙,赶紧让桑妈去请医生来。 医生来的比姜止想象中要快很多。 给楚伯承把了脉,医生语气凝重道:“少帅这是中了药。” “中了什么药?”姜止心里咯噔一声,“毒药?” 医生摇了摇头,“不是毒药,是男女欢好之药。” “男女欢好...”姜止愣了愣。 她回身,问胡副官,“阿哥他怎么会中这种药。” “少帅方才去了趟冯小姐那里说了几句话,路上的时候就不太舒服,我以为少帅可能是累了,所以没太在意,谁能想到...”胡副官一脸焦躁。 随后,胡副官小声凑在姜止耳边道:“少帅虽然和冯小姐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可是少帅没有碰过冯小姐,估计冯小姐急于争宠,所以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 姜止看着楚伯承。 他轮廓深邃的脸泛着红晕,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在鬓间,沾湿了枕头。 手紧紧抓着床单,腕间青筋时鼓时落,显然已经隐忍到一个限度。 姜止淡淡道:“把阿哥扶到冯小姐那边吧。” 胡副官一脸为难,“可是少帅他...” “都出去!”楚伯承狠狠攥着手,手心里的血慢慢从缝隙里渗出来,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医生道:“少帅,这种药非同小可,不是忍忍就能扛过去的。” 姜止微愣,“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的迷情之药,忍过药劲儿就好,可有的不行。”医生一本正经道,“像少帅中的这种药,若不能男女交合,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胡副官,把阿哥送到冯小姐那去,我这里没有他需要的解药。”姜止别过头。 胡副官眼珠动了动,在姜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医生一溜烟儿跑了。 姜止:“......” 三秒后,姜止反应过来,她打算追出去,把胡副官拉回来。 然而胡副官跑的飞快,连狗都撵不上他。 姜止急忙折回房间,她拍了拍楚伯承的脸,“还能走吗?” 楚伯承呼吸很乱,他的唇掠过她的腕子,干燥炙热,烫得姜止心中微颤。 她缩回手。 楚伯承却用力攥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 他像一个火炉,热烘烘的。 姜止趴在他起伏的胸口间,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么近的距离,姜止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缎面家居服。 扣子在厮磨中,掉了两颗。 楚伯承明明可以霸王硬上弓,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抱着她,剧烈发着抖。 姜止颤声道:“楚伯承?” “嗯——”楚伯承发出一阵虚弱的哼声。 “我带你去找冯小姐。”姜止试图从他身上下来,可他的胳膊像被烧红的烙铁一样,又烫又硬,紧紧圈固着她的腰肢。 楚伯承脑海中还有意识,他断断续续道:“姜止,你个混账没良心的东西...你让我死了算了。” 姜止挣脱不开。 也拉不动他。 她就算想去叫人,也有心无力。 感受到楚伯承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强烈,姜止真的怕了。 挣扎之中,姜止去解他的腰带。 楚伯承睁开猩红的眼,按住姜止的手,“你不愿意,我...不碰你...” 姜止道:“那你就放开我,我去找人帮忙。” 楚伯承似乎没听清姜止的话,轻轻闭上眼,表情有些狰狞。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姜止又轻轻拍他的脸。 楚伯承面色越来越红。 他哼了一声。 姜止深吸一口气,弯身拥住他。 温香软玉在怀,楚伯承最后的意识被剥离,他凭借着本能,翻身把姜止压在身下。 一夜疯狂。 楚伯承抱着姜止,睡到日上三竿。 他醒过来的时候,姜止还没有醒。 楚伯承眼中是得逞的笑意。 他盯着姜止的小脸,指尖掠过姜止锁骨处的红痕,唇角往上抬了抬。 不一会儿,桑妈过来敲门,说胡副官来了。 楚伯承没有叫醒姜止,轻手轻脚披上衣服,径直下了楼。 胡副官瞧着楚伯承一副春光满面的模样,不禁耳尖一红,他咳嗽了两声,“少帅,这里有两份紧急文件需要你签。” 楚伯承拿过来瞧了瞧,手起笔落,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签上,又把文件递给了胡副官。 他拿出一根雪茄点上,闲适吞吐着云雾,“她那边怎么样?” 胡副官小声道:“冯小姐她和守在督军府里的一个卫兵...那个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少帅,要怎么处理她。” “南边还在打仗,暂时还需要冯家的助力,这事就装作不知道。”楚伯承掸了掸烟灰,黑沉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算计,“另外,这几个月盯紧冯怜怜。” “还是少帅有先见之明,提前知道冯怜怜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不然真要着了冯怜怜的道,这个女人真是不安分。”胡副官冷笑。 楚伯承脸上没有丝毫怒气。 虽然冯怜怜这个女人不安分,但也算成全了他。 想到姜止还在睡,楚伯承道:“把今天要处理的工作给我搬到这,还有...” 顿了顿,楚伯承道:“昨晚的事,你去跟姜止解释。” 胡副官挤了挤眼睛,“少帅,我懂。” 楚伯承吸着烟,“辛苦你。” “不辛苦。”胡副官站直身体。 背黑锅嘛,反正能成全少帅,一百口锅他都背得动。 姜止下午一点醒来,她坐起身,脑子里一片混沌。 昨晚楚伯承疯了,歇一会儿,做一会儿,折腾了一整夜。 她骨头都快散架了,楚伯承还不肯停。 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姜止用尽全力叹了一口气,她刚要掀被子下床,旁边传来一阵懒散的声音,“饿了?” 姜止吓得一机灵,一偏头,楚伯承就在她旁边。 床头柜摞着一沓厚厚的文件,楚伯承屈膝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 见她醒过来,他把文件随手丢在一边,随后下了楼。 再上来的时候,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四菜一汤,刚好够姜止吃饱的分量。 姜止饿昏了头,她顾不上说话,低头吃饭。 楚伯承望着她,冷硬的眉眼不由得柔和几分,“够不够?” 姜止不吭声,吃完饭后,她下床跑进卫生间洗漱穿衣。 出来的时候,她越过楚伯承往外走。 楚伯承拉住她,“去哪?” “我要带小团圆离开这。”姜止甩开他,“昨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楚伯承不顾姜止的挣扎,把她抱回床上。 他一手攥住姜止的腕子,举到她头顶,很轻易就把她压制住,“小团圆那么小,你能折腾,他不行。更何况,外面世道这么乱,你能带他去哪儿?你是不是忘了葛瘸子和洪威的事情,那时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和李锦一就得交代在那。” 楚伯承吻她的动作很轻柔,“姜止,你得承认,在督军府里,小团圆是最安稳的。” “昨晚的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姜止冷冰冰望着他。 楚伯承没有丝毫犹豫,“我出于利益,和冯怜怜结婚,这两年我和她没有夫妻之实,她不安分,用药算计我,我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过来看你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况且昨晚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宁愿死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姜止将信将疑。 楚伯承轻抚她的眉心,“只要你答应留在督军府,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还有,小团圆的身世我也知道了,你收养他,我以后也疼他。” 心尖微颤,姜止沉默着别开头。 她没有松口,楚伯承垂头吻她的唇,随后起身,牵着她下了楼。 院子里扎了一个秋千,姜止以前就喜欢荡秋千。 楚伯承知道她昨晚累坏了,不爱走动,他让她坐在秋千上,他在后面轻轻推她。 天色冷,姜止身上裹着楚伯承的大衣,缩在秋千上,只留下半张脸在外面。 她又有了睡意。 这时,一个声音直接把她吓醒了,“姜小姐,我来向你负荆请罪!” 姜止顿时睁开眼,“胡副官?” 胡副官一脸歉疚道:“两年前的事,是我自作主张,害得少帅不能及时去救你,如果姜小姐想要我老胡的命,我老胡绝不缩脖子。” 姜止淡淡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胡副官有他的立场在,而且她还活着。 就算计较,又有何用呢? 胡副官低下头,小声道:“还有昨晚的事,当时少帅情况紧急,也是我自作主张,擅自把少帅留在姜小姐你这里...” “事情都发生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胡副官,你自作主张的事情太多了。”姜止语气有些凉。 胡副官不敢抬头。 姜止不想理会胡副官,从秋千上起身,“我累了,上去睡会儿。” 她推开楚伯承的胳膊,转身上了楼。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胡副官唉声叹气,“少帅,姜小姐是真的讨厌我到极点。” “你讨她喜欢也没用。”楚伯承坐在秋千上,一双长腿搭在地上,轻轻荡了几下,显然心情不错,“反正你挺活该。” 胡副官:“......” 真心错付了。 但是...两年前的事,他不后悔。 他对不起姜止,只能以后慢慢再偿还了。 姜止又睡了一下午,她醒来的时候,听到小团圆在哭。 披上衣服,姜止推门下楼。 客厅里,楚伯承笨拙地抱着小团圆,一脸焦躁,“他在哭什么,男孩还那么爱哭。” 桑妈道:“小团圆还小呢,少帅这么抱,他不舒服,来,少帅,我教你怎么抱。” 对于楚伯承来说,拿枪扛炮比抱孩子容易。 这孩子娇的很,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捏死。 楚伯承一点儿力气都不敢用。 在桑妈的调整下,楚伯承终于抱得像样一些,小团圆嘴里吐着泡泡,望着楚伯承笑了下。 楚伯承也忍不住笑了声,他抬手戳了戳小团圆的鼻尖,“好吃好喝伺候着,知道给笑脸,比你姆妈强。” 姜止用力咳了一声。 第281章 酸 楚伯承很敏锐地发现,他对小团圆态度稍微柔和些,姜止对他的态度就没有之前那么冷漠。 虽然心里吃味,但楚伯承不得不承认,小团圆是缓和他和姜止之间的关系的一剂良药。 姜止从楚伯承怀里接过小团圆,低头逗弄着。 楚伯承站在姜止身后,手轻轻搭在姜止的肩膀上。 他垂眸看了小团圆一会儿,又侧头盯着姜止软嫩的脸蛋。 