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银杏，彼岸花》 第1章 沉下去了 “唔，我在哪儿……为什么……身体这么重……好困哪……好想睡……好吵哪，是谁在哭吗……” “啊！！！阿毓！！！永堂，阿毓她，她沉下去了！！啊！！阿毓啊！！！怎么办，怎么办哪，永堂！！快救救她哪！！！啊！！！”看着女儿彻底沉下去，高丽芬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若非被人搀扶着，她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 “丽芬，你别急呀！永堂，永堂他已经在系绳子了，他马上就要下去了。你，你放心好了，阿毓，阿毓她一定会没事的，她肯定会没事的！！” “是呀是呀！丽芬，你可别再催永堂了，永堂他自己也急着哪！” “丽芬，你振作一些。来，你先坐这边，可别再往那井边凑了，我真怕你也栽进去了。那到时候，可真麻烦了！” “对对，你可别凑过去了，你再凑过去，只会耽误他们救人。” “是呀，丽芬。咱不过去了，就在这边看着，好不好？” “阿毓、阿毓、阿毓，我的阿毓……”高丽芬的身子虽然被人扯离了井边，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眨也不眨地盯着，口里不停地念着女儿的名字，状若痴呆了似的。 “丽芬，丽芬？丽芬！天哪，她、她该不会犯病了吧？！” “李婶，你这会儿可别瞎说！小心沈家的姑嫂来撕你的嘴！” “可、可你们看看她的样子，看着多吓人呀。哎呦，这唯一的女儿还在井里，男人正要下井救人，这当娘的看着也不太好，这可怎么是好呀！” “李婶，你就别在这添乱了！丽芬她这是急的！谁家孩子出了事，当父母会不急病吗？！换成你，难道你不急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孩子还没救上来呢，哎哟，急死人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掉下去多久了！” “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一家子，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女人们急得在一边乱成了一锅粥，男人呢，也急，可他们不能乱。一旦他们乱了，孩子可真没希望了。 “阿堂，你下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些，这井壁滑得很，宁可慢一些，可千万不能急！” “李叔，我知道的，我会小心的。” “唉……”李家大叔看对方一副恨不得立刻下井的样子，就知道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对方根本就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过，想想也是，自家的孩子现在生死未卜，哪还有什么心思听别人说话呢。就算知道别人是在替自己着想，可在父母心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这孩子正命悬一线，这当爹的能稳成这样够可以了。 “慢着点，哎，慢着点呀！”眼见对方一个踩滑，差点直接摔下去的李家大叔，心都被吓停了几秒。 沈永堂踩滑的时候他自己都慌了，幸好他在慌乱之间握住了绳子。虽然绳子磨得他掌心生疼，很想就此放开，不想握着了，直接下去算了。只是若井中无人，他下去也就下去了，偏偏他女儿现在就在井里，若自己下去的时候撞到了她，可真就后悔莫及了。 阿毓落井时也不知有没有碰了哪里，落了多久的井，要再被他这个当爹的不知轻重地撞一下，阿毓就真危险了！ 沈永堂定了定神，恢复了一些理智，然后继续以三步一小滑的状态往下挪动，总算在他力竭之前触及了井面。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女儿已不在水面上，沉下去了。 看来，阿毓已经失去了意识。 沈永堂当即就解掉了绑在自己腰背上的绳索，再猛吸一口气，“噗通”一声，向水井深处潜去。水井不是池塘，没那么好潜。首先它窄，撑死一米宽，一个成年男人进去连伸展的空间都没有多少，更别说翻身了，而沈永堂比寻常的成年男人更困难些。 困难在于他的背，他的背是驼的。这是小儿麻痹的后遗症。 所以沈永堂若要往深处去，就只能倒着潜，且得小心再小心，缩手缩脚的，万不能碰着他女儿。他用背蹭，用腰顶，用脚踮，用手推，不停地往井下探去。幸好，井窄，他不用看也不会错过。 这井虽然是浅水井，但也有十多米，从井口到井面最多七米，还有大半都在水面下。沈永堂也不知道自己在水下爬了几米，但他越爬越心慌。 时值七月，烈日当空，可井水却是透心的凉。 以往他家阿毓最是贪恋夏日的井水了，因为井水冬暖夏凉，而阴凉的井水能泡大西瓜吃。大西瓜，是他家阿毓夏天最喜欢吃的食物了。 可现在他家阿毓正被泡在这阴冷的井水里，而他这个当爹的，若再不把人救出去，阿毓的命就真要留在这里了。 其实，沈永堂现在不仅憋气憋得快到尽头了，就连他的身体也被井水浸得阴冷阴冷的，冷得他整个身子都好像麻木僵住了。他现在压根不敢去想他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存活机率有多少，他只知道即使拼尽了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找下去。 幸而，沈永堂是幸运的。在他放弃憋气，拼命喝水时，他的下沉速度也加快了。总算在他快沉底时，触碰到了他的女儿。他赶紧将手边的绳索绑在女儿的腰上，拼命拽扯了几下后，他的女儿很快就被拉了上去。 好不容易找到女儿的沈永堂，累得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他其实很想休息一会儿的，他太累了，他真的没力气上去了。可他不能休息，他的妻子与女儿还在上面等着他呢，家里的父亲也正等着他们一家三口回去呢！ 估计上面等着的人也知道沈永堂的不容易，在将他女儿拉上去后，就又有人下来给脱了力的他绑上了绳子，然后几个人一起用力将他拉出了井口。 可出了井的沈永堂内心竟生不出任何的喜悦之情，因为他一出井就看见妻子正瘫坐在地上抱着女儿不停地哭嚎。而他的女儿，则像个布娃娃似的，歪倒在她母亲的怀抱里，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第2章 准备后事 “啊！阿毓！你睁眼看看妈妈呀！妈妈在这里呀，你把眼睛睁开呀，看看妈妈呀！阿毓，囡囡，我的囡囡，你看看妈妈好不好？阿毓！！” 高丽芬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刻都不肯松开，只要有人靠近，她就疯狂地抓挠，以致边上的人想帮忙却也无从下手。 她怕，怕自己一松手，就有人会将她怀里的孩子抱走！她不允许，她不允许任何人将她的女儿从她的身边带走！ 但当她看见靠近的人是沈永堂时，就立马将孩子送进对方的怀里，哑着声音道：“永堂，你快看看阿毓，看看她，看看她是怎么了，为、为什么她还不醒？！还有你摸摸她的手，她的手好冰，她的身子也很冷，无论我怎么给她取暖都暖不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永堂！阿毓她究竟是怎么了？” 高丽芬真的不知道她的女儿怎么了吗？不、她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让别人靠近，她其实很清楚，一旦让别人知道了阿毓的情况，她也不能像以往那样抱着她的阿毓了。 此时的沈永堂无法回应自己的妻子，他只想赶紧将女儿送到医院，找医生救她。 “永堂，永堂！你去哪儿呀，这里有医生，我们把人给请来了！” “对对！快把孩子放下，快让林医生看看！” “林医生，快看看这孩子！” 其实吧，说医生也不能算医生，就是村诊所里的赤脚大夫。平时村民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会去找她。虽说医术一般，但现在这个时候，沈永堂也只能聊胜于无了。 林医生在知道是来看被水淹的孩子时，头就很痛了。当她看到这个孩子已经脸青唇白，毫无动静时，她就觉得更晦气了。今天这趟，注定白来，就算有人愿意给，她还不愿要呢。 不过，就算林医生的心思再九曲十八弯，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讲出来。真讲出来，她今天就别想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了。 唉，也不能说林医生冷血淡漠，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来这个偏僻的村子里当医生。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人，去不了好地方，只能先来这里混混时间，她就等着时间到了就找关系离开这里！ 所以，林医生还是很尽职尽责地按了按肚子，掀了掀眼皮，看了看舌头后，淡淡地摇了摇头道：“这孩子的瞳孔已经散了，准备后事……” 至于她为什么不进行任何的急救措施，她不会呀！ 林医生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倒在地了，要不是被人拦着，估计还会挨上一顿揍。 “你他（女马）的，胡说什么呢！吃（尸米）了是吧，咒我女儿！准备什么后事，准备你自己的后事去吧！我艹你（女马）的，你有本事别跑呀你，看我不打死你！！”高丽芬的手被控着，但她的脚还能活动，不停地朝林医生踹去，虽然没踹到，但也害对方摔了几下。 “丽芬！你干什么呀你！打伤了人可是要做牢的呀！” “是呀，丽芬，你怎么能打人呢？！林医生虽然话直了些，但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吗？！” “丽芬！你别胡闹！你这样闹，还有谁敢治你家孩子！” “丽芬，你冷静一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孩子醒过来！” “丽芬……” 边上的人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这一切的一切既入不了高丽芬的眼，更入不了她的心，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空好难受，难受得快要疯了。她想喊，想大喊，可喊什么呢？想跑，想大跑，可她又能跑去哪呢？ 刚刚夫妻俩还在地里开玩笑，说幸好没带女儿出来，要不然她又要把芋头苗当草割了，好不容易长起的苗，可不能再让她祸祸了。 夫妻俩说说笑笑地回了家，结果一回家老爷子说孩子还没回来，很可能还在哪个小伙伴家里玩。他们夫妻俩找了许久，才终于找见了，可高丽芬现在却不敢回头了，她怕，怕看到女儿那张苍白的，透着青紫的小脸。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捧着那张小脸亲了又亲，让女儿乖乖在家，等他们回来，可现在她却连看都不敢看了。 林医生说了什么，妻子做了什么，邻居又在干什么，沈永堂已经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不停地按压女儿的胸腹部，再时不时地朝女儿嘴里呼几口气。这是他在钱塘江边开荒时，有人落了水，看救护人员就是这么做的。沈永堂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他只记得有些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就是这么被救醒的。现在，他要试试。 “阿毓，阿毓，醒醒。阿毓，我是爸爸呀。阿毓，醒醒呀。阿毓，你前几天不是吵着要抓龙虾小螃蟹吗？爸爸答应你，等你醒来，爸爸就带你去抓。水沟，池塘都可以，还有钱塘江，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吗，爸爸带你去呀！只要你醒过来，爸爸就带你去抓龙虾小螃蟹，到时候你养也好，吃也好，都随你。阿毓，阿毓，醒醒，爸爸，求求你了……”沈永堂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的念叨也不停。 边上有些人看不下去了，想上前将沈永堂拉走，一走近听见对方所讲的话，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了，连自诩心硬的男人都红了眼圈。 沈永堂的兄弟姐妹们也都陆续赶到了，可他们就如边上的人一样，轻则眼红，重则落泪。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种灾祸竟然发生在自己兄弟身上！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他们这个兄弟，要知道阿毓可是这夫妻俩的命根子呀！现在这命根子没了，让这夫妻俩可怎么办呀？！ 最后，还是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癫狂的高丽芬，终止了沈永堂那些未起到任何作用的动作。 母亲抱起仰躺在地上的女儿，像往常一样将其放入丈夫的怀中，再轻轻地拍了下孩子的背，扯起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道：“永堂，阿毓，我们回家。” “嗯。”沈永堂也犹如往常一般，掂了几下孩子，确定这是让女儿最舒服的姿势后，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但没走两步，沈永堂就停了下来，而他那双已经失了神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生机。 第3章 能不能盼点好？ 明明现在正值炎热的夏日，再加上已经好些时日没下雨了，就算入了夜那风吹在人身上也是热的，热得那些平时喜欢晚饭后在弄堂里聊天纳凉的老太太们都窝在家里没出来，可刚从自家三弟那回来的沈家老二沈永良却只觉得自己刚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心凉得很。 刚叮嘱完自己儿子要乖乖听话，必须先写完作业再看电视的王玉芝一下楼就被自家男人的脸色给惊着了，她此时也顾不得她闹出来的动静会不会把楼上的儿子引下来，她只想知道她家男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总不会是车子碰上人了吧？！ “阿良！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这额头上还都是冷汗，是、是出什么事了吗？难道、难道你开车把……？”人给撞了这几个字都快被王玉芝说出口了，最后又被她咽回去了，她怕她一语中的。 本就脸色不好的沈永良，在听到自家老婆说的话后脸色更差了，虽然对方没猜中，可这说的是啥话呀，就不能盼着他点好吗？！ 沈永良不变脸倒也罢了，这一变脸是真把边上的王玉芝给吓到了，她哆嗦着身子，想要找把椅子坐下来，她实在有些站不住了。 沈永良虽然有些气自家老婆东想西想，成天不盼着他点好，但也不想真把人给吓着了，赶紧将人扶着坐下，没好气地解释道：“你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东西，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哪！谁跟你说我把人给撞了，我一点事都没有！” 啧，这解释，很有沈家老二的性格特点，又直又硬，一句软话都不会说。 王玉芝也很气，气自家男人不解风情，只听得到自己说出的晦气话，没去了解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王玉芝非常不客气地把话给呛了回去：“你说我成天瞎想不盼着你好，那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要是没事你会顶着这张没啥生气的脸，要不是看你身后还有影子，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人了呢！” 沈永良：“！！！” 这针尖对麦芒的，夫妻俩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好听的。 幸好这家里不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他们的儿子沈嘉铭。 其实沈永良一回来，沈嘉铭就听见动静了，他当时就想下楼去迎接他爸爸的，无奈作业还没完成，再不把作业写完，动画片肯定要没的看了，要是今天不看动画片，那他明天就没法和小伙伴们聊天了，那可不行！ 至于先看动画片再写作业，沈嘉铭也想呀！可他一看电视就停不下来，看完了动画片他就想接着看电视剧，那时候的他压根就记不起他还有作业没写了！ 其实，沈嘉铭很想像往年那样把暑假作业放到最后几天写，或者干脆不写了，跟老师扯个谎说没了。 无奈前两天他妈妈碰到了他的班主任，班主任跟他妈妈说了他的暑假作业，还提了上次他没交暑假作业的事情。 于是，他妈妈就给他布置了每天必写多少暑假作业，没写完第二天就不能出去玩，留在家里写作业。 因此，哪怕沈嘉铭再心动，也得继续写他的作业。只是，没等他静下心来写一会儿作业，就听见楼下闹出了动静，这下沈嘉铭是真按捺不住他那颗躁动的心了。 沈嘉铭特想知道他爸爸妈妈怎么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闹起来了？他偷摸着开了门下了楼，躲在了楼梯口的暗角处，生怕被他妈妈发现他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很可惜，沈嘉铭失望了，他啥都没听到，就看见他爸妈正互相对峙着生闷气呢！ 唉，也不怪沈嘉铭面对他父母的吵架只好奇不害怕了，因为这件事已经是他家的常态了，早上不发生，中午也会发生，中午没发生，那晚上肯定会发生，这夫妻俩时常会因为一些琐事话赶话吵上几句，然后互相生闷气，然后过一会儿就又没事了。 沈嘉铭对这种情况都见惯不怪了，若是哪天没看到才会觉得奇怪呢！ 眼见自家父母又僵着各自生闷气了，沈嘉铭都想偷摸着回房间写作业去了，再不回去动画片就要放完了。 但才走几步，沈嘉铭就记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惦记这事都惦记好久了，之前一直没碰到他爸爸，他爸爸回来太晚了，对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早上他爸爸又出门的早。问他妈妈，他妈妈又一问三不知，都快急死他了！ 现在不正是问他爸爸的好时机吗？他怎么可以错过。 于是，沈嘉铭直接三步并做两步，也不怕他妈妈骂了，扬着笑容冲向了他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呀！” 虽然自家儿子现在已经十岁，不是以前的萝卜头了，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将孩子一把抱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了，可沈永良面对一脸喜悦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儿子，想到自己也好久没和儿子好好相处了，就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儿子的腋下，将人抱了起来转了一圈，最后又好好地打量了儿子一番，笑着道：“嘉铭，爸爸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想不想爸爸呀？还有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都到爸爸腰间了。” 沈嘉铭点点头：“嗯嗯！我可想爸爸了，可爸爸早上起得太早，晚上回来得也晚，我都见不到面。爸爸，你想不想我呀？” 沈永良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开口道：“你是我儿子，做爸爸的怎么可能不想。”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嘉铭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跟在他爸爸身边忙前忙后，不是拿筷子就是拿酒瓶，还非常殷勤地给他爸爸倒酒，倒了整整一大碗。 如此乖巧殷勤的儿子，看得沈永良夫妻俩心里直打鼓，不明白这小子在打什么算盘。夫妻俩也不继续僵着了，你扫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试图从对方那里了解一些信息，避免自己被套路了。 这几天沈永良实在忙得很，不仅要操心工地上的事儿，还要抽时间去医院了解自家侄女的情况，所以对于自家这皮猴子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倒是王玉芝，因为日日都跟自家儿子在一起，儿子平时的生活与学习也多是她在照料，再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有儿子刚在吃饭时跟自己说的话，她终于知道儿子如此殷勤的原因了。 只是，明白了原因的王玉芝别说松口气了，精神反而更紧绷了，因为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自家男人回来时脸色为什么那么差了！ 第4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有些想明白了的王玉芝恨不得抽之前的自己几耳光，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跟自己说稳着点稳着点，千万别让自家儿子察觉出不对劲来，想着等沈永良回来后跟对方串个气，提醒他跟儿子说话时千万注意些，千万别提起阿毓，若是儿子提起阿毓，一定要遮掩过去，不能让儿子知道阿毓的真实情况。 最好让自家男人的动静轻些，最好别让儿子知道他回来了，这几天一定躲着点儿子，免得他们两个没串好气，惹来儿子的怀疑。 好嘛，自家男人没弄出啥动静，倒是她把儿子给闹下来了。而且未在儿子下来的第一时间将人送回房间，让儿子跟他爸爸接触上了，她呢，还在边上跟自家男人生闷气！ 真是，太不警觉了！ 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王玉芝除了在边上给自家男人递眼色，啥都做不了，现在再想将人送回房间写作业，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了。 接受儿子殷勤服务的沈永良，是个直肠子，不喜欢跟人绕圈子，也懒得弄明白自家老婆在边上跟他在使什么眼色。更何况他此刻心情是真一般，刚跟儿子好好亲热了一番的喜悦早就被内心的愁苦给冲淡了。 所以，沈永良在喝了一大口白酒后，沉着声问道：“今儿个怎么这么乖，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不放？是想要买新书包，新铅笔盒，还是要新玩具？” 唉，也不怪沈永良这当爹的问得如此没水平，压根就没发现自家儿子的小心思，实在是沈嘉铭平时跟他爸要的就是这些，因为这些东西价格要高一些，而且每次东西都没破就嚷着要新的了，至于吃喝等小零食他都是朝他妈妈要的。 王玉芝只觉得自己真要被自家男人给气死了，递过去的眼色全部抛给瞎子看了！这男人，平时就晓得忙这忙那，他们母子俩的心思从不曾认真了解过！ 被问得一脸懵的沈嘉铭也有些不高兴，他爸怎么这样，都不听他说话就开始瞎猜，不开森！但不开森的沈嘉铭除了嘟了嘟嘴，倒也没像往常那样跟他爸嚷上，撇了撇嘴道：“爸，我不要新书包铅笔盒，也不要新玩具……” “那你要什么，衣服鞋子？这……”沈永良打断了儿子的话后没说上一会儿，也被人中途把话给截了，截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沈嘉铭。 沈嘉铭鼓着脸，甚是气愤地朝着他爸爸喊道：“爸爸！！！我不要新书包，也不要新衣服，我不要买东西！！！” 被儿子喊得耳朵疼的沈永良也不高兴了，或者说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被喊了后心情更糟了，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着声问道：“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要什么！” 沈永良觉得这儿子真的太不乖了，平时不乖也就算了，男孩子嘛，皮一些也没什么，可今天、现在，他只觉得他儿子太欠收拾了，或许该打一顿了！ 沈嘉铭看不懂他爸的脸色，也不知道他爸已经在暗自打算打他一顿了，他只知道他爸问他了，应该不会打断他的话了，他可以说了，所以就很干脆地把话给说了出来。 “爸爸，我想去看阿毓。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阿毓了，他们都说阿毓掉井里了，还、还有人说、说阿毓她、她……”说到最后，沈嘉铭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他怕他再说下去，他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说，他怕他一旦说出那句话，就会一语成谶。因为所有人都说这世上的事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所以才会有乌鸦嘴。 听了儿子刚开始说的话脸色才有所缓和的沈永良，心情立刻晴转雨，他压住了自己的怒火，温着声音开口道：“他们还、说了什么？！嘉铭，乖，告诉爸爸。” 沈嘉铭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爸爸，那些话不好听。妈妈、妈说那些话很晦气，不允许我说。” 沈永良的拳头紧了紧，继续压着火气问儿子：“嘉铭，你讨厌阿毓，想伤害她吗？” 沈嘉铭惊讶的直摇头：“我、我有时候的确挺烦阿毓的，觉得她胆子小，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去。偏偏还要天天跟在我们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可、可我不讨厌她。我知道她为什么天天跟在我们身后，她喜欢我们，想跟我们一起玩，哪怕我们嫌弃她，不想带她玩，总会偷偷甩掉她，但她从来不跟我们闹脾气，也从不跟你们告状说我们欺负她。即使我们让她受了委屈，她也只会偷偷的掉眼泪，甚至都不需要我们哄她，最多过个几天就又会找我们几个玩了。虽然我们有时会嫌弃她，还可能捉弄她，可我们决不会伤害她的，因为、因为她是我们的妹妹呀！所以，爸爸，我们能去看看阿毓吗？我们已经快一周没见到她了。” 啧！要不是眼前这人是自己儿子，且看这孩子是真心想去看阿毓，要不然就他说的这些混账话，沈永良肯定真要伸手揍儿子一顿了！ 当然了，沈永良之所以想揍儿子并不是因为察觉到自家儿子言行不一致，嘴上说着不会伤害妹妹，实际上他们几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阿毓进行了心理打击。 沈永良气的是这个混小子竟然欺负捉弄阿毓，一点都没有当哥哥的样儿，不知道阿毓比他小了一半年龄，只有5岁了吗？！ 别说沈永良了，就是王玉芝这个母亲，也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在很多人眼里，这并不是一件事，无需在乎。 但实际上，心理打击可比实体伤害严重多了。 即使沈灵毓后来长大了，成年了，三十而立了，她也记得自己孩童时期并不怎么受哥哥们的待见，哥哥们并不喜欢带着她一起玩，总觉得带着她是一种拖累。 怎么说呢，男孩与女孩，哥哥与妹妹，因为各有各的喜好，虽然也有玩得来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各玩各的，这样也自在一些。 若是沈灵毓是当中唯一的女孩，是哥哥们唯一的妹妹，缺乏对比性的她或许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也绝对不会碰上这样的事。 问题是她并不是当中唯一的女孩，也不是唯一的妹妹，而且相比较另一个女孩，她显得太没用太普通了。 或者说，那个时候，在很多人眼里，除了出身，沈灵毓没有任何地方比得过沈嘉月。 第5章 后知后觉 王玉芝：“嘉铭，你只是把听到的那些话重复给你爸爸听，并不是在对着阿毓说那些话，所以不会有事的。而且你爸爸需要知道那些人都在怎么说阿毓，这样仓才可以跟你三叔三婶提个醒，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嘉铭，你三叔平时对你们几个那么好，你也不想你三叔再因为这些事难过分心吧？要知道，现在可是阿毓的要紧关头，一点心都不能分的。” 王玉芝很清楚儿子再这么支支吾吾下去，自家男人肯定要没耐心了，虽说最后肯定能问出来，但她并不想让儿子遭到他老子的强势逼问，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所以就算再不满自家男人的态度，她也只能帮着对方劝儿子把那些话说出来。 其实那些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王玉芝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知道，她才早早地叮嘱儿子别去听那些人说的话，就当那些人是一群疯狗在乱吼乱叫，别去理她们。 可她显然高估了儿子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那些人的碎嘴水平，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毓的情况还是不见任何的好转，那些人说出的话更难听了。 但王玉芝知道又能怎么办，她还能一家家骂回去，让他们闭嘴吗？舌头长在那些人的嘴里，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现在阿毓醒了，他们也不会停止议论这件事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堵不住那些长舌妇的嘴，所以王玉芝才什么都没跟自家男人讲，说出来除了多一个人生气愤怒，没有任何意义。 偏偏家里有个拖她后腿的儿子，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之前还说阿毓傻，不会看人脸色，这傻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玉芝现在只求自家男人能够理智一些，千万别在听了儿子说的话后，一个酒精上头就打上门去了。 这种处理方式或许能起点用，但能起多大用全看说嘴的人家的心性了，要那家人心性不好，只会变本加厉，后面只会传得更难听！ 毕竟这事的源头在于阿毓一直昏迷不醒，只要阿毓一天不醒，这些闲言碎语就永远不会停！因此，这些被打上门的人家不会来找自家的麻烦，他们只会把主意打在老三一家人身上！ 唉，也不说这些长舌妇成天打听这打听那，听风就是雨的，要知道这件事就连她的娘家人也来问过她好几次了。当然了，她的娘家人对老三家并无恶意，之所以来探听除了担心阿毓，就是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别说其他人，就是王玉芝自己，也惊奇得很。 这都快一周了，阿毓还是昏迷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监测仪上的几条线也都是波浪状的，大家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已经没了。 可就算如此，他们这些人也没觉得有多轻松，甚至说难听点，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至少有了结果后他们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了。 这种只能等，啥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沈嘉铭看了眼他的妈妈，确定他妈妈脸上并无异色，似乎真的并无阻止他的意思后，他才嗫嚅地开口道：“他、他们说阿毓的魂丢了，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他们还、还说三叔三婶前世肯定是做尽坏事的恶人，要不然怎么、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沈嘉铭当时听到别人说阿毓醒不过来要死了时他就气得不行了，恨不得狠揍对方一顿，让他们把话吞回去，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阿毓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就像他刚才跟他父亲讲的，他的确有些嫌弃阿毓这个小拖油瓶，成天跟着他们几个跑也就算了，偏偏体力差胆子小，做事也有点拖拖拉拉，扭扭捏捏，一点都不爽快，成天就知道傻乐，被他们几个说了也还要跟着，是真的有些烦这个妹妹，也曾动过不想她再继续跟着他们了的念头。 或许他们对阿毓这个妹妹并不怎么满意，觉得她事事比不上嘉月，没嘉月投他们脾气。 可，阿毓就是他们的妹妹呀，是那个被他们弄哭了也会软着声音喊他们“哥哥”妹妹，会眉眼弯弯夸“哥哥们好厉害好聪明”的妹妹，会把好吃的分给他们这些不太像话的哥哥们的妹妹。 既然阿毓是自己的妹妹，那沈嘉铭就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哪怕只是口头上说说过过嘴瘾也不行，妈妈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犯忌讳的言行都不能做！ 更别提对方还说了素来对他们很好的三叔的坏话，沈嘉铭当即就把其他几个兄弟集合起来，找那些人要说法去了！ 也亏得这件事那些人的确不占理，背后嚼舌头也就算了，当着人亲朋好友的面说这些不就是欠揍，再加上他们说的这些话有咒人之嫌。 因此，就算自家孩子被人揍成了猪头，那些家长也不好上门来讨要一个说法。 没办法，不占理。再厚脸皮的人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上门触人霉头。 沈嘉铭兄弟几个也是在跟人打了架后才意识到阿毓落井这件事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阿毓虽然被从井里救了出来，也有了心跳和呼吸，但情况并不容乐观，要不然也不会传出她再也不会醒来的话来。 唉，也不怪这兄弟几个后知后觉，自家妹妹都在医院躺了近一个礼拜了，也没人察觉到不对劲，去医院探望了解下情况。 说起来他们也都是一群孩子呢，年龄最大的那个也才12岁，能有多少经验，自然是家长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了，怎么可能去验证那些话的真假。 也是他们的家长保密工作做的好，一点信息都没跟他们透露，还因为担心有人在他们耳边说三道四嚼舌头，让他们别信外人说的话，都是假的，全当没听到就行了。 其实这几个哥哥在得知阿毓落井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三叔/三舅舅家，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只碰上了被留下来看家的爷爷/外公。 想去医院，也没人告诉他们阿毓在哪个医院哪个房间，几个大人都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段时间别给他们找事惹祸就是在帮忙了。 第6章 好好跟妹妹说话 “所以，爸爸我能去看看阿毓吗？你能告诉我阿毓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吗？我们不用你们带着的，我们可以自己去。可以吗，爸爸？”沈嘉铭问的很小心翼翼，显然他也看出他爸爸情绪不对了，但他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虽然他和其他几个兄弟将那些在他们面前胡言乱语的人揍了一顿，也警告这些人管住自己的嘴，可他们都很清楚这起不了多大作用。 毕竟他们不可能一个一个地揍过去，那些人也不是挨了揍就会听话的。而且别看他们几个都一副“你在胡说八道，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模样，实际上他们害怕的很，害怕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害怕自己才是被骗的那一方。 就算他们是一群什么都不太懂的孩子，也不代表他们愿意受家长的蒙骗，无论是为了什么。 沈永良：“……” 沈嘉铭：“爸爸？” 沈永良：“……” 在一边的王玉芝看不下去了，她估摸了下情况，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说些什么，这父子俩要僵持上好一会儿了。 看来，阿毓的情况还是不太好。要不然自家男人不会是这么个反应，估计早就答应了，现在想来刚才对方回来时脸色那般难看，恐怕跟阿毓脱不了关系。 唉，好好一孩子，怎么就碰上这么要命的事！老三夫妻俩也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孩子，日子也越过越有盼头了，结果眼看孩子生命垂危不说，还要被那些黑心肝的人说三道四！ 这老天爷，就不能开开眼，可怜可怜这一家人！ 王玉芝这段时间总做噩梦，不是梦见阿毓落井，就是老三媳妇在哭。那凄厉的哭声，自那日听到后，就好像一直回荡在自己耳边，怎么都驱不散。 为此，王玉芝跟着大姑姐小姑子去寺庙烧了不少香，还求了只签。 但就在王玉芝准备出声帮她男人拒绝儿子的请求时，沈永良自己开口说话了，且说出来的话出乎了母子俩的意料之外。 沈永良边摸儿子的头边开口：“哥哥探望妹妹，天经地义的事。之前是我们不对，不该瞒着你们，结果害得你们几个这么担心害怕。你们明天想去看阿毓就去看好了。不过，阿毓她现在不在医院了，她已经回家了。所以你们明天直接去你三叔家就可以了。” 沈永良这话，显然完全不在这母子俩的意料之中。 要不说是母子俩呢，那表情、那反应真是要有多像就有多像，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大同小异的。 沈嘉铭：“阿毓回家了？！我们去她家里就能看见她了？” 王玉芝：“阿毓回家了？昨天不还在医院，今天回来的？” 只是，沈嘉铭在听闻这消息时是惊讶中带着欢喜，要不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爸妈肯定不允许他晚上出门，他早就跑去三叔家了。 而他母亲王玉芝呢，惊讶过后就只剩惶恐与不安了，因为她还记得自家男人回来时那张灰暗阴沉的脸。 若是阿毓的情况有所好转，她家男人不会顶着那样一张脸回家。可要是没有好转，那、那老三家怎么会将阿毓从医院带回来？！难道是老三家没钱了，也没听阿良提起这事呀！ 除、除非……不会吧？！ 王玉芝简直都快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她男人接下来说的话就间接证明了她没瞎猜。 沈永良：“是的，阿毓她今天回家了。你们明天就能在你三叔家见到她。但你也知道阿毓前几天落了井受了些伤，所以这段时间阿毓她一直在睡觉。很可能你们去看她的时候她也还在睡，到时候你们几个可以跟她说说话，比如你们这几天又干了什么坏事。但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记得：绝不能拉扯阿毓的身体，也不能在阿毓的耳边大吼大叫！要是谁不听话，就别怪我们下手揍你们了，知道吗？” 沈嘉铭越听越困惑，脑袋里全是问号，不解地问道：“阿毓她受伤了，那是不是因为伤得太重所以要一直睡？可她都睡着了我们还怎么跟她说话？我们不能把她叫醒，再跟她说话吗？” 沈嘉铭很不解，不明白他爸爸为什么说出那么古怪的话来，而一直在他们边上的妈妈为什么在听了自己说的话后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了？ 这究竟是啥情况，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沈永良：“嘉铭，虽然阿毓她一直闭着眼睡觉，但你们跟她说话聊天她是能感觉得到的。或许到时候阿毓她听多了你们讲的话，也想醒过来跟你们说话聊天。所以，明天去看妹妹时，你们几个当哥哥的要有哥哥的样儿，不能大呼小叫，要好好跟妹妹说话，好吗？” 沈嘉铭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他爸爸说的话，不过无所谓了，等他明天见到阿毓再说其他的。他可不想再继续听他爸爸说话了，听也听不懂，听得他脑瓜子嗡嗡的，还不如让他回去写作业呢！ 于是，不想再听自家老爸说些他听不懂的话的沈嘉铭，朝他爸爸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爸爸，我还有作业要做，就先上楼写作业去了！” 说着，也不等他爸有所反应，就一溜烟地跑上楼去了，压根没给他爸任何抓住他的机会。 沈永良哪晓得自家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滑，他自然看出这小子刚在敷衍他，其实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可上楼将人拖出来再继续说也没啥意思。 都想着跑了，将人拖出来又能听进去多少，而他自己呢，也讲的心累。 算了算了，放过彼此吧。 但这父子俩放过了彼此，不准备再继续相互折磨，这边上还有个一直留心事情真相的王玉芝呢！ 见儿子终于上楼，且估计这小子不会再溜下来偷听的王玉芝松了口气，她所顾忌的存在不见了，终于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了。 王玉芝：“不是还没醒，怎么就把阿毓带回来了？是不是老三家没钱了，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呢？！要真是钱的事儿，我跟大姑姐她们提一提，大家一起把钱凑一凑，总不能让阿毓那孩子因为钱的问题耽误治疗吧！” 第7章 寒了心 沈永良：“哟，前两天永嘉媳妇来借钱你还跟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一分钱都不肯借，现在倒是大方了。” 听了这话的王玉芝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冷哼道：“哟！老四跟你告状了？你来替他们夫妻俩抱不平叫屈了？！哼！沈永良！谁跟你说我大方了，我小气的很！别说家里本来就没多少钱，就是有钱我也不愿借给老四家！更何况那赵惠哪是真来借钱的，她是打着借钱的由头来炫耀她家要买货车了！老四那夫妻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精，好话一箩筐箩筐的往外倒，可实事呢一件都不办！哦，不对！他们还是办实事的，但全是给他们家自己的！若是不给这夫妻俩一点好处，别说别人了，哪怕是你们这几个亲兄弟姐妹，他们也只会动动嘴皮子，就算真干活了，最多出半分力，却还要向人吹嘘他们有多卖力！沈永良，要是他俩不是你弟弟弟媳，你还会跟他们来往吗？恐怕早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吧！” 沈永良听得脑壳痛，他说那话真不是想替老四家抱不平，老四夫妻俩是什么德性他当哥哥的还能不清楚吗？ 可再糟心又能如何，沈永嘉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就算平时有口角有纷争，甚至还打过架，难道还能断交？他们的老父亲还在呢，反正已经各自分了家，就在亲戚处着呗！ 他之所以提起这件事，真的是顺着妻子的话说了出来，并不是故意提起这事，也不是想要趁此说些什么。 唉，早知道刚才将老三一家送回家后就赶紧回来了，结果因为不放心阿毓坐了一会儿，就那一会儿的功夫，老四在他耳边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讲了好几回，听得他头都大了。 沈永良讨饶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玉芝，我没有替老四家打抱不平的意思。刚才就是顺嘴说出来了，我……” 王玉芝瞪着眼竖着眉：“顺嘴说出来了。看来你今天还碰着老四了？那老四在你耳边把这事跟你说了几遍呀？！沈永良，我告诉你，我就是一碗水没端平！我呀，宁可把钱全部拿出来给阿毓看病，也不会借给老四家一分钱的！至于为什么，我想你这个当哥的最清楚不过了！” 沈永良叹口气道：“唉。玉芝，你说你，干嘛说这种话？！要让外人听见了，肯定要说你偏心老三家了，你这不是平白给人递话柄！” 王玉芝冷哼一声道：“哼！我既然敢说就不怕被人听见！这话是不好听，可这实话，不好听也得听！沈永良，你说说你四弟一家，干了多少损人利己的事！可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见不得弟弟一家过好日子的坏亲戚！你四弟一家，全是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得失的白眼狼！待他们再好，只要一点不如他们的意，就会跟人翻脸！对了，他们还捧高踩低，他们眼里只看得见利益，亲情感情什么的他们压根不在乎！” 沈永良：“玉……” 王玉芝：“你闭嘴，先听我把话说完！远的我们不说了，就说说最近的事情。阿毓落井住院到今天快一周了吧，老三夫妻俩心思全在女儿身上，家里的事地里的活儿他们压根就顾不上！这一周里，我和大嫂大姐小妹不是轮番去老三那里照看老爷子，就是去医院探望阿毓，老四他媳妇赵惠呢？她一次都没去过！别跟我扯什么要上班，没时间！她是怎么进的那厂，每天在那厂里干什么活，真当我们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还经常早退，若每个人都她这个忙法那厂子早该倒闭了！还有，难道就她事多忙得抽不开身来？我们几个也有一堆家里地里的活要干，也忙得连个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我们也没想她多上心，想她跟我们一样，可就去看老爷子或阿毓一趟，也做不到吗？” “当然了，赵惠她是嫁进来的媳妇，不能对她要求太高！那老四沈永嘉呢！老爷子可是他亲父亲，阿毓可是他亲侄女，他又去了几趟？！当然了，他是男人，不能要求他像我们女人一样细心地去照看老爷子和侄女，那他倒是像你一样去帮老三干点地里的活呀！他干了吗？他是不是只说了一些除了好听漂亮，其他一点用都没有的话，实事一件都没干。沈永良，说难听点，阿毓可是你亲三弟，老四他亲三哥的女儿，是你们唯一的亲侄女！可老四家就是这么对待老三一家子的！” 沈永良：“……” 王玉芝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沈永良，你没替老四打抱不平，我也没好心善良到替老三家叫屈。毕竟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替别人抱不平什么的没意义。我之所以说这些，除了我这段时间真的被老四家给气狠了，正好借此机会撒撒气泄泄火，更是因为我对老四一家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就像我刚才说的，阿毓她不是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她是你们的亲侄女，也是唯一的侄女。可你看看老四一家是怎么对待她的？阿良，老四一家真的靠不住，他们现在能这么对待阿毓，那将来很可能也会这么对待你，对待老爷子！” 王玉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她只是把她的真实感受告诉了自家男人，她是真的对老四一家心寒了，也是真心觉得这一家子靠不住。 其实老四夫妻俩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何止是王玉芝被气到了，沈永良这些天也气着呢，但还没到心寒的地步。没办法，老话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亲情什么的真没那么容易断。 只要老四一家没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那他们的兄弟姐妹总还会忍着的。当然了，凡事都讲究个度，而这夫妻俩显然现在还是知道这个度在哪里的。 沈永良虽然气老四夫妻俩，却也不喜欢搞连坐，他不想妻子把嘉玦也迁怒了，就准备帮侄子说几句好话。 沈永良：“玉芝，你就算再不喜欢老四夫妻俩，也不能搞连坐。嘉玦这孩子是无辜的，你可别把气撒孩子身上，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你还是要分清楚的。” 王玉芝没忍住，又朝自家男人翻了一个白眼：“是。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我不会把气撒在嘉玦那孩子身上的。但沈永良，你别忘了有这么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天生会打洞’。虽然歹竹也会出好笋，但大多数的孩子都像他们的父母。我觉得有这么一对自私自利、寡情凉薄、捧高踩低的父母，嘉玦这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玉芝，你、你！”“啪！”的的一声，沈永良被这话气得当场把酒碗给摔了，一只手指着妻子，你了半天，啥话也说不出来。 王玉芝：“哼！” 这夫妻俩争执到最后，已经不记得他们最初是为了什么闹起来的。 第8章 照顾好自己 相较于沈家老二沈永良家的吵吵闹闹，沈家老三沈永堂家里则显得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以致于沈灵毓的妈妈高丽芬总忍不住把手指放到女儿的鼻下探她的呼吸，用手指搭脉搏听心跳。 现在已经不在医院里了，没有机器辅助的高丽芬只能用这些办法来确定她女儿还在呼吸，她的心脏也还在跳动。 她的女儿，还活着。 再一次探完呼吸的高丽芬眼眶一热，眼睛里再一次蓄满了泪水，但还没等眼泪掉下来她就用湿毛巾敷了上来，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她得暂时离开这个房间，直到自己的情绪有所稳定，不会动不动落泪时才能回来。 如果可以，高丽芬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她女儿的，但她必须得离开，就像她男人说的。 “阿毓还没有醒，我们做父母的决不能倒下。若是连我们都倒下了，那阿毓醒了该怎么办呢？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继续照顾阿毓。”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高丽芬才继续挨着忍着，她不能崩溃，她的阿毓还等着她照顾呢，所以就算再吃不下睡不着，她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舍不得不情愿，她也得离开。 正在灶间看火的老爷子沈阿茂听见动静，停下了往灶里添柴的动作，从锅里舀了一碗鸡汤后端了出去，正好碰见出来平复情绪的高丽芬，赶紧招呼人过来：“阿芬，是不是饿了？来，先喝碗汤，我去给你们煮面，很快就好。” 说着，也不等儿媳的反应，老爷子就匆匆进灶间煮面去了。 唉，也不怪老爷子如此着急，他实在是不想再听这夫妻俩说什么“不饿，没胃口”“吃饼干就行”之类的话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之前这两人在医院里陪着阿毓，没人能管着他们，现在回来了，有他这个当爹的在，就别想囫囵着应付过去。 高丽芬的确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她吃点饼干对付过去就行，无奈老爷子手脚麻利得很，一转眼的功夫，面条已经下锅了。 好歹是粮食，做了不吃太浪费了，而且这还是家里长辈给自己做的，就算再吃不下高丽芬也得逼着自己吃下去。 如此温热鲜美的鸡汤下肚，却只暖了高丽芬的身子，暖不了她的心，反而加剧了她内心的痛苦。 于是，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情绪缓下来，不让自己再沉浸在痛苦里的高丽芬破防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掉到了碗里，落到了桌子上，浸湿了她的裤子。 她这个当娘的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喝上一碗温热鲜美的鸡汤；而她的囡囡呢，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接受输液。 他们夫妻俩也曾想过给女儿喂些米粥鸡汤等流食，且不说这些东西有没有营养，能不能被身体所吸收进去，但至少这些吃食是有温度的，他们想用这些食物让女儿的身体温暖起来，别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可医生告诉他们不可以，尽量别这么做。 因为他们的女儿现正处于昏迷之中，吞咽与消化功能受到严重影响，是无法正常进食的，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窒息或吸入性肺炎等并发症。 幸好，他们提前问了医生，要不然他们的无知定会害了阿毓。就算他们是好心，目的也是为了孩子好，但无知的好心，只会招来祸事！ 刚把煮好的鸡汤面端出来的老爷子，就看见老三媳妇又哭上了，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面放到还在不停掉眼泪的儿媳妇面前，温着声道：“阿芬，吃面吧。吃好面再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和阿堂都要照顾好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了，你们才有精力照顾好阿、你们的孩子。” 高丽芬：“……” 也就是高丽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压根没在意老爷子在说什么，也就没注意到老爷子的话刚才停顿了一下。 沈阿茂：“唉。” 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起身把另一碗面端了出来，然后准备去羊圈把儿子叫回来。 都多大人了，吃饭还要他这个老头子来催，不能自觉点吗？还有，知道你想干活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可也得看看时间不是，都快晚上8点了，摸着黑干活不怕把自己磕着吗？！以及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这当丈夫的，怎么能不看着点你媳妇，不知道你媳妇现正脆弱着吗？！ 其实劝人什么的老爷子自己就能劝，但他只是公爹，是那孩子的爷爷，不是那孩子的生身父母。孩子出了什么事，夫妻俩必须有商有量的来，不能我指责你，你怪罪我，互相推卸责任。更要相互扶持，互相体谅，这样才能共度难关，继续携手走下去。 正在检查羊圈鸡鸭笼子是否有损坏的沈永堂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是他爸沈阿茂。 沈永堂：“爸，大晚上的您怎么来这了？这里太黑了，小心别绊着了。爸，您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要不您先回屋，我修补完这边的栅栏就回去找您。” 沈阿茂一听这话怒火就“噌噌”地往外冒，非常没好气地回怼道：“你也知道现在是大晚上了，这里黑，容易绊着，我还以为你几天没回家不记得了呢！栅栏坏了明天天亮不能修吗，非得赶着这大晚上的干活，不怕被榔头砸了手指？还是你已经跟那些猫呀狗的一样了，夜里能看见东西了！都多大人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难道还要我这个一只脚进了棺材的老不死的告诉你吗？！” 被怼了一通的沈永堂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他做错了事，要是他是老爷子，也会这么骂的。可他真的不敢回屋，他不敢面对静静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女儿，也不敢看频繁伸手探女儿鼻息的妻子。 沈永堂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怕他做的这个决定会害了他的妻女。 毕竟他的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个昏招，甚至还有些人会觉得他就是舍不得继续在女儿花钱了，所以找了这么个理由将孩子从医院带回了家。 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更令沈永堂想不通的是，妻子阿芬竟也同意了。 第9章 逃避 看着低着头一声都不吭任凭自己数落的儿子，老爷子不由地鼻头一酸，差点没绷住。幸好自己经历的多了，比这夫妻俩更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绝不能慌，更不能乱，他得稳住！ 老爷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出声安慰道：“阿堂，你是既然是家里的顶梁柱，那就得撑起这个家！我们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将阿、孩子带回家的决定，但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你就不能再迟疑不定，害怕这害怕那。我也不说什么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后悔的话，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你要是实在后悔，我们就再把孩子送去医院，这次我们找个更大更好的医院！但阿堂，无论是把孩子留在家里，还是送去医院，你都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绝不能因为害怕而选择回避、退缩，这是大忌！要知道，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你身边的人，尤其是你的妻女！” 唉，说实话，老爷子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对自家儿子说这种话，他也希望自家老三能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过得轻松自在一些。无奈他家老三一家人的路注定要比其他人难走一些。 老爷子从来不求他的孩子能多出人头地，他只希望他们平安喜乐，承担起属于他们自己的责任。 他家老三虽然身体残疾，但从来不会借此在父母亲人那里争讨更多的东西，不是他的他从来不碰，对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更是不曾推诿过。 沈永堂，沈家老三，一直是老爷子最放心，也是最不放心的孩子了。所以，当年分家的时候，沈家二老就没把老三分出去，直到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前，那都是跟老三一家一起生活的。 沈永堂自己也知道他这种逃避的行为很令人不耻，明明话是他提出来的，决定也是他做的，可现在因为害怕见到不想要的结果，他后悔了，他退缩了，竟丢下妻子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件事，他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沈永堂嗫嚅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爸、我……太没用了我。” 沈阿茂：“好了，既然知道了，咱就不说了。都大晚上了，肚子饿了吧，我给你们煮了面，去吃点吧。吃好了，你们才有精力照顾孩子不是吗？去吧。” 沈永堂点点头：“嗯！谢谢爸，这几天真是辛苦您了！现在我和阿芬回来了，您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沈阿茂：“一家人一起过日子，说啥辛苦不辛苦的。我年纪大了，能干的活也就那些。这些日子还是多亏了你大嫂二嫂，大姐小妹，不仅要顾好她们自己的家，还要来帮着咱家干活。都跟她们说不用给我送饭我自己能做，偏偏一个都不听，轮番给我送，好像她们还去医院给你们送饭了？” 沈永堂：“嗯，送了！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大嫂二嫂，大姐小妹。对了，还有二哥和两位姐夫。要不是有他们帮着照顾家里，干地里的活儿，估计我和阿芬两个人根本没法专心照顾阿毓，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沈阿茂：“阿堂，虽然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亲人，你遇难时他们帮把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你们现在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家人，原来的家人都成了亲人，那么我们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帮助，而不回馈些什么。或许现在我们没能力帮不到他们，但有朝一日你有能力了，或者他们需要你的帮助了，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咱能帮一把就一定要帮一把。” 沈永堂：“爸，我知道的。” 沈阿茂：“阿堂，这世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哪。要知道，别看这不过是帮一把的事，可就算只是帮一把手，也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去做。唉，这人哪，若是只顾着自己眼前的得失，再聪明又有什么用，终有一日会众叛亲离！” 沈永堂：“……” 沈永堂知道他爸不是无故对他说这些话的，显然是他爸对老四夫妻俩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与失望。之所以对他说这些话，既是在告诫他千万别成为老四那样的人，也是在告知自己他这个当父亲的立场与想法。 其实，若说沈永堂对老四夫妻俩这段时间的言行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女儿阿毓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命危在旦夕，他是真没心思管这些，甚至都没注意到老四夫妻俩一次都没来医院探望过。 还是他今天准备将女儿带回家，打电话让二哥开拖拉机来接他们，在医院门口看到跟二哥站在一起的老四才意识到这么一件糟心的事。 不过，沈永堂夫妻俩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跟女儿的安危比起来，老四夫妻俩的凉薄压根不足挂齿。 无奈的是他们夫妻俩都不在乎，懒得在这事上花心思了，偏偏有人上赶着在他们面前找存在感，不停地向他们道歉，解释为什么没来医院探望侄女的原因，那理由说得真不要太动听哦。 对此，这夫妻俩除了厌烦外再无别的感受。 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没个数吗，用得着在他们面前演吗，一点意思都没有！若是寻常时候，沈永堂夫妻俩还会给点面子，给对方递个梯子好让人下去。 可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他们压根就没心思看人演戏好吗？！ 于是，感觉自己吞了只苍蝇的高丽芬终是难忍心中的厌烦，冷嘲了一句：“谁让我生的是个丫头，不像你家生了个儿子，金贵得很！一个小感冒就得去市里的大医院看，所有亲戚朋友一个接一个地上门，就差没把你家的门槛给踩破了！我家就是个丫头片子，福薄，受不起金贵的人来探望！”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沈家老四留。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们夫妻俩先干了这混账事，那就别怪人说嘴。 对方本来没把这事放心上，也不想跟人撕破脸皮，偏偏要跟只跳蚤似的蹦到人面前，那不就是找抽。 而且，挨了抽之后，别说亲兄弟了，就连他的亲父亲也没帮他说过一句好话，都嫌弃得很。 至少在这件事上，无论沈家老四说多少好听漂亮话，也不会收到任何人的谅解与同情。除了他的妻与子。 第10章 闻闻味道 高丽芬在沈永堂回来前已经恢复了平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并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碗里的面，她知道这段时间沈永堂为了阿毓的事累得精疲力竭，也知道对方做下带女儿回家的决定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所以就算再难过，她也不能在沈永堂面前表露出来。 高丽芬清楚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单凭她自己压根照顾不好阿毓。所以既然无用，那就别给当家的增添麻烦了。 但沈永堂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又哭过了，这人哪，只擦掉了泪水，没把痕迹擦掉，明显得很。所以他一进屋就拿毛巾用热水泡了一下，拧成七分干后递到了高丽芬手里。 “敷敷吧。”除了这三个字，沈永堂啥都没说。说啥呢，还有啥好说的呢。 要不是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男人，是丈夫与父亲，他也想跟他妻子一样哭上一哭。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拦着她，毕竟有时候哭上一哭，也是个发泄情绪的办法。他并不想让妻子跟他一样，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但高丽芬这段时间天天都哭，有几次差点哭晕过去，把沈永堂吓得半死！ 其实沈永堂很清楚他妻子为什么这么容易哭晕过去，除了是真伤心，担心阿毓的情况，也是他妻子的身体太弱了。 沈永堂很担心他妻子再这么哭下去，总有一天会挨不住。女儿已经生死不知了，若是当娘的也倒下了，沈永堂真觉得自己也要撑不下去了。 幸好高丽芬还能听点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给丈夫增添压力了，她不能分沈永堂的心，不能让她丈夫在照顾女儿的同时还得操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只是这种事，哪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高丽芬已经尽其所能地不去多思多想了，但她真的忍不住，她只要一看到某样东西就会联想到自己的阿毓。而她每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难受得紧，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沈永堂也很清楚妻子是不可能完全忍住的，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 所以每当沈永堂发现妻子又掉了眼泪后，他只会在边上默默地递热毛巾让妻子敷脸，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说。 高丽芬接过毛巾敷了下脸后就继续吃她的面了，她得赶紧把面吃完了，阿毓还在房里呢。 不过，在继续吃面前，高丽芬还是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快吃面吧。再不吃，面要坨了。” “嗯。”沈永堂点点头，也开始吃起面来。 沈阿茂见这夫妻俩开始自顾自地吃面，既没回房去休息，也没在边上干坐着，他又去灶间，端了一碗份量少得可怜的鸡汤面，最上面还放着一个焦香诱人的荷包蛋。 沈永堂都不用问也知道他爸端的这碗面是给谁的，他的鼻子有些酸：“爸。阿毓她现在昏迷着，医生说她吃不了任何东西，就算是鸡汤也不能喝。” 沈永堂并不想让他父亲失望，可这些话现在不说，对方不久后也会知道的。毕竟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回家了，有些事是瞒不过去。 与其等他父亲事后自己发现，倒不如他现在先透个底，给他父亲打个预防针。 老爷子端着碗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但他马上稳住了，沉着声道：“我知道这孩子现在吃不了任何东西。这碗面本也不是给她吃的，是给她闻闻味道的。或许，这孩子闻到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醒了呢？” 沈永堂：“……” 高丽芬：“……” 夫妻俩很想跟老爷子说不用试了，这法子他们早就试过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但看见老爷子这强作镇定的模样，他们不忍心说出来了。 或许是他们沉默的太久，让老爷子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了：“你、你们试过了？” “没有，没试过。”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非常统一地摇了摇头。 老爷子有些不信，因为这夫妻俩的神情太怪异了，但他不想再深究下去了，他怕听到他不想听的回答。 沈阿茂：“既然没试过，那阿堂你吃完后就赶紧把这碗面端进去。这孩子最喜欢吃外皮焦脆的荷包蛋了，放凉了就不脆了，知道吗？” “好的，爸。我知道了。”说着，沈永堂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虽然这面已经有些坨了，却也不会烫得无法入口了。 这夫妻俩都没人开口问一句，或者说自打回家后他们就不曾过问过老爷子那与平常有异的一言一行。 是他们不想问，没兴趣吗？不，他们很想知道，特别是高丽芬。她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的神情能够如此的淡漠？ 高丽芬就差直接问老爷子你是不是老年痴呆，忘了阿毓是谁，忘了阿毓发生了什么事吗？若是没忘，那你怎么能如此的淡漠，就好像阿毓只是一个你不熟的陌生人！ 可、可明明阿毓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女呀，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啊？！ 但高丽芬最终也没问出口，她好累，身心俱疲，在被她丈夫阻止后她也没什么心思在意这件事了。 不过，高丽芬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只是暂时被更重要的事压下去了。 而沈永堂呢，他之所以不问是他隐约感知到了什么，第六感告诉他，现在最好别去过问他父亲那些与以往有异的言行。 一旦问了，他会后悔的。 可就在沈永堂快要把面吃完时，老爷子自己端着碗走了，去的不是别处，正是他们夫妻俩的房间，他们的女儿阿毓正躺在那房间的床上。 老爷子做出该举动前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沈阿茂，你要稳住，稳住！不就是送一碗面，你也可以的！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于是，老爷子鼓起勇气走向了那间令他心生畏惧，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房间。 只是，老爷子给自己做了那么多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一点用都没派上。 当他看见面无血色，纵使穿了很多很厚的衣服也难掩形销骨立之色的孙女阿毓静静地躺在床上时，他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了。 第11章 自欺欺人 其实，当得知自己孙女落井被送进医院时沈老爷子就想让人带他过去了。可所有人都拦着他，不让他去，个个都劝他，让他安心待在家里，替老三他们守着这个家，免得有人闯空门。 想到院子里养的鸡鸭鹅，还有羊圈里的羊，老爷子的理智总算恢复了一些，没再嚷嚷着一定要去医院了。 唉，老爷子也是怕他现在过去不但帮不上忙，还得让孩子们分心照顾自己，那他不就成了添麻烦的人？ 不行不行，老爷子并不想让自己成为孩子们的麻烦，尤其是在这要紧关头，像那些人说的，孩子只是落井喝了几口水，等医生检查完确定没问题了就能回家了，他这个老头子还是安分点留在家里等孩子们回家就行。 因为被迫留在家里，老爷子只能自己找点活干，他不仅把家里家外的活计都给包圆了，还给孙女熬了皮蛋瘦肉粥，蒸了鸡蛋羮，炖了山药排骨汤，甚至还去小卖部买了不少小零食。 要不是馄饨店已经没有馄饨了，老爷子肯定会买上不少生馄饨放家里，等他孙女回来了好现煮现吃。 没办法，他这孙女最喜欢吃馄饨了。偏偏家里没人会做面食点心之类的吃食，要不然也不用专门去外面买来吃了。 但，老爷子终究是要失望了。他的孙女非但没当天就回来，反而一直昏迷不醒。 老爷子乍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厥过去，幸好他平时有锻炼身体，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心脏方面也没问题，所以也就眼前黑了一黑，立马镇定了下来。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老爷子一如以往的淡定，即使听到这个噩耗也未见任何变化，就是没再急着叫人带他去医院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时，都推脱说要看顾家里，让其他人帮他照顾好老三一家人，还反过来劝其他人不要太担心，他相信阿毓一定会醒过来的。 当然了，这不是老爷子说没事，其他人就真的放手不管他了。最开始，几个儿女女婿轮班来老屋照看老爷子，就连晚上也有女婿陪着。 之所以如此谨慎，也是一来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怕他出事，二来是担心老爷子扯谎诓他们，说着相信，实际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备，然后偷偷跑去医院看孙女。 只是经过几天陪伴照看后，几个儿女女婿都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他们的存在也有点多余。老爷子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很是井然有序，未见一丝杂乱。 于是，即使几个儿女觉得自家老父亲有哪里不对劲，却也没像最开始那样怕老爷子出事了。可以说，所有人都齐齐地松了口气。 不过，松口气归松口气，老爷子的儿女们还是会轮班来老屋，不是送个饭菜就是干个家务。做完后也不用老爷子催促，自己抬脚就回去了。 可老爷子的心就真那么大，心态就那么稳吗？ 老爷子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爱憎喜恶，自己最心疼的孙女一睡不醒，他怎么可能不难受痛苦，心如刀绞般的痛呀！ 那老爷子为什么不显露出来呢，要知道这些令人难受痛苦的情绪一直憋着只会出大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个家的核心出了问题，主心骨也不稳了，那他就得支棱起来，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不让他们受风雨侵扰，而不是成为给孩子们添乱，成为他们的拖累。 所以，老爷子并不是淡定，也不从容，他只是让自己处于一个麻木的状态，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受情绪所干扰，做出令人为难的决定来。 只是，这终归属于自欺欺人。所有自欺欺人的人终会为现实所伤，谁都不能避免，更别说老爷子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老爷子正在羊棚里喂羊呢，就听见自家院子有动静，好似是有人来了，因为院子里的鸡鸭鹅在不停的叫唤。 因为听到动静，老爷子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准备出去看看是谁来了。他倒不是怕家里被小偷给惦记上，毕竟自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户，哪个小偷会如此想不开来家里找气受。 老爷子估摸着又是哪个儿女来给自己送吃食了。唉，说了不用不用，他自己有手有脚，也没老到连顿饭都做不了，却还是要过来。 不过老爷子心里也门儿清，之所以他怎么说他们都不听，也是担心自己出事。 因此就算再不耐自己被儿女们当小孩般照看，也不曾对他们摆过脸色。他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老爷子未曾想到的是他一出来，见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几日心心念念的老三一家人！ 老爷子当即什么都不管了，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怀里抱着孩子的老三沈永堂走去，喜不自禁地喊道：“老三、老三媳妇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老三，这是阿毓吧？阿毓也回来了？阿毓，阿毓，我是……” 爷爷两字被老爷子咽了回去，刚还高高扬起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想说些什么，可他的舌头就跟石化了一般，一个音都吐不出来。 从天堂到地狱，从欢喜到绝望，老爷子一瞬间就亲历了何为大悲大喜。 老爷子当时就想拒绝承认眼前这个孩子是他的孙女阿毓，但这话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老三抱着的就是他的孙女沈灵毓！ 只是，老爷子虽然口头上并未否认，可他的一言一行却在告诉所有人，他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也拒绝接受。 老爷子再一次自欺欺人了。 但现实从不是你拒绝接受就会如你所愿改变的，你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所以，当老爷子端着面进入老三夫妻俩的房间，在床上见到好似死人一般的阿毓时，他知道他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沈阿茂必须得接受这个他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现实：他的孙女，很可能真的要保不住了！ 这个现实彻底击溃了老爷子的心理防线，让他再也维持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 此时的沈阿茂，不是沈家的长子，不是弟弟妹妹的兄长，不是子女们的父亲，更不是什么顶梁柱主心骨，他就是一个快要失去自己孙女的老人罢了。 第12章 一了百了 “呜呜呜……” 虽然声音很轻，但高丽芬还是听到了，似乎是有人在哭，而且听着这动静是从她和永堂的房间传出来的。 高丽芬当即就要丢筷子起身冲回自己的房间，她的心狂跳不止，脸上也有了喜色。 她的阿毓醒了，她的女儿终于醒了！！！ 可她才站起来，手就被边上的丈夫拽住了，她甚是不解地回望着对方，不明白她丈夫为什么不让她走？ 女儿不是醒了吗，为什么他这个当爸爸的神色如此平静，他不高兴吗？！ 沈永堂知道妻子在想些什么，对方肯定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甚至不止是疑惑，还会愤怒。 “继续吃面吧。”沈永堂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让妻子坐下来继续吃面。 高丽芬很愤怒，她想要挣脱掉对方，可无论她如何使劲，对方也一直牢牢地拉着她的手。气急了，高丽芬在对方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极深，手背上立刻有血珠冒了出来。 即使如此，沈永堂也不曾放手，他牢牢的，牢牢的抓着他妻子的手，直到有一滴热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沈永堂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妻子的头按向了自己的肩膀，哑着声音道：“哭吧，好好哭一场吧。我们，已经回家了。” “呜呜、呜……啊啊啊！！！！”高丽芬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哭泣着、哀嚎着，她在借此机会发泄她这累积了近一周的压力与痛苦。 “永堂！！为什么，为什么阿毓还不醒啊？！” “永堂，是不是要被那些人说中了，阿毓真的醒不过来了？！” “永堂，阿毓她还那么小，才只有5岁呀！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是我们碰到这样的事啊？！” “永堂，我想阿毓了。我想她喊我妈妈了。永堂，你想阿毓吗？” 沈永堂：想呀，怎么可能会不想。这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从小就睡在自己胳肢窝里长大的女儿呀！女儿的第一顿饭是他喂的，女儿喊的第一声是爸爸。可他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从他女儿的嘴里听到爸爸两个字。 一间不大的屋子，两处地方，四个人里有三个人在哭，在落泪。 虽说这几天沈灵毓已经很熟悉她妈妈的哭声了，但每次听到她都会心痛，她可以想象前一世她失踪后，她妈妈就是天天这么哭的，而她的爸爸，则会躲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泪。 想来她失踪的十年里，她的父母一定是万分痛苦，恐怕是把眼泪都流干了。 沈灵毓虽然跟祂许了愿，祂也同意了，而她自己更是为了达成心愿受了十年的痛苦折磨，可当她终于解脱，祂要帮自己达成心愿时，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祂说的是真的，原来她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回到她父母身边。 