她天生白,皮肤也嫩,摸起来软软的,触感很好。 楚伯承胸腔溢出一股燥热感,他滚了滚喉咙,将姜止和小团圆笼罩在怀里。 “他好像困了,让桑妈带他去睡觉,”楚伯承指腹按了按姜止的软腰。 他嗓音沉哑,胸口震颤的声音,像一片片绒毛扫过姜止的脊背。 姜止感受到楚伯承体温越来越烫,她看到他眼底的火热。 抱紧小团圆,姜止不动声色挣脱开。 她再清楚不过楚伯承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姜止心颤,腿也发软,她默不作声抱着小团圆上楼。 楚伯承吐出一口热气。 慢慢来吧。 她现在还是没能完全接纳他。 日子久了,这个妮子早晚会重新在乎他。 楚伯承缓解体内的燥热感,又坐了片刻,随后吩咐胡副官带着处理好的文件,返回军政府。 车上,胡副官透过后视镜,望着楚伯承,“少帅,冯小姐送了我一只镯子,想从我口中打探你的态度。” “不用管她。” 楚伯承向来对冯怜怜不怎么在意。 再者,冯怜怜算计他的事情,他其实门儿清,不过是顺手推舟假装中计,跟姜止亲近。 况且,冯怜怜早晚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伯承不着急收拾她,他还指望冯家拿钱填军费,和冯家的姻亲关系,暂时还不能解除。 胡副官点了点头,“放心,少帅,我把她打发了,又警告她不许再有下次。” 楚伯承轻嗯了一声。 三日后,中秋将近。 督军府办的比往年热闹。 楚伯承让姜止一起去前厅吃饭。 姜止不愿意。 一起吃饭的长辈很多,光是楚督军的那些姨太太,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督军府高门大户,规矩多,她不愿意应付。 楚伯承也没有强求。 姜止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想和小团圆找锦一过节,你知道的,这两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锦一,我想跟他见面,我想他了。” 楚伯承心里的那股酸劲儿上涌,“哪种想?” “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出去,那便算了。”姜止拢了拢披肩,转身上楼。 楚伯承不想让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变得僵硬,可他属实忌惮李锦一,“我陪你去。” “不用。”姜止淡声拒绝,“你放心,我抱着小团圆,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多远。” “所以你还是一直想跑?”楚伯承捏了捏她的脸。 姜止别开头。 楚伯承气到发笑,“你又想自己带着小团圆出去,还不掩饰自己想逃跑的想法,你觉得我放心你?” “不然你拿个绳子把我栓起来。”姜止冷脸。 垂头亲了亲她脸蛋,楚伯承用力拥住她,“我倒是想,省的你一天到晚不让我省心。我陪你去找李锦一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楚伯承保持着神秘感。 中午,楚伯承让胡副官转告楚督军,他不去吃午饭了。 中秋的午饭,是一家人必须要在一起吃的。 督军府规矩严,胡副官劝楚伯承露个面也可以。 楚伯承不放在心上,“你按我的话回就是。” 如胡副官所料,楚督军勃然大怒,“一家人团聚的重要日子,他死去哪,军政府的事情忙的他连一顿饭都赶不上?” 胡副官没敢吭声。 这时候,冯怜怜道:“我看姜止表妹也不在督军府,伯承是不是陪着姜止表妹去过中秋了。” “胡闹!”楚督军生了大气。 姨太太们劝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楚督军的怒意。 饭后,冯怜怜离开。 回去的路上,楚伯宁把冯怜怜叫住,“嫂嫂!” “伯宁,有事吗?”冯怜怜扬起一丝温婉的笑。 楚伯宁笑意不达眼底,“有几句话,我想奉劝嫂嫂。” 冯怜怜眉心微蹙,“什么?” “嫂嫂是督军府的少夫人,作为阿哥的贤内助,应该打理好后院的事,不让阿哥烦心。可嫂嫂却在餐桌上挑起事端,本来阿爸心里面就不痛快,嫂嫂偏偏火上浇油,这可不是身为楚家媳妇应该做的事情。” “火上浇油?”冯怜怜眼中划过一抹阴森,“伯宁,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挑明了说,嫂嫂还是对姜止稍稍客气一些,可不要背着阿哥,处处给姜止上眼药。”楚伯宁笑意淡了淡,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我和姜止是朋友,如果嫂嫂刻薄过了头,我可是要向阿哥告状的,到时候阿哥向着谁,嫂嫂应该心里也有数。” 冯怜怜的指甲死死陷入手心,“伯宁,我多一句嘴,有些事你似乎管的太宽了。” “姜止是我朋友,也是我表姐,谁敢欺负她,我就跟谁过不去,就算是嫂嫂你,我也不会客气。”楚伯宁眉眼弯翘,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凌厉感。 冯怜怜笑意险些挂不住,她盯了楚伯宁半晌,冷笑一声离开。 胡副官叫住冯怜怜,“少夫人,上次你生事,少帅已经很不高兴了,希望您能安守本分。” 一个楚伯宁就算了,她是楚家最受宠的女儿,冯怜怜少不得给她几分薄面。 现在连楚伯承身边的一条狗都敢来给她下马威,冯怜怜深觉自己这个少夫人做的过于窝囊。 可她没有办法。 她不受楚伯承待见,人前风光,人后却心酸。 除了维持着体面,她除了耍一些小心机,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冯怜怜把气撒在了胡副官身上,“主子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奴才过来掺和。” 胡副官友好笑道:“是少帅让我代为转达,这是少帅的意思。少夫人生气,或者有什么异议,可以去找少帅评理,您地位崇高,何苦跟我一个小副官过不去。” 冯怜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没想到,只是在楚督军面前说了几句姜止的不是,就同时被胡副官和楚伯宁两个人怼。 气的心口发燥,冯怜怜大步离开。 另一边,楚伯承带着姜止去见了李锦一。 李锦一擅长做生意, 为了让姜止安定下来,楚伯承对李锦一很慷慨,生意红火,赚的盆满钵满,几乎让李锦一脱不开身。 李锦一见姜止过来,笑着走到姜止面前。 楚伯承不动声色走到姜止侧前方,“我带你阿姐,还有小团圆一起来吃饭。” 李锦一蹙眉,“少帅,我想和我阿姐说话。” “饭桌上说。”楚伯承拉开一张椅子,推着姜止坐下。 姜止拉开旁边的椅子,让李锦一坐。 李锦一乖乖坐下,“阿姐,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怎么,我还能吃了她?”楚伯承边点着烟,边侧头睨着李锦一,显然有几分针对的意味在里面。 姜止回头,“阿哥,如果你过来不是吃饭,而是专门为着呛人来的,不如去忙一忙工作。” 楚伯承喉咙一噎,随后狠狠吐出一口烟,没好气瞥了李锦一一眼,就没再说话。 姜止道:“我还好,倒是你,听说你挺忙的,感觉你都瘦了。” “阿姐,我没瘦,我挺好的。”李锦一露出洁白的牙齿,很开朗温暖的笑。 楚伯承轻嗤一声。 姜止:“......” “阿姐,我抱抱小团圆,我很久都没有抱他了。”李锦一朝姜止伸出手。 姜止把小团圆递过去。 见到李锦一,小团圆咯咯笑出声,慢慢溢出稚嫩又模糊的声音,“阿爸,阿爸...” 楚伯承脸色一黑。 死小孩,喊谁阿爸呢? 他白让胡副官买了一堆玩具给小团圆,没良心。 李锦一笑着,“小团圆,有没有想我?” 小团圆啊啊的叫。 看得出来,小团圆很开心。 姜止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抛开楚伯承那张臭脸,整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期间都是小团圆愉悦的笑声。 饭后,楚伯承一刻都不想待,他起身道:“姜止,该走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止点了点头,然后从李锦一手里接过小团圆,“锦一,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别总是顾着忙工作,还有少喝凉水,你胃不好...” “他这么大的人了,需要你嘱咐?”楚伯承郁闷着打断,“说够了没,该走了。” 李锦一仍是笑得温暖,对姜止道:“阿姐的嘱咐我都记得,放心吧。” 姜止说:“那我改天再来找你。” 楚伯承不耐烦,抱起小团圆,拉着姜止离开。 车上,楚伯承语气酸涩,“你和李锦一才分开多少日子,话倒是不少。” 若非清楚姜止只把李锦一当弟弟,他非得把李锦一给剁了。 姜止偏头,望着窗外,不理会。 楚伯承继续阴阳怪气,“和我分开两年,也不见得你多说一句知冷知热的话。” 姜止淡淡道:“两年前李锦一救我的时候,你在哪?” 喉咙一哽,楚伯承心中的不满和酸涩,全都化成了无奈,“我的错。” 姜止没有再说话。 车子一路行驶,最后停到了洛川城的军校门口。 姜止愣了愣,“你带我来这里...” “这两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楚伯承接过姜止怀里的小团圆,“姜淮不止一次向我提起你,他跟你没血缘关系,但明面上也是姐弟,今天过节,带你和他见一面。” 姜止很愧疚。 事实上,这两年她想过宋羡,想过郑姐,甚至想过楚伯承,就是没想过姜淮。 没想到姜淮还在念着她。 “好。”姜止跟在楚伯承身后,进了军校。 军校管理严格,过节也没有给学生放假。 不过学校比平时热闹,操场上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正在比赛摔跤。 个个身强体壮,有着军人的热血和野性。 时而传来高声起哄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突然注意到姜止的存在,大喊了一声,“来了个大美女,快看。” 一时间,在操场摔跤的军校学员,都眼冒金光,朝着姜止看过来。 姜止感觉像是进了狼窝。 楚伯承阴沉的视线扫过去,“你们眼珠子不想要了。” “少帅来了?” “少帅脸色可真吓人。” “当然吓人,你们盯着少帅的女人看,少帅能给你们好脸色吗?” “你说话跟放屁一样,你不也直勾勾看着吗,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 人群中一片喧哗。 楚伯承挡着他们的视线,带着姜止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让人把姜淮叫过来。 姜止很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 半晌,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走进来。 他面容还有几分稚嫩,长的也并不英俊。 可眼睛却很有神,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一双精壮有力的小臂。 身上军装穿的一丝不苟,挺拔修长。 虽然两年没见,但姜止还是一眼认出了姜淮。 姜淮冲着楚伯承行了军礼,“少帅!” “带你见个人。”楚伯承一手抱着小团圆,一手拉过姜止。 姜止头发剪短了,但容貌未变,仍是姜淮记忆里那个漂亮又聪明的阿姐。 以为姜止早就死了的姜淮,一时间僵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阿姐...” “姜淮,好久不见。”除了这句话,姜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淮又喃喃两声,突然朝着姜止冲过来,用力抱住姜止。 姜止险些窒息。 “阿姐,你还活着。”姜淮哽咽,笔直修长的身体,紧紧贴着姜止。 楚伯承脸色都黑了,他伸手去拉姜淮,“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松开。” 姜淮像是没听见,喜极而泣道:“阿姐,你竟然还活着,我不是做梦吧。” “是真的。”姜止轻轻拍了拍姜淮的后背。 他真的成了一个男子汉,又高又壮,还很结实,跟以前那个跋扈顽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姜淮,已经大不相同。 姜止突然很感激楚伯承,是楚伯承为姜淮铺上了一条似锦前程。 第282章 两年后和乔寅的第一次相见 两年没见,姜止和姜淮有很多话想说。 本以为楚伯承会小心眼,没想到他竟然把小团圆抱走,留给了她和姜淮一个说话的私密空间。 姜淮道:“阿姐,那个孩子...” “不是我的。”姜止道,“两年前发生这些事情,这个孩子没了父母,很可怜,我就收养了他。” “那你和阿哥现在怎么样了?” 姜淮一想到楚伯承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发怵。 姜止沉默片刻,“也就那样吧。” “你知道吗,阿哥他结婚了。”姜淮着急道,“阿姐,你可不要委身做小,现在这世道,当姨太太的没几个过得好的。” 说完,他愣了愣,“抱歉,阿姐,我失言了。” 姜止知道姜淮在想什么。 姜淮现在仍以为他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而她的姆妈,当初就因为楚雪萤横刀夺爱,最后做了小,下场凄惨。 但始作俑者是楚雪莹,不关姜淮的事情。 姜淮现在已经彻底改好了,姜止不想让老一辈的恩怨再延续下来。 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自己。” 姜淮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姜止起身离开。 姜淮先一步去了训练场。 姜止找到楚伯承的时候,楚伯承正抱着小团圆,沉着脸要求道:“我是你阿爸,快叫阿爸。” 小团圆啊啊两声。 “我让你叫阿爸。” “啊啊...” 楚伯承试探说了声,“李锦一?” 小团圆咯咯笑,“阿爸...阿爸...” 楚伯承:“......” 姜止把小团圆抱过来,丝毫不留情道:“别指望他叫你阿爸。” 楚伯承蹙眉,一脸不满。 姜止无视他,淡淡道:“你针对李锦一,倒是不针对姜淮,我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见你过来催。” “姜淮能和李锦一一样吗?”楚伯承捏了捏小团圆的脸。 姜止拍开他的手,“哪里不一样,不都是男人,长了俩眼一鼻子。” 而且跟她都是没有血缘的姐弟关系。 楚伯承诚实道:“姜淮没李锦一长的高,也没李锦一长的好看,又没钱,又没权,又没势,一点儿都没女人缘的毛头小子,我担心什么?” 折返的姜淮:“......” 别以为他听不见。 楚伯承见姜淮突然回来,脸不红心不跳,“什么事?” 姜淮不敢怒,也不敢言,他嗫嚅道:“我想着哪天有空,和阿姐吃一顿饭,在军校里面吃也行。” 楚家人除了楚伯承,都不怎么待见他,他跟楚伯承又不怎么亲近,如今唯一一个把他当作亲人的姜止回来了,他有些舍不得。 姜止道:“今天太晚了,改天,有空我就来看你。” 姜淮点头。 姜止拍了拍他肩膀,和楚伯承离开。 路上,姜止偏头望着窗外,主动开口道:“姜淮真的长高不少,他这个年纪,也快说亲了。” 姜止主动跟他说话,楚伯承意外的同时,又很高兴。 他带姜止来看望姜淮,果然没有错。 楚伯承一手圈抱着小团圆,一手捏住姜止的指尖,“等过些日子,我提拔他在军政府任个文职,到时候再以督军府的名义,办一场宴会,让姜淮自己放眼挑一挑,挑中哪一个,我亲自操办给他提亲。” “要办的这样麻烦吗?”姜止转头看他。 楚伯承指腹摸索着她柔软的手心,“你在乎的人,做什么都不麻烦。”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姜止愣住。 她慢慢抽出手,垂下眉眼,没有再说话。 傍晚,楚伯承仍是在姜止这里留宿。 晚饭的时候,姜止还跟他说了几句。 洗完澡,楚伯承掀开被子,试探搂住姜止的腰。 姜止身体僵了一下,像是不适应,但却没有推拒。 她身上散发着沐浴液的香气,淡淡的软香,闻着暖暖的,楚伯承唇瓣贴近她的后颈,指尖一点点试探,挑开她上衣的衣摆。 楚伯承喉咙微滚,声音嘶哑又性感,“姜止...” 姜止一把按住他的手。 楚伯承就没敢再往上摸。 他吐出一口热气,额间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口紧绷的肌肉,随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时而鼓动。 姜止身后很烫。 烫的她呼吸都热了。 她扯了扯被子,远离楚伯承。 楚伯承又贴过来,几乎把姜止挤到床边。 他炽热的吐息洒在她颈后,“你走之后的两年,我没碰过其他女人。” 姜止不敢动弹。 “医生说我火气大。”楚伯承唇瓣贴着她白皙的颈子,一点点流连。 姜止道:“年纪大了就容易身体出毛病,你好好休息,我看看小团圆有没有哭。” 她起身想跑。 楚伯承把她拽回来,“姜止,你知道我想什么?” “可是我不想。”姜止眼神清明。 楚伯承的热情,一瞬间被浇灭。 他叹了口气,埋在她颈窝,“什么时候可以?” “阿哥,我还是想走。”姜止跟他开诚布公,“我想在外面生活,像离开的这两年一样,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不能成全...” “睡吧。”楚伯承吻她的唇,“你不愿意做这种事,我不逼你。” 说完,他起身去了客卧。 姜止心里莫名烦躁。 翌日一早,她很早起床,却没有见到楚伯承。 桑妈说楚伯承凌晨五点就离开了。 姜止知道,楚伯承很忙。 昨天能陪她去看姜淮,已经是楚伯承特意挤出的时间。 姜止很感激。 但这不代表她对楚伯承的感情,可以像两年前那样。 不爱就是不爱了,淡去的感情,哪能这么容易就暖和起来呢? 想到昨晚楚伯承失落的神情,姜止心里面也有些发闷,她想出去走走。 卫兵请示了楚伯承。 楚伯承答应了,他让楚伯宁陪着姜止一起去,小团圆要留在家里,让桑妈看顾着。 姜止知道,楚伯承仍在提防她跑。 她其实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也没用。 洛川城是楚伯承的地盘,她逃跑,比登天还难。 楚伯宁过来找姜止,两人一起去了街上。 姜止敏锐发觉,身后一辆车在跟着。 她问司机,“后面那辆车也是阿哥派来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姜小姐,那是乔先生的车。” 乔先生? 乔寅? 听到这个名字,姜止下意识看向楚伯宁。 楚伯宁神色如常,“乔寅应该知道了你活着回来的消息,估计他是来找你的,你要不要去见一见他。” “你和乔寅...” “我和他的婚约早就作废了。”楚伯宁淡淡道,“两年前,他选择救你,孩子没了,我险些死了,那一刻我就心死了。虽然之后乔寅坚持娶我,可我知道,他是愧疚。” “你恨他吗?”姜止问。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但多少有几分怨。”楚伯宁认真道,“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我发现自己怀了孕,其实那个时候我本来可以打掉孩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乔寅却给了我希望,让我以为可以跟他过一辈子。可最后,乔寅让我的选择成了笑话。当然,也怪我,如果我当初听你的,再深思熟虑一下,就不用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不过现在好了,我都已经放下了。” 她笑了笑,脸色有些轻松。 姜止道:“你能放下就好。” “我这是在学你呢。”楚伯宁嘻嘻一笑。 “学我?”姜止错愕。 “对啊。”楚伯宁扬着下巴,“你抛弃了阿哥两年,轻易就放下了,这种洒脱的心境,值得我学习。” 姜止听着这话有点儿别扭。 怎么搞的她跟始乱终弃似的。 楚伯宁又道:“不过啊,有些人可没有那么洒脱,比如阿哥,又比如乔寅。阿哥我不细说,你心里比我明白,乔寅他啊,还没有放下呢。” 她平静陈述着,“我出国留学回来的时候,还遇到过六子,六子你知道吧,就是乔寅身边那个小跟班,他说乔寅这两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找你,其实你如果跟着乔寅也挺不错。你现在不是不喜欢阿哥吗,如果你向乔寅抛出橄榄枝,我想以乔寅的性子,他肯定会想法设法把你从阿哥的手里弄出来。” 姜止见楚伯宁这样说,就知道楚伯宁是真的放下了。 她哭笑不得,“你能放下很好,不过为什么我非要跟男人呢?” 楚伯宁挑眉,“你是女人啊,女人早晚会嫁人的,就像我,我以后肯定也要嫁人,不过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乔寅,大概以后没有男人愿意要我了吧。但是你不一样,乔寅那么喜欢你,就算你跟过阿哥,乔寅也会心甘情愿娶你...” 顿了顿,楚伯宁道:“哦,对了,我险些忘了,你身边还有个李锦一,其实你嫁给李锦一也挺不错的。” 姜止纠正道:“谁说女人非要嫁人?女人就不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是吗?”楚伯宁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或许是我错了吧,毕竟我姆妈一直念叨我,让我嫁给一个家世好的男人,她跟我说,女孩也可以工作,但不能不嫁人,不嫁人会被人戳脊梁骨。” “你怕被戳?”姜止一脸好笑。 “如果你不怕,我肯定就不怕。”楚伯宁笑嘻嘻道,“我想照着你的样子活。” 姜止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但不论什么时候,靠自己准没错。” 楚伯宁赞同点了点头,“那你要不要和乔寅见一面?” 回过头,姜止看到后面那辆车还在跟着。 透过车窗,姜止能看见副驾上的乔寅,她道:“再怎么说,两年前他冒险救过我,我应该跟他道谢。” 楚伯宁道:“这里离回春楼很近,回春楼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去你们隔壁包间吃饭,你和乔寅说完话过来叫我一声就行。” 姜止点了点头。 车子行驶到回春楼门口。 姜止下了车。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辆车上,两个穿着便衣,带着帽子的男人也跟着她下车。 姜止知道,那是楚伯承派来监视她的人。 她装作没看见,回过身。 乔寅正站在她视线所及的方向。 