哪怕她必须像坐南瓜马车的灰姑娘一样，在限定时间内回到祂身边，哪怕她其实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祂给她编织的一个梦境，她也会甘之如饴的。 但沈灵毓还来不及高兴她终于又能见到爸爸妈妈，或许还能见到爷爷，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似乎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她走不了路说不了话，更睁不开眼。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被祂骗了，可后来她才意识到祂并未骗她，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沈灵毓从她父母嘴里得知，她是回到了她5岁那年落井的时候。 是的，沈灵毓能听到声音。哦，不对，她是六感皆在。 所以别看她整天像个死人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她真不是一个死人，她听得见闻得到更感觉得到，甚至因为她不同寻常的经历，她还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她为什么还躺着呢？ 因为沈灵毓现在这具身体只有5岁，而她前一世死时刚好30岁。 要知道一个胖子，若想要穿上一件小尺码的衣服，就算只是小一码，那也是要费上不少劲的。更别说一个30岁的魂魄想要融进一个只有5岁的身躯里了。 祂告诉过沈灵毓，掌控这具身体的最好方法是吞吃了5岁的自己。只要魂魄没了，那身体自然空了下来，虽然也会费些功夫，却比她慢慢与5岁的自己融合快的多。 更何况，这具魂魄与身体本就是属于她。可沈灵毓拒绝了。 即使要耗费不少时间，还要承受魂魄整合之痛，但沈灵毓也不想把那个5岁的自己给吞吃了。 其实，看到为了自己劳神劳力的父母与亲人，沈灵毓是很后悔的，她后悔回到过去了，她不该许下这个心愿的。 她明明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幸福快乐才想回到过去的，结果才一回来就让她的家人如此痛苦难过。 沈灵毓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祂听到自己说出这个心愿时，神色会如此复杂了，更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回到过去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肯定会后悔回去的。 结果，才回到过去没多久，她真的后悔了。可一切都来不及了，祂已经达成了她的心愿，不可能再更改了，后悔也没用。 沈灵毓也曾想过融合得差不多了就醒了吧，晚醒一天她父母家人就会多难过一天，太伤身体了。 未曾想她的确可以不融合完全就醒来，但这样的话魂魄与身体必然不匹配。也就是说，她若强行中断融合提前醒来，那她的身体不是终生虚弱、缠绵病榻；就是落下残疾，瞎了聋了哑了都是小事，很大可能是手或脚失去使用能力。 沈灵毓差点就被气死了，看似还有选择，实则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沈灵毓倒不是担心自己成了病殃子或残了后，她家人就不管她不要她了。她很确定，就算她病了残了，她的父母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待她好，甚至还会为了治她的病四处求医。 也正是因为她病了残了，她的父母家人会为她散尽家财为她求医，沈灵毓才忍着心痛与愧疚继续像个死人一样躺着。 沈灵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成为这个家的拖累，若她真成了拖累，那她立刻会去寻短见，一了百了。 或许她早点死，她的弟弟妹妹也会早点来。这样的话，她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最大的心愿。 第13章 小儿子大孙子 虽说沈灵毓觉着与其长痛不如短痛，狠了狠心让自己屏蔽了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她怕她再听下去就真的忍不住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素来淡定稳重的爷爷竟然哭了！ 天知道沈灵毓此时有多震惊，要不是她现在动不了，早就蹦起来了，还是一蹦三尺高的那种！ 唉，也不怪沈灵毓会有如此反应，实在是这事真的太稀奇了。 要知道沈灵毓她大姑曾跟她讲过，她阿奶去世时她阿爷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能正常的迎来送往呢。 若她阿爷阿奶关系不好，没啥感情，那她阿爷的反应算正常的，问题是她阿爷阿奶的感情非常好非常深厚！ 想当年她们沈家还没没落，还是镇上的大地主时，她家阿爷可是家里的大少爷，幼时就被定成了继承人。 而她阿奶呢，家境贫寒不说，爹也病死了，为了不让家人被饿死，她那年仅6岁的阿奶就在头上插了草标把自己卖了。 挺俗的相遇情节不是吗？反正沈灵毓从她大姑那里得知了事情起末后，就暗自嘀咕电视剧果然来源于生活，甚至生活比电视剧更狗血。 反正最后她阿奶被她太太给买回家当她阿爷的童养媳了。后来，她阿爷阿奶成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再后来，她阿爷阿奶结婚生子。 至于为什么买回去当童养媳而不是当丫环，沈灵毓她大姑自己也不清楚，她自己都是听村里人闲话自己拼凑起来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有几点是真的。 沈灵毓她阿奶的确是被沈家买回去当她阿爷的童养媳。 阿爷阿奶是青梅竹马，两个人自小关系就好。 沈家出事时，阿奶是抱着孩子跟阿爷一起去接受劳改的。 阿爷阿奶无论何时都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两个人未曾分开过，更不曾闹过什么大矛盾，遇到什么事了都是有商有量的来。 怎么说呢，沈灵毓其实对她阿奶一点记忆都没有。因为老太太离世时她才刚出生6个月，有记忆才有鬼了呢。 不过虽然她对她阿奶没记忆，也从没见过她阿爷阿奶是如何相处的，但她身边的人，包括街坊邻居都在透露一件事：她阿爷阿奶的感情真的很好，甚至都不用他们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单看他们坐在一起的背影就都明了了。 可感情如此深厚的一对夫妻，妻子离世丈夫别说流眼泪了，脸上竟未见一丝哀色，还能正常的接待前来悼念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 沈灵毓她阿爷差点因为这件事被人戳断了脊梁骨，也险些跟几个子女断了来往。 任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吧，特别是当他们发现母亲离世，父亲还能跟个正常人似的生活时，该有多么的愤恨与恼怒。 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沈灵毓她阿爷跟几个子女恢复了往来，而那些街坊邻居也不再对老爷子指指点点。 当时沈灵毓还缠着她大姑想要问出个原由来呢，结果直到她死都没问出来。 今天她明白了。 原来阿爷并不是不伤心不难过，他只是不习惯将感情表露出来，即使那些人是他的子女，他也不想让他们看到。 想来阿奶去世时，阿爷就像现在这样人前装无事，人后痛哭落泪吧。 听着自家阿爷那沉闷的哭声，沈灵毓只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被恶人用无数尖锥刺穿身体的时候了。 身体很痛，心更疼。她究竟为什么要许下这样一个愿望，真是太蠢了！！ 沈灵毓第N次后悔许下不该许的愿望。 唉，也不怪老爷子如此失态，竟然当着昏迷的孙女哭了出来。就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脆弱，暗自嘀咕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窝子浅了，容易掉眼泪了。 老话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 沈灵毓的阿爷阿奶很想一碗水端平，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子女及孙辈。无奈人心本就是偏的，人生十指都不一样长呢，再加上喜恶偏好，这句老话在沈家不一定全对，却也差不多。 当然了，因为孩子都是自己的骨肉，老两口再偏心也偏心不到哪里去，物质方面从不偏颇，当年分家时更是分得清清楚楚，很是公平。分家后，他们也不曾拿这个孩子给的东西去补贴另一个。 沈家老两口总共生了4子2女，沈灵毓的父亲沈永堂是家中的老三，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要换作别人家，可能就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爷奶忽视的中间人。 还好，沈家老两口并不会偏心到离谱，该老三的东西就是给他的，一分一毫都不会给别的孩子。 虽然老两口并未将老三分出去，但这并不意味着老三是他们最喜欢的孩子，他们跟老三住在一起，不过是怕老三一个人立不起来，照顾不了自己。 毕竟沈永堂年少时得了小儿麻痹驼了背，后来又被别人的自行车把手戳破了一个肾，本就驼了的背更驼了，快25了，也没女人愿意嫁进来。 纵使后面沈永堂结婚了，家里有女人了，老两口也没跟他们分开过。原因无他，谁让他们老三娶的是啥都不懂啥都不会的傻丫头呢。 没办法，哪个好姑娘的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背着债的残疾人，谁也不知道沈永堂这病会不会遗传给孩子。 幸好，这嫁进来的傻丫头并不是真的傻，只是智力相较于普通人而言要差一些，再加上从小到大没被人好好教养过，不会好好说话，情绪也不太稳定，易怒。 最令老两口头痛的是这娶进门来的老三媳妇洗衣做饭都不会，要教很多次才会出一丁点的成果。 天知道这老两口为了让这儿媳妇学会洗衣做饭下地等这些活计，头都快教秃了。偏偏他们还得收敛着一些，就算生气了说话声音也不能太响，要不然这儿媳妇只会比他们更生气，各种不好听不堪入耳的话就会朝他们袭去。 被儿媳妇骂得狗血淋头的老两口最后还得忍着，劝自己不要跟对方置气。 为什么老两口如此忍耐，面对如此不听话，还言语污辱自己的儿媳妇一点都不怪罪，甚至都不曾跟老三告他媳妇的状呢？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老三媳妇她并非故意的，她是真不会干那些活，也真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当然了，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至少这儿媳妇知道这些话是用来骂人的，至于骂得有多难听，她真不懂，就是听别人这么骂她也跟着这么说了。要不然，这老两口宁可让老三继续打光棍下去，也不会让这么个人进来的。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少受几年气呢！ 第14章 我护着她 幸而，高丽芬并不是一棵不能雕琢的朽木，虽然要花费比常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但老两口倒也没多大在意，只要能教得进去那他们就一点点的教，他们也不指望这儿媳妇能学进多少本事，就希望自家老三在外面忙了一天后，回家能吃上一顿热饭，而不是冷锅冷灶，现开炉子现点火，吃完饭后还得自己洗衣服。 而这也正是老两口为什么明知道这老三媳妇的智力问题很可能是遗传所致，而不是她娘家人说的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还是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 当然了，老两口在点头之前，也把他们的猜测告诉了老三，由他来做决定。 其实，沈家老三在得知自己要相看的对象的具体情况后是非常不满的，他当即就回绝了。 沈永堂之所以拒绝相看，除了没瞧上，觉得对方太小了，比自己小了近10岁，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和对方都是残疾人。 家中有一个残疾人日子就够苦了，更别说夫妻二人都是残疾人了，日子过的苦哈哈不说，还要承受双倍的闲言碎语与指指点点。 更要命的是，若他们生下的孩子也是个残疾人，那这个家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沈永堂他自己就是个残疾人，所以他并不会轻视瞧不起残疾人，他就是怕了，更没有信心能撑起这样一个家。 他能接受自己被人指指点点，但他的孩子不能。 后来是沈家大姐来劝这个弟弟，让他先别拒绝，试着跟对方多接触一下，就当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机会。 若真的合不来，家里人又不会强逼着他把人给娶了。 他们就是不想他错过这次机会，或许对方并没有那么差，也许他们真的有缘分呢？他们是真不想让他再孤身一人下去了，他们是真希望他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其实沈家人也不想给沈永堂介绍这么个对象，无奈他的身体与家境劝退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哪怕他再相貌好，再能干，也没有哪家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对那些人而言，谁把女儿嫁给沈永堂，就等于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更别说，沈永堂家里又没什么钱，能拿出多少彩礼来呀！ 就算真要把孩子往那火坑里送，好歹先把本捞回来不是。 最后沈永堂不仅答应了，更在与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告诉家里人就她了，不换了，选个好日子就办酒吧。 或许是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前不久还拒绝相看，觉得对方年纪太小了两个人不合适，结果一转眼就说要和人结婚了。 为此，沈家老两口和沈家大姐抓着沈永堂不放，非要他把话说清楚。若是不说清楚，他们就要认为他是不是对那姑娘做了什么坏事，纵使他愿意对姑娘负责，他们也会将他毒打一顿，让他长长教训。 沈永堂简直无语极了。 明明之前催他相看结婚的是他们，现在他相看好了要结婚了，结果他家里人竟以为他做了坏事！这真的是……无语极了。 虽然无语，却也不想让家里人继续想东想西，沈永堂就把自己为什么转变的原因告诉了他们。 沈永堂：“我之前不想跟她相看接触是我觉得两个残疾人过日子太不容易了，要承受双倍或者更多的压力，我并不认为我能承受的住。既然这样，还不如别凑一起了。后来，接触久了了，我发现就算推掉了她，我也还是能找到人结婚的。当然了，那些被介绍过来的人肯定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不过，还是能找到人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她虽然家有父母，上有亲姐下有亲弟，可爹不疼娘不爱，一直被她家人丢给她舅舅家养。智力低于普通人，也没人认真教养过她，或许没有我，她也能嫁人。但我认为，与其让她嫁给别人不如嫁给我。至少，在这个家，不会有人打她骂她，欺负她侮辱她，她在这个家是安全的。” “既然我们俩无论如何都要找个人结婚，也不用再找别人了。她呢，虽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估计教起来也不轻松，可她心思简单，不会藏事，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弯来绕去。我呢，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会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就欺她骗她。从此以后，我护着她，她照顾我，如无意外，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夫妻。” 沈家人：“那孩子呢？你……” 沈永堂：“我知道。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我跟她的家人也接触了一下。她小时候的确发过高烧，但所说她外婆的智力似乎也有些问题，不知道是否有遗传下来。不过这事我已经有想法了。到时她进门后，我们先不要急，一点一点教，看她能学多少，先让她掌握最基本的像烧饭洗衣这种生活技能。等她掌握了这些，我再带她干些农活，只要她能出个一两分力，就已经能帮上我不少忙了。只要这些活计她都能做，再等她身子骨好一些，精神也能够稳定下来，不会再情绪失控，我觉得可以生一个孩子。若是不能，那就算了，我们就不生了。” “……” “毕竟这孩子若是不幸被遗传到了，有别于那些普通人也就罢了，要是他还有个精神状态不稳定，时不时情绪失控的妈妈，那他这辈子该有多累多苦呀！他这辈子，都摆脱不掉别人的指指点点。虽然只要这个孩子投胎到这个家，必然少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总归能少一些就少一些吧。所以，孩子什么的，等她什么时候看着跟常人无异了再说吧。” 如此这般，沈家老两口与沈家大姐也不好再说了，只说让沈永堂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生活里碰上什么坎，大家一起解决，千万别硬撑着。 后来，高丽芬会的东西越来越多，哪怕她还是有些丢三落四，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但心智却慢慢成熟起来了，不再一生气就大吼大叫，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毕竟她只是智力比常人稍微低下一些，学东西慢一些，理解能力差一些罢了，只要有人好好教她，她总会一点点学会的。 再然后，高丽芬怀孕了。 第15章 青皮核桃 对于这件事，沈家人是高兴不得了，尤其是沈家老两口，表现得最为明显。他们的老三终于要有后了，哪怕现在就要他们闭眼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这真的是死也瞑目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沈家人也是担忧害怕的。至于他们在为什么担忧害怕，外面的人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为此，有不少村民明里暗里的探听打量高丽芬的肚子。 八卦村民1：“永康娘，听说你家丽芬怀孕了？几个月了，查出来男女没有？” 八卦村民2：“永康娘，你家老三不怕吗？我可听说丽芬她外婆的智力也有问题呢！” 八卦村民3：“是的是的，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永康娘，这件事你可得上点心，千万别不把它当回事！要是到时候生下来的是个男娃，哪怕智力有问题也不要紧，好歹能传宗接代不是！但要是个女娃，可千万不能留！最好一生下来就把她送走！永康娘，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会害了你家老三的！” 八卦村民4：“哎呀，干嘛那么麻烦！要我说与其日日担惊受怕，到时候还下去手，倒不如现在就下手！一包药下去，什么事都没了！” 啧啧啧，这些人打着“我们都是为了你家好”的名义，看似很好心的给沈家老太太提出一些宝贵有用的建议。实际上，她们巴不得高丽芬生下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最好呢，还是个女孩！ 倒不是说这些人跟沈家有仇，她们呀就是见不得别人家好好过日子。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们自己的日子太乌七八糟，一塌糊涂。于是，她们就想将别人也拉下水，就像搅米田共棍，搅来搅去搅得别人也没法过安生日子。 沈老太太又不是什么傻白甜，怎么可能轻信这种话，无论老三媳妇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健康或缺陷，那都是她家老三的孩子，她的亲孙辈！她怎么可能做出将孩子丢弃的事情，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动这种心思！ 所以，素来好说话的沈老太太非常不客气地狠狠下了这些挑拨关系想看好戏的人的脸，严厉禁止这些人接近老三媳妇，并警告这些人不准再胡说八道，再让她听见类似的话她就报警了，到时候告她们怂恿教唆害人性命！ 这话一说出来，当即就有人骂沈老太太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骂得贼难听。当然了，这些人也不敢再说之前那些混账话了。 就算她们不一定会被警察带走，但要是让其他村民看到有警察上门来问话，那她们的名声就真毁了！ 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沈老太太是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是高丽芬肚里的孩子。 别看老太太当面就跟人硬杠上了，也对外放了话说无论老三媳妇生下的孩子如何，他们沈家定然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但，这并不代表老太太就不担忧害怕了。她害怕的很，她是真担心这未出生的孩子会遗传到不好的基因。 所以，老太太不仅天天上香给各位祖宗，希望他们保佑高丽芬能安全顺利地生下健康的孩子，还隔三差五让两个女儿陪她去寺庙拜菩萨，求菩萨保佑这个孩子一生健康无忧。 至于沈家老三沈永堂呢，则四处打听哪些食物补脑，能买来的就买回来给高丽芬吃。但因为手头上也不宽裕，所以高丽芬吃的最多的补脑益智的食物就是纸皮核桃了。 而且，因为听说生的纸皮核桃更有营养价值，所以高丽芬吃的大多都是生的。 唉，就算再喜欢吃核桃，天天吃也会吃腻吃吐，反正高丽芬吃到后面单闻个核桃味就差点吐出来了，但她还是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不单是沈家人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就她自己也不想生下一个跟她一样有智力问题的孩子。 高丽芬不喜欢被人骂“傻子、弱智、智障”，也不喜欢就连小孩子也可以拿石头污物砸她欺负她。可不喜欢又能如何。 在嫁进沈家前，被人骂了砸了欺负了她只能逃跑躲起来，连骂回去都不敢。至于为什么不回去找父母告状，那也得她家人先在意她不是吗？ 别看她嫁进沈家后，经常不服管教，有时还会跟公婆对着干，越是让她干什么她越是反着来，不过是仗着沈家人脾性好，气急了也就是说她太不像话，不懂事。 在沈家，高丽芬别说挨打了，任何污辱性的言词都不曾听到过。去亲戚家做客时，若有人言语讥讽她，她的丈夫、公婆、妯娌、大小姑姐都会护着她，不让她受外人的欺负。 哪怕是和沈永堂起了争执，吵了起来，沈家人也不会偏帮沈永堂，他们反而会帮着她数落对方，说他一个大男人，竟跟自家老婆计较，肚量太小了！ 高丽芬知道自己运气好嫁对了人，但就算她嫁对了人，出了家门还是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还是会有小孩子朝她吐舌头扮鬼脸。 就算现在的日子再好，高丽芬也永远无法忘记她那痛苦又灰暗的小半生，以及一辈子都逃不开别人的闲言碎语。 所以，高丽芬想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她希望这个孩子一辈子平安喜乐，千万别跟她有同样的遭遇。 最开始高丽芬吃得下核桃时，沈永堂每天剥3－5个，当天剥当天吃。后来高丽芬吃的快反胃了，沈永堂就用蜂蜜白糖把剥好的核桃肉炒了一下，这样又撑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什么核桃芝麻糊、核桃粥、核桃糕等各种加了核桃的食物都被放上了饭桌。 也不知是不是吃核桃真有用，还是沈家祖宗与各菩萨保佑，反正高丽芬生下了一个身心都很健康的女儿。 甚至都不用医生检查、智力测试，沈家人一眼就能瞧出这孩子的眼睛很是灵动。 为此，沈老爷子给这个孩子取名灵毓，沈灵毓。 自打高丽芬生下女儿后，这个家里的人再也没碰过纸皮核桃，直到沈灵毓喜欢上青皮核桃和琥珀桃仁。 第16章 失望 其实，当沈家人得知高丽芬生的是个女孩后不是不失望的。尤其是沈永堂，从护士手里接过女儿时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沈永堂的这个神情，令刚出产房的高丽芬的心脏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惶恐又无助，她害怕丈夫不喜欢女儿，不喜欢这个孩子。 高丽芬一直很清楚沈家人想要她生个儿子出来。她呢，也想。 结婚前，高丽芬的母亲与姐姐就再三叮嘱她一定要为沈家生个儿子出来，只有生了儿子，她的腰杆子就硬了，她才真的成了沈家的人。 更别说沈永堂的兄弟姐妹的膝下都有儿子，有的甚至还不止一个，所以她一定要生一个儿子，要不然她丈夫这一脉就成绝户了。 沈家人重男轻女吗？说没有，那肯定是在撒谎骗人。若说有，偏沈家待女儿又很好，甚至儿子女儿在这个家里并无多少区别，疼儿子宠女儿，一碗水端得还算平，就连分家的时候，儿子得多少，女儿也会分多少。 既然在沈家儿子女儿的待遇差不多，那为什么高丽芬生了女儿后沈家人会失望呢？ 无他，他们就是想让沈永堂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都先不提，至少家里多个男人，能帮着沈永堂减轻一些担子，共同撑起这个家。哪怕这个念头要想实现还得等上好几年。 倒不是他们觉得女孩不行，立不起来，撑不起家门，无奈女孩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一辈子不嫁留在娘家，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到死的。至于招上门女婿，谁也不知道这招进来的人品性如何，谁能确保这人不会吃绝户呢？ 毕竟无论何时何地，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上门女婿都是一些自身没啥本事的人。要是真有本事，谁不是自己顶门立户。哪个男人愿意在女方家低眉顺眼的过日子，还要被人笑是靠女人吃饭的软骨头，没了岳家他啥也不是。 若是这个男人天天听这样那样的讥笑之言，心理一点问题都没有才有问题吧。 更何况，沈家人所待的这个村镇，招了上门女婿后，不单是生下的孩子要跟女方姓，就连当了上门女婿的男人也得改姓，跟女方姓。 所以说，这招上门女婿一事是真不靠谱，全凭运气。 因此，沈老爷子这一支都是将女孩嫁出去，上门女婿什么的从来不考虑。在他们看来，宁愿给家中的女孩找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把她嫁出去让对方护着，也不想将女孩留在家中，不想她受顶门立户之苦时，还要费心护着那个上门女婿，甚至有时还得小心对方背刺她。 这也正是为什么说沈家也重男轻女的原因吧。 沈家人的确待女孩们很好，从不像别的人家那样打骂女孩，不把女孩当人看，当作牛马来奴役。却也不曾重视过她们，顶门立户的重担从来不会让她们背负，打着“为她们好、为她们着想”的名义。 没有人去问过、或者在意那些女孩的真实想法，也许其中一两个真的不想嫁人，宁愿顶着骂声也要留在家里呢？或许比起嫁人后为夫家传宗接代，她们更想自立门户，为自己顶起一片天呢？ 的确，有很多人会跟随大众，去做一些别人觉得对的事情；但也有些人，她就是特立独行，比起盲目的跟从附和，她更想走一条自己想走的路。 或许，以前的沈家能做到这一点。但，沈家现在已经破败了，人走的走，钱散的散，留在申元村的沈家已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家人。 唔，话题扯远了。就是沈家人虽然接受了高丽芬生下了一个女儿的事实，却还是难免失望的。 毕竟在生产之前，他们都以为高丽芬会生一个儿子，要知道沈家四兄弟除了老三都是儿子，老大家还是两个儿子。 更何况在高丽芬生产前几天，沈永堂做了胎梦，梦里见到了送子观音与沈家祖先，祖先们让他抱住第二个孩子赶紧跑，千万别回头，也千万别停下。 沈家老两口听了自家老三讲的这个胎梦后，就更以为老三媳妇怀的是男孩子了。若不是男孩，那祖先们为什么会出现，还叮嘱老三抱哪个孩子，让他抱上就跑呢？ 结果，希望有多大，最后就有多后悔。 本来嘛，生了一个女儿也没什么，好好养着就是了。等高丽芬身体恢复，孩子也断奶了，到时候可以再生一个，沈家人不用一副如丧考妣、啊呸！说错了，无精打采的模样，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可偏偏那个时候正赶上计划生育，户口管的紧。当然了，因为沈永堂夫妻俩都是农民，若生的第一胎是个女孩，他们可以生第二胎。要是第二胎还是女孩，他们也可以再生，但要交足超生罚款，只是户口一事就无法保证了。 怎么说呢，只要想生孩子，就总有办法解决。问题是高丽芬要生几胎才能生出儿子来，若是一直生不出儿子来怎么办？ 那那些为了生儿子生下来的女孩子们怎么办，沈永堂能拿的出这么多钱来养孩子吗？ 啧，这可是一项不知要投资到何时的亏本项目哪。 如此赔本的买卖，沈家人只要没失智，就能分清此事的利弊得失，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沈家老两口再重男轻女，想要自家老三沈永堂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顶门立户，却也不是那种儿媳妇没生出孙子就逼着儿子离婚、或者逼着儿媳妇一次又一次的怀孕，把孙女们的名字改成什么“来弟、盼弟、招弟”，直到生出孙子为止的脑残。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谁都不能确保高丽芬接着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健康的，没有基因缺陷的，不会遗传到不该有的病症。 老两口之所以想让老三夫妻俩有个儿子，也不过是想这一家子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心疼儿子要一个人养家糊口罢了。 若这个想法会让老三一家人拉入无尽深渊，那还是算了吧。 父母的心思，当儿子的沈永堂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也的确很想要一个儿子，他原先还幻想着等儿子长大后，父子俩有商有量，自己身上的担子也会轻一些，这一家子将来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唉，幻想终归是幻想，成不了现实。面对现实，所有人能做的就是接受并适应它。除非你有能力改变它，要不然还是乖乖受着吧。 第17章 哼哼唧唧 于是，沈永堂去办了独生子女证，沈灵毓成了他和高丽芬唯一的孩子，也是老两口唯一的孙女。 虽然失望，但沈永堂还是很在意这个女儿的。毕竟，如无意外的话，这将是他唯一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更何况沈灵毓自出生起就是一个非常乖非常好带的孩子，饿了拉了只会小声哼唧，就算是病了身体不舒服也只会哼哼唧唧个不停，甚少大声哭闹。 也亏得她家里人时刻留意她的动静，要不然就她那跟猫崽子似的哼唧声，正常音量的说话声就能将它给盖过去了。 除了高丽芬生产住院那三天，沈灵毓是靠着她妈妈一起睡的。回了家后，沈灵毓就被她爸安排在了他左边的胳肢窝下睡觉，她妈妈呢，则睡在她爸爸的右边，枕着她爸爸的右手臂。 因为自小就睡在爸爸的胳肢窝下，偶尔爸爸出去做小工几天不回来，她才会睡在妈妈的怀里，沈灵毓就一直以为别的小孩也是这么跟父母睡觉的。 直到后来上学了，跟人聊天时她才意识到她家似乎跟别人家不太一样，班上的同学不是睡父母中间，就是被妈妈搂着睡，还有跟爷爷奶奶一起睡的。 也有个别同学偶尔会被他们的爸爸搂着一起睡觉，但都是男孩子。而且他们都觉得和爸爸一起睡很不舒服，爸爸们睡太死了，人又重，经常会压到他们，他们很讨厌和爸爸一起睡觉，就是午睡也不行！ 同学1：“昨天我弟弟晚上又尿床了！又哭又闹的，害得妈妈不得不大半夜起来给他换尿布！烦死人了！” 同学2：“嗨！你弟晚上尿床算什么，我才惨呢！我爸妈晚上又吵架了，他俩一吵架就折腾被子，我爸把被子往那头拽，我妈就往这边扯，拽来扯去的，总有一只肩膀盖着被子！倒是我，睡在中间，那被子扯来扯去的，我啥都没盖上，受了一夜的凉，早上起来鼻子都塞住了！” 同学3：“哇，你好惨呀！虽然爷奶他们的被子上有股味儿，闻着怪怪的，但好歹我不会受凉感冒，想想真是比你幸运多了。” 听着同学们讨论他们父母家人那怪异的睡姿，扰人的鼾声，沈灵毓的心里更加困惑了。 所以，才回家的沈灵毓就颠儿颠儿地跑向她爸爸，想要问个明白。 沈永堂虽然不解自家女儿为啥会问起这个，不过既然女儿问起他就答呗，又没啥好遮掩的。 沈永堂：“你们娘俩呀，真是一个比一个睡得沉，睡相一个比一个差！让你和你妈妈睡一起，我怕你妈妈睡得太沉把你给压到了也不知道！想当初你刚出生那三天，你妈妈还要住院，你要喝奶也回不了家，就只能睡在你妈妈旁边。那三天，真是吓得我心惊肉跳，晚上连个瞌睡都不敢打，就怕一没注意你妈妈把睡在旁边的你给压到了。父母跟孩子睡在一起，那晚上肯定是要警醒一些的，要不然孩子饿了尿了不舒服了，谁都不来处理，让孩子一直忍着吗？那孩子多受罪呀！所以，肯定不能让你睡在你妈妈那一边的。” “至于为啥不让你睡中间，这中间多危险哪！我们两个人里无论谁往中间翻身都有可能压到你，要是不凑巧两个人都往中间翻身，你觉得你睡觉的空间还有多少？还有，你睡中间，我们俩呼出的废气全往你脸上喷了，不难受不觉得憋气？对了，最后最重要的一点，你要是睡我们中间，肩膀两侧风都漏进去了，你不感冒谁感冒！你想感冒吗？” 沈灵毓两只小手扒着她爸爸的膝盖，仰头问道：“那爸爸你不觉得累吗？你白天还要上班，晚上还要看顾我，睡得好吗？” 沈永堂一脸爱怜地抚摸着自家女儿的头顶：“累呀，怎么可能不累。虽然你这孩子自小就好带，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自己瞎乐呵，饿了尿了就是小声哼唧，就算是晚上饿醒了也不会大声哭闹，只会像只小猪似的拱来拱去，哼哼唧唧，一喝上奶就立刻安静了。你阿爷都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好带的孩子。但你刚出生时，我和你妈妈还是忙乱了好一阵才适应过来。那时的你，小小一只，我晚上抱着你睡时都不敢睡太沉了，就怕压着你。别看我说怕你妈妈睡太沉压着你，由我来带着你。可我也是第一次有孩子，也是第一次抱着那么小的孩子一起睡。前几晚别说睡着了，我抱着你的手都是抖的，你一有动静我就睁眼看看你是不是饿了尿了。” “那几天我眼圈都是黑的，白天也没啥精神。你妈妈怕我出事，就说晚上也由她来带，让我好好休息。我没答应，既是怕你妈妈带不好你，也是不想让你妈妈费这个神。那时你奶奶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太好了，你爷爷是半步都不敢离开你奶奶，所以就算你妈妈还在月子里，白天还是要下床干些活的。哪怕你大姑小姑三不五时地来家里帮忙干些活，帮着照看你和你奶奶，可她们也不能天天来，她们也有自己的家要看顾。因此，别看我白天要忙地里的活，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但你妈妈在家里也忙的很。” “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当人爹妈，也是第一次带娃，别提多小心了，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到地上。你妈妈白天操持家里的事，还要看顾你就够累了。要是晚上还要费神照顾你，那她真的是一点喘气的空间都没有了。可你，不单是你妈妈的女儿，也是我的孩子。既然白天是你妈妈在看顾你，那晚上肯定由我来照顾你了。要知道你爸我可是个男人，身体可比你妈妈好多了，就算晚上再睡不好，白天打个盹就能恢复过来。” “而且别看晚上是我带着你，可你一饿你妈妈也得醒，可以说即使入了夜你妈妈也忙得很。幸好你真的很好带，不会每晚都饿醒，再加上你妈妈觉沉，有时候你还在吃着呢，你妈妈就已经闭眼睡着了。” 沈灵毓双手托着自己的小下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一饿就要把妈妈叫醒呢？我记得爷爷提过大姑她们有送来不少的奶粉和麦乳精，为什么不给我泡那些呢，若是喝那些，那就不用把妈妈叫醒了。” 第18章 以礼待人 沈永堂挺想忍着不说的，可看着自家闺女一副“爸爸坏，打扰妈妈睡觉”的模样就不想忍了，忍着干嘛，他这个当爹的倒是想给这个女儿留些面子，结果这“小棉袄”破洞漏风了！ “哼！你还好意思提这事！你知不知道那时候的奶粉与麦乳精可都是好东西，尤其是奶粉，稀罕的不得了。你大姑大伯母托了不少人才弄来两罐奶粉，你倒好，喂一口吐一口，就是不肯喝！哪怕饿哭了也不肯喝上一口！后来我就想着等你晚上睡的迷迷糊糊，饿醒的时候给你喂，还特意买了个奶瓶，大晚上乌漆嘛黑的又啥都看不清，也许你就愿意喝了呢。” 沈灵毓眨眨眼：“我喝了吗？” 沈永堂送了一记白眼给女儿：“喝啥喝，宁愿饿着也不肯喝！就你那拒绝喝奶粉的模样，我和你妈妈差点都没颜面见你大姑与大伯母了！她们费了多少功夫才弄来两罐奶粉，你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现在想想都想揍你一顿！当时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你咋就那么抗拒那些东西，连尝试都不愿尝试！哦，不对，我现在都没想明白！” 沈永堂一想起前两年他这闺女闹的那一出就头疼，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再小的孩子，哪怕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他这闺女，平时看着乖巧又听话，一声不吭的，犯起倔来够让人喝一壶的。 沈灵毓被说的小脸红扑扑的，赧颜道：“爸爸爸爸，你别生我的气嘛。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不喜欢喝奶粉的原因呀。你跟我说说，那些奶粉哪去了？是不是给妈妈喝了补身体去了？” 沈永堂神情一顿，叹气道：“没有。给你小堂哥吃了，你妈妈喝的是麦乳精。” 沈灵毓的小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嘟着嘴喊道：“坏爸爸坏爸爸！你竟然把奶粉给沈嘉玦了，阿毓讨厌你！！” 说着，沈灵毓就准备不理她这个坏爸爸了。但还没等她跑上几步，就被她爸抱怀里了。 沈永堂一边轻拍女儿的背一边低声哄她：“阿毓，爸爸教过你的不是吗？嘉玦是你的小堂哥，你要喊他‘嘉玦哥哥’，不能连名带姓的喊，被人听见了，肯定要说你没礼貌了。阿毓，你不喜欢被人说没礼貌吧，那我们就不能落人口实。在外人眼里，沈嘉玦终归是你堂哥，你是他堂妹，他们可不管你们兄妹俩的关系好不好，你是不是事出有因，你要是连名带姓的喊他了，那他们就都会认为是你的错。所以，答应爸爸，以后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喊人名字了。” “不止是嘉玦，还有你其他几位堂哥表哥。不要觉得一个个喊起来很麻烦，也不要觉得为什么其他人可以不喊，而你一定要喊，甚至有时候还得不到回应而委屈。阿毓，我们之所以要先以礼待人，是在向对方表达我们的尊重与谦让。若对方也是个知礼懂礼的，那他就该有所回应。” 刚还气得小脸鼓鼓的沈灵毓听到这里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抢话道：“所以若是我每次都喊沈嘉玦‘嘉玦哥哥’，而他都不回应我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没礼貌的人是他呀！他这么不讲礼貌，那我是不是也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用再跟他讲什么礼貌了？” 沈永堂：“阿毓，你……真的很不喜欢嘉玦哪。” 沈灵毓的小鼻子皱了一皱，冷哼一声道：“哼！哪是我不喜欢他，是他不喜欢我！我以前每次见到他都会喊他的，可他一次都没有回过我！有几次我是在学校里叫他的，结果他也没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害得班上的同学都问我是不是认错人了！如果每次以礼待人都会收到这样一个结果，我感觉我好卑微呀！好像别人口里说的那个‘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我不喜欢这样！明明是他先失礼的，我也不想继续跟他讲礼貌了！” 沈永堂轻拍女儿的后背，给她顺顺气，继续叹气道：“阿毓，爸爸的确教你要以礼待人，别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但这并不代表爸爸想你向别人示弱，上赶着找气受。阿毓，爸爸希望你成为识礼知礼之人，尊重谦让别人，但同样的，你给予对方尊重的同时也该受到对方的尊重。若对方像嘉玦这样几次都不回应你，那你就寻个时机直白的告诉对方，‘我是尊重你才多次对你以礼相待，若你不需要我的尊重与礼貌，那这就是我对你最后的礼数了’。” 沈灵毓眨巴着她的小眼睛：“这样说有用吗？这样说了对方就会回应我吗？不会的吧。” 沈永堂笑得很平和，但眼睛里满是认真，他望着自家女儿的眼睛说道：“说这样的话自然是不会有用的。不尊重你不想回应你的人肯定会对这话嗤之以鼻的，甚至还会笑你太天真，他们压根就不在意这句话。但，这话你必须得说，并且得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出来。因为这句话并不是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有失礼之处并进行改正的，而是让其他人知道，你并无任何失礼之处，你几次以礼待人，却未受到善待，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谁都不喜欢被冷遇遭白眼，当他们知道你是事出有因，那就算你以后无视那人，也有很多人会理解并支持你的。” 沈灵毓：“难道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永堂一脸黑线，万般无奈地解释道：“不是的，这并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这些话的意思是告诉对方你是有底线的，不可能一直忍受这种令你不舒服的事情发生。” 沈灵毓一脸茫然的望着她爸爸，唔，她爸爸好像说了好多好多有道理的话，可她好多都没听明白，到最后只记得一件事了：爸爸告诉她，若沈嘉玦还像之前那样不回应她，无视她的存在，那她就在众人面前说他不礼貌。既然他不讲礼貌的话，那她也不会再跟他讲礼貌了！ 嗯，就是这样！ 不过，沈灵毓记着记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怎么突然说起礼貌不礼貌的事了，刚不是还在说奶粉的事吗？！ 终于记起最开始的话题的沈灵毓，冲着她爸爸大喊道：“爸爸！！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把奶粉给别人吃了，而不是留下给妈妈吃了！！！” 第19章 断章 取义 沈永堂真是无语了，原以为自己已经把这话题给岔开了，正暗喜着呢，结果他家闺女竟然还记得这件事，且看对方那表情，显然今天不得到答案是不可能放过自己了。 这闺女，明明平时可马虎大意了，总是丢三落四，偏偏这些事上，肯定要问个清楚。 唉，算了算了，闺女要知道他这当爹的也不瞒她了，反正也没啥好瞒的。本来他就准备说的，结果听到闺女不喜欢嘉玦，且反应那么大，他就不准备说了，因为说了估计他家闺女会更生气的。 沈永堂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唉～本来是准备把那奶粉留给你妈妈喝的，毕竟奶粉可是好东西，有营养着呢。你妈妈身体弱，补一补也好的。偏偏那个时候你小婶正在给嘉玦断奶，可嘉玦怎么都不肯吃其他的食物，就是要喝奶。你小叔在小卖部买了些牛奶，怕太凉冰着了嘉玦就热了一热。也不知道是热牛奶的方式不对，还是那牛奶的品质本来就不好，反正那些牛奶热了后总感觉味道怪怪的，嘉玦喝了后立刻拉了肚子。” 沈灵毓都不用听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了，翻着白眼道：“然后小叔小婶就打上了咱家的主意，盯上了大姑大伯母她们费了不少功夫给我弄来的奶粉！切，小婶的娘家不缺钱不缺人，想要奶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偏来要我的奶粉！不就是不满大姑大伯母给我送了奶粉，没给他们家的儿子送，觉得我一个丫头片子抢了他们儿子的东西，找借口抢回去罢了！” 沈永堂皱着眉喝道：“阿毓！他们是你的小叔小婶，别把他们想的太坏！” 沈灵毓背过身去，理都不理她爸爸说的话：“我也不想把小叔小婶想的太坏的，可他们的的确确是做了这些事情的！每次大姑小姑她们来看我，第二天必能碰见小婶！每次碰见小婶，小婶都会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哟，阿毓，听说昨天你大姑/小姑又去你家了？看来你大姑/小姑是真喜欢你这侄女呀！不过想想也是，阿毓你可是你爷爷唯一的孙女，也是你两个姑姑唯一的侄女，沈家这一支唯一的女孩，她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不看重你呢！唉，要早知道生女儿这么吃香，我肯定也要生女儿的，不像现在生了个儿子也没人在意呢！’ 那话里的酸气就跟喝了一整瓶的陈醋似的，不仅酸掉了牙，还倒了胃口！” 沈永堂很无语，他很想阻止女儿继续说下去，他并不希望女儿把心思浪费在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上，就想让女儿专心读书，上一个好大学，然后离开这个落后的村镇，去见识更多更美好的事物。 可他同样很清楚他不能打断，别看他家阿毓现在在自己面前嘚啵嘚啵个没完，甚至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给自己看，实际上阿毓的嘴很严，在外人面前很是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说，不能碰的东西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就怕给家里人招是非。 之所以阿毓在他面前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全讲出来，是因为信任他这个爸爸，是在跟他倾诉，同时也是在向他寻求帮助，希望他能解决下她心中的疑惑。 其实沈永堂并不想跟女儿说那么多的，女儿还那么小，他说的很多话女儿都还听不懂，就像刚才，他完全可以找借口敷衍过去的，完全不用讲那么多那么复杂，以至于到最后他这个说话的人很累，听的人也很累。 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甚至还不如鸡同鸭讲呢，至少这样他家闺女还不会断章取义，只听她自己想听的话。 无奈他家老爹不同意，严禁他编瞎话糊弄女儿，女儿要听就讲给她听，她要听不懂就一点点拆开来讲。 就一句话，不准瞒不准骗更不准打马虎眼！ 就因为这件事，高丽芬对沈老爷子很是不满，觉得老爷子脑子坏了，怎么会想让那么小的孩子去接触这些事？！别人家的父母都恨不得自家的孩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儿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她家这老爷子倒还真是不走寻常路，但你爱走不寻常路就自己走去呀，拉上她女儿做什么？你就算不满她没给这个家生下一个儿子，但也不能祸害她女儿吧！ 是的，在高丽芬眼里，老爷子之所以让她女儿接触这些，就是不安好心！老爷子并不想让孙女有出息，或者说老爷子并不认为孙女读书会有什么大出息，与其把心思都花在读书上，倒不如用在这些事上！ 至于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重男轻女，看不起她家的女儿，更看重孙子外孙！ 唉，也是高丽芬多想了，或者说因为自己生了女儿在自卑，所以对一切事情都很敏感，她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女儿阿毓与其他同辈的孩子进行对比，而沈老爷子是她的重点观察对象。 沈老爷子与其妻子沈月欣共生了四子二女，孙辈则有4个孙子1个孙女3个外孙1个外孙女，其中沈灵毓是孙辈里年龄最小的一个。 不得不说，沈老爷子这一支是真的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不过，虽然老爷子膝下儿孙满堂，其中也有他比较看重的孙辈，但因为性子比较淡漠的原因，除了见面时偶尔会在言语上提点几句，并未特别关注。哪怕是那几位他比较看重的孙辈，也就是多说了两句。 说难听点，这看不看重、多说不多说的，压根就没啥区别。毕竟若是这个孙辈并不在意这个爷爷/外公，不把老爷子放在眼里，老爷子说再多，对方也只会觉得烦，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听进去。 其实，别看这些孙子外孙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得可听话懂事了，老爷子问他们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大家有说有笑的，看着特别温馨美好。可实际上，沈老爷子跟他这几个孙辈的关系挺普通的。 之所以爷孙几个能如此有说有笑，温馨美好，也是来见老爷子之前几个家长再三叮嘱自家的孩子：见到爷爷/外公一定要懂事讲礼貌，千万不能调皮捣蛋，若是惹爷爷/外公不开心，小心回来挨揍！ 第20章 竹筒子倒豆子 其实家长们也不必如此吓唬自家孩子，虽然老爷子性子淡了一些，不像其他人家的爷爷/外公那般疼宠孙辈，却也没那么难以接触。 若是老太太还在，可能老爷子跟孙辈们的关系会更亲近一些。老太太很喜欢小孩子，每每有小孩子过来，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别人家的，都会给他们讲故事分糖果，脸上总带着笑。可惜，老太太走了，自那以后老爷子不单不亲近孙辈了，就连几个儿女都减少了往来。 当初老太太走时，老爷子被儿女们误会差点断了亲，他也未做任何的解释，任父子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即使后来误会消除了，儿女们也为他们当初的臆断向老爷子道了歉，可裂痕却还是存在着。 沈永堂总觉得自家老爹是故意让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误会他的，这样老爷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自己封锁起来，不用受任何人的打扰。 毕竟就连亲子女都不管他了，其他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自然不会来多管闲事。而且有那样一个恶名在，又有哪个人愿意来管他。 老爷子似乎在老太太走后，不仅将自己的躯体留在了老屋里，也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所以在明白自己误会了自己的父亲，几个子女为了补救下有了裂缝的亲情，就让自家几个孩子多来老爷子这里，陪爷爷/外公说说话聊聊天。 他们倒也没指望自家孩子能帮着他们开解老爷子，就是希望老爷子在几个孙辈的包围下心情能够好一些，不想他再一个人东想西想，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 唉，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虽然老爷子现在看上去与以往并无多大区别，性子依旧温和，见到自己的子女与孙辈时脸上也挂着笑，看着也很好相处，但实际上他的笑容与热情都只是浮于表面的，表现得差不多了，他就会将这些情绪收拾起来，准备下次再用。 而这也正是几个孙辈在老太太过世后，就只来找过老爷子几次，之后无论父母如何催促如何诱引也不愿来老屋看老爷子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孩子再小，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所面对的人对自己的喜恶。当然了，沈老爷子对自家的孙辈是不会心怀恶意的，他又不是神经病，自己心里难受拿孩子撒气。 但虽无恶意，却也没多太多欢喜就是了。 小孩子嘛，本就好动，又喜欢热闹，让他们乖乖听父母的话不调皮不捣蛋那是不可能的。偏偏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在爷爷/外公那里要守规矩，要讲礼貌，不能给爷爷/外公添麻烦。 几次下来，孩子们就不乐意跑老爷子那里去了。 没办法，闹不起来，玩不尽兴，爷爷/外公也不怎么跟他们说话玩闹，自顾自地看书写字，真的是无聊极了！ 再加上这些孩子在自己家里都是备受父母宠爱的心肝宝贝，结果来了爷爷/外公这里啥特殊待遇都没有，总感觉自己好像一棵可怜无助的小草。 这待遇差距得太明显了，倍受家人宠爱的孩子们自然不愿意接受！ 本来所有人都放弃了，都以为老爷子这辈子都不会走出那个由他自己亲手编织的牢笼。 然后，他们被打脸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沈灵毓这个孙女对于老爷子而言并无什么特别的，他就像对待其他那些孙辈那样对待这个孙女。 甚至因为这个孙女才出生没多久，整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被人抱在怀里，连路都不会走，开口全是婴言婴语，这爷孙俩，连交谈都不可能。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灵毓只是一个啥都不懂，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婴儿，老爷子并不需要怎么伪装，可以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有时候家里就只剩下这爷孙俩时，内心愁苦到不能自已的老爷子还会把那些无法讲出来的心事告诉这个小孙女。反正到最后就跟竹筒子倒豆子似的，老爷子把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讲了出来。 不过这件事，也就天知地知老爷子知了，至于另一个当事人沈灵毓，她知道个鬼。若真要问当时的她听了有啥感受，她估计只会说听着有些晕，要不然她不会每每听到一半就睡着了。 若只是如此，这爷孙俩的感情也不会好到让其他人羡慕嫉妒的地步。毕竟这老爷子现在只是把这个啥都不懂，啥都不会的孙女当做一个树洞罢了，特殊是蛮特殊，却也没有特别的在意。 更何况等沈灵毓能开口蹦出单字时，老爷子就停止了这种行为。 但沈灵毓占据了她哥哥姐姐永远无法拥有的地理优势，这爷孙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尤其是当沈灵毓她爸开始养羊，她妈妈差不多每天都要出去采割新鲜的羊草后，这爷孙相处的时间更多了。 这下老爷子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以不方便为由，甚少接触照顾这个小孙女了。要知道这家里能照顾这小孙女的只有他了。 虽然老爷子也有帮着儿女们照顾过家中的孙辈，但实际上他多数时候是在帮老太太打下手，从未单独照顾过孩子。 可以说，就算是他的亲儿女，老爷子也不曾像照顾沈灵毓一样照顾过他们。 没办法，家境还好时老爷子有贤内助，不仅帮着他管好家中事务，还照管所有孩子的吃喝拉撒，老爷子只要负责教导和陪孩子们玩耍就可以了。后来沈家遭了难，老爷子被拉去劳动改造，离婚都来不及办，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写下一封和离书就被带走了。 老爷子自身都难保，更别说管孩子了。 幸好在出事前，老爷子预感到了不对劲，让好友在不同地方藏了些钱，并将藏钱的地方一一告诉了老太太。并告知她，一旦出事，就带上钱和孩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千万要跟他划清界线！ 最后，老太太的确走了，但却是带着孩子们跟着老爷子一起走的。 唉，也是老爷子想得太美了，以为写封和离书就能把妻子孩子撇出去。 唔……本来找找关系托托人，这事大概率是能成的。无奈有人想要保全自己的家族，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第21章 脑补太过，想多了 所以说，老爷子真正亲手照顾过的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孙女沈灵毓。 若这孙女是个闹腾的，成天不是哭就是嚎的，估计老爷子还能寻着个理由躲得远远的，可偏偏沈灵毓是个非常好带的娃，只要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整天乐呵呵的。 每次看向这小孙女，都会看到一双弯弯的月牙，再配上那对灿若星辰的眼眸，老爷子只觉得心头一颤，他似乎被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看透了。 虽然沈灵毓的眼睛的确很亮很清澈，可看透人什么的，纯粹是老爷子自己想多了。而老爷子之所以会想多，不过是他自己心事憋的太多，偏偏面对的又是一个啥都不知道，心思纯净的不能再纯净的孩子，再被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盯，自然觉得自己在这孩子面前无所遁形，一切伪装都被看破了。 简单来说，就是老爷子自己脑补太过，想多了。 唉，能不多想嘛，老爷子自从老太太走后，除非必要就再也没离开过老屋，一日日的就窝在家里面。别看书照看，字也照练，实际上啥都没放在心上。饭量呢，也跟过去一样，偏偏这身子就是日渐消瘦了下去。 因为这事，沈永堂夫妻俩被村民好一番指点，挨了不少白眼，尤其是高丽芬，被沈家那些姑嫂好一番审问，都认为这夫妻俩是在磋磨老爷子，简直太丧良心了！ 这些闲言碎语差点没把高丽芬给气得背过气去，幸好老爷子并没有让这夫妻俩背黑锅的意思，把实际情况全讲了出来，让其他人别再冤枉这小两口了。 但老爷子的这一番解释，别说其他的子女了，就连村民都觉得他是不是在说谎，目的是为了遮掩沈永堂夫妻俩的恶行，毕竟这两个人可是他的亲儿子儿媳。 直到两位沈家大小姑留在老屋亲自照看老爷子一段时间后，才知道老爷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在包庇袒护老三夫妻俩，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要不是知道沈家这些人是真担心老爷子出事，并不是故意找她茬，且老爷子没有含糊其辞，也不是故意难为她，估计高丽芬压根就不会将这事轻轻揭过，还会闹上一阵呢。 沈家人当时挺想将老爷子送去医院的，无奈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肯去，连门都不愿出。要愿意出门，老爷子的两位女儿前段时间就不用住在老屋了，直接将人带回家去照顾不是更方便。 唉。说真的，老爷子并不想折腾他的子女们，他不愿给他们添一丁一点的麻烦。可这哪里是他不想让子女们管，他们就不会管他吗？ 要他们真这么做了，估计这地方他们也待不下去了。 其实老爷子挺瞧不起自己的，明明答应了那人会好好活着，结果又出尔反尔。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在反悔，真是太可耻了。 老爷子的几个儿女哪怕后来知道了他们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总不能劝他们的爹别再记挂着他们的娘了。 这种话，且不说老爷子会不会听，会不会在听了后拿拐杖揍他们一顿，他们也说不出口呀！ 要知道当初他们以为老爷子压根不在意老太太时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差点一气之下断了亲，到现在父子之间都还有着隔阂呢！现在发现事情的真相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他们的爹很惦念他们的娘，惦念到折磨自己，他们这些子女再来反劝“爹，娘已经走了，放下吧”，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就算他们再说不出口，后来也不在意了，打脸就打脸吧。他们已经没了娘，不能连爹也留不住了。 所以各子女想方设法地想让老爷子走出来，想让老爷子跟他们说下心里话，别再藏着掖着了，再藏下去，老爷子都快把自己给捂烂了。 然后，全部铩羽而归。 再到后来，这些子女们也不指望老爷子跟他们说心里话了，把希望全托付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他们觉着，可能是老太太走了，就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了，虽然跟老三夫妻俩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这夫妻俩也有各自的活计要干，而且这两方估计也没啥共同语言。 或许孩子们多去老屋陪下老爷子，能让老爷子少想一些有的没的。 唔，用心很良苦，方法也还不错。可有一件事他们无法忘记了：孩子们的真实想法。 这倒不是说孩子们不喜欢老爷子，讨厌去老屋，可一帮生性好动闲不住，喜欢四处瞎溜哒，不是今天摘这家的菜，就是明天采那家的瓜的孩子，要他们定期前往老屋，给他们的爷爷/外公送温暖献爱心，去的时候还得压制住他们的真实性子，哪怕每次去老屋就能捞到不少好吃的，几次过后也提不起多少兴趣了。 比起去老屋接受爷爷/外公每次都差不多的问题，然后吃好吃的，这帮孩子他们宁可爬树时摔下来，跳水沟时掉下去，把自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愿去了。 老屋太无聊了，爷爷/外公太无趣了，笑不出来，也闹不起来，孩子们觉得老屋很压抑了，压得他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老爷子自然清楚这些孙辈们为什么总是三不五时地来老屋看他，不得不说当他看见这些孙子外孙外孙女明明在他这里待不下去，却还是听家长的话留下来陪他时，他是真觉得熨贴。 他的这些儿女，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并不像面上那般和睦融洽，跟他这个父亲也有过口角龃龉，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老爷子知道这些子女心里惦记着他，他才要将他们及他们的孩子赶走，赶得远远的。 他们不用在意他这个快要入土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就连老爷子也没料到，在他紧闭心门，将所有能赶走的人赶走时，一只小糯米团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蚕食他的地盘。 等他发现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第22章 爷爷，扶蝶，有扶蝶 爱情也好，亲情也罢，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感情，就必须双向奔赴。如果只有一方在向另一方靠近，而另一方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就像个木头。那这段感情，并不会长久，一阵微风就能将两人吹散。 刚开始沈永堂夫妻俩并未察觉到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们并不觉得这算是个问题，反而欢喜的紧。但当他们不得不为了养家糊口而忙碌时，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他们之前一点都不放在心里，压根就不觉得是个问题，反而戏称是‘甜蜜的负担’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们的女儿——阿毓，似乎、好像、可能……真的很粘人！ 唔，怎么说呢？ 沈灵毓的确是个非常好带的娃，前提是她粘着的人在她的视力范围内，或者能在一定时间里出现在她眼前，要不然她哭闹起来能把屋顶给掀掉。 但生活并不是你哭一哭闹一闹就会任你做主的。 无论沈灵毓再怎么哭闹，她的父母还是得为了养家出门干活，然后将她留在家里，让她的爷爷帮忙照看。 老爷子原以为他这小孙女最多就哭闹个三五天，等时间长了，知道自己再怎么哭闹父母还是要出门后自然就会安生下来了。 就像有些孩子之所以会哭闹，就是想让父母心软，借此达成他们的目的，比如想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不同意，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大不了就是被胖揍一顿。可也许他们能得偿所愿呢！ 但若是父母在孩子初次哭闹时狠狠心咬咬牙拒绝了，并告诉对方这么做非但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惹自己生气了，要是再哭闹下去，那自己永远都不会如他的意，然后迈开腿大步离开。 没了观众的‘演员’自然演不下去了，只能一抽一噎地跟着‘狠心’的家人回去了。 有些例是不能破的，孩子们可不知道何为见好就收，但他们知道得寸进尺，只要这个法子奏效，那他们将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 毕竟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但老爷子显然低估了他这小孙女，沈灵毓只要见不到父母就开始哇哇大哭，哭到喉咙哑了才会停下来。 这不要命的哭法，可把老爷子给吓住了。他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继续应付了事了，要知道这娃也是他的亲孙女，还是唯一的孙女，听孩子这么哭，他这个当爷爷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老爷子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选择长痛不如短痛，想要早早了断罢了。 可沈灵毓才是个刚断奶，整话都说不了半句的小娃娃，她啥心眼都没有，就是她最爱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她害怕，她想爸爸妈妈过来抱抱她亲亲她。 结果，最爱的爸爸妈妈一直没出现！虽然家里还有一个爷爷，可她一点都不喜欢！因为这爷爷冷冰冰的，她都哭成这样了，也不哄哄她抱抱她，连个笑容都没给她，她怕这个爷爷，她要爸爸妈妈！ 无奈沈灵毓的愿望实现不了，她的爸爸妈妈忙着干活，真没时间带她。至于为啥不带着她一起出门干活，谁让她的身子骨随她妈妈了，一样的不太好。 老爷子呢，也意识到是他太想当然了。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粘人的时候，最亲的父母不在身边，若他这个爷爷又不顶上，这孩子该多害怕伤心。 所以，老爷子决定先不管其他有的没的了，决定先帮着老三夫妻俩把孩子看好。 毕竟，这小孙女可是这夫妻俩的心尖尖，要是因他的疏忽与不上心让这孩子出了事，这个家就真的要“热闹”起来了。 反正，就是帮忙照看下孩子，也不用花费多少时间与精力，反正这些东西他有的是，不用也浪费了。 于是，老爷子开始主动接手照看孙女的活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爷子自己想开了一些，不是勉强帮忙后，神色也有了变化，不再那么的面无表情，看着像个活人了后，沈灵毓这个孙女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排斥爷爷了。 唉，也不怪沈灵毓之前那般排斥自己的爷爷了。有多少人会喜欢整天木着张脸，连个笑容都没有，说话也冷冰冰的人。 即使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也生不出多少好感吧。胆子小些的，直接会被吓哭好不好！ 若是老爷子知道他的一时之念会给自己日后招来那么大一个粘人包，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悔。 很可能两者皆有吧。 “爷、爷、爷，吃、吃。爷、爷，臭、臭。爷、爷、抱。爷、爷、花。” “爷爷、爷爷、爷爷，饭饭饭饭。爷爷、爷爷、爷爷，拉臭臭。爷爷、爷爷，抱抱、抱抱。” “爷爷爷爷，糖、糖，甜甜的糖。爷爷爷爷，有扶蝶、扶蝶！爷爷爷爷，看，是咩咩咩～” “爷爷、爷爷、爷爷～” 不知何时起，除了爸爸妈妈，小糯米团子喊的最多的就是爷爷这个词了。甚至喊爷爷的次数比喊爸爸妈妈的还多。 有时候沈永堂夫妻俩在家，小糯米团子也窝在她爷爷那里，小嘴不停地喊爷爷爷爷，惹得高丽芬醋意大发，就连她爸沈永堂听着女儿一刻不歇地喊爷爷心里也有些酸。 夫妻俩也知道他们不该这么想，太小家子气了，要不是有老爷子在家帮着他们照看女儿，他们哪能抽出身来出门干活，他们该感激老爷子才是。 但说是这么说，这夫妻俩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酸酸的，涩涩的，总有一种女儿再也不是他们专属的贴心小棉袄的感觉。 不过，他们也是真没想到，那么倔一老头，竟然会如此迁就自家这小丫头。要知道，他们最开始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完全是没其他法子了，只能拜托老爷子帮忙照看一下，别让孩子饿着渴着，拉了换下尿布就成。 至于女儿见不到他们的面会哭闹，也只能硬着心肠让女儿适应了，不适应又能怎么办，他们为人父母的，又何其舍得让女儿如此难过。 女儿哭一声，他们的心就要颤上一下，难受的紧。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老爷子把孩子照看的那么好，别说让孩子渴着饿着了，比起他们这对早出晚归的父母，孩子明显更亲近她爷爷，像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爷爷身后，腿虽然有点短，却跟的很有劲。 第23章 臭就臭呗 沈灵毓的确是个很粘人的孩子，自有记忆起，她不是粘着她爸妈，就粘着她爷爷，反正她的小短腿能跟上谁就粘着谁。 她其实挺想跟着父母出门的，无奈她的身子骨不太好，在外面被风吹久了就容易生病。生病就得吃药，药又苦又难咽，总是卡在她的嗓子眼，偏偏又吐不出来，恶心的要命！ 没办法，她只能待在家里，粘着她爷爷了。反正爷爷也是她最喜欢的人。 至于她爷爷的臭脸，她才不在意哩。臭就臭呗，又不是不对她好。 她爷爷那人，别看对她爱搭不理的，连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可只要她一掉眼泪，她爷爷就顶不住了，抱着哄她，问她是不是哪里磕着了，还会做好吃的给她吃。 唔，别说跟沈灵毓同辈的哥哥姐姐了，就连她的亲伯伯亲姑姑，也不是个个都吃过老爷子做的饭菜，小点心更没有了。 她要是想出门放放风，都不用怎么做，只要两只手扒着她爷爷的膝盖，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小嘴再瘪一些，没一会儿她爷爷就败下阵来了。 牵着她的手逛逛自家的小院子，喂喂家禽，去前面的小池塘抓小鱼摸螺蛳，或者带她去几个儿女那里坐一坐，认认人。 有这么疼自己的爷爷，沈灵毓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到了晚上还能被爸爸妈妈亲亲抱抱举高高，她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或许这就是她能成功将老爷子拉出那个囚笼重新振作起来的原因吧。 沈灵毓啥都没想，就想她的爷爷陪着她，或者她陪着她爷爷，无法正常沟通交流也没关系，只要和爷爷在一起就可以了。 虽然她爷爷总是看些她看不懂的书，写她不认识的字，但这不影响她给她爷爷拍手鼓掌。然后在她自己也瞎写瞎画一通后，一脸希冀地望向她爷爷。 礼尚往来嘛，她给她爷爷拍手鼓掌了，那她爷爷也该对她大肆表扬才对呀！ 因此，就算老爷子再克制自己也没用，因为他管不住他的小孙女。他的小孙女不管不顾地闯进他的世界，要他陪着她去看外面的世界。 可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想要看着这个小孙女长大成人，结果他的孙女竟一脸死寂地躺在床上，全无往日的生机，这如何不让他难过痛苦。 直到现在，老爷子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他的孙女只是和往常一样，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一会儿，答应他吃饭前肯定会回来，结果那天孙女没回来。 堂屋里，大哭一场发泄完自己心中郁气的高丽芬放开了她男人那只被自己又掐又咬不像样子的胳膊，重新端起面碗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又停了下来，吸着鼻子问道：“你……不进去吗？” 沈永堂将沾满泪水与鼻涕的毛巾清洗了一遍，边擦自己胳膊上的痕迹边叹气道：“我进去能干啥，刚爸还安慰我呢，我现在再安慰回去？我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前两年都犟成什么样了，我们兄妹几个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要不是后来爸他自己想开了，我们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爸他真的太有主意了。” 高丽芬无话可说了，也跟着叹气：“那总不能让爸就这么……”哭下去吧。 要知道他们今儿把阿毓带回了家，那明天家里就会接二连三的来人，这来人里肯定少不了大姐小妹，毕竟前两天阿毓在医院时这两位就没少来。 老爷子在乎自己女儿高丽芬自然是满心欢喜的，但这件事不能让这个家以外的人知道。 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平时老爷子疼宠小孙女多过孙子，就够让沈家其他人，特别是那几个妯娌够吃味的了，要是再让她们知道老爷子因为孙女哭了落泪了，就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下去了。 之所以明知老爷子偏心小孙女，除了老四媳妇赵惠会偶尔说上几句酸话，沈家其他人都当不在意，还会夸高丽芬母女有福气，不过是因为知道老爷子就算再偏心小孙女，也给不出任何实际上的东西，老爷子手里没啥钱，最多给小孙女多买些糖果饼干等小零食。 而这些小零食也不是专给沈灵毓一个人的，其他孙子外孙去看老爷子时都会分到的，这点小东西压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惦记。 老爷子的偏心疼宠更多是表现在感情上的， 比如沈灵毓天冷时睡觉还老实，会乖乖地仰面睡觉，跟个结了茧的蚕宝宝似的一动不动，要多省心就有多省心；可这天一热，她就开始像颗陀螺似的在床上不停地打转，不但喜欢把手脚搁人肚子等肉多软乎的地儿，还会踹人，那劲儿大的，一不小心就被会踹个淤青出来。 高丽芬曾有幸夏日里和闺女一起睡过，结果睡了几次就受不住了，她都不明白这孩子看着小胳膊小腿的，咋踹人这么疼。然后当即就把闺女还给她爸了。还完后暗自窃喜，也亏得孩子从小睡在她爸的胳肢窝下，不睡自己这边，要不然自己可真有些受不了。 不曾想到老爷子这老胳膊老腿的，有时沈灵毓在他那边睡午觉，被踹得都起了淤青，也没见老爷子说些什么。 天知道高丽芬在老爷子手脚上看到那些淤青，差点把自己埋碗里了，真是看着都替自家闺女丢人。 对了，有时候沈灵毓不想睡午觉，就折腾她爷爷陪她一起玩。不是拿竹竿粘知了，就是拿着小鱼网捞鱼虾蝌蚪。 唉，长大后的沈灵毓也想不明白，她年幼时为啥每次都要选在大中午太阳当空照的时候出门浪？不嫌热吗？ 要知道长大后的沈灵毓别说中午的时候出门了，甚至只要阳光烈一些，她就做好了一切防护准备，她可不想把自己晒黑晒伤了。 老爷子不晒吗？又晒又累好不好，特别是午觉没的睡，哈欠连天。可就算老爷子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牢牢地跟着自家孙女，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孙女出了事。 老爷子未曾想到的是，自家这孙女幼时那般腿脚不利索，走路磕磕绊绊的时候一点事都没出，好不容易长到现在能跑能跳，田间小径走得贼利索的年龄，竟然落井了！ 第24章 赌对了 是的，这几天，沈灵毓一家人除了着急她的身体之余也在想她落井的原因。 毕竟沈灵毓自小就很听话，家里人不让她一个人靠近的地方她再想去也会忍着，直到家里人有空时才会让家人陪着她过去。 哪怕是去离家没几步远的小池塘里看小鱼，也会在家人的陪同下才会靠近。 没办法，沈灵毓自小就不喜欢刺激，作死的行为更是不会去做，即使因此被几个哥哥嘲笑她胆子小，她也不会去玩那些家长明令禁止的游戏。 而井，正是沈灵毓的家人再三告诫她不许她靠近的东西。所以平日里沈灵毓都是绕着井口走的，就怕把自己摔进去了。 没办法，那时候井里的水都是用水桶打上来的，不是用摇水泵压上来的。 可偏偏平时绕着井口走的孩子，这次竟然落了井？！ 天知道沈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么的诧异呀，纵使后来证实落井的孩子的确是阿毓时，他们还是难以置信。 因此，沈灵毓的家人对于那几个孩子说的阿毓落井的原因一个字都不信，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只是现在阿毓还没醒，这一家人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罢了。 因为老爷子也不年轻了，就算他再想守在孙女身边，也被一直听着动静确定老爷子的情绪稳定下来的儿子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除非沈永堂夫妻疯了，才会让老爷子帮他们守着孩子。 这一夜，这一家四口竟然出乎意料地睡得非常好。听到早上鸡叫时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因为一觉醒来，几个人不单气色好了些，连精神状态也不像昨天晚上那般萎靡不振了。 这几个人都不知道这是啥情况，明明前一秒还在长吁短叹，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下一秒就睡着了！ 而且这一晚梦都没做一个，一觉醒来就天亮了。要知道这几天不是睡不着，就是噩梦连连，这觉还不如不睡呢，越睡越累。 难道是这几天太累了，身心俱疲的，现在回了家，一家人聚在一起，这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有了着落，所以一放松就睡着了？ 三个大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将这事放下了。 不过，几人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昨晚他们睡的真的是太沉了，也亏得阿毓昨晚没出什么事，要不然就他们这状态，出了事也察觉不到，到时他们可真就后悔莫及了。 因此头脑才清醒一点就去观察沈灵毓的情况，结果这一看几个人又是一懵。 高丽芬使劲的揉眼睛，觉得是不是自己眼屎太多把眼睛给糊住了：“阿、阿堂，这、这……” 沈永堂也很懵，一脸的呆傻：“这、这是阿毓吧？” 沈老爷子愣在原地不停地眨眼睛：“是、是阿毓。” 高丽芬/沈永堂/老爷子：“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也不怪这三个人表现得如此痴傻，实在是眼前这场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这几天沈灵毓一直住在医院，为了维持机体的基本运作，补充一定的水分与营养，这输液就没断过，为此她的双手上全是输液后留下的青紫痕迹，瞧着很是恐怖渗人。 但即使沈灵毓天天输液，她父母每天给她按摩、翻转身体，可她的身体还是日渐消瘦了下来，状态也越来越差，看着就像是个活死人。 要不是还有口气在，估计医院真要开死亡证明了。 当然了，在有些人看来，沈灵毓有没有这口气，都没啥区别了，她大概率是醒不过来了。 也正是从医生护士的言行中察觉到了什么，沈永堂决定将孩子带回家照顾，反正他已经询问过医生知道孩子这几天挂的都是什么药水，也跟护士学了如何输液拔针。 与其日日待在病床紧张环境压抑的医院，沈永堂更想让女儿待在家里。虽说家里的环境没医院好，遇到紧急情况也没设备可以用，但至少这是孩子生活了多年的家。 就算最后真的发生了令他们难以接受的结果，沈永堂也希望女儿是在家里走的，而不是在冷冰冰的病床上没的。 或许高丽芬也察觉到了，所以当她丈夫提出要把孩子带回家后，她都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其实，别说医院的医生护士了，就连沈家其他人知道沈永堂夫妻俩要把孩子带回家照顾，都以为这夫妻俩是撑不下去了，已经不对女儿的苏醒抱有任何希望了。 之所以想把孩子带回家，不过是想让孩子魂归故土，早点回家罢了。 要说沈永堂夫妻俩没抱有这种想法，那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但他们同时也有一种感觉：回家就好了。只要回了家，女儿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然了，这种感觉这夫妻俩谁都没说，就连对方也不知道。毕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真说不好，怕说了对方不相信，也怕说了后就不灵了。 但这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沈永堂夫妻俩都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未曾想这玄之又玄的感觉竟然成真了！ 这一夜，不单是三个大人的身心有所改善，就连一直昏睡不醒，瞧着跟个死人没啥区别的沈灵毓的状态也好转了一些。 可能是沈灵毓这几天的状态真的太差了，而且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有一点点的变化，就让沈家人注意到了。 毕竟，就算再怎么变化，沈灵毓依旧是青白色的面容，还有那副穿了很多厚衣服又盖了厚被子也掩盖不住的枯瘦身体。 唉，大夏天的竟用着冬天的厚棉袄与厚棉被，也就冰冷得好似一丝温度都没有的沈灵毓了。 