两年过去,他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沧桑和沉静。 姜止冲他笑,“乔寅,好久不见,要上去一起吃顿饭吗?” 乔寅嗯了声。 他们一起上楼。 姜止点了几样菜,她问他,“喝酒吗?” 乔寅指尖夹着香烟,目光专注望着她。 他不应声,姜止便沏了茶递给他,“两年了,我应该跟你道谢,谢谢你那时候救我。” “以身相许吗?”乔寅淡淡笑了笑。 姜止面色不改,“除了以身相许,你如果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乔寅问:“这两年,你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就没必要回来。”姜止道。 “真够狠心的。”乔寅扬唇,“那么多人惦记你,楚伯承因为你快疯了,而我这两年一直没有放弃找你。” 姜止沉默片刻,无力道:“抱歉。” “你不回来,也不让人知道你还活着,大概还有其他原因。”乔寅的视线好像穿透了她,“比如,你怕楚伯承又跟疯子一样,强行缠着你。但天不遂人愿,他还是把你找回来。你现在大概是被楚伯承禁足了,我瞧他派了几个人来监视你。” 姜止听着心里郁闷又烦躁,她笑容淡了淡,“两年后的第一次叙旧,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看来我猜对了。”乔寅暗灭烟,一脸气定神闲,“姜止,我可以帮你的。” “这是我和楚伯承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你插手,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非但不能帮我脱困,还会让我为难。”姜止淡淡陈述,“楚伯承是我阿哥,你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因为我闹出什么事端。” “姜止,我没楚伯承那么强势。”乔寅道,“我帮你,也不需要你回报我。” “但你也有自己的私心。”姜止戳穿他。 乔寅很直白道:“确实有,没楚伯承束缚着你,我就有更多的机会跟你见面,久而久之,或许你会慢慢给我机会。” “我不会。”姜止很干脆,“我们是朋友。” 第283章 李锦一,我们结婚 姜止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不想再像两年前那样,那么优柔寡断。 故而对于乔寅的示好,姜止不给他留有任何遐想的余地,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乔寅苦笑,“两年了,你相貌没有变,性格也没变,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姜止起身,隔着桌子给乔寅倒茶,“不近爱情,但近友情,乔先生喝茶。” 端起茶,乔寅眉头微挑,“不近谁的爱情,我的,还是所有男人?” “所有。” 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姜止得到了教训。 世上的情,亲情,友情,爱情,只有爱情,让她伤透了心,她好不容易慢慢走出来,何苦再回去触碰。 乔寅笑了声,“那我心里就平衡了。” 姜止疑惑地看着他。 他往后一靠,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夹着烟,“楚伯承那个混账,活该他作死。” “你和楚伯承这两年...”姜止欲言又止。 乔寅吸着烟,沉声道:“他不是个东西,毁我婚事,抢我生意,处处阻挠我,原本我还想请个大师做法,诅咒他来世托生成我家门口的一条狗,现在托你的福气,我倒不用花钱请大师,直接就可以看楚伯承的笑话。”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语气。 姜止:“......” 空气沉寂半晌,姜止试探问:“你和伯宁呢?” “两年前,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也失踪了,她恨我,不肯再接受我。”乔寅眸中闪过一丝恍惚,“我是想娶她的,可她让楚伯承毁了婚事其实现在一想,就算我娶她,可能也会辜负她。这辈子,我对她大概只有愧疚。” 乔寅这辈子真正爱的女人,只有姜止。 他最对不起的人,才是楚伯宁。 两个女人,一个永远都得不到,一个曾经得到过,现在却形同陌路。 他自嘲一笑。 姜止道:“过去那么久,伯宁跟我说,她已经放下了。” 乔寅嗯了声,随即他起身道:“知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多谢。”姜止真诚道。 乔寅顿了顿,补充说:“你如果哪天没了去处,可以来找我。” 姜止声音哽在喉咙里,沉默着没有回应。 乔寅桃花眸弯了弯,离开。 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姜止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和楚伯宁逛完街,天色还早,姜止去找李锦一。 李锦一问她,怎么没有把小团圆抱过来。 姜止道:“我和伯宁逛街,他还小,外面又天冷,就没带他。怎么,不带他来,你就不欢迎我了?” “阿姐...”李锦一张了张嘴,脸色不太对劲。 姜止问:“怎么了?” “阿姐,再过几日,我可能要北上。”李锦一指尖捏了捏袖子,“或许要离开一段时间。” 姜止错愕,“现在北边不安定,到处都在打仗,你去那边做什么?” 李锦一嗓音微哑,“当初我的家人,除了我和我母亲,全被人杀了,这几年,我那些在江湖闯荡的兄弟,一直在帮我找仇家,昨天我刚得了消息,说仇人在洛川城北出现了,我要亲自过去一趟,把当年的仇怨了结掉。” “是什么人?”姜止问。 “一个政府要员。”李锦一道,“因为情况太过复杂,具体消息还是要到那边才知道。” 姜止急忙道:“我拜托楚伯承帮忙。” “那个地方不是少帅的地盘,他若插手,怕是会挑起战争。况且,这是我自己的仇,我自己的仇,自然要我自己亲手报。”李锦一捏紧拳头,眼里闪过深深的恨意。 “我陪你去。”姜止没有犹豫。 “不行。”李锦一拒绝得也干脆。 “你自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姜止面色凝重。 “阿姐,你跟我去,那小团圆怎么办?” “我可以拜托别人照顾。” 李锦一仍拒绝,“小团圆需要你照顾,而且那边很危险。” “既然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姜止急了,“况且,那是个政府要员,你刺杀他,能做到全身而退吗?” 李锦一低下头。 姜止语气缓了缓,“锦一,我能理解你恨不得快些报仇雪恨的心情,可是你刺杀的不是一般人,报仇哪能急于这一时,不如从长计议,总归有仇家的消息,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 “目前是最好的机会,等他回了京,我就再也没机会了。”李锦一这次没有听姜止的。 从前,无论什么事,他都依着姜止。 姜止说什么,他做什么,不求任何回报,默默守护了她很久。 而现在,李锦一要去报仇了,为他李家满门报仇。 姜止却让他暂且等等,他等不了。 “抱歉,阿姐。”李锦一低落道,“我必须得去。” “你要去,就带我一起。”姜止也倔起来。 李锦一摇头。 姜止喉咙哽咽了下,“你就不怕我担心你?” “放心,阿姐,我身手好,肯定能...” “你身手再好,在那种地方势单力薄,一双拳头能敌过人家的无数把枪吗?”姜止大怒。 一旁的楚伯宁,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了姜止和李锦一。 李锦一深吸一口气,“阿姐,我向你保证,我就算报仇,也会以先保住自己为重。” “你非得去?” “嗯。”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去呢?”姜止盯着他。 李锦一低下头,不敢跟姜止对视。 “看来你心意已决。”姜止眼眶微红。 李锦一不敢看姜止,“对不起,阿姐。” “我们结婚!”姜止突然道。 短短四个字,让李锦一猛地抬起头,他震惊望着姜止。 姜止道:“李锦一,我不阻挠你去报仇,也不逼你带我一起去,但我要跟你结婚。我在洛川城等你回来,然后我们带着小团圆,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正准备推门而进的楚伯承,愣在了门外。 李锦一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欣喜,再到如今的平静,短短时间,他的心情犹如狂风骤雨,在心里掀起波涛骇浪。 如果是以前,李锦一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 可今非昔比,他要报仇。 前途渺茫,生死难料,他怎能误佳人。 更何况,他也知道,姜止不是因为爱他,才跟他结婚。 考虑到种种,李锦一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抬头道:“阿姐,你真的想跟我结婚?” “是。” “我要是回不来呢?”李锦一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姜止喉咙哽咽,“我守你一辈子。” 李锦一扬起笑,“我们没有主婚人和证婚人。” “没关系,婚书上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够了。”姜止起身,“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买纸。” 百货商店里有卖结婚证的专用纸。 花鸟虫鱼为背景,烫金大字很喜庆。 姜止急匆匆出门,连楚伯承在走廊没有发觉。 李锦一哽咽了声,很快又恢复如常,“少帅,要进来喝口茶吗?” 楚伯承面无表情推门而进。 他眼里没什么波澜,平静到死寂。 李锦一道:“方才阿姐说的话,少帅应该都听到了。” 楚伯承垂眸倒茶,“你怎么想?” “我做梦都想跟阿姐结婚。”李锦一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轻易。 楚伯承手腕微松,滚热的茶水洒出,烫红了他的手,他却像是没知觉似的,缓缓将茶壶放下,“不可能。” “我知道。”李锦一苦涩一笑,“所以拜托少帅照顾好阿姐和小团圆,此次一去,我可能很难活着回来。” “用不着你拜托。”楚伯承语气很冷。 李锦一仰头喝了杯茶,起身。 楚伯承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突然开口道:“这两年,多谢你照顾姜止。 李锦一脚步一顿,稍稍侧过头,“同样的话,我还给你,我用不着你的感谢。” 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楚伯承扔了过去。 李锦一接过。 “在你离开洛川城之前,我会让胡副官给你安排好。”楚伯承道,“尽量活着回来,别让她为你伤心。” “劳烦!” 李锦一很快消失。 姜止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李锦一的踪影。 她颊边碎发紧贴着额头,被汗水浸润得乌黑发亮,显得有些狼狈,小脸都是白的,“锦一呢?” 楚伯承没有回头,情绪不明道:“他走了。” “走去哪?” “报仇。” 装着婚书的盒子,从手中脱落,姜止盯着李锦一方才坐过的位置,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她喃喃道:“他骗我...” 李锦一骗了她,在她去买婚书的路上,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走了。 他不能走。 绝对不能! 姜止心慌不已。 她捡起盒子,像无头苍蝇一样,打算追出去。 楚伯承一把拉回了她,“李锦一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我还能找到他。”姜止用力甩开楚伯承的手。 楚伯承再次抓住她不放。 姜止恼了,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重重一掌,打得楚伯承偏过头。 她怒道:“这些日子你处处监视我,圈禁我,现在还想阻挠我找锦一,楚伯承,看到我因为你一点点崩溃,你是不是挺开心?” 楚伯承固执拉着她的手,“你就算追上他也没有用,他不想拖累你。” “放手!放手!”姜止有些失控地拍打楚伯承。 她手上的盒子划过他的脸,四角尖锐又坚硬,划伤了楚伯承的脸。 楚伯承却不为所动。 他扛起姜止,强行把她塞上了车,一路回了督军府。 姜止厮打他,一路上,楚伯承不知受了多少疼,可他却一声不吭。 到了督军府大门口,姜止也没有恢复理智,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要往反方向跑,却被楚伯承捉了回来。 一路上,楚伯承用力拉着姜止向前走,姜止狠狠打着他的手。 旁边经过的佣人,以及站岗的卫兵,看得目瞪口呆。 冯怜怜看到眼前这一幕,同样震惊不已。 她跟楚伯承结婚的这两年,莫说跟楚伯承动手,就是说几句话,她都要仔细斟酌,生怕惹楚伯承不开心,说是伴君如伴虎都不为过。 前些日子,她计划失败,跟一个卫兵稀里糊涂鬼混在一起,现在更是如履薄冰,生怕楚伯承知道,她一句话都不敢跟楚伯承讲。 如今,她却看到姜止厮打着楚伯承,楚伯承即便脸上有伤,都没有跟姜止发脾气,只是固执拉着姜止走。 冯怜怜突然嫉恨到极点。 她和姜止,同样都是姨太太生的,相貌身高也不逊色别人,凭什么姜止就能得到楚伯承的纵容,而她却不能呢? 紧握着拳头,冯怜怜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与此同时,姜止还在挣扎着。 楚伯承强行把她带回了她所住的那栋房子。 他用力攥着她手,让她冷静。 姜止垂头用力咬他。 血液的腥甜味一点点从舌尖蔓延,她一瞬间被拉回了理智。 缓缓松口,姜止双脚发软。 楚伯承拥住她,“冷静下来了吗?” “锦一还没有离开洛川城,你肯定能找到他。”姜止哽咽道,“楚伯承,我求你,你把他带回来,我真的求你了...” 楚伯承心脏闷疼,疼得他难以呼吸。 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固执地抱着她,很用力,像是怕她突然消失在他面前。 姜止攥紧他衣服的手,一瞬间垂下,“楚伯承,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楚伯承松开她,“你好好休息,我改天来看你。” “滚!”姜止咬牙怒道。 她的脸沾满了泪痕,望向他的视线,满是怨愤。 楚伯承默默离开。 在楚伯承离开后的十分钟,姜止试图出去。 可守在她门口的卫兵,把她拦住了,“姜小姐,这阵子洛川城不太平,您想出去,得提前安排守卫。” “安排守卫?”姜止冷笑,“他只是单纯不想让我出去,是不是?” 卫兵语塞,“姜小姐,我们只是奉命办事。” 姜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楚伯承。 她明明可以追到李锦一,甚至有自信能让李锦一带她一起走,可楚伯承却拦住了她。 她恨! 第284章 相亲宴 姜止和楚伯承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但最让楚伯承难受的,并不是姜止对他的态度。 她就算对他再冷漠,他也认。 毕竟是他先对不起她,还强行把她留在身边。 可姜止不仅是对他冷漠,而是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每次他来看她,他都能看到姜止坐在沙发上,盯着一张老旧的照片发呆。 照片上,是她和李锦一,以及小团圆一起拍的相片。 她笑的很好看,李锦一微微偏头,挨她很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男人的俊朗气很浓。 小团圆被李锦一抱着,小眼珠看着镜头,呆呆的,很可爱。 他们像极了一家三口。 楚伯承这次来,仍是看到姜止在盯着那张照片看。 他声音沉重,“李锦一两天前出发了。” “楚伯承,我觉得你好没意思。”姜止收起照片,声音很轻,“我的心思早就不在你身上,你为什么不明白?你每天过得那么忙,一回来看到我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你不觉得累吗?” 楚伯承当然累。 他不是圣人。 忙了一天,回到家,他自然希望看到姜止的笑脸。 希望她能像妻子对待丈夫那样对待他。 显然,姜止不可能对他这样。 故而他退而求其次,只要姜止还在他身边就好。 他回来看到她,就能安心不少。 楚伯承再也不想承受失去姜止的痛苦。 他燃起一根烟,狭长的眼微垂,“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去找李锦一。再者,小团圆还小,需要你照顾,你和小团圆待在这,衣食无忧,也不会有危险。” 姜止起身,上了楼。 楚伯承没有追上去,坐在一楼吸着烟。 一层烟灰落在地上。 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 桑妈过来劝楚伯承少抽些烟。 楚伯承道:“这几天,她在家里都做什么?” “姜小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照顾小团圆,有时候会躲在房间里哭,吃饭也吃不好,有一天夜里,我看姜小姐下来喝水,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桑妈叹气。 楚伯承喉咙发哽,唇中烟雾一点点散开,弥漫在闷热的空气中。 他哑声道:“替我照顾好她。” “少帅放心,姜小姐还有小团圆,她不会出什么事,我肯定会照顾好姜小姐。”桑妈边擦着手,边道。 楚伯承点头,他沉思片刻,按灭烟离开。 这几日,楚伯宁总来找姜止,她陪着姜止一起给小团圆做衣服。 看着姜止总闷闷不乐的,楚伯宁也在心里叹气。 她斗胆去劝楚伯承,希望楚伯承不要再对姜止那么偏执。 非但没劝成,还被楚伯承吓哭了。 楚伯宁撒腿就跑,再没敢提过这件事。 她忍不住跟姜止抱怨,“我阿哥真不是个东西,你又不是他宠物,他非要关着你,还不允许你出去。这就算了,他既然想和你好好的,那就跟冯怜怜离婚,然后娶你啊。他到底在搞什么...” 桑妈:“......”这么明目张胆说少帅的坏话,她还在旁边呢。 少帅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咳了咳,桑妈道:“伯宁小姐,其实少帅不让姜小姐走,也是怕姜小姐在外面受欺负,如今这世道,乱极了。在督军府,有我们这些佣人帮忙照顾着小团圆,姜小姐生活总比外面安稳。” “是这个道理。”楚伯宁若有所思道。 但她觉得,姜止就像个向往自由的麻雀,并不适合强行养在家里。 看姜止现在郁郁寡欢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 楚伯宁道:“对了,姜止,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姜止反应有些慢。 “你和阿哥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了,冯怜怜到处阴阳你,我在想,要不要给冯怜怜一些教训?”楚伯宁知道冯怜怜是个不安分的。 上次她去找楚伯承,本来是想劝楚伯承不要再束缚着姜止,顺便在楚伯承面前,给冯怜怜上一上眼药,但当时她被吓哭了,来不及上眼药,就一溜烟儿逃跑了。 现在一想,楚伯宁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姜止手里的织针灵活穿梭着,她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我带着一个孩子进督军府,又和楚伯承牵扯不清,被人在背后说闲话,有什么稀奇的?” “你不生气?”楚伯宁小心翼翼望着她。 姜止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根本不在乎。” 她只想着李锦一能平安回来。 正和楚伯宁说着话,姜止想留楚伯宁在她这里吃晚饭,楚伯承突然来了。 楚伯宁想了想,“姜止,我改天再来你这里。” 她觉得,阿哥应该跟姜止有话说。 夹在中间,她会很难做,故而先离开了。 姜止放下毛线,起身道:“桑妈,麻烦您把饭菜端到我房间,我就不下来吃了。” 桑妈为难地看了楚伯承一眼。 楚伯承这时却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到姜止面前,“李锦一寄过来的信,要看吗?” 瞳孔微缩,姜止急不可耐把信夺过拆开。 里面是李锦一写给她的话。 大概内容就是,他已经到了地方,和熟人汇合。 目前很安全,让她不要担心他。 姜止稍稍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把信折好,轻轻拿在手里。 楚伯承道:“之前你惦记姜淮的婚事,这两天我让胡副官去办了,胡副官给姜淮谋了一个好职位。姜淮名义上又是督军府的表少爷,娶个书香世家或者商贾名流家的千金小姐,绰绰有余。他的相亲宴,由伯宁的母亲负责操办,你也出席,帮姜淮掌一掌眼。” 姜止嗯了声,“多谢。” “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楚伯承走近。 他抬手,想去摸她的脸。 姜止反应很大,快速后退一步,“还好。” 楚伯承静静望着她倔强冷漠的脸,哑声问:“姜止,我们这样,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不让我走,那就一辈子这样耗着。” “嗯,一辈子耗着,似乎也挺不错。”楚伯承淡淡一笑。 也算是一辈子相守的承诺了。 姜止别开视线,转身上了楼。 她拿着李锦一寄给她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五日后,姜淮的相亲宴如期举行。 因为看重姜止,楚伯承爱屋及乌,把相亲宴办的很隆重。 但没人知道这是楚伯承为了姜止,专门替姜淮办的。 一些名流小姐们,为了能结上这段姻亲,殷勤巴结着楚伯宁的母亲方姨太。 而另一些,则围着冯怜怜,各种讨好。 姜止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发着呆。 楚伯宁走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想李锦一,但姜淮好歹也是你弟弟,他婚姻大事,你这个当阿姐的可不能含糊。” 