可这一点点的变化，就够让这几个人喜极而泣了。 特别是沈永堂夫妻俩，带女儿回家是他们万般无奈下做的决定，仓促的不能再仓促了。 但这个仓促的决定，似乎赌对了。 第25章 不去 沈嘉铭：“嘉玦，嘉玦！嘉玦，你在家吗？” 赵惠：“哟！是嘉铭呀，是来找嘉玦出去玩吗？嘉玦正在屋里看书呢，你等下，小婶下去给你开门。” 沈嘉铭：“好的，谢谢小婶！” 沈嘉铭没等一会儿，赵惠就把大门开了，她笑着说道：“嘉铭，今天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起的这么早，往常不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你才起的吗？” 沈嘉铭挠挠头，咧着嘴笑道：“嘻嘻，今天不有事嘛，当然要起早一点。” 赵惠：“有事？什么事这么要紧，竟让你这个那么爱睡懒觉的人连觉都不睡了？” 沈嘉铭：“小婶，我爸爸说阿毓回来了，我想约嘉玦天祥天瑞他们一起去看看她。我们几个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阿毓了。” 一听到这话，刚还笑着打趣沈嘉铭的赵惠就一下子僵住了，她是真没想到沈嘉铭竟会说样的话来，太令人猝不及防了，然后瞬间就让沈嘉铭察觉出了不对劲。 沈嘉铭：“小婶，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惠强扯出一个笑：“啊，没事，小婶没事。我现在就上楼把嘉玦叫下来。” 沈嘉铭摆摆手：“小婶，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上楼叫嘉玦就行了。” 说着，也不等赵惠的回应，沈嘉铭已经抬腿上楼去了，上楼之余还不忘喊：“嘉玦，嘉玦？嘉玦你动作快点，我们一起去看阿毓吧。” 在沈嘉铭上楼喊人那一刻，赵惠很想将人拦下来的，但她很清楚她不能拦，沈嘉铭这孩子并不傻，也不会像沈灵毓那样受了委屈后憋在心里，她要是再做些什么，她很肯定沈嘉铭会把她的这些言行都告诉沈家其他人的。 她现在该想想她该如何补救儿子在沈家人心中的形象。还好，就算她儿子说话再不好听让人抓住了话柄，他也还小，童言童语罢了，谁会在意，更不会有人苛责她的儿子。 是的，赵惠已经预料到她儿子会跟沈嘉铭说些什么了。也知道自己现在上去也没用，不可能扭转儿子的想法才没一起上去。 要不说“知子莫若母”呢，赵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儿子会如何回应沈嘉铭了。 沈嘉铭紧皱着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盯着眼前的男孩：“嘉玦，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沈嘉玦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淡淡地把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去。” “你、你、你……”沈嘉铭听得气红了脸，手指着对方，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吗？不去，我说不去。我不会跟着你们一起去看阿毓的。”面对快要发怒的沈嘉铭，沈嘉玦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如果你没话说了，就可以离开我的房间了，我想要安安静静地看书。” 显然，如此淡漠的沈嘉玦彻底让沈嘉铭生气了。 沈嘉铭将对方手里的书往边上一扔，双手拽住对方的衣领，厉声喝道：“沈嘉玦！！！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阿毓她落了井，磕伤了脑袋，到现在都还没醒呢！我们作为阿毓的哥哥，难道不该去看看她吗，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吗？阿毓她可是我们的妹妹！妹妹受伤这么久了，你这个当哥哥的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她吗？阿毓她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去看一看她能耽误你多少时间？难道，对你而言，阿毓还没你手中的书重要吗？！” 沈嘉铭都快被眼前这人气得火冒三丈了，早已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道，被紧揪着衣领的沈嘉玦的脖颈开始泛了红，但他好似什么都没感受到，神情未见一丝慌乱，眼带嘲讽地说道：“我知道阿毓她落井受了伤，也知道她到现在都还没醒。但这跟我去不去看她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或者我们去了阿毓就会醒来？如此神奇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我们既不是医生更不是书里的白马王子，不可能让阿毓醒来。所以我为什么要去，就是去向三伯他们表达下兄妹情？而且我们都是一群小孩子，啥都不会，去了除了图增三伯三伯娘的痛苦，给他们添了还要照顾我们的麻烦，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被沈嘉玦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甚至还觉得对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沈嘉铭真快要被气炸了！他明明也有很多要去探望阿毓的理由，可在沈嘉玦面前竟然一个都说不出来，或者说他的那些理由在对方看来是非常可笑的，对方一句“没有实际意义”就把他的所有理由都给打败了。 唔……怎么说呢。这兄弟俩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虽然沈嘉玦说的话听起来非常无情且冷漠，自家妹妹都受伤昏迷了这么久，你这个做哥哥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连探望都不去探望，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可听着又有几分道理，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会，去了沈灵毓家，除了看看沈灵毓怎么样了，啥用都派不上。沈灵毓的父母的确还要在照顾女儿之余照顾他们。这种给人添乱的行为的确挺不可取的。 只能说，这兄弟俩一个比较重感情，另一个更侧重于实际价值，观念不同罢了。 沈嘉铭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真要跟对方打起来了，跑到小叔家跟小叔的儿子打架，被他妈妈知道了，非得胖揍他一顿不可。 但刚准备离开的沈嘉铭突然又停下了，因为他刚刚又想到了某件事。 沈嘉铭：“沈嘉玦，你说你做不了什么，去了只会给三叔他们添麻烦，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所以不去看阿毓。那前几个月嘉月打耳洞发火感染发了高烧，你又为什么去看她了呢？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去看嘉月的时候，你也就是坐在一边，除了说些安慰嘉月的话，其他一点用都没派上。沈嘉玦，不是你说的，没有实际意义的探望就是给人增加负担。怎么，前几个月没问题，现在就有问题了？沈嘉玦，嘉月是我们的妹妹，阿毓她也是！” 第26章 好哥哥 “我知道。”说这话时沈嘉玦的眼睑低垂着，不想让对方看见他略有些暗沉的眸光。 但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沈嘉铭，他哪能瞧不出他这个堂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不屑与淡漠。 沈嘉铭是真不明白为什么沈嘉玦这么对待阿毓，阿毓不是他们的妹妹吗？难道沈嘉玦对阿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虽然有些时候沈嘉铭挺烦阿毓，觉得她的性子不如嘉月讨喜，明明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却还要跟着，脸色都是白摆的，哪怕这次将人给喝退了，可过一阵又巴巴的凑上来了，就好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也甩不开。 可她也是自己的妹妹，妹妹出事了他们几个当哥哥的自然会着急难过，但现在沈嘉铭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沈嘉玦之前对他们说的不喜欢阿毓之类的话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是阿毓做了令沈嘉玦讨厌的事情吧？！ 这可能吗？不可能的。 从小到大，除了他们不让阿毓跟她偏着跟着惹他们生气外，阿毓不可能做令他们生气讨厌的事。 因为沈家人都知道一件事：阿毓很喜欢她的哥哥们，哪怕被凶了也还是喜欢。只要哥哥们给她一个笑脸或者一颗糖，她都会立刻原谅他们，会继续跟在哥哥们身后当小尾巴。 而他们呢，虽然会欺负阿毓，甚至有时候会把阿毓给弄哭，但他们也很清楚一件事：阿毓是他们的妹妹，他们欺负她的同时，也要保护她不被其他人给欺负了。 当然了，这种意识或许在他们逐渐长大，有了新的朋友、家人、交际圈后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但现在正是兄妹几个关系最亲近要好，感情最真挚深厚的时候，然后偏偏有个人跳出来表示他对阿毓这个妹妹没啥感情，沈嘉铭怎么可能受得了，他都快炸了好不好！ 更何况，沈嘉铭还是几个兄弟里跟沈灵毓关系最好的一个哥哥。 想上一世，直到沈灵毓出事前，她和沈嘉铭这个哥哥关系也还不错，两家也常在走动，沈嘉铭的女儿沈佩欢三不五时的到她这个姑姑家玩。 甚至这姑侄俩都在商量什么时候去芬兰看极光，已经在看机票了，都未曾想到这是一次再也履行不了的约定。 不过，这些都先不谈了，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重要的是现在沈嘉铭很生气，要不是顾忌这不是自己家是小叔家，他早就上手揍人了。 沈嘉铭冷笑道：“呵，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无所谓了，都随你。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不想去看阿毓那我也不逼着你去了，免得你过去说了不该说的伤了阿毓的心。” 沈嘉玦的眉头拧了拧：“不是说阿毓还昏睡着吗？就算我真的说了她也听不见不是吗？而且沈嘉铭你忘了吗，你前不久才嫌她粘人让她别缠着你吗？难道你说的这些话就不伤她的心了？对了，这些话你可不止说了一次吧，每次都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的。我觉得，比起我你更伤阿毓的心不是吗？” 沈嘉铭：“沈嘉玦，你什么意思？！！” 沈嘉玦淡声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哪怕你现在巴巴的去三伯家看阿毓，想当一个疼惜妹妹的好哥哥。可事实是你并不是一个好哥哥，即使你现在想要极力弥补你之前犯下的过错，可错了就是错了。被钉子钉过的木板，就算把钉子全拔了，用胶补上了，那些伤痕依旧在。沈嘉铭，与其说你在替阿毓抱不平，想要代她讨个公道，倒不如说你想踩着我，向阿毓证明你是个好哥哥罢了。” 沈嘉铭被气得浑身发抖：“……” 沈嘉玦：“但其实你不用那么急的，毕竟阿毓她现在还在昏睡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全都不知道。你若真想在阿毓面前表现下，也得等她先醒过来不是吗？要不然，你这副作派，全抛给瞎子看了是不是？” 沈嘉铭真的忍不住了，准备先将人揍一顿出出气再说，至于后果什么的，大不了也挨顿打，反正他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结果才上手，拳头都要打在沈嘉玦脸上了，楼下的赵惠朝他们喊话了。 “嘉玦！嘉铭！天祥天瑞来找你们来了！” 听闻是两个表哥过来了，沈嘉铭的理智恢复了一点，他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了。所以沈嘉铭将人往床上一丢，就准备下楼了。 这沈嘉铭都不准备搭理沈嘉玦了，可沈嘉玦呢，还要在人走前刺人一下。 沈嘉玦：“沈嘉铭，你跟我一样，半斤对八两，谁都没脸说对方。” 对此，沈嘉铭只是冷冷扫了对方一眼，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沈嘉铭也不想这么离开，也想走前刺人一下，可那一刻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怼对方！ 毕竟，对方说的话并不全是假的，是对方虚构的。 在沈嘉玦捅破这层窗户纸前，沈嘉铭真不觉得他们几个哥哥在对待阿毓时有什么问题，虽然他们有些时候的确会欺负阿毓，会将阿毓弄哭，但他们不也会护着阿毓不被其他人欺负不是吗？ 事实就是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非但偏心，总会偏向更讨他们喜欢的嘉月；说护着阿毓不让人欺负，可他们自己却在欺负阿毓，原来他们真的不是什么好哥哥。 若不是阿毓一直喜欢他们，一直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们粘着他们，恐怕不是他们弃了阿毓，就是阿毓弃了他们。 但这一天，总会到来。 毕竟他们都会长大，会碰上自己喜欢或喜欢自己的人。想来，当阿毓碰上真正待她好的人后，也就不会继续跟在他们几个哥哥的身后了。 只要一想到阿毓将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自己身后，沈嘉铭就有些不得劲。 虽然嘉月的性格的确更讨他喜欢，可他也不想丢了阿毓这个妹妹。 第27章 兄不友弟不恭 李天祥：“咦，嘉玦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去看阿毓吗？” 李天瑞：“是嘉玦不在家吗？” 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的李家两兄弟，一脸困惑地看向沈嘉铭的身后，怎么没见到沈嘉玦？ “他、他……”沈嘉铭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兄弟俩开口说沈嘉玦拒绝去探望阿毓。 其实直说也可以，反正那些话都是沈嘉玦自己说的，他没必要替对方遮掩，当然了他也不会添油加醋，没必要。但沈嘉铭真不想在这事上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了，他真的很想去三叔家看看阿毓，已经好几天没见了，他有点想这个小尾巴了。 可一旦他说了实话，眼前这哥俩肯定不会就此作罢，上楼跟人掰扯几句都是轻的，就怕到时候一言不合闹起来。 唔，好烦，明明不想替沈嘉玦遮掩，还想对方因他说的话受个教训，偏偏他现在急得很！想来对方之所以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不过是知道自己不会把那些话说出来。 毕竟他若真说了，先不说沈嘉玦会不会背上一个凉薄无情的名声，倒是他自己，会先被人指责是离间兄弟感情的小人了！ 就连他父母也没法向着他说话，谁让他多嘴多舌传了不好的话呢。兄弟之间要团结友爱和睦相处，哪怕沈嘉玦真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作为哥哥就该帮双方调和关系，而不是传小话打小报告。 兄不友则弟不恭，作为兄长的沈嘉铭肯定会比沈嘉玦遭受更猛烈的流言攻击。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了阿毓。 到时候，阿毓不但会因为沈嘉玦说的那些话伤心难过，还会被村民指指点点，猜测她究竟做了什么坏事，竟惹得那么优秀的沈嘉玦都不愿意在她生病时来探望她一下。 没办法，在沈嘉铭沈灵毓这对普通平凡的兄妹的衬托下，沈嘉玦显得更聪明更优秀，小小年纪就会识字认数，上了学后更是次次考试得第一。 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成绩就代表了一切。特别是农村里，书读的好，就证明人品没问题。 所以，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却也不想替对方找理由编借口的沈嘉铭只说了一句“他爱去不去，我反正是要去的”后就匆匆往他三叔家跑去了。 再磨蹭下去，就该到中午了！ 妈妈说了，探望病人一定要上午去，要是错过了时间，就只能明天去了，可他一天都不愿等下去了。 李祥瑞兄弟俩见沈嘉铭匆匆忙忙跑了，就也跟着跑了。来之前，他们的妈妈也告诉他们要看阿毓就上午去，且就算外公三舅舅他们要留自己也不能留下，这段时间不能给三舅舅家添麻烦。 于是，这三兄弟你追我赶的跑到了目的地。 然后，刚把新鲜的草抱进羊圈的沈永堂一出来就看见自家院门口三只快要跑断气的小崽子。 沈永堂也顾不得掸那些还挂在身上的草叶与泥巴了，边去开院门边冲着屋里喊：“爸、阿芬，嘉铭和天祥天瑞来家里了。” 沈嘉铭：“呼呼～呼～呼” 李天祥：“呼～呼～呼” 李天瑞：“呼呼～呼呼～呼呼” 沈永堂无语了：“你们仨咋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难不成是被狗追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沈永堂当即就把院门给关上了，然后将三个崽子拉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生怕他们被抓了咬了还不自知。 这三兄弟很想告诉三叔/三舅舅他们没被狗追，也没被狗咬，他们身上一点事都没有，无奈刚才跑太快了，到现在还有点喘不上气。 沈嘉铭：“三、三叔呼呼～我我没事。” 李天祥：“三、三舅舅，我、我们没呼～被狗追。” 李天瑞：“对、对，没、没有。” 沈永堂将三兄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真没人受伤后才不解地问道：“既然什么事都没有，那怎么这副模样？算了，既然没事，那先进屋喝口水润润嗓子。” 三兄弟听后连连点头，喝水好，他们现在就想喝水。 但他们才进堂屋，就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堂屋左边的房间，那是沈永堂夫妻俩的房间，沈灵毓也睡在那里面。 沈老爷子刚把水调到适宜入口的温度，准备喊三兄弟过来喝，结果一抬头就发现他们正直勾勾地盯着那间虚掩着门的房间。 老爷子：“你们是来看阿毓的？” 老爷子这一问，立刻把三兄弟的注意力拉了过来，然后连连向老爷子打招呼。 李天祥/瑞：“外公！” 沈嘉铭：“爷爷！” 老爷子边笑边朝他们点头招手：“来，先过来喝口水，看你们这跑的，头上都是汗，用毛巾擦擦吧。” 三兄弟听了老爷子的话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不摸不知道，一摸全是汗。要不是老爷子跟他们说了，估计待会儿就得拿衣服擦了。 沈嘉铭/李祥瑞：“好的，谢谢爷爷/外公。” 说着，三兄弟就很听话地接了老爷子递过来的水，“吨吨吨”的几口就把一杯水喝完了，并用毛巾将额头上的汗擦的干干净净。 喝完了水，擦干了汗，三兄弟又开始把目光投向他们之前望着的房间，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开口。 三兄弟也知道他们这样子太怂了，不就是想来看看阿毓，结果一进屋见到爷爷/外公，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动都不敢动。 把自己拾掇干净的沈永堂一进屋就发现这三兄弟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还时不时地抬头望向他和阿芬的房间，想明白这三崽子来家的目的后更无语了。 这群小崽子，怎么就这么怕老爷子呢？每每见了老爷子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战战栗栗，明明老爷子都不曾呵斥责骂过他们，有好吃的也会分给他们，这群小崽子的胆子怎么比阿毓的还小？ 第28章 吓唬 不过无语归无语，沈永堂还是帮三兄弟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沈永堂：“你们三兄弟是来看阿毓的？” 沈嘉铭/李祥瑞：“嗯嗯，来看阿毓。” 沈永堂强扯出一个笑容：“阿毓要知道你们几个哥哥专门过来看她肯定会很开心的，但……” 沈永堂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还想继续笑，可实在扯不出来了。 其实，沈永堂这笑还不如不笑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可难看了，至少这三兄弟是这么觉得的，他们第一次觉得三叔/三舅舅还是黑着脸好看，现在这么笑看上去有点可怕。 沈嘉铭抢着回答道：“三叔，我知道阿毓她还没醒，还在睡觉。我、我就是想要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而且爸爸说了，阿毓虽然睡着，但她或许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我、我就想跟阿毓说说话，跟她说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三叔，我可以去看看阿毓吗？” 李天祥：“是的是的，三舅舅，我也想去看看阿毓。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玩了，我们有点想她了。” 李天瑞：“三舅舅，你就让我们看一眼阿毓吧。我知道阿毓她现在生着病，要好好休息才能赶快好起来，所以就让我们看一眼好不好？” 沈嘉铭/李祥瑞：“三叔/三舅舅，让我们去看看阿毓好不好？” 望着自家侄子外甥天真无邪又透着急切恳求的眼睛，沈永堂自然是想同意的，早在最开始他就想同意了。 可他又不敢同意，他怕这三兄弟进去房间后看了阿毓现在的模样会被吓到，更怕这三兄弟被吓到后就算以后阿毓醒了也不愿意带着她一起玩了。 阿毓那么喜欢粘着这些哥哥，整天跟在哥哥们身后当小尾巴，就算被欺负得哭了也还要跟着，若是知道自己把喜欢的哥哥们吓跑了，而且以后都不带她玩了，她该多伤心难过呀。 那倒不如现在将这几个孩子先给忽悠走，让他们打消探望阿毓的念头。想来想去，沈永堂决定先试着能不能吓唬到这三兄弟，若是能吓唬到，也就不用再操心其他的事了。 于是，沈永堂故意虎着脸说道：“唔……你们要看阿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也知道阿毓前几天落了井，到现在都还没醒，所以她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跟阿毓她原来的模样呢也有一点区别。” 李天瑞歪了歪头：“区别？很大吗？” 沈永堂：“唔……有点大，看着不太像你们记忆里的阿毓了。” 李天祥：“那像什么？” 沈永堂：“还记得纸人吗？” 三兄弟听后齐齐点头。 纸人这东西，尤其是用在丧事上的纸人，估计没什么人在见了之后会没印象不记得，恐怕很多人都会对它印象深刻，甚至神经敏感一些的人还会因它做噩梦。 而这三兄弟都见过丧事上的纸人，并对它畏而远之，连碰都不敢碰。 所以，三叔/三舅舅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但要命的是，沈永堂提了这么一句后就再也不说了，只默默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 最后，还是沈嘉铭胆子大些，鼓起勇气问道：“三、三叔，你为什么提起纸人哪？是、是阿毓她……” 过了许久，沈永堂才蹦出这么一句话：“你们觉得呢？” 这、这答了还不如不答呢！只这一句话就让三兄弟汗毛倒竖，一股凉意从脚底心蹿到了身体里。 且不说这三兄弟被他们的三叔/三舅舅吓得浑身一激灵，就差打哆嗦了，一直坐边上听着的老爷子在心里直翻白眼。 都当爹的人了，竟然还吓唬这么小的孩子，良心不难受吗？没看到这几个崽子被吓得要打哆嗦了吗？ 但再看不惯老爷子也不曾出声阻止自家老三，倒不是说他和老三一样有这种吓唬人的恶趣味，只是因为他知道老三之所以说这些话是想把这几个孩子吓唬走，不想让他们进屋里见阿毓。 他们明明很高兴这几个孩子还惦记着阿毓，一从父母口里得知阿毓回来了就立刻赶过来探望了，而且还记着家长的话赶在上午的时候来探望，这几个孩子是真的有心且用心了。但内心十分高兴的他们却不得不想法子将这几个有心的孩子给吓唬走。 要让阿毓知道他们把她喜欢的特别来看她的哥哥们往外赶，该伤心得落泪了吧。 唉，阿毓哪，你快醒一醒吧。你最喜欢的哥哥们来探望你了呢，你不想醒来看看他们吗？ 就在父子俩以为这三兄弟会被吓跑时，这几个孩子竟然靠着互相打气已经冷静了下来。 沈嘉铭仰着他的小脑袋鼓足勇气道：“三叔，无论阿毓现在变成什么样，是不是已经变得我认不出来了，只要她还是阿毓，还是我的妹妹，那我还是要去看她的！” 李天祥：“对，嘉铭说的对！今天我们就是来看阿毓的，没看到人我们是不会走的。” 李天瑞：“三舅舅，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的很想知道阿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三兄弟都这么说了，沈永堂还能说什么呢，就连他们最害怕的纸人都起不到作用了。 最终，沈永堂将那扇虚掩着的门打开，让三兄弟依次进入房间，而他自己也跟着进去了。他怕这三兄弟被女儿吓到尖叫，他好第一时间将人的嘴给堵起来。 无论阿毓能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这种不必要的噪音还是要隔绝掉的。 幸而，虽然这三兄弟在见到沈灵毓的模样时都或多或少的被吓到了，但没一个人尖叫逃跑，更没一人的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见此情形，沈永堂不由的暗松了口气，幸好事情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哪怕已经被三叔/三舅舅吓唬过，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的三兄弟还是被躺在床上的女孩子给吓着了。 其实，沈灵毓的状态并没有沈永堂说的那么糟糕，纵使脸色依旧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跟纸人什么的压根够不到边。 那为什么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的三兄弟还是被吓到了呢？ 只因他们突然发现阿毓真的好小好小，哪怕穿了那么多厚厚的衣服也起不到一点用，就好像冬日里的雪娃娃，太阳一晒就化了。 原来那个整天跟着他们进进出出，哥哥长哥哥短的妹妹还这么的小，这么的脆弱，一不留神就会没了。 第29章 小尾巴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就不会再被惊吓到，至少不会被吓到失了分寸。可事实是心理准备只是心理准备，它只是给你加了一层防御，冲击力度过大的话，还是会失效的。 反正，沈老爷子的心理准备白做了，而沈嘉铭还太小，他三叔给他打的预防针效果一般。 沈嘉铭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阿毓并不像三叔说的那样恐怖可怕，可他看了还是心慌得不行，特别是当他握住了对方的手时心更慌了。 要不是看到女孩的胸口还有起伏，以及那微不可察的呼吸，沈嘉铭都准备像武侠剧里的人一样去探对方的鼻息了。 沈嘉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哑着声音：“阿、阿毓，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嘉铭哥哥，我和天祥天瑞他们一起来看你了。阿毓，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好不好，或者开口跟我们说句话也好的哪。阿毓，你别睡了好不好？你再睡下去以后都睡不着了，快点醒来吧！阿毓，你理理我们好不好，阿毓，我们以后都不欺负你了，你跟我们说句话吧……” 沈嘉铭边说话边用自己手去揉搓阿毓的手，他想用这个办法让她的手暖和起来，阿毓的手真的太冰了，冰得好似…… 李天祥紧跟其后：“是呀，阿毓，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再睡下去要被三舅妈打屁股了。阿毓，你快睁眼，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看，是小螃蟹哦！前两天我们几个去了小沧江，抓了不少小鱼小螃蟹，我和天瑞选了好久才选了这几只，因为这几只小螃蟹最活泼，最好养活了。阿毓，你不是一直想养小螃蟹，所以快些醒来好不好？” 李天瑞帮着他哥把罐里的小螃蟹一一倒在水盆里，确定还有大半螃蟹活着才松了口气，刚才跑得太急了，都忘了他们还带了一罐螃蟹。 探病最忌送半死不活的动物，哪怕他们还是小孩子，也不能犯这种忌讳，特别是现在阿毓还昏睡不醒，所以李天瑞将那些已死的和半死的全部收拢起来，重新丢回了罐子里，只留下那些鲜活且腿脚健全的螃蟹。 收拾完带来的螃蟹后，李天瑞就也扒着床沿说话：“阿毓，快醒来吧，别再睡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小沧江，你要是醒了我们就立刻带你过去，好不好？” 李天祥在边上跟着点头：“对对，一起去小沧江。小沧江不止能抓螃蟹，还有河蚌，河蚌里面有珍珠，到时候我们捞个带珍珠的河蚌给你！” 沈嘉铭：“阿毓，你是不是觉得太冷所以想多睡一会儿？那我帮你暖暖手，你觉得暖和了就赶紧醒来好不好？” 三兄弟对着沈灵毓一通嘀嘀咕咕，想让对方像以往那般对他们露出单纯又傻气的笑容，或者说几句绵软的话。哪怕不笑不说话，朝他们眨眨眼也是可以的。 可他们终归是要失望了，沈灵毓依旧双眼紧闭，小嘴微抿，就连那双被她哥哥们握着的手也冰冷的刺骨。 沈灵毓听了后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她很有感觉，要是她现在已经与这具身体契合了，那她必然会喜极而泣的。 说真的，当沈灵毓听出是沈嘉铭等人来探望她时她简直意外的不得了。 虽然沈灵毓知道现在这个年纪的她还是跟在几个堂哥表哥身后当小尾巴的，跟哥哥们的关系都还挺亲近的，不像后来那般跟很多哥哥碰了面除了点头打个招呼，就是尬聊了。 但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来看自己，要知道她昨天傍晚才回来的，而他们今天上午就过来了，甚至还带了礼物过来。 显然这些天他们都惦记着自己呢。 唉，只要一想到这，沈灵毓就忍不住心酸，幸好身体与魂魄还未完全契合，要不然就要当着这几具哥哥的面掉眼泪了。 也不怪沈灵毓眼窝浅，这么点事就感动了。 实在是小时候的沈灵毓真的很喜欢这些哥哥们，就算是不怎么理会她的沈嘉玦，她也总是巴巴的上赶着给自己找气受。 至于为什么喜欢这些哥哥们，可能是因为当她被人欺负时，她的这些哥哥会帮着她，保护她，还会给她买好吃的，带着她去好玩的地方。 哪怕这些哥哥们有时候也会欺负她，把她给弄哭，还会因为嫌她拖拉磨蹭，偷偷甩开她，可沈灵毓知道，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他们的妹妹，他们不会故意伤害自己。 所以哪怕经常被气哭，还会委屈为什么哥哥们更喜欢嘉月，可还是会在哥哥们叫她时乐颠颠地跟在他们身后。 沈灵毓喜欢当哥哥们的小尾巴，所以当哥哥们年岁渐长，认识了更多的朋友，有了更大更广的交际圈，再也不会带着她一起玩时，她才会那么的难过。 她再也当不成哥哥们的小尾巴了。 沈灵毓是个念旧，贪恋过去、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她能接受新事物，但适应的很慢，尤其是在与人交往，联络感情上更是慢。 相同的时间，别人可能已经和新朋友说说笑笑，约去哪里吃饭了；而沈灵毓呢，估计连话都还没跟人说上几句，还处于了解阶段。 或许等到别人已经跟上一任朋友掰了，又在处新朋友时，沈灵毓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人交心呢。 是的，沈灵毓无论与谁来往，亲戚也好，朋友也罢，只要是她决定了要好好相处的人，她都会真心相待，付出真挚感情的那种。 因此每当沈灵毓真心相待的人离开她，舍下她的时她都会很难过，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或者做的不够好，要不然对方为什么不再理她了，甚至还会反过来伤害自己。 也不知道后来吃了多少次亏，反正到死之前，沈灵毓也才学会与人来往时多替自己着想，不要太考虑在意对方。 合得来，继续处，合不来，赶紧散。 若是对方不珍惜自己的感情，就赶紧止损，别管对方表现得多可怜多难过，赶紧走！ 第30章 都是我的错！ 只是，哪怕这一次她与这些哥哥们终将走上上一世的老路：自寻前程，各奔东西。多年之后，兄妹之间仅存客套，再无多少感情。就好似他们兄妹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从未一起嬉戏玩闹过，那些快乐开心的记忆全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重来一次的沈灵毓此刻也是满足的，幸福的。 管他将来如何，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这种想法沈灵毓只会作用于亲情与友情，爱情什么的还是算了，不祸害人了，就当是放自己与那人一条生路吧。 这一世，可千万别再像上一世那般纠缠在一起，不仅双方都痛苦不堪，连累了家人，最后还不是落个情深缘浅的下场。 不过，无论沈灵毓内心有多欢喜，多想睁眼好好看一看这些她曾经最要好亲近的哥哥们；还是三兄弟使劲想让女孩睁眼看看他们，像以前一样跟着他们到处瞎跑，到最后都是白用功。 该躺板板继续躺板板，沈灵毓一点醒来的征兆都没有，就连那双一直被三兄弟相继揉搓想要捂暖的手也照样冷着。 甚至还不如不捂呢，因为手上的青紫痕迹更重了。 要不是知道这三兄弟不会伤害女儿，高丽芬都要怀疑这仨是不是故意了。 纵使老爷子和沈永堂夫妻再挽留，这三兄弟也不肯留下来吃饭，毕竟来之前他们的家人就告诉他们不准留下来，给三叔/三舅舅家添麻烦。 若还要来探望阿毓，下次可以再来，而且下次再来就不一定非得赶在上午来了。 三兄弟离开后，这个家里又来了不少人，包括此时沈灵毓最最要好亲近的姐妹沈嘉月，和沈嘉玦的妈妈赵惠。 沈嘉月一进来就开始掉眼泪了，泪水一滴又一滴的砸在沈灵毓的胳膊上，打湿了一大片衣服，若非高丽芬及时将毛巾递了过去，估计她就该给她女儿换衣服了。 高丽芬也想不通沈嘉月为什么现在这么能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地往外掉，明明她记得这孩子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主，倒是她家阿毓，眼窝子浅，时不时的哭上一会儿鼻子，这眼睛差不多天天都是红的。 没等高丽芬出声询问呢，沈嘉月就自己把原因说了出来。 “三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该带阿毓出去的，也不该让阿毓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中途去上了一趟厕所，阿毓或许就不会出事！都是我的错，害得阿毓到现在还躺在床上醒不过来！三伯三伯娘，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面对沈嘉月的道歉，沈永堂夫妻俩除了说“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别自责了，我们和阿毓都不会怪你的”这类客气至极的话，还能说什么，难道真的顺着这个跟他们女儿一般大的女孩的话骂她吗？ 骂她不该把阿毓带出去玩，不该抛下阿毓一个人，这种不管不顾找人背锅的话他们压根说不出来。 别说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阿毓落井的真实原因，就是知道了，只要沈嘉月并非故意的，而且没有跟阿毓的落井直接扯上关系，那他们就不能怪她，还得热情招呼。 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他们把阿毓落井的事情推给了沈嘉月，那阿毓醒后就真的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了。 没有哪家的家长愿意让自家的孩子背负这种责任的，小孩子一起玩，难免磕磕碰碰，大小伤都有，若是太过于计较，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他们的女儿阿毓。 但这夫妻俩真的对沈嘉月一点芥蒂都没有吗？怎么可能，特别是高丽芬。 高丽芬本就不喜欢沈嘉月，总觉得这孩子没表面看着简单，她一直不想让阿毓和对方接触，和对方一起玩。 毕竟她家阿毓有点傻气有点呆，不像沈嘉月那般机灵老道，高丽芬一直担心自家孩子被人耍着玩当枪使了还以为对方是弱者，需要自己的保护。 她家这孩子，别看她处于弱势，遭受欺负的一员，可一旦有人求助于她，想让她帮忙，她二话不说提袖子就上。 从小到大，沈嘉月因为身世总会遭到村民的指指点点，就连一些孩童都会借此事或是出声污辱，或动手伤害。 哪怕有沈嘉铭李天祥等人护着，可再护着总有护不到的时候，毕竟他们也不是天天都与沈嘉月在一起玩，能无时无刻地看顾着她。 于是，就到沈灵毓出场的时候了。有些时候她们身边没有哥哥们护着，那就是沈灵毓站在沈嘉月面前，替她挡去别人的欺凌，不让别人伤害沈嘉月。 说来也好笑的很，明明沈灵毓自己就是一个软包子，被欺负了也不敢跟人告状只会偷偷哭，可当沈嘉月受人欺负，陷入困境时她总会挺身而出，将人护在身后。 沈灵毓她不怕吗，她怕的要命好不好，她最怕跟人起争执了，嘴巴太笨争不过对方，四肢也不勤打不过也逃不了，但只要沈嘉月需要，她自己就算再害怕，人都抖成筛子了，也依旧会跟欺负沈嘉月的人对峙，让对方向沈嘉月道歉！ 这种事情沈永堂夫妻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毕竟每当白天沈灵毓护了沈嘉月，晚上沈嘉月的家人就会来他们家道谢，夸他们把女儿养得那么好，竟如此勇敢，将沈嘉月护在身后，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了。 可这种虚名沈永堂夫妻俩一点都不想要，因为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总有人不会被沈灵毓唬住，他们会动手，有时候还是不知轻重的那种。 如此这般，那挡在沈嘉月前面的沈灵毓又能讨到几分好。 或许这种想法很自私也很软弱，但对于沈永堂夫妻俩而言，他们宁可让女儿再懦弱一点，别出这个头，他们不求别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开心幸福地过完她的一生。 而不是被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带着伤回家，就换来这么一句“你家女儿真是个好孩子”的废话。 哪怕说这句废话的是他们的长辈，他们也生不出任何的欣喜之情。 两个女孩子，没有贵贱之分，凭什么偏要我家的孩子次次都护着你家的，你家的孩子就不能有点用一些，别总是躲在我家孩子的身后，帮着一起跟人打上一架不行吗？！ 我家又不欠你家的，我家的女儿就更不欠了！ 第31章 坏种 唉，也不怪高丽芬对沈嘉月不喜了。 有哪个当家长的愿意看见自家的孩子总是护着别人家的孩子受伤的，他们看了那伤不会心疼难受？不会对那个孩子心生不满，不会阻拦两个孩子亲近？ 别说什么侠义心肠，那也得看帮的是什么人，值不值得这般护着！ 反正高丽芬一直都替自家女儿不值，认为沈嘉月就是个麻烦，只要有她在，她女儿总有吃不完的苦头。 她一直想要将沈嘉月与阿毓隔绝开，无奈她女儿自己不争气，整天上赶着帮人挡麻烦当护盾，她除了眼不见为净，也就只有忍着了。 高丽芬刚听到沈嘉月说一切都是她的错，求他们原谅时差点没忍住回对方一句“你要是真觉得是自己的错，想要让我们原谅你，就麻烦你以后别来我家，也别再找阿毓了！以后离阿毓远远的，能离多远就多远！” 幸好，沈永堂就站在她边上，看出她意有所动，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并将一块毛巾放到了她的脸上，说：“阿芬，擦擦眼泪吧，别哭了。你再哭，阿毓听见真要难过死了。” 被自家男人这么一干扰，刚才差点说出来的话又被高丽芬咽回去了。 也是，她能说这话吗？不能！ 要是说了，就是把话柄递人手上去了。 那些长舌妇肯定不会念在她家阿毓护了沈嘉月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说什么好话，肯定会传他们一家看不起沈嘉月，没真把对方当家人来对待，还是觉得对方是一个外人。 甚至还会扯到老爷子身上，觉得沈嘉月被沈家养了这么多年，也终是敌不过有血缘关系的沈灵毓。 对于沈家人而言，沈灵毓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想来沈嘉月这个养女在沈家的日子定不好过，估计也就是做些表面功夫，背地里谁知道都怎么磋磨这个养女呢！ 高丽芬有时候真觉得村里人脑子有病，沈家人的脑子也有些病！ 沈嘉月一个无父无母被丢在垃圾桶里，差点连命都快丢了的孤女，被沈家人抱回家收养了起来，这些年没打没骂，当作亲生的孩子好生照料着，这明明一件积德的善事。 可不知何时起，村里人越来越爱将沈嘉月沈灵毓放在一起比较。 因为收养沈嘉月的并不是沈永堂夫妻俩，所以她们不会对比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也不用比，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沈嘉月比沈灵毓过的好。 比不了吃穿用度，那就比谁更受宠，谁更受沈家人的看重。 于是渐渐的，沈家人或自愿，或不由自主地为了虚名开始偏向沈嘉月。当然了，其中也有沈嘉月比沈灵毓更会讨人欢喜的原因存在。 但沈永堂夫妻俩与沈老爷子都不在意，你们偏向你们的，我们喜欢他们的。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们就在意自家的孩子。 反正都有那么多人偏向在意看重沈嘉月了，多他们三个不多，少他们三个不少。 结果到了现在，她家的阿毓护着沈嘉月成了什么理所应当的事，不护着就是她家阿毓的错，是在嫉妒沈嘉月，而他们这些人，更是连说都不能说了，甚至连脸色都不能摆了！ 高丽芬觉得，这沈家哪是收养了一个孤女，行什么善事，压根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回来，养大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这都是高丽芬站在自己与女儿的角度想的，她也不想替别人或沈嘉月考虑些什么，那些人关她什么事。 她就是自私了，她就是只在意自家的人，其他人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神智清醒的沈灵毓自是不知道她妈妈心里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她肯定要给她妈妈竖个大拇指，夸她妈妈有先见之明，竟然这么早就觉出了沈嘉月的不对劲，且预判了沈嘉月的未来。 上一世，沈嘉月的确给沈家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因为沈嘉月嫌沈灵毓太无趣没用将她早早舍弃，所以沈灵毓侥幸逃过一劫。 否则，高丽芬真会拿菜刀将沈嘉月给砍了。 虽然不知道自家爸妈心里在想什么，但沈灵毓知道她家人现在肯定挺烦沈嘉月的，想将人赶走，不想看见这人，偏偏赶不得，还得耐着性子听这人哭。 唉，这真的是太难为她家人了。 看来她醒来后要尽快与沈嘉月断了来往，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又不能太快了。 啧，好麻烦哪！ 昏错中的沈灵毓听着沈嘉月的哭声不由地为自己的将来捏了一把汗，这都还没醒呢，就有烦心事等着处理了！ 也不怪沈灵毓这个有着40岁魂魄，30年生活经验的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是她上一世真是吃够了沈嘉月的苦头。 纵使后来沈嘉月离开了沈家，她也给沈灵毓的生活带去了永远不可消除的负面影响。 比如沈灵毓为什么和那人有缘无份，那人的母亲说什么都不肯同意他俩在一起，沈嘉月在其中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差不多为了不让两个人在一起打下了结实得不能再结实的基础。 虽说沈灵毓后来听了荀子说的“人性本恶”，但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无法相信那个一起长大，被自己一直护在身后的女孩，一直在背刺自己。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不愿相信就不存在了的。 只是，就算后来知道了沈嘉月一直厌恶嫉妒憎恨着自己，沈灵毓还是忍不住为她找理由寻借口，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那个聪明机灵人人喜欢的女孩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好似只要找到了理由，就能证明原来对方也曾对自己付出过真心，证明她们曾经真的是一对很亲密很要好的姐妹，证明她自己并不是一个傻子，被骗了还不自知，她那些年的付出是有价值的。 直到后来沈灵毓看了一部名叫《坏种》的电影，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替沈嘉月找过任何的借口了。 无论沈嘉月是不是天生坏种，也不管她曾经是否真的把自己当过姐妹朋友，她都伤害了自己。 既然她选择伤害了自己，那自己又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替她开脱呢？ 不值得的人，随她去吧。那些年的时间与感情，浪费就浪费了吧。 与其把更多的时间与感情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倒不如用在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身上。 第32章 当坏孩子好了 作为最了解自家媳妇的沈永堂自然不会让人抓住话柄，毕竟现在这屋里除了他们一家人，沈嘉月外，还有永嘉他媳妇赵惠。 这老四媳妇可不是好相与的，因此当听到沈嘉月哭着向他们道歉时他就没怎么听了，心思全在自家媳妇身上了，于是就非常赶巧的在媳妇说出不能说的话前将这事揭过去了。 沈永堂强扯出一个笑脸：“嘉月，你也别哭了。阿毓要知道你因为她哭了会难过的，这孩子自小就护着你，不想你受委屈，要是让她知道我们让你受委屈了，肯定要跟我们生气了。所以，嘉月别哭了，就当是为了阿毓好。我们出院前医生跟我们说要多讲一些高兴快乐的事，或者积极向上的话给阿毓听，这样阿毓或许会早点醒过来。嘉月，你也想阿毓早点醒过来吧？” 沈永堂这话说的，不仅没对沈嘉月之前的道歉做出任何的回馈，好似压根就没听到，还有那看似是在劝慰沈嘉月，实则全是责备：我家阿毓把你放在心上，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哪怕是作为父母的我们，也不能委屈了你，你呢，你真把阿毓放心上了，在乎阿毓吗？ 唉，沈永堂虽然面容严肃，看着是个极难相处的人，但这不过是他的表面形象，实际上他最是温和好说话了，尤其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暖和舒适。 而沈灵毓，最喜欢看她爸爸笑了，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如果可以，沈永堂也不想对着一个才5岁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他看着长大，也曾抱过亲过，之前也是当作自家子侄来照顾的。 沈永堂很喜欢小孩子，对孩子极为友善与耐心。为此，哪怕他不笑时看上去真的很严肃，他的那些侄子外甥们也都很喜欢他，愿意与他这个三叔/三舅舅/三姑父相处。 哪怕是沈嘉玦也忍不住靠近这个三伯，即使他很清楚他的父母都不喜欢三伯三伯娘，也不喜欢他靠近他们，但他有时候是真忍不住。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能被温柔对待的。 虽然沈灵毓并非沈永堂想要的男孩，但却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不心疼。 按老爷子的说法，沈永堂对待这个女儿简直就是含在嘴里快化了，抱在怀里快冻了，要不是还保留着一些理智，而沈灵毓自小就是个乖顺的，纵使父母再疼再宠，也没被溺爱坏了。 沈永堂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儿在外面一直护着沈嘉月，不让对方受欺负，他虽然心疼女儿受了委屈，有时候气急了会帮女儿出头，让那些熊孩子知道女儿身后有他这个父亲撑腰，让他们多少有些顾虑，不会做的太过分。 但他从不会阻拦女儿去做这些事，他从不会告诉女儿“那些人欺负的是沈嘉月，跟你无关，你不用管这个闲事，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之类的话，相反他还会表扬女儿，夸她勇敢胆子大，然后安抚自家媳妇，让她别去责怪女儿或沈嘉月，告诉她姐妹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让她别对沈嘉月摆脸色。 可以说，高丽芬内心再不喜沈嘉月，却也不曾对其恶言恶语过，反而在外面遇到长舌妇讨论沈嘉月的身世，熊孩子欺负她时还会出手相帮，沈永堂这个丈夫真是立了大功的。 沈永堂自然是心疼自家孩子的，他也不想让女儿出这个头，不想女儿总因为沈嘉月招惹上是非，可他也真同情沈嘉月，觉得这孩子可怜，而且他女儿是真的很重视沈嘉月这个朋友。 若真让自家女儿别再管沈嘉月，这孩子肯定会很难受的。所以再不忍也只能随她去了，大不了帮着女儿善后好了。 这父女俩真的是……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们一直在被人当枪使吧。 这次女儿落井沈永堂真是生气了，他当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那天和阿毓一起玩的人里有几个跟阿毓有过口角甚至动过手的孩子，而阿毓之所以会跟那些人有过争执，原因就在于沈嘉月。 饶是平时再好脾气，还会劝着家人多体谅下沈嘉月的处境的沈永堂，也终是忍不住了！ 沈嘉月身世再可怜又如何，对沈永堂而言，阿毓才是他的女儿，他的心肝宝贝！ 现在他的女儿很可能又因为沈嘉月出了事，甚至还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要失去这个孩子了，只是说这么几句话已经算他脾气好了！ 沈永堂突然觉得自家媳妇说的话也挺对的，自私一点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让女儿那么勇敢无畏地护着别人呢？为什么同为女孩子，每次都是阿毓护着嘉月？明明这一切都是嘉月自己的事情，就算要她自己承担那一切又干阿毓什么事呢？阿毓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本来阿毓就没那个责任与义务去帮嘉月的，这从来不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 难道就因为嘉月比阿毓更可怜，更令人同情吗？ 而且，若嘉月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想要道歉，那为什么不在阿毓落井那一天就出现呢？ 沈永堂记得那时候他和阿芬赶到时，边上一个孩子都没有，嘉月也不在，倒是后来他们准备带着阿毓回家了，才在角落里发现她。 这几日下来，沈永堂感觉自己的心不仅有些麻木，还有些冷硬了。 他不想让女儿当好孩子了，如果做好孩子的前提是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那还是当个“坏孩子”好了。 于是，就在沈灵毓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爸爸沈永堂也开始有所转变了，他不愿让他的女儿再当那个听话懂事、友善老实的好孩子了。 因为这样的孩子活的太累了。 第33章 想错了 别说沈嘉月了，就是沈嘉玦的母亲赵惠也被沈永堂给惊到了，估计她们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这可比高丽芬直接出声责怪更让人难受，所以沈嘉月当即就噤了声，泪眼婆娑地望着沈永堂夫妻俩，眼里满是惧意，紧抿的唇颤呀颤的，瞧着很是可怜，好似刚才听了什么令她极为害怕的话语。 但她越是如此，沈永堂的神情也就越发的不好，夫妻俩都未再开口说上一句话，都是一脸漠然的望着眼前这个年仅5岁的女孩。 不知怎的，这夫妻俩竟突生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沈嘉月，她真的只有5岁吗？为什么这么会看人脸色，这孩子真的太机敏了。 沈永堂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家媳妇不愿让阿毓跟沈嘉月一起玩了。阿毓的心眼太实，而玩伴的心思太活，很容易被压制。 虽说交朋友不用像结婚那样门当户对，可也要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要不然一方总是弱于另一方，总会生出事端来的。 正当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僵，沈嘉月开始惶恐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时，老爷子从外面回来了。 老爷子都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没对此多加干涉，他也是当爹的，孩子出了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迁怒什么的虽然不可取，但老爷子觉得沈嘉月并非无辜之人。 只是，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 因此，老爷子拿了方湿手帕帮沈嘉月擦拭脸上的泪水，淡着声说道：“好了，嘉月，你先回去吧。你一个小孩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阿毓她现在就是睡着了，过两天就会好起来的。等阿毓醒了，你再来看她，好吗？” 沈嘉月趁人没注意她时偷偷地瞄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沈灵毓，又观察了一下沈家其他人的神色，决定先乖乖听话离开。 今日之行真是哪哪都不顺，太出乎沈嘉月的意料之外了。她还以为开口斥责她的人会是沈灵毓的母亲，不曾想对方一声不吭，倒是往常最是温和好说话的三伯父，竟说了令人刺耳的话。 何止沈嘉月意外呀，就连高丽芬也意外的很，她还以为自家男人被沈嘉月这么哭上一哭会心软呢。 结果，心软什么的，竟是她想错了。 唉，其实高丽芬也没想错。 上一世，沈永堂的确心软了。因为当时沈灵毓落井后只昏睡了一天两夜就醒来了，除了额头与脖颈上的擦伤，并未受其他的伤，救上来时她还是能正常呼吸，所以连医院都没去。 就是不知是不是被井水泡久了，沈灵毓的头不能碰冷水，一碰就头疼难受，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沈灵毓救出来时没了呼吸心跳，差点就要办后事了。好不容易恢复了心跳，结果一直昏睡不醒，跑了好几家医院，检查也做了不少，什么都查不出来，孩子的身体眼见愈发的消瘦了，沈永堂才做出带孩子回家的决定。 可以说，这一世沈永堂真的差点失去了这个孩子。而这段女儿昏睡不醒的时间，更是令沈永堂痛苦不堪，时时都处在很可能失去孩子的惶恐与惊惧之中。 这种感觉太痛了，令沈永堂无法再如以往那般心软了。 若是心软了，沈永堂只觉得自己都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不配当阿毓的父亲了。 沈嘉玦的母亲赵惠很后悔，她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怎么正赶巧遇上这事呢！ 不过，也亏得赶巧赶上了，要不然她和永嘉都不会知道老三变了。看来，阿毓落水昏迷这件事对老三来说真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这次，幸好是来了。 赵惠一脸的不好意思：“爸，永堂，丽芬真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厂里事有点多，永嘉又在跟车跑运输，我们俩一时走不开，抽不开身子来探望阿毓和爸，真对不起啊！昨天永嘉回家跟我说阿毓回来了，我想着既然回来了那说什么都要过来看一看阿毓的。唉，本来还想带着嘉玦一起来的，偏偏这孩子读书太用功，昨天又贪凉没关窗户，就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结果晚上有些发热无力。就他这状况，来还不如不来呢！要是来了把感冒传给了阿毓，那真是犯了大错了！” 沈永堂：“……” 高丽芬：“……” 夫妻俩对于赵惠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对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没人会信，但真相是什么，谁又知道，反正尾巴早就扫干净了。 老爷子的眼皮子略掀了一掀：“既然嘉玦病了，那你就在家里好好照顾他吧。为人父母的，比起别人家的，肯定要先护着自家的孩子。老四媳妇，阿毓就是昏睡着，没什么大事，或许过两天就会醒了。倒是嘉玦，感冒发热可不是一件小事，要多注意一些。想当初我们就是太马虎，没把永堂的发烧当回事，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吃一堑长一智，老四媳妇，可千万别犯跟我们一样的错。” 赵惠被噎得无话可说，她挺想朝老爷子怼上一句：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吗？自家孙子身体不适，你非但没提出去看看，还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这是在咒自家孙子知道吗？！ 可赵惠就算气得脸都青了，还是得忍着，毕竟是她自己先咒自家儿子生病的，老爷子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说罢了，而且老爷子只是在跟她陈述事实罢了。 毕竟对于沈家人而言，感冒发烧什么的可比流血受伤更受人关注。 赵惠铁青着一张脸，勉强笑道：“爸，我知道了。您说的我肯定不会忘，那……我现在就回了。永堂、丽芬，你们照顾阿毓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你们也累垮了，这家里就剩下爸和阿毓了。为了阿毓，你们也一定要撑下去，我得空了就来看你们。” “慢走，路上小心。” “嗯，我知道了。不用送了。” 门才关上，门里门外的人脸色瞬间就变了，笑容没了，眼里全是冷意。 第34章 魂给丢了 沈灵毓回家已有三日，这三日来了不少探望她的人，有老有少，有关系亲近的也有关系一般般的。很多人都叹息这家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安慰沈永堂夫妻与老爷子，让他们放宽心，孩子一定会醒过来。 其实这些话谁都知道不过是些客套话，估计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沈灵毓还有醒来的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沈灵毓已经被判了死刑，就是不知道何时才是刑期。 若不是沈灵毓的家人确定沈灵毓回家后状态越来越好，再不似在医院时的灰败死气，估计他们早就在这种带着可怜唏嘘口气的安慰下崩溃了。 尤其是沈永堂，因为带女儿回家是他做下的决定，心理负担也与日俱增，他很害怕，害怕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的女儿会被他的决定给害死。 可以说女儿越来越好的状态是让沈永堂不崩溃，继续保持理智的一根线。 唉，也是这些人未见过沈灵毓在医院时的模样，若是见过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估计还会夸沈永堂这决定做的再明智不过了。 可即使沈灵毓的状态越来越好，脸上再未出现刚回家时的死气，看着好像还长了点肉，但她还是昏昏睡着。 所以，沈灵毓的家人在求菩萨保佑她赶紧醒来时，也在害怕她会不会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就这样躺床上一辈子了？ 他们倒不是害怕孩子躺一辈子，他们就得照顾她一辈子，他们怕的是年仅5岁的沈灵毓，人生才刚开始，就要止步于此了。 而且他们有咨询过医生，若沈灵毓一直这样昏睡着，能活多久，是不是只要有人一直照顾着她，她就能一直活着，能像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 但医生告诉他们，沈灵毓现今这情况只是暂时性的植物人状态，持续超过4周以上的植物人状态被称为持久的植物人状态。持久的植物人状态最常发生在严重的脑外伤或全面性缺氧（例如由于心脏停搏）之后，恢复意识的预后较差，而他们的阿毓就处在此范围之内。 虽然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查明沈灵毓昏睡的原因，只是就她之前呼吸停止心脏停搏的情况暂时判断她很可能是全面性缺氧造成的。 但无论如何，这昏睡的时间越久，沈灵毓醒来的可能性就越小，就算后面醒来了，也会患有后遗症，很可能无法恢复人体的正常机能。 植物人患者的寿命通常取决于多种因素，包括他们的年龄、健康状况、照顾的质量以及原始脑损伤的严重程度。 植物人状态通常是由严重的脑损伤引起的，如颅脑外伤、缺氧、中风或严重的神经系统疾病。有些植物人病人在获得适当的医疗照顾和营养支持的情况下，可能会生存很长时间，而另一些可能在数周或数月内逝世。一些年轻的、健康状况良好的植物人病人在适当的医疗和护理下，可能存活10年、20年甚至更长时间。然而，大多数植物人患者的寿命较短，平均在2到5年之间。 也就是说，即使沈家人再无微不至地照顾沈灵毓，可她的寿命依旧由不得他们来做主。 于是，在正经的医疗方法无法起效时，不少人想到了神佛等迷信手段。 其实，沈灵毓最开始昏迷时，她大姑，老爷子的大女儿沈咏荷就去拜了菩萨，她觉得侄女为什么一直没醒很可能是受了惊吓把魂给丢了。 因此，自打沈灵毓昏迷起，她大姑去寺庙拜菩萨拜得可勤快了，而且一点荤腥都没沾，就希望菩萨祖先看在她如此虔诚的份上让那走丢的魂魄赶紧回来！ 无奈大姑求再多神拜再多菩萨都不会有用，因为她侄女之所以会昏迷，不是因为被吓着丢了魂，而是两个魂魄在相融，无力掌握肉身罢了。 说来也无语的很，上一世的沈灵毓也被跳过大神，喝过符水，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跳大神的道士神婆本身就是没本事的，只会装神弄鬼糊弄人，反正钱花了罪受了，可她在7岁前还是不得夜行，一旦独自夜行就会出事，夜里盗汗、打寒噤，说些胡言乱语，这着实令沈家人头疼得不行。 沈灵毓也不知道她那时候是不是看见了大人所说的那些“脏东西”，反正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反正上一世她只见过祂，还是死后见到的，活着的时候任何灵异物体她都不记得有碰见过。 而且过了7岁后，就再没出现之前的情况了，沈灵毓可以正常夜行了。 这事沈家人都费解的很，旁人都说小孩子3岁前心眼未关，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等过了3岁心眼关了，就不会撞上那些“脏东西”了。 但沈灵毓是7岁后才好起来，而且只要不夜行，一点事都没有。 反正沈灵毓长大后已经不记得她为什么被跳了大神喝了符水，她只记得迷信等手段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并不怎么信菩萨什么的。 不过，虽然没用，虽然不信，但沈灵毓对于一切未知的存在一直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她从来不会因为不信而去玩一些招鬼游戏，也不会因好奇跟人一起去探访稀奇古怪之地。 沈灵毓真的很惜命，任何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作死活动一概拒绝。 然后，这一世沈灵毓都还没未感到那些未知的存在，就又要被跳大神了！ 沈咏荷：“爸，永堂阿芬，咱们别再犹豫了，赶紧请人过来看看吧！阿毓她都昏睡十天了，不能再这么让她昏睡下去了！” 老爷子拧着眉：“可这法子真的会有用吗？” 别看老爷子烧了多年的纸钱，每天都在灶神爷面前上香，初一十五的吃素忌荤腥，祭拜祖先时神情也很是肃穆虔诚，可老爷子其实啥都不信。 要不怎么说是爷孙俩呢，在这件事上，沈灵毓和她爷爷真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沈咏荷急了：“爸！甭管这法子有用没用，总得先试试吧！要是有用那不是最好，若是无用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毓一直这么躺着不是吗？！” 第35章 松口了 沈咏荷：“哎哟，你们就别犹豫了，我们就是请个师傅过来看一看，若真没用就把人请走不就行了！永堂，你快说句话呀！” 沈咏荷真快被这一家人给急死了，都什么时候还磨叽呢！ 沈永堂瞧了瞧坐在自己边上一声不吭面沉似水的媳妇，再抬头看了几眼紧皱着眉头的老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大姐，这请来的师傅会不会乱说话瞎指挥哪？他会不会说一些对阿毓不利的话？” 这话可不是沈永堂想出来的推脱之词，而是他和媳妇最担忧的事情了。 要是请来的师傅没派上用场，阿毓还是照样昏睡着，那他们也不会怪罪师傅，该给的也都会给；就怕这请来的师傅不仅一点用都没有，还胡说八道，往阿毓身上泼脏水。 唉，这夫妻俩为什么会如此不信任请来的师傅，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沈灵毓的妈妈高丽芬之所以有家不愿回，有家人不愿提，全当自己是泼出家门的水，嫁进了沈家后除了正月初二的回门日，其他时候都不曾回过一次家，正是因为出生时请了个算命先生来算命。 结果那算命先生也不知是不是想多讹点钱，就说高丽芬是扫把星转世，克父母克亲族，谁亲她就克谁，要是想化解此命格就多花点钱让他逆天改命！ 啧！高家本就清贫不说，还极为的重男轻女，而且家中已有一个大女儿了，所以高父在听算命的说次女是扫把星转世，克亲族要花钱改命，都没怀疑过算命的用心，就将次女扔进了雪地里，任其在外面挨饿受冻，自生自灭。 才出生没几天的奶娃娃呀，扔在冰天雪地里能一点事都没有吗？！怎么可能！ 要不是高丽芬的舅舅过来看自家妹子，估计高丽芬死了也没人给她立个坟，尸骨都要被流浪的猫狗给咬碎吃了。 但即使被舅舅捡了回去，受了凉的高丽芬还是发了高烧，把脑子给伤到了。 而自那以后，高丽芬一直寄居在舅舅家，偶尔才会回一趟她亲生父母的家。但就算她回来了，也得不到她父亲的任何好脸色，连碗饭都不愿让她吃，每次让其做完家里的活就将饿着肚子的她赶回她舅舅家了。 可以说，那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差点直接害死了沈灵毓的妈妈。 毕竟高父再重男重女，不满妻子第二胎还是个女孩，可终究会念在次女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虽不疼宠却也不会将其丢弃。 而算命先生的话直接点燃了高父心中的恶念，特别是当对方说出次女不利后代子孙时，他就再也不将高丽芬视作他的孩子了。 所以，自小高丽芬就不喜那些什么能人异士，尤其是那些算命先生，更是恨之入骨。她再傻也清楚她之所以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都是拜那算命的所赐！ 因此沈灵毓长这么大，一次命都没算过。就算有算命先生路过他们家门口，夸沈灵毓是个有福之人，高丽芬也没给过他们任何好脸色。 唉，这家里四口人，对于神鬼异人之事有三种想法。 老爷子和他的小孙女，属于敬鬼神信世上有奇人异士；沈永堂呢，则信鬼神更信有奇人异士，而高丽芬，信鬼神不信奇人异士。 高丽芬真的不想再让她的女儿跟她受一样的苦，哪怕女儿的父母不会像她的父母舍弃掉她，但人言可畏，亦可杀人。 可她又有些犹豫，若是真有那奇人异士能让阿毓醒来呢？要是真有，却因为自己的顾虑误了时机，那、那…… 真一个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呀！ 沈咏荷知道老三夫妻俩在害怕什么，她也听过发生在三弟媳身上的事，当时她还狠狠骂了那个算命的和高父一通呢。 在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后，她握住了三弟媳的手说：“阿芬，这事你放心。大姐肯定不会找那嘴巴不严的人回来的。要是那人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干！阿芬，我肯定不会让那些人说阿毓一句不是的！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就不信这钱给够了，还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在沈家人里高丽芬最信也最听沈咏荷的话，她甚至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大姐，与自家男人起争执闹了矛盾时，她都是跑这大姐家去的。 而沈咏桃也从不负高丽芬的期望，一直站在她这头，帮着她训斥自家的三弟，也总是不辞辛苦地教这个三弟媳干活做家务，从来不会嫌弃这三弟媳笨手笨脚还总学不会，耐心超好的。 对了，她还教三弟媳如何为人处事，帮着对方一点点地和其他人打好关系，融入人群里。 所以，虽然沈家大姑有一个大嫂三个弟媳，几个人相处起来都挺不错，但关系最好最亲近的就属这三弟媳了。 最信任沈家大姑的高丽芬听闻对方这么说，内心虽还有些不安，却也没再那么怕了。 因为她知道大姐没诓她骗她，对方是真的在想让阿毓醒过来，也确信若是那些师傅真说了不好听的话，大姐必然是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会帮着他们保住阿毓的。 或许，除了他们这一家，沈家人里最心疼在乎阿毓的也就是大姐了。 所以，大姐绝对不会害阿毓，害他们的。 听到自家媳妇松口了，沈永堂也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早就在问哪里能寻到有真本事的师傅了，只是一来有真本事的人是真少，二来阿芬真的太排斥算命先生与道士了。 若是先不让阿芬松口，就算他将人请来了也进不了家门，到时候不就把师傅给得罪了。 沈永堂在边上连连附和：“大姐，那这师傅就麻烦你打听了。到时候打听到了就跟我说，我亲自去将人请过来！” 总算得来了一个准信，沈咏荷的情绪好不许多，没再像之前那般激动了，脸上也带了笑：“呼，你们想通了就好！唉，我也不是说不让阿毓看医生了，就是想多个方法多条路。阿毓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我真是一眼都不敢多看。看多了，我都快要认不得自家侄女了！” 说着说着，沈咏荷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会甜甜软软地喊她“大姑”的侄女。 这边这三个正谈着事，那边的老爷子在听到自家儿媳妇同意请人来看一看孙女后，眼眸闪了一闪，似乎是动了什么心思。 第36章 蒺藜 因为那段记忆太久远了，且那时候沈灵毓年纪太小了，所以已经记不得那些道士神婆是如何作法通神的了，她只记得她幼时偶尔会被带到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看人跳完全看不懂的舞，唱听不懂词的咒语，然后喝下一碗灰扑扑的符水。 也不知那些道士神婆是不是看她年纪太小不愿意喝这些东西，还会往里面洒些糖，不过就算喝着像糖水，却也无法改变这就是一碗不知功效的符水。 只是，沈灵毓不曾想到的是她都重来一次了，竟还是逃脱不掉被跳大神喝符水的结果。 天知道当她得知她大姑从很远的地方请来了一位神婆要给她作法时她真的无语死了，真是恨不得当即就起身告诉大姑别整这事了，要不了几天她就能清醒了！！ 虽然沈灵毓已经没有她幼时被跳大神的记忆了，但她死前又亲历了一次。而这一次，记忆犹为深刻。 所以，当大姑将神婆及其助手请到家中作法，那熟悉的铃铛声与唱念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都令沈灵毓百般不适。 即使她很清楚，来家里为自己作法的人不是那两个恶人，不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可她在这样熟悉的氛围里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段她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可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是被那两个人抓住了。因为自己不听话不顺从，竟然想着逃跑，还敢跟他们打起来，为了警告其他人别轻举妄动，他们决定来个杀鸡儆猴。 但因为没到祭祀的时候，她被拽上高台，钉在了一座满是尖利的石蒺藜的石像上。 他们很享受将她往石像上的蒺藜按下去的行为，也喜欢听她被石蒺藜刺进身体时发出的惨叫与哀嚎。 要不是还没到时间，还不能让她死，恐怕他们会按着她的身体在石像上来回滚上几圈，让那些石蒺藜一次又一次地刺进她的身体，直到她丧命为止。 后来，他们就没再管她了，连绳子都没用，任她倒在石像上。 也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花那心思管呢。 这些石蒺藜虽然是石制的，但尖利起来一点都不比铁蒺藜差，轻轻一碰就会出血，而且这些石蒺藜每根刺都有近10厘米长。 这样长度的利刺刺进身体里，数量还不止一根，四肢与躯干都没落下，受到这样对待的她还能挣脱与逃跑吗？ 别说逃了，连动都不敢动吧。毕竟一旦动了，身体里的石蒺藜也会随之搅动，多疼哪！ 当然了，就算她的身体不动，也是疼的。那么多的伤口，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不疼，简直都快疼死了！ 所以，还要什么绳子哪，太浪费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太疼了，以致于有晕血症的她竟然一直没晕过去，虽然头有点晕，却没直接失去意识。 但是不是失去意识更好一些呢，会不会这样就不会太疼了呢？ 那两个人穿上花花绿绿的衣裳，用血在脸上身上画满图腾，挂上铜镜，系上铜铃，又在脖子上挂了什么，开始拿着鼓、刀、龙头杖不停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高喊着。 洞穴里架起了人骨火堆，他们时不时地往火里投掷着什么东西，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再后来，祭祀仪式开始了，他们将人一个个提溜出来，对着血池一刀一个，全划在喉咙上，血喷溅在石壁上，血池边上，最后他们就像挂牲畜一样将那些停止喘气的人一个个倒吊在了血池上面。 本来沈灵毓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被割喉、倒吊起来放干血，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内讧了。 或者说那个男的背刺了他的女朋友，他将他的女朋友也做成了人牲。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已经被他们检查过身上再无利器的她，在那人上来想要将她也拖下去祭祀时，被她一刀结果了。 就像那人结果其他人一样，她也将那人一刀割喉了，甚至那刀刃太利了，直接削掉了那人大半个脖子，就剩一点皮肉还连着了。 当然了，她也没落得什么好。 那一刀用上了她残余的所有力气，所以在确定那人真的死了后，她也闭了眼咽了气。 沈灵毓非常想要忘掉这段记忆，一点都不想记起，可偏偏在这熟悉得令人作呕的氛围里她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她是如何被人虐待，遭受折磨，又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个个旅友被杀被吊起来放干血，她又是如何杀人和死亡的。 她真的很想冲着那不停晃铃铛敲鼓念咒的神婆喊：“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啊！！！！我不想听！不想听！！！”，还有扶着她的身子想要借此通灵的“二神”喊：“滚、滚开！！！不准碰我！！离我远点，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滚哪！！我不想听你们说话，也不想被你碰，滚啊！！！” 沈灵毓真的觉得自己好难受，好痛苦，她真的快要受不住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神婆是不是真是个有本事的，还是那神婆往火盆里添加了什么东西，反正沈灵毓觉得自己呼吸地越来越困难，就快窒息了！！！ 就在沈灵毓快受不住，不是要停止融合清醒过来就是要窒息而死时，一盆水泼向了火盆，以及正围着火盆跳舞的神婆。 不对，不止一盆水，直到火盆里的火彻底熄灭，高丽芬才停止泼水的行为，而她男人呢，也不嫌烫地在第一时刻将浸满了水的火盆拖出了家门。 这神一般的操作不止看呆了沈家人，就连挨了一盆水的神婆也愣住了。 这、这什么情况哪？！！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能是为什么，还不是沈永堂夫妻俩发现自家女儿的情况非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差，脸上再度弥漫上死气时，他们明白今天这法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纵使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女儿一直没醒的原因，也不知道神婆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否起了效果，但他们的第六感告诉他们，他们必须做点什么停止这场法事，要不然将会发生令他们后悔一生的事情。 所以，高丽芬当即就端了一盆水泼向了火盆。 第37章 马神婆 被泼了一身水的马神婆简直快要气疯了，自打她出名起，就再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哪个请她上门做法的人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比对待自家祖宗还要小心谨慎，就怕一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会出大事。 结果、结果今天就在这破屋子里她被人泼了一盆水！ 而且对方在泼完水后一点歉意都没有，还敢怒视自己，究竟是谁给这人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待自己！ 不过，因为实在太气了，所以马神婆一时之间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伸着手指指着高丽芬，到最后只蹦出来一个字。 马神婆：“你、你、你！！！！” 本想就泼个火盆，不成想对方一直围着火盆转个不停，喊了好几次也不见对方停下来，只能连人带火盆一起泼了的高丽芬稍有些心虚，但眼角瞄到床上的女儿她又不虚了，挺直了腰背道：“我我我，我怎么了？！” 马神婆都被气笑了，这农妇泼了自己一身水后非但不跟自己道歉，还敢顶嘴！ 马神婆冷笑道：“呵！怎么了？！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怎么了？！你是傻子吗？！不知道我正在为你女儿做法通灵，让你女儿的魂魄归位吗？！” 高丽芬将手里的水盆往地上一丢，叉着腰怒视马神婆：“我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好意思的很！你说你是来给我女儿做法通灵，让我女儿的魂魄归位！结果呢，我女儿魂魄归位了吗，她清醒了吗？！不！我女儿不仅没醒，反而差点被你这香给熏得断了气！马神婆，你究竟是来帮我们的，还是来害我女儿的？！” 高丽芬本就不喜欢说话绕弯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眼前这人是他们请来的神婆，是来给女儿做法的。但只要这人伤了她的阿毓，那她就不可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她的阿毓已经死过一回了，不能再死第二回了！ 马神婆抖着身子喊道：“无知蠢妇，无知蠢妇！！！我这香乃是降神香，就是为了通灵才将它点起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降神香要用到多少稀奇珍贵的材料，那些材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你倒好，一盆水直接把香给泡烂了！！你、你、你真是蠢到家了！！！” 高丽芬：“哈！是，我是无知我是蠢我是个傻子！但我眼不瞎心不盲！我管你那香有多稀奇珍贵，更不管那香到底有什么用！我只知道一件事：你的香一点非但用都没有，还差点害死了我的女儿！马神婆，别跟我说有的没的，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唤醒我的阿毓！若是不能，就直说，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不、吃、这、一、套！” 啧！高丽芬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马神婆留了，直接下逐客令了。 其他沈家人好不容易摆脱懵圈状态，结果一清醒就听到高丽芬在对马神婆下逐客令了。 这、这究竟是咋了，他们不就懵了一会会儿吗？这事情怎么发展得如此之快呀，快得他们的大脑又要当机了！ 还好，沈家大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管自己压根就把刚才这两人的对话听进去，就先上前劝和去了。 毕竟无论这俩人之前说了什么，反正从中劝和肯定没错。 尤其是马神婆，一定将人劝下来，不能让人带着怨恨离开沈家。要不然，就算马神婆住得再偏远，很可能再也不会和沈家的人碰面，但若是对方对沈家，尤其是老三家心存怨恨，对着其他人说了什么，这可真是花钱找罪受了。 至于责怪丽芬太过冲动，不给人留情面什么的也不是现在这时候，而且这话她也说不太出来。 要换作阿毓是她的女儿，差点再一次没了，她也受不住的，恐怕也会做出相同或者更激进的行为来吧。 唉，也是她没考虑到位，明知丽芬对这些人并不信任，在做法期间都被神婆的言行给吸引了，一时忘记关注阿毓的情况与丽芬的情绪了。 要是她早点注意到，提前帮着丽芬叫停了法事，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唉，头疼。 沈咏荷很是自责地朝马神婆道歉：“马神婆，真抱歉啊！对不起啊，是我们无知，不懂内里的门道，打断了您的做法，真是不好意思啊。但马神婆，也请您谅解下阿芬。阿芬毕竟是阿毓的母亲，女儿之前出了事差点没救回来，刚才也是一时情急了，担心孩子再有个好歹，所以反应过激了些。真是对不起啊，马神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这一回吧。” 帮着大姐制住自家这位激动的不得了的媳妇的沈永堂，也在边上帮腔：“是呀，马神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求您千万别把这事放心上。我家阿芬也真是太着急孩子了，她现在是真的受不了孩子受一丁点的苦。真是对不起啊，马神婆！” 老二媳妇王玉芝：“马神婆，我们知道您是大神通的人，阿芬她也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太紧张阿毓了，所以压根就没过脑子，您千万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说着，王玉芝又偷偷在马神婆耳边说了什么。 这句悄悄话一说，刚还气得火冒三丈的马神婆虽然还是很生气，却也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又不是非得揪着对方的错处不放，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事多拿点费用罢了，更何况这些人也在极力跟自己道歉，给自己递台阶了。 既然如此，她一个倍受人崇敬的通灵者，又何须跟一个心智本就不健全的乡野村妇怄气！被同行知道，肯定要说她太斤斤计较了。 因此，就算心里还有气，马神婆还是硬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冰冷地盯着沈永堂夫妻俩：“所以，你们夫妻俩想好怎么了吗？是要我继续做法呢，还是到、此、为止？！” 被自家丈夫牢牢困住的高丽芬狠狠打了对方几下，冷着脸回复道：“马神婆实在太厉害了，咱家庙太小请不起你！我怕再请下去，我家阿毓别说清醒了，恐怕连这半条命都要没了！” 第38章 不、不要、不行、不可以 马神婆：“你什么意思？！”好不容易下去的火又蹿上来了。 高丽芬：“哼！我什么意思？！我说我不敢请了，我怕你再做法下去，我家女儿不死也要没命了！你没做法前，我家阿毓的脸色越来越好，看着就跟正常人差不多了！结果你一来，这么一折腾，我家阿毓差点喘不上来气！你说你做的究竟是什么法，害人性命的法吗？！” 马神婆：“呵！无知！蠢货！你以为你女儿脸色好起来，就是要清醒的征兆？哈哈哈～可笑真可笑！我告诉你，你女儿的脸色之所以越来越好，是因为那个侵占你女儿躯壳的魂魄快要与这具身体彻底融合了！祂马上就要彻底掌握这具身体了！到时候你们以为醒来的是你们的孩子，其实压根就不是，那是借尸还魂！一旦祂彻底与这具身体整合在一起，那你们女儿的魂魄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再也回不来了！！！” 沈家人：“！！！” 沈永堂夫妻俩：“！！！” 老爷子：“！！！” 沈灵毓：“！！！” 马神婆这些话，犹如一盆冷水倒进了一锅热油里，炸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沈灵毓尤为严重！ 沈灵毓真要无语死了，想她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里面有多少重生穿越文的，可人家重生穿越是什么待遇，就算有些主角点背，没穿对时间，也没穿到人，甚至还可能一睁眼就会遇到危险。 可、可有像她这么倒霉的吗？不就是重生回到自己的小时候，又没重生到别人身体里，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呀，关着别人什么事了！！ 啊啊啊啊啊！！！她这才回来半个月呀，还没跟她想了近十年的家人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曾好好看过他们一眼！ 特别是她爷爷，上一世她爷爷是她9岁的夏天没的，算一算她有三十年没见到她爷爷了！！！啊啊啊啊，她好不甘心哪！！ 她受了十年的折磨，都不曾和她爱的人好好相处过，难道就要这么被人扼杀在摇篮里了吗？她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又要死了吗？！ 不、不要、不行、不可以，她想要见爷爷，见爸爸妈妈，见姑姑伯伯哥哥们，她真的很想很想他们！她、她好不容易回来的，不能被赶走！ 沈灵毓快被马神婆给吓死了，她想在对方动手前赶紧让魂魄与身体契合好，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可以，最好是眼睛和嘴巴，这样她就睁开眼说话了。 沈灵毓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信马神婆的话，也不敢赌，毕竟这马神婆说的很是头头是道，虽然乍听着像是在吓唬人，可细细一思量又觉得也有一点道理。 若是家里人选择听信马神婆的话，沈灵毓是能够理解的，换作她，估计也会信一些的。没办法，马神婆说的并非都是假的，的确有其他的魂魄在与这具身体融合。 只是，这个魂魄不是别人，是未来的沈灵毓。 这条时间线里不可能有两个沈灵毓，所以两个魂魄必须融合，要不然这具身体将来必会出大问题的。 因此，沈灵毓很急，但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急越会出错。而且马神婆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特别是她点的降神香，是真有用的。 也是，那降神香里可渗着婴儿的尸骨与处子的鲜血，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没用嘛。 于是，沈灵毓发现她竟然无法与她的身体继续融合下去了！ 啊啊啊！！！沈灵毓要疯了，天知道这马神婆使的手段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要是暂时的，马神婆走后，她可以继续融合身体，反正她与过去的魂魄已经融合完成了；可若是永久的，那、那这具身体她再也不能用了。 从那以后，沈灵毓就真的成植物人了，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了！ 沈灵毓真是剁了马神婆的心都有了。 唉，也是她马虎大意了。或者说她轻看了她大姑和她爸请来的这位马神婆了，还以为这人跟她上一世见过的道士神婆一样，都是装神弄鬼，一点真本事都没有的。 结果就是被狠狠打脸了，原来这世上是真有奇人异士，是她太孤陋寡闻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真要命哪，她连沟通都没法跟马神婆沟通！ 也就是说，现在沈灵毓只剩下等一条路了。除了等，她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沈咏荷：“马、马神婆，您、您刚说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王玉芝：“是呀，马神婆，您、您说、您的意思是说现在的阿毓，她、她不是阿毓？” 高丽芬红着眼喊道：“你、你胡说！！什么借尸还魂，你压根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就是阿毓，你在骗人，你这是在报复，报复我刚才朝你泼了水！你、你要是想要报复，就把气撒我身上，别碰阿毓！马神婆，你听到没有，不准往阿毓身上泼脏水！那就是阿毓，听到没有呀你！” 高丽芬气疯了，也快要急疯了，她不想听马神婆说那些话，也不想让别人听到那些话。 阿毓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眼前的阿毓是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女儿，她能认不出来吗？！ 高丽芬很确定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她的阿毓，她的女儿。 但，这是她的想法，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的。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听了那些话后会如何想阿毓呢，就算今天把马神婆赶走了，哪怕阿毓后来醒了，也会受到他们的质疑。 马神婆的话，就像在这些人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要阿毓流露出任何异常的言行，他们就会想起马神婆的话，他们会怀疑马神婆的话可能是真的，会怀疑阿毓真的是阿毓吗？ 沈永堂显然也被马神婆的话给震惊到了，但他很快清醒过来，他抱着自家媳妇，轻声安慰着她：“阿芬，阿芬，别哭别害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放心好了，阿毓是我们的女儿，我一定会护着她的。所以，别慌，镇定一点，你越是慌越会让人觉得马神婆说的话是真的。阿芬，振作起来，阿毓还等着我们保护她呢！” 第39章 一人之言 啧，马神婆话讲得轻描淡写，好似全然不知她已在这家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知道了也不在意，又不是她的家人，她不过是受雇来跑这一趟罢了，更别说刚她还遭受了污辱，就这么轻轻揭过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她才不管她这些话戳不戳人肺管子呢，反正她自己气顺了就行。 幸而，家里还有老爷子。 老爷子自打马神婆做法开始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仔细观察着他孙女的动静。哪怕后来他家的三儿媳泼了神婆一盆冷水，他也没作声，眼睛就没从他孙女脸上挪开过。 其实，马神婆燃的那香，老爷子也闻不惯，闻着很是不适，令人作呕。 所以，当香被灭时，老爷子是给自家儿媳偷偷地点了个赞的。 但，今天他有很重要的任务。 刘瞎子说了，他最快也要明后两天到，所以他必须在他到之前仔细观察孙女的情况，尤其是当有神婆道士做法时，他更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留神孙女的神情变化。 等刘瞎子到了，老爷子得把他观察到的一切都讲给对方听，这样对方才能对症下药。 只是，现在这氛围，老爷子必须得出手了。再不出手，天知道这马神婆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无论这马神婆究竟有没有本事，都不能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了。 “马神婆。你刚才说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不是我孙女阿毓？你，是有什么依据吗？”老爷子的语气很平淡，叫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马神婆将这个精神矍铄、身姿挺拔的老头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些讶异这老头竟然没信她说的话！ 要知道她去了那么多地方，给很多人家做法，其中最信她的话就是这种老头老太太了，也是待她最为恭敬的人。 甚至往往都不需要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她往某人某物多看上一眼，那这些老头老太太立刻心领神会，早就自己动起来了。 对他们而言，自己已经等同于神明了，绝不会违抗自己。 可这个家是怎么回事，这个老头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已经愚蠢无知到看不出她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马神婆眯了眯她那双下垂的吊三角眼：“呵。你孙女之前落井被救上来后是不是被医生判断已没了心跳呼吸，让你们直接办后事好了，过了好一会儿你孙女才重新恢复心跳。啧，若是个成年人倒也还能说的过去，可你孙女才几岁。老爷子，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躺在这张床上的人已经不是你们的孩子了。哦，不对，这具身躯是你们孩子的，但内里的魂魄是早已换了的。老爷子，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吗？” 老爷子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问道：“那马神婆，你原来是准备如何让我孙女回到这具身体的？” 马神婆这次没搭老爷子的腔回答他的问题，冷哼一声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趁降神香的作用还在赶紧做选择，是让我继续还是就此作罢！我可提醒你们，千万别浪费时间，降神香只会起一次作用，错过这次就算你们以后跪着求我都没用了。一旦降神香失效，对方将会继续整合这具身体了。不过无论是否要我继续做法，这费用都不是以前的价了！” 啧，这话一说出来，沈咏荷等其他沈家人就急了。没办法，她们本就信这些的，现在再被人这么一吓，差点就帮着沈永堂夫妻俩做了主。 还好，她们的惶恐与害怕在看到老爷子那八风不动的模样顿时消了一大半。唉，这老爷子，真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只要他稳住，一切都好说。 沈永堂：“爸！您、您别听她的。” 高丽芬：“是呀，爸，您千万别听她的话！她现在就是报复，报复我刚才泼了她一盆水！爸，你可千万别答应她！爸！” 夫妻俩急坏了，他们生怕老爷子也听信了那马神婆说的话，若真按马神婆的法子来，那他们的阿毓很可能真的会再死一次的！ 老爷子就像往常那般轻抚小孙女的头顶，又捏了捏小鼻子，将还想接着说些什么的夫妻俩劝阻了下来：“马神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不用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就行。” 这个回答只安抚了沈灵毓一家三口，沈家其他人差点没忍住当面跟老爷子争执起来了，无奈有沈家大姑沈咏荷在。 哪怕沈咏荷也无法理解她爸做的这个选择，但既然老爷子做了，那她这个做女儿的肯定要支持的，毕竟她很清楚老爷子有多喜欢这小孙女，不可能听之任之，让这事就这么结束的。 所以沈咏荷将其他人拦了下来，有什么事等外人走了再说。说实话，马神婆刚才说的话，她信归信，但听着也觉得很不舒服。 张口无知闭口愚蠢的，要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该怎么做，还会花大价钱请她来吗？她们不会自己赚这些钱吗？！ 真的是……要不是看这马神婆是真有本事的人，早就爆脾气上来将人赶出去了！ 额……沈家人，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脾气上来了，掀桌什么的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马神婆的脸色很不好看：“什么意思？！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这降神香有时效性，要是今天没成功，这香以后也没用了！” 自从来了这里，马神婆已经问了好几次“什么意思”了，想她去别人家，都是别人来问她，想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老爷子：“马神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但，也正因为听进去了，我才谢绝了你的好意。你说眼前这具身体里的魂魄并不是我家孙女的，是孤魂野鬼占了这壳，想要借尸还魂。想来为了赶走这东西，马神婆必然要让我家孙女再死一次的！可马神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招来的魂就一定是我孙女阿毓呢？若不是又如何，要是招不来谁又来承担这责任？” “马神婆，虽然你刚才说的挺头头是道，很令人信服。但，我们不能单听一人之言不是吗？” 第40章 还有谁敢来趟这浑水 当着大师的面说要请其他大师来看，摆明了就是告诉对方“我不信任你”，这……也太直白了吧，就不怕惹恼了眼前的人吗？ 要知道眼前这位也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师哪！这不妥妥地不给人留脸嘛！ 老爷子可从来不做这种当众不给人脸的事的呀！看来老爷子这次是真生气了。 啧，别说沈家人听了老爷子的话后怔住了，就是一直趾高气昂，看不起沈家众人的马神婆也愣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呀，她都显出真本事了，也把事情往严重的说了，按常理来说，这些人应该跪着求她继续做法了，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人敢动她，打断她的施法行为，甚至还会求着她多做一会儿法呢。 结果，这些人非但打断了她的做法，泼了她一盆水，以致于到现在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要不是现在是盛夏，衣服干的快，要换作冬天，非得感冒不可，更重要的是还质疑她！ 要让马神婆气愤的是，那个老头子，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要请其他人过来，这哪是不给她脸哪，完全是在打她的脸呀！ 马神婆这下是真生气了，也不继续端着高人的态度了，下垂的三角眼里满是恶意：“呵！你们还想请别人来！且不说你家这孩子还能否撑的下去，能不能等到人。老爷子应该也明白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特别是做咱们这行的，也就那些弄虚做假的人才会接同行来过的单。更何况这事我马婆子已经插手了，还有谁敢来趟这浑水，怕是以后都不想在这行混了吧！” 这马神婆，竟然直接威胁上了，大有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这明晃晃的威胁，也就傻子听不明白。哪怕是理解能力比常人慢一拍的高丽芬，在事关女儿安危时也是敏感的。 唉，也不怪马神婆如此神气，更敢对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威胁之词，有恃无恐罢了。 她是真有本事的，也被人捧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俯视众人了，哪容许凡人违抗她呢！ 哪怕她最开始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不过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做法被打断，她确是又恼又气，恨不得当即离开这个破村子，再也不想管这家人的死活了。 所以，最开始她问这家人是否要继续做法，就是打着提价后再找借口脱身。是的，得罪了她，还想她继续办事，想什么美事呢！ 她马神婆，可从来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而且，她本也不必太在意这些愚蠢无知的农夫！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家人压根就不准备让她继续了，非常直白地告诉自己，他们不需要她了。即使她真有本事，他们也不会用她了！ 这、这可比拿水泼了她更令马神婆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自己竟被自己所嫌弃的人给嫌弃了！ 被威胁的沈家人脸色都不太好，哪怕是一直拒绝马神婆再继续做法的沈永堂夫妻俩，此刻他们的脸也是青青红红的，想说点什么吧，又总觉得此时开口就好像在求这个马神婆，膈应的很！ 见到这些人这副模样，马神婆再度恢复了她刚来时的和蔼可亲，决定“纡尊降贵”，给这些人一个台阶下。 毕竟真把人给气狠了，价可就真提不上去了。 “你……” 但马神婆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老爷子给截胡了。 老爷子：“马神婆，谢谢您的好心提醒。但，真的不劳您费心了！咱家地大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阿堂，把费用给马神婆结一下。马神婆这一趟可真的太辛苦了，大方一些知道吗？” 沈永堂：“好的，爸。我知道了。” 说真的，沈家人真是第一次见老爷子这么不给人留面子，连话都不让人说，真的是……特别没礼貌了。 老爷子自己也很清楚他今天的行为有多反常，这些年读的书与学的礼数全进狗肚子里了。 但他是真的很生气啊！！！ 是，他之前是同意让大女儿去找个人来看看阿毓，想试试能不能用迷信手段。可这马神婆一来就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好似在她眼里他们这些人都是无需放在眼里的蝼蚁。 之后也未跟他们沟通过什么，就直接开始设阵做法了，期间他和老三夫妻俩都想主动跟对方沟通一下，让对方了解下阿毓的情况。 可对方压根就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顾自做着自己的事，这也罢了，有本事的人的确可以无视他们这些普通人。 但马神婆都未曾跟他们说她要怎么做，这么做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要不是老三媳妇机警，察觉到阿毓的情况不对，及时阻止了对方的做法，估计现在阿毓早断气了！ 情况再如何危急，难道不该跟他们这些家人亲戚告知一声吗？难道不该由他们来做出选择吗？ 莫不是以为他们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夫吧？乡野村夫他认，这行什么都不懂他也认！可也不能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就不说了吧！ 作为孩子的家人，他们有权利了解孩子的情况，以及他要对孩子做些什么！ 结果，对方什么都不说，还是后面被泼了水中断了做法，气急之下说出来的。 这样的人，再有能力，老爷子也不敢把孙女交出去的。 更何况，老爷子本就是打着先让人看看，了解下情况，给刘瞎子节省点时间，来了就可以动手。 要不是刘瞎子紧赶慢赶还得一两天后才到，他也不会让这马神婆过来的。 唉，也不要怪老爷子凉薄，利用人，实在是在这行里，他能信的只有刘瞎子。其他人，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怎能放心。 不成想，他这大女儿请来的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老爷子当时还挺高兴的，虽然他信任刘瞎子，但能提前知道些情况也是好的，或许过一会儿孙女就醒了呢，那也不用折腾刘瞎子跑这一趟了。 但还高兴上一会儿，老爷子就觉出了不对劲，这来人能力是有的，但品性方面似乎一般般哪！ 第41章 隔了一层的 就算马神婆还想撂下几句狠话，或者再做些什么让这些乡野村夫见识下自己的厉害，无奈老爷子已经下了逐客令。 马神婆再不愿离开也得被送走，不过走前她还是挑衅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哦。还有，千万要擦亮眼睛选人，可别到时候反而害了自己的孙女。当然了，若是老爷子想通了，也可以来找我。就是不知道那时候老爷子你们还请不请的起我了。” 马神婆的言行自然令沈家人感到膈应，但膈应的同时也觉得惶恐与不安。但他们也没对老爷子的决定做出任何的质疑，至少不会当着老爷子的面质疑，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打老爷子的脸。 虽说分家了，但老爷子在几个子女面前还是很有话语权的。平时遇到难以抉择的事，也会来老屋找老爷子商量。 才将马神婆及其助手请走，沈咏荷就一脸愧疚地向老爷子及三弟三弟媳道歉了：“对不起啊，都怪我找错了人。要是我能多打听下这个马神婆，了解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结果了。对不起啊，爸，是我疏忽大意了。永堂，丽芬，对不起，这次是大姐鲁莽了，都没问清楚这马神婆要做什么，就让她做法了，结果差点害死了阿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咏荷是真心跟老爷子和沈永堂夫妻俩道歉的，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性格，只要她掺和了这件事，无论那是否与她有关，她都会主动承担起责任来。 未出嫁时，沈咏荷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大姐。出嫁后，她更是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伺候公婆照顾丈夫与孩子，能干贤惠。而且就算嫁了人生了孩子，娘家那边她也不曾甩在一边。 当然了，她也不是那种拼命从婆家扒拉东西，然后补贴给娘家的人，她虽照看着娘家，却也是有分寸的。 正是这种分寸，让两家关系处得非常不错，这位大姐夫也会时常来妻子的娘家走动走动，帮着照看老爷子，跟妻子的弟弟们关系都还不错。 沈咏荷很在意这个侄女，不单是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侄女，稀有，更是因着侄女的父母是她牵的线，平时也是她在从中帮着调和夫妻关系，所以跟这一家的关系很是亲近。 可以说，沈灵毓是沈咏荷除亲生子女外花费心思最多的一个孩子了。 沈咏荷的确被马神婆的话给吓了一大跳，特别是当对方说现在侄女的躯壳里是别人时，她都差点亲自上手让那个“东西”滚出去了。 但当马神婆说出要先断了阿毓的生机，才能让原来的魂魄归位时她犹豫了。 断生机，不就意味着让阿毓再死一次吗？ 这、这怎么可以呀。她之前从别人口里得知阿毓曾心跳呼吸都没了时就差点晕厥过去，现在若让她亲身经历……想想都接受不了。 别说老爷子知道自家大女儿的性子，就连沈永堂夫妻俩也知道自家这大姐是真的在跟他们道歉，并不是在以退为进。 他们又不是什么好赖不分的人，大姐为了他们的事费了多少时间与精力，他们怎么可能当白眼狼，所以夫妻俩也跟着道起歉来。 尤其是高丽芬，现在屋里没外人了，女儿没危险了，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终于意识到她之前的行为有多冒昧，之所以落得现在这个结局全是因为她太冲动了。 谁都没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要是她在发现不对劲时及时告知公公、丈夫与大姐，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高丽芬：“不是的，大姐，这不关你的事，你一点错都没有！是我，是我的问题，是我太冲动了，要是我冷静一些，没那么冲动，就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难堪了。大姐，你别责怪自己，真的，这事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把责任都往自己拦！” 沈永堂：“是呀，大姐！你说说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你找来的人，明明人是我找来的，也是我拍板定下的！你有劝我再打听打听这马神婆的为人，是我心急了，就打听了下她的本事就把人请过来了！大姐，你以后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要是你再这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拦，我以后都不敢请大姐来帮忙了！大姐，我们之间，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是亲姐弟，是一家人。出了事大家一起扛，别你推我我推你，也别把责任全拦了，好吗？” 沈咏荷眼睛更红了：“我、我……真的是……” 高丽芬：“大姐，别再想那个马神婆了。来，大姐，先喝口水，再坐下来歇一歇吧，都折腾一天了。” 王玉芝：“是呀，大姐，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咱就不提了。都这个时候了，大家应该都饿了，我去灶间煮些面条吧。”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不曾开过口的李爱华这时也开口了：“我去里面帮帮玉芝吧，毕竟要做这么多人份呢。” 于是，这两妯娌就进灶间做饭去了，顺便说会儿话。 当然了，她们也很清楚，灶间外的人也有话聊。她们虽然好奇他们会说什么，但她们总归是嫁进来的媳妇，别人不提，她们不好留下来。 而且，她们与阿毓终归是隔了一层的。她们与阿毓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沈咏荷：“爸，我……” 老爷子阻止了大女儿继续道歉的行为，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小荷，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你没必要把责任都拦自己的身上的。的确，这件事大家都是有责任的，但出发点是好的，都是想让阿毓快点醒过来。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若真要找个人出来背责，那也该我背。” 沈咏荷/沈永堂/高丽芬：“爸！” 老爷子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们别打断我的话，乖乖听我说完。这件事，我的确是该背全责的，毕竟当时我是同意你去找人来给阿毓看看的。别说你们也同意了，要是我不同意，坚决反对的话，就算这人来了也进不来的。是我存着探究的心思，想着在刘瞎子来之前先能了解个大概，结果……唉。” 第42章 你会认不出你的孩子吗 结果，悔死了！ 乍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沈咏荷立马抬起头，一头的雾水：“爸，你……说的是刘叔吗？” “刘叔？”沈永堂也很懵，不明白他爸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人。 老爷子揉了揉眉心：“是呀，刘瞎子。我前段时间已经打电话联系他了，想让他过来看一看。无奈他在很远的地方，过来至少要4、5天的时间。刘瞎子让我等上一等，他会尽快赶过来的。是我太心急了，想着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并不好找，很可能刘瞎子来了也没找来一个真的。不曾想运气这么好，你们姐弟一找就找来了个真的。只是没想到这马神婆不仅是个有真本事的，性子也躁得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动手了，弄得我措手不及。” “所以，与其说是你们的错，倒不如说是我这个老家伙失算了。唉，事情没解决不说，还让马神婆说了那不着四六的话。这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哪！” 老爷子好后悔，悔死了。他当初就该听刘瞎子的话，别瞎折腾，等他一等，他家阿毓不会有事的。 沈咏荷：“那爸，刘叔他有法子吗？” 老爷子：“刘瞎子没跟我说其他的，就让我等他一等，说阿毓不会有事的，让我耐心一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可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赔了夫人又折兵哪！ 留下来的人啥都不想说了，就连之前一直心怀愧疚的沈咏荷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说啥呢，她老爹都这么说了，她若再提这件事，恐怕会把老爷子也带进去吧…… 不过这事不提了，还是有其他事要谈的。比如：躺在这张床上的人究竟是谁，是沈灵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沈咏荷一脸的探究：“爸，既然你已经通知了刘叔过来，那我就不找人了。但是爸……刚才马神婆说的那些话，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吗？” 怀疑吗？肯定是有点怀疑的。毕竟那马神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可她说的话太匪夷所思，太不可置信了。明明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阿毓，可马神婆说里面的芯子换人了，这是借尸还魂。 但马神婆没必要骗他们的，他们不过是一群山野村夫，那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花时间骗他们，又没啥好处。 别说是为了多赚点钱，乡野村夫身上能捞多少钱，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的。 倒是能帮着对方打响名气，那样会有更有钱更有权势的人找到马神婆，求她帮忙，对方也能如愿地往上蹦一蹦了。 所以，事情真如马神婆所说的那样，眼前这人真不是他们的阿毓了吗？ 可……怎么可能呀，明明还是一样的感觉，他们从未察觉出任何异样来。哪怕她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开过口，更不曾睁过眼，她就静静地躺着，什么回应都没给他们。 但，他们还是觉得眼前这人就是沈灵毓，从来都不曾变过。 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老爷子轻拍大女儿的肩膀：“小荷，爸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说实话，要说我一点都不信马神婆的话那就是在骗人。就是永堂丽芬，再袒护着阿毓，恐怕听了那话心里也在犯嘀咕吧。” 沈永堂夫妻俩挺想辩解些什么的，无奈两张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反复几次下来，最后还是青红着脸不说话了。 能说什么，说没怀疑过，一点都不信马神婆说的话，饶是刚才跟马神婆硬刚，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高丽芬也说不出这种瞎话来。 现在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她何必说些谁都不信的话。说出来骗鬼玩吗？ 可要是承认自己信了马神婆的话，又觉得自己难以面对阿毓。 唉，说什么都不对，干脆就不说了。即使他们这不说就等同了默认。 老爷子：“但嘀咕归嘀咕，自家的孩子当爹妈的怎么会认不出来。若是真认不出来，也枉为父母了。小荷，你觉得……你会认不出你的孩子吗？你是生他们的人，更是养他们的人，你与他们日日相处，照顾他们衣食住行。就算他们就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你也能认得出来吧。” 沈咏荷神色一动，自马神婆说出那些话后，首次望向躺在床上的沈灵毓：“所以，爸，永堂丽芬，你们都觉得眼前这个是阿毓，从不曾变过是吗？” 沈永堂点点头：“是的，大姐。虽然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刚才马神婆说的话也让我们起了些疑心，但我们真的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一直都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若眼前这人真不是阿毓，我们不可能日日夜夜地守着她。我们应该会害怕才是，毕竟那是个陌生人不是吗？哪怕‘祂’占着阿毓的身体，但那也不是阿毓不是吗？” 沈咏荷不说话了，虽然她是阿毓的大姑，也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甚至在老三媳妇还不太会带孩子时她是帮着一起带的，但她终归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可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若她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身上多了什么怪异之处，她是立刻能觉察出来的。 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她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子，那孩子在她身体里待了十个月，他们曾是最亲近的人。 即使出生后他们变成了独立的个体，但她日日与他们相处，精心照顾着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自己的孩子。 唉，只希望老爷子与老三夫妻俩的感觉千万不要有错，要不然他们该多崩溃呀！还有，刘叔你抓紧点时间，千万要赶上哪！ 沈咏桃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一切顺利，希望这一家子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吧。要不然，这一家子真要散了。 这边火急火燎，急得快火烧眉毛了，这边刘瞎子正指使着他的小徒弟剪树枝。 “哎，小心点小心点，千万别伤了这棵树的根本！哎，让你小心点，不是让你磨磨蹭蹭，半天才剪那么点！！哎，小古，听见师傅的话了吗，就那枝，对对，就那枝，那枝大小正合适，仔细着点，别剪错枝了！” 小徒弟小古真的很想跳下树去，将那个老瞎子的嘴给堵上，真的是太聒噪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跟老瞎子计较了。每次遇上烦心事，就容易话多，随他去了！ 第43章 不要赶走她，好吗？ 虽然这一夜李爱华与王玉芝妯娌俩因为听了马神婆的话后睡得并不算好，做梦总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害得她们大清早起来就给灶神爷点香，祈求家宅平安。 但不该说不能说的她们谁都没透露，除了王玉芝跟自家男人沈永良说了一些，不过她很清楚自家男人是绝不会透露半个字给别人的，即使是他亲弟弟沈永喜来问，也绝对探听不出任何信息。 这时王玉芝不得不庆幸老四一家躲懒了，昨天一家三口谁都没来。要是这一家子来了任何一个人，估计现在什么不靠谱的流言已经遍布整个村子了。 唉，其实她们也挺怕的，那马神婆说的话实在太恐怖了。 尤其是一想到那个她们非常熟悉的女孩的身躯里被另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占据了，而这个“东西”将用这具身躯与她们说话聊天，她们就不由地打寒颤，太可怕，太恐怕了。 为此，当沈嘉铭想再去看看沈灵毓时，王玉芝阻止了。 当然了，她没用马神婆说的那些话，只说这两天沈灵毓被她父母带去医院做检查了，等过几天再去看。 其实，别说王玉芝不让自家儿子去老屋了，就连她自己，也没再进过那间里屋。 王玉芝也不想这么怂，更不想让老三一家看出她在害怕与畏惧，毕竟她这态度很伤人，可她控制不住呀！ 还好，沈永堂夫妻俩与老爷子并未将她的反应放在心里，反而劝慰她，说他们能理解她的想法，劝她若实在放不下，就先不用来了，有这份心就可以了。 唉，能不理解嘛。换作他们，估计也没啥区别。 幸而，刘瞎子带着他的小徒弟在沈家人千盼万盼中终于赶到了。 刘瞎子也算是沈家的熟人了，尤其是沈永堂夫妻俩，因为一直跟老爷子住在一起，所以对刘瞎子很是熟悉。 哪怕高丽芬并不待见这些算命先生，知道刘瞎子是老爷子的老友后，也会尊称他一声“刘叔”的。 刘瞎子一到沈家，也没摆谱，更没说些有的没的，直接熟门熟路地进了里间，朝着躺在床上的沈灵毓过去了。 沈灵毓早在前两天马神婆来的那天时就知道她爷爷请了另一位师傅，而这个师傅似乎还是认识的人，只是她没啥印象了。 也怪不得她没啥印象，刘瞎子自由闲散惯了，甚少在某个地方逗留太长时间，有3分之2的时间都在外面游历。偶尔想老朋友了，就会突然出现，然后又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地离开了。 上一世，沈灵毓出生后，刘瞎子也就来了两三次，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都没歇上一天就离开了。估计沈灵毓就算有印象，也只会记得家里似乎来过没给人算命的算命先生吧。 后来老爷子在沈灵毓9岁时走了，走得太过匆忙，别说刘瞎子了，就连那些偶尔通信的朋友也是很久之后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而自那以后，那些信件就不见了，刘瞎子也再没来过沈家。 所以，能有啥印象。 这次老爷子能联系上刘瞎子，真是费了他老鼻子劲儿，到时候可有得他还债了。 不过，虽说知道这刘瞎子爷爷是自家爷爷的老友，可也是个有本事的，该不会像那马神婆一样看出不对劲后，也认为她是在夺舍，在借尸还魂，要把她赶出这具身体？！ 若依旧是这样，那她可怎么办是好呀！ 可沈灵毓再转念一想，若她真就这么没了，或许她想重生的其中一个目的就能达成了：她的爸爸妈妈会再生一个孩子！ 要真的如此，沈灵毓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痛苦与绝望吧。 毕竟，她本来就准备让她的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孩子的。 只要有了弟弟妹妹，那她走后，爸爸妈妈也还是有依靠的，他/她也会代替她照顾爸爸妈妈。 虽然这个目的要提前许多年了，而她也不能亲自教育弟弟妹妹，可这也还好不是吗？ 就是、就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呀！ 沈灵毓还是想要再回到家人的身边，想要再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爷爷”，想帮着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规避掉那些可怕的事情。 还有杨笙笙、隋云，以及那个人。 她……真的、真的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哪！ 所以……不要赶走她，好吗？ 就在沈灵毓忐忑不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可能要被吓得跳起来时，刘瞎子碰到了她的额头。 老爷子见刘瞎子一句话都没说就一只手按在自家孙女的额头上，只一只手则开始掐算，他的心就开始发慌，他怕这老瞎子跟前两天的马神婆一样，也是一句话不说，先干为敬！ 可……可要是连老瞎子也认为孙女的身躯里被别的“东西”占据了身体，那他就算再无法接受，也得接受了。 沈永堂夫妻俩自打刘瞎子碰上自家女儿时就开始紧张了，在对视了一眼后就开始各自盯人了，你盯着女儿，我盯着刘瞎子，一有不对劲立刻分开二人！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在面对孩子的问题时反应总是出奇的一致。 幸好，老爷子白慌张了，夫妻俩也白紧张了。 没一会儿刘瞎子就捋着他那山羊须，笑着将手放下了：“老猫呀，你家孙女没事，我估摸着她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醒过来了。” 一听到这话，三个大人齐齐松了口气，再没了之前的恐慌与紧张。 只是，松口气归松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要问的。 老爷子：“老瞎子……前两天家里请了一位马神婆，她说阿毓的身躯被别的给占了。就算阿毓醒了，也不是她了。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 刘瞎子挑挑眉道：“马神婆？是刘家坳的那位？” 沈永堂在边上连连点头：“是，是的。” 刘瞎子撇了撇嘴：“哦，她呀。是有几分本事，但也就那几分本事，心思都钻钱眼里去了。近几年行事越来越偏激，急功近利。” 高丽芬：“刘叔的意思是她的话不能信？” 刘瞎子摆摆手：“不是不能信，是只能信一半。她说话向来喜欢把事情往严重讲，且又因为急功近利，本事又那几分。若她本事再高几分，就会发现这魂魄与身体有多契合了，压根就是一体的。哪里是借尸还魂了。若真是……呵，别说你们这些最亲近的人，就是外人也能瞧出不对劲来。这魂与体本就是一体的，怎么可能说换就能换的。就算真的换了，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为磨合不了出问题的！” 第44章 不过…… 高丽芬：“所、所以那个马神婆是在骗我们？” 刘瞎子：“倒也不能说骗，就是把事情夸大了，吓一吓你们。等你们完全信了她的话，那她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沈永堂：“所以刘叔，阿毓没事是吗？她快醒了是吗？” 刘瞎子点点头：“嗯。这孩子没什么大事，估计这两天就会醒来的。不过……” 沈家人才松口气，脸上好不容易重现以往的笑容，可刘瞎子的不过让他们瞬间僵在了原地。 老爷子有些恼，他觉得这老瞎子就是故意的，先说好听的让他们降低警惕心，然后等他们真的放松了就扔一颗雷给他们！ 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捋山羊胡捋上瘾的刘瞎子，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不过什么？！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家人因为这件事这段时间都没吃好睡好吗？！我们本就神经紧绷，你有话就别吞吞吐吐了，一松一紧更让人受不了！” 刘瞎子被训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原也没有捉弄这家人的心思，就是习惯使然，让他差点忘了这家人刚经历了什么痛苦折磨。 刘瞎子：“哎呀，老猫，别生我的气了！这次是我不对，忘了他们是你的家人了。真对不住啊，侄子侄媳妇，是叔叔我犯病了哈！” 老爷子继续瞪人：“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他们夫妻俩不想听你给他们道歉，他们就想知道不过后面的话！有什么说什么，别再说一半留一半了！” 刘瞎子讨饶：“好好，我说我说！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孩子这两天就会醒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这点你们不用再担心了，这两天你们也可以像往常那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好好地养上一养。想来，你们也不想让这孩子见到你们如此憔悴的模样。” 老爷子/沈永堂/高丽芬：“……” 呃……不提还没人意识到这一点。现在被提了，他们才发现他们这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睛充血，嘴唇干裂，高丽芬更是连站都站不稳，就差打摆子了。 可以说，沈灵毓这次昏迷，不单她自己差点成了皮包骨头，就连她的家人都瘦了一大圈，她妈妈那张本就瘦削的脸，现在都能看清颧骨的形状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家人都在进行减肥行动呢！ 刘瞎子：“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开开心心地等这孩子醒来。在这期间呢也提前进行一下心理建设。为啥要弄这个呢，因为不要以为这孩子昏迷着的时候事情多，其实她醒来后事情更多。没办法，这孩子毕竟断过气一回，且又出现了离魂之象，前两天差点又被断了生机。可以说，这孩子经此一事后魂魄虚弱，身体也亏空的不行。估计这孩子近一两年身体会相对其他的孩子而言要弱一些，好吧，应该说是非常弱。所以，这一两年里，可以适当给这孩子放放风，但不能让她过于疲累，否则必损阳寿。还有，进行适当的食补。记得，是适当，若是过了，她的身体受不住。” 高丽芬听到损阳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厥过去。还好，这两天因为她的身体看着太虚，沈永堂都给她备着红糖水。 一碗红糖水下肚，高丽芬总算好一些了。 刘瞎子看着这老的老，弱的弱，病的病，还有一个看着还行，实则内里也亏空得不行的一家人，不由地暗暗咋舌：这一家子……太弱了。 为啥刘瞎子能看见呢，因为他虽然被叫做瞎子，实则一点都不瞎，只不过是自小长了一双白瞳罢了。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瞎子，清楚他没瞎的也就几个老朋友了，以及沈灵毓一家人。 刘瞎子朝自家小徒弟招招手，从对方背上接过一个大包裹，然后一边从里面取东西一边讲：“这是我取了百年合欢树上的合欢花与合欢米让老马做的安神养心的药丸。这药丸每天吃一颗，吃完了你就跟老马说一声，他会再送来的。也不用吃多久，大概吃个半年左右就不用吃了。对了，还有这几枝合欢花枝，也是我从那棵百年合欢树上剪下来的。虽然现在是夏日，不是早春扦插的好时候，但也只能现在栽了。三侄子，我记得你地种的蛮好的，那这合欢花枝就交付给你了。记得，不要求全活，但至少要活一株，这个对你家孩子很重要，知道吗？” 沈永堂刚还纳闷为啥这包袱里竟然还有几枝快蔫了的树枝，太奇怪了，结果下一刻就被交付种活它们的任务，再听到对方说这树枝对阿毓很重要，当即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将树枝接过，开始思考该如何手上这几棵“宝贝”了。 刘瞎子：“至于给这孩子吃什么来达到食补的作用，喏，这是我找老马要的方子，用的都是些寻常之物，别看有些东西不好买，价格贵，其实可以在家里自己种自己养，干净卫生吃着也放心。比如这上面写的羊奶，我记得这家里好像就有养羊是吧，能让这孩子每天喝就让她每天喝一碗，效果是真的好。” 老爷子听到有食补方子虽然很高兴，但又忧心有些食材不好买，可听到刘瞎子说可以自给自足，心放下了一半。结果，他在听了对方打的比方后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 低头一看那食补方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不好了呢，因为那食补方子上的大半东西都是自家孙女不喜欢吃的，而刘瞎子所打的那个比方羊奶更是了！ 怎么说呢，其实他这孙女说挑嘴也是真的挑，这不吃那不吃，愁死人了；可要说她不挑，也是真的不挑。 生在这个家里，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家的财政情况，所以哪怕再不爱吃，再挑嘴也知道浪费粮食不好，每次都会皱着眉头咽下去，更不会求她家人给她买她喜欢吃的东西。 怪不得刘瞎子说孩子醒后事情更多呢。的确，事情很多很多，多到想逃跑的地步。 第45章 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刘瞎子：“对了，还有一点你们千万要记得。这孩子以后会畏寒，即使是像现在这么热的夏天，也不能给她吃冰的食物。就算再热，也只能喝温水，要不然她的身体会出问题的。” 老爷子：“……大夏天喝温水？阿毓她要哭死的，她最喜欢夏天吃冰棍了。” 刘瞎子：“十岁以前她再馋都不能给。十岁以后，摸她的手掌心，能感觉到热度就可以适当吃一些。若不能，还是把冰给她戒了吧。而且，女孩子体质本就属阴，吃太多冰寒之物对身体不好。尤其是来了癸水后贪凉贪冰有她好受的。” 老爷子：“那、那用井水浸过的西瓜呢？” 刘瞎子总算能把眼睛白回去了：“老猫，你这是当真不懂我话里的意思，还是帮着你孙女跟我讨价还价？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现在都把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想了！我说了她畏寒，就是在告诉你她十岁以前任何凉的、冷的、冰的食物都不能碰。要是让她碰了，轻则肚子疼个大半宿，重则可以去医院挂水了。十岁以后，就算她的身体状况与常人无异了，她也不可能再像常人一样吃冰喝凉的。至于原因，很简单，她的体质变了。哪怕这孩子以后加强锻炼，想要改善自己的身体，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补就能补进去的。虚不受补，身体亏了就是亏了，再补也就维持个平衡罢了。所以，你们再心疼这孩子，有些事情也不能由着她了！” 刘瞎子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搞得这几个大人好像啥都不懂似的。可没办法呀，惯子如杀子，与其让这一家人将来后悔，还不如早点把事情说清楚了，尤其要点明厉害，万不可犯糊涂。 唉，要不是看在老猫的面子上，他才懒得说那么多呢！ 说多错多，特别是他所在的这行当，有时候说太多了，一不小心泄漏了什么，可要他自己来承担的。 不过，这次倒是没什么…… 老爷子头好疼，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等阿毓醒了，我会和其他人说的。唉……” 其实，别说老爷子头很疼，就连沈永堂夫妻俩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刘叔之前不还说没什么大事吗？怎么一出口全是大事？！ 偏偏这些大事他们不能当没听见，必须将其牢牢地记在心里。 再麻烦的事儿，跟孩子即将马上醒过来的喜讯一比，都不算事儿。 于是，这夫妻俩一个去屋外的院子里转悠来转悠去，打量哪里是栽合欢花的好地方；另一个呢则难得的带着笑脸去厨房忙活了。 今天有客人在，这个客人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必须好好做一顿才行！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还躺在床上的沈灵毓，还有老爷子与刘瞎子时，老爷子趁着那对夫妻俩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儿，赶紧抓紧时间问出他最关心的事儿。 老爷子：“老瞎子，等阿毓醒了，你给她算一算吧。算一算她今年是犯了什么太岁，这劫究竟过了没有，不会还有什么后续吧？！还有，再算一算她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什么大劫没有？也不要你算得多清楚，就给我个准信。若有，我们到时候就多注意一些，让阿毓自己也当心一些。老瞎子，这事真要麻烦你了，拜托了。” “啧！”刘瞎子郁闷死了，他刚还在嘀咕他这次不用顾忌些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结果这从来不算卦的老猫竟然让他给他这宝贝孙女算上一卦。 明明这老猫以前还说什么：“命有啥好算的，难道算了就能改，还不如不知道呢，知道了就要记心里一辈子了。顺也好逆也罢，时不时就会将它提溜出来念叨几圈。而且这命越算越薄，福气越算越小。” 所以老猫这辈子就没让他给自己算过命，而且据他所知，他这孙女的妈妈可是最讨厌算命先生了。以往他每次来都未得到任何好脸色，笑容假的不行，眼睛里只有两个字“骗子”！ 唉，果然事情经不住念叨哪。 不过，这次要让老猫失望了呢！ 刘瞎子朝老爷子摇了摇，继续捋上了他的山羊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你家孙女这命数，自打她重新续上这口气时就谁也看不清了。” 呃……怎么说呢。若是这刘瞎子的身体没那么健硕，瘦骨嶙峋一些，再在后面加个鼓风机，估计真有那仙风道骨的味儿了。 但刘瞎子好吃喜欢吃，且天天都在外面游历，偶尔还要帮着行侠仗义一番，所以这身子骨不但好，衣服撩起来一看，还有腹肌与肱二头肌呢！ 唉，或许高丽芬觉得刘瞎子是骗子，不信他真是有本事的，也跟他的身躯有关吧。 老爷子无语。他难得想要这刘瞎子给孙女算上一算，还是趁着人妈妈不在的时候偷着问的，结果竟得来这么一个答案。 老爷子真想扯过对方手里的盲杖，狠狠抽上对方几下，忍着怒气道：“老瞎子！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承担这因果的，我给的报酬绝对够！” 老爷子还以为刘瞎子是想借机捉弄他，毕竟以前对方上赶着要给他算命，却都被他拒了。现在自己难得求对方，对方必然要过过瘾才是。 可惜，老爷子这次是真想错了。 刘瞎子是真看不清，也看不见沈灵毓的命数了。无论他再怎么掐算，得到的都是无解。 是的，自打来了沈家，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沈灵毓，刘瞎子就开始掐算了，但他怎么也算不出来。沈灵毓的未来被一层迷雾笼罩着，谁都不知道她的未来是如何的，转折点、劫难什么的全都看不见。 刘瞎子只能算出沈灵毓快要醒了，就在这两天。其他的，一片迷雾。 刘瞎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好像有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可……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第46章 高估了自己 第46章 于是，无论老爷子再想问问刘瞎子，他究竟算到了什么，能不能说下有什么是他们要重点关注的，可刘瞎子就是一问三不知。 气得老爷子差点跟对方打上一架，他是真不相信刘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唉，也是刘瞎子以前太喜欢捉弄老爷子了，说的话真真假假，以至于他现在跟老爷子说真话，老爷子也不信他了。 不过，这都不是要事。 真正的要事是刘瞎子说沈灵毓这两天就会醒过来。 因此，就在所有人惴惴不安，担心刘瞎子会不会只是安慰他们情况下，沈灵毓终于醒过来了。 想前两日刘瞎子刚来沈家时，沈灵毓真是吓都快吓死了。 没办法，她很清楚她爷爷的性子，若这刘爷爷是沽名钓誉之辈，一点真本事都没有，那她爷爷绝不会专门将人请过来。 唉，她这运气也真是太差了。 她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漫画电视剧，哪个重生的人会像她这么倒霉，一重生就昏迷都是小事了，还差点被人从身体里赶出去。 即使马神婆后来被她家人赶走了，沈灵毓也心有余悸，真是一段非常可怕的记忆。 所以就算知道这刘爷爷是自家爷爷的好朋友，她也担心这位刘爷爷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将她打杀了。 虽然过去的她也是她，但终究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她为了回到过去必须将过去的自己融合掉，才能掌握这具身体。 可以说马神婆说的并非全是假话，说好听点她是重生了，回到过去了，但实际上她就是借尸还魂了，只不过是未来的自己占了过去的身体。 幸好，这位刘爷爷没对自己做什么，反而帮着自己更快地掌握这具身体，还有对方带来的药，单是闻味道就觉得舒服，一下子就让神魂安定了下来。 沈灵毓差点怀疑她爷爷是不是被这刘爷爷给骗了，这位刘爷爷该不会还没马神婆有本事吧？！ 虽然很高兴自己不会被从身体里赶走，可沈灵毓还是不希望自家爷爷结交的朋友里出现一个骗子的！ 特别是这位刘爷爷还在这种行业里行走，若是一个没弄好，因果债很严重的。 这倒真是沈灵毓错怪了刘瞎子，他是察觉到魂魄与身躯并不太契合，可他能感觉到两者的波动是一样的，并无异常。 这魂魄与身躯就好比钥匙和锁，具有唯一性，不可能我开的了你的锁，你的钥匙能用在他身上，不可能的。 也是刘瞎子脑洞不够大，或者说他这一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沈灵毓她是重生，回到了过去，所以魂魄与身躯的波动是一样的。 要是不一样，祂如何能定位到过去的沈灵毓，然后将未来的沈灵毓扔了过去，这是一个锚点。祂记住了这个锚点，更记住了沈灵毓灵魂的波动，所以沈灵毓永远别想逃脱祂。 沈灵毓在昏睡时就在脑子里不停地想象她苏醒时的场景，也想过她该如何面对这些短则十年未见，长则三十年的亲人。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心理建设做得再好也是没用的。人心是复杂的，你以为他会这么应对，可往往他做出来的事情总出人意料，防不胜防。 沈灵毓以为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有着5岁孩童身躯的成年人的灵魂，所以应该能够收着点，不会让情绪控制住自己。 可她真是高估了自己。 且不说她现在可是与过去的自己融合了，不再是纯粹的成年人；还有就是她死前本就没特别成熟，在父母的宠爱与保护下，她一直活得挺逍遥自在的，每天都没心没肺地傻乐，一副不识人间愁滋味的模样。 其实，沈灵毓家里条件一般般，没多少钱，物质条件一直都逊于普通人，可她的精神是富足的。 上一世，沈灵毓只在那人的母亲身上吃了多年的苦头，给她带去了无法消除的阴影，其他的全是浮云，她从未将那些糟心事放在心上，过会儿就会忘了。 当然了，再有父母的疼爱，朋友的帮助，那人的相知相伴，沈灵毓还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除了有两年沈灵毓跟她妈妈闹矛盾，两个人见面就吵，整一个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各种你来我往的争执，就连拿个筷子吃饭都能吵起来，一家人的关系变得疏离陌生了不少。 但就是这种时候，沈灵毓受了委屈，她爸沈永堂也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会到她的房间询问原因。 沈灵毓那时犯倔，不肯向父母低头，什么苦都往肚里咽，就是半个字都不跟家里人透露。 可当后来一家子面对面的说开了，那些痛苦与委屈，沈灵毓就跟倒豆子似的全跟家里人讲了。她倒不是为了让父母替她讨回公道才诉苦的，就是这些破事憋心里太久了，她憋不下去了。 所以，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稳重成熟的大人的沈灵毓，在睁开眼看到她许久未见，已经经历过一场生死离别的爸爸妈妈爷爷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沈灵毓被她妈妈抱在怀里，头靠在她妈妈的肩膀上，开始嚎啕大哭。 她想把遇到杀人犯时的恐慌与害怕，受到伤害时的委屈，以及那十年的死亡痛苦体验全部哭出来！ 那一世，当沈灵毓发现自己被绑架时她就想哭了，可她不能哭，一旦哭了她就再没有跟杀人犯反抗的勇气了。 于是，直到死时，沈灵毓都没机会哭一哭这场人祸了。 哪怕死后到她重生有十年的时间，可她也没再哭过。因为那时的她除了痛，看不见听不见，喊不出一个字，更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47章 怎么还愁容满面的？ 当看到心心念念，都快疯魔了的孩子终于睁开双眼，对着他们喊出“爸爸妈妈爷爷”时，沈家人过了最开始的怔愣、慌乱与不知所错后如何还能当个淡定自若的大人，尤其是高丽芬，将身体无力无法动弹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放声大哭。 “阿毓！阿毓！我的阿毓，我的囡囡，我的宝贝，你终于、终于醒了！！阿毓啊，妈妈真的想死你了！阿毓，阿毓……” 要不是沈永堂一直在边上提醒她轻点，抱孩子不要抱得太用力，会伤到阿毓的，恐怕沈灵毓刚醒就要被她妈妈抱得窒息了。 不过，虽然高丽芬之后没再像最开始那样疯狂，情绪稍微缓和，但她还是抱着孩子，一刻都不愿放下。 其实，自打沈灵毓陷入昏迷起，高丽芬就想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的，她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她的孩子，她不想让她的孩子的身体冷得像块冰。 可沈灵毓要挂水，而她呢，则要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例如吃喝拉撒，这样就很容易碰到输液的地方，很可能发生回血现象。 而且更重要的是，明明心跳呼吸都有，可沈灵毓的身体就是那么的冰，一点温度都没有，这让抱着女儿的高丽芬很是无法接受。 这样的沈灵毓，令高丽芬很是绝望。时间久了，她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很可能她的女儿早就已经没了，她就是接受不了才幻想出了这么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孩子。 别人不都说她的神智有问题吗，也都怀疑阿毓出事后，她会不会情绪崩溃吗？ 幸好沈永堂及时发现自家媳妇的不对劲，于是总会时不时地编出一些借口将她从房间骗出去，或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就是不让她再时时刻刻看着孩子了，再看下去当娘的都要出事了。 例如：女儿最喜欢小花小草了，去外面摘些好看的放在床头柜上。女儿的小布偶坏了，你再给她重新做一个吧。 现在，好不容易女儿清醒了，还对着自己喊“妈妈”了，高丽芬怎么可能愿意将孩子放下，或将孩子交给别人抱，她自己都不够抱呢！ 可，这样欣喜欢快的气氛还没上场多久呢，老爷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让儿子去通知其他人就被中断了。 这，断得真是太突然了。 所有人上一秒脸上都挂着眼泪与笑容呢，结果下一秒就差点被吓死了。 啧，大喜大悲什么的，最是考验人的抗压能力了。当然了，若是心理上能受得住，身体素质不行，那也是一场悲剧。 还好还好，这沈家人的身体素质都还行，心理抗压能力也还行。要不然，啧啧啧。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呃，是发生了一点小事故。 沈灵毓都还没将这些年受的苦楚与委屈都哭完呢，才哭了个开头就被迫中止了，她哭着哭着就因为大脑缺氧晕过去了。 唉，沈灵毓真是不但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更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可是在床上躺了近半个月，当了半个月的植物人。这半个月来，她饮食断绝，全靠输液挂水，要不是还有层薄薄的皮肉，跟骷髅也大差不差了。再加上半个月前还断了气，大脑当时就缺过氧，心肺功能也受到了影响，耗损如此严重的身体哪禁得住她这样造呀！ 甚至，她还不是小声哭泣或默默流泪，要是以上两种哭泣模式，或许还能让沈灵毓的身体多支撑一段时间，能多造一会儿。 沈灵毓她是哭嚎呀，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嚎的人痛彻心扉，这共情能力真不要太强哦。 还有那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一滴接一滴，一秒都没断过。 就她这哭嚎的方式，能不晕过去嘛！ 唉，若是过去的时候，沈灵毓哭晕过去就哭晕过去吧，这一家的大人还会笑她气性大，怎么那么爱哭，还会打趣她是不是因为有三颗泪痣所以有那么多的眼泪可以流。 可是现在嘛……沈灵毓才刚清醒过来，连十分钟都还没到呢，就又晕过去了！ 这如何不让沈家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呢！刚才的他们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崩溃。 他们真的很怕，很怕沈灵毓又像之前那样，一昏迷就昏了近半个月。 再来一次，他们真的受不住！ 刘瞎子在察觉到沈灵毓即将清醒时就让沈家人自己在屋里守着了，他则是带着小徒弟去院子里溜哒了，对着院里的家禽与蔬菜比来又比去，商量让沈家人做啥好吃的好好犒劳他们。 “哎，小古。你看这只母鸡肥不肥，好不好？这只母鸡的鸡油肯定很多，用来炖汤肯定又香又美味！” “嗯嗯！师傅你说的真是太对了！炖鸡汤的时候再放点红枣、蘑菇与枸杞，那味道真是老美了！对了，最后还可以在鸡汤里放点粉丝，粉丝泡鸡汤，那可真是一绝呀！” “还有油爆大虾，粉蒸排骨，水煮鱼、东坡肉、炖肘子，这几道肉菜老猫的手艺最是好了。菜么，就来个上汤娃娃菜，皮蛋豆腐，拍黄瓜……” “哇～师傅，这、这沈老爷子真像你说的会给我们做这么多好吃的？”小古听他师傅报菜名报得口水哗啦啦地往外流，肚子咕噜噜地响个不停。 刘瞎子嘚瑟极了：“那是肯定的了～这老猫可在意他这孙女了，他孙女今天一醒，他必然会做不少好吃的给我们。徒弟呀，你这次跟着师傅来可真是能享不少口福了。要知道这老猫他呀，平日里甚少进厨房的，但只要他进厨房，那做出来的饭菜必然是极美味的。唉，想当初我们一起接受劳动改造，那些看管我们的村民就算再不喜欢我们，可每每见到老猫那都是笑脸相迎的。而这原因就在于老猫他不仅能下地干活，还能进厨房做出各种好吃的！我们那时候呀，都不用问光闻味道就知道肯定是老猫他在下厨了～” “天哪，这沈老爷子这么能做菜吗？看着不太像呀。要是有这手艺，老爷子还会住在这么一间破旧的老屋里？就算他自己不想动手，也可以教他的子女吧！” 小徒弟这一连串的问题，直到刘瞎子带着他离开沈家也没告诉他答案。 正当刘瞎子还想跟着他家小徒弟再讲讲让老爷子做啥好吃的给他们时，老爷子自己找上他们了。 被找上的师徒俩有点小纳闷，为啥这老爷子的脸上未见一点欢喜，反而满是愁容，眼睛更是红的厉害。 这、这是咋了？这老爷子不是一心盼着他的小孙女醒来吗？他孙女不是醒了吗？怎么还愁容满面的？ 第48章 就让她哭，但不能嚎 刘瞎子真觉得自己太惨了，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帮朋友的忙，都还没来得及吃上几顿热乎的饭，好不容易有空闲和小徒弟聊一下好吃的，想要借此机会好好犒赏下他们师徒俩的五脏庙。 结果都还没聊上一会儿，菜谱都没定下来呢，就被人急吼吼地拉去救场了。 也是沈永堂的脸色太不好看，被拽得胳膊生疼的刘瞎子忍了下来，要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紧急情况，这向来老实的沈家老三也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拽着他走了。 “没事没事。你们放宽心，这孩子没事了。她之所以会再次晕过去，只是哭得太拼命，大脑一时缺氧就晕过去了。等她缓过来了自然就会醒过来的。”刘瞎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一点问题都没有才对着沈家人说出他的探查结果。 但，他这话一点用都没有，沈家人还是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甚至都没人回应他。他好像一下子成了透明人，不会招来他们任何的注意。 刘瞎子最开始不明白这一家子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可能存在歧义，所以他赶紧开口解释。 刘瞎子：“哎哟！你们想哪儿去了，该不会以为这孩子又会昏迷上十天半个月吧？！你们这可真是想多了！我说的缓过来，是这孩子只要休息上一会儿就会再醒过来的！长则半小时短则几分钟，很快的！你们看她的手，是不是有在颤动，说明这孩子马上就快要醒了！” 不得不说，沈灵毓还是挺给刘瞎子面子的。刘瞎子的话音还没落下呢，她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就开始转来转去了，没一会儿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再次醒过来了。 沈灵毓望着一直死死抱着自己的妈妈，嘴巴一瘪，她又、又想哭了！她刚才都还没哭够呢，她要继续接着哭！ 只是……这次她才嚎了半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要不是对方还给她留了鼻孔出气，她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想闷死她了！ 刘瞎子不仅捂住了沈灵毓的嘴巴，不让她继续之前的哭嚎行为，还屈指狠狠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小家伙，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我想捂你的嘴呀，还不是怕你再嚎着嚎着又把自己给嚎晕过去了！大脑经常缺氧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你竟然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体验？就算你很享受很想再次体验，你也得替你爸你妈你爷爷想一想吧！你要是再晕过去，到时候这家里可就不止你一个病人了，起码再多上一位！所以，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也放过你的家人吧！要知道你这昏迷的半个月里，可把你家人折腾坏了！你看看他们眼睛底下的青灰，那颜色深的都要以为是被人用墨水画上去的呢！” 说完小的，再说说大人，刘瞎子示意高丽芬像他一样将沈灵毓的嘴巴捂住，解释道：“对，就像我这样将她的嘴捂着，不能再让她像之前那样哭嚎了。再不进行人为干预，稍加控制下她的情绪，她接下来肯定还有的晕。你们也知道这孩子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再晕下去肯定会加速身体的损耗，这样的结果肯定不是你们想看见的。可要是不让这孩子释放下她积压许久的情绪，她的精神就会崩溃。所以就让她哭，但不能嚎，这期间别忘了给她喂盐开水，这样的话情况会好一些。” 唉，沈灵毓也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体是经不住她这么造的，她该收敛一些的，可她实在有些忍不住。要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可是这世上最疼她爱她在意她的家人了，要不是因为他们，那十年的囚禁生活她根本受不住。 沈灵毓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死，从来都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上一世沈灵毓明明已经死了，至少她的肉体是真的死了。可她因为被祭祀，成功成为了祂的祭品，还成功地许下了愿望，她的灵魂只能被囚禁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她死时的痛苦与折磨。 其实，她也可以不承受这些痛苦与折磨，只要她同意让祂吃掉自己的灵魂，就可以了。 但沈灵毓不愿意，她不甘心。哪怕她重来一世，时间有限，她甚至做不了什么，她也想回到她最爱的人的身边。 即使这可能是祂给自己织的一场美梦，她也接受了。 不过，再忍不住也得忍住了，她要是再晕过去，她家人可真要受不了了。 还好，沈永堂夫妻俩现在对刘瞎子说的话很是信服，对方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办法虽然土，可胜在很管用。 沈灵毓虽然一直在流泪，把自己的眼睛哭成了金鱼眼睛，但除了累些，声音弱些，总归是没再晕过。 当刘瞎子在老爷子面前嘚瑟，显摆沈永堂夫妻俩现在更亲近他这个外人，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就差百依百顺了，比对他这个亲公公/父亲还要好时，他理都没理，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对此，沈老爷子表示非常理解，他也是为人父的，当然能明白老三夫妻俩为啥那么听老瞎子的话，而且他很清楚老三夫妻俩只会在孩子的事上信服老瞎子。 可、要是老瞎子说了，或者做了伤害阿毓的事情，那老三夫妻俩肯定立刻与对方翻脸，估计跟翻书的速度有的一拼。 他才懒得理这个一天不嘚瑟不显摆就跟要他命的老瞎子，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这个刚醒过来的小孙女身上。 自从沈灵毓苏醒后，老爷子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甚至，不止是老爷子，还有沈永堂夫妻俩。 奇怪吧，明明他们那么在意沈灵毓，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可他们也在暗暗观察着她。 他们很确定眼前的人是他们的孩子沈灵毓，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也并不是怀疑这个醒来的人不是他们的阿毓。 他们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就……明明眼前的人的确是他们的孩子阿毓，可好像突然长大了，但有时又觉得没长大。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49章 可怜又可悲 沈灵毓没察觉到她家人在留心她的言行举止吗，自然是注意到了的，但她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因为无论她再如何变化都是沈灵毓，没什么好害怕的，她的家人就算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沈永堂夫妻俩与老爷子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觉得她有些变了，却也渐渐放下了这事。 只要沈灵毓还是沈灵毓就可以了。 其实这点变化除了沈灵毓最亲近，在意她，与她日日接触的爸爸妈妈爷爷外，也就沈嘉月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从沈灵毓醒后，各种亲朋好友都上门来看望她了，都夸她是福大命大，经此一劫，必有后福！ 啧，就连刘瞎子都不敢这么夸。 虽然沈家人觉得这些话很浮夸，而且有些人说这些话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不过是捡些好听的话罢了，可不管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夸了，那他们就代自家孩子受着了。 毕竟，他们也的确希望这些话能够成真，希望他们的阿毓经此一劫后，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唉，很可惜，心愿就是心愿，就是拿来打破的。 这世上，最经典的还债方式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命抵一命！而沈灵毓重生到过去，要想改动他人的命运，就必须背负起这些因果。 来探望的人很多，但他们只发现沈灵毓瘦成了皮包骨头，看着很是可怜，身体很虚弱，说话也没啥力气，其他的什么都没察觉到。 或者说，就算沈灵毓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一大半的人都不会察觉出来。 可就连那天亲身经历了马神婆做法，听了马神婆说的话的王玉芝与李爱华这俩妯娌也没看出啥不对劲来。 这妯娌俩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冲动了，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事，结果她们偏偏信了那马神婆的话。 不单自己不敢来了，也不许家里人过来，现在看来很是小题大做，愚昧无知！ 什么借尸还魂，压根就是胡说八道！ 沈永堂夫妻俩自是明白这两位嫂子为什么如此尴尬，来探望时都不敢正眼瞧他们，拿过来的东西更是比旁人厚了好几分。 可就算真的有些生气，却也表示理解。换作他们，或许也差不多吧。 所以沈永堂夫妻俩将那两份厚礼都收下了，宽慰了这两位几句，表示这事过去了，他们不会再事后算账了。 当然了，这厚礼这夫妻俩是不会就这么收下的。他们又不贪这些东西，收下不过是安这两位嫂子的心，等过段时间，自然会寻理由送回去一些的。 因此，就连这些大人们都未察觉到沈灵毓的不对劲，都没看出她有什么变化，偏偏沈嘉月这个跟沈灵毓同龄的小女孩看出来了。 沈嘉月红着眼眶，眼泪要掉不掉地说道：“阿毓，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在怪我吗？对不起啊，阿毓，那天都是我的错，不该走开去上厕所的，结果害你落了井。对不起，阿毓，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的！阿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过一会儿，沈嘉月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睛都肿起来了。 看对方说哭就哭，泪水说掉就掉，情绪到位之快到令人猝不及防的表演，沈灵毓表示服气，真服气！ 这人上一世怎么不去学表演，当演员呢？太屈才了！就这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形象，肯定能成功出演小白花这一角色。 要不……这一世跟这人说说，让她努力努力，还是挺有前途的。 就在沈灵毓看着对方的哭戏出神，开始东想西想，甚至开始设想对方适合什么样的角色，未来的影视剧里有哪些角色适合对方时，沈嘉月也在暗暗观察着她。 结果，沈嘉月越观察越心惊。 她都哭成这样了，而沈灵毓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反应了，对方好像还走神了，估计连她在说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以前她一哭，对方就会跟只哈巴狗似的扒着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被谁欺负了，二话不说就会朝找事的人冲去，定要那些人向她道歉。 哪怕最后跟人打了起来，没打过也会安慰自己，让她别把那些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各种哄她高兴。 