姜止回过神,抬手接过楚伯宁递来的蛋糕,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那你先吃点儿东西,我去帮我姆妈招待下客人。” “好。” 楚伯宁离开,只剩下姜止自己。 这时,两个穿着珠光宝气的年轻姑娘,突然并肩走在姜止不远处坐下。 她们偷偷瞄了姜止几眼,眼里溢出几分明晃晃的嘲笑。 “她就是少帅的表妹,叫姜止的那个。” “原来就是她啊,怪不得少帅宁愿忍受流言蜚语,也要把她带进督军府,果真长了一副狐媚子相。” “听说还带了一个孩子进来,也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少帅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这些不中听的话,姜止都听到了。 今天是姜淮的好日子,没有触及底线,姜止懒得计较。 谁知,她的无视,却被当成了懦弱。 那两个姑娘的话,却越来越过分。 “听说姜止她的亲生母亲是姨太太,现在当姨太太的,有几个正经女人,要么出身青楼烟花之地,要么就是戏子出身,狐媚功夫了得,最擅长迷惑男人心智。” “你说的太对了,我看这个姜止就是随了她母亲。” 姜止慢慢抬眸,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们。 白裙女人缩了缩脖子,弱弱地对姜止冷哼一声。 黑裙女人也别开视线。 姜止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蛋糕,走到她们面前。 她没有犹豫,左手的酒,泼了白裙女人一脸。 右手的蛋糕,直接拍在黑裙女人的脸上。 两声尖锐的叫声,在音乐悠扬的宴会大厅,显得格外刺耳。 方姨太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 黑裙女人擦了擦脸上的奶油,哭诉道:“方姨,这个姜止太没礼貌了,我和朋友好好说着话,她突然走过来,拿酒水和蛋糕弄脏我们的脸。” 白裙女人附和道:“是啊,方姨,虽说姜小姐身份贵重,可也不能这样对待客人吧。” 很多人围过来。 姜淮破开人群,走到姜止面前,小声问道:“阿姐,怎么了?” 楚伯宁也蹙着眉走过去,站在姜止旁边,她道:“姜止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一定是你们先惹她。” 黑裙女人没想到姜淮和楚伯宁都过来替姜止撑腰。 之前冯怜怜也没有告诉她,姜止同姜淮还有楚伯宁关系近啊。 迫使自己沉静下来,黑裙女人扬着下巴,理直气壮道:“伯宁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们呢?我和我朋友正常聊天而已,谈论了几句姜小姐的穿着,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个姜小姐就突然动手。” 姜止道:“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冷笑一声,姜止把方才她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当姨太太的,没几个正经女人......狐媚功夫了得,最擅长迷惑男人心智。” 她道:“这些话,不都是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 黑裙女人不肯承认,“姜小姐,你为了污蔑我们,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 方姨太一听,脸色顿时沉下来。 她就是当姨太太的,这话简直打她的脸。 再者,伯宁是她的女儿,而姜止是她女儿最看重的朋友,她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 宴会厅人来人往,隔着几步就有一双耳朵。 方姨太着重查,很快就有一个人出来作证。 是一个穿着淡蓝色礼裙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很稚嫩,估计刚成年,有股机灵劲儿,眼睛又黑又水灵。 她指着黑裙女人和白裙女人,说道:“这两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姜小姐在那边坐着,她俩突然凑过来,说什么姜小姐的母亲是姨太太,上不得台面,又说当姨太太的不是正经女人,大多都是烟花柳巷出来的,如今被姜小姐教训,只能说活该。” “明漾,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裙女人擦了擦脸上的酒渍,恼羞成怒。 “我可没胡说八道。”明漾冷哼道,“我全都听进去耳朵里。” 姜淮看了看姜止,又瞧了瞧明漾,他微微弯起唇角。 方姨太当即道:“我是督军的姨太太,这场宴会是我操持的,两位小姐既然这么看不起,那就离开,以后督军府的任何宴会,你和你们的家人,也不必来参加。我小门小户,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白裙女人和黑裙女人同时变了脸色。 她们试图狡辩,可没人听她们的。 很快,她们就被人拉走了。 她们非但错失了攀附权贵的机会,还有可能因此被家族唾弃,以后的前途彻底毁了。 哭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默默站在不远处的冯怜怜,眸色暗了暗。 一段小插曲过后,宴会正式开始。 姜淮去邀请明漾跳舞。 明漾摆手,“我不跟你跳舞。” “为什么?”方才因为明漾替姜止说话,所以姜淮对明漾还算有好感。 她比那些只会巴结方姨太和冯怜怜的女人要好得多。 故而姜淮就过来邀请她跳舞,没成想会被她拒绝。 “我来这完全是被家里人逼的,你可以完全当我不存在。”明漾转身走了。 姜淮追上去,“那谢谢你刚才替我阿姐说话。” 明漾道:“我姆妈也是姨太太,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帮那位姜小姐,主要是给自己争一口气,所以你不需要谢我。” 说完,她提起裙子,跑到一边吃蛋糕。 姜淮有些失落。 姜止悄悄凑到姜淮身后,“看上那位明姑娘了?” 姜淮吓了一跳。 随后,他看了看明漾,耳尖慢慢变红了。 第285章 不爱你 姜淮确实对明漾有好感。 好感来源于明漾能当众为他阿姐姜止说话。 但明漾显然对他无感,姜淮对于这种事,实在不太擅长。 姜止打趣道:“既然喜欢,那就去追。” 姜淮耳尖更红了。 “去跟人家说话啊。”姜止忍不住笑。 推开大厅门,楚伯承进来就看到姜止在笑,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 显然心情好不了不少。 果然,这场相亲宴没有办错。 “在聊什么?”楚伯承走到姜止身后。 姜止淡淡道:“没说什么。” 楚伯承嗯了声,“会不会饿。” “不会。” “你有没有看上哪家小姐?”楚伯承问姜止。 姜淮愣了愣,话说相亲的是他,为什么要问他阿姐。 姜止道:“不是我相亲。” “不是让你给姜淮掌一掌眼?”楚伯承靠近她。 他身上有股很淡的皂角香,带着一股冷气。 姜止仍是很淡的态度,“我眼光不好。” “确实眼光不好。”楚伯承小声道,“不然你怎么想着跟李锦一结婚。” 姜止冷冷的视线盯着他。 楚伯承笑,“舍得看我了?” 一旁的冯怜怜,看得心肌梗塞。 冯怜怜身边,坐着她的姐姐冯佳佳。 冯佳佳是正室生出来的女儿,原本许配给楚伯承的,也该是冯佳佳。 后来因为冯怜怜‘从中作梗’,冯佳佳就没能成功嫁给楚伯承。 冯佳佳一直记恨冯怜怜。 见到楚伯承和姜止正在说悄悄话,冯佳佳终于找到了给冯怜怜找不痛快的机会,“你和少帅结婚的这两年,我以为少帅有多宠你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这个叫姜止的一出现,少帅都不正眼看你,啧啧。话说你肚子现在还没有动静吗?” 冯佳佳叹气,装作惋惜,“你如果再生不出孩子,先不提父亲着急上火,你自己的地位都不保啊。本来少帅现在心思就不在你身上,你要是不搞母凭子贵这一套,地位怕是岌岌可危。” 看着冯怜怜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冯佳佳忍不住笑,“我听说,这次为表少爷姜淮办的相亲宴,也不是你操持的。你身为少夫人,连插手这种事的权利都没有啊。” 冯怜怜拳头一点点攥紧,她冷冰冰地看着冯佳佳,“你说完了吗?” “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冯佳佳摇了摇头,“我做阿姐的,可是在担心呢?毕竟父亲把冯家的未来都赌在你身上,你可不要不争气。你要是倒了,冯家还要依仗谁呢?你说是不是?” “不劳你费心。”冯怜怜气的已经忍不住在抖。 若非是公共场合,她真想用酒杯砸烂冯佳佳的脸。 冯佳佳瞧着冯怜怜不高兴的模样,心里愈发痛快,她好心情地晃了晃酒杯。 宴会结束后,冯怜怜送客人离开。 她打算回督军府时,白裙女人和黑裙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鬼鬼祟祟走到冯怜怜面前。 “少夫人!”黑裙女人一脸委屈,“你让我们当众挑衅姜止,也没说有那么多大人物护着她啊。现在好了,我们被那个方姨太赶出来,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白裙女人附和,“是啊,现在我们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我们家里。我们在外面被人嘲笑就算了,在家里都混不成了,冯小姐,您得想想办法。” 冯怜怜眉眼冷淡,“我们之前是怎么谈的?” 黑裙女人道:“我们当众让姜止下不来台,故意抹黑她,然后少夫人把我们介绍给楚家的几位少爷。” 楚家除了楚伯承,还有几个姨太太生的儿子,一个正是婚配的年龄,另一个快要婚配。 她们做梦都想攀上楚家,所以才想通过冯怜怜的路子,达到她们的目的。 没成想目的没达成,反而惹了一身骚。 冯怜怜冷笑,“我交代的事情,你们办成了吗?” 黑裙女人和白裙女人面面相觑。 随后,黑裙女人恼怒道:“冯小姐,是你没交代清楚事情在先,如果我们知道姜止有那么多人护着,你给我们再多的好处,我们也不干。” “你既然接下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提前向我问清楚?”冯怜怜心情很差。 “冯小姐,你这是卸磨杀驴!”白裙女人也怒了。 冯怜怜黑着脸道:“我没有心情跟你们纠缠,你们事情没办成,想跟我要好处,没门!” “你...”白裙女人气得说不出话。 冯怜怜想要坐车离开,黑裙女人直接拉住她的手,“冯小姐,你就想这么走了?”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拉开。”冯怜怜大怒,嫌弃甩开黑裙女人。 在随行卫兵要靠过来的一瞬间,黑裙女人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怒道:“好,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要把这件事抖落到少帅那去,我看你怎么在督军府立足。” 冯怜怜脸色一白,“慢着!” 卫兵停止向前,黑裙女人见冯怜怜如此忌惮,不由得意道:“冯小姐,能谈谈了吗?” 