而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对着对方笑上一笑，夸一夸对方勇敢厉害就好了！ 可、可现在是怎么了？她都快把嗓子给哭哑了，可沈灵毓还在神游，好似她压根就没看见自己！ 沈嘉月忍不住了，大声喊了一句：“沈灵毓！！！” 这一声总算把正胡思乱想的沈灵毓给喊回神了，她用她那双明亮的好似星辰般的眼睛认真的、一眼不错地盯着沈嘉月，缓缓开口道：“怎么了？” 沈嘉月最讨厌沈灵毓的眼睛了，太亮太清了，好似她那些不堪的、污秽的心思被这双眼睛一看，立刻无所遁形了。 沈嘉月总觉得沈灵毓早就看清了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还要装成老好人的模样帮自己！ 呵，是想用自己的善良与大方来反衬她的不堪与恶毒吗？！做梦！ 唉，所以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会把别人也想成是跟自己一样的人。 沈嘉月这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她不仅亲手将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给打杀了，将他们的真心踩成了烂泥，还要认为自己很可怜，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沈嘉月低垂了眼睑，拒绝与对方对视，边抽泣边控诉：“阿毓，你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不想理我啦！阿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你不能不理我呀，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呀！要是你都不理我了，还有谁会理我，陪我一起玩呀！阿毓，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打几下打多疼都没关系的！” 说着，沈嘉月就要抓起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幸好，沈灵毓因为预感到不对劲，提前做了准备，早就悄悄地往床边挪动了。也亏得她身上盖着被子，不会让沈嘉月看出些什么来。 于是，当沈嘉月抓起自己的手要往自己的脸上打时，沈灵毓就借着对方的力道摔下了床。 然后，在那些听见动静想要进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眼里，就是沈嘉月将沈灵毓从床上拽了下来。 第50章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阿毓！” “阿毓！” “阿毓！” “嘉月，你在干什么？！”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就连始作俑者沈嘉月自己都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她只是想让进来的人误以为她被沈灵毓打了而已，可为什么现在是她将人从床上拽下来了，她明明没使多大力不是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丽芬不知道沈嘉月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她只看见她的女儿被人从床上拽到了地上！要不是她身后的沈永堂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冲动行事，估计她早就冲上去将还拽着她女儿不放的沈嘉月给呼墙上去了。 沈永堂现在是心也疼，头也痛，一边紧紧拉着自家媳妇的手，一边三步并做一步地跑向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的女儿。 也亏得这床不高，而且沈灵毓还穿着厚重的冬衣，她又是瞅准了地上她爸的鞋子当脸部的防护，要不然这一头磕在坚硬的青砖上，大包是必须的，出血什么的估计也免不了。 因此，当沈永堂将女儿抱起，确认孩子身上除了头部有些红肿，其他一点事都没有时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孩子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差点就被吓死了！ “还好还好，就是额头起了个包，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天知道当他亲眼看见自家女儿从床上摔下去时内心有多崩溃，心跳都被吓停了。 沈永堂才刚检查完，怀里的孩子就被高丽芬抱过去了。 甭管自家男人已经确认孩子没问题了，高丽芬还是将沈灵毓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其他地方一点问题都没有，才一脸心疼地开始揉自家闺女额头上的大包。 因为皮肤白，又嫩，所以才这么一会儿，这处大包就又红又肿了。 沈灵毓本就瘦削的脸蛋，额头上顶了这么大一个包后，看着更可怜了。尤其是当她用茫然的、无措的眼神看向众人时，大家的心立刻偏向了她这一方。 其实，就算沈灵毓不这样做，也没人站沈嘉月那边的。 毕竟，无论沈嘉月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可事实就是的确是她亲手将人拽下床的。 怎么说呢，沈灵毓的确是故意借势摔下床的，为的就是借此机会与沈嘉月分开。就算这次分不开，也能减少往来次数。 但她真不是故意用那种茫然无辜的眼神看别人的，她是真的摔懵了。 怎么会这么疼呀？！她明明看准了他爸的鞋子，确定自己现在的脸比鞋小才摔下去的！结果，好疼呀！ 怎么摔鞋子上面还这么疼呀，明明这床也没多高呀！唔，她的鼻子好酸哪，这一摔不会把她笔挺的鼻子给摔扁了吧！ 不要哪！！！ 所以，沈灵毓是真的懵，也是真的流眼泪：太疼太酸了！ 不过，沈灵毓不后悔。若是这摔一摔能让她与沈嘉月就此分开，就算把鼻子摔扁了她也乐意！ 这一世，她再也不想当沈嘉月的挡箭牌与工具人了。她不想把时间与精力浪费在这种不必要的人身上了。 只是依照沈嘉月的性格，就算自己真的跟她断了交，只要她想让自己办什么事，需要用到自己，或者想要炫耀自己时，那她还是会来找自己的。 哪怕双方闹得很难堪，把脸都撕破了，沈嘉月都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找到自己，说：“阿毓，你别生气了，理理我好不好？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呀？” 为什么沈灵毓对这事如此清楚呢，因为上一世就是这样的。 最开始沈灵毓是真以为沈嘉月悔过了，改好了，结果一次又一次的背刺告诉她，她真的是太蠢了，明明知道沈嘉月是什么样的人了，竟还是会心软，受虐狂吗？到底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多少时间与精力才会想通。 后来沈灵毓拉黑了沈嘉月所有的联系方式，就算她亲自来找自己，也未再见她一面，与她说过一句话。 别看沈灵毓把事情做绝，不给沈嘉月任何联系到自己的机会，其实不过是沈灵毓害怕自己若再见到沈嘉月，依旧会忍不住心软。 要是沈灵毓真的不在意沈嘉月了，把沈嘉月当成了无须在意的陌生人，她又何须这么严防死守呢。 但，这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 这一世，沈灵毓不会再让自己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这是沈灵毓上一世走了很多弯路，被人多次背刺后得出来的至理名言。 她——沈灵毓，有些时候真的是太优柔寡断了，总想着给人留个机会，结果就是没人需要。 所以，这一次她决定先下手了。 高丽芬：“阿毓，阿毓，是不是很疼呀？妈妈轻点揉，你忍着点噢。” 沈灵毓噙着泪点点头：“唔！嘶～” 高丽芬：“很疼吗？那妈妈给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啊。呼～呼～呼。” 沈灵毓被她妈妈抱着的同时还不忘伸手拉一拉她爸爸的大手，带着哭腔道：“爸爸，包包好疼哪～” 沈永堂握着他女儿的小手，心里一阵发酸，明明已经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了，为什么今天又出事了呢？！这么大个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这真的是…… 沈永堂越想脸越黑，此时的他已经记不起沈嘉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他三叔的孙女，堂妹的女儿了，他只记得沈嘉月是将他女儿拽下床，害他女儿受伤的人了！ 不过，再愤怒沈永堂也不是不问缘由就把锅给扔出去的人，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沉着声问沈嘉月：“嘉月，你能告诉三叔，为什么要把阿毓从床上拉下去吗？是、是不小心，还是？” 沈永堂能压住怒火，可高丽芬压不住，她本就不喜沈嘉月，刚又看到对方将自己的女儿拽下了床，害她女儿刚苏醒又受了伤，正火大呢，之所以一直没出声，不过是更着急自家孩子的情况，现在听到自家男人问对方是不是不小心，她直接就炸了。 高丽芬：“什么不小心，若是不小心能将阿毓从床上拽下来？！这得使多大力呀！还有，沈嘉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阿毓她刚醒，身体很虚弱，别碰她别碰她，你为什么还要碰她？！你知不知道阿毓她现在就剩皮包骨头了，若是不注意点力道，很可能会伤到她骨头的！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第51章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我、我……”沈嘉月这次是真懵了，面对高丽芬的质问，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沈嘉月很想说她压根就没使多大力，她原先也没准备将人拽下床，就想让进来的人误会一下，最好将自己从之前的落井事件里摘出来。 虽然沈灵毓落井明面上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若是细查起来，她也逃不开的。所以，与其被事后追究，还不如主动出击。 为此，沈嘉月才一次又一次地来沈家找沈灵毓，之前沈灵毓一直昏迷着，她哭也是白哭，反而惹得高丽芬厌烦不已，觉得她像是来哭丧的。 好不容易现在人醒了，可令沈嘉月没想到的是，沈灵毓的反应竟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明明以前只要她哭上一两声，沈灵毓就会手足无措地哄自己的，可今天对方就像在看戏似的看着自己，还走神了！ 但动静已经闹出来了，很快就有人要进来了，于是沈嘉月决定来个兵行险招，结果……必有一失。 沈灵毓虽然不知道沈嘉月在打什么主意，但听着她那可怜又无助的哭声，她觉得这人又开始憋什么坏主意了。 然后，沈灵毓来个将计就计。若是摔一下见个血，能避免沈嘉月的靠近，还是挺值得的。 虽然进来的人都看到沈嘉月将人拽下了床，可看着一个才5岁的小姑娘被大人如此质问还是心软了，当然了他们也心疼沈灵毓，那么大一个包，看着就疼。 但，劝还是要劝的。 “丽芬，你别这么激动，小心把孩子给吓到了。” “是呀，丽芬，你先别急，缓一缓，我们先听听嘉月是怎么说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呢？” “丽芬，我知道你这个当妈妈的见不得自家孩子受伤，可也得给别的孩子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吗？” “丽芬，嘉月和灵毓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深着呢，嘉月肯定不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高丽芬真想将沈嘉月，连同这些劝说的人一起赶出这个房间，让她们离自己的孩子远远的！ 她就是激动了，就是生气了，哪怕沈嘉月她不是故意的，是无心之失，她也无法原谅！ 管她身世可不可怜，她——高丽芬，只在乎自己的女儿！她同情心没那么泛滥，在自家女儿受伤的情况下还去关心别人家的孩子！ 沈永堂揽着自家媳妇的肩膀，轻声安抚着她：“阿芬，阿芬，咱们缓一缓，缓一缓，别太激动。你看，阿毓她看着我们呢，我们不能再吓着她了，好不好？” 望着自家女儿那双小小的透亮的眼睛，高丽芬纵使内心再愤怒，很想对着沈嘉月说出让她滚，这辈子都别再靠近阿毓之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高丽芬无所谓被人叫做神经病、疯子、傻子，但她不想让她的女儿看到她情绪失控，精神失常的模样。 她只想当她女儿的好妈妈。 最后，还是老爷子出面控场了。 老爷子：“嘉月，你先把眼泪擦擦吧。擦好了再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沈嘉月低垂着脑袋，眼珠子不停地乱转，想了很多个借口却都被她给毙了，因为破绽太大，圆不过来。 沈嘉月其实很想把锅扣在沈灵毓头上的，想说是对方自己伸出手来的，可之前她来时沈灵毓的家人就跟她说了，因为沈灵毓刚醒，身体虚弱，四肢无力，起都起不来，就连说话视物都比常人慢一拍。 放她俩独处时，沈灵毓的爸爸就跟她说过这事了。 所以，若是没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还不如自己背呢！ 有时候，背锅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进攻方法。 沈嘉月虽然才5岁，但心眼已经不算少了，而且她很会察言观色，有时候她都不用想，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了。 于是，沈嘉月决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些话肯定会让那些人以为自己只是受形势所迫说的，那他们必然会同情自己，站在自己这边的！ 只是，还没等沈嘉月开口，“受害人”沈灵毓先发声了。 但沈灵毓这一发声，对于沈嘉月而言，还不如一直站边上当哑巴呢！ 沈灵毓撒谎，骗人，陷害沈嘉月了吗？不，没有，她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爸爸，妈妈。嘉月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把我从床上拽下去，是不小心的。我、我有些记不得嘉月刚刚说的话了，不过我记得她一直在跟我道歉，说对不起，还提到落井什么的。我听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呢，嘉月就说让我打她给自己出气，我刚想说些什么，手就被嘉月拉住了，她应该是想帮我打她吧。只是我躺的太外边了，人也没什么力气，嘉月的情绪又有些激动。所以，我摔下床跟嘉月真的没什么关系。” “……” “……” “……” 沈灵毓说话说的慢吞吞的，听着一点劲儿都没有，好几次说着说着就成了气音，但不管如何，她都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了。 没人怀疑沈灵毓话里的真假，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个老实孩子，从不撒谎骗人，而且，这种时候有必要撒谎骗人吗？更何况她也没说沈嘉月的坏话，更没把责任都推在对方身上，反而一直在帮对方解释。 可这样的实话并不是沈嘉月要的，她宁可沈灵毓哭，闹，把责任都推在她身上，怪她把自己摔出了一个大包！ 但沈嘉月忘了，或者说她从来就不在意过，沈灵毓从未跟任何人，包括她最亲的家人抱怨过她，说她的坏话，更不曾把自己因她受的伤怪在她的头上。 沈灵毓说过要保护沈嘉月，不让她受伤害，那她自己又怎会例外呢。 但沈嘉月不在乎，甚至她觉得沈灵毓虚伪至极，天天都在装老实，恶心的要命！她，最讨厌沈灵毓了。 纵使心里已经将沈灵毓骂了千百次了，恨不得对方就此哑了说不出一句话来，沈嘉月也未将她真实情绪表露出来。 她当然不能表露出来了，要知道沈灵毓正帮着她说话呢，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所以，沈嘉月赶紧就着沈灵毓说的话做出了回应，将那些被吓得收回去的眼泪再次放了出来，抽抽噎噎地说道：“对、对不起啊，三叔三婶。都、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才让阿毓摔下来的。对不起，对不起……呜～” 第52章 谁落井了吗？ 高丽芬不知道别的人在看到沈嘉月哭时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很厌烦，她最烦沈嘉月哭了！被人欺凌辱骂时哭，阿毓帮她出头时她也哭，阿毓出事了她也还在哭！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吗？！成天就知道哭，除了哭就是哭，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偏偏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明明都是女孩子，她家阿毓还小几个月呢，就因为老实，没这丫头会说话会讨人喜欢，身世也没对方可怜，更不会卖惨，就要被压一头吗？！ 真是烦人！ 现在阿毓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又又又到自家来哭了！烦死人了！！！ 高丽芬真想拿个胶带把沈嘉月的嘴给封了，然后打包扔回她家里去，别再来了！ 当然了，想归想，高丽芬还没失智到这种地步，不过随着沈嘉月越哭越凄惨，她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高丽芬不想对沈嘉月说出“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误会你了”之类的话。 毕竟若沈嘉月不自己吃饱了撑的让阿毓打她，事情怎么可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这个歉她是不会道的！ 至于其他人，沈永堂要是敢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或者代她原谅沈嘉月的过失，她当场就跟他翻脸！ 沈永堂敢吗？那肯定是敢的。那他会说吗？不，他不会。 之前就说了，经历过女儿陷入长久昏迷，生死未卜的事情后，沈永堂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或许以前他会看在沈嘉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三叔的孙女的份上帮着劝和几句。 一来，自家媳妇毕竟是大人了，一个大人跟小孩子质气，说出去肯定不占理，必然会遭人指指点点。二、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沈嘉月是自家女儿最好的朋友，他不想让女儿夹在父母与好朋友之间，左右为难。三，性子使然，他不是那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受诘问的人。哪怕这个遭受诘问的人伤到了自己的孩子，但他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孩子知道错了且愿意改就还能过得去。 可现在……沈永堂抬头看了看哭得可怜兮兮，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得背过气的嘉月，再低头望了望正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女儿额头上那个异常刺眼的大包，他一句原谅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几天无论谁来探望阿毓，他们都提前告知只能看不能碰不能抱，孩子身体太虚了，请对方能够体谅下他们的不容易。 虽然觉得这一家子都太小心翼翼了，可当他们发现快瘦脱了相的沈灵毓后，他们都觉得沈家人的做法没错，甚至有些人都觉得他们在送完慰问品后就该离开，不该进去打扰孩子休养的。 唉，都是为人父母的，哪个人能在看了这样的沈灵毓后会不触动，就连平时对沈永堂一家三口爱搭不理的赵惠在探望过一次后也没再说什么风凉话了。 赵惠她的确瞧不上沈永堂一家人，也不满老爷子疼孙女多过孙子，但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若她的孩子也像现在这样出了事，她也会心疼难受的。 所以，赵惠非常难得的与沈永堂夫妻俩共情了。 别说大人了，就连沈嘉铭几个小的也知道现在沈灵毓醒是醒了，但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出事，所以每次来都只是站在边上跟她说说话，或者轻轻地勾下她的小手指，都收着力。 可嘉月呢，嘴里说着是来道歉的，求阿毓原谅的，做出来的事却是那么的令人费解。帮着阿毓打自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呀，若真想让阿毓打自己几下出出气，就不能等阿毓身体好了，完全恢复吗？ 到时候是打是骂，是原谅还是断交，那都是阿毓自己做决定不是吗？干嘛非选在这么急吼吼地在阿毓完全没力气的时候呢！ 沈永堂想不明白，也不想把沈嘉月往坏处想，所以他选择沉默。 其他那些来探望的人看看沈永堂一家三口，再看看哭得分外可怜的沈嘉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觉帮哪一边都是问题。 可就这么沉默下去吧，也觉得怪得很。 唉，这嘉月也真是的，平时那么机灵讨人喜欢的小孩，怎么今儿个就犯浑了呢？！不知道这一家人本就护着自家崽，更别说前不久阿毓险些就没了，整颗心都悬着呢，偏这时候去碰人家的心尖尖，还把人给伤着了！你要是不去碰人家的心尖尖，不就啥事都没有了！这可真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罪受！ 其实沈嘉月哭着哭着也后悔了，她都哭半天了，结果一句安慰都没收到，就连平时最心软的三叔也一声都没吭。 所有人都默默的站在边上，看她演独角戏。 沈嘉月都要崩溃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沈灵毓只是昏迷了几天，就一切都变了！ 沈灵毓变了，三叔变了，就连那些堂哥表哥也都变了！ 为什么呀？！难道就因为沈灵毓落了一次井，差点死掉了吗？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肯定会、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爷子看看这，看看那，知道自家老三和老三媳妇都不准备管，准备自己出面安抚沈嘉月。 不管这孩子之前打了什么主意，就让她这么一直哭下去，别人该说他们的不是了。无论如何，这孩子总归是他三弟的孙女。 只是，没等老爷子开口，沈灵毓又开口炸了一个雷。 沈灵毓甚是无辜地问道：“爸爸，嘉月她在说什么呀？我之前就听得迷迷糊糊的，什么落井，谁落井了吗？难道是我吗？还有，为什么嘉月要跟我道歉，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嘉月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要我原谅她吗？可、可我不记得有发生什么需要嘉月道歉的事呀？” 说着，沈灵毓偏了偏头，对着一脸惊诧的沈嘉月说道：“嘉月，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没听明白，所以才没理你的。结果你又说让我打你出气，你说话说得太快，手也伸得太快了，我到现在都还懵着呢。” 第53章 想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了 沈灵毓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转移了，包括沈嘉月，都一脸惊诧地望着看上去很是懵懂无辜的她。 说实话，沈灵毓其实挺想让沈嘉月再哭会儿的。但她知道，要是再让对方这么哭下去，或真让对方哭伤了，她爷爷肯定很难和三爷爷三奶奶交待，所以待会儿她爷爷肯定会出面安抚沈嘉月。 安抚啥呀安抚，有啥好安抚的，就算她是故意陷害沈嘉月的，可谁让对方先打坏主意的，她将计就计，还付出了代价，让对方多哭一会儿怎么了？！还想让她爷爷哄人，想要借坡下驴，做梦！ 沈嘉月今天别想在她家里得到任何人的任何安慰，看她下次还要不要在她家装可怜博同情！ “怎么了，爸爸，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沈灵毓歪了歪头，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不解。 沈永堂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女儿：“阿、阿毓，你、你不记得你前段时间落井了吗？你不记、记得那天的事了吗？” 高丽芬也紧跟着问道：“是呀，阿毓，你忘了你前几天掉井里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就、就……”溺死在井里了。 沈灵毓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后，才呆呆地问道：“原来……我是落井了吗？我、我不太记得了，就好像突然头重脚轻，然后、然后就没印象了……再、再后来我、我就睁眼了。爸爸，我好像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怎么也醒不过来。爸爸妈妈，我好想好想你们哦。对了，还有爷爷！我好想好想见你们，可一直见不到，我好难过，很想哭～” 沈永堂用手指将女儿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擦掉，满眼的心疼：“所以，才睁开眼就哭了？” 沈灵毓点点头：“嗯！想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了！” 高丽芬打断父女俩的温情时刻，情绪很是激动，都手劲都失去了控制：“阿毓，你……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吗？那、那人呢，你还记得那天都有谁在场吗？” 高丽芬不在乎沈灵毓的感受吗，不，她很在乎，但她也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女儿落了井？ 这件事就是她的心结，她想弄清楚弄明白，她的女儿为什么差点就死了？！！ 可现在她的女儿告诉她，她不记得那天的事了，甚至连当时有哪些人在场她也不记得了，这如何不让她激动呢？！ 自沈灵毓开始陷入昏迷，高丽芬在祈求菩萨祖先放过她的女儿的同时，也在渴求一个真相。 结果，好不容易女儿在她的千盼万盼中醒来了，可那个真相却永远石沉大海了，她没办法替她的女儿去寻回一个公道了。 沈灵毓皱着眉瘪着嘴：“妈妈，疼～” 沈永堂赶紧从媳妇手里把孩子抱过来：“阿芬，冷静点，你弄疼阿毓了！” 高丽芬：“我！”她一点都冷静不下来！ 老爷子与其他人显然都没料到会从沈灵毓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当场都愣住了。 纵使是老爷子，也被惊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之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当时只觉得自家孙女有些变了，具体什么变化他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所以也就忽略了这一件事。 毕竟，就算沈灵毓平时再会忍，被欺负了也不会跟家里人说，若是捉弄她的还是那几个堂哥表哥，她还会帮着遮掩找借口，但实在被欺负狠了，受大委屈了，还是会忍不住。 像这次差点落井溺死，伤害她的人很可能是平时有龃龉的人，沈灵毓怎么可能帮着遮掩，估计一醒来就会抱着家人哭诉那天的事了。 可沈灵毓醒来这么多天，除了第一天抱着她家人哭得死去活来，之后就再没哭过了，而且她从未向任何人解释她为什么哭，也没人去问她。 沈永堂夫妻俩与老爷子不想问吗，想的很。但想到她才清醒过来，身子也虚得不行，说句话都要喘半天，想着先养两天，等身体好些了再谈这件事情。 反正都等这么久了，再等两天也没事。 结果，原来不是沈灵毓不想说，或是害怕得不敢说，而是她压根就不记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她自己落了井都不记得了！ 这、这光是想想都觉得憋屈，尤其是心心念念想替自家女儿找回公道的高丽芬。 可是，沈灵毓真的不记得了吗？怎么可能！哪怕重生了，还是她刚记事的时候，但哪些人经常欺负自己，还有这次是谁害得她落井，她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好让她的家人帮她做主，要知道这次她差点就被溺死了。 因为她不能说，而且就算她说了也没用的，她的家人无法替她讨来公道，争到最后，除了跟那些人吵上一架，闹上一场，与人交恶，她家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 这个好处不单是物质上的，更是名誉上的。 且不说距她落井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有些不记事的，或者完全没将她家放在眼里，未曾将她视与自家孩子为同类的家庭早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们完全不认为他们的孩子要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其次，她之所以会落井，并非真的被人推下去的。是的，没有人碰她，她是自己栽进井里去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栽进井里，那就跟沈嘉月逃脱不了干系了。或者说，沈嘉月是促成这件事的最关键的因素。 即使重来一世，沈灵毓也清楚记得她落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她照旧去找沈嘉月一起玩耍。因为就两个人玩太无聊了，于是她们就又去找了其他的伙伴，最后在一户邻居家外面的平地上跳起了皮筋。 几个女孩子跳皮筋跳得正开心呢，那群总是追鸡逗狗的跟她们这群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出现在她们的活动范围里。 沈灵毓很不喜欢这群男孩子，因为他们总是欺负沈嘉月，不是骂沈嘉月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就是嘲笑她连那些跟着父母改嫁的拖油瓶还不如。 第54章 老实本分成了好欺负 每每这时，沈灵毓就会挡在沈嘉月面前，为她冲锋陷阵，与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争执打架。 唉，别看沈灵毓冲得猛，可拿下她真不用费多少力气。因为她的身子骨实在一般，再加上家里条件一般，营养跟不上，跟小豆丁似的，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天天被家人好吃好穿伺候着的熊孩子。 但她若不冲，就只能任由他们欺负沈嘉月了。 更过分的是，这些人不单是嘴里不积德，还会动手扯沈嘉月的辫子。 沈嘉月从小到大都是长头发，而且小姑很喜欢给她打扮，每天都会想着法子给这个女儿编小辫子。小姑的手又巧，所以沈嘉月的发型每天都很好看，看得沈灵毓很是羡慕。 沈灵毓也想养长头发，无奈她的妈妈手笨，就是扎个最简单的马尾辫也是歪的。 更重要的是，因为营养不良，沈灵毓的头发里有不少白头发。短头发还没那么明显，毕竟也不会有人经常去把沈灵毓的头发撩开来看，可要是头发长了扎起来就非常明显了。 哦，对了，沈灵毓的头发除了黑色，白色，还有红色的。 所以，就算小时候的沈灵毓很羡慕沈嘉月的长头发也没动过留长发的念头，更何况她还遗传了她们沈家的自来卷，那发量多的，简直是沈嘉月的两倍，发质又硬，一点都不柔软。 因此，在读高中以前，沈灵毓一直都是没遮住耳朵眉毛的短头发。 虽然不好看，看着就像个男孩子，但也是真方便，不用花太多时间在梳头发上，能多睡不少时间，也不会被一些无聊的男生扯头发！ 那天，那群熊孩子又盯上了沈嘉月，那些女孩子害怕自己也被盯上，不是跑了就是离得远远的，挡在沈嘉月面前的只有颤着身子的沈灵毓。 后来，熊孩子让沈灵毓陪他们玩一个游戏，只要她敢玩，那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找沈嘉月的麻烦。 沈嘉月被支开了后，他们让沈灵毓玩瞎子游戏。他们让她闭上眼睛，不许偷看，他们让她往哪走她就往哪走。 就玩5分钟，看她能不能玩的下来。 沈灵毓其实并不想答应的，闭着眼睛听别人指挥，想想都觉得这些人定不怀好意。但他们向她保证了，只要她玩了这个游戏，那他们再也不会找她和沈嘉月的麻烦了。 要是他们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要钻狗洞的，还让别的女孩子替他们作证，数时间。 最后，沈灵毓答应了。 她也不能确定这些人会不会说话算话，毕竟若是他们真悔约了，她也打不赢的，但还是想试上一试，或许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那这些人就不会再欺负沈嘉月了，这或许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唉，也是沈灵毓那时年纪小，太过信任沈嘉月，真的把沈嘉月当成了柔弱可怜的小白花了，以为对方真的需要自己的保护。 其实，都是她的臆断罢了。 沈嘉月只是看着柔弱可欺，实际上她应对的很是游刃有余。 就像这帮好似一直欺负沈嘉月的熊孩子，其实最开始沈嘉月的确是他们欺负的首选目标。但到后来，作为保护者的沈灵毓代替沈嘉月成了他们的目标。 别看他们每次都先言语欺辱沈嘉月，还会动手扯她的头发，可实际上他们其他的什么都没做。他们之所以动沈嘉月，只是在等沈灵毓出手罢了。 沈灵毓一出手，他们就把注意力全转她身上了。 呵，要是他们的目标真是沈嘉月，哪怕沈灵毓护着，他们也会继续不折不挠地找沈嘉月麻烦，而不是一下子就改换了目标对象。 沈嘉月是饵，而她沈灵毓就是那条蠢而不自知的傻鱼！ 这样的事，直到沈灵毓与沈嘉月分班，往来越来越少后才彻底停止。而那时的沈灵毓，也终于接受她对于沈嘉月而言，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罢了。 其实，瞎子游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全看你信不信任那个发出指令的人了。 反正沈灵毓是不信任这帮熊孩子的，因此对方让她干什么，她都非常的小心谨慎，每迈一步，都会先拿脚尖往前点上一点，确定前方是实地，无异物才肯抬腿，她可不想摔个狗啃泥，也不想撞墙。 但当时的沈灵毓虽然很小心，内心却还算踏实，因为沈嘉月说了，她会偷偷地躲在那群熊孩子看不到她的地方，一旦她有危险，她会立刻出来阻止的，绝不会让她受伤！ 正是因为这句话，沈灵毓的警惕心并不算高，因为她相信沈嘉月，相信对方不会害她的。 结果，当沈灵毓离井口越来越近，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直到她被井壁绊倒摔进井里，她都未曾听到沈嘉月对她说“停下”。 这两个字很难吗？要花很长时间吗？是她落井的速度太快了吗？ 不难，不长，不快。 那么，沈嘉月为什么不喊“停下”呢？ 那一世的沈灵毓不明白，也想不通，她一醒来就对着她家人哭诉她那天是怎么落的井，把在场的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她觉得很委屈，很难过，想找沈嘉月，还有那些人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差点就死在井里了！ 沈灵毓的家人相信了她说的话，去找那些孩子问话，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尤其是沈嘉月，高丽芬是红着眼睛冲到对方家里，扯着对方的臂膀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喊停，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阿毓？！！ 可到最后，除了沈灵毓的家人，还有她最亲近的大姑小姑外，再无人信她了。 因为早在沈灵毓昏睡之时，其他几个孩子已经对好了口供，全都说是她自己追人追得太起劲，没留神才落了井，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撒谎骗人，或者说是她的家人在教她撒谎骗人，这样才好讹钱！ 哪怕沈永堂一家人平日里都非常的老实本分，谁见了都夸他们一句性子好，是良善之辈，可遇到这种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时候，老实本分就成了好欺负。 他们并不在意他们说的话错漏百出，他们就是要搅浑这滩水，绝不能让他们的孩子背负上害人性命的罪名！ 反正当时除了几个小孩，一个大人都没经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就是不松口。 闹到最后，沈永堂一家人不仅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还得受村人的指指点点，明里暗里地嘲讽他们这一家子穷疯了，竟然想用这件事捞钱，也不怕折了孩子的寿！ 第55章 只能求一个自保了 因为那些人的口供太统一了，到最后沈灵毓自己都搞不清谁才在说谎了。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沈灵毓虽然还护着沈嘉月，却已经不再那么信任对方了。 沈灵毓的这些变化，自然瞒不过沈嘉月，所以在交到令她更满意的朋友后，就将沈灵毓舍弃了。 虽然被舍弃时沈灵毓很难受，还巴巴地跟在沈嘉月身后，问她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她不高兴了什么的。 沈嘉月自然不会承认她已经有了更合心意的伙伴，不需要沈灵毓这个废物了。她劝沈灵毓不要那么孤僻，不合群，要像她一样多交几个朋友，几个好朋友一起玩，不是比两个人更有意思吗？ 为此，沈嘉月还带着沈灵毓接触她所交的那些朋友，说她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希望她们能相处愉快。 怎么可能会相处愉快呢，沈嘉月交的朋友都跟她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明星、音乐、八卦还有如何打扮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看。 而沈灵毓呢，没有跟她们一样的长发，也没那么多零花去买这买那，更不好意思去聊班里的那些男生。 还有，她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明明白天的时候她们还在夸某个女生长的好看，跳舞跳的好，可一回去就嘲讽那女孩的腿粗，腰也粗，脸也不好看。 因此，在接触过几次后，沈灵毓就不怎么愿意和沈嘉月的朋友接触了。包括沈嘉月，她也不怎么往来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灵毓不知道沈嘉月是不是跟她那群朋友一样，但既然对方不听她的，还会嫌她啰嗦，那她只能离开了。 她无法将人从泥潭里拉出来，就只能求一个自保了。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最厌恶鄙夷看不起的人。 反正，上一世的经历告诉沈灵毓，没有任何实证的话只能当笑话讲，一旦当了真，受到的只能是非议。 尤其是当你身处劣势之时，更是要紧闭你的嘴，管好你的手脚，否则现实会教你做人。沈灵毓上一世已经被教做人了。 也正是那次经历，让沈灵毓面对欺凌时，再不敢向她的家人求助，她不想再让她的家人因为她受到伤害，被人攻诘！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她的家人也没有，可所有人都在说他们一家的坏话，都认为是他们错了。 既已知道结果，那沈灵毓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与家人再走一遍老路呢！ 更何况，这一次她还昏睡了大半个月，恐怕早就编好比上一世更完美无缺的瞎话了！ 这沈嘉月就是过来打头阵的，探听一下消息和他们一家人的态度，以便其他人能够及时做出应对，不至于慌了手脚，乱了口供。 结果，沈灵毓直接将他们的计划全掀掉了，她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沈灵毓知道这样做很像未战而怯的逃兵，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别看这个镇有三分之一的人跟沈家沾亲带故，可前些年因为一些原因差不多都跟沈家断绝了来往。没办法，那时候要不断了来往，那可是会被一起带走改造的。 哪怕这几年形势越来越好，一些之前被查收上缴走的物件与土地也都还给了沈家，可那些年纪大的人终是惴惴不安，不敢与沈家走的太近。 生怕哪天这天又变了，一不小心又会被连累。 所以，别看沈家好像枝繁叶茂，人丁兴旺，实际上早就各有各的去处，感情上很是淡漠。而沈灵毓的父母又是那样的身体情况，压根就没什么人会替他们撑腰做主。 要不然，那些害沈灵毓落井的人上一世也不敢如此嚣张地串供，就是仗着沈永堂一家人身后没人！ 房间里一片静默，那几个过来探望的人真觉得她们今天来的非常不是时候，怎么就让她们听见这事呢！ 虽然她们平时也八卦，也好奇，但这种事儿，还是从旁人口里得知好了，太尴尬了…… 唉，她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大堂，虽然没人理没人管，可至少自由呀，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不像现在，都快憋出病来了！ 呜……她们能不能离开呀，她们很想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她们刚才听到的事情哪！ 也不知是不是老爷子有读心术，还是从这些人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老爷子在与她们客套了一番后就将人送走了。 这些人走后，这屋子里就只剩下沈永堂一家人，与沈嘉月这个外人了。 沈嘉月不想走吗，她想走，她觉得今天真是晦气极了，想做的事一件都没完成不说，还险些背了恶名，哭得她眼睛都肿了。 可她还是想留下来，听一听沈灵毓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的不记得那天的事了，还是……在骗人？ 若是前者，那是最好不过了。虽然浪费了他们编瞎话的时间，但只要能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浪费点时间又怎么了。 不过……要是后者，那她以后可千万要小心着点沈灵毓了。毕竟，能想到装糊涂将人糊弄过去，就说明这沈灵毓开始长脑子了！ 沈灵毓才不管沈嘉月心里在想什么小九九呢，她瘪着嘴，一脸委屈地问道：“妈妈……我说错了什么话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生气地看着我呀……爸爸，我害怕。” 面对女儿的疑问，高丽芬张了张口，除了一个“我”字，什么都说不出来，如如鲠在喉呀！ 沈永堂拍拍女儿的背，安抚道：“我们的阿毓最乖了，妈妈怎么会对你生气呢，妈妈只是在难过罢了。” 沈灵毓嘟嘟嘴：“那妈妈为什么难过呀？” 沈永堂：“因为阿毓现在太瘦太瘦了，爸爸、妈妈还有爷爷都不敢用力抱你，生怕折了你的骨头。妈妈看着这样的阿毓，觉得很心疼很难过，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你。自己最珍爱的人受到了伤害，谁还能笑得出来呢。所以，阿毓别怕妈妈，亲亲妈妈，告诉妈妈别难过了好不好？” 沈灵毓点点头，被她爸爸抱着亲了她妈妈一口：“妈妈，别难过了，阿毓好好的呢。” 被女儿亲亲安慰的高丽芬纵使心里还是难受，还是憋屈，可也不想让她的女儿继续受她的影响难过害怕了。 再觉得憋屈又能如何呢，女儿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还能怎么办呢？！去问其他的孩子吗？要是能听到实话，她又何必等女儿清醒再给她讨公道呢！ 唉…… 第56章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安抚完爸爸妈妈后，沈灵毓又朝她爷爷伸出了手：“爷爷～爷爷～爷爷～” 老爷子轻轻握住小孙女的手，一脸慈爱地问道：“怎么了，阿毓？” 沈灵毓灿烂一笑，拉着她爷爷的手道：“爷爷爷爷～阿毓很想你，所以叫叫你。” 老爷子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是、是吗？” 沈灵毓：“是呀！今天我睁眼只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没见到爷爷呢！我、我刚才就想喊爷爷的，可爷爷在跟婶婶婆婆们说话，我喊不了～现在她们都走了，我可以喊爷爷了～” 老爷子点了点孙女的小鼻子：“你呀你，怎么这么娇气呢。” 沈灵毓咧着嘴笑：“嘻嘻～” 三个大人望着这个正一脸没心没肺地向他们撒娇，完全没将自己的身体情况放在心上的小女孩真是除了叹气，啥都不想说了。 能说什么呢，孩子都说不记得了，哪怕他们再不甘，也只能憋着了。他们总不能逼着孩子去回想那段对她来说非常残忍的记忆吧！ 或许，就像刘瞎子说的，顺其自然，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而且，对于阿毓而言，可能忘记更轻松吧。 小小年纪就要面对那些恶意，对孩子而言太残忍了。 所以沈灵毓的父母与爷爷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从那以后，他们没再让沈灵毓跟那群熊孩子接触，让她离那些人远些。 若再看见他们找沈嘉月的麻烦，也别再像往常那般自己冲在前面了，回来找大人，或者向对方的家长告状，反正不准她继续护着沈嘉月了。 为了避免沈灵毓阳奉阴违，继续为了帮沈嘉月跟人起争执被人记恨上，老爷子只得把孙女叫到身边，告诉她：“阿毓，你与嘉月，各有各的路要走，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的。就像你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哪怕我们再想护着你，可我们会老会死，总有一天会离开你身边，到时候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了。嘉月也是一样的，她不可能靠你靠别人一辈子的。阿毓，记住一句话，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更别说人这种善变的群体了。所以，阿毓，为了你，也为了嘉月，从今往后，你要试着让嘉月自己解决问题了。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害了嘉月，更会害了你自己的。” 其实上一世，老爷子也跟沈灵毓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沈灵毓的年纪还要再长一些，已经在读小学二年级了。 那时，沈嘉月对着家人与同学撒了一个不小的谎，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事。沈灵毓有心想帮她遮掩过去，可对方从家里偷拿的钱太多了，而她自己又没那么多钱，填不了这个窟窿。 事情曝出来之后，沈家人才终于意识到沈嘉月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好，他们所见到的都是对方伪装出来的模样。 出这事时，沈灵毓与沈嘉月的关系已经一般般了，没像之前那么形影不离了，所以就算沈嘉月再想把锅甩沈灵毓头上，或者往她身上泼脏水，让她陪自己一起受罚也做不到了。 可即使这件事跟沈灵毓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是被她家人教育了一通，特别是她爷爷，跟她讲了不少道理，包括上面那一段。 为什么沈灵毓与此事无关，却还是受了牵连，被家人教育了呢？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也知道这件事沈嘉月做错了，是不对的，但她害怕跟家里人说了后沈嘉月会受罚，就只能劝沈嘉月停止，别再干这种事，要是让她家人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她的！ 只是她的这些劝说非但没让沈嘉月回头，反而让沈嘉月觉得她是嫉妒自己交了这么多的朋友，想要威胁她，向沈家人告密，气得对方警告她离自己与她的家人远点，不准当泄密者，要是她敢告密直接与她断绝朋友关系。 没办法，沈灵毓只能装聋作哑，不去听不去看，更不敢跟家里人多嘴说些什么，甚至还会在沈嘉月的家人来问为什么沈嘉月最近的开销这么多，总是跟家里人要零花钱时，还会帮着打哈哈过去。 当然了，沈灵毓也不怎么敢骗人，都是回些“我不知道呀，可能是嘉月的朋友比较多吧。”“是吗？可能是作业太多了，我没注意到吧。” 显然，沈灵毓的家人对她这种装聋作哑的做法很是不满，将她狠狠教育了一顿！ 不过，这都是前一世的事情与后话了。 现在他们一家人亲亲热热地聊天说话，而沈嘉月呢，则被遗忘在角落里，没一个人理会她，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也不怪沈嘉月受此冷遇，都是自找的，明明知道现在这家人都烦她呢，哪怕他们知道她不是故意将沈灵毓从床上拽下来的，可要不是她动的手，沈灵毓又怎会出事。 沈灵毓也没给她身上甩锅，还替她把事情说清帮她做了解释，也没人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可她呢，还要留下来打探消息，真的是够犯贱的了。 或许沈嘉月在决定留下之时就已经预料到她会遭遇到什么了吧，只是她没料到的是这一次沈灵毓也会无视她的存在吧。 沈灵毓不知道她一家子的和睦欢乐对沈嘉月而言是多么刺眼的存在吗？不，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上一世沈灵毓从来不在沈嘉月面前夸赞她的家人，夸他们待自己有多好，多疼自己，更会避免在对方面前与家人太过亲热，亲亲抱抱这类的行为更是能免则免。 为此，沈灵毓的父母还跟她闹了好一阵脾气，觉得孩子大了，就不怎么跟他们亲了。 还是老爷子察觉出沈灵毓这么做的原因，帮着她跟她的父母做了解释。 虽然沈永堂夫妻俩觉得自家这闺女与老爷子想的有点多，但还是决定顺从女儿的心意，尽量不在沈嘉月面前跟女儿太过亲热，减少互动，囡囡宝贝之类的词也是能不说就不说。 第57章 心里空落落的 沈灵毓为什么会如此小心谨慎，因为她曾发现只要她提及她的父母，尤其是说到她家人对她的好时，沈嘉月的神情就会有变化。 虽然对方还在朝自己笑，还在跟自己说话，可对方的眼睛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而且之后几天沈嘉月都会找借口避开自己，不跟自己玩。 几次下来，沈灵毓就算再不会看人脸色，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了。 当然了，沈灵毓这样做完全出自于她的直觉第六感，她压根就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沈嘉月不高兴的原因。 那时的沈灵毓虽不明缘由，却因为在乎沈嘉月，所以愿意为了迁就对方改变自己，可现在……呵，沈嘉月难不难受关她什么事！ 又没人让她留下，是她自己要留下让自己难堪，怪得了谁！ 哦，不对，她会怪沈灵毓，因为若不是沈灵毓，她怎么可能会留下呢！ 如果可以，沈灵毓也不想让沈嘉月如此难堪，被他们一家人如此忽视，可她很清楚，无论她怎么做，沈嘉月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 于沈嘉月而言，她——沈灵毓，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她存于这世上一天，沈嘉月都不会高兴的。 唉，说真的，沈灵毓对沈嘉月的思维模式挺无语的。 明明她们身边有那么多比她们还要幸福快乐，物质条件也比她们好的人，为什么沈嘉月就盯着自己了呢！ 她们上辈子是结了什么深仇大怨，所以这一世沈嘉月怎么看自己都不顺眼吗？ 反正上一世沈灵毓至死都没想明白沈嘉月心里在想什么，这一世她也懒得琢磨这人的心思了。 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好了，只要沈嘉月敢出招，那她就接着好了。其他的，她不想管。 毕竟，她重来一世，可不是为了跟人过不去的。那样，也太无聊了。 而且，要想别人不敢欺负你，就算气得牙都咬碎了也只能站边上看着，就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了。 最后，沈嘉月还是咬着牙败兴而归了。不走又能如何呢，继续留下来看这一家子亲亲热热？她是疯了才会继续留下来！ 而当沈嘉月离开，沈永堂夫妻俩开始各忙各的，继续出去干活，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俩时，老爷子突然问了他孙女一个问题。 老爷子：“阿毓。你、真的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吗？” 老爷子虽是一副询问的口气，可眼里却满是笃定，显然他早已有了答案，之所以有这么一问，不过是想确定一些事情罢了。 沈灵毓之前就知道她是瞒不过她爷爷的，或许最开始她爷爷的确会被她的话打得措手不及，可她爷爷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猜不透呢。 恐怕过些时日，她爸爸也会猜出来吧。 她这些话，不可能瞒得过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之所以她妈妈猜不透，不过是被局限住了。 但沈灵毓很清楚，就算她爷爷与爸爸知道她撒谎了，也不会告诉妈妈的。 所以，当面对老爷子的询问，沈灵毓扬着笑脸回答道：“爷爷，我只能不记得不是吗？” 沈灵毓的回答一出，老爷子的神色顿时灰败了不少。 其实，孙女的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老爷子的意料之外。可，老爷子又暗暗地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老爷子希望他的孙女是真的不记得了，而不是迫于形势下的不记得。 本来老爷子该高兴的才是，毕竟他最担心他这小孙女了，太没心没肺，单纯善良了。似乎，在他孙女的眼里，这世间并没有太多的恶。 哪怕有些人很招人烦，讨人厌，可他的孙女从未将人往太坏的地方想。他的孙女，从不知道人恶起来，比畜生还不如呢！ 显然经此一遭后，他的孙女终于懂得看人脸色，也晓得分清利弊与形势了。 他的孙女，长大了。 但老爷子突然觉得，长大什么的，一点都不好，他宁可他的孙女还是那个没心没肺、单纯善良，被骗了还傻呵呵的小姑娘。 呵。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什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都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逼着人低头罢了。 但这事，哪是老爷子想怎样就怎样的，他除了接受又能如何呢！ 老爷子除了摸摸孙女的头，叹口气外，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老爷子自觉无颜面对他的孙女，需要冷静冷静。 沈灵毓看着她爷爷落寞的背影，内心十分的愧疚。 其实，她本可以装糊涂糊弄下老爷子的，哪怕老爷子心里门儿清，不会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但总不会让老爷子心里如此难受。 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好了，何必说出来戳人肺管子呢。 可是……现在糊弄了事了，那之后呢，以她爷爷的性子，这种事瞒着还不如戳破了呢。 更何况，沈灵毓并不希望她继续被当成孩子般来对待，她有太多想要做的事了，而这些事不可能瞒着她的家人。 毕竟，她现在是孩童的身体，说出来的话只有她的家人会重视，其他人只会当成童言童语，连听都不愿意听。 可以说，若她失去了她家人的支持，那她就真的困住了。 沈灵毓就这么想着事睡着了，睡得还挺沉，就连刘瞎子进来也没醒过来。 没办法，为了与这具过去的身体完美契合，沈灵毓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累得很。再加上这具身体经过大半月的消耗，亏损的厉害。 就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够沈灵毓养一阵了。要不然，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靠近，她早就醒过来了。 从小到大，沈灵毓就对人的气息很是敏感。哪怕她正陷入深度睡眠里，可只要有生人进她房间，她的身体就先于她的大脑清醒了。 只是她现在才重生，身体太虚弱了，身体的防御保护机制全部废了。 刘瞎子进房间来倒也不是来做什么奇怪的事，他就是想趁着小姑娘昏睡之时再来掐算一番，看看能不能算出什么来。 很可惜，他白来了，还是什么都算不出来。一片白茫茫，算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第58章 十诫诗 从启蒙起，沈灵毓就开始背唐诗宋词，但因为没上心，所以除了个别好背好记，朗朗上口的，或者每次语文考试都会考的诗词，其他的能记个一句半句都算她记性好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多数人在毕业都把所学的知识全还给老师了。 沈灵毓一点都不讨厌唐诗宋词，还有诗经与元曲，她都蛮喜欢的。因为喜欢，她还会就她读诗词时的感悟与体会进行绘画。 有时候诗词才念了一首，画却已经画了好几幅了。以至于盛嘉元对她发出了灵魂一问：你究竟是喜欢念诗还是借着念诗的名头画画？ 被一击必杀的沈灵毓只能打哈哈，将这事糊弄过去了。 但或许是因为画得多了，被沈灵毓记下的诗词越来越多，但她还是讨厌被老师强制要求必须背哪一首哪一句，这种强制背诵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可以说，老师越是让背什么，沈灵毓越是反感什么，所以后来她背的诗词越来越多，画却越来越少了。 盛嘉元问她怎么不画了，沈灵毓只说她没有灵感了，因为她现在背诗只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罢了。 但唯有一首，沈灵毓将其记在了心上，至死都没忘。那就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写的一首情诗：《十诫诗》。 因为这首诗是用藏文写的，所以有两种译文。相比现代诗的形式，沈灵毓更喜欢曾缄先生的古诗形式：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后来一位网络作者白衣悠蓝对这首《十诫诗》进行了第五到第十的加续，反响很是热烈。因为有很多人喜欢这首诗，所以传播速度很快。 因此很多人再读到这首《十诫诗》时见到的都是经过加续后的，但这位网络作者加续的真的很好，以至于读这首诗的人都没意识到不对劲，都以为原诗就是如此。 《十诫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沈灵毓也不明白为什么自打她见到这首诗起就一直记得，无论是原诗还是被加续过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默写了无数遍。 明明华国历史上有那么多传诵了千百年的情诗情句，但只有这首最能打动沈灵毓，令其将它记进了脑子，刻在了心上。 后来她了解了写这首《十诫诗》的仓央嘉措的经历后，她就更忘不掉这首诗了。 再后来，沈灵毓终于想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痴迷这首诗呢，因为她在这首诗里见到了她与盛嘉元的未来。 想明白后，沈灵毓更加忘不掉这首诗了。每当她与盛嘉元因为他母亲的阻挠无法在一起，觉得身心俱疲，痛苦难受到就地打滚时她就会默写这首诗。 而盛嘉元呢，他其实并不喜欢这首诗。因为无论是这首诗，还是写这首诗的仓央嘉措，结局都太令人惋惜了。 可沈灵毓喜欢呀，所以盛嘉元也将这首诗记在了心上。或者说沈灵毓所喜欢的一切，他都记在了心上。 沈灵毓重生回到过去后，她让自己的言行举止就像个小孩一样，一点都不觉得羞地用她那三十岁的灵魂，（唔……或许说40岁也行吧）跟家人撒娇有什么可耻的。 且当她能下床走动后，更像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家人身后，怎么都撵不走。 当然了，她的家人也不会真的将人撵走，要不是手上有活实在抽不出空来，他们更想将沈灵毓背着或抱着，一刻都不放开。 毕竟他们差点就失去了沈灵毓，纵使她的身体在一天天的变好，再也不像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了，可那种只能空坐在一边，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与挫败的感觉却还在折磨着他们。 沈灵毓知道她家里人是被她给吓着了，可是……她除了亲亲抱抱他们，安抚他们她已经没事了，让他们放宽心，还能做什么呢…… 任是再粗神经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的吧！ 沈灵毓原以为等到她能行动自如，能小跑上一小会儿的时候，她的哥哥们会是第一个带她出门玩的人。 可事实告诉她错了，在她重新恢复出门的自由，被家人允许出门放风之时，她家里出现了一对本不该在这时出现的祖孙俩。 在等待重生的那十年里，沈灵毓想过很多很多人，哪怕是令她极为厌恶的人她都有想起过几次，可唯有一个人，她一直都在避免自己想起他。 就算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想起来了，她也会第一时间用别的人将其换掉，她不愿，也不敢想起这个人。 因为一旦想起了那个人，到时候痛的就不止她的身体了，还有她的精神，也会倍受折磨。 以魂灵之体接受折磨就够让沈灵毓受的了，就别令自己雪上加霜，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后来重生了，沈灵毓也在避免自己想起那个人，想了做什么呢。 一段永远都没可能的感情，想多了伤心又伤身。 想上一世，她要没那么冲动，没让那个人的婚礼搅乱了心神，连背调都没做就把自己交付给了完全陌生的旅行团，结果……将自己送进了地狱。 所以这一世重生后，沈灵毓只当自己从不认识这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跟那个人见面了。 就算见了面，也只当个见面点点头就算打呼了的邻居。 反正这一世，沈灵毓是打定主意不跟那个人当邻居了。只要不当邻居，那她与那个人见面的次数必然会少，那他们之间的纠葛就会越来越少的。 第59章 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唔……幻想挺美好，只可惜终究要被现实所打败。 那个沈灵毓这一世都不想再相识相遇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盛老爷子牵着他家孙子出现在沈家时，沈灵毓被吓得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自从沈灵毓清醒后，她爸就在自家的葡萄藤下给她搭了一个秋千。 本来沈永堂是不准备给女儿搭这个的，毕竟他年轻时曾看一个小伙伴玩秋千玩得太起劲，手没抓住摔了出去，血流了一地。 所以哪怕知道自家女儿喜欢荡秋千，提出想要在家里搭个秋千他也没同意，改弄了一张摇摇椅，让她把摇摇椅当秋千玩。 只是这次沈灵毓差点没命，醒后又一时无法像以往那般出去玩，就给她搭了一个秋千，给她寻个乐子。 不过秋千是搭了，但也提前跟沈灵毓讲好了，自己一个人时不准玩，一定要有人看着。要是敢违反就立刻拆了。 幸好，沈灵毓素来听话，也不喜欢作死。 她是真的喜欢荡秋千，但喜欢归喜欢，却也不会寻求刺激让自己荡得太高，高了她会害怕。 沈灵毓一点都不喜欢给自己找刺激，去游乐园里玩云霄飞车、大摆锤、海盗船什么的已经是她所能接受的最大刺激了。 而且这个刺激也不是天天都想感受的，一年去一次就已经临近她的高压线了。 这天，沈灵毓刚玩好摇摇椅，转战到秋千上时，有客人来访。 沈灵毓还在想来的人是谁，来找谁时就发现来人的身边还带了一个小豆丁。定睛一看，竟是盛嘉元！ 沈灵毓差点当场爆粗口，这啥情况呀？！为啥盛嘉元现在就出现了？他们全家一家人现在不应该还在外省吗，在她记忆里大概还要过两年，也就是他们开始上小学时才会回来的！ 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呢？ 该不会这盛嘉元也重生回到过去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这重生之事难道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已经烂大街了？ 还好，重生什么的终究是稀罕事，一切都是因为沈灵毓心里有鬼，才会想到这里去。 的确，盛嘉元一家人现在还在外省，快的话也至少还要再过一年半，之所以这祖孙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盛老爷子从别人的口里得知老朋友的孙女前阵子出了事，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本来盛老爷子想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无奈盛嘉元的父母不放心，觉得老爷子的性格太跳脱，且总是丢三落四，担心他把自己给弄丢了，就让盛嘉元这个孙子跟着他爷爷一起来了。 当然了，为了避免老爷子跟他们犯倔，不肯让孙子跟着一起走，就说让盛嘉元跟着他爷爷出去见见世面，让老爷子看好小孙子。 这么一说，刚还觉得儿子儿媳不信任自己，竟想让小孙子来管自己的不痛快立刻消散了，乐颠颠地带着小孩子赶过来了。 唉，也亏得盛老爷子带着小孙子过来了。要不然光补车票就要补好几回了，老爷子总是忘记车票放在哪里，每每列车员过来检票时他都要找上老半天。 直到盛嘉元将两人的车票拿出来，老爷子才记起车票等重要物品都在小孙子身上，他自己身上只有一些吃喝等用品。 盛：“我说你这死老头，犯的什么倔呀！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你竟然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要不是刘瞎子来通风报信，我估计就算过两年我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事！” 沈：“怎么可能呢。别说过两年了，就是过十年，估计这村里人提到我家阿毓，都会把她昏睡了大半个月的事情给提出来说上一遍。” 盛：“呵！老沈头，你跟我打马虎眼！我是在说这件事会传多久吗？我明明是在说你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竟然都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要不是你这次需要刘瞎子过来，你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呀！你是不是连你这个人没了，也不准备跟我们说呀！！！” 沈：“啧！盛华明，你这说的什么晦气话！快呸呸呸！！！不知道我家阿毓刚遭过难，对这些事正忌讳着吗？！快呸！” 盛：“我用你提醒！呸呸呸！！！老沈头哪老沈头，我都不稀得说你！你说你，你怎么就那么矫情呀！这遇到事了跟我们说一声不好吗？不是都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几个虽然顶不了半个诸葛亮，可至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不是吗？！你都不知道当时刘瞎子跟我说你家孙女的情况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我家孙女遭难，你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可别说因为我们俩是朋友，所以你把我孙女也当成你孙女了，这话我可不信！你又不缺孙子孙女，所以……你在打什么主意？！” 盛：“老沈头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是，我是不缺孙子孙女，可这不代表我就不心疼你家的孙女哪！这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冲突的。” 沈：“盛华明，我不管你心里在打谁的主意，但你给我记住了，不准打我孙女的主意！不对，你，离我孙女远点！看见你就烦，一天天的尽在打算盘！” 盛：“老沈头，你怎么这样呀？！好歹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才见面你连句好都不问也就算了，还嫌我烦，让我离你家孙女远点？！啧啧啧，老沈头，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冷漠哪！唉，世道不易，人心不古哪！！想我听到你这里出了事后，立刻带着我家嘉元从千里之外赶了过来，就是怕有个万一你一时想不开，特意过来开解你的！你倒好，这么个态度，真是太伤人了！！！” 沈：“盛华明，你这几年是跟着戏班子唱戏了吧？！这说话的腔调，太恶心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或是吓到我孙女，我会毫不客气地将你赶出去的！” 盛：“你！” 沈：“正常点，我就请你进来。自己选。” 盛：“啧～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越活越没趣！” 沈：“慢走，不送。” 第60章 以身相许 沈灵毓：“他们……在干嘛？” 盛嘉元：“老朋友见面，友好表达一下思念之情吧。” 沈灵毓：“友好？思念？就这么表达的？” 盛嘉元：“反正他们是这样表达的，我也没见过。” 沈灵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既然没见过那说的是什么鬼话……哄自己玩吗？小小年纪就这么会编瞎话，啧！ 再想想这人长大后的模样，沈灵毓更无语了，这人果然自小就根不正，只是他太会隐藏自己了，那些偏执的、冷漠的情绪就没几人见识过。 估计在大部分的人看来，盛嘉元非常优秀、杰出，他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完美伴侣的最佳人选，尽职尽责的先进大夫。 唉，要不是自己一直与对方一起长大，见过这人最狼狈最痛苦的模样，或许她也会和别人一样被他所戴的那层人皮面具所欺骗吧。 上一世沈灵毓也想过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她是最了解盛嘉元，知道对方最多秘密，也是看过对方最狼狈不堪模样的人，对方将她视为了唯一可倾诉的对象，所以才怎么都不愿与自己分开。 一旦分开了，要想再找一个像她这么老实可靠，从不泄密的人可真是太难了。 但再一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盛嘉元为这事以身相许也太看不起他了。毕竟这事说大真不大，说小呢也是真小，不过就是打破了众人对盛嘉元的完美滤镜罢了。 滤镜破了也没什么，反正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完美无缺的人。而且有些时候，你越完美越优秀，有些人就越是看不惯你，越想寻你的错处，借此将你踩在脚下。 更别说盛嘉元本来就很优秀，他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只不过他并非生来就优秀，生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与时间才让自己变得那么优秀的。 盛嘉元是人，必然是有缺点的。其实他本人并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也没兴趣让自己变得那么的完美，完美的像个假人。 如果可以，盛嘉元也想过得更自由任性一些，他曾不止一次对沈灵毓说，“我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 但他的母亲陈梦云不允许，她不允许她的儿子不优秀，不允许他身上出现会遭人诟病的缺点。 她的儿子，必须优秀，必须完美。 唉，不说了，说多了也没意思。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这一世再说吧。 沈灵毓撇撇嘴，将上一世的记忆打散，她虽然重生到过去，有些事会跟上一世一样不会有太大区别，但总是会有区别的。 太拘泥于上一世，肯定会把自己带沟里去的。 盛嘉元真的很聪明，对人的情绪也很敏感，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身边的女孩对自己的嫌弃。 呃……为什么嫌弃自己？他、说错了什么吗？ 此时的盛嘉元虽然被他母亲管的很严，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东学西了，但他现在毕竟只有5岁，还是非常稚嫩的，不像上一世的他遇到事儿先自己琢磨个七八分，等琢磨够了才会行动。 除非遇到的事儿与沈灵毓有关，要不然他一直都是非常冷静且理智的，瞧着很是淡漠。 盛嘉元问得非常直白：“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你好像有点嫌弃我？” 虽然问得非常直白，但盛嘉元已经把他想说的话进行了细微的改动，要是不改动，他就要说你好像非常嫌弃我了。 显然沈灵毓没料到此时的盛嘉元说话竟如此直白，明明上一世他们两个人初相遇时，只比他们现在大两岁，但当时的盛嘉元已经懂得用微笑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性格也比较内敛了。 沈灵毓愣了愣，然后反问道：“你感觉到我的嫌弃了？” 盛嘉元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对，我感觉到了。所以，你为什么嫌弃我？” 沈灵毓的嘴角微微抽了一抽，决定还是不欺负这个以诚待人的男孩子了：“刚才你说他们俩，就是我们的爷爷在进行友好交流，我觉得这话非常扯，你显然在骗我！” “……”盛嘉元无话可说了。 毕竟，他的确是在骗人。 没办法，这两位老爷子的交流方式真的是太……尤其是他爷爷，感觉好丢人，真的好像在唱戏。因此当身边的小姑娘问他们的爷爷在干什么时，为了不丢人他顺口扯了个谎。 然后……就被戳破了。 盛嘉元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骗你的。” “呃……没关系。”好尴尬。 沈灵毓本来不过是想把话题转掉，就随意找了个理由，毕竟她不能当着人面说我之所以嫌弃你是因为想到了上一世的你，觉得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之类的话。 结果这理由……偏偏当事人还信了，还跟自己道歉了。 啊啊啊啊！！！真的好尴尬哪！！！ 这人虽然还没像上一世那样内敛，会用笑容来遮掩一切，可这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够让沈灵毓头疼了。 唉，以前呢沈灵毓希望盛嘉元能够直白一些，坦率一点，不想对方一直憋着，想让他的情绪偶尔外放一下，轻松一点。 她是真怕对方在他妈妈那样高压的逼迫下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但好在盛嘉元不仅成绩优秀，心理素质也非常过硬，她的担心全是多余的。 倒是她自己，竟差点没想开，做了傻事呢！ 所以说，与其担心盛嘉元，倒不如多看看她自己。 现在呢，沈灵毓倒希望盛嘉元的性子能够内敛一些，不要那么直白地表达他的疑问，不知道有些问题还是不问的好，问了会惹人尴尬的！ 而且既然能那么敏感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那能不能感受到她自己此时的尴尬呢？ 盛嘉元感受到了吗？感受到了，他感觉到自从他跟人道歉后，女孩显得更不自在了，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僵的很。 盛嘉元甚至觉得，要不是此时离开会显得不礼貌，估计眼前这人早就溜了，绝不愿意继续留在此地跟他大眼瞪小眼的。 第61章 一圆两圆的圆吗 正当沈灵毓尴尬得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溜掉时，站她对面的男孩终于再次开口了。 估计是对方看出了她的尴尬，准备给她解下围吧。虽然对方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如此尴尬。 盛嘉元：“对了，我叫盛嘉元，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这两位老爷子自打见了面就开始说东说西，吵来吵去，都已经在炒冷饭了却也没记起给家里的小辈介绍一下。 大人如此不靠谱，只能让成熟的小孩子自己出面了。 沈灵毓：“沈灵毓。你跟我是同一个姓氏吗？” 沈灵毓的这个问题看上去挺傻的，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毕竟此时的沈灵毓还没启蒙认字呢，而且说的还是方言。要不是盛嘉元一家人都是这里人，平时在外省时也会说方言，估计这两小孩现在真的要大眼瞪小眼了，因为语言不通，无法交流。 方言中的沈和盛念起来是一样的，所以对于一个还未认字的小女孩而言，听到相同的音自然会以为是同一个字，更何况这村子里有很多与她同一个姓氏的人。 盛嘉元摇摇头，拿起地上的树枝，边写边解释：“不是的，我和你的姓氏是不一样的。你看，这是我的姓‘盛’，上面是‘成’，成功的‘成’，下面是‘皿’，器皿的‘皿’，它们一上一下，就是我的姓氏了。然后这是你的姓氏‘沈’，左边是三点水，右边是‘冘’，它有两个读音，一个是you，通犹豫的犹，一个是yin，走走停停的样子。” 看着对方一板一眼、郑重其事地给自己讲解姓氏的模样，沈灵毓真是又好笑又无语，这人真的是太认真了，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就没想过以自己这水平，真的能听懂他说的话吗，确定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说真的，沈灵毓非常不想辜负盛嘉元，很想对他的认真讲解鼓掌再鼓掌，然后向其表示感谢，告诉对方自己都听进去了。 可她不能，她现在就是一个小文盲，哪怕盛嘉元讲的非常细，可以她的水平，不可能听得进去，也不可能全听得懂。 当然了，她也可以让自己成为天才、神童，哪怕不能当一辈子，半辈子也就十来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沈灵毓不愿，亦没兴趣。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神童，重来一世，她也不想当。 所以，等到盛嘉元讲解结束，沈灵毓一脸懵圈地说道：“虽然我没有全听懂，但我知道我跟你的确不是同一个姓氏了，他们看起来就不一样。” “！！！”这次轮到盛嘉元无语了。他讲了那么多，写了那么多的字，对方就回他一句“看起来就不一样”，他好想吐血…… 沈灵毓看出他的无语了，但她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接着问道：“那你的‘嘉’跟我哥哥他们的‘嘉’是一样的吗？” 盛嘉元摸摸自己的胸口，长吐一口气，继续拿树枝比划：“你哥哥他们也是这个‘嘉’吗？” 沈灵毓凑过去看了一看，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盛嘉元：“善、美，赞美，夸奖的意思。” “哦～”沈灵毓拖长了音，“那你的‘圆’呢？是一圆两圆钱的‘圆’吗？” “！！！”盛嘉元又想吐血了！！！ 盛嘉元知道他名字的第三个字通‘圆’，有货币单位的意思，但他认识的人听到这个字时都把这个字定义为‘开头，第一位，’的“元”，正如他妈妈所希望的那样。 只有这个人，只有眼前这个女孩子，竟然将它认成了“圆”！还一圆两圆！！啊啊啊啊，他好气啊！！ 沈灵毓眨眨眼，一脸的怕怕：“怎、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吓人哦。” 盛嘉元不停地做深呼吸，以免情绪上头，跟小姑娘起了争执，那两个不靠谱的爷爷已经闹起来了，他们两个小的不能再起争执了。 过了好一会儿盛嘉元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丢掉因为太过气愤没收住力道弄断了的树枝，重新捡了一根继续比划：“我的‘元’是这个‘元’，上面是‘二’，下面是‘儿’，有开头，第一位的意思。” 沈灵毓看着对方咬着牙鼓着腮邦子跟自己解释的模样，就不由地想笑。 唉，虽然这时候的盛嘉元有时候说起话来太直白，有点让她猝不及防，却也非常的好懂，特好逗，就像现在。 沈灵毓笑眯眯地继续逗人：“唔……这个字好像也能跟钱用在一起吧。我记得我爸的本子上就有记着多少多少元，我爸说那是记账本。” “啪”的一声，树枝又断了。 盛嘉元强扯出一个笑容：“是、是的，也可以这么用。” 沈灵毓：“好吧，现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虽然我还不太会写，那你要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我可以写给你看哦！” 盛嘉元很想扳回一局，对着眼前的女孩说“不用写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因为在来之前我爷爷就告诉过你的名字，还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过了！” 但看着女孩兴奋又期待的表情，盛嘉元还是点了点头：“嗯，我想知道。” “那好，我写给你看。”说着，沈灵毓就开始用断掉的树枝在地上写她的名字。 不过写归写，沈灵毓却没像盛嘉元那样认真给人解释她的名字，而且越写她的表情越痛苦。好不容易写完了，当即就把写字的树枝丢的远远的了。 沈灵毓拍掉手上的泥土，一脸自豪地说道：“看，这就是我的名字：沈灵毓。啧，我这名字太难写了，每次写都要花上我不少功夫，真是累死我了！” 盛嘉元很想附和几句夸下女孩的，可看看那几个要是本人不说，谁都认不出来的名字，真是想夸都夸不出口，太违心了。 当然了，盛嘉元也知道眼前这女孩还未启蒙，能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已经算好的了，要知道那第三个字的笔画是真多呀，一不留神就要写错了。 可……要他夸，还是算了吧。 第62章 嘉元哥哥！ 沈灵毓虽然喜欢逗这个小小年纪就一板一眼，正经的不得了的盛嘉元，却也不想让对方说些违心的话。 毕竟就连她自己对她现在所写的字也是看不下去的，唔……实在是太丑了，笔画歪歪扭扭也就算了，还每个字都被拆开了。 不知道的，都不会以为她在写她自己的名字。 沈灵毓：“看，这就是我的名字，是不是很难写？尤其是这个‘毓’字，每次都写得头疼。可又不能写错，爷爷说了，不能写错自己的名字！我可是抄了好多遍才能一笔都没错地写出来呢！” 看着女孩如此骄傲与自豪，盛嘉元的内心十分的煎熬与挣扎，他到底要不要夸一夸她呢，就算不夸夸她的字，也可以夸夸她的努力吧！ 可……很早就开始启蒙，且认字很快，小小年纪就开始展露学霸水平的盛嘉元真的夸不出来哪。 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真不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情。要换作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如此七零八落，估计早被他妈妈打手掌心了。 不过……他也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才是。所以……要不……还是夸一夸？ 正当盛嘉元决定违心一次夸上一夸时，沈灵毓早就将话题转移了。 唉，其实沈灵毓既不想转话题也不想跟盛嘉元扯这些无聊的事情，可不扯这些聊什么呢，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此时的他们都是才5岁的稚童，哪怕盛嘉元启蒙比她早，这心智也不可能赞同于成人吧。她呢，更不可能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姑娘罢了。 所以，哪怕再不愿，沈灵毓也只得扮好自己的角色。 沈灵毓继续好奇地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呀？我看着你比我高，是不是年纪也比我大？” 盛嘉元：“5岁。” 沈灵毓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诧的模样：“5岁？我也5岁了。天哪，你可比我高了一个头了。我还以为你有6、7岁了呢，都跟我小堂哥一样高了。” 盛嘉元：“……你可能有些营养不良，多吃点米饭就能长得快一些。” 其实盛嘉元说这话可真是太违心了，沈灵毓现在这模样哪像是营养不良，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遭人虐待，没饭吃呢！ 没办法，早在盛嘉元跟着他爷爷来沈家前就听他爷爷说这一家人有多宝贝这个唯一的女孩，好吃好喝的都舍不得自己吃，都是留给孩子吃的。 说这个女孩子虽生在农家，但她的家人都不舍得她干重活，连根草都不肯让她拔。 可这一打照面，盛嘉元就怀疑他爷爷在骗他，这哪像是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女孩，倒更像是个落了难的乞儿。 明明这女孩子的眼睛也不大，偏偏落在这比巴掌还小的脸蛋上，显得格外恐怖吓人。 啧，别说盛嘉元了，就是盛老爷子在见到沈灵毓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盛老爷子知道沈灵毓前阵子遭了难，昏睡了大半个月，但他原以为昏睡就只是睡过去了而已，现在醒过来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结果…… 沈灵毓知道眼前这个小古板又在说违心话，骗她了。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她这副模样自家几个哥哥看着都觉得吓人，这盛家祖孙俩明明被吓得不轻，却一点异色都没露出来也是真有礼貌了。 沈灵毓摸摸自己的脸，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前阵子生病了，一直卧床不醒。爸爸妈妈他们不敢给我喂食，怕我呛着了加重病情，就天天给我输液。这几天我刚醒，所以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是不是很恐怖呀？我那几个哥哥都说我都瘦得皮包骨头了，晚上瞧着最是吓人了。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呀？” “……有点。”盛嘉元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这种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安慰还是别说了，说了对方也不会信的。 沈灵毓嘟嘟嘴：“吓人也没办法了。谁让你和你爷爷运气好，赶在这时候过来。要是再迟个几天，我的脸色或许会再好看一些，就没现在这么吓人了。” 盛嘉元：“只是刚看到时被吓到了，现在看多了倒也觉得还好。你……不用太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你的，真正在乎你的人也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我想你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应该一点都不觉得你的模样吓人吧，反而很高兴吧。毕竟你昏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你盼醒的。他们看着这样的你，应该只觉得心疼吧。” 明明自己也才5岁，比眼前的女孩子大不了多少，明明也才第一次见面，好几次都被气得快跳脚了，可当看见女孩好似遮羞似地挡住了自己的脸，盛嘉元还是搜肠刮肚的，挖空心思地安慰人。 沈灵毓的眸子亮了亮，扬着笑容说道：“你、你好厉害呀，说的话一套一套的，听着好有道理呀！你刚才说你5岁了，几月的？” 盛嘉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声音答道：“6月，6月29日。” 沈灵毓：“阳历吗？” 盛嘉元点点头：“嗯，阳历的。阴历的日期，还有具体时辰我不能说。” 沈灵毓了然：“嗯嗯，我知道的。我爷爷他们怕我一不小心说出去了，连我都没告诉。他们怕记错时间，就把它刻在了一把银锁上，不过那把锁他们放在哪里也没告诉我。哦，对了，我是12月份生的，是12月30日。” 盛嘉元：“我出生的时间也被刻在了一把银锁上。不过……我知道它在哪里。” “好吧……你是6月，我是12月，你比我大了7、8、9……”什么都没比过的沈灵毓有点不太高兴，只能垂着脑袋比着手指数数，“大了6个月呀。爸爸说12个月为一年，6个月为半年，你比我大了半岁呀！” 盛嘉元：“是的，我比你半岁。” 沈灵毓挑了挑眉，眼里划过一抹狡黠之色：“比我大半岁～爸爸说比我大的，同辈的小孩，我应该叫他们哥哥姐姐。那你比我大半岁，我也该你叫你一声哥哥才对！那我以后就叫你嘉元哥哥吧！” “不行！！！”沈灵毓这声‘嘉元哥哥’才落下，就被人给阻拦了。 第63章 禁果效应 这一声“不行”可真把沈灵毓给吓到了，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盛嘉元的爷爷盛华明。 为什么沈灵毓会吓一跳呢，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的记忆里，盛老爷子很喜欢她，总是带着她和盛嘉元一起出门，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对方也从不吝啬。有时候就算她不在，没开口，对方也会买给她，让盛嘉元给她送过来。 盛爷爷生前总喜欢缠着她爷爷提什么娃娃亲，说她和盛嘉元青梅竹马，两个人自小感情就好，订个娃娃亲好了。 要不是沈老爷子一直不同意，一直推脱说两个孩子年纪还小，能有啥感情，别乱点鸳鸯谱，而且现在也不是封建时代了，整什么娃娃亲，妥妥的包办婚姻，不行，说什么都不同意。 再加上盛嘉元的母亲一直看不上沈灵毓及她的家人，说什么都不同意盛老爷子的决定。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晾在一边了。 而自从两位老爷子相继离开，两家的大人就全当没这回事，虽是邻居平日里却也没什么往来。 沈灵毓压根就不知道她喜欢的盛爷爷曾想让她成为他家的孙媳妇，和他最喜欢的孙子在一起。还是后来盛嘉元告诉她，她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沈灵毓当时听的是目瞪口呆，惊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她自然明白盛嘉元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了。 因为那时的他们即使心里都有对方，却因为盛母的反对只能偷偷地接触。因为一旦让盛母发现他们在一起，倒霉的只能是沈灵毓。 毕竟在盛母看来，她的儿子千好万好，是那么的优秀与完美，而沈灵毓呢，她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优点。 那时沈灵毓有想过放弃这段感情，太累了，而且她不想盛母把怒火撒在她爸妈身上，不想让她爸妈从盛母嘴里听到有关自己的不好的言论，会很伤她爸妈的心。 就像盛母觉得她的儿子是最优秀最完美的，对于沈灵毓的爸妈而言，他们的女儿沈灵毓同样是非常好的孩子，哪怕她不像别的小孩那般优秀，却也是他们最宝贝的孩子。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忍受的了盛母对他们女儿的轻视与污辱呢。 沈灵毓从盛嘉元嘴里得知娃娃亲的事情后就在思考一件事：若是盛爷爷当年真的给她和盛嘉元订了亲，那他们现在还能跟现在一样好，还会不顾盛母的反对坚决要在一起吗？会不会已经分道扬镳，各寻所爱了？ 没办法，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有人要阻止你们在一起，你们越是不肯分，宁可私奔殉情也要在一起。可一旦这阻力没了，或者所有人都在撮合你们，很可能这感情就会淡了，最后落寞收场。 轻易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被珍惜、爱护；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以至于终生遗憾。 这便是“潘朵拉效应”，亦称“禁果效应”，不禁不为，愈禁愈为。当某样事物或行为被禁止或限制时，人们可能会更加渴望或关注它。 而之所以会这样，实质是好奇心与逆反心理在起作用。 沈灵毓知道盛嘉元把这事透露给她是想告诉她，就连早已作古多年的盛爷爷都看出他俩之间是有缘分的，是支持他们在一起的，早已认定她是盛家的孙媳妇了，想鼓励她别放弃他，放弃自己，更别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明白是一回事，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从沈灵毓接到那个电话，从书桌里找到那份文件后，她是真没什么信心了，再也不敢拍着胸脯跟盛嘉元保证，说总有一天会让盛母接受自己之类的话了。 可以说，那通电话，让沈灵毓对她和盛嘉元的未来再也乐观不起来了。 沈灵毓不知道盛爷爷这一世的想法是否有变动，但她想要先下手为强，在盛爷爷提及娃娃亲之前先称盛嘉元为哥哥。 虽然对于别人，尤其是后来的人而言，认个哥哥妹妹什么的压根就不影响双方谈恋爱。可对于沈灵毓，她的家人而言，一旦定下了这个哥哥的称呼，那盛嘉元以后就是她的异姓哥哥了。 无论管不管用，今后会不会失效，可沈灵毓已经准备在最开始，也就是这一世她与盛嘉元初见的这一天定下她与对方的角色位置了。 可没想到沈灵毓才喊了一声就被盛老爷子给叫停了。 沈灵毓心里有些慌，她宁可盛爷爷是因为不喜欢她，不想他的宝贝孙子与自己有什么牵扯，所以才阻止她叫盛嘉元哥哥的，也不想听到那个她不想听的答案。 唉，终归是沈灵毓多想了。 盛老爷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沈灵毓呢，要是不喜欢他怎么会将他的孙子盛嘉元一起带过来见面。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安然到地方了，已经不需要孙子陪着他了！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这沈家小孙女竟然要叫他家孙子哥哥！！这怎么可以？！ 所以，盛老爷子想都不想就打断了。 等到打断后，瞧见沈家小孙女一副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模样才意识到，好像他刚才叫停的声音有点响哦～ 该不会吓到这小孙女了吧？！若这小孙女真被吓到了，会不会怕他们祖孙俩呀？！ 沈灵毓吓是的确被吓到了，但并不是盛老爷子所想的那个吓到，而她之所以摆出这个模样，只不过是想卖个惨，借这由头害怕一下，然后避开这祖孙俩，反正能少跟盛嘉元接触就少接触！ 沈灵毓红着眼眶，瘪着嘴道：“爷爷，爷爷，我、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呀？” 沈老爷子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孙女擦眼泪，边狠狠瞪了站他边上的盛老头：你个糟老头子，打他乖孙女的主意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吼他孙女！哼！你这如意算盘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打成功的！ 沈老爷子：“阿毓乖，阿毓不哭啊～是这个爷爷的脑子有问题，嗓门更有问题。你看这个爷爷自从来了咱家，那声音响得跟村里大喇叭差不多了，特别烦特别吵！咱不用听他的，你爱怎么称呼嘉元就怎么称呼好了。” 第64章 你、讨厌阿毓吗？ 盛华明真是快被这沈老爷子给气着了，明明知道他是什么心思，非但不帮忙说好话，还害他，有这么当朋友的吗？！太不够意思了！！ 沈老爷子才不惯着这个死老头子，他早就说过别打他孙女的主意，别打他孙女的主意，偏偏还是打了，这人真是越老脑子越有病！ 沈老爷子：“来，阿毓，就喊嘉元……” 沈老爷子哄孙女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另一个老爷子挤到边上去了。 盛老爷子：“好你个老沈头，不帮着我们祖孙俩说好话也就罢了，还要背刺我！你、你真是太不讲义气，太不够朋友了！” 盛老爷子从随身行李袋里取出一个熊猫娃娃，将其放到沈灵毓的怀里，柔声哄道：“小阿毓，对不起啊～刚才是盛爷爷不对，不该那么大声吼你的。刚才是不是被盛爷爷给吓到了？不怕不怕啊，盛爷爷的嗓门一直都是这么响的，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小阿毓才那么凶的。小阿毓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怕了盛爷爷，要不然盛爷爷可是会很难过，会哭的。” 说着，盛老爷子一点长辈包袱都没有的朝着沈灵毓瘪了嘴，做出一副“你不原谅我我就立刻哭给你看”的奇怪模样。 这、这……真的是……太没眼看了！ 作为他孙子的盛嘉元当即就把身子转过去了，他真的非常不想承认这个朝小女孩扮可怜博同情的人是他爷爷，太丢脸了啊！！！ 沈老爷子早就清楚这老头的无赖属性，不达目的不罢休，撒泼打滚简直就是常态，虽然觉得无语，却因为太熟悉所以接受良好，不过看着辣眼，因此他也把身子转过去了。 他转身时正好对上想要扭头看看自家爷爷能不能好的盛嘉元，两个异姓爷孙俩非常默契地朝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再默契地装聋作哑。 唔……虽然不道德，但被纠缠的不是他们就行，太闹心了，眼不见为净。 而沈灵毓呢，这个被缠住不放的人，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沈灵毓知道盛老爷子做事非常随心，喜欢耍无赖，有点像顽童，毕竟上一世她和这位盛爷爷也接触过好几年。 这位盛爷爷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也是盛家除了盛嘉元，待自己最好的人。 杨笙笙和隋云经常感叹两位老爷子的早逝，感叹盛爷爷若是能活到孙子成家立业，那她与盛嘉元肯定早就在一起了，估计孩子都能下地打酱油了。 只是……沈灵毓是真没想到这盛家爷爷竟如此拉得下脸，放得下身段，都50多的人了，竟然蹲在地上跟自己这个比他小了十倍的小丫头装可怜博同情！ 这种事……这盛家爷爷怎么做得如此熟练哪！！！ 这、这可让她如何回复？！同意吗？那肯定不行，盛家爷爷最会得寸进尺顺杆爬了，要就这么同意了，他肯定要借此不让她叫盛嘉元哥哥了。 可、可拒绝也不行，毕竟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而且盛家爷爷都蹲着跟她道歉了，还送了熊猫娃娃，她不能下驳了他的面子。 啊啊啊！！！好烦哪！！！她头好疼哪！！！ 不过，马上沈灵毓就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沈灵毓接过这个上一世也属于她，陪了她一辈子的熊猫娃娃，笑得非常灿烂：“唔！谢谢盛爷爷送我这么可爱的娃娃，我很喜欢。盛爷爷，这个是什么小动物呀，怎么是黑白色的，是猫猫吗？” 盛老爷子：“不是猫猫，不过它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猫字。它叫熊猫，是我们国家的国宝哦。好多人都非常喜欢它呢，等你长大了可以去熊猫基地看它们，它们实物更可爱呢！” 沈灵毓：“熊猫？国宝？嗯！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看它们！” 盛老爷子暗暗松了口气：“阿毓呀，收了盛爷爷的礼物，可就要原谅盛爷爷了哦～刚我跟你说那个嘉元……” 盛老爷子刚准备跟沈灵毓聊聊关于称呼问题，结果他发现他这口气松早了。 沈灵毓眨巴着她的小眼睛：“盛爷爷，我原谅你之前那么大声地吼我了。但盛爷爷，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盛老爷子：“你说。” 沈灵毓：“盛爷爷，你、讨厌阿毓吗？” “……”盛老爷子被问得一愣，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怎么可能讨厌这个小丫头呢，他喜欢都来不及呢！ 沈灵毓的嘴又瘪起来了：“是讨厌的吧。要不然为什么不让我叫嘉元哥哥呢？就像那些总是欺负我和嘉月的男孩子，我叫他们哥哥都当没听见，还说我攀亲攀上瘾了，厚脸皮，不要脸……” 嗯！刚才是盛老爷子装可怜博同情，现在轮到沈灵毓了。 虽然这些话说出来很扎人心，但这一世的沈灵毓并不想替任何人遮掩，有些事你做了就是做了，没必要为了面子让自己有苦说不出。 盛老爷子听到有熊孩子骂沈灵毓厚脸皮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很想问问小丫头究竟是哪几个熊孩子，他替她出气，他可不是老沈头，什么大人不与小孩计较，有失颜面。 对于他而言，只要有人动了他的崽，哪怕就是嘴上说两句，他也不同意！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这事解释清楚，并且绝对要打消小丫头喊嘉元哥哥的念头！ 盛老爷子：“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重。这可不行哦，小心想太多会长不高的。阿毓呀，若是盛爷爷真的不喜欢你，会特意给你买这个熊猫吗，而且你知道吗，盛爷爷的行李箱里还有不少送你的礼物呢，有好吃的好玩的，对了，还有一双很漂亮的小鞋子！这小鞋子现在可是非常流行的呢，你看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沈灵毓面对待自己如此温柔的盛爷爷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一点都不想为难盛爷爷，她很想像上一世那样傻乎乎地将对方送她的东西全部收下，然后回对方一个甜甜的微笑，说一声“谢谢盛爷爷，盛爷爷真好，阿毓好喜欢盛爷爷”之类的话。 可……那终究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第65章 他缺的是孙媳妇！ 沈灵毓抿了抿唇，还是决定继续实行她的计划：“既然盛爷爷这么喜欢我，那就让我喊嘉元哥哥嘛。为什么盛爷爷就是不让我喊嘉元哥哥呢？明明嘉元哥哥比我大了好几个月，爸爸说了比我大一些的人都要喊哥哥姐姐，要不然是不礼貌的。要是盛爷爷答应我喊嘉元哥哥的话，那我就原谅盛爷爷刚才吼我的事了。要不然……这熊猫我还是不要了，漂亮的小鞋子也不要了。因为盛爷爷在骗人，你压根就不喜欢我，所以不让我喊嘉元哥哥的！” 盛老爷子瞅瞅正竖着耳朵听好戏的老沈头与自家孙子，再瞅瞅一脸认真等他回复的小丫头，只觉得自己好可怜。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不是吗？为啥他要被如此对待？盛老爷子想不通哪想不通，他不就是想给他家嘉元提前订个媳妇嘛，为啥会这么困难哪！ 也亏得盛老爷子没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他马上就要被他的老朋友抨击了，不过也要不了多久。 盛老爷子之前一直觉得小丫头还小，说什么都太早，可看着小丫头清亮的眼睛，他突然觉得或许他不该小看小孩子，小孩子也有他们自己的思想。 就像他的孙子嘉元，别人都觉得他孙子还小，不知事儿，可实际上他家嘉元懂得可多了。 所以，盛老爷子决定把话摊开来讲。 唉，也没办法不摊开来了，继续瞒着，这沈家小丫头可真要叫他家嘉元哥哥了！这是绝对不可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哥哥妹妹什么的，想都别想，他盛华明又不缺孙女，他缺的是孙媳妇！ 于是，盛老爷子在经过一番思量后，决定不再藏着掖着了，也不管眼前的小丫头几岁了，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听不懂，大不了他多讲几次好了。 沈灵毓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直打鼓，好像即将发生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事了！ 可……可是能发生什么事呢？！ 唉，也不怪沈灵毓太轻敌，实在是她上一世见到的都是盛老爷子对她的好，至于老爷子的真实脾性……好吧，因为怕吓跑这个小孙媳妇，盛老爷子一直不敢在沈灵毓面前表现得太……赖皮。 没办法，谁让上一世的沈灵毓看着胆子就不大，还很容易害羞，盛老爷子是怕自己的本性一暴露，吓得这沈家小丫头再也不敢来他家了。 再后来，两位老爷子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不会去说去世之人的不是与缺点，所以沈灵毓自然不会想到盛老爷子的真实性情是如此的……不拘小节。 或许沈灵毓以为她之前见识过老爷子的撒泼、赖皮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了。 结果……盛老爷子比沈灵毓所想的还要令她头疼。 沈灵毓是真没想到这盛家爷爷竟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将他为什么不许她喊盛嘉元哥哥的原因告诉她！ 她、她才5岁呀，盛家爷爷就不觉得对着5岁小姑娘说这些太早了吗？！还有，难道就不怕她听不懂吗？！！ 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她真的是回到过去了吗，该不会是重生到平行世界了吧？！要不然为什么她一醒，她身边的人都变得奇奇怪怪了？！ 盛老爷子：“小阿毓呀，你知道盛爷爷为什么不让你喊嘉元哥哥吗？” 沈灵毓：“不知道，为什么呀？” 盛老爷子：“因为你一旦喊了嘉元哥哥，那你们就成兄妹了呀！可你们并非同族，也不同姓，也没有血缘关系，不好这么喊的。” 沈灵毓：“可、可是其他人我也都是喊哥哥姐姐的，我、我跟他们也不是一个姓，也不是一家人哪。那为什么我能喊他们哥哥，不能喊嘉元哥哥呢？” 盛老爷子狡黠一笑：“谁告诉你，你跟他们不是同族，没有血缘关系了。是，你们的确不是同一个姓氏，但你们沈家祖上曾跟他们结过亲的呀。结过亲就是亲戚了，就算关系很淡了，身体里的血缘却还是在的呢！还有，嘉元他才大你6个月，一年都没到。说出去可是同龄人，同龄人之间哪有什么辈分，直接喊名字就好了。只有自家的兄长，哪怕大一天都要喊哥哥的。可是小阿毓，嘉元可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我们两家的祖上更是不曾结过亲。所以，小阿毓，不能喊嘉元哥哥知道吗，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兄妹的！” 被捏了小鼻子的沈灵毓被盛老爷子这不要脸的说法给震惊到了！什么鬼哪？！这、这盛家爷爷究竟在说什么鬼话呀？！什么叫那些人虽非同族，却因祖上与她家结过亲，所以也有血缘关系？！难道盛家爷爷不知道出了五服就不算亲戚了吗？ 出了五服都可以结婚了好不好？！ 这、这盛家爷爷明显是觉得自己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跟她偷梁换柱，糊弄她呢！可、可她能怎么办呢，除了被糊弄她还能说什么？！ 怼回去吗，怼他出了五服就不算亲戚了吗？ 或许别的地方还能说一说，可在这个沈家的分支亲戚占了三分之一的镇上这话根本不管用！ 更何况，这盛老爷子说的也没错！沈家人让沈灵毓喊哥哥姐姐叔叔伯伯的都是跟沈家有关系的，而她之前说喊那些熊孩子哥哥的也是因为习惯，她那时太小了，人又迷迷糊糊的，哪分得清对方是不是她的亲戚，只记得她妈妈教她的那句话：“比你年纪大的要喊哥哥姐姐。” 于是，就被狠狠地嘲笑了。 后来长大了，沈灵毓自己也觉得她当时有点傻，怎么会见着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就喊哥哥呢，又没血缘关系，也不是亲戚，真是太傻了。 至于后来工作了，喊一些前辈哥姐的，完全是交际性的，而且也就是单个的哥、姐，叠音太亲昵了，不适合。 “更重要的是，小阿毓，你呢不缺哥哥，嘉元他呀也不缺妹妹，我和你爷爷也没兴趣多一个孙子孙女，我们更想的是孙媳……” 盛老爷子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他的老朋友给推搡到一边去了。 第66章 你有病是不是？！ 第66章 “盛华明，你有病是不是？！！前面那些话我就不说了，你现在准备跟阿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盛华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俩孩子现在才只有5岁，就算你家嘉元聪明，已经启蒙了，可我家阿毓还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说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好意思跟才只有5岁的孩子说这些浑话！你还要不要脸呀你！盛华明，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能不能听进去一些哪！别再盯着这俩孩子了，也别再妄想替你孙子做主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已经过时了，订娃娃亲什么的更是老封建老思想了！盛华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别再干蠢事，也别再说这些傻话了！” 沈阿茂真是无语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好好解释吗，非得扯这些有的没的，整得就像个哄骗小孩子的变态！ 盛华明：“沈景茂！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是不是有病？！我哪里有病了，我正常的很！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傻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我说我知道分寸！” 沈阿茂：“呵！你还知道分寸呀！你要知道分寸你刚才准备说什么！你能不能改改你顺嘴就秃噜的毛病哪！还有，我最后再说一次，你记清楚了！不准再提这件事！这不单是为俩孩子好，更是为你好！别忘了你那小儿媳最是要强了，最讨厌听人安排了！你要不想这次见面成为这两孩子最后一面，就闭紧你的嘴！要不然你那小儿媳听了什么风声闹起来，我们大人的脸不好看，两个孩子连做朋友都没可能了！” 盛华明“……我知道的。我从没在他妈妈面前提过这件事，这次也不是特意带他来这里的，真是赶巧。唉，我刚就是太喜欢你家小阿毓了，一看见她我就想起我家那位了。要是她还在，肯定也很喜欢这孩子的。” 盛老爷子的眼睛很是恍惚，好像在透过沈灵毓在看另一个人。 沈阿茂：“你呀！当初月欣和你家那位就是口头上开个玩笑而已，你倒好，当真了，放心上了！华明，月欣和丽丽都已经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这样等我们下去见她们了才不会无颜以对。你这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是在折磨你自己吗？是，我知道你想完成丽丽的心愿，可感情上的事，从古到今，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别说现在这个讲究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年代，就连过去那些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男女，难道他们就真的会乖乖听话吗？华明，纵使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后代，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必须听我们的话呀！他们是人，是有自主思想的人哪！” 沈阿茂也不想当着两孩子的面跟盛华明扯这些，尴尬、丢脸，可他真怕他再不管，这盛华明真要被这事给折腾得长心魔了！ 唉，也是他当年小看了这件事，以为大家就是闲暇时候的说笑罢了，无须认真对待。却不曾想这盛家夫妻俩，好吧，是盛华明竟将这玩笑话当真了！ 尤其是当林丽丽走后，盛华明更是疯魔了似的，见着他就提什么娃娃亲！要不是盛家老幺，盛嘉元的父亲要去外地工作，一家四口都跟着去了外地，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清静日子好过。 沈阿茂原以为盛华明去了外地后能够一点点想清楚，别再执着于这件事了。 结果……才回来就跟自家孙女说这件事，真是气死他了！ 盛华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让老朋友生气了，可他真的忍不住呀，当他第一眼瞧见瘦得跟个火柴棒似的小丫头时，他就不由地想起丽丽临走前还在跟他说，沈家小孙女真可爱，白白嫩嫩的，还见人就笑，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可惜她生病了，不能抱一抱那孩子，怕过了病气，也不知她这病什么时候好，等她好了定要好好抱一抱那个小丫头。 可惜丽丽终究是没熬过去，还未抱过那个她心心念念的沈家小孙女就去了。 盛华明刚才就在想，这前几年还白白嫩嫩，见人三分笑的小丫头今日竟变成这副模样，要是让丽丽瞧见了，该有多难过呀，她是那么的喜欢这小丫头啊。 然后……就一时没忍住。 其实盛华明现在也后怕不已，他怎么能对一个才5岁大的孩子说这些呢。这孩子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她的眼睛是那么璀璨与纯真，而他竟要对她说出那些可能会改变她一生的话语！ 老沈头说的没错，他的脑子的确有病，竟差点为了一个执念害了一个5岁的小丫头。不、不止这个小丫头，还有他的孙子嘉元。 或许这两孩子现在并不懂什么是娃娃亲，也不知道从小就被人订下了婚约意味着什么，可他们总会长大的，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很可能在他们还不能正确理解这件事的意义时，就有一些好事者将这事添油加醋地解释给他们听。 盛华明只是想帮着丽丽完成她的心愿，让两个孙辈结秦晋之好，喜结连理，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一对怨偶，你讨厌我，我恨着你。 这非他本愿，但他越是插手，这件事很可能越是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若真是如此，那他盛华明真是没脸下去见丽丽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好心办坏事，盛老爷子一心想撮合两个孙辈在一起，这个执念太重了，若是无人关注，或一直当这件事只是个玩笑，就像上一世，沈灵毓的父母与爷爷都曾听盛老爷子提起过结娃娃亲这件事，但他们都觉得这件事太不现实，觉得没必要，压根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未曾想，盛老爷子是认真的。然后，搞砸了一切。 盛嘉元的母亲陈梦云压根就不同意这件事，连一点面子都没给公公留直接将这事拒绝了。为此，她还特意去了一趟沈家，找沈灵毓的家人说了这件事。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沈老爷子才明白原来是他低估了盛华明对这事的执念。 第67章 冲动是魔鬼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 幸好这一世盛老爷子冲动时边上没别人，特别是他的小儿媳不在这里。要不然这会儿闹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也亏得沈灵毓重生了，嘴巴比以前利索了，有些她以前不敢说，不好意思说的话都敢说了，不会再暗搓搓地在心里瞎琢磨了。 上一世，初与盛嘉元在她大堂哥婚宴上见面时，沈灵毓也是要喊哥哥的。不过当时就被盛老爷子拦了下来，她虽然不明白，但也没多问，盛家爷爷让她怎么喊就怎么喊了。 或者说，要不是沈灵毓急着想要跟盛嘉元定下兄妹关系，一定非要喊盛嘉元哥哥，盛老爷子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急躁。 其实，盛老爷子的性子虽然急躁，却并不是傻白甜，怎么可能这么口无遮拦呢。 只不过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5岁的小丫头，她什么都不懂，性子又单纯，盛老爷子觉得就算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应该也不打紧。 小孩子嘛，能记住多少呢，过两天就什么都忘了。 这是大人通常都会犯的错误，哪怕是阅历丰富的老人也不例外，他们总以为小孩子还小，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做的事，总以为小孩子记不住什么的，所以很多时候都不会特意避开小孩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孩子虽然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但他们会将那些令自己印象深刻的记忆存进他们的大脑里，直到某日再将它们开启。 因为盛嘉元自小就很聪明，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家人就会在他的面前控制自己的言行，以免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沈灵毓虽然比不上盛嘉元，但她也是早慧的，只是她不太擅于言辞，遇到事了都只会将它放在心里自己琢磨，自己将其消化掉。 所以别看沈灵毓整天迷迷糊糊，啥都不懂的模样，其实她都懂，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哪些人是真心待她及她的家人好，哪些是面上好看，哪些连面子功夫都不愿做。 但她除了装傻充愣，能怎么办呢？像只乌眼鸡似的，跟人斗起来吗？且不说她能不能斗得过，就算斗得过，名声就好听了？ 要想在村子里待下去，就不能不顾忌名声。若是名声坏了，无论你做的再好，你也是孤家寡人，孤军奋战。 当然了，也有一个方法可以令你不畏惧任何的流言蜚语，那就是你的拳头比别人的大，你比任何人都强，所有人都得仰着头看你。 曾经，沈家在这个镇上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后来，沈家倒了。 沈家好时，所有人都巴着求着，希望沈家拉他们一把。沈家倒了，所有人就都来踩上一脚，唾上一口唾沫。 别看现在沈家好像已经太平了下来，但实际上不仅镇上的所有好工作全都没他们的份，就连想要过得好一些，自己支个摊子租个店面做生意都不行。 这个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希望沈家的人能够继续在泥潭里打滚，最好一辈子都出不来。 其实若只有镇民，怎么可能压得住沈家呢。但除了普通的镇民，还有施家、王家，以及沈家的姻亲杨家。 他们之前选了沈家做祭品，为他们挡灾，现在又怎么可能让沈家再次起来。 谁都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代了，而他们三家虽然让沈家为他们挡了灾，但他们自己也受到了重创，只能用各种手段将沈家人压在底下。 所以沈灵毓的大堂哥长大后，宁可远离故土，去人生地不熟的北方去打拼，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留在这里，他永远都出不了头。 所以别说沈灵毓了，她爸那一辈的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 没办法，人离乡贱，沈家人不是没动过离开的念头。可离开哪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基业什么的早就没了自然不用在乎，问题是沈家的祖宅田地都在这里，要是他们走了，就算地契在手又能如何呢？ 而且这么一大家子，又能去哪里呢。更何况前两年形势又一般般，他们压根无处可去。 沈永堂这一辈人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他们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摆脱这些人，离开这里。 不求他们能有多大的成就，至少别像他们这一辈的人一样，困在这里无法动弹。 说来也可笑，明明沈家也不过是在这几个镇上稍微有名望一些，远一点压根就不知道，更何况沈家虽说有些钱，但比起其他家族来说也不是太有钱，甚至一些新起来的家族都比沈家有钱。 说好听一点，沈家是书香门第，世代教书育人，说难听一点，就是个教书匠，开私塾馆的。 后来西学盛行，沈家的私塾馆自然就没落了。可以说，就算没有这些人的落井下石，那沈家最后也会衰败下去的。 只是这些人太心急了，那时候形势又太坏了，他们不想被卷进去，只能将沈家拉来挡枪了。反正沈家那时候也招不到人，开不了私塾了，早晚都会成废物，那不如让他们废物利用一回。 然后，沈老爷子的爷爷，沈灵毓的高祖父在沈家被抄时当场气得吐血而亡，沈老爷子的父亲因为不堪受辱撞死在了自家的影壁墙上，而老爷子的母亲则将自己吊死在了自家的横梁上。 一场动乱，三条人命。 或许这三家最开始只是想要祸水东引，让沈家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不曾动过害人性命的念头，或许在得知沈家一日死三人时也是后悔和惭愧的，可能还想过补偿一下沈家人。 但时间久了，人命又太重，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背负这么重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背负着人命的他们在沈家人面前，总感觉自己永远低沈家人一等。 尤其是当沈家老大，也就是沈老爷子劳改回来后，这种感觉更深了。 明明被抓去劳改的人是沈家的人，为什么这一家人还能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照样过他们的日子呢？他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们就是不想沈家继续压在他们的头上了！ 第68章 这难道就是恋爱脑？ “丽丽？月欣？这……好像是盛家奶奶和我奶奶的名字？”在两位老爷子又一次陷入争执时，沈灵毓则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 唉，说真的，要不是沈灵毓上一世每年清明扫墓都不曾缺席，还每年都会将墓碑上的字看上好几遍，估计她乍听到这两个名字，都想不起来这两位是谁了。 还有，也亏得四位老人两座墓就在一块，有时候去扫墓时两家还会碰到一块，要不然沈灵毓真要问这个‘丽丽’是谁了。 想起这两个人是谁，再听了一耳朵自家爷爷说的话，沈灵毓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盛家爷爷那么喜欢把自己和盛嘉元凑成一对了！ 原来，是为了完成盛家奶奶的遗愿呀。 虽然有点小失落，失落盛家爷爷如此喜欢自己是因为盛家奶奶喜欢自己，但也没太难过，毕竟无论是盛家爷爷，还是盛家奶奶，喜欢自己都是一件开心的事，不是吗？ 只可惜，自家奶奶与盛家奶奶走时她才是喝奶的小宝宝，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现在有两个奶奶疼，简直不要太开心哦。 不过……这盛家爷爷也真的是……够死脑筋的。唔，或者按后世的说法，这难道就是恋爱脑吗？看着不太像呀。 虽然计划失败，无法跟盛嘉元做‘兄妹’了，但还是发现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盛爷爷这么想让自己当他孙媳妇的原因了！ 只要弄清楚了缘由，那沈灵毓肯定能想到办法让盛家爷爷别再揪着他俩成一对了！ 这一世，沈灵毓希望两位老爷子能够开开心心的，快乐自在地度过他们的余生。 特别是盛家爷爷，沈灵毓不希望他因为自己再跟盛嘉元的母亲起争执，最后被气得病倒在床上，郁郁而终。 这一世，沈灵毓定然不会让两位爷爷像上一世那样早早离世的。若沈灵毓真的成功救下了盛家老爷子，如无意外的话盛老爷子应该会活得更久一些。 沈灵毓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天天因为她跟儿媳妇置气。 其实重来一世，趁着沈嘉月还跟盛母不熟，没在盛母身边吹耳旁风，说些贬低自己的谎言，沈灵毓完全可以抢占先机，提前攻略盛母，将盛母拿下。 若她再自私一些，甚至完全不在意她的寿命，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人生信条，不在意未来会如何，现在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 既然上辈子如此放不下盛嘉元，那这一世早早将人拿下。还有盛母，也将其攻略下，这下再无人拦着她和盛嘉元了。 但沈灵毓做不到的，她不可能明明知道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还将人拖下水，更别说那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哪怕盛嘉元上一世最后要与人结婚了，可他还是她喜欢，爱着的人，而且她很清楚盛嘉元为什么突然要跟人结婚，没再跟他妈妈继续抗争下去。 因为盛嘉元要是再不结婚，要继续跟沈灵毓纠缠在一起，那盛母就不再使在沈家门前下跪，哭诉她这个母亲的不容易，或者是当着众人的面要给沈灵毓介绍对象这种手段了。 盛母已经给她儿子下了最后通牒：是要她这个母亲，还是要和沈灵毓在一起。 为什么沈灵毓会知道这件事呢，是盛母亲口告诉她的，为的就是告诉她，别再缠着她儿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灵毓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盛母都在想这个丫头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该不会也学她那样逼她儿子选她吧？！ 若真如此，那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其实，真是盛母多想了。沈灵毓从来不会为了这种事要死要活的人，更何况对于这个结果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当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时，沈灵毓的心也在这一刻踏实了下来。 之前就说过，早在大二沈灵毓接到那通电话，在她爸妈房间的书桌里翻到那份文件时她就知道她和盛嘉元不可能有未来了。 只是盛嘉元一直在她身边劝她鼓励她，让她不要在意这件事，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一份诊断书不可能将他们拆散。 别看沈灵毓点头认同了盛嘉元跟她说的话，可那都是面上的，实际上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和盛嘉元是没有未来的。 以前上学时，沈灵毓总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楼下的人会一直等楼上的人把另一只靴子砸下来，要不然就无法入睡。 这有什么好等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呀，安心睡眠不好吗？ 直到沈灵毓的心里装了这件事，直到盛母使出各种手段拆散她和盛嘉元，结果出来了，她终于不用再惦记了。 这是一场较量，也是一场审判。沈灵毓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虽说盛母最开始不喜欢沈灵毓，是受了沈嘉月的挑唆，以及听到了一些有关于她的一些负面信息，而且说真的沈灵毓也挺能理解盛母的。 要是换作她是盛嘉元的母亲，儿子喜欢上这么一个女孩子，说实话也不会满意的。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说配个天仙吧，配个大家闺秀也足够了。 偏偏儿子找了一个家境一般，名声一般，工作一般，长相最多清秀的女孩子，对了，这个女孩子家里似乎还有家族病。这、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哪个母亲愿意儿子给自己找这么个儿媳妇呀，压根无法接受好不好！ 但就算盛母拆散沈灵毓和盛嘉元的理由再充分，对于沈灵毓而言，盛母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她不仅拆散了自己与盛嘉元，还一直控制着盛嘉元的人生。 所以，重来一世，哪怕时间很充裕，沈灵毓有大把的时间与盛母交好，她也不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沈灵毓这一世都不想跟盛母见面了。 唉，实在是上一世盛母给她带去了太多太多的心理阴影，多得她光是听见声音就发怵，忍不住打寒颤。 第69章 若非他缠着 就像现在，只是想了那么一想，沈灵毓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灵毓，是真的怕了盛嘉元的妈妈。也永远做不到去讨好一个上一世伤害自己及家人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她所喜欢的人的母亲。 其实，若盛嘉元的母亲只是挑剔、看不上沈灵毓，那沈灵毓是能够理解并接受的。之前就说了，换作沈灵毓她自己，也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可偏偏盛嘉元的母亲不仅看不上沈灵毓，更挑剔她的家人。 当然了，盛母是个体面人，从来不会当着人面说些不好听的话，但那些话就跟软钉子似的，一根一根地扎进沈永堂夫妻俩的心脏。 甭管那钉子再软，也是钉子，扎进皮肉也是疼的。 沈永堂夫妻俩不是没想过反击，或者像盛母那样直接给女儿下命令，禁止她再和盛嘉元在一起。但他们最后什么都没说，更不曾将在盛母那里受到的屈辱反击给盛嘉元，还会在盛嘉元来时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沈永堂夫妻俩不气不怨吗，怎么可能不气不怨，特别是高丽芬，每每听到盛母那般嫌弃女儿羞辱自己，她都得费上不少力气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要不然她可真要跟对方撕扯起来了！ 然后回家跟自家男人吵上一架，向其抱怨盛母的蛮不讲理，为女儿难过。 高丽芬护崽的很，她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家崽，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要打上门去的。然后甭管欺负她家崽的是不是小孩，只要敢碰她女儿，她就会直接上手揍，让人知道她家崽不是好欺负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村镇上的人都说她精神有问题，是个疯子，喜欢打人。可实际上，高丽芬不过是在保护她的女儿罢了。 之所以这么忍着盛母，不过是知道一旦她动手了，这事闹开了，阿毓和嘉元再无在一起的可能了。 说实话，上一世沈永堂夫妻俩不是没动过让女儿再寻其他人的心思，也曾主动接触过一些他们觉得还不错的男孩子。可看来看去，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一来他们的阿毓是真的很喜欢盛嘉元，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二来，盛嘉元也是真把阿毓放在心上了，他的眼里只有阿毓，从不曾变过。 这让沈永堂夫妻俩还能怎么拆呀，这一拆伤的是两个孩子的心哪！ 所以他们夫妻俩没办法了，只能爱屋及乌了，然后将盛嘉元与其母亲分开来，儿子是儿子，母亲是母亲。 那沈灵毓知道她的父母遭到盛嘉元母亲的羞辱了吗？不，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就是不想让他们的女儿难过，他们不想沈灵毓因为他们向后退，失去那个她真心喜欢，对方也真心喜欢她的人。 虽然他们也想陪自家的孩子一辈子，但他们总会有离世的一天。他们希望在他们走时，他们的孩子身边有人能陪着她度过这个难关，替他们这做父母的安慰她，保护她，再陪她走完这一生。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瞒一辈子呢，就算这夫妻俩想瞒着，可故意做出这事希望借此刺激沈灵毓离开的盛母怎么可能会瞒着她呢。 若是一直瞒着，那她岂不是白费这些功夫了。 这是盛母在如何拆都拆不散沈灵毓和自家儿子时沈嘉月给她出的主意。 要不是沈嘉月说她有办法拆散那两个人，别说跟对方说话了，连面都不愿意见，她很反感恶心这个她曾经非常喜欢的女孩。 因为那时的沈嘉月风评太差了，撒谎骗人，贪慕虚荣也就算了，还偷了家里的钱，气死了爷爷，一手将其养大的奶奶也被气得中了风，不好好读书，尽跟一些不学好的男生混在一起，最后和一个家人都看不好的男人结了婚。 只要一想到自己曾夸这个一个女孩是好孩子，还让自家儿子多跟她玩，盛母就恶心。 沈嘉月自然是看出了盛母对她的反感与恶心，不过她不在乎，这种眼神她看得太多了，有啥好在意的呢。 “陈阿姨，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拆不散沈灵毓和盛嘉元吗？因为你用错了方法。沈灵毓这人哪，很是重情重义，最是在意她所爱所喜欢的人的感受了。对沈灵毓而言，最重要的从来不是盛嘉元，是她的爸爸妈妈。无论陈阿姨你有多看不起沈灵毓，只要盛嘉元在她身边一天，她都不会跟你翻脸，跟盛嘉元分开的。但要是你对她的父母动手了，相信我，都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对她父母说几句难听的话，沈灵毓自己就会放手了。” 沈嘉月的这一席话，直接让盛母茅塞顿开。是她想岔了，忘了很多时候你越是要拆开一对有情人，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会越发的牢固。 一切事物都是从自我内部瓦解的！ 沈灵毓那丫头，有情饮水饱。只要盛嘉元一直陪着她，她自然就无所畏惧了。可她的父母呢，能接受的了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法子，对沈灵毓而言也的确是管用的。 但盛母与沈嘉月都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沈永堂夫妻为了女儿的幸福把这些委屈都咽进了肚里，是连一个字都不肯跟女儿吐。 而盛母呢，为了不给人留话柄，说她欺负人，影响她宝贝儿子的婚事，所以那些羞辱人的话向来不会当着外人说的。 后来盛母察觉到了不对劲，知道沈永堂夫妻俩一直在瞒着女儿时，气都气死了。 因为盛母压根不觉得这夫妻俩是为了女儿的幸福才忍下去的，就觉得这一家子都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小的天天缠着她儿子也就算了，两个老的竟也如此不要脸，扒住她儿子不肯放手了！ 是的，在盛母心里，沈灵毓一家人之所以扒着她儿子不放，就是因为她儿子太优秀了，放跑了她儿子，沈灵毓再也找不到如此优秀的男人了！ 即使盛嘉元告诉他母亲，沈灵毓并非没人追，并非身边没有优秀的人，是他自己先动了心，是他先缠着沈灵毓的。 若非他缠着不放，沈灵毓早就放弃他了。 可这些话，对于素来觉得自家儿子最优秀的盛母而言，全都是狡辩，是她儿子给沈灵毓寻的借口！ 第70章 我、我能握一握你的手吗 然后……盛母越发的讨厌沈灵毓了！沈灵毓就是她儿子完美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再后来，沈灵毓知道了。然后如盛母所愿的那样，与她的宝贝儿子分开了。只是，这两个人分开虽分开了，可心里却总挂念着另一人。 哪怕这一世盛母还什么都没做，或许因着盛家爷爷的关系还会格外照顾自己，就像上一世她还不知道盛家爷爷有意让她与盛嘉元订娃娃亲前那样对自己好。 但这好太脆弱了，只要一点点的风言风语就让盛母改变态度。 所以，这一世沈灵毓希望和盛嘉元的母亲各自安好，永不交集。 她、真的怕极了盛嘉元的母亲。 正当沈灵毓沉浸在过去里，抱着熊猫娃娃发呆时，她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她回头一看，扯她衣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嘉元。 盛嘉元也真是无语了，他这爷爷是来走亲访友的吗？确定不是来跟人结仇的，才到这没一个小时吧，就又吵起来了！刚还差点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唉，他这爷爷，明明没喝酒，偏偏跟那些喝碎了跑嘴跑火车的人那么像呢！ 而且……爷爷，你是不是又把我给忘记了！我一个人杵在这，真的很尴尬的！ 盛嘉元不想管他那个幼稚得不像话的爷爷了，反正他看他跟沈家爷爷争得挺欢的，想来应该不会出多大问题的，于是就只能给自己找事做了。 而现在能理会他的，也只有正傻呆呆地站在一边，抱着娃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沈家小丫头了。 沈灵毓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着说道：“嘉元哥……”还想再挣扎一下的沈灵毓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打断了。 盛嘉元非常果断地破坏了沈灵毓的挣扎：“不用喊我哥哥的，就像我爷爷说的那样，才大半岁罢了，而且我们又不是什么亲戚，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沈灵毓脸上的笑顿了顿，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就喊你嘉元，你呢就喊我灵毓好了。” 盛嘉元的眉头皱了皱：“灵毓？可我听爷爷说，其他人都喊你阿毓的。” “……”沈灵毓偷偷翻了个白眼，她能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叫得那么亲昵，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叫那么亲昵做什么！ “……”盛嘉元眨了下眼睛，等待对方的解释。 沈灵毓笑得非常灿烂：“是的，他们都喊我阿毓。但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嘛，我怕你不好意思，或者叫不出来……” 盛嘉元很是不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我为什么叫不出来。阿毓两个字非常朗朗上口，以后我也喊你阿毓好了。” 沈灵毓差点笑不出来：“呵呵。你觉得怎么称呼顺口就怎么称呼吧。所以，你拉我袖子是有什么事吗？” 盛嘉元虽然总觉得对方的笑容怪怪的，但他还是问了他自打见到对方起就在疑惑的事情：“你不热吗？现在可是盛夏，今天还是大太阳，你衣服穿这么多不会中暑吗？” 沈灵毓今天上身穿了一件大红大绿的棉袄，里面是她爸亲手织的毛衣，下面再套着一条大棉裤，虽然看上去有点搞笑，但若是在冬天这样穿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问题是现在是盛夏，盛嘉元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衣与短裤就已经热得不行了，哪怕现在他正在葡萄架下，也被热出了一身汗。 其实这问题他刚来时就问他爷爷了，但他爷爷还没回答他呢，就跟老朋友争起来了。没办法，他就只能来问当事人了。 沈灵毓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前段时间落井了吧？” 盛嘉元点点头，这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爷爷就是为这事来的。 沈灵毓：“也不知是不是落井时间太长了，潮气入了体，还是因为我那时曾断过气，失去心跳过，又昏迷了半个月，没了人气。反正自那以后，我就不觉得热了，还觉得冷得很。看，这么热的天气，我的手也没多少温度。要不是穿了这么厚的衣服，再加上天天晒太阳，我估计我的手跟冰块有的一比吧。” “我、我能握一握你的手吗？”话才说出口，盛嘉元的脸就成了红苹果，连耳朵根儿都是红的。 真是太失礼了！ 沈灵毓盯了一会儿对方的红耳朵，将手伸了过去：“你握吧。”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很失礼，但盛嘉元还是握住了伸过来的手，然后被对方的手温给凉到了，不仅是身体觉得凉，还有他的心脏，凉得很难受。 “太凉了。”盛嘉元非但没将对方的手还回去，还将对方的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然后放在他的掌心里不停地搓揉着，想要来个摩擦生热。 沈灵毓双手被握住时的确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任对方揉搓自己的手，反正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发现他只是在做白用功。 而且，明天对方肯定会被自己现在这没轻没重的力道心生愧疚的！ 盛嘉元：“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的凉。” 沈灵毓耸耸肩：“其实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不用这样做，这是没用的。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听我的。” 盛嘉元低垂着头不说话：“……” 沈灵毓用胳膊肘碰了碰盛嘉元，非常不走心地安慰道：“哎呀，这么一件小事就别忘在心上了。不就是体温比你们低一些，没事的，我觉得这样过夏天最舒服了。我不喜欢出汗，出了汗整个人黏乎乎的，讨厌死了。还有，刘爷爷说了，这个情况不会一直这样的，等我再长几岁，身体也会逐渐好起来的。所以，别难过了。” 盛嘉元：“真的？” 沈灵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又没有好处可拿。刘爷爷还给我留下了不少药丸，苦得要命，每次吃上一颗，嘴巴就要苦上半天。偏偏我早晚都要吃，也就是说我的嘴巴天天都是苦的。唉，真是太难受了……刘爷爷说了，这些药可有的我吃了。唉，好烦哪～” 第71章 其他人谁都别想碰 盛嘉元：“这么苦？吞进肚子里了也苦？” 沈灵毓：“苦，进了肚子也苦，苦得我都没胃口吃饭了。你是不是没吃过中药呀？” 盛嘉元摇摇头：“没有吃过。我平时生病了吃的都是西药。” 沈灵毓：“那你要尝尝吗？” 盛嘉元有些小好奇：“那药不是用来治你的病吗？能随便给人吃吗？” 沈灵毓：“那些药是用来安我心神的，除非你也心神不安，心有郁结，要不然吃了我的药是无害亦无用。而且……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尝一尝，又不是让你吃一整颗。所以，你要尝一尝吗？” 盛嘉元自是知道不好乱吃药的，但他真的有点好奇沈灵毓所说的吃一颗苦半天的药丸。 此时的盛嘉元，还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抱有好奇、什么想要亲手试上一试的勇敢小男孩，所以纵使知道乱吃药很可能会出事，他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点了点头。 反正对方都说了，就是让他尝一尝，并不是让他吞服，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盛嘉元这边点头了，沈灵毓倒是反悔了。 沈灵毓无语了，她就是想逗逗这个小古板，未曾想到这个小古板竟真的想尝她的药！ 这、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哪？！这药是能随便吃的吗？！ 这么想的沈灵毓也忍不住说这么说了：“盛、盛嘉元，你、你该不会真想尝我的药吧？你不知道药不能乱吃的吗？吃了会肚子疼，吐血而死的。” 盛嘉元：“就只是尝一尝罢了，怎么可能会吐血而死呢。而且刚刚不是你问我要不要尝一尝吗？我现在都答应了，你却反悔了，你是不是在耍我玩？” 沈灵毓：“我、我哪知道你真想尝我的药呀，我还以为你就是顺着我的话骗骗我呢。” 盛嘉元：“……” 沈灵毓：“……” 两个小孩都无语了，一个就想逗逗人，一个却当了真，于是大眼对小眼的，就差对成了斗鸡眼。 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痴长了半岁的盛嘉元先给人递了台阶：“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吃了药后苦得都没胃口吃饭了？” “嗯。”耍人成功的沈灵毓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盛嘉元了然道：“我说我爷爷怎么买了那么多的大白兔奶糖与酸梅，原来是知道你嘴巴苦，特意带过来的呀。” 沈灵毓：“大白兔奶糖？酸梅？” 盛嘉元点点头，也没跟他爷爷请示，就将一个大行李包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一双鞋来：“这次我爷爷过来，除了带上了几件换新的衣物，包里塞的都是送你的东西。你看这双鞋，漂亮吗？上面还嵌了不少小水钻呢。其实这双鞋还有黑白与红色三种颜色，但爷爷觉得你现在身体弱，穿黑鞋白鞋寓意不太好，红色又太惹眼了，就给你选了这双淡蓝色的。来，你穿上试试看。” 若是上一世的沈灵毓，肯定会很高兴收到这样一双鞋子的，毕竟她从未见过如此blingbling的小皮鞋，但现在……沈灵毓一点都不想穿如此闪亮，十分招人眼的鞋子。 可她不能拒绝，这可是盛家爷爷亲自为她挑选，再亲自带着它从外地带过来的。就算现在的她觉得穿这样一双鞋有点小羞耻，但这是盛家爷爷的一片心意，她不能浪费了。 其实，在试鞋之前沈灵毓已经做好了这鞋好看不中用，就是不合脚的心理准备。不过她也想好了，若是真不合脚，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只是……这鞋竟出乎意料地合脚，不大亦不小，刚刚好。哦，不对，这脚尖与鞋尖之间还有一个小孩手指的距离，若是出了脚汗，那穿着也不会卡脚了。 盛嘉元看出了沈灵毓脸上的惊讶之色，问道：“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为什么这鞋子这么合脚？” 沈灵毓：“嗯。” 盛嘉元边从行李包里取东西出来，边给对方解释道：“爷爷来时，特意问了沈爷爷你脚的大小，就怕买了不合脚的鞋子。” 沈灵毓动了动正被皮鞋包裹着的脚趾头，心里胀胀的，垂着眼睑开口道：“其实，鞋子买大一些我也能穿，而且还能多穿一两年。这么好看的鞋子，就只能穿几次太可惜了。” 别看沈灵毓现在瘦成了皮包骨，可该长个子还是会长的，个子一长，脚骨肯定也会长。鞋子若是不买大一些，穿不了几回就不合脚了。 偏偏不合脚的鞋就算你再喜欢，也只能放在一边吃灰尘了。 这个问题，在盛老爷子买鞋时盛嘉元也问了。所以有了答案的盛嘉元就将当时他爷爷跟他说的，又重复了一遍给沈灵毓听。 盛嘉元（盛老爷子）：“鞋子也好，衣服也罢，只要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就必须讲究一个合适。不合适的东西你就算用再久，也不会合适的。要是我买的鞋子不合小丫头的脚，反而偏大了一些，这小丫头可就保不住这双鞋了。会有人以鞋子不合脚，放着也是浪费的理由抢走这双鞋子的。所以，这双鞋子必须合脚，多一分都不行！毕竟这双鞋，我是送给小丫头的，其他人谁都别想碰！” 盛嘉元虽然记住了他爷爷说的话，也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沈灵毓，但其实他并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不明白就是送双鞋罢了，为什么他爷爷要跟他说这些话呢？ 盛嘉元想不明白，是因为他现在还未与沈嘉月接触过，不知道沈嘉月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会觉得他爷爷说的话很莫名其妙。但沈灵毓知道，盛家爷爷是在替她撑腰，在替她抱不平。 盛家爷爷宁可他送沈灵毓的鞋子只能穿几天就只能在边上吃灰了，也不愿给沈嘉月任何抢走这双鞋子的机会。 上一世也是如此，甭管沈嘉月如何讨好盛老爷子，盛老爷子也不曾将自己对沈灵毓的好分给她一些。 一碗水端平，这种事儿盛老爷子从来都不信。 毕竟，人心本就是偏的。 第72章 舔嘴皮 “对了，你刚不是说那些药吃了嘴巴发苦。喏，快吃颗大白兔奶糖压压味道。”盛嘉元很高兴他爷爷的苦心没浪费，这鞋子的确很合脚，但他也没忘了他翻行李的原因。 看着眼前这一大包她拿都拿不动的大白兔奶糖，沈灵毓有些傻眼，她刚还以为就只有一小袋呢，结果这么一大包，这、这祖孙俩费了多少力气才将它从外地带到这里呀？！ “这、这好多啊～我、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白兔呀！哇，好重啊！嘉元，这么重的东西都是盛爷爷带过来的吗？”沈灵毓试着拎了拎，差点没摔个倒栽葱，太重了。 盛嘉元也伸手拎了拎，一脸平静地回答道：“重吗？还好。可能是你身体太虚了吧。等你身体好了也能拎得动。” “……”沈灵毓不想跟这个自小力气就大，且在确定当医生后更是提高了锻炼强度的大力男说话，她握着对方刚塞给她的奶糖、话梅往还在争执的两位老爷子走去。 “盛爷爷盛爷爷，嘉元说这个奶糖、话梅还有小皮鞋都是您买给我的？” 瞧见小丫头一颠一颠地朝自己走来，盛华爷子立刻跟对面的人止战，哪怕他知道他刚才跟老沈头之间的争执两个孩子都瞧见了，但离得又不近，他也刻意压低了音量，所以应该听不见多少才对。 盛嘉元弯下腰摸了摸沈灵毓的头发，笑着回答：“是呀，小阿毓。不止是奶糖话梅，还有小皮鞋，那包里的东西都是盛爷爷给你买的，是专门送给你的，只有你有哦～” 重来一世的沈灵毓很想让自己稳重一点，自己现在是个成年人，不是真的小孩子，可以不用那么兴奋雀跃的。 但事实是，无论是否重来，无论听了几次，只要听到“这是专属于你的，只有你有”之类的话，沈灵毓还是淡定不下来，内心的喜悦让她总忍不住表现在脸上，她真的受不住这句话。 因为听着，就好像这人将自己放在了心尖上。哪怕对方送的东西都烂大街了，别的人也都有，但那份心意，却是专属于她的。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是被珍视的，沈灵毓更免不了俗。 盛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句话就被哄得很开心的小丫头，心里软乎的不行，同时也更加反感另一个孩子了。 傻乐了一会儿的沈灵毓有些不好意思，将手里的奶糖和话梅分给了两位老爷子，红着脸说道：“谢谢盛爷爷。盛爷爷，您别和我爷爷吵架了，吃颗奶糖甜甜嘴。爷爷，这话梅是盛爷爷特意从外地带过来的，您尝一尝吧。” 沈灵毓的手很小，一手一颗奶糖，另一手则是一颗话梅，再多也拿不下了。 将手里的东西都分掉后，就将还在葡萄藤下掏行李的盛嘉元拖回了屋子里，将一个大搪瓷杯递了过去：“快喝些水吧，我看你一直在舔嘴皮，应该很渴了吧。” 上一秒还在高兴终于有水喝的盛嘉元，在听到对方说看到他在舔嘴皮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跟被点了穴的人一样立在那里，抱着大搪瓷杯一动不动。 沈灵毓催促道：“啧！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喝水呀！再不喝水小心嘴巴要裂开了。” 盛嘉元也不想这么傻呆呆地愣着，尤其是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搪瓷杯，看上去更傻了。但他的脑袋里一直回响着刚对方跟你说的话。 盛嘉元以为他这点小动作不会有人发现呢，要知道他每次觉得嘴巴干了，都是背过身去舔的。结果……原来他的这些行为早就都被人留意到了！ 沈灵毓有点小惭愧，因为她之前是故意不给盛家祖孙俩倒水，任他们一直站在太阳底下，也没说让他们进去歇上一歇。 沈老爷子是真没注意到这点事，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阻止某人挖他家的墙脚，打他家人的主意。而且眼前这人真是太烦了，烦得他压根就没心思去问其他的事了。 而沈灵毓呢，则是存着让人对她心生不喜，尤其是盛嘉元，最好觉得她就是一个不懂礼貌，老实无趣的农村小丫头，这样他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可是……瞧瞧那一大包全是送给自己的行李，再看看口渴到嘴唇都快起皮了的盛嘉元，沈灵毓狠心不下去了。 招人厌烦的法子有很多，她为什么偏要选这个损伤人身体的法子呢。 这盛家祖孙俩这么替她着想，她倒好，为了一己私利，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眼见盛嘉元还是抱着水杯却一口都不喝的沈灵毓急了，继续出声催促：“盛嘉元，你要是不口渴的话，就把杯子还给我吧。我好把水给盛爷爷送去，盛爷爷都跟我爷爷吵了好一会儿了，肯定早就渴了。我听着盛爷爷的声音都低了不少，肯定是渴了的。” 盛嘉元再一次被催促，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回过神来的他当即就抱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了。然后没一会儿，这么大的搪瓷杯就剩个底了。 “……”接过水杯的沈灵毓望望杯底，再望望因为喝了一大杯水以致于鼓了肚子的盛嘉元，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沈灵毓现在也没什么心思笑盛嘉元了，她得赶紧给外面的两位老爷子送水过去才行！ 幸好，茶壶里还有一大壶水，应该够两位老爷子喝了。 就是……有点沉。 盛嘉元眼又没瞎，更何况他刚才还跟人聊了一会儿，所以他很清楚眼前这小丫头身子很虚，别说拿重东西了，就是稍微一使力，或者蹲一会儿就会脱力，很可能还伴有头晕目眩的症状。 所以，在发现小丫头准备使力将茶壶抱出去时就先上手了。 唔……确实有点沉。 也是，这茶壶是瓷做的，又大又沉，还装满了水，它不沉才怪。 平时沈灵毓身体好时都觉得拿这个吃力，所以每次想喝茶壶里的水，都是将其倾倒，才能倒出水来。 不过，沈灵毓有时候犯懒，不想多此一举将水倒来倒去的。所以她经常直接就着茶壶嘴喝水。 唉，也亏得她家人没洁癖，要不然沈灵毓早就挨揍了。 第73章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 许是两位老爷子也觉得站在大太阳底下争执很傻，所以在两个小的进屋后他们就挪步到了葡萄藤下，然后继续吵。 两个小的都郁闷了，这两位加起来都过百了，怎么还跟两个小孩子似的吵个不停哪？简直比他们还要幼稚…… 比起和盛嘉元单独相处，沈灵毓宁可窝在两位老爷子的身边，听他们吵架。 只是她今天已经晒够太阳了，再晒下去要伤皮肤了，所以沈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肯她留下，哪怕葡萄藤很密，能遮住太阳，可葡萄藤下蚊子也多。 虽然点着两封蚊香，但还是有蚊子要吸沈灵毓的血，哪怕她就露了个脑袋，可还是有蚊子前扑后继地往她脸上招呼。 所以沈灵毓的脸不是今天这里有个包，就是明天那边长个包，而且因着肤质问题，这些蚊子包既然消了肿，也会留下一个红印，要好几天才会完全消掉。 因此，每到夏日，沈灵毓的脸就跟个削了皮的芋艿似的，全是红点点，看着极为的可怜。 最后，沈灵毓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子里去了。 确定两个孩子都进了屋，肯定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时，沈阿茂才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华明，你……这包里的东西真的都是给阿毓带的？” 盛华明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怎么，你家还有谁也生病了，还有第二个身子虚到连个茶壶都拎不动的孩子？” “！！！”沈阿茂瞪了一眼这个说话一点都不讲究的人。 盛华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只是那笑意未到眼底：“没有？那不就成了。我家嘉元刚才都说了，那包里的东西就是全给小阿毓的，其他人连根毛都没有呢！” 沈阿茂：“华明！” 盛华明：“怎么？老沈同志要为你其他的孙辈讨要一个说法？真要讨说法，那我现在也变不出来这么多的礼来，只能请老沈同志多给我几天时间，好让我……” “盛华明！！！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阿茂怒目圆睁，真恨不得将对面这人的嘴给撕了，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面对老友的怒火，盛华明淡定的很，挑着眉说道：“是，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来替你那些孙辈讨要一个说法的，是来替那个不知道父母是谁，被你家老三捡回去养大的孙女问的！” 沈阿茂心累死了：“华明，你知道……” “是呀，我知道，我再知道不过了。我知道你想一碗水端平，不想让那丫头觉得她是沈家领养的，就矮人一截。你家孙女有的，也都想给她备上一份。东西不用再珍贵，只要用了心就成！呵，沈景茂，你刚说我有病，我倒觉得是你有病，或者你们沈家人才有病吧！那沈嘉月是你沈家的什么人呀，不过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女罢了！你们沈家心肠好，一日都不曾亏待她，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可再怎么样，她身上流着的也不是你们沈家的血，跟你们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沈嘉月是你家三弟的孙女，不是你的孙女！你只有一个亲孙女，她的名字叫沈灵毓，现正在这屋子里呢！沈景茂，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为她来跟我讨说法！”盛嘉元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把手边的茶壶给砸出去了！ 真是气死他了！ 被挨了一通骂的沈阿茂拿帕子擦了擦喷溅在自己脸上的口水，压着火说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发表你的意思！” 盛华明：“呵！说话听声，锣鼓听音，难道我刚才会错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想说我买了这么多的东西给上阿毓，而沈嘉月那丫头什么都没收到，怕那丫头想多难受嘛！” 沈阿茂：“你没听错。但我并不是为了那孩子来跟你讨说法的。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钱也是你出的，你喜欢谁，想给谁买东西就给谁买，谁都不能替你做主。” 盛华明白了沈老爷子一眼：“你既然清楚，干嘛还那么说？！” 沈阿茂：“……我知道你喜欢阿毓，心疼阿毓。那你是不是该替她多考虑考虑？你明知道她和嘉月一同长大，两个人很是要好。这些年来，不止是沈家的人，还有其他人都明里暗里地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比较。若是让他们得知你给阿毓买了一堆东西，却什么都没给嘉月，肯定有不少闲话要说的了！华明，你也不想让阿毓因为这件事，这样一个原因被人非议吧。他们不会说你，就像我刚才说的，钱是你的，你想给谁花就给谁花。可他们会说阿毓，说她行事霸道，不懂分享，他们甚至会逼着阿毓分出大半来给嘉月……” 盛华明：“他们敢！我给小阿毓的东西，我看谁敢动！怎么，难道现在这些人的脸皮就那么厚了，都敢碰一个病人的东西了，还要不要脸了！而且，这些东西只要你们不说，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沈阿茂甚是无奈地摇摇头：“他们是眼瞎了才会看不见你提了这么大一个包进村吧！就算他们的眼睛真瞎了，没看到你提的东西，可你给阿毓的那些东西，是想让阿毓将那些东西当贡品贡着吗？只要阿毓穿了那鞋，吃了那些东西，那这事就永远也瞒不住！到时候，若那孩子再哭上一哭，甚至都不用哭，显得委屈一些，自然会有人代她找阿毓分东西的！” 盛华明听后只觉得心火更旺盛了，冷笑道：“呵！她还好意思委屈，好意思哭，好意思指使其他人来抢阿毓的东西！她是谁呀，她算什么东西呀？！呸，一个被爹妈扔进垃圾桶，任其生死的野种，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被沈家养大，却还不自足，还妄想跟小阿毓争！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年就不该管她！看，现在都有本事跟真正的沈家女孩抢东西了！不过，她之所以被养成现在这德性，也怪你们沈家人这些年待她真是太好太纵容了！” 第74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盛华明：“说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那些子孙们虽各有私心，却也不是真的坏。而且，沈家人从来不会故意折腾搓磨孩子。那丫头被你们沈家所收养真是再好不过了的。你们沈家说不上是金窝银窝，却也个福窝，尤其是你三弟家，定会保那丫头一辈子衣食无忧！” 沈阿茂：“……” 盛华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沈家领养了那丫头，是真积了不少德哪！可这件本是功德无量的事，最后竟结出了恶果！” 沈阿茂：“……” 盛华明：“我知道你们谁都没有坏心，也不是故意将那丫头养成现在这副德性的。你们最开始只是不想让那丫头觉得自己是捡来的，比不得阿毓这个真正的沈家女而难过，甚至自卑，以致于跟沈家离了心。所以你们想要一碗水端平，但这世上怎么可能事事都能一碗水端平的，那是做梦！于是你们，哦，不对，忘了把你们一家人给剔除掉了。在那些沈家人看来，尤其是那些还不知事的小孩子们，沈嘉月那丫头是领养的，从小没爹没娘，身世太可怜了，所以他们想要帮着那丫头弥补这些缺憾，就不由地开始偏心于她，开始委屈阿毓！” “呵！说来也真是可笑哪！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伤害自己真正的亲人，这是脑子多有病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呀！是，你们觉得那丫头身世可怜，想要对她更好一些，这点我能理解，而且也没错。助人为乐嘛，这又没什么的。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在对那丫头好时委屈阿毓！我、我真是、真是想想阿毓这些年的处境就觉得难过。可你们、你们作为她的家人怎么忍心呀，阿毓她现在也才只有5岁呀，还比沈嘉月那丫头小了3个月呢！然后，就因为她是真正的沈家女，是与沈家人有血缘关系的，就得忍受这些委屈吗？” “虽说这世上并没有本该属于谁的东西，或许没有沈嘉月那丫头，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属于阿毓。可阿毓至少不会因为沈嘉月受这么多年的委屈！最可笑的是，这些委屈还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给的！阿毓可以不受宠，但她不受宠的原因不能是因为沈嘉月的存在！” 盛华明越提这些糟心事儿就越觉得生气，真恨不得跟眼前这老头打上一架！ 盛华明都不敢想阿毓那丫头这些年是如何忍受这些明里暗里的委屈与偏心，更不敢想那丫头明明意识到她是因为谁遭受了这一切，却还是在那人受欺负时挡在那人面前，守着她护着她！ 他都不知道阿毓那丫头是心胸真的宽广呢，还是傻过头了！ 沈阿茂被老友这一声声的诘问问得是哑口无言，他的那颗心呀也被问得刀绞似的疼。 是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不难过，阿毓可是他唯一的亲孙女呀！