冯怜怜挥退卫兵,“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出国。” 黑裙女人和白裙女人想了想。 出国确实个不错的选择。 她们还年轻,今天做过的蠢事,等时间久了,就会慢慢被淡忘。 而这段时间,她们刚好出国留学,留学归来,还能嫁个好夫婿。 白裙女人丝毫不客气,伸出五根手指,“我们每人要五万。” 冯怜怜大怒,“狮子大开口。” “这些钱对少夫人来说,应该只是笔小钱吧。”黑裙女人双臂环抱着,上下打量着冯怜怜的行头。 怎么可能是小钱? 越是大家族,对家中女眷生活开支的管理越严格。 就比如说姨太太之流,外人看着风光,实则内里的心酸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先不提守空房这件事,每个月发放的例钱,都是有定数的,人情往来,吃穿用度,根本攒不下来什么钱。 有的不受宠的姨太太,被正室故意克扣钱,还需要变卖首饰维持生活开支。 而她虽然是正室,外人口中荣耀体面的少夫人,可她每月的发放的例钱也有定数,虽然不少,可根本没法凑出那么多钱。 再者,她不受楚伯承重视,也没有额外的收入来源。 一时间,她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呢? 黑裙女人道:“反正我不管,你不给我们钱,那咱们鱼死网破。我看少帅对那个姜止好像挺重视,你觉得少帅如果知道你在背后指使我们抹黑姜止,少帅对你会是什么态度呢?” 冯怜怜后背冷汗直流。 之前她给楚伯承下药的事情,她现在还惶惶不安。 毕竟楚伯承一直没有提过,仿佛一点儿要找她算账的意思都没有。 如今黑裙女人再向楚伯承去告状的话,那她... 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冯怜怜道:“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白裙女人跟着黑裙女人一起咄咄逼人,“那好了,咱们要死就一起死呗,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拉少夫人您垫背,我们真不亏。” 冯怜怜紧紧攥着拳头,“我给你们凑,但你们要给我一些时间。” “少夫人,你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吧。”黑裙女人狐疑。 “你还想不想要钱?”冯怜怜又把主动权拿回来。 黑裙女人看了白裙女人一眼,随后对冯怜怜道:“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钱不到位,少夫人就别怪我们了。” “好,三日后晚上七点,就在这里见面,我会把钱送到你们手上。”冯怜怜一口答应。 得到想要的答复,黑裙女人和白裙女人满意离开。 冯怜怜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车停在暗处。 徐徐青烟顺着敞开的车窗飘出来,楚伯承边抽着烟,边望着冯怜怜的方向。 姜止坐在他旁边,冷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少帅非要拉着我过来,就是想带我听少夫人的墙角?” “她算哪门子的少夫人。”楚伯承偏头凑近姜止,“你才是。” 姜止面无表情,“我不是。” 轻笑一生,楚伯承没跟她争执。 他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冯怜怜离开的方向,“胡副官跟我说,有两个女人莫名其妙找你麻烦,我就知道,可能是冯怜怜在背后生事,我给你报仇。” “怎么,少帅要杀妻?”姜止不给楚伯承好脸色。 楚伯承也不在意,他好笑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暴力?” “难道不是?” 多少人死在他手里,他自己都数不清。 姜止冷哼一声。 楚伯承面不改色,“我喜欢以德服人。” “我要回去。”姜止道。 “嗯,一起。”楚伯承吩咐司机开车。 他和姜止一起回督军府。 楚伯承住在了姜止那里,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接过桑妈的茶,坐在沙发上慢慢品着,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样,“姜淮看上了那个明家的姑娘。” 事关姜淮的婚姻大事,姜止愿意跟楚伯承说几句,“叫明漾,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如果姜淮喜欢,那就定下来。”楚伯承道。 “人家姑娘不一定愿意。” “直接去跟她父母谈。”楚伯承言简意赅,“明家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也省得姜淮花心思。” “在你心里,是不是这种事,女人的想法一点儿也不重要。”姜止突然发了脾气。 楚伯承是想利用姜淮,在姜止面前刷个好感。 帮姜淮娶到喜欢的姑娘,姜止也会对他态度好一些。 他没想到姜止会突然扯到这上面。 放下茶杯,楚伯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止转身上楼。 楚伯承拉住她,用力拥着她,好像要把她揉碎,狠狠嵌入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恨我把你强留在这里,可是你带着小团圆,能走到哪里去。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你不在我跟前,我也不放心。” “我可以把小团圆托付给别人照顾,然后去找...” “去找李锦一是吗?”楚伯承心里闷得发疼,“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你觉得我能任由你跟他走?” 姜止眼眶发红。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乌发,“你恨我没有关系,不理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心安得很。姜止,等处理了冯怜怜,我娶你。” “已经晚了。”姜止嗓音微哑,“如果两年前,你说娶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跟你一辈子。可现在,我不想了。楚伯承,我不爱你了,我真的不爱你了,我现在只想去找李锦一,这两年,是他一直在陪着我。” 楚伯承呼吸痛苦,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抱着她。 姜止在他的怀里,表情很木然。 之后,楚伯承把小团圆抱了过来,他哄着小团圆。 小团圆笑,姜止才露出几分笑意。 楚伯承留在这边睡。 不过他是住在客卧,跟姜止隔着一堵墙。 就像他们的心,也隔着一堵难以推倒的壁垒。 三日后,黑裙女人和白裙女人按照约定,在说好的地方等着冯怜怜给她们送钱。 白裙女人见冯怜怜还没有来,有些慌张道:“这个冯怜怜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招吧?” “她应该不敢吧。”黑裙女人心里没底。 “再等等。” 两个人又等了许久。 她们没等到冯怜怜,反而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从旁边路过。 陌生男人平平无奇,她们还以为只是路人偶然经过。 不成想,陌生男人突然转身,他袖子一翻,里面闪过金属的冷冽光泽。 等黑裙女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匕首近在咫尺,只需要短短两秒,就能划破她的喉咙。 这时,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力气。 黑裙女人被狠狠甩在地上。 胡副官握着陌生男人的腕子,膝盖狠狠顶向陌生男人的小腹。 陌生男人吃痛,丢了匕首,一下跪在地上。 胡副官吩咐人绑了陌生男人,随后转身对吓傻的黑裙女人和白裙女人道:“两位小姐,方便移步旁边的茶楼说几句话吗?” 她们哆嗦着站起身,应了一声,跟着胡副官去了一个包间。 胡副官言简意赅,“方才的杀手,是冯怜怜派来的,她想要杀你们灭口。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不但可以出国留学,还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钱。” 第286章 善念 “废物!”明亮的客厅中,传来冯怜怜震怒声,“连两个女人都杀不掉,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我雇佣的确实是专业杀手。”男人紧张中带着几分讨好,“或许是那两个女人警惕心太强,找了身手好的保镖护着,所以咱们派去的杀手,才折进去了。” 冯怜怜气得把花瓶砸了,“成丰,我要你有什么用?” 之前她给楚伯承下药,自己也沾上,最后跌跌撞撞,找了成丰解了体内的药性。 成丰是督军府的卫兵,平时负责巡逻。 按理说,成丰应该是效忠楚伯承的。 和成丰发生关系之后,冯怜怜还怕事情败露。 没成想,成丰色胆包天,非但没有把事情捅穿,竟然还想讨好她,通过她谋个一官半职。 冯怜怜本不想理会成丰。 可成丰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于是她一直和成丰暗度陈仓,两个人偶尔鬼混在一起。 至于官职,冯怜怜没这个本事,楚伯承不允许她过问军务。 她偶尔会施舍给成丰一些钱,成丰倒是对她死心塌地,不方便的事情,也有成丰帮她办。 可这次,成丰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派去的杀手竟然没能杀掉那两个狮子大开口的女人。 冯怜怜要被气疯了,“给我滚!” “怜怜,你别生气。”成丰死皮赖脸凑过去,眼神暧昧,“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我再想想办法,你累了吧,我给你舒缓一下身体。” 成丰在那方面很放浪,让独守空房的冯怜怜无比着迷。 可现在她哪有心情,她扬手狠狠甩了成丰一巴掌,“我让你滚!” 成丰被打得偏过头,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和怒意,再看向冯怜怜时,又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我这就走,别生气。” 把成丰赶走之后,冯怜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一直在抖。 而后,她联系冯父,去找那两个人的下落。 然而,人还没找到,预想中糟糕的情况很快到来。 冯怜怜上街时,收到一个卖报小孩递来的一封信。 她嫌卖报小孩脏,让人把卖报小孩轰走。 卖报小孩却道:“这是一个漂亮姐姐让我给你的信,她说你还欠着她钱,她写信约你见面。” 冯怜怜一把抽过信封,随意扫了一眼,她脸色黑到透顶。 卖报小孩吸了吸鼻涕,手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姐姐,能给些赏钱吗?” “滚开,脏东西离远点儿,臭死了。”