要知道他膝下的孙辈里只有两个女孩子，外甥女现在已经长大了，且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他再想管也管不了多少了。甚至他这个当外公的，还成了被管的一方。 而阿毓又是他亲手带大的，感情自然更深厚一些。哪怕老三领养的那孩子身世的确可怜，他也心疼过，可再可怜也比不过阿毓在他心里的分量。 沈阿茂素来不喜搞什么‘一言堂’，要求家中子侄孙辈必须听他的话，照着他心意做事，更不会拘着他们，严禁他们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当然了，作奸犯科、触犯国法的行为沈阿茂自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若真有人犯了法，他只会是第一个报警的人。 所以纵是发现家中的两个女孩子受到了区别待遇，他的孙女阿毓成了被众人忽略的那一个，沈阿茂也不曾说过什么，他只是和阿毓的父母默默达成了一个共识：不管别人怎么做，他们是阿毓的家人，肯定要更在乎自家的孩子。 哪怕他们的行为遭到了其他人的指责，觉得他们太自私太没有人情味儿，只在乎自己的孩子。他们也不曾屈服过，无论沈嘉月表现多可怜，他们也未将阿毓放下过。 沈灵毓的父母与爷爷一直将里外分得很清楚，从不曾因为沈嘉月，委屈了她。即使是心软好说话的沈永堂，也更在意自己的女儿， 小孩子这类生物呀，说他们不懂事吧，也是真不懂事，很多事情怎么教都教不会；可有些事，例如趋吉避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等这些对自己有利的事儿，都不用怎么教，看个一两次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沈嘉月在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世时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是个被沈家领养的孤女，担心沈家人待自己不好，所以总忍不住观察身边人的脸色，然后对着人说些讨好之类的话，想让对方更喜欢自己，这样自己就不会被从家里赶走了。 这种害怕被丢弃的情绪自然是瞒不过大人们的眼睛，而沈家人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相反他们是善良的，要不然也不会将沈嘉月留下来，还将视作自己的孩子养大，其他孩子有的东西，沈嘉月都有，甚至还会比别人的更好更多。 沈家人在用行动告诉沈嘉月：她虽然与沈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是沈家人。 可显然沈嘉月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是不满足的，她想要的更多更好的，甚至是独一无二的。 但独一无二是不可能的，沈家有两个女孩子，而其中一个是真正的沈家女。而她，沈嘉月，就是一个养女。 就算真有那独一无二的，也轮不到她。 所以，在意识到她的示弱、扮可怜、落泪能得到更多的东西，能让沈家人更在乎自己，全然站在自己这一边时，沈嘉月就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了。 沈嘉月会对自小一起长大的沈灵毓愧疚吗，或许会的。但比起那一点点的愧疚，她更喜欢独占一切的感觉。 而沈灵毓的存在，会妨碍她的。 第75章 恶心你一下 盛华明：“你说说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护不好，就任她被忽视不上心吗？那个沈嘉月再聪明再会看人脸色也就只有5岁吧，难道你就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你不想背一个以老欺小的恶名，那你跟那丫头的父母，爷爷奶奶提一提不成吗？！那丫头的父母是你的侄女侄女婿，爷爷奶奶是你三弟三弟媳！虽然你们兄弟几个早已分了家，可你总归是他们的大哥，难道他们还能当你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沈阿茂揉着眉心道：“提过的。” 沈阿茂这些年又不是真吃干饭混日子的，他这一生起起伏伏，见过的人，遇过的事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纵使他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三弟家领养的孩子不知是因为天性如此，还是被后天养出来的，她早早褪去了童真，开始像大人一样计算自己的得失与利弊。 而他的孙女，跟这个孩子一起长大的阿毓，已经被对方当成了踏脚石。 认清这个现实后，沈阿茂当即就想断了两个孩子的往来，可他的孙女吃软不吃硬，他的强硬只会让阿毓越要跟他对着来。 阿毓就是这样，只要那个人是她所在意的人，无论谁反对，哪怕反对的是她的家人，她也会护着对方。 最后沈阿茂屈服了，因为他不想告诉他的孙女，那个你以为的最好的朋友与姐妹，实际上只是你以为的，对方只是在利用你，她从未将你视做朋友，或姐妹。 沈阿茂不想让阿毓在还未建立正确的三观，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别说什么小孩子记不了多少东西，长大就会忘了。有些事是永远不会忘的，甚至这件事还可能影响到这个人的未来。 沈阿茂不想让这件事在阿毓心里留下任何的阴影，他怕他的孙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怕阿毓自此以后在交朋友时不敢再交付任何的真心。 或许总有一天沈嘉月会甩掉阿毓，两个孩子会闹掰，从此断绝来往，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至少不会是现在。 至于什么长痛短痛的，都是废话。只要这个人付出了真心，必然都会痛的。只不过心理成熟的人更能掌控好自己的情绪，正确地处理伤口，不会让伤愈演愈烈，最终流脓生疮，毁了自己的人生。 显然，现在的阿毓是无法正确治愈自己的。而她的家人，恐怕也帮不了她。 所以，与其现在就戳破这一切，倒不如让阿毓亲身经历一场。 吃一堑，长一智。经历的多了，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更何况，他们就算想管，也不可能管阿毓一辈子的，更不可能帮她将身边的人一一筛过去，阿毓总要自己学会如何识人的。 盛华明：“啧！要不怎么说眼界要开阔呢，你三弟一家该不是非但不信你说的话，还觉得你对沈嘉月有偏见，替你的孙女抱不平吧？我为啥一点都不意外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呢！哦，对了，你那个好二弟该不会也掺和了这件事，帮着老三反驳你这个老大吧？！” 沈阿茂：“……”沉默。 盛华明：“你这二弟，搅屎棍投胎的吧！凡是你的事儿，他都要跑出来搅上一搅，恶心你一下！都多大了，还揪着过去不放呢！就算他要揪着过去不放，那也不该找你，把怨气撒你身上吧！当初将他过继给你小叔当嗣子的决定又不是你做下的，偏偏这些年来就咬着你不放，好像你这个沈家的长子嫡孙得了多大好处似的！真是有毛病！” 沈阿茂长叹一口气：“行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别再翻过去的老黄历了。” 盛华明倒也听话，当即就不说这件事，重新转回到上一个话题了：“行，不提这事，反正我也懒得翻旧帐！那旧帐不提，就来说说我刚才说的事儿！不是，你那三弟一家人眼睛瞎的吗？！自家小孩是什么德性就一点都不清楚，就一点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其他人也就不说了，你三弟媳那么精明，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沈阿茂苦笑一声：“在他们看来，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问题。小孩子嘛，不用管得那么严，等他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懂事了就好了。在大多数人眼里，嘉月她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很得他们的喜欢，毕竟她是那么的机灵与聪明，从来不会惹他们不高兴。倒是阿毓，木楞又呆板，傻乎乎的，嘴巴笨得很。真正有问题的，应该是阿毓才对。阿毓在嘉月的衬托下，就像池塘边的石头，老实的毫无特色。” 盛华明：“！！！”好想打人！！！ 沈阿茂：“更何况……哪家的家长愿意听别人说自家孩子的不是。咏薇又是要强好面子的人，我的提点在她看来就是在打她的脸，在指责她没把孩子教好。你觉得以咏薇那性子，她会去关注事，陪着孩子将恶习改掉吗？” 盛华明冷嗤一声：“呵！改？！就沈咏薇那性子，她会让沈嘉月改？别是让人再接再厉，变本加厉就好了！只要沈嘉月的所作所为不会损害到她，她才懒得管呢！啧！一提起这事儿，我就觉得你当时肯定被他们下降头了，要不然怎么会同意沈咏薇将孩子留下来呢？！就算真的要将孩子留下来，也不该让沈咏薇来领养！” 沈阿茂：“唉……当时是我轻率了，应该更慎重一些的。若是嘉月不是被咏薇养大的，或许她不会长成现在……” 盛华明才不想听对方如何自责，直接打断道：“啧！！说起这事儿，我到现在都奇怪着呢，你当时怎么就同意了呢？那时沈咏薇不是已经有个两三岁大的儿子了吗，压根就不缺孩子，可她还是要领养这孩子！当时我就在想这孩子该不会是你侄女/侄女婿在外生的孩子吧？要不然沈咏薇怎么突然想起收养孩子了呢？！善心大发吗，你侄女可没有菩萨心肠，领养一个孩子，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养就养了的！” 第76章 你真的有病啊！！ 沈阿茂：“是呀。我当时怎么就同意了呢，应该坚持到底的。或许……” “或许什么或许，就算当年你坚持不同意沈咏薇领养孩子又能如何？！你们沈家早已散了，你也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沈家主了。对了，你刚当上家主没多久你家就被抄了，而你当上家主下的唯一一件说一不二的事就是分家。好像分完家第二天你家就出事了。所以就算你当年坚持不同意也没用，你那个三弟还有侄女压根就不会听你的，更何况还有你那个好二弟在边上煽风点火！再加上你这人对家人再心软不过了，你那侄女哭上一哭，求上一求，再发个誓，怎么可能不如愿！”刚上一秒还在指责对方脑子有病，结果下一秒就又替对方辩解上了的盛华明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费解。 沈阿茂：“……”除了无语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谢对方替自己辩解吗？唔，说不出来。 盛华明：“养不教，父之过。沈嘉月那丫头养成现在这性子，你三弟一家，包括那些帮着他们纵容沈嘉月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但……我觉得那丫头并不无辜，我不信以她那聪明劲儿，会真的毫无所觉。” 沈阿茂：“华明啊，你真的是……好像打从嘉月被我们收养起，就一直很讨厌她。现在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 盛华明冷笑一声：“呵！自打那丫头顶着你给阿毓取的名后，我对她就再也兴不起任何欢喜之意了。每当我听到有人喊那名字，就越发的厌烦她，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这个回答超出了沈阿茂的意料之外，他是真没想到好友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喜那个孩子。 沈阿茂眉峰微皱：“华明……你这是迁怒，稚子何辜啊。你忘了，当年嘉、那孩子被捡到时也就刚满月，瘦弱得跟个猫崽似的，别说开口说话了，连哼上一声都难得。取名一事，她怎么可能做的了主，她连活下来都很困难了。” 盛华明：“或许吧。但也有可能是我的第六感在提醒我，那丫头的到来会抢走本属于阿毓的东西。而现实更是证明了我的感觉没错。沈嘉月就是一只会鸠占鹊巢的杜鹃鸟。景茂，你要不想让阿毓再发生类似之前的事，就不要再让那丫头靠近阿毓了。” 沈阿茂：“我……” 盛华明：“我什么我！你该不会真听了那些人的鬼话，以为是阿毓自己左脚绊右脚，还是平白无故来个平地摔，然后摔进井里去的吧！小阿毓是什么性子，你这个做爷爷的还能不清楚，她一直都很清楚哪些是危险区域，靠近时要小心再小心！你家前面可有这么大一个池塘呢，可阿毓从不曾失足落水过，每次都会离池塘远远的！因为阿毓她很清楚，这些地方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所以哪怕她身边有其他人陪着，她那些哥哥们怂恿着，危险地带她是绝不会碰的！而且，刘瞎子告诉我，那天和阿毓待一起的几个男孩子平时最是喜欢欺负沈嘉月那丫头了！所以，哪怕没有人证物证，沈嘉月跟这事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你之前不想拆开两个孩子，是怕阿毓知道了沈嘉月那丫头的真面容后会在心里留下阴影，怕伤着了阿毓，想让她自己发现，然后让她自己处理。可你我都清楚，让这两个孩子继续来往的前提是沈嘉月不存害人的心思！我不知道那丫头在这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显然她对阿毓的恶意越来越重了！偏偏她还那么小，跟阿毓一样，才只有5岁。我倒不是怕说重了伤了她，就怕最后是适得其反，害了阿毓。可若是说轻了，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所以，景茂，现在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法子：别再让那丫头靠近阿毓了。” “我和永堂都知道嘉月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也知道不能再让两个孩子继续往来了，我们都不想让阿毓再遭遇这些事了。但有件事我还是要说清楚的。”沈阿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差点让盛华明当场打死他的话，“那个左脚绊右脚，平白无故平地摔一下什么的，每隔两三天阿毓就会来这么一下。” 盛华明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结果竟是个这么件事！！！盛华明真想当场跟这人打上一架了，他们不是在说一件非常严肃严重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人突然就说了这么一件十分无厘头的事？！总不会是在帮那群熊孩子的谎言作证吧？！ 盛华明怒吼道：“沈景茂，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是不是真有病啊？！！我是在跟你讨论你孙女左脚绊右脚，还是平地摔的事吗？！啊啊啊！！！沈景茂，你真的有病啊！！！” 就在两位老爷子为着一些事争执地面红耳热时，屋内的两个小孩则相处得还比较融洽。 虽然沈灵毓并不高兴现在就认识了盛嘉元，之前打的鬼主意也全部落空，还差点让盛老爷子提前说了那件事，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令她有些小烦躁。 但她又做不到对盛嘉元恶言恶语，更做不到忽视对方的身体情况，而且她不能表现得太反常了。 要是做得过了，肯定会引起家里人，尤其是她爷爷的注意。哦，对了，还有盛嘉元，这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要知道她在所有人的眼里，一直是一个乖巧听话，老实胆小的孩子。哪怕这只是别人眼里对她的印象，可现在的她并不能把身上的标签全撕了。 纵使盛家祖孙俩不会在这里多待，最多一周就要回去了。他们与自己之前也未曾接触过，对自己的认知都来自于别人的，但还是表现得正常一些好了。 更何况，有时候表现得太特别，只会让盛嘉元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吧。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本本分分的，毫无特色的农村小丫头吧。 第77章 身上太臭了 不得不说，沈灵毓还是很了解盛嘉元。但……她显然低估了幼年的盛嘉元。 盛嘉元自打与这个自家爷爷一直心心念念的小丫头沈灵毓相遇起，就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哪里怪怪的，好像一直很抗拒自己的靠近。 但似乎……并非是不喜、厌恶自己，感觉更像是无奈、难过，悲伤与痛苦。 这非常奇怪不是吗，明明眼前的小丫头才只有5岁，甚至因为营养不良，又刚生了一场大病，看着更小了，可偏偏这么小的女孩子身上竟带有如此复杂的情绪，简直太奇怪了。 虽然这种感觉只出现了一会会儿，之后再没发现过，令盛嘉元一直以为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他看了不是他这个年纪该看的书，把现实与书本给弄混了。 直到后来盛嘉元跟沈灵毓表白被拒绝时，他才不再怀疑，因为这种感觉再度出现了。 此时的盛嘉元自然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他现在就是好奇，好奇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会带给他如此奇怪的感觉。 哪怕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也无法将其忘掉。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问沈灵毓这个当事人，无论对方知不知道，他觉得他都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所以，盛嘉元决定暗暗观察这个奇怪的小丫头。 唉，若是沈灵毓知道盛嘉元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难搞了，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要不然就是会更谨慎一些。 沈灵毓：“他们是不是又吵起来了？” 盛嘉元：“……是的，他们又吵起来了。” 沈灵毓：“为什么又吵起来了呢，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吵，不能进来吵吗？外面那么热，不怕中暑吗？” 盛嘉元：“可能是不想让我们听到他们在吵些什么吧……而且他们现在在葡萄藤下，比站在大太阳底下好很多了。” 沈灵毓：“可、可葡萄藤下有蜘蛛、蜈蚣，还有整天嗡嗡叫的蚊子，一堆的虫子，可讨厌了！你看，我这脸，还有我这手，都是蚊子包！”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蚊子包，盛嘉元皱了皱眉，问道：“没点蚊香吗？对了，还有花露水，这个应该会有点用的。” 沈灵毓的小鼻子动了一动，一脸嫌恶地说道：“……我身上这些蚊子包就是点了蚊香，搽了花露水的结果。” “额、这、这……可能是你的血太香了吧……”这了许久，盛嘉元才扯出这么个借口来安慰眼前这个就差满脸蚊子包的女孩子了。 沈灵毓非常不客气地朝对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单是因为她知道蚊子吸血跟血香不香没有任何关系，更是：“嘉元，你知道吗，你跟我妈妈说的话完全相反哦。我妈妈说是我身上太臭了，就像苍蝇总是围着便便转，所以蚊子才一直吸我的血。” “……”这下，盛嘉元是彻底无语了。任他把脑袋想破了也不会想到这么个理由的。 看着某人又被自己的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沈灵毓的内心又是一阵窃喜，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眉眼弯弯地道：“但我觉得……可能你的话更可信一些。毕竟，我就算把自己洗得香香的，还是会有蚊子来吸我的血。” “……”不知怎的，盛嘉元总觉得自己有点憋闷。 笑得很开心的沈灵毓，手不由自主地挠向觉得痒痒的地方，可她的手才抬起，还没碰到地方呢就被人给拦住了。 沈灵毓：“怎么了？” 盛嘉元将手牢牢抓住：“不能用手挠蚊子包，手上有细菌，抓破了要留疤的。” 沈灵毓瘪着嘴道：“可是我的脸好痒，好想挠一挠。嘉元，你放心，我就轻轻的，不会把包挠破的。” 盛嘉元反对地很坚定：“不行。蚊子包越挠越痒，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怎么可能忍得了！ 沈灵毓自小就受不住痒，只要觉得痒就忍不住挠上一挠，有时候宁可把皮挠破了，出血了，疼得连碰都不能碰，也不要痒。 若是让沈灵毓选择，是要十指连心的痛，还是只留于皮肤表面的痒，那她二话不说，肯定选前者。 因为选了后者，她还是会疼的，她肯定会将那处痒的地方的皮肤给抓破的。 所以，沈灵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忍？痛还是忍一忍，这痒怎么忍哪！我就轻轻地挠一挠，很轻很轻的，肯定不会破皮的。实在不行，让我用指甲按一按也行呀。啊啊！！盛嘉元，你越是不让我挠，我越痒得厉害哪！” 沈灵毓难受死了，刚还不觉得什么呢，可越被拦着她就越想挠，越挠不着就越觉得痒，真是难受死了！ 盛嘉元眼看对方真是痒得受不了，眼里都含有泪花了，也不敢再拦着了，但要是不拦…… 盛嘉元左右为难，还好他及时想到了法子：“家里有风油精吗？” 沈灵毓点点头：“有的，我爸妈和我爷爷房间里都有。” 一听有风油精，盛嘉元当即就往离他最近的房间走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将人提溜着，手也紧紧地抓着，不给对方任何的可趁之机。 盛嘉元很快从房间里找到了风油精，倒了一些到手帕上后，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擦拭沈灵毓脸上的蚊子包，擦好之后，还不忘拿手扇扇风。 盛嘉元：“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沈灵毓：“嗯，有好一点，凉凉的，但还是有点痒。” 盛嘉元松了一口气：“可总归没之前那么忍不住了不是吗？以后只要觉得痒，就搽一点风油精。风油精里面添加了薄荷，所以很是清凉，清凉了自然没那么痒了。记住了吗？” 沈灵毓苦着张脸回答道：“知道了。” 盛嘉元：“不是知道，是记住！这风油精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一不小心入了口鼻耳眼，很是刺辣。但这个是真好用，千万要记得用知道吗？” 沈灵毓：“记得了记得了。我刚才就是起了逆反心理，你越是不让我挠，我就越想挠。我平时不会这样的。就一点痒而已，我忍的住的。” 对此，盛嘉元的回答是不予置评。他还是静静看着吧，看这丫头能不能说到做到。 第78章 要么疼，要么痒 盛嘉元知道有些人受不住痒，但他不知道眼前这小丫头竟如此忍不住，明知道那伤处搽了风油精，若是一不小心碰到了眼睛，那滋味可真是…… 结果这小丫头还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挠上一挠，然后忘了自己的手刚碰过风油精，又去揉眼睛，把眼泪都给辣出来了。 问题是小丫头把自己整成了如此可怜的模样，却还是不长记性，总忍不住伸手挠蚊子包。 盛嘉元都快被气得不想管了，可真要他硬下心肠不管吧，又做不到，他是真看不得这小丫头掉眼泪。 哪怕他知道这都是小丫头自作自受，让她不听自己的话，还撒谎骗自己说忍得住，他也傻，竟真的信了。 于是，就在两个小孩陷入僵局，一个想要挠一挠止止痒，另一个则抓着她的手，还在考虑要不要加重风油精的量，辣眼睛就辣眼睛，一定要让这小丫头长长记性时，他们的两位爷爷进来了。 其实，这两位老爷子还没争执完，还没有争个输赢高下呢，怎么可能就此完结。只是……外面这天气太热了，刚两个孩子送出来的茶水都被他们给喝干净了。 两位老爷子本想等孩子们再送茶水出来的，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又实在口渴了，只得进屋来自己找水喝。 然后……他们就看见两个孩子互掐的场景。 盛老爷子当时就傻在当场了，任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会掐架？！ 且不说沈家这小孙女平时要多文静就有多文静，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也就是沈嘉月那丫头遇到事时才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前跟人对着干。 可、可他家孙子没欺负过沈嘉月呀。而且他家嘉元最是温和好脾气了，他就从未见嘉元跟任何人起过争执，是人都只会夸嘉元是个顶好的孩子，羡慕他家有福气。 更何况这两孩子刚不还相处得好好的，嘉元还帮着阿毓提茶壶来着？这、这究竟是咋回事呀？！ 相比较盛老爷子的茫然与无知，沈老爷子则显得淡定多了。 他刚一进来就闻见了浓郁的风油精味，再看了看自家孙女的脸，那青青白白红红的，显然是刚搽了风油精。 家里的镜子前阵子被阿毓摔破了，到现在还没买新的，所以这风油精是不可能阿毓自己对着镜子搽的。 那么，是谁帮着阿毓搽了风油精还不一目了然了。 沈老爷子再想到自家孙女那受不住一点痒的身体，当下也就明白这两孩子是为什么掐起架来了。 沈老爷子也没护短，给了自家孙女一个非常响亮的爆栗子。 正想用脑袋将人顶开的沈灵毓，突然挨了这么一下，整个人都傻住了。 谁？是谁？是谁敢敲她的脑袋？！难道是盛嘉元？不可能呀，盛嘉元的手正抓着自己呢，哪来多余的手打她？那是谁？！ 沈灵毓红着眼睛抬起了头，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竟然给她一个脑瓜崩，疼死她了！ 结果……抬头一看，是自家爷爷…… 啊这……她爷爷是不是瞧见她刚才拿脑袋顶盛嘉元了？是不是还猜到盛嘉元给她搽风油精了？ 若她爷爷把什么都看进去了，那她明白她为什么挨打了，她爷爷气她“恩将仇报”呢！ 沈老爷子：“道歉。” 果然如此…… 沈灵毓在她爷爷开口让她道歉时就低头了：“对不起，是我不知好歹了。” 盛嘉元显然没料到沈家爷爷一进来就给了他孙女一个爆栗子，听声音还不轻，再听到他让孙女跟自己道歉，当即就连连摆手道：“沈爷爷，您别这样。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阿毓没打架，我们刚才就是在闹着玩。” 盛嘉元生怕自己解释得慢了，沈灵毓又要挨一个爆栗子。那一下，听着都疼！ “我没误会，我知道你们没打架。但阿毓，的确该跟你道歉。你好心帮她搽药，她非但不感激，还跟你犯倔，这种行为你觉得对吗？”沈老爷子斜晲了孙女一眼，继续笑着对盛嘉元说道，“而且，有时候面对这种情况，还是要下重手的。你刚才虽然将人给制住了，但显然用处并不大。而我只一下就让她转移了注意力，这效率可比你高多了。” 盛老爷子：“……” 盛嘉元：“……” 这……是亲爷爷吗？盛家祖孙俩默默腹诽。 沈灵毓挨了打，道了歉，噙着眼泪一脸委屈地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可是……我好疼！” 沈老爷子一点都没惯着自家崽：“疼也是活该。要么疼，要么痒，自己选。” 沈灵毓呜咽一声：“……那我还是疼着吧。” 盛老爷子：“……” 盛嘉元：“……” 盛家祖孙俩只觉得更无语了。 最后，盛老爷子带着自家小孙子，神情恹恹的被沈老爷子赶回去了。 也不怪沈老爷子如此不客气，谁让盛家祖孙俩连自己家都没回就来沈家了呢。要是再在沈家留下吃顿饭，或者再逗留得久一些，盛华明那几个留在这里的儿子儿媳就该有意见了。 也是，盛老爷子难得带着小孙子从外地回来，结果几个儿子家一个都没去，径自去了沈家，哪怕谁都知道盛沈两家的老爷子是多年好友，也知道沈家小孙女前阵子出了大事，可关系再好再担心，也得讲个亲疏远近不是吗？ 就算自家老爷子脑子缺根弦，不在意这些事，可沈家的老爷子那么聪明，自然是知道分寸的。 事实也确是如此的。 沈老爷子自是知道盛华明肯定几个儿子那里一个都没去，下了火车就带着小孙子往他这跑了，这心意他领，对方带来的慰问品他也收下了，不进行任何虚假客套的周旋，甚至还打趣说怎么全是给阿毓的，这么难得见一次面，连包点心都没有吗？ 要知道就连自家儿女送来的东西，沈老爷子也都是经过筛选，几次周旋才会收下的。 不过，沈老爷子也说了，让盛家祖孙俩明天来吃晚饭，会做一桌好吃的招待他们的。 第79章 一个名字罢了 回家路上，盛嘉元一脸好奇地望向自从听到沈家爷爷说明天要做好吃的招待他们后就异常兴奋的爷爷：“爷爷，你怎么这么高兴？” 盛老爷子一副‘你怎会如此无知’的模样：“啧！嘉元，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今儿个一直傻乎乎的，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刚才几次被阿毓噎得话都说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没听到你沈爷爷说明天要做好吃的招待我们？明晚有好吃的等着我们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盛老爷子只要一想到明天晚上又能吃到老沈头做的好吃的，就忍不住咽口水，再不咽口水就该流出来了，那就太丢脸了！ 他孙子还在边上看着他呢！ 盛嘉元更不解了：“可……我们这两天都能吃到好的呀！毕竟爷爷你难得回来一趟，伯伯姑姑们肯定会做很多好吃的招待我们的。” 所以……爷爷你究竟在高兴什么呀…… 盛老爷子从自家孙子眼里看出了疑惑、不解以及嫌弃，显然这小家伙认为他此时的情绪很怪。他挺想也给这小子一个爆栗子的，啥都不知道的小崽子，竟然敢嫌上他了，骨头太松了是吧？！ 不过……算了，现在给个爆栗子又如何，就算他现在说得再绘声绘色，这小子终是没亲口尝过，肯定还是会存疑的。 既然他说什么这小子都不会全信，那不如就让他疑着吧，反正到了明晚这小子就知道他现在的认知有多错误与荒唐了！ 盛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明日你便知晓其中的奥秘了～” “……”盛嘉元看着如此做作的爷爷，想翻白眼的同时也很庆幸他们现在已经离开沈家了，要不然……爷爷肯定会被沈爷爷打的。 也亏得盛老爷子不知道自家小孙子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要知道肯定是忍不住了的。 正当盛老爷子沉浸在自己成功坑了孙子一把的喜悦中时，盛嘉元的一个问题直接将他拽回了现实。 盛嘉元：“爷爷，你……好像有跟我说过沈爷爷的孙辈们的名字都是嘉开头的。那为什么阿毓的名字……”不一样。 其实这个疑问自打盛嘉元知道沈灵毓的全名后就有了的。 在未见面之前，盛嘉元一直以为对方叫“沈嘉毓”。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因为他盛老爷子一直喊对方“阿毓小阿毓”的，从未喊过那小丫头的全名。 所以当他知道小丫头不叫“沈嘉毓”时愣了一会儿，差点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后来弄清了是同一人，纵是再好奇盛嘉元也不好当着人祖孙俩的面问这个。本来这事盛嘉元也没想多问的，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哪怕这人是他爷爷的好友。 但不知怎的，盛嘉元还是想问一问他爷爷，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 然后，盛嘉元就发现他那个素来有些不正经的爷爷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盛老爷子知道自家这小孙子有多聪慧，所以很多事都不会瞒着他，更何况还是有关那祖孙俩的事儿。 盛老爷子缓了缓，等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后才开口：“嘉元，你还记得我前两天给阿毓买鞋时跟你说的话吗？” 盛嘉元不明白他问的问题跟这事儿有什么关联，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您说鞋子一定要买合适的，若是买大了，阿毓就保不住它了。” 盛老爷子：“我知道你当时虽然将这话听进去了，但心里并不认可是吗？是不是觉得爷爷有点小题大做，觉得不过是一双鞋，买大一点更省事。甚至还觉得我想多了，觉得不会有人惦记这双属于别人的鞋。” 自己的小心思被这么讲出来，盛嘉元有些窘，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盛老爷子：“嘉元，你知道吗，本来阿毓她并不叫这个名的。她的名字早在她出生半年前就取好了，是她爷爷给她取的。” 盛嘉元：“那阿毓本来的名字是？” 盛老爷子：“沈嘉玥。无论男女，都叫这个名字。” 盛嘉元拧着眉开口道：“可我记得……” 盛老爷子冷笑一声：“呵！是呀，沈家老三，你沈爷爷三弟家的孙女也叫嘉月，但此‘月’非彼‘玥’。也亏得你沈爷爷并未将那名字写给他们看，要不然就算你沈爷爷拦着，我也会将那两兄弟揍上一顿！一个名字罢了，就那么想不出来，非得盯着这个名吗？！” 盛嘉元望着又开始生起来的爷爷，很想跟着说一句：“一个名字罢了，那么在意做什么。” “一个名字罢了，那么在意做什么。嘉元，你现在是不是这么想的？” 乍听到这句话的盛嘉元还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这话的是他爷爷。 盛老爷子的眼睛很冷，但这冷意不是对着孙子盛嘉元，而是那些几年前说了这些话的人：“那些人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说‘一个名字罢了，那么在意做什么’。呵，他们明明知道这名字是老沈头留着给最小的孩子的，却还是用了！嘉元，你知道他们最可恶的是什么吗，他们是偷着用这个名字的！直到阿毓出生，阿毓她爸要带着名字去派出所登记了他们才说出来。从那个孩子被沈正式收留到阿毓出生，足有三个月的时间！可谁都没告诉老沈头他们用了这个名字！嘴上说的再好听再冠冕堂皇，总归是心虚的。” 的确，最开始盛嘉元也认为不过是个名字，觉得他爷爷是不是太斤斤计较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着。 可等他将这事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就明白他爷爷为何至今都不肯将这事放下了，饶是他听着也觉得憋屈。 是的，就是憋屈，太憋屈了！ 提前半年取好的名字，就等着孩子降生了。结果……孩子终于等到了，名字却被别人给偷着用了。偏偏对方还给了一个再冠冕堂皇不过的理由。 哪怕字不一样，可对于孩子的父母，取名的人而言，还是无法接受的，因为这太膈应人了。 第80章 她真的接受不了 若对方真喜欢这个名字，或真缺这个名字，那直接说便是了，难道沈老爷子还会拒绝？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没了这个名字，老爷子总会想出一个更好听更合适的名字。 可对方竟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用了，等用了后也还是瞒着不说，直到名字的真正主人降生了，要去派出所登记了，才说这名他们已经用了！ 这可真是太膈应，太恶心了！ 在别人大喜之时给人添堵找不自在，如何不招人记恨呢！ 盛嘉元都可以想见他这爷爷听闻此事后该有多愤怒了，估计他爷爷当时是真想跟人打上一架了。 但……盛嘉元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虽然爷爷有时候的确不讲道理，但他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说事事对事不对人吧，却也不会迁怒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身上。 盛嘉元能感觉得到他爷爷不仅对做下这些的人反感，还有那个叫“嘉月”的女孩，他爷爷也很是不喜。 这些年来盛嘉元从未从他爷爷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而刚才在沈家，他好像还听到他爷爷因为这个女孩跟沈爷爷在争执些什么。 就像沈灵毓是沈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孙女，盛嘉元也是盛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孙子。所以盛老爷子能不明白他家孙子现在想些什么吗，显然刚才他与老沈头之间的争执，他或多或少都听了一些，恐怕也听到他提及了沈嘉月。 但无论孙子听了多少，盛老爷子也不准备在孙子与沈嘉月那丫头有过接触前说些什么。 就像老沈头说的那样，不管他有多不喜、反感沈嘉月，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嘉元身上，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去左右嘉元的选择。 只是……盛老爷子也不想强迫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虽说不会去左右孙子的想法，但他也会摆出自己的态度。 可若是嘉元真的弃了阿毓，也像别人一样更喜欢沈嘉月，他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全当他这些年的心血全白费了，然后帮着老沈头挑一个更好更适合阿毓的孙女婿。 其实，盛老爷子也不想把他对沈嘉月的反感与不喜表露得如此明显。他更不想在他孙子心里留下一个“爷爷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印象。 但他只要一想到沈家人以及沈嘉月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在得知阿毓差点没了时，他当时就忍不住了。 别跟他说什么沈嘉月跟这事无关，是他对那孩子有偏见。 呵，就算他再有偏见，难道还会把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扯吗？！ 不过，既然老沈头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且已经在插手了，但他这个外人就安分一点，乖乖坐在一边看戏吧。 盛老爷子拍拍小孙子的脑袋，就背着手朝前走了：“行了，过去的事不说了。咱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吧，要不然可赶不上你大伯家给我们准备的大席了。” “！！！”这、这就完了？！不说了？！走了？！！ 盛嘉元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爷爷怎么能这样呢，说话只说一半！太欠了！ 可再不爽，盛嘉元又能如何呢，难道真能抓着他爷爷打一顿吗？他力气再大，也不是他爷爷的对手呀！ 所以，最后盛嘉元只能满腔怨气地跟着爷爷去大伯家了。 那边盛老爷子正不停地给自家孙子挖坑呢，这边的沈灵毓家则一团和气，沈灵毓正跟她爸妈解释为什么家里出现了这么多东西。 高丽芬望着差不多堆满了一整张八仙桌的东西有些傻眼：“这、这么多东西，都是盛叔拿来的？” 沈老爷子：“会这么不管不顾地送来这么多东西的也就只有他了。阿芬，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放放好，该开饭了。” “这……”高丽芬虽然很高兴盛叔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探望女儿，说明对方看重女儿和他们，但……对方拿过来的东西真的太多了，而且都是些好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花了不少钱，她是真不好意思就这么收下了。 可以想见那些妯娌们知道自家得了这么多好东西，肯定要说上不少酸话。不过好处都收了，听些酸话也没什么。 高丽芬怕的是外人的风言风语，尤其是盛叔的家人，要是他们知道盛叔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所以，高丽芬只能向自家男人求救，对方肯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沈永堂自是知道媳妇在担心什么，说实话他看着这一堆东西也觉得有些烫手，尤其是他刚拆了一个很重的包裹，里面放的不是别的，是几本书，《小王子》《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绿野仙踪》。 沈永堂不知道这些糖果点心衣服鞋子要多少钱，但这些书他是算的出来的。 毕竟那书本后面都写着零售价，纵使有优惠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的。这几本书毛估估就要近三百了。 别说沈永堂了，就是沈灵毓在看到那几本书也是很吃惊的。但沈灵毓吃惊的点跟她爸是不一样的。 她爸是吃惊于盛叔他们竟送了这么贵的书，她是惊于她现在就收到了这几本书！ 上一世，沈灵毓也收到过这几本书的，就在她与盛嘉元见面的第二天。 只是那时盛嘉元会送她这几本书，大概率是从他爷爷那里听说自己想看书却没的看，连借都借不到，觉得她可怜吧。 毕竟，沈灵毓记得上一世盛嘉元和他妈妈一样，相比较自己这个性子有点内向，也不太会说话的人而言，他们母子俩更喜欢活泼机灵的沈嘉月。 唔……也不知道这一世这母子俩还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那么喜欢沈嘉月。 即使沈灵毓已经确定了这一世决不会再走上一辈子的老路，也再不会和盛嘉元纠缠不清，可一想到没了自己的干预，盛嘉元很可能和上一世间接拆散她和盛嘉元的沈嘉月在一起，就觉得难受的不得了。 沈灵毓能接受盛嘉元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谁都可以，但沈嘉月……她真的接受不了。 第81章 不敢奢望 为什么沈灵毓会觉得没有她的干预，盛嘉元会和沈嘉月在一起呢？ 因为上一世沈嘉月就对盛嘉元有好感，很喜欢盛嘉元，她不止一次在沈灵毓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当时的沈灵毓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沈嘉月一次又一次跟她重复这件事，后来她想明白了，原来那时的沈嘉月不仅仅是在通知她，更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盛嘉元，在向她宣示盛嘉元的所有权。 只是那时的沈灵毓什么都不知道，面对沈嘉月的宣示与警告除了点头就是点头，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看沈灵毓小学四五年级就开始看言情小说，偶像剧，面对别人的拉郎配会脸红，但实际上她开窍开得很晚。 上一世沈灵毓最开始之所以那么依赖盛嘉元，只是因为盛嘉元会帮她解决那些欺负她的人，她下意识地依赖对方，寻求对方的庇护与帮助。 在盛嘉元表白前，沈灵毓一直都把盛嘉元当成一个优秀的，温柔的，无所不能的邻家大哥哥。 喜欢呀爱的，她从来不敢多想。 不、不是不敢多想，是不敢奢望。 因为盛嘉元真的太优秀了，优秀到沈灵毓觉得自己只能仰视他，与他并肩同行什么的想都不敢想。而且沈灵毓很清楚盛母不喜欢她，都不想她登门，还特意建了一道墙，断绝了两家的来往。 说真的，即使沈灵毓重回过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盛嘉元会喜欢自己。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盛嘉元更喜欢和沈嘉月一起玩，就像她那几个哥哥一样，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给沈嘉月。 虽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让盛嘉元厌弃了沈嘉月，别说再像以前一样待她好了，连话都不说了，再后来就直接不来往了。 沈灵毓也曾问过这两人，但谁都没告诉她原因。更令她奇怪的是，盛嘉元让她也跟沈嘉月断了。 显然当时的盛嘉元看清了沈嘉月的真面目，见识了对方的真性情。 啧，也不知那时的沈嘉月做了什么令盛嘉元那么反感的事情。 可若是这一世盛嘉元真会和沈嘉月在一起，她又能做什么呢？打着为盛嘉元好的名义去拆散他和沈嘉月吗？ 她不会这么做的，也不屑去做这种没品的事。 无论她内心有多恨沈嘉月，她也不会去干预她的人生。当然了，前提是沈嘉月别再靠近自己，打自己的主意了。 要不然，就算和盛嘉元反目成仇，她也不会放过沈嘉月的。 不过，沈灵毓还是希望盛嘉元的眼睛能够放亮一些的，千万别和沈嘉月在一起。因为她真的不想为了沈嘉月与盛嘉元起争执，且不说自己会不会难受，她也不想让盛爷爷夹在她和盛嘉元之间，左右为难。 当然了，这些事都还远着呢，现在就开始担心太早了，而且也没必要。 沈永堂也不知道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只能求助于老父亲：“爸，你看这……” 沈老爷子摆摆手：“不是都说了，把东西收拾一下放放好，要开饭了。这些东西都是盛华明那老家伙给阿毓的，是他对阿毓的心意，不用想太多，也别糟蹋了。若真觉得收着心不安，等盛家从外地回来了，就帮着他们多看护嘉元几分。真心换真心，东西要回赠，这份情意也得记着。” 老父亲都这么说了，沈永堂自然不会再继续婆妈下去，带着妻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一收，该放哪里放哪里，最后将那分量最重的东西交给了沈灵毓。 沈永堂：“来，阿毓，这你拿去放好。等爸爸爷爷空了就念给你听，好不好？” 沈灵毓点点头：“嗯嗯。对了，爸爸，我们要不要给这些书包书皮呀？” 看着女儿先拿毛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些书不肯放下，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沈永堂心里是又酸又涩。 虽然沈灵毓对这么早收到这几本书有点诧异，却还是喜大于惊的，因为有了这些书，那她就有理由提前认字画画了。 特别是画画，她一定要尽快把这项技能给练好了。这可是她挣钱的活计，还是不看年龄的那种。 沈阿茂自是也注意到了小孙女的神情，心头一动，话未经大脑就说出了口：“阿毓想认字吗？要不要爷爷教你？” 这话别说沈灵毓了，就是沈永堂都吓了一大跳。 虽说自家以前办过私塾，自己的爷爷、太爷爷都是教书育人的私塾先生，本来他的老父亲也该走上这一条路。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老父亲没当成，后来老父亲回来了，可宁愿下地干农活，也没再说过要教书的话。 纵使是家中的子侄，老父亲也不曾动过教人的心思，就算是遇到资质好的，也最多提点几句，再多的也没有了。 当然了，也许老父亲只是一时兴趣，顺嘴秃噜了。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把这话给收回的。 毕竟，要是让其他人知道老爷子准备亲自教阿毓……啧，就算是大姐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显然老爷子也意识到了，但看着听他这么说后就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的小孙女，反悔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可、要是不反悔…… 老爷子进退两难了，果然人不能冲动，一冲动就坏事。 沈灵毓不知道她爷爷在为难吗，她知道呀，而且再知道不过了。但她是不会退后的，一来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二来她想拉爷爷一把。 她的爷爷，真的不能再继续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了。再沉浸下去，就算她真的帮着她爷爷躲过了那场灾祸，她爷爷也不会长寿的。 所以这一步不能退，她必须死拖硬拽地将她爷爷拉出那个牢笼。 沈灵毓红着眼睛，瘪着嘴道：“爷爷，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哥哥们聪明，不想教我了？” 沈老爷子：“我……” 沈灵毓：“算了，我还是不学了。免得我学得太慢，把爷爷给气着了。” 说着，沈灵毓就鼓着腮帮子抱着书跑进了主卧，不一会儿就有哭声传出来了。 老爷子：“……” 沈永堂夫妻俩：“……” 这、这怎么就哭了呢？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不是吗？而且……怎么感觉这小丫头越来越爱哭了呢？ 第82章 白水煮面，再加点糖 本来沈家人就不太会拒绝沈灵毓，她喜欢的，想要的都会尽其所能地满足她。无奈家里这孩子平时真的太乖了，也知道自家的条件，所以从来不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最多就是想喝甜牛奶吃点小零食了，衣服鞋子这些贵的是从来不曾提过的。 难得有次不一样的请求，而且还是老爷子自己先提出来的，所以最后还是老爷子屈服了。 能不屈服嘛，比起让小孙女哭，老爷子更喜欢看小孙女笑。 至于其他的子女会怎么想怎么说，随他们，他当年又不是没提过这事，但谁都不同意，也不乐意，生怕家里又因这事遭了难。 再后来，他就彻底歇了这心思。孙辈的资质再好，他也就口头上讲两句，多关注一下，多的他也懒得管。 多说多错，反正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学的都是些封建糟粕，生怕孩子跟着自己学坏了。偏又互相较着劲儿，不愿自家孩子学，也不想他教其他家的。 啧，烦人的很。 为了了解现在的小孩最先学的是什么，沈老爷子决定跟盛家的盛嘉元好好沟通交流一番。 正好，老爷子第二天晚上要宴请盛家祖孙俩。 虽然盛嘉元跟着他爷爷来沈家吃大餐了，但实际上他并不想来，也不想他爷爷来，因为他昨天已经从几个伯母那里得知沈爷爷家的条件一般般了。 以他爷爷和沈爷爷的交情，既然沈爷爷开了口，那肯定会很用心地招待他们的。可盛嘉元宁愿沈爷爷不要用心，太费钱了。 盛嘉元不想让本是好意来探望病人的他们，成为沈爷爷一家人的负担，那样太罪过了。 为此，盛嘉元还特意跟他爷爷沟通过，让爷爷跟沈爷爷说一声，他们不去吃饭了，让沈爷爷别费心担待他们了。 无奈盛老爷子听了孙子的顾虑后，只是嗤笑一声，当即就拖着他往沈家去了。 或许盛嘉元也不曾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发展，他本是想劝爷爷别去给沈家添麻烦了，结果现在竟还提前去了。 这、这哪有客人提前去主家的，这不是变相地催饭吗？！太丢人了！ 可盛老爷子才不管自家小孙子心里想什么呢，提着人就往沈家去了。 也亏得沈老爷子知道盛老爷子是个什么德性，知道他从来不会掐着饭点过来，肯定会提前，所以早早就备了一桌下酒菜。 拍黄瓜、炸花生米、糟鱼、冰毛豆、松花蛋、猪耳朵，还有一壶二锅头。 菜量不多，每一盘都没几口，认真吃没一会儿就能见底。 但两位老爷子都知道酒呀菜的都不是正事，谈天说地才是。所以这些小菜足够了的。 不过今儿个还有两个小孩子，桌上自然也备了些小孩子能吃，也喜欢吃的食物。 一盘玉米烙，一碗牛奶鸡蛋羹，鲜炸小河虾，还有酥得掉渣渣的花生酥。 量不多，刚好填填肚。毕竟正菜还久着呢。 只吃了一口花生酥，盛嘉元就明白他爷爷为什么昨天不肯告诉他，一定要让他亲口尝上一尝的原因了。 沈家爷爷做的吃食真是太好吃了。 明明这花生酥他也吃过的，可吃着就是没有沈爷爷做的好吃，好吃到他一点都不愿浪费，一只手托在点心下面，生怕掉在了地上。 还有那小河虾，特别鲜特别脆，嚼巴嚼巴就能咽下去了，都不用担心会不会卡嗓子，吃得简直停不下来。 也不知沈爷爷做的玉米烙里的玉米是怎么种出来的，怎么那么香那么甜。 鸡蛋羹也太滑了，都没尝出来味道呢，才入口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鲜嫩鲜嫩的，跟家里吃的鸡蛋羹完全不一样！ 唉，盛嘉元也想控制一下，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没见识，可沈爷爷的厨艺让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唔～真是太好吃了。阿毓真的太幸福了，每天都能吃这么多好吃的，好羡慕！ 盛嘉元不由地羡慕起了沈灵毓，觉得对方真的太幸运太幸福了，竟然有一个手艺这么好的爷爷。不像他爷爷，只会白水煮面，再加点糖，就完事了。 盛嘉元脸上的羡慕太明显，沈灵毓一眼就瞧出来了。 所以，沈灵毓当下就不干了。 沈灵毓白了对方一眼，嘟着嘴说道：“盛嘉元，你可别告诉我你在羡慕我。” 盛嘉元拿帕子擦擦嘴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我就是在羡慕你。难道不该羡慕吗，你爷爷的手艺这么好，你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这可真是太令人羡慕了。不像我爷爷，只会白水煮面，加个蛋，最后还要放糖！你说我该不该羡慕你？” 沈灵毓继续白了对方一眼：“白水煮面加糖有什么奇怪的，我爸妈有时候也会这么煮。这里很多人家都是这么煮面的。只往面里加鸡蛋已经很好了，总比里面放青菜好吧！你吃过甜的青菜吗？” 如此黑暗的料理，盛嘉元自是没吃过的，他连连摇头道：“没有，我没吃过。”也不想吃。 沈灵毓：“等你以后回来了就能吃到了！” “……”盛嘉元又被这话给噎着了，他很想说他不想吃，也绝不会吃的，但再想一想，若做这面的人是他家人，他好像不吃也得吃…… 就像他爷爷做的糖水蛋面，他就算觉得味道怪，也还是吃下去了。 看自己又把人给噎着了，沈灵毓很开心，笑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羡慕我有个手艺这么好的爷爷。可你的羡慕完全是没必要的，因为我爷爷他其实很少下厨的。这次也是为了欢迎你和盛爷爷回来，才做这么多好吃的招待你们的。所以知足吧，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很难得的。下次你和盛爷爷再来，就不一定还能吃上这些了。” 盛嘉元：“是沈爷爷的身体……” 沈灵毓一听就知道对方误会了，摇摇头：“我爷爷的身体还不错。” 盛嘉元：“君子远庖厨？” 沈灵毓不想送对方白眼了，再送下去她怕自己的眼睛要翻不过来了：“听不懂。但我爷爷肯定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不下厨的。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毕竟现在的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第83章 最欢迎的医生 这一顿晚饭，盛嘉元挺想矜持一下的，不想让自己的吃相显得太难看。可结果……并没有好太多。 盛嘉元还是把自己给吃撑了，且见了风后开始不停地打嗝。 打嗝的盛嘉元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反正沈灵毓上一世就没怎么见过。 上一世的盛嘉元素来只吃七分饱，避免食困。可这人只要一进入学习或工作状态，就会两耳不闻窗外事，等他脱离此种状态时肚子都饿得没力气叫唤了，俗称“饿过头了”。 刚开始盛嘉元没将这种情况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己不饿了，于是又又开始学习了。然后，就得胃病了。 偏这人还不注意，该不注意还是不注意。 特别是等盛嘉元开始在医院实习工作后，这个恶习更严重了。 后来沈灵毓没办法了，花了大价钱订制了一款能监控盛嘉元身体情况的电子表，只要一监控到盛嘉元身体的异常情况，先会向主人预警，若预警被忽视，且身体情况无好转，就会向沈灵毓发出橙色警报。 啧，若是只单向主人预警也就算了，偏最后还会向沈灵毓发出警报。 这样的话，盛嘉元就不能继续无视，当做啥事都没有继续工作了。 而沈灵毓呢，除了给盛嘉元安了这么一个监控设备后，也会定期送些小零食小糖果到盛嘉元的办公室里。 自己有时间就会亲自去趟医院，给盛嘉元的衣服、裤子口袋里塞满吃的；要是她没空，就会请盛嘉元的同事做这些。 盛嘉元的同事都挺乐意帮忙的，因为每次帮完忙沈灵毓不是请他们喝奶茶吃点心就是会请他们看电影出去玩。 沈灵毓知道盛嘉元一旦忙起来，压根就顾不上吃东西，只能在他的衣服袋里放些吃的，只要他饿了，想吃了就能摸到吃的。 因此，别人家的医生兜里都是笔之类跟工作有关的东西，就盛嘉元的兜里，除了跟工作有关的物品，全是吃的。 然后，盛嘉元就成了一些小护士与小孩子最受欢迎的医生。因为，盛医生的兜里总有最时新最好吃的小零食。 本来盛嘉元不会吃这么多的，毕竟他还记得他妈妈跟他说的，去别人家吃饭时要矜持一些，要讲究餐桌礼仪，碰上再好吃的也要停手，最多只能夹五次，还要分开来夹，免得被人笑话。还有不能吃太多，不能加饭加饮料，最多只能吃五分饱,不准吃到凸肚子。 还有，不准吧唧嘴，吃饭的时候不能摇头晃脑，动来动去，不准舔筷子，不准吃着饭说话。 无奈吃饭的时候，身边的沈灵毓一直在激他，总是说些“这红烧肉这么软烂，一点都油腻，你真的不再多吃一块？”“还有这豉汁凤爪，这么糯，轻轻一吮，肉全没了，就剩骨头了，不吃吗？”“这酸辣藕片好脆啊，真下饭！”“这冬瓜丸子汤好解腻啊，一碗压根就不够。”“唔～这小龙虾也太好吃了，好吃得简直停不下来了～”“哇，这京酱肉丝单吃太甜太腻了，可配着黄瓜、胡萝卜、葱丝，还有春饼，就刚刚好。唔，我还能再吃好几个！” 反正一顿饭下来，盛嘉元耳朵里全是沈灵毓夸食物怎么怎么好吃的声音。 其实盛嘉元很想跟对方说“食不言、寝不语”，让她别再边吃饭边说话了。可偏偏对方说话时嘴里都没食物，口水也没乱飞，更没吧唧嘴，虽然吃着好吃了会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但看着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只觉得这样的沈灵毓很活泼很可爱。 而且沈灵毓的家人都没说什么，还因为她吃得很开心不停地给她夹菜。对了，也给他夹菜，不过，用的是公筷。 每每盛嘉元都想说他饱了，沈灵毓的家人就会拿沈灵毓跟他做比较，说他太客气了，吃得太少了，而且肚子一点都没凸出来，哪里饱了。 是的，沈家人看小孩子有没有吃饱就是看他们的肚子，倒也不要求肚子完全凸出来，但好歹不是瘪着的吧，都不用上手摸，也知道是软的。 沈灵毓每次吃完饭都会让家里人摸摸她的小肚子，所以看习惯小肚子的沈家人，一眼就能瞧出盛嘉元并没有吃饱。 再加上沈灵毓在边上用非常同情他的语气跟他说话，以致于盛嘉元想不吃撑都吃撑了。 沈灵毓：“唉，算了算了，不跟你抢吃的了。虽然我爷爷不常下厨，但在我死磨硬泡下还是能骗出些好吃的。倒是你，吃了这顿也不知道下顿是什么时候了，还是不跟你争了。好歹你今天是客人，我做主人的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的。当然了，若你那小鸟胃真饱了，那也没办法了，只能便宜我了，谁让你的身体不争气呢～” 说真的，听着这样的话，盛嘉元很想非常有骨气地说“才不要你可怜，没的吃就没的吃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他实在硬气不起来。 而且盛嘉元听得出沈灵毓的话里并没有恶意，对方就是想着法子激他多吃一些。 现在的盛嘉元看似很听他母亲的话，也很守他母亲定下的规则，但事实是因为年纪还小，还属于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耳旁风的情况。 或者说现在盛母所定的那些规则条例还没在盛嘉元的身心里留下任何的印记。 比如给一只小狗套上项圈，看似严丝合缝，但实际上松得很，只要小狗微用力就能将项圈掐脱了。可一旦小狗长大了，那项圈就真的锁死了，再也挣脱不了了。 反正到最后，盛家祖孙俩各顶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回家去了。对了，他们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里面还放着不少没动过的点心小食。 回家路上，盛嘉元边打嗝边问他爷爷：“爷爷，这沈爷爷手艺这么好，怎么没见他去城里开店做买卖呀？要是沈爷爷开店做吃食，那店门口肯定要排老长老长的队的。要是沈爷爷不想那么累，完全可以把手艺传给儿女们，让他们开店做吃食，这样大家的日子不就都好过了吗？” 盛嘉元是真想不明白沈家爷爷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就能一直猫在这小村子里呢，而且还没把手艺教给儿女们，让儿女们自己寻出路。 第84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盛老爷子：“嘉元，还记得爷爷跟你说过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意思吗？” 盛嘉元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很是艰难地点点头：“嗝，记得。就是说比起担心贫穷，更要担心贫富不平均。嗝，可这和沈爷爷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盛老爷子摸了摸难得吃得肚皮溜圆的小孙子的小肚子，神情晦暗地说道：“你沈爷爷共有6个孩子，四子二女，具已成婚生子，而且除了你沈三叔，其他子女都有儿子。更别说你沈爷爷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子女与孙辈。嘉元，这么多人呢，你沈爷爷能管得过来吗？” 盛嘉元被他爷爷这话吓得嗝更响了：“嗝！可、可沈爷爷他们不是已经嗝、分家了吗？沈嗝、沈爷爷他嗝……” 盛老爷子：“你让你沈爷爷只管你沈三叔，就是阿毓他们一家三口？嘉元哪，你这是把那一家人往火堆上架呀！哪怕你沈爷爷已经分家了，可他还是六个子女的父亲，四个弟妹的兄长，他不可能就只管阿毓那一家的。你沈爷爷他呀，做不到亦不忍心，你沈爷爷他别看面上冷，心很软的。他不可能舍下那些人的。” 盛嘉元挠挠头：“嗝，可嗝、沈爷爷可以把手艺传给他们，嗝、嗝，让、让他们自己去开店做买卖。” 盛老爷子听着小孙子一边打嗝一边出主意，觉得真是好笑的紧，刚才晦暗的情绪全消散了：“传手艺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每个人的资质水平不同，能学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有的人学的快有的人学的慢，还有的人怎么都学不会，而且有些时候不是你跟人学的一样，就能做出跟对方一样好吃的东西。若是有人怎么也达不到你沈爷爷的水平，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你沈爷爷藏私了？” 盛嘉元极力反驳他爷爷说的这种可能：“沈爷爷怎么可能藏私？！我虽然只与沈爷爷见了两次面，但我认为沈爷爷他很好，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盛老爷子笑了笑，神情却很淡漠：“是呀，连你一个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可你沈爷爷的那些亲人却不懂呢。他们只会在意自己利益上的得失，觉得自己亏了，觉得老爷子是不是偏心了。而且，嘉元你知道吗，无论你沈爷爷是自己做买卖，还是传手艺，你沈三叔都是不能碰的。” 盛嘉元早就被惊得忘记了自己正在打嗝的这件事，瞪圆了眼睛问道：“什、什么意思，为什么阿毓家不能碰？” 盛老爷子：“因为你沈爷爷没将你沈三叔分出去，他们是一家的。其实，无论你你沈三叔是否插手这件事，只要你沈爷爷起了做买卖的心思，其他的沈家人，包括你沈三叔的兄弟姐妹都会起疑的，会怀疑老爷子是否会在私下里补贴你沈三叔。” 盛嘉元：“为什么？他们不都是沈爷爷的亲人，是沈三叔的兄弟姐妹与叔伯吗，为什么他们要怀疑这怀疑那的？他们这样做就不怕伤了沈爷爷与沈三叔的心吗？” 盛老爷子：“是，他们是你沈爷爷与沈三叔的亲人，甚至还是你沈爷爷的亲子女。但嘉元，沈家已经分家了，你沈三叔的兄弟姐妹们也早就成了家，有了别的家人。一旦子女、兄弟们成了家，那原来亲密无间的家人就会变成偶尔走动的亲人。” 盛嘉元：“怎、怎么会这样……” 盛老爷子：“嘉元，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也是这样的。你那些大伯二伯大姑小姑可都是我的孩子，是你父亲的兄弟姐妹。你看，我们现在虽然住在你大伯家，你大伯大伯母待我们也挺好的，可你很清楚，大伯家再好，也不是我们家。家人与亲人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却已是不同的了。至于原因，我想你也很清楚。” 清楚吗？盛嘉元自然是清楚的。 盛老爷子看自家孙子想清楚了，也就不再多说了。 唉，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跟孙子说这么多不该他这个年纪知道的事。更何况，这孩子的母亲，就是他的小儿媳并不希望她的儿子被这些琐事牵绊住。 小儿媳就希望这孩子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在学习上，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背着她在教这孩子人情世故，又有的好闹了。 盛老爷子：“所以，回去后例如‘沈爷爷的手艺好好，都能开店做买卖了’之类的话就别说了。记得了吗？” 盛嘉元垂着他的小脑袋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盛嘉元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沈爷爷不下厨的原因了，感觉有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意思了。 盛老爷子对小孙子的上道表示很满意：“嗯，知道轻重就好。嘉元，我知道你是想让小阿毓他们家过上好日子，是为了他们好，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家的事自己最清楚。他们不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顾忌在，我们不能以‘为了你好’的名义行伤害之事。” 盛嘉元的肩膀更塌了：“唔……我晓得了。” 盛老爷子：“对了，嘉元，刚才你沈爷爷拉着你说些什么呢？竟都不让小阿毓靠近，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听爷爷提起这事，盛嘉元立刻来了精神，刚才还垂着的脑袋一下子就抬了起来：“沈爷爷才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爷爷，你就知道背后说沈爷爷的坏话！” 盛老爷子眉头一竖，只觉得这小孙子有点小偏心，哼哼道：“哼！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盛嘉元：“真没说什么，就是沈爷爷问我培训班里教什么，是怎么启蒙的，那些拼音是怎么学的。” 盛老爷子挑了挑眉：“就这些？” 盛嘉元：“嗯！就这些。” 盛老爷子：“他问这些做什么？” 盛嘉元：“好像是沈爷爷准备给阿毓启蒙，但因为不熟悉现在学校里是怎么教的，怕过时落后了。” “什么？！老沈头准备亲自给小阿毓启蒙？！”盛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这、这老沈头是吃错了什么药吗？竟然想要亲自教人了？！这么多年没教人了，该不会误人子弟吧？！ 第85章 小老师 “啧！你这老头怎么又来了？！不是难得回来一次，不该四处溜哒溜哒串串街吗，怎么天天往这里跑？！”沈阿茂真是烦死这个把他家当自家来去自由的盛华明了，最烦人的是这人还蹭饭！ 要是他不动手给这人做，这人就没脸没皮地去抢他给嘉元做的吃食，真是……有这么当人祖父的吗？！跟小孙子抢吃的，脸还要不要了！！ 脸，盛华明自然是要的，但沈家他再熟悉不过了，沈家的人差不多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一点都没觉得在沈家做这些事情有啥好丢脸的。 都这么熟了，有啥好装的呢！ 盛华明将挡他的人往边上推了推，怼人怼得非常不客气：“切，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专门来监督我家嘉元的，以免他跟某人一样差点误人子弟！” 被怼的沈阿茂真想用扫帚将人给赶出去，这人！说是来监督的，结果每次不是坐在池塘边钓鱼，就是抢他的躺椅看闲书，哪有监督的样儿！ 可就算再不爽某人，沈阿茂也只得忍着了，没办法他家阿毓还得这人的小孙子教拼音呢！ 唉，说来也是自己太想当然了，或者说是自己太落后了，竟都忘了现在小孩子都是从拼音开始学起的。 其实沈老爷子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先学的是拼音，毕竟他有那么多的孙辈都在读书上学，哪怕没指导过他们的学习，却也知道他们有在学这些。 但因为没有深入了解过，所以老爷子对拼音只知大概，也从未花心思去深入了解过。 别看老爷子古中外的书都有在看，但他之前接受的是旧式教育，并未进行系统的学习，当年认字时虽已有拼音，但因为家中长辈不愿接受这种新式认字方法，所以一直没学过。 所以，即使老爷子看了很多的书，还习得一手好书法，但他就是不会拼音。 不会拼音的沈老爷子，自然无法帮着自家小孙女启蒙了。 没办法，就算真启蒙成功了，沈灵毓能顺利将千字文念出来默写出来，一旦上了学还是得从拼音学起，因为现在的小学一二年级还是多以练习拼音居多的。 唉，这可苦了盛嘉元了。 盛嘉元是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跟随祖父回趟老家，本以为只是来探个亲访个友，结果竟当上了小老师。 唔，当老师就当老师吧，也没什么。毕竟当了小老师后，他就能在沈家蹭饭了，他在沈家的饭食可全是沈家爷爷亲手做的。 可盛嘉元还是觉得有些压力山大，为什么呢？ 是学生沈灵毓太笨了，他怎么教也教不会吗？不不不，沈灵毓虽不准备当天才，却也不准备当傻子，再加上她的学习态度认真，所以学习进度既不算快也不算慢，反正盛嘉元并没有觉得教沈灵毓拼音是件非常麻烦且讨厌的事情。 那他为什么还觉得压力山大呢？这就涉及到盛嘉元教的另一个学生了。 是的，盛嘉元的学生不止沈灵毓一个小学生，还有一个超龄大大大学生：沈老爷子。 没错，沈老爷子在和他小孙女沈灵毓，一起成了盛嘉元的学生。 本来盛嘉元说什么也不愿意的，以他的水平教沈灵毓就够吃力了，再加上一个沈老爷子，他是疯了吧，还是真对自己的本事太自信了。 可沈老爷子的理由还非常充分，充分到盛嘉元压根就拒绝不了。 沈老爷子：“嘉元哪，过不了几天你就要跟你爷爷回去了。到时候你一回去，那阿毓不就没人教了？总不能让阿毓才开始学就让她别学了吧，这也太打击她的积极性了。所以我必须也跟着学，这样等嘉元你回去了，我才能接着教阿毓。嘉元，你说沈爷爷说的对不对呀？” 对，很对，沈家爷爷说的一点都没错。 现在阿毓是自主自发地想要学习，趁对方学习的兴致正足，就要快马加鞭，再接再厉，要是因为他的离开导致阿毓的学习中断，这还不如别开始呢。 因此，就算再不好意思，盛嘉元也还是忍着羞耻心给一个年纪是他十倍大的学生授课。 而且，因为沈老爷子学得比孙女快，所以很快的，老爷子代替他的孙女成了学习拼音的主力军。 最开始的时候，盛嘉元总有些放不开，尤其是当沈永堂夫妻站在边上听他讲课，或者有外人来时都会停下来，羞红着脸等人离去了才会继续教人。 但沈永堂夫妻俩本就是特意留下来，想听听这小老师是怎么教学习的，结果这小老师见他们在一直不讲课，弄得双方都挺尴尬与无奈的。 后来是沈老爷子对盛嘉元说了孔子《论语》中的一句名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才让小老师真正放了开来，能坦然地教导大小两位学生了。 当然了，盛嘉元除了能吃到沈老爷子专门给他做的吃食外，他所学的那些知识也在教人时记得更清楚了。 有些原来不懂的地方，也在和老爷子的讨论中解了惑。盛嘉元有些不舍得这个非常难得的教学之旅了。 但很可惜，距离他和爷爷回去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了。 盛嘉元心里有事，沈灵毓一眼就瞧出来了，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事。 可这事，谁也解决不了。 不过，问上一问，也是可以的。 沈灵毓将抄到一半的声母放在一边，托着下巴问还在走神的小老师：“小盛老师，你上课不专心，走神了哦～小心我向爷爷告状，扣你的豌豆黄！” 刚还在走神的盛嘉元一听有人要扣他的豌豆黄，立刻清醒了过来，一抬眼就看见他的小学生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显然他这小学生发现了他的走神，想要用豌豆黄挟制他呢！ 盛嘉元也不懂其中的原由，但他总觉得他眼里的沈灵毓，与其他人眼里的完全不太一样，乖巧还是非常乖巧的，听话也听话，懂事更不用说了。 可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女孩一直在偷偷地捉弄自己，虽然发现自己被捉弄时挺无奈的，却并不会不喜或不舒服，反而还会隧了对方的意。 第86章 就是不礼貌了！ 盛嘉元：“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沈灵毓眯起了她的小眼睛：“哇，小盛老师，你走神走得好不客气哦，竟还敢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盛嘉元：“走个神而已，很严重吗？” 沈灵毓哼哼：“哼，不严重！” 盛嘉元笑了：“所以，你刚才说了什么？” 沈灵毓：“我刚才说你走神了，我要向爷爷告状，让他扣了你的豌豆黄，不给你吃！” 盛嘉元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阿毓，你要清楚一件事哦。就算沈爷爷扣下了我的豌豆黄，你也是吃不着它的呢。” “盛嘉元！！！你欺负人，太过分了！！”沈灵毓很生气，脸蛋鼓鼓的，就像一只小河豚。 “阿毓，我没欺负你，我说的是实话。你吃不了豌豆黄的，那东西太凉了，你现在的身体是受不住寒凉的。”盛嘉元唇角微勾，显然压根就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他还很高兴的，因为他将人反捉弄了回去。 “哼！谁说豌豆黄只能冷吃了！豌豆黄刚炒好的时候可是热乎的，我趁那个时候吃不就可以了！”被戳中弱点的沈灵毓怎么都要争回一口气，才不肯让这人如愿呢！ 盛嘉元知道小姑娘被自己戳中了弱点气狠了，反正也捉弄回去了，所以也就没再跟人继续对着干下去了，反而开始顺着对方了：“对哦，豌豆黄虽然冷吃风味更佳，但刚炒好也是能吃的。阿毓，你好聪明啊～” 被夸了的沈灵毓连眼神都懒得给对方一个，当她傻，还是真当她只有5岁吗，当她听不出来对方这是在哄自己！ 啊啊啊！！！这盛嘉元，真是越来越不好捉弄了！！！呜呜呜，亏她以为能趁这人还是个稚嫩好欺负的小孩子时好好捉弄他几次呢！ 结果…… 唉，果然聪明的人，就算只是个小孩，也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忽悠的。 正当盛嘉元思索该用什么法子哄哄人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听着声音似乎是有好几个人，还都是小孩子。 “呀，是嘉铭哥哥！还有天祥天瑞哥哥！”刚还跟人赌气的沈灵毓，立刻将人抛下了，一蹦一跳地往外面迎人去了。 “嘉铭哥哥！天祥哥哥，天瑞哥哥，你们过来看我了吗？我……嘉玦哥哥和嘉月也来了呀，快进来吧。”刚想开口说我很高兴的沈灵毓立刻有些蔫了。 为啥这两个人也来了呀，她并不欢迎这两个人好不好！！ 也亏得沈嘉玦与沈嘉月走在后面，离她并不近，要不然就算她再掩饰的好，也会被发现的。毕竟这两个人可精着呢。 沈嘉铭一进来就抓着妹妹上瞧下瞧，左看右看的，最后大失所望道：“你怎么还瘦得跟个骨头架子似的，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挑食了？” 李天祥也在边上附和道：“是呀是呀，阿毓，挑食不好的。挑食会长不高的，你看你现在这么矮，都还没嘉月高了。不能再挑食了知道吗，还有要多吃白米饭。大人都说多吃饭饭身子才会更好的！” 李天瑞虽然也觉得现在的阿毓还是太瘦，但他向来比其他的兄弟细心，所以还是能发觉眼前的小女孩还是稍稍长了点点肉的。 再看看因为被两个哥哥教育挑食不好，以致于整个人显得没精神的妹妹，李天瑞决定还是先将对方解救出来，要知道他们过来可不是来教育人的。 而且妹妹家里似乎还有其他人，那就更不能说这些了，好歹要给妹妹留些面子的。 李天瑞：“好了好了，说到这就差不多了。我们是看阿毓的，又不是来挑阿毓错的。你们俩没看阿毓被你们教育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吗？” 沈嘉铭与李天祥听了这话后，都转头去看看似一直乖乖接受教育，实则一脸不服气不高兴的阿毓，只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全喂狗了。 “怎么，还敢不服气，胆肥了是吧？”沈嘉铭有点小生气，想要像以往那样狠狠捏一把阿毓的小肉脸，结果一上手就顿住了。 因为小肉脸没有了，现在阿毓的脸上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余下的全是骨头。 于是，刚还气得不行的沈嘉铭什么气都没了，就只剩下心疼了。 沈嘉铭：“你看看你的脸，一点肉都没有，就只有皮和骨头了。鸡爪都比你有肉，说你还不服气。你呀，真不让我们省心！” 沈灵毓鼓着脸，不高兴地回道：“哼！我刚才是很欢迎你们来看我的。现在，我不欢迎了！” 说着，沈灵毓就要把篱笆门拉开了，要将刚进来的人全部送回去。 才刚进门就被说不欢迎的沈嘉月自然是不甘心的，她今天来这可不是为了探望沈灵毓的，她是听人说最近有人来探望沈灵毓时送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用的，好大一包呢，这种好事她怎能错过！ 所以，沈嘉月当即摆出一副不认同的模样：“阿毓，你不好这样的。大家可是特意来探望你的，你怎么能将我们往外赶，这样太不礼貌了！” 沈灵毓在心里送了沈嘉月一个大大的白眼，切，又来踩自己了。 看自己如何反击回去，你既然说我不礼貌，那我就不礼貌好了！ 沈灵毓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哼！我就是不礼貌了！我刚刚还以为你们是来探望我的，我高兴的不得了，都是跑着出来见你们的。结果才见面就挨了一通数落，说我挑食！我哪有挑食，我都有乖乖听话，好好吃饭的，就连那闻着腥臊味特别重的羊奶我都每天不落地喝了，我还不够听话吗？！我也想长肉肉，想跟以前一样出去玩，可肉肉它不听我话，不肯长呀！！呜呜呜～我真的不想再喝羊奶了，那味道真的太难闻了！！！呜呜呜～” 沈灵毓可不管自己现在哭突不突兀，会不会哭起来更丑了，反正她是不可能让沈嘉月如愿的！ 她就是任性了，她就是不礼貌了，她就是不接受教育，她就是要挑食！ 或许上一世的沈灵毓心里再委屈也不会当着众人这么哭，因为她不想让人为难，所以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了就回家哭。 但这一世，她怎么痛快怎么来，尤其是让别人吃瘪的时候！ 第87章 关注 沈灵毓这哭的，太令人猝不及防了，简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盛嘉元。 盛嘉元刚还在想这阿毓该有多喜欢这几个哥哥呀，才会跑的那么快。 担心自己一个外人打扰了他们，所以他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准备等小丫头跟哥哥们沟通交流的差不多了，他再上前打招呼。 可看着看着，盛嘉元就觉出了不对劲。 为什么明明来了五个人，可只有前面三个人是笑着跑向了阿毓，给予了非常积极的回应，落在后面的两个人反应则很平淡，面对阿毓的招呼男的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就再没其他的了。 至于那个跟阿毓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虽然是笑着跟小丫头打的招呼，但盛嘉元未曾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喜悦之情。 所以，这个女孩子并不是真的在朝阿毓笑。 再后来，阿毓被教育了。 盛嘉元挺想上去帮阿毓解释一下，想告诉他们阿毓虽然有些挑食，但只要是对身体好的，再不喜欢吃也吃了。 就像那羊奶，就算沈爷爷再处理，可阿毓总是能闻到那股奶腥味，每次喝羊奶那眉皱的，比吃那苦得不能再苦的药丸还要严重。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阿毓要赶她的哥哥们离开了。 但盛嘉元看得出来，阿毓就是被几个哥哥教育的不高兴了，在闹脾气，哄哄就好了。 可是，那个笑起来那么温柔的女孩子却开始火上浇油责怪起了阿毓，说她不礼貌，竟要将来看她的人赶出去。 的确，阿毓这样的行为是不太礼貌，但她并非真的想将人赶出去，就是被教育了不高兴，闹闹脾气，这种情况下哄一哄就什么事都没了。 但被这个女孩子这么一讲，这事就真的被定性了。若是这事再被有心人传出去，那谁听了都要觉得阿毓是个没礼貌的小姑娘了。 到时候就算阿毓跟人解释说她当时就是脾气上来了，在跟哥哥们闹着玩，也不会有什么人信她了。 人嘛，最容易先入为主了。 这下，在边上的盛嘉元是真急了，他的小脑瓜飞速运转中，思考该说什么话才能让阿毓脱下那顶“没礼貌”的大帽子。 结果，没等盛嘉元想出个一二三来，沈灵毓自己先闹上了。 虽然沈灵毓这闹得太过于突然，叫了盛嘉元一大跳，但盛嘉元却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小丫头自己把局给破了！ 沈灵毓这一哭，可把沈嘉铭三兄弟吓得不轻，他们赶紧手忙脚乱地哄人。 “阿毓，阿毓，你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又要肿了。别哭了。” “是呀，阿毓。咱不哭了，有啥想说的直接跟我们说好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 “阿毓，是我们错了，不该那么说你的。我们阿毓最乖了，一点都不挑食。乖，别哭了。” “阿毓，别哭了，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对不起对不起。阿毓，哥求你了，你可别再哭了！” 唉，也不怪这三兄弟如此手忙脚乱，实在是沈灵毓越哭脸色越不好，而且哭着哭着气喘得越来越快，快得吓人。 成功吓到了人的沈灵毓也想停下来，可刚才哭得太起劲，有些停不下来了。 靠，这种说哭就哭的本事果然不是她这个普通人能掌握的！ 后来，还是盛嘉元及时伸手捂住了沈灵毓的嘴巴，要不然沈灵毓真会呼吸过度，造成呼吸性碱中毒了。 “呼～吓死我了……阿毓，你、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哭了。你再这么哭一次，我们几个的寿命都要被吓得短一截了。刚才，真的太可怕了。” “是呀，阿毓。下次有话直接说，千万别这么哭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体还虚着，这么哭很伤身体的。” “我、我也不想吓你们，我、我自己都被吓到了。”沈灵毓边抽泣边控诉：“而且要不是你们一个劲儿地说我，把我惹生气了，我至于委屈到哭成这样嘛？！