冯怜怜一脸嫌弃。 她吩咐卫兵把卖报小孩赶远点儿。 卫兵虽然不愿意为难一个孩子,可他们听命办事,只能推搡着卖报小孩。 卖报小孩被吓得直哭。 姜止和楚伯宁过来,恰好见到这一幕。 楚伯宁蹙眉,走到卖报小孩旁边,伸手把卫兵推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他一个小孩碍着你们什么事?” 卫兵为难道:“伯宁小姐,这是少夫人的意思。” 冯怜怜看到姜止,心里的怒意就忍不住上涌,她冷笑道:“是我的意思,怎么,伯宁你还爱管这种闲事?” “我就管了,我说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楚伯宁把卖报小孩拽到旁边,对冯怜怜一脸嫌弃,“我知道你诸事不顺,也没必要拿一个孩子撒气吧。” “楚伯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冯怜怜脸色阴沉。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楚伯宁看着冯怜怜特别不顺眼,“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过的要是顺心,用得着跟一个卖报的小孩发脾气,还少夫人呢,给楚家丢人。” 冯怜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偏偏她不好跟楚伯宁起争执。 一来,自家人和自家人起争执,在外面会被人看笑话,到时候她作为少夫人,肯定会被督军斥责。 二来,楚伯宁是方姨太的女儿,方姨太在督军那里说话还算有分量,她地位不稳,不好跟方姨太起冲突。 忍了又忍,冯怜怜视线掠过楚伯宁,狠狠瞪了姜止一眼。 姜止抬眸,目光凌厉。 她一句话没说,戾气却莫名重。 吓得冯怜怜后退两步。 随即,冯怜怜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姜止吓到,铁青着脸,坐车离开。 楚伯宁冲着冯怜怜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不招人待见,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怪不得阿哥不待见她。” 姜止拉过卖报小孩,声音很轻,“别哭了!” 卖报小孩也就十岁出头,大冷天穿着很薄的棉衣,小手冻得通红,他呆呆看着面前温柔又漂亮的姐姐,粗糙的脸蛋也慢慢红了。 吸了吸鼻子,他闷闷道:“谢谢姐姐。” 姜止从手袋里摸出两块大洋给他,“拿去买些棉衣,别冻着了。” 卖报小孩哽咽嗯了一声,接过钱,冲着姜止鞠躬道谢,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姜止看着心酸。 都说战场残酷,生活又何尝不残酷。 这个世道本就乱。 权贵奢靡无度,夜夜笙歌,而底层人却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她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天气,和李锦一相遇。 当时李锦一很落魄,她帮了他,他便死心塌地守护了她很多年。 如今李锦一离开,姜止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也不知道李锦一现在怎么样了,吃的好不好,会不会冻着... 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中游荡,姜止心里闷闷的。 瞧着姜止心情不太好的模样,楚伯宁还以为是方才冯怜怜影响到了姜止,她安慰道:“冯怜怜人前人样,人后鬼样,你别搭理她,对了,你不是要给小团圆做个好看的帽子吗,咱们去看看毛线什么的。” 姜止沉吟片刻,“我想去方才那孩子住的地方瞧一瞧。” “这条路往北,是普通百姓家住的弄堂,我可以跟你去看看。” “好。” 两人往北走。 她们在狭窄潮湿的弄堂穿梭。 迎面就是一阵阴冷的风。 很巧的是,姜止又碰到了那个卖报小孩。 大概是他卖报刚回来,正急匆匆往家里走。 姜止跟了过去。 她听到卖报小孩进去屋子时,那激动的声音,“姆妈,今天有个漂亮姐姐给了我两块大洋,你和姐姐终于不用挨饿了。” “快把钱藏起来,别被你阿爸发现,否则你阿爸又要去赌钱了。” 话落,姜止旁边突然传来一股浓重的酒气,掺杂着烟味和油污味,很刺鼻。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经过,直直冲进屋里,“我再玩一局就能把输的钱赢回来了,把钱给我。” 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叫骂声回荡着。 等姜止反应过来时,醉醺醺的男人扯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出来,嘴里还喃喃着,“把丫头片子卖了换钱去,这样我又有本钱了。” 小姑娘哭得厉害。 卖报小孩和穿着单薄的中年女人冲出来,用力拉扯着,不肯让男人把小姑娘卖了。 男人一把将卖报小孩推倒,还狠狠扇了中年女人一巴掌,“老子赌钱总输,就是你这个丧气的婆娘克的,给老子滚蛋!” 姜止看不下去了,让卫兵把男人绑了。 男人被绑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直到一把枪顶在他头上,他醉醺醺的眼睛突然多了几分清明,“军爷,军爷哟,我哪里得罪你,饶命。” 卖报小孩哭着抱着小姑娘,随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姜止。 他面色枯黄,脸颊凹陷,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显得很大,特别可怜,“漂亮姐姐...” 姜止道:“先带你姆妈和阿姐进去。” “是。”卖报小孩拉着中年女人和小姑娘走进去。 中年女人问卖报小孩,“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啊?” 卖报小孩咧嘴一笑,“是仙女呐,就是这个仙女姐姐给了我钱。” 中年女人道:“那你跟人家说谢谢了没有?” “说了。”卖报小孩站直身体。 外面,男人被迫跪在地上。 弄堂里的地面潮湿又坚硬,还有一堆小石子,男人跪的膝盖发疼,一直龇牙咧嘴地求饶。 姜止道:“你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 “是。”男人看了看姜止的打扮,又瞧了瞧凶神恶煞的几个卫兵,瞬间一脸乖相,完全没了方才那种跋扈的醉态。 “想卖女儿赌钱?”姜止眼神很冷。 男人讪笑,“也不是卖女儿,正好我认识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喜欢年轻姑娘,我就想说把女儿送过去,给他当姨太太,我女儿享福,我们全家不也跟着享福吗?” 姜止蹙眉。 她朝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看了眼卖报小孩,有些怯弱地走到姜止面前,“漂亮姐姐。” “你愿意按你阿爸的意思,嫁给有钱人家的少爷当姨太太吗?”姜止弯身问她。 小姑娘犹豫地看了男人一眼,收到男人警告的视线,她缩了缩脖子。 姜止冷淡的视线掠过男人,男人立刻心虚别开头。 随后,姜止轻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丫。”小姑娘怯弱道。 “你不用怕,我给你做主。”姜止道,“如果你不愿意按照你阿爸的意思家人,我帮你。” “真的吗?”二丫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 姜止点头。 二丫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我不愿意嫁人,我想要读书,等学了知识挣了钱,给姆妈和弟弟买棉袄,买吃的。” 摸了摸二丫的头,姜止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跟着你弟弟和姆妈进屋。” 点了点头,二丫穿着一双露脚趾的破布鞋,跑进了屋里。 姜止温和的神色,一瞬间变冷,她看向男人,“方才你女儿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男人点头如捣蒜,“我不卖她了。” 楚伯宁冷哼道:“还有呢?” 男人赶紧道:“我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以后我好好过日子。” 他冷得流鼻涕,还用袖子蹭过去。 本就黑到包浆的袖子,一时间染上黏糊糊的东西,特别恶心。 再加上他身上散发着腐臭混着烟酒的气息,楚伯宁险些吐出来。 姜止沉沉盯着男人。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这男人的鬼话。 一旦染上赌瘾,很难戒。 曾经她见过活生生的例子,本来富裕的家庭,因为赌瘾,生生就被拖垮,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但姜止还是给了男人一次机会,她眉宇闪过一丝浓重的戾气,“如果让我知道你以后又去赌钱,还想卖女儿,我剁你一只手。” 男人讨好笑,嘴上说着不敢了。 实则内心一直在骂姜止。 他赌的是他们家的钱,卖的也是他自己的女儿,跟别人有什么相干? 姜止沉沉看了眼男人,没再吭声。 她吩咐人放开男人,而后跟卖报小孩和二丫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楚伯宁一步三回头,等看不到男人的影子,她才道:“你说那男人能改吗?我总觉得他在敷衍我们。” 姜止答应管到底,她已经吩咐人去看着男人。 她淡淡道:“我给了那男人一次机会,他如果改不掉,那我只能用别的办法帮他改。” “什么办法?”楚伯宁好奇。 “赌一次,剁一根手指,赌两次,再剁两根,手剁完了,还有脚,就不怕他改不掉。”姜止眸色沉黑,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平淡。 吓得楚伯宁一抖。 她咽了咽口水,“姜止,我觉得你有点儿像一个人诶。” “像谁?” “我说了你别生气。” 姜止狐疑望着她。 楚伯宁道:“我觉得你这股心狠手辣的劲头,特别像阿哥。” 姜止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她反应很淡,楚伯宁就知道,姜止并不想跟她聊楚伯承,于是她识趣没再开口提。 回去的路上,姜止道:“伯宁,我突然想办个学堂。” “什么?”楚伯宁疑惑。 “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明明很想上学,却因为家境,非但吃不饱穿不暖,还面临被卖的危险。”姜止沉声道,“我在想,我要不要开个学堂,让那些贫困人家的小姑娘都来上学。” “这事也好办。”楚伯宁道,“你直接找阿哥,阿哥肯定会给你批个好地方,到时候让阿哥动关系,把办学手续拿到手,然后你再让阿哥出些钱请一些老师就行了。” “......”可真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