哼，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还承认是自己错了，现在又来怪我了！我讨厌说话不算话的哥哥们！” 沈嘉铭三人一点都不想让自己成为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只能再三跟沈灵毓保证今天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他们再也不会揪着她的弱点不放。但同样的，沈灵毓以后也不准这么哭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他们会好好听她说话的。 当然了，刚才沈灵毓闹脾气要赶他们走之事更是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又不是没长脑子，阿毓是真赶他们走，还是在闹脾气，难道他们分不清？ 只是因为他们从来未被阿毓如此对待过，有些愣神罢了。然后等他们回过神来时，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沈嘉铭几人突然觉得，自从阿毓昏睡醒来后，似乎性子更直白了一些，也有自己的小脾气了。再也不是那个他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委屈全往肚里咽的小尾巴了。 不过，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阿毓有什么不好。 虽然脾气比以前大了一些，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阿毓是他们的妹妹呀。 盛嘉元是个活生生的人，再加上他刚才出手帮着沈灵毓平稳了情绪，怎么可能不引来关注。只是刚才沈灵毓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暂时没人来跟他打招呼罢了。 但盛嘉元能感觉到，即使是沈灵毓身体出现不适时，那两个落在后面的一男一女的注意力也不曾转移过，他们关注的对象一直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关注自己，就连阿毓的身体出现不适时也不曾转移，这两个人究竟是谁？！ 第88章 争一争 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沈灵毓吸引住了，而且重点也被拉偏了，沈嘉月简直气的不行，可她得忍着，不能把不满表露出来。 但她必须得结束这种状态，有她的地方，沈灵毓别想抢走任何人的注意力！ 沈嘉月眉眼弯弯地向还在朝哥哥们耍脾气的沈灵毓问道：“阿毓，他是谁呀，你不介绍介绍吗？” 不，沈灵毓不想介绍，而且她不想理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沈嘉月。 她不仅要向几个哥哥闹脾气，还有沈嘉月，也别想这么糊弄过去！ 真当她还是以前的软包子哪，她现在的馅可是黑心的，吃了要出事的！ 不是说她不礼貌，那她就不礼貌了！！！ 所以，沈嘉月的问题被沈灵毓当成了耳边风，别说回应了，就连个眼神都没给，全程用后脑勺对着对方。 从未被忽视却被一直看不上的人给忽视了的沈嘉月这下是真受不了了，她再也维持不住她以往用来示人的柔弱温婉的形象了。 也是，沈嘉月再聪明，她现在也只有5岁，她的那些小心思脑子清醒点的都看得出来，包括那些只比她年长几岁的哥哥们。只是他们一直纵着她罢了。 为什么他们愿意纵着她呢，不过是觉着她身世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家人抛弃了，虽然被沈家收养了，但总有人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不是沈家的孩子，跟沈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们觉着这样的沈嘉月太可怜了，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要遭遇这些成年人都会接受不了的事情，就想着多照顾，多爱护她一些。 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对沈灵毓不公平吗，明明这些本都是属于她的。可现在都被分出去了，而且还是被分了大半。 没办法，谁让沈灵毓父母双全，且将她当心肝宝贝疼着呢。 再加上沈嘉月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们就忍不住多照顾她一些。 在他们眼里，沈嘉月耍的这些小心眼，不过是安全感缺失，希望借这些行为获取更多的关注罢了。 所以不是沈嘉月伪装得太好，将所有人蒙骗了过去，只是所有人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罢了。 也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沈灵毓从来不去跟沈嘉月争些什么，她不想让其他人为难，亦不想让自己难堪。 是的，难堪。若是能争赢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其实，沈灵毓要想争还是能争一争的。无论如何，她才是沈家的孩子。 但沈灵毓的家人，谁都没给沈灵毓灌输这种思想。哪怕是对此事颇有意见的高丽芬，也只是暗自腹诽，或是在自家丈夫面前抱怨这件事，但每次都会刻意避开女儿，不让女儿听见这些话。 可以说，这件事沈灵毓能争，但她不去争，也不愿去争。 对于上一世的沈灵毓而言，被人忽视不看重的确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也会在哥哥们更照顾沈嘉月吃味嫉妒，但从不曾做过些什么。 因为沈灵毓很清楚，相较于沈嘉月，她已经非常非常幸运了。 更何况，她还有非常疼她爱她的父母与爷爷，她有这些就够了。 其他的，有没有对于沈灵毓而言，并没有太重要。 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这是沈灵毓上一世的想法，这一世，沈灵毓依旧没兴趣跟沈嘉月争。 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真不想给任何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印象越深，分离时越痛苦。 沈灵毓完全可以想见上一世她失踪后，她父母该有多痛苦，多绝望，她都不知道她父母挺不挺得过去，会不会在一开始得知她失踪的信息后就没挺过去？ 毕竟，她父母的身体早年亏损的太严重了。饶是后来她手头有钱了，能给父母进补了，可身体一旦亏损，哪有那么容易补回来。 她一失踪，还有谁会替她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们的身体。就算真有人替她盯着他们，他们又能听进去多少呢，恐怕心思都放在找寻自己的事上了吧。 但刻意与父母拉开距离，让他们提前适应没有自己的日子，这样也太残忍了。 于她于父母，都不合适。 因为对于她父母而言，她的躲避只会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自己生气了，他们只会加倍对自己好。 父母爷爷是她的家人，她是不可能躲开的。他们之间的羁绊只会越来越深，除非她的家人某天起心里没有她了，不再疼她爱她了，那这羁绊才会断掉。 但其他人是可以避开的，只要她减少跟他们的往来，那双方之间的感情总会越来越淡的。 这样的话，等她离开了，他们才不会太过痛苦。 这是沈灵毓之前的念头，所以纵使回到这个兄妹感情最好最亲热的时候，她也不曾做过什么，她只是被动地接受，接受哥哥们对她的好，然后闹点上一世不敢闹的脾气。 可现在沈灵毓改变想法了，她依旧不与沈嘉月争，但她要为未来的弟弟，以及她的父母争上一争。 虽说她离去后，这些哥哥姐姐们会看在她父母是他们的叔伯婶婶的份上照看一二，但总归是有限的。而且若是感情一般，或者不怎么样，又能出多少分力，尽多少心呢？！ 难道就让幼弟一个人扛吗？不，这样幼弟会很累的。 所以，为了将来自己离去后，有人能帮着幼弟照顾家人，她必须跟这些哥哥们多交流交流，加强兄妹的情感维系。 这样，她离去后，父母若遇上事，他们也会搭一把手，帮着幼弟照料好家里。 虽然……这种念头非常的功利，让感情也没那么的纯粹了。 可……若是有选择，沈灵毓又何尝想这样呢。 沈灵毓多想像上一世那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纵使有很多苦难，可只要想想家人，她就还难撑上一撑。 风雨过后，总能见彩虹的。 但那个人，那场祭祀改变了她的人生，她成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第89章 无理取闹 沈嘉月气得脸都红了：“沈灵毓！你没听……” “我听见了！”这次没等沈嘉月把话说完，沈灵毓就开口了，只是她这一开口还不如继续沉默呢，“但！我是故意不理你的！” 沈嘉月：“！！！你、你说什么？！” 沈嘉月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沈灵毓说她是故意不理她的！！她、她怎么敢的！！ 沈灵毓双手插腰，昂着小下巴道：“我说，我、是、故、意、不、理、你、的！听清了吗？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说几遍也行。” 沈嘉月：“！！！” 沈嘉铭/李天祥/李天瑞/沈嘉玦：“！！！” 别说沈嘉月了，就是那四兄弟都被沈灵毓刚说的话给震到了，他们都不敢相信说这话的人是那个一直非常照顾嘉月的阿毓。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什么情况呀？是、是嘉月做了什么，惹阿毓生气了？！ 唉，也不怪这四兄弟会这么想，会觉得是沈嘉月先做错了事，惹到了沈灵毓，竟没人认为是沈灵毓是在故意找茬。 唔……或许是沈灵毓以前太护着沈嘉月了，哪怕是他们几个哥哥，也不许他们说沈嘉月任何的不是。 有时候就连他们也想不明白，明明性子那么软，跟个包子似的那么好欺负的阿毓，怎么遇上嘉月的事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纵使再怕也会挡在人面前，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勇气与胆量。 说真的，他们有些时候还挺羡慕嘉月能这么被阿毓护着，这真的是很难得的了。 但很显然，沈嘉月从来不知道有人在羡慕自己，也从不珍惜这份感情。或许是她觉得，这种感情到处都有，丢了沈灵毓，总能找到更好的。 然后在尘世里滚上几滚，发现丢掉的才是最好的，想要再捡回来，却已经不可能了。 当然了，现在的沈嘉月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沈灵毓正在脱离她的控制！而她，不允许。 可沈灵毓才不管她允不允许呢，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灵毓朝沈嘉月吐吐舌头：“哼！谁让你刚才说我不礼貌的，那我就不礼貌给你看了！我之前那么护着你，不让你受欺负，你现在不仅不站我这边帮我说话，还帮着哥哥们怪我！直到现在都没跟我道歉，明明哥哥们都跟我道歉了，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想问我他是谁，我才不告诉你呢！哼！！” 沈灵毓知道自己现在的言行很幼稚，但幼稚怎么了，她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一个5岁的小孩子生气了幼稚一点怎么了？！ 她以前就是太乖太懂事了，不想惹人不高兴，不想麻烦别人，所以一直忍着，可忍着的她到最后全把委屈吞进了肚子里去。 凭什么别人能闹，她不能闹，凭什么她就要更懂事一些。她会乖的，会懂事的，但只会心疼自己，在乎自己的人面前！ 兄弟几个虽然有点被惊到，却又没有太震惊，阿毓也才5岁，闹一闹，耍耍脾气也正常。而且阿毓也就是嘴上叫嚣的厉害，可实际行动一点都没有。 当然，若是吐舌头扮鬼脸也算，那是有实际行动的。 至于为何这三兄弟一直站在一边看两个小姑娘斗嘴，没有像往常那般护着沈嘉月，一来是这种情况太少见了，甚至可以说从来没遇见过。他们也不知道该帮着谁。 二来……相比较沈嘉月，瘦得皮包骨头的沈灵毓更惹人心疼，更别说她前阵子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刚又差点出了事。 他们做不到继续偏心沈嘉月，因为他们很清楚现在更需要照顾的人是沈灵毓。 而且不过是两个小女孩斗嘴，他们几个做兄长还是别插手这事，旁观好了。反正阿毓再耍脾气也不会动手的。 沈嘉铭三兄弟头脑还算清醒，即使往日里更偏向沈嘉月，对沈灵毓也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得知沈灵毓出事后一直焦虑不安，几次提出要去探望的请求。 可他们三兄弟有，不代表另一个人也有。 沈嘉玦本不想来这里，要不是听嘉月说沈灵毓可能因为上次的事误会了她，最近都不曾来找过她，就连上次她去探望，对方的态度也冷冷淡淡的，大概率是跟她生了嫌隙，她想他陪着一起去看看沈灵毓，让他帮忙从中说和，帮她解释解释，让对方别再生她的气了，他压根就不会跑这一趟。 结果，他们人才进院子，对方就要赶他们离开了。嘉月说了对方几句，对方非但不认错反而还闹了起来。 沈嘉铭那三人也真是没用，就这么被拿捏住了，让认错就认错，早就将对方之前要赶他们离开的话给抛在脑后了。 这事若到此也就算了，偏偏这沈灵毓还不依不饶，趁着嘉月问她问题又闹上了，还嚷嚷着要嘉月跟她道歉认错！ 真以为自己可以仗着身体不好就能为所欲为了，这可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了！ 沈嘉铭将被气得双眼通红，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的沈嘉月护在身后，看着气焰格外嚣张的沈灵毓冷冷开口：“沈灵毓！嘉月说你不礼貌难道说错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性！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飞扬跋扈，不知进退，沈灵毓，爷爷、三伯三伯母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沈嘉铭厉声喝斥：“沈嘉玦！你说的什么混帐话！快闭嘴！！” 李天祥：“嘉、嘉玦……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阿毓？！” 李天瑞：“嘉玦！快跟阿毓道歉！！” 沈嘉玦冷笑一声：“哼！我跟她道歉？！她受得起吗！沈灵毓，你还到底要不要脸，被人指着鼻子说没礼貌，不思进取、不以为耻也就罢了，竟然还引以为荣，借此撒泼了是吧？！沈灵毓，也怪不得要被说没礼貌了，你呀，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将想说的话说完，沈嘉玦就把挡在他面前的三兄弟给推开了，然后拉着沈嘉月的手大步离开了。 第90章 我没事 虽然沈嘉铭早在阿毓昏迷时就有所意识了，或许他的这个堂弟是真的不在乎阿毓，也是真的没把阿毓当成自己的妹妹。 但直到此时此刻，沈嘉铭才真的确认了这个事实：在他这个堂弟心里，阿毓估计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吧。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吧！ 沈嘉铭总以为沈嘉玦就算再不喜阿毓，总归记着阿毓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堂妹，是三叔的女儿，爷爷的孙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做事不会太绝才是。 结果……是他错了！ 他在一开始就该阻止的，阻止沈嘉玦跟着他们一起过来，明知道对方并不喜阿毓，这次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探望阿毓那么简单，结果还是心存侥幸，以为这人的心里还是有阿毓的。 就算不能阻止沈嘉玦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也该及时察觉到沈嘉玦神情的变化，那样就能在人刚张口说出那些难听的话时堵上那人的嘴！ 李天祥李天瑞兄弟俩更是被吓傻吓呆了，他们不像沈嘉铭，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他们只以为嘉玦与阿毓的感情一般，很少见这兄妹俩交流往来，并不知道这兄妹俩的关系如此恶劣，这嘉玦竟好似完全没将阿毓当成妹妹来看待。 这、这太出人意料，也太匪夷所思了！ 啧，别说这三兄弟了，就是盛嘉元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这……刚离开的那个男孩子，若他没想错的话，这人也是阿毓的哥哥，听名字应该是她的堂哥才对。可……为什么这个堂哥对阿毓竟是这么个态度？！ 阿毓刚才是说了什么过分，或者伤人的话了吗？ 这长了耳朵，没缺心眼的人应该都能听出阿毓说的那些话就是在闹脾气，只是因为那个叫沈嘉月的女孩子刚才说话时非但不帮忙，反而火上浇油，在边上添乱，所以态度稍差一些。 但这也就是两个小女孩闹别扭耍脾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阿毓气消了这事也就了了。而之所以那个沈嘉月一直被阿毓压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不过是理亏罢了。 毕竟阿毓只是面上不占理，嘴巴不饶人，可事实是她占据着有利位置，拿着木仓站在高台上，要是谁敢抱着不轨之心靠近就会挨突突。 显然那个沈嘉月现在就是那个挨突突的人。 偏这个男孩子非得上纲上线，把事情往严重处说。被他这么一说，好像阿毓真是什么品德败坏的女孩子！ 这个男孩子，真是阿毓的堂哥吗？若真是阿毓的堂哥，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说出这么多伤人的话？！ 还说什么阿毓令他失望，他倒觉得阿毓有他这样的哥哥才该绝望吧！ 自从沈嘉玦带着沈嘉月离开后，沈家这院子就安静得可怕，安静得好似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沈嘉铭三兄弟与盛嘉元在怔愣过后，都不太敢转头去看沈灵毓，害怕面对她的伤心与难过。 刚才只是被他们说挑食和不礼貌就已经哭闹成那副样子了，更别说还挨了这么一通骂，阿毓肯定更加接受不了了，肯定会哭闹得比刚才还厉害。 唉，刚才的事他们还有把握能将人哄好，这次……就别多想了，还是找找爷爷，还有阿毓的父母过来吧。 因为这次他们恐怕真的哄不好了。 只是……等他们终于做好心理准备，转头想要安慰沈灵毓时，却发现沈灵毓虽然眼眶红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嘴巴也紧紧地抿在一起，但她却一直很努力地想要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来。 沈嘉铭/李天祥/李天瑞/盛嘉元：“！！！” 不知怎的，这四个男孩子突然明白沈灵毓为什么对他们露出这么一副如此怪异又令人难过的表情了。 沈灵毓在听过那样一番话后，是伤心，是难过，甚至觉得很委屈，但她又不想让他们为难，特别是沈嘉铭三兄弟，他们不止是她沈灵毓的哥哥们，也是刚离开的沈嘉玦与沈嘉月的哥哥。 沈灵毓不想逼他们做选择，逼他们站在哪一边，帮着一边对付另一边，她不想他们左右为难，所以哪怕再委屈她也想忍下来，就像以往那般将委屈忍下来。 可明明……刚刚她还在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闹，还差点把自己闹得出了事。但现在…… 明明现在受到的委屈更大不是吗？委屈到即使她想忍，想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来都做不到了，她的唇角勾不起来，她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掉。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太怪了，无法令人相信自己没事，所以沈灵毓开始带着浓重的鼻音，一抽一噎地说道：“我、我没事。真、真的，我真的没事。我、我一直都知道嘉玦哥哥不喜欢我，所以失望什么的我才不在乎！既、既然嘉玦哥哥不、不喜欢我，那我、我也不喜欢他好了！反、反正他已经有沈嘉月这个妹妹了，也无所谓有没有我了。呜呜～嘉、嘉铭哥哥，天祥哥哥，天瑞哥哥，我、我真的没事！我、我不会为了不喜欢我的人哭的！所，所以，你们放心好了。” 第91章 狼和七只小羊 说真的，比起现在为了不让他们为难强忍着委屈默默流泪的阿毓，沈嘉铭三兄弟倒宁愿她像之前那样放声大哭，或者跟刚才一样闹上一闹了。 这样的阿毓，看着更叫他们心疼，也更无措了。 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让阿毓别多想，说沈嘉玦刚才说的完全没过脑，之所以会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是在替嘉月出头，但他们觉得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本来阿毓就因为沈嘉玦的话伤心难过，转眼又告诉她对方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对她这么凶的，这阿毓的心要多大才能接受啊？ 确定阿毓听了不会更难受，更委屈？ 盛嘉元是看出来了，阿毓这几个哥哥压根就没哄阿毓的经验，或者说他们从未哄过阿毓，所以每次阿毓一闹腾这几个哥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阿毓的这些哥哥们以前并不在意这个妹妹，没将她放在心上；要么就是阿毓将负面情绪都忍了下来，没让他们发现过。 至于为什么阿毓会忍下这些负面情绪，恐怕原因跟现在是差不多的。 果然，人不能太懂事了。太懂事了，时间久了，就没人在意你的情绪了。 幸好，现在还不算迟。 看出阿毓那几个哥哥在哄人之事，或者说在哄阿毓之事上是废柴后，盛嘉元也就不准备继续装透明人了。 比起楚楚可怜，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的阿毓，盛嘉元更喜欢笑起来时眼若弯月，灿若星辰，时不时地捉弄自己的小丫头。 于是，盛嘉元从幕后转到台前了。 “阿毓，刚才你那个哥哥说的话你都听懂了？”盛嘉元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跟必杀技似的，直接就让沈灵毓停了下来。 沈灵毓也是真没想到这盛嘉元竟然如此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吓人，果然比她这几个哥哥厉害多了…… 其实，沈灵毓很想大度一些，心胸宽广一些，像过去那般忍下来的，只是……真的很不甘啊。 直到现在重生了，回到过去了，沈灵毓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个小堂哥沈嘉玦会这么不喜欢自己，或者说是讨厌自己了。 自有记忆以来，沈嘉玦对自己这个堂妹一直很冷淡，平时遇上了，别说打招呼聊天了，连个笑脸都没有的，多数时候都是无视自己的。 每次去沈嘉玦家，就是沈灵毓的小叔家，她从不被允许上二楼，除非她是和其他的哥哥，或沈嘉月一起去，她才能跟着他们上二楼。 但沈嘉玦的房间，她从不被允许进入。 上一世，直到沈灵毓出事，她都未曾独自上过小叔家的二楼，也未进过那个沈嘉月可以随意出入的房间。 照理来说，面对如此不欢迎、不喜欢自己的堂哥，沈灵毓碰过一两次壁就该放弃了的。 毕竟，沈灵毓就算再喜欢当哥哥们的小尾巴，也不是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性格。她之所以一直被哥哥们嫌弃还要跟着他们，也是清楚她的这些哥哥们虽然有些时候讲话不好听，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他们再偏心沈嘉月，却也是在意自己这个妹妹的。碰上好吃的好玩的，也总会带上自己。 她的这些哥哥们，只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男孩子罢了。 可沈嘉玦就不一样了，沈灵毓再头脑迟钝也能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喜。面对不喜欢自己的人，沈灵毓是真做不到一直用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的。 那是什么驱使着沈灵毓一次又一次地上门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沈灵毓又不是什么自虐狂，没有折磨自己的兴趣爱好。 因为沈嘉玦家中有很多很多的书，至少对于幼年的沈灵毓而言，那一整个大书柜已经算很多很多了。 沈灵毓每次去沈嘉玦家，就是想去看那放在大书柜最高层的童话书了。 沈灵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童话书都被放在了大书柜的最高层，害得她想伸手看看都没办法。每次都得麻烦小叔小婶，或者沈嘉玦帮忙才能拿到。 当然了，沈灵毓是不可能请动这三位大佛的。她小叔或许会帮她，但另两位就别想了。 因此，沈灵毓要想看那些童话书都必须借沈嘉月的光。若是沈嘉月那天不想看，她就算再想知道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也得忍着。 沈嘉月又不傻，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沈灵毓的心思呢。 所以她总会怂恿沈灵毓自己开口向沈嘉玦借书，告诉她沈嘉玦只是面上看着冷罢了，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哥哥，让她不要怕，勇敢一点，沈嘉玦肯定不会忍心拒绝她的请求的。 然后，沈灵毓信了。 那时，沈灵毓正和沈嘉月在看《格林童话》，刚好看到《狼和七只小山羊》里狼用计谋骗开了门，进了山羊的家，准备将躲起来的羊吃掉，沈嘉月不想看书要回家了。 沈嘉月要回家了，沈灵毓自然也不能继续留下去了。但……她心里又惦记着这则故事，脑子里全是“那只狼有没有找到小山羊们，小山羊们有没有都被吃了，若是狼吃了小山羊们，羊妈妈回来怎么办？” 不过虽然沈灵毓再想知道这故事接下来会如何，却也知道她急也没什么用，想着反正第二天可以和嘉月再去小叔家接着看书，也就暂时恢复了平静。 可沈灵毓没想到的是，沈嘉月第二天不想去小叔家了，也不想看那本书了。 若是沈嘉月不肯去小叔家，沈灵毓总不可能将人硬拽着过去吧。她又不是什么强盗土匪，为了看本书就将人给掳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沈嘉月去小叔家找沈嘉玦玩的日子，可沈嘉月却还是不想看书，就算看书也不想再看之前的书了，她让沈嘉玦给她找了其他的故事书，里面有公主王子的那种。 沈嘉月察觉到了沈灵毓的焦躁，怂恿着她跟沈嘉玦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书。 第92章 听不懂就好 经过一番挣扎后，沈灵毓还是好奇那七只小羊的结局，所以她开口了。 结果显而易见，沈嘉玦拒绝了，他拒绝她的理由是这本书他借给别人了。 沈灵毓信了，问了那本书可能回来的时候后就离开了。但她之后又来问了两次，得到的结果都是那本书还没回来。 本来沈灵毓还准备去问第四次的，只不过这次她还没开口就被她小叔说的话羞得不好意思再上门了。 最开始沈灵毓她小叔问她是不是来找沈嘉玦玩的，后来得知了她来的目的后，就对她说，“阿毓呀，你既然那么喜欢看书，为什么不告诉你爸爸呢？要是你告诉你爸爸了，你爸爸肯定立刻会给你买的。你看这些书，都是你哥哥喜欢看，我们买给他的。阿毓，你可以告诉你爸爸的，这样你也不用经常来找哥哥来借书看了。这些书不贵的，不用担心你爸爸嫌贵不给你买的。” 沈灵毓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在听了她小叔对她说的话后，她连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只觉得整个人臊得不行，特别想找条缝钻进去。 明明她小叔没说错话，她要是想看书，的确该找她爸爸才对，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来别人家借书看。 可……她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沈灵毓很后悔她竟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沈嘉玦借书看，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后悔，明明沈嘉月也经常来借书看的。 而她才来借了几次，借的都是同一本书，却一次都没成功过。 若这事到此结束，或许时间久了沈灵毓也就忘记了。 但她被她小叔“好心提醒”的当天上午，沈嘉月就将那本她心心念念，借了几次都没在，还被小叔委婉拒绝的书给拿回家了。 沈灵毓当时还挺讶异的，因为她也曾询问过沈嘉玦，问对方能不能将书借回家看，被拒绝了。所以当她看见沈嘉月就这么将书带回来时，她还以为对方是偷着拿回来的。 但沈嘉月告诉她，沈嘉玦家的书她一直是想拿回来就可以拿回来看的。 望着一脸不以为意，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的沈嘉月，沈灵毓第一次产生了嫉妒：怪不得以前她俩看书看到一半不看了，对方从不曾好奇那些故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似不看就不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瘾大，没沈嘉月放得下，不曾想对方早就将故事看完了，只是没跟自己说罢了。 本来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事书沈灵毓该高兴才是，应该当即将书翻到上一次暂停的位置，但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魔怔了，竟然追着沈嘉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沈灵毓：“咦？这书被还回来了？” 沈嘉月：“还回来？什么还回来，这书一直都在书柜的最高层呀，没被谁借走呀！” 沈灵毓：“没被借走？” 沈嘉月：“是呀，这书一直在的呀，我都看见这书好几回了。” 原来书一直在的呀，没被任何人借走哪。 自那以后，沈灵毓再也没去过她小叔家了，也不曾再动过想看一看那些书的念头。哪怕是有人提出要去小叔家，她也会寻借口离开的。 发生这事时，那时的沈灵毓大概8岁左右。 沈灵毓一直以为这些事她早已放下了的，却原来她内心一直都没放下，原来她一直都是不甘的。 所以在听了沈嘉玦刚训斥她的话后，她才没忍住。 沈灵毓不想把这事闹大了，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这事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沈嘉玦能为了沈嘉月如此训斥自己，却不愿意分一点点好给自己呢？ 明明、明明她从来都要的不多不是吗？明明只要待她一点点好，她就能忍下所有的委屈。 明明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可沈嘉玦就连那一点点的好都不愿意给呢。 沈灵毓真的很心疼上一世那个明知对方不喜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心存幻想，会一次又一次无视对方的冷淡，笑着跟对方打招呼的自己。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沈灵毓乍听到盛嘉元问她的问题，整个人都被惊的宕机了。 这盛嘉元，出牌出得太不出人意料了！ 幸好，沈灵毓的反应还算快，她立马就有了应对之法。 沈灵毓擦着眼泪，边抽泣边回答：“我、我听不懂。嘉玦哥哥说的好、好些词我都不懂。” 这话一出，包括盛嘉元在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不懂就好，听不懂就好哪。这样他们才能一点点地把话圆回来。 沈嘉铭三人对这个能够一语中的的小男孩很是满意，这人真是太有用了。 但，很显然这几个人这口气松早了。因为沈灵毓接下来还有话要说呢。 沈灵毓：“虽、虽然我、我听不懂那些话。但有、有些话我还是听得懂的！嘉玦哥……不对，我不要叫他哥哥了！反正他也没、没把我当妹妹，我再也、再也不要叫他哥哥了！沈嘉玦他说我没教养，说我德行不好，说对我很失望！！呜呜呜，虽、虽然那几个词我、我没听懂，但那肯定不是什、什么好词，肯定也都是、是在骂我的！呜呜呜……” 是了……虽然沈灵毓她还没正经念过书，还不懂那些词的意思，但她又不是傻子，对方是否在骂她训斥她，那些话好不好听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不对，就算是傻子，也能分出善恶好坏的。 盛嘉元头也有些秃，他还想着怎么将人糊弄过去呢，结果……唉，是他小瞧了这小丫头。 也是，平时总是捉弄他的小丫头哪那么容易被糊弄住。 不过，既然糊弄不了，那就不糊弄了。 本来也没什么好糊弄的，现在糊弄过去了，难道还能糊弄住一辈子。 就那个男孩子的性格，既不可能事后后悔，对小丫头心怀愧疚，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补偿阿毓的。 所以，与其让阿毓今后再受伤，还不如就让她今天把心伤够呢。 啧！现在特别想要快刀斩乱麻的盛嘉元，也不知日后遇到也想快刀斩乱麻的沈灵毓，会不会觉得是自己起了个不好的头呢。 第93章 感情能断 盛嘉元：“阿毓，你不是说对方不喜欢你，不把你当妹妹，你也不要喜欢他，不想认他这个哥哥了吗？既然不准备认他了，不喜欢他了，你还哭什么呢？不是说不会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伤心难过吗？你看他，骂完你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显然是真不在意，真没把你当妹妹。既然他如此绝情，你也得加油，努力呀！不能被他给比下去呀！难道你想让他知道你在他走后哭得这么惨吗？很丢脸的哦。” 沈嘉铭三兄弟：“！！！” 不是，小兄弟你刚才说了啥，你竟然怂恿阿毓跟她小堂哥断了兄妹关系？这、这……你确定是来帮忙，而不是来添乱的吗？ 沈嘉铭三兄弟只恨自己此刻太拙嘴笨舌，竟说不出一句帮沈嘉玦开脱的话。 或许他们并不是真的拙嘴笨舌，不擅言辞，只是这一次，沈嘉玦真的过分了。 就连他们这些兄弟，也下意识地拒绝为他开脱。 为什么要替沈嘉玦开脱呢，总不能再让阿毓因为这人再如此伤心难过吧！ 可当他们真的听盛嘉元说让阿毓以后别再认沈嘉玦这个哥哥时，他们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也是，一个是他们的弟弟，一个是他们的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谁都不合适。饶是是沈嘉玦先说下那些伤人的话，可他们也还是不愿让这兄妹俩就这么断了的。 但……真要他们开口说什么呢，又实在说不出来。 所以，当盛嘉元把话都给说完了，这三兄弟还在左右为难，看样子还纠结着呢。 盛嘉元自然也注意到这三兄弟那便秘似的表情了，也知道这三兄弟是为什么，但只要这些人不张口，他可以当自己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他知道他们在为难、纠结，都是自家兄妹，虽然现在闹得很难看，但他们还是希望弟弟妹妹能够和谐相处的，断绝往来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但他为什么要体谅这些人呢？ 刚才的事谁都有错，包括这三个人，在自家妹妹受到欺负时，表现得太废物了！就算说那些话的人也是他们的弟弟，但谁对谁错分不出来吗？ 要是他妹妹受到这样的欺负，早就一拳揍上去，跟人打起来了。 自己的妹妹，自己不护着，真是太没用了！偏偏没用的还不止一人，有三个人呢！ 那么，他也不用给这些人留什么面子了。 沈灵毓、沈灵毓有点无语，她看出来了，这盛嘉元是想一箭双雕。 他之所以说这些话，不单是在劝慰自己，更是在敲打还在现场的三兄弟。 只是沈嘉铭三兄弟对自己有感情，有把自己当妹妹，今天这事差不多就是给他们敲了一个警钟。 的确，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 可是，感情能断。 沈灵毓不管沈嘉铭三兄弟在听了盛嘉元的话后是否有所觉悟，她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将盛嘉元给应付过去。 是的，应付过去。 被盛嘉元这么一干扰，什么委屈不甘的情绪都犹如退潮般瞬间就退去了。这情绪退得太快了，很容易被盛嘉元察觉出不对劲。 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是真的小孩，身体里的灵魂早已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 之前没控制住不过是被戳中了身体里的暗疮，这暗疮太隐蔽了，以至于她都忘了。 结果这暗疮下面早已生脓腐烂，一戳就破了，恶臭、绞痛一下子扑面而来。这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完全不在沈灵毓的意料之中。 于是，情绪崩溃了。 但成年人嘛，情绪崩溃的快，修复的也快。等哭完就好了。 只是现在面前有人，她不能收得太快了。 但盛嘉元给她架的这梯子真的是……不太好下，她要下得格外小心了。 沈灵毓吸吸鼻子，瞪了盛嘉元几眼，没好气地回道：“哼！我、我自己说的话我当然记得了。说了不把沈嘉玦当哥哥，就是不把他当哥哥了。但、但是我心里难受，难道还不许我哭上一会儿发泄一下吗？至于丢人什么的，丢就丢、丢了吧，我才不管呢！” 盛嘉元接着哄：“好好好，你要是想哭想发泄，那就好好哭上一场发泄一会儿，就是别这么憋着，越憋越难受，对你的身体不好。等你哭好了发泄完了，就不要再想这事了。” 沈灵毓：“盛嘉元，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哪是我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就像我刚才说了不哭可还是哭了，这种事真的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盛嘉元：“我没想你控制呀，这种事的确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 沈灵毓：“……”无语。 盛嘉元：“你该哭哭，该闹闹，我不会拦着你的。只是你要清楚一件事，甭管你现在多委屈多难受，不在乎的人就是不在乎你，他骂完你就离开了，估计现在早就将这事放下了。倒是你，现在哭一哭也就算了，若是事后还对这事念念不忘，我要觉得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明明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却只记得这些事。” “什、什么重要的事？”这下沈灵毓是真迷糊了，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没做吗？ 盛嘉元那好看的眉眼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对着女孩露出非常好看却渗人的微笑：“你、说、呢？！” 沈灵毓被吓得连抽泣都不敢了，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要不，你给个提示？” “……”盛嘉元真想怼对方一句“你脑子里装的不是浆糊是稻草吧，一把火就把它们全烧光了”，但想想这人刚被亲哥骂过，还是忍住不怼她了，“刚你这几个哥哥来之前，我们在屋里干什么？” “在、在学拼音……” 盛嘉元：“是呀，在学拼音。阿毓，难道你不觉得学习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吗？要是不重要，沈爷爷也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你一起跟我学拼音吧？活到老，学到老。阿毓你呀，是真要好好像沈爷爷学习才是！” “我、我知道了……”沈灵毓面上应是，心里却在暗骂盛嘉元不按常理出牌。 本来她这里应该是什么成长疼痛文，结果被盛嘉元这么一打岔，直接成了励志求学文了。 盛嘉元，你有毒！ 第94章 釜底抽薪 沈嘉铭三兄弟只觉得自己就是几根木头桩子，既拦不住嘉玦，又哄不了阿毓，最后还得受一个跟自家妹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的敲打。 管不住弟弟，更护不住妹妹。 唉，他们真觉得自己没用极了，简直就是个大废物。 就在沈灵毓垂着脑袋，一脸郁闷地准备回屋继续她的学习任务时，李天瑞总算记起了他们今天来找阿毓的原因。 本来发生了这么些事，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最好时候了。 但看着眼圈红肿，嘴巴嘟得能挂油壶的阿毓，李天瑞突然觉得不管现在是不是好时候，总要把这事跟阿毓说一声的。 即使阿毓听了不愿意去，但能博她笑上一笑也是好的。 “阿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钓龙虾？” “钓、钓龙虾？！”刚还没精打采，蔫头耷脑的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双小眼睛亮闪闪，水润润的，一眼不错地盯着刚问她要不要去钓龙虾的李天瑞。 李天瑞揉揉妹妹的小脑袋：“是呀，钓龙虾。前两天嘉铭找到了一个野湖，里面有不少龙虾。我们想着你也好久没出门了，就想带着你出去玩一玩。而且我记得你很喜欢捉螃蟹钓龙虾，上次我们去捉螃蟹你出了事没法跟我们一起去，这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钓龙虾？那湖里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龙虾，我们明天一起去把它们捉来煮了吃如何？” 想去，很想去。想钓龙虾，摸螺蛳，想和哥哥们一起出去玩。 可是…… 沈灵毓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鸡爪似的手，再抬手摸了摸皮包骨头的脸，还有因为刚哭了两场就累得不行的身体，刚还亮闪闪得有些刺眼的眸子，立刻黯沉了下来。 沈灵毓强扯出来一个笑容，想要装作不在乎地说道：“唉，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钓龙虾。可刚你们也听见了，我现在在和爷爷跟着他一起学拼音，走不开……” 但刚被她用亮闪闪的眼睛注视过的沈嘉铭三兄弟又怎能看不出来她这是在找借口。 所以性子最直白的李天祥皱了皱眉，没等人说完就将她的话给打断了：“不就是学拼音，明天暂停一下，后天接着学就好了。” 沈嘉铭在边上帮腔:“是呀，阿毓，明天休息一下，跟我们出去钓钓龙虾玩上一圈。人不可能一口气将自己吃成个大胖子，拼音也不是一天就能学完的。明天停个一天没关系的，后天接着学就好了。” 结果，听了这话的沈灵毓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后天不行。盛嘉元后天就要跟盛爷爷离开了，我想有始有终，不想虎头蛇尾。那样不好，而且也不尊重认真教我的盛嘉元。” 直到此刻沈灵毓将人的全名给喊了出来，这三兄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差不多是刺激了事情恶化的导火索的人的名字，他们是现在才知道的。 “阿毓，他是……” 不怎么想将人介绍的沈灵毓，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了：“他叫盛嘉元，是盛爷爷最小的孙子。他们是从那个、那个唱‘夜上海’的沪市赶过来的。爸爸说，盛爷爷是爷爷的好朋友，两个人已经认识、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沈嘉铭：“沈嘉元？跟我们同姓？” 沈灵毓赶紧摇头否认：“不、不是的。他的盛跟我们的沈是不一样的。他的盛，盛、盛……” 盛不出来了，沈灵毓只能朝一直静站在一边，等着自己介绍的男孩子求助。 盛嘉元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人之前没听进去：“我姓盛，鲜花盛开的盛，是后鼻音，第四声，去声。而你们的沈，是前鼻音，第三声，上声。” 在场除了学习不太好的李天祥，与装无知的沈灵毓，另外两兄弟立刻听懂了两家姓氏的区别。 尤其是沈嘉铭，在知道眼前的男孩子的姓氏是哪个后，立刻热情了不少：“原来你是盛爷爷最小的孙子盛嘉元呀！我与你大伯家是邻居，你大伯家的儿子也就是你堂哥，也经常跟我们一起玩的！” 盛嘉元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是吗？真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常年跟爸爸妈妈待在外地，所以这边的亲戚并不是太熟。我这个人的性子又比较内敛，所以跟几个堂哥堂姐还不是太熟悉，所以也不知道他们跟谁比较要好。” 沈嘉铭摆摆手：“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刚来，自然跟他们不熟，等时间久了总会熟络起来的。对了，刚才阿毓说你后天就要跟盛爷爷离开了？” 盛嘉元：“是的。这次是爷爷听说阿毓出了事，特意过来探望的。眼看阿毓的身体逐渐有所好转，爷爷也就能放心了。而我就读的培训学校也快要开学了，得赶回去上课了。” 李天祥：“哈，才刚认识就要走了呀，真可惜。不过，‘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大家肯定还会再碰面的。” 也不知李天祥最近又看了什么武侠片或武侠小说，竟能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过，也的确蛮应景的。 李天瑞赶紧瞅准机会开口邀约：“嘉元，你既然后天就要回去了，倒不如明天和我们一起钓龙虾吧！你来了这么多天，我们都不曾好好招呼过你，更别说这几天还在辛苦你教阿毓拼音，真是想想都过意不去。你若是不嫌弃我们，明天就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到时候我们把钓上来的龙虾全都送给你！” 啧，好一招釜底抽薪。盛嘉元为机智的李天瑞默默地点了个赞。 李天瑞自是诚心邀请盛嘉元一起出去玩的，但不能否认此次邀请还夹杂了很多私心。 李天瑞就不信了，没了这个小老师，阿毓还能怎么学拼音，还能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们？！ 想到这儿，李天瑞就赶紧给另两个兄弟使眼色，让他们抓紧机会，趁机将阿毓拿下！ 沈灵毓无语了，她知道她这个小表哥聪明，却不曾想到这小表哥竟将这聪明用在她身上了，竟对她使了一招釜底抽薪！ 真够狠的！ 第95章 挖我的墙脚 李天祥虽然不明白自家弟弟心里的盘算，但他向来支持弟弟做的所有决定，更何况这盛嘉元还是外公好朋友的小孙子，那他们带着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于是，李天祥也加入了劝说行列中：“是呀，嘉元，明天就和我们一起去钓龙虾呗。那野湖可大，里面的东西可多可丰富了，到时候我们不止可以钓龙虾，还可以捉泥鳅黄鳝，对了，我们还在那湖里见到好大好大的鱼。若是运气好，还能钓上一两条呢！” 虽然刚开始不懂，但沈嘉铭现在想明白了李天瑞要做什么，所以也在边上助攻了起来：“嘉元，我们的爷爷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那我们也该成为朋友才是。之前不知道你也来了，所以一直没来找你一起去玩。现在知道你的存在了，怎么可能还不带上你呢，而且你后天就要跟盛爷爷离开了，更要抓紧时间好好玩上一玩了。” 盛嘉元还没开口说什么呢，在边上的沈灵毓听得都快气死了。 啧，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个小表哥这么有心机呢！还有其他两个哥哥，也太惟小表哥的话是从了吧！就不能提出个反对意见嘛？！ 沈灵毓挡在盛嘉元身前，气鼓鼓道：“你们三个哥哥好讨厌啊，竟然、竟然挖我的墙脚！我刚都说了他要教我拼音，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 沈嘉铭憋着笑说道：“阿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阿毓，你上进好学都没问题，可嘉元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能忍心继续让他学习呀？！而且嘉元他都陪你学习好几天了，明天就让他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劳逸结合才是正道！晓得不？” 沈灵毓双手捂耳，不停地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晓得不晓得，我不听我不听。反正盛嘉元答应了爷爷要教我拼音的，说话不算话，非大丈夫所为！” 沈灵毓什么脸都不要了，她今天就是要耍赖到底了！ 但这次她再耍赖，沈嘉铭三兄弟都没由着她了。 没办法，要真由着她了，明天一个都带不出去！ 其实，若是沈灵毓真不想出去，沈嘉铭三兄弟也不会强带着她出门的，只会像前段时间那样，把遇到的好吃好玩的东西都带过来给她。 可这次沈灵毓明明是想去的，她的眸子闪闪亮亮的，特别的高兴与雀跃，彰显了她对此次游玩的向往程度。 结果，沈灵毓拒绝了。明明她很想去的。 三兄弟没办法了，只能想法子将人带出去。 李天祥一听这话，当即就嚷开了：“哎哟，不就是拼音。谁教不是教呀，阿毓你要实在想学，等嘉元后天回去了，我来教你好了！” “……”兄妹仨全都静默了。 这人是不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还是脸皮太厚了了，自己的成绩什么自己不清楚吗，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把话给讲出来了，而且连脸都没红一下！ 饶是知道自家兄长是在帮自己的李天瑞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他觉得他哥倒帮忙了。 果然，沈灵毓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的想法没错。 “我才不要你来教我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期末考试语文只考了10分，拼音都是错的！我要是跟你学，你只会把我带到沟里去！”沈灵毓拒绝得非常直接，一点都不怕伤了她表哥李天祥的心。 真实成绩被曝出来的李天祥小脸一红，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好，也没想着误人子弟，刚才之所以这么敢说完全是嘴巴动的比脑子快，可真的被自家妹妹拒绝了，他有些气恼，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刚才就是顺嘴、顺嘴秃噜了！你、你求着我教，我还懒得教呢！”李天祥死鸭子嘴硬，结巴着回了这么一句。 “切～你求我学，我还不要学呢！”沈灵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眼见李天祥败北，沈嘉铭赶紧出面顶上：“你觉得你天祥哥的成绩不好，怕学进沟里去，那我呢？我可是次次考试都是100分的。我够资格教你了吧～” 小样儿，看你这次还能寻着什么借口！ 事实是，只要沈灵毓不想做某件事儿，她总能挑出骨头出来。 沈灵毓往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与对方有够远的距离，对方不可能一下子跳到自己面前才开口道：“唔……你的成绩够格教我。但嘉铭哥哥你这人很没耐性的，我天资差，学得很慢，还喜欢开小差，你肯定会忍不住生气，然后吼我的……我怕我跟着你没学上几天就不敢学了，我不想因此产生厌学心理……” “咯吱咯吱”，沈嘉铭觉得自己都快把牙齿咬碎了，才忍住了上前揍这个臭丫头一顿的冲动！ 这臭丫头，莫不是想将在场的人的缺点都挑个遍？啧，这还是那个会对哥哥们无脑服从的小阿毓吗？ 怎么一觉醒来，变化这么大呢？！ 沈灵毓没等她小表哥李天瑞开口，就先把借口、不，理由说出来了。 “天瑞哥哥，我知道你成绩好，脾气更好，是教我的最佳人选。但天瑞哥哥，我们两家离得太远了，难道你要天天都跑过来吗？再过几天你们就要上学了，你们功课那么多，不仅要抄课文还要背诵，天天都要学到很晚才能睡觉。你平时上课就很辛苦了，我不好再让你在我身上费那么多时间了。” “……”李天瑞无语。 这真是好坏话都被你说完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能说呢！ 就在沈嘉铭三兄弟被逐一被自家妹妹打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在边上默默看戏的盛嘉元开口了。 “阿毓，你是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太虚，明天出去会拖累你的哥哥们。你不想因为你自己的存在，破坏他们游玩的兴致，是不是？其实，你很想和你的哥哥们一起出去玩的，是吗？毕竟你前两天还跟我说起你以前和哥哥们一起钓龙虾的趣事，还遗憾今年出了事，不仅玩不了水，连出门都出不去了。” 第96章 小孩心性 盛嘉元这话说得太突然了，沈灵毓也没想到这人竟会突然开口，还会把她的心思都给掀了出来，明明她确定她刚才的动作没人发现的。 所以……这人是如何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沈灵毓想都不想就要否决盛嘉元说的话：“盛嘉元，你什么时候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们该不会也信他说的话吧？我和他才认识几天呀，一周都不到，他能了解我多少呀，你们小心被他给忽悠了！” 李天瑞浅浅一笑，露出了脸上的酒窝：“虽然嘉元与阿毓你才认识了几天，但也正是因为你们相识的时间不长，而且你知道他马上就要和盛爷爷离开了，所以很多事你都不会去小心遮掩。毕竟马上就要离开的人，就算知道了再多事情又能如何呢，更何况他在这里也没几个认识的人，能跟谁说呢。所以，嘉元的话可信，因为你不会防他。” “！！！”沈灵毓无语了，说不出话来了。 是的，她小表哥没说错话。 因为知道盛嘉元不会久留，马上就会和他爷爷离开这里，等他们一家再回到这里就要几年后了，到时候天知道这人还记不记得自己。 不过就算这人还记得自己，难道还能记住自己跟他说的每一句话吗？ 即使这人再聪明，记性再好，也不会把他那聪明的大脑用在记这些无聊的琐事上。 所以，沈灵毓并没有太防着盛嘉元。总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偶尔兴致上来了还会捉弄这人一下，跟一个交到新朋友的小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之前就说了，虽然沈灵毓上一世也吃过苦，受过罪，甚至还被虐杀至死，死后魂魄还被囚困了十年，但因她天性纯真善良，再加上有父母宠溺，朋友关爱，所以她一直有点小孩心性。 平时是看不出来的，看着就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可遇到高兴、喜欢的事了，这小孩心性就会占据主导地位。 所有见到沈灵毓这副模样的人，都会觉得她还没长大，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也正是因为沈灵毓重来一世，回到过去后也不曾将这小孩心性丢掉，她的家人再觉得她哪里不对劲，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也都未曾怀疑她不是本人。 而盛嘉元呢，或许有时候会觉得沈灵毓有些早熟了些，却也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个女孩子并非他的同龄人，是个大他两岁多的30岁阿姨。 然后，之前太放飞自我，没对盛嘉元任何设防的沈灵毓遭背刺了。 沈灵毓真的好想撞个墙，把当初脑子里的水撞点出来！ 沈灵毓还想再挣扎一下：“我、我、是，是你们想太多了……我、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出去。” 终于知道小丫头为什么明明那么想去却又拒绝的理由后，沈嘉铭只觉得内心一阵酸楚。 这阿毓，刚还闹得不行，看着要不听话就有多不听话，可遇上正事了，却又比谁都懂事。 啧，刚还想着阿毓怎么一觉醒来，变化这么多。原来变的再多，最根本的从不曾变过。 阿毓，还是那个不愿让自己成为拖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麻烦他们的妹妹。 沈嘉铭越发的后悔了，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照顾不了，保护不好，真是没用极了。 幸好，他还有改过的机会。 沈嘉铭几步上前，背过身，将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妹妹背了起来，然后背着人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后才将人放了下来。 沈嘉铭俯下身，正视还处于懵圈状态的沈灵毓，扬着大大的笑容开口道：“阿毓，你不是哥哥们的拖累！阿毓，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是你的哥哥。所以，不要太客气，也不用太乖太懂事。因为太客气，会让我们产生距离。对不起啊，阿毓，我们几个以前真的太粗心了，你又太乖太懂事了，我们总会不自觉地忽视你的想法，与你的存在。这样不好，从前都是我们的错，所以我们会改，也必须改。但同样的，你也要改。你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因为太在乎我们的感受而委屈自己，要像刚才一样，把你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准再闷在心里！当然了，不能像刚才那样哭闹。哭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是吗，甚至还会激化矛盾。若下次有什么想说的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讲，可以先告诉我，由我来替你转达，好吗阿毓？” 被背着转了几圈的沈灵毓在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更晕了。 为什么晕呢，因为沈灵毓从没想过她会从她的哥哥们听到这些话，且她更没想过她有朝一日也能被哥哥们背在背上。 是的，自有记忆以来，沈灵毓就没被任何一个哥哥背过，抱过。但她看沈嘉月被哥哥们抱过背过。 沈嘉月走不动了，困了，生病了，摔跤了，受欺负了，每每这时，她的哥哥们就会上前安慰她，抱她，背她回家。 她呢，只能迈着她的小短腿，跟在他们的身后，一步都不能落下，因为一旦落下，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明明她也很累很困，也走不动了，可没有一个人问她要不要抱，要不要背，更不曾有一个人停下来，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沈灵毓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也想过开口让哥哥们抱抱她，背背她，但她开不了口，总觉得开了口，就算对方答应了，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不舒服。 而且，哥哥们也没比她大多少岁，沈嘉月一个人就够他们累的了，再加她一个……还是算了吧。 其实，沈灵毓之所以不开口，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她怕被拒绝。 是的，若是开口同意了也就算了，若是拒绝了，那她真要找条缝钻里面去了。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她不仅被沈嘉铭背着跑了几圈，对方还告诉她让她以后不要太乖太懂事了，还跟她道歉，说对不起，还说他们会改…… 我的个天哪……她是撞什么大运了吗？！ 第97章 玩起来很疯 或许这就是小孩子的优势吧，没有大人那么多的顾虑，发现自己错了就会立刻道歉，并进行改正。 当然了，这个优秀品质也不是每个小孩子都会拥有的。 李天祥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没明白为什么嘉铭突然跟阿毓道起歉来了，但他一直记着他妈妈告诉他们，“阿毓的身子不太好，让他们多照顾着点，千万别吓着她了”，现在看阿毓被惊得有些傻呆的模样，他想都没多想就将正跟人道歉的沈嘉铭撞开了。 李天祥拧着眉头嚷道：“嘉铭，你怎么背着阿毓这么疯跑？！不知道阿毓现在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吗？要是你刚才手松了没将人抱住，把阿毓摔了怎么办？突然来这么一下，都把阿毓给惊着了！” “是我的错，刚太过于冲动了。”被嚷了的沈嘉铭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有些讪讪的，事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冲动了，都忘了阿毓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了。 但沈嘉铭一点都不后悔，他不觉得他刚才的行为错了，若真要挑个错，那就是他不该背着阿毓跑圈，应该慢慢走的，这样阿毓也不会被惊着了。 沈灵毓的确有些被惊着了，不过她不是被这种背着疯跑的行为给惊着了，她只是没想到她也有被哥哥们背起来玩耍的时候。 眼见自家哥哥还要逮着嘉铭不放，李天瑞赶紧将人拦了下来，温声劝抚：“好了，哥，别再说嘉铭了。他也是想逗阿毓开心，想让阿毓知道若是明天她没力气了，走不动了，我们可以背着抱着她的，让她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们俩呀，都是为了阿毓好，就别起内讧了，没看阿毓一直在瞅你们吗？” 沈嘉铭、李天祥转头一瞧，沈灵毓正一眼不错地盯着他们呢，两个人争不下去了。 有点小丢脸，也有些不好意思。 李天瑞也不理这两个因为不好意思把自己臊成了猴屁/股的人，开始跟沈灵毓讲那些他们本来不准备说出来的事情。 “阿毓，你知道吗？那个野湖是我们为了你特意找的。为了找到一个物种丰富，数量又多的野湖，我们都快把附近的村庄都给走遍了，脚底也起了好几个水泡。一找到这个湖，我们就来找你了，所以阿毓，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不要担心走不走的动，会不会拖累我们，既然想带你去，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 沈灵毓听到这野湖是特意为自己寻的时，小眼睛立刻变得又大又圆又亮，要不是身后没尾巴，估计早就摇出残影了。 但，沈灵毓还是有些犹豫：“天瑞哥哥，那个野湖是不是距离很远呀？我、我很高兴哥哥们这么想着我记着我，但我真不想让你们扫兴。不想出去玩了，还要让你们费心照顾我。钓龙虾也很累的，若是钓得多了，份量也不轻的。我不想你们都已经很累了，回来的时候还要背着我，太辛苦了。” 出去玩，不就图个乐子。谁都不想出去玩的时候还得费心照顾人。 就算是父母、夫妻、情侣、朋友，嘴上说得再好听：你全程都不要费心，只要跟着我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可真到遇到事了，不需要什么大事，杂七杂八的，一些零碎琐事就够折腾人了。 要不怎么说，旅游最能检验一个人的人品，与两个人究竟合不合适的了。 沈灵毓倒也没把和哥哥们出去玩这件事往深里想，就是纯粹地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让哥哥们注意到她，心疼她了，她不想因为跟他们出去玩一次就又回到原点了。 唉，说来说去，就是沈灵毓太怕了。害怕这就是一场梦。 梦醒后，她的身边还是只有她的父母与爷爷。 这是从来不曾被偏爱，更不曾受到关注的人的通病。 李天祥不继续不好意思了：“别呀，阿毓。这野湖我们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还没人去过的，里面的龙虾可多了，特别好抓，而且个头特别大，比你的手还要大！到时候你只要坐在岸边上，牵着绳就可以了，有动静了就往上扯，肯定也能捉上不少的！” 能别说了吗？再说下去真的忍不了了……已经N多年没下过水钓过龙虾摸过螺蛳的沈灵毓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魂要被勾跑了！ 呜呜呜，她真的很想去抓鱼钓龙虾摸螺蛳，哪怕她现在这身子没法下水，只能站边上看别人玩也行呀！ 唉，别看沈灵毓看着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实际上玩起来很疯，就是很谨慎，危险性的游戏从来不碰。 然后，之前刚助攻了一把的盛嘉元又来助攻了。 盛嘉元：“我大伯前两天刚给我大堂哥买了一辆自行车，不是大人骑的那种二八大杠自行车，小一些，也能带人。” 四兄妹一听这话，立刻眼睛都亮了。而李天祥是看着最激动的那一位。 李天祥：“你大堂哥真有自行车，确定不是二八大杠？” 盛嘉元摇摇头：“不是二八大杠。我大伯买来给大堂哥上下学用的，二八大杠早已不受我大堂哥那些学生的喜欢了。” 沈嘉铭：“新车？你大堂哥会愿意借给我们吗？” 盛嘉元再摇摇头：“不知道。我看我大堂哥挺爱惜那辆车的，只要有时间就会用毛巾擦车身。” “……”你TMD的是不是在逗我们？！ 沈灵毓也想骂脏话，但她很清楚盛嘉元并不是在逗他们，他只是把他想到的法子告诉他们罢了。 其实，自行车这物件兄妹几个家里都有，而且沈嘉铭三兄弟也都会骑。但所有人家里的全是二八大杠。 这种自行车，要是像沈嘉铭等人腿不够长，个不够高的，就算真骑上了那也是怪模怪样的，因为他们都是手放车把手上，身子只能蜷在那条横杠下，乍眼一看，还以为这车无人骑呢。 这种二八大杠自行车，沈嘉铭等人自己偶尔骑骑过过瘾也就罢了，要让他们骑着它带着阿毓……呃，他们是嫌自己挨的打还不够多吗？！ 而且，这种自行车都是家里的必需品，除非大人在，要不然这车哪轮得到他们骑着玩。 第98章 二八大杠 要是家里有自行车，让阿毓坐在上面，他们推着走也是可以的。那他们早就不用这么愁了。 正当众人又开始丧之时，盛嘉元再次语出惊人：“但要是我让我大堂哥明天陪我一起去野湖钓龙虾，他应该会答应的。” 李天祥挠挠头：“那、那能让你大堂哥骑着自行车吗？” 沈嘉铭、李天瑞：“……” 这兄弟，怎么看着有点傻？盛嘉元都这么说了，竟然还没听懂…… 沈灵毓听懂了，但她还是随着李天祥问了盛嘉元一句：“小盛老师，能让你哥哥骑着车过来吗？到时候小龙虾做好了，也请你哥哥吃！” 沈灵毓的哥哥们或许不知道沈灵毓话里的意思，但盛嘉元他懂，毕竟他这几天可一直接受沈老爷子的投喂。 沈嘉铭听到自家妹子要请别的哥哥吃龙虾，不由地有些吃味，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毕竟他们之前待阿毓也不怎么好，而且阿毓明显是为了还人情才请人吃小龙虾的。 但……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不是很舒服。 李天瑞注意到了沈嘉铭神色的变化，再一想刚才阿毓跟嘉元说的话，就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临走前李天瑞笑着问沈灵毓：“阿毓，你就请嘉元他哥哥吃小龙虾？那我们几个呢，我们可是好辛苦才找到这个野湖的，你不奖励下我们吗？” 果然……小表哥的脸皮是最厚的，也就只有小表哥能把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了。 “啊，这……”其实，沈灵毓挺想同意的，她也想请几个哥哥和他们一起吃小龙虾。 但是，煮小龙虾的是爷爷，她原本只是想等小龙虾做好了，让盛嘉元给他哥哥送点过去的。 可小表哥这么一说……沈灵毓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两位老爷子散步散尽兴回来了。 沈老爷子一眼就瞧见了自家小孙女脸上的泪痕，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揉了揉小外孙的小脑袋：“你小子，逗妹妹逗得好玩吗？明知道她做不了这个主，还这么问她。” “外公/外公/爷爷！！” 刚还有点皮的三兄弟在见到沈老爷子时立刻把身子站直了，跟木桩子也没啥区别了。然后，三兄弟都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的模样。 走在后面的盛老爷子见老沈头的孙子外孙们如此紧张仓皇的模样，就忍不住出声调笑一二：“哟～这是在干嘛，站军姿？老沈头，多年不见，都不知道你何时有这个爱好了哪？哎，这几个小子是不是你的孙子外孙啊，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面对盛华明的调笑，沈老爷子全当耳旁风了，他才不想因为这事跟对方扯嘴皮呢，非得把自己给烦死不可。 不过，沈老爷子懒得理会，不想理会，可不代表其他人都能和他一样视某人如空气，不去听不去看。 沈嘉铭三兄弟都用眼角偷偷地瞧这个跟自家爷爷/外公性格完全不一样的老爷子，也不知道这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还是几十年的老朋友。 沈老爷子也不管那三个都把好奇写脸上的孙子外孙，径自做着自己的事，取了手帕沾了水，将哭成小花猫的孙女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地擦去，边擦还边取笑道：“啧啧啧，我不就出了个门，怎么一回来你就大变样了呢？不知道你现在身体内虚外空，严禁大喜大悲吗？怎么，一没人看着就忘了？嘉元，阿毓刚才哭时有没有出状况？” 还没来得及跟人串下供的沈灵毓，只能听着盛嘉元将刚才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听完盛嘉元的实时转播后，沈老爷子眼里的眸色暗了暗，嘴巴内侧的嫩肉早已被他咬破咬烂了，但他面上还是很平静的，谁都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探出他的真实情绪。 沈老爷子拿手指点了点孙女小鼻子，叹气道：“你呀你，也就在这些心里有你，在乎你的人面前耍耍威风。真碰上那些不把你当回事的，只能站着挨欺负。” 沈灵毓瘪瘪嘴，很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想想自己之前被委屈得除了哭，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的确就像她爷爷说的那样，除了在在意她的人耍耍威风，在面对沈嘉玦这些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面前，真是弱爆了！ 沈灵毓顿时就蔫了，无话可说了。 沈老爷子：“行了。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并将它付诸于行动，就算你有本事了。这事，我不会插手的。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成年人插手的。” 一直在边上留心听这边动静的沈嘉铭三兄弟听闻此言，顿时齐齐变脸。 为、为什么爷爷/外公会对着阿毓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里的意思难道真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爷爷/外公非但不从中说和，调解嘉玦阿毓这对兄妹的矛盾，似乎还在鼓动阿毓要说话算话，别就是口头上说说，要言行一致！ 这、这不会吧？！ 沈嘉铭三兄弟现在已经顾不上正凑在他们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们的盛家爷爷了。如果可以，他们真想问问爷爷/外公，确定下他的真实想法。 但他们不敢。 即使爷爷/外公非常的慈祥温和，从不曾对他们严词厉色，大呼小叫，脸上也总是挂着笑，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就是怕。 所以，他们羡慕阿毓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时刻粘在老爷子身边，能获得老爷子不一般的疼宠外，也是佩服她的。 这得多粗的神经呀，才能如此没心没肺。 沈老爷子也不管听了他这话的孙子外孙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在意他们会不会把这话讲给他们的父母听。 他现在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给他这小孙女擦屁/股，收尾。 “嘉铭、天祥天瑞，你们几个明天不是要带阿毓嘉元去野湖钓龙虾。到时候注意一些，别因为自己会游水就马虎大意了！要知道很多溺水者都是善于水性的人，听到了吗？！” 沈嘉铭三兄弟：“听、听到了。” 沈老爷子：“对了，明天记得把从野湖里钓的龙虾、摸的螺蛳全送到这里来。到时候煮个一大锅，让你们几个坐在一起分着吃。” 第99章 不配合 沈嘉铭三兄弟昨天有多想把阿毓带去野湖玩，现在就有多后悔做下这个决定。 他们倒不是因为阿毓毓拖后了他们的行程才后悔的，毕竟早在决定带着阿毓出来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更何况，现在他们借来了自行车，阿毓累了就可以坐在后座上，行程一点都没耽误。 那他们为什么还后悔呢？ 因为他们忘了他们明天有跟沈嘉玦、沈嘉月也说过野湖的事，也约着他们一起去野湖了！！！ 当然了，沈嘉玦要学习，甚少跟他们一起去玩，更别说还去野湖这些地方了，觉得太浪费时间与生命了。 所以，这次来的只有沈嘉月，没有沈嘉玦。 但……沈嘉铭三兄弟还是非常的头痛。毕竟昨天这俩女孩子还闹了一场不小的别扭。 本来小女孩之间的别扭他们谁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因为难得见阿毓跟嘉月闹别扭觉得新奇，可偏偏昨天沈嘉玦插手了。 沈嘉玦的插手非但没将这别扭解决，反而让它升级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或者说，他们并不是真的忘记了，只是还心存幻想，希望昨天的那场闹剧已经止于昨天了，今天是个新的开始，两个女孩子能重归于好。 但显然，沈灵毓不准备成全她这几个还对她与沈嘉月之间的关系抱有幻想的哥哥们。 哼，她就是个小气鬼，不想再委屈自己假装大方了！她再也不想过那种明明是自己受委屈了，还要被人说是表里不一的日子了！ 因此，今天一碰面，沈灵毓连招呼都没跟沈嘉月打，不是跟着这个哥哥就是跟着那个，要不然就是和盛嘉元走在一块儿，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直到到达目的地，沈灵毓都没跟沈嘉月说过一句话。哪怕中间沈嘉月有来找她，跟她解释昨天的事，向她道歉，她都没理她。 若是沈嘉铭三兄弟想要帮忙从中劝和，沈灵毓直接把头一转，用后脑勺对准他们，整一个不配合到底的态度。 作为唯一一个不明情况的人，盛嘉延虽然有些好奇这两个小姑娘是闹了什么矛盾，竟然如此不可调解，也有些可怜那个一直主动求好却总是被无视的女孩子，但还是非常“尽职尽责”的，将自行车推得非常稳，绕过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与泥坑，没将沈灵毓给颠散了。 沈灵毓在意盛嘉元他哥是怎么看自己与沈嘉月的吗？不，她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对方将自行车扶稳，别将她颠散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意，不解释，有什么好在意好解释的呢。反正过不了多久，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了。 到时候可不止盛嘉元他哥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在欺负沈嘉月，恐怕认识她们的人都会这么觉得，都会站在沈嘉月那一边指责自己。 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觉得自己应该看在沈嘉月的身世上多谦让一些，家和万事兴嘛。 但那又如何呢，这些人除了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对自己指指点点，还敢做什么吗？难道他们还真的会为了沈嘉月出头，跟她对上？ 且不说她也只有5岁，是个小孩子，跟她较劲这脑子是真有大病吧！ 还有，就算沈家人平时对沈嘉月多有照拂，待她的好远甚于自己，但她总归是沈家的孩子，沈家人真能任由她被这样的欺压？ 别搞笑了！ 真当沈家人都被猪油蒙了心，还是真无脑傻白甜了，他们之前不过是不重视自己，不重视这件事罢了。 而她呢，也真是太不会争取本应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东西了。她自己都不争取，别人自然也乐得轻松自在。 不是谁都像她的家人朋友那样，愿意花时间与精力去帮她记着那些得失的。 所以，沈嘉月最好别打算利用舆论来让自己低头，要不然……呵，也不知道到那时候她受不受得住！ 唉，也不怪沈灵毓如此自信自己只要忍过了最开始的风雨，最后的彩虹依旧属于她。 实在是从前的她真的待沈嘉月很好很好，总不能因为她不准备继续待人好了，就把过去的一切全给抹杀了？ 沈嘉月的身世再可怜，也不可能拿它当一辈子的挡箭牌！ 若是沈嘉月不知道适可而止，那沈灵毓不介意让她这个护盾早点失去作用。 “阿毓，快看，这龙虾的个头是不是特别大？！” 沈灵毓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李天祥已经飞奔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一只红黑红黑的小、不，大龙虾。 那大龙虾有劲的很，不停地摆动它的两只大螯足，很显然，若是被它螯足钳住了手指头，那手指头不出血也要红肿上一阵子的。 不过，沈灵毓不怕，因为她很会抓这些硬壳生物，她爸爸教过她的。 所以，她想都没想就要上手了，但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制住了，而抓着龙虾的李天祥也连连后退，一副生怕被她碰到的模样。 沈灵毓转头一看，制住她手的是盛嘉元。 沈灵毓一脸的困惑与不解：“嘉元，你干什么拉住我？” 盛嘉元难得有些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眼前的小丫头，许久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被瞪了的沈灵毓更纳闷了，她做什么了，为什么好好的被瞪了呀？！ “我知道呀，抓小龙虾呀，怎么了吗？” 盛嘉元觉得自己真要被对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伤了，这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盛嘉元压着火气：“抓龙虾？！你怎么不看看这只龙虾有多大，你的手有多大，你确定是你抓它，不是它钳你？你看看这湖的水，里面有多少细菌，要是一不小心被它钳破出了血，到时候感染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现在这身体很虚，生不得一点病的！” 说到后面，盛嘉元的火气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直接开吼了。 被吼的沈灵毓真是欲哭无泪，她真是无语死了，不就是抓只龙虾，怎么整得跟她送死去了呢？！ 第100章 男女授受不亲 “……我、爸爸教过我怎么抓龙虾的，所以我不会被钳住的，我很小心的。”说着，沈灵毓给盛嘉元举了一个近期的实例，“前两天你吃的小龙虾，就是我和妈妈一起清理的，用牙刷把龙虾刷干净，再扯虾头，揪尾巴线，我一点伤都没受！因为每当我觉得我要抓不住了就把龙虾往盆里一丢，我可机灵了～” 这个实例可不要太有说服力了，反正对于盛嘉元而言，是蛮受震撼的。 “……”不过，盛嘉元虽大受震撼，却还是没放开沈灵毓的手。 沈灵毓甩了甩没甩开，脸更黑了，要是她今天全程都被这人拉着，那她还钓什么龙虾，没意思死了。 总不能她辛苦钓起来的龙虾，只能让别人帮她放进桶里吧？！不能亲手触碰自己的战利品，那还不如让她坐在一边什么都别干，就当个吉祥物好了！ 盛嘉元察觉到了沈灵毓的不悦，知道自己这么做让小丫头很生气，但他在沪市曾亲眼见过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被龙虾钳破手指时没在意，只以为是个小伤口，结果伤口感染、发高烧，最后多器官衰竭而死。 盛嘉元也很清楚那个男孩之所以会伤口感染，不是因为龙虾，是龙虾携带的病菌，而且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倒霉出事。 甚至只要受伤后，发现不对劲及时救治，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沈灵毓现在的身体真的很不好，每天都要吃很苦的药，连吃糖都压不住的苦。 虽然他与对方相识也不过一周，有接触却并未交心，但他还是希望这人能够健健康康的，而不是跑几步就要喘粗气的可怜模样。 沈灵毓觉得心好累，她向她的哥哥们求助，可她的三个哥哥不是正沉浸在捉鱼钓虾的快乐中，就是和盛嘉元站一边，觉得对方做的对，压根就没人救她。 这些人！！！昨天千哄万哄要带她来这里钓龙虾，结果真到了，她就是来帮他们看桶的！真是太过分了！！！ 早知道来了只能坐在一边看别人玩乐，她还不如在家里练拼音，至少这样她还能趁人不注意偷偷从葡萄藤里摘几颗酸酸甜甜的葡萄尝尝味儿呢！ “盛老师～小盛老师～嘉元～盛嘉元！！！我说你这要拉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呀……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我记起来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不得太亲近？那么盛嘉元，你觉不觉得我俩这样子太亲近了些，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呢？”沈灵毓的眼珠子转了转，终于被她找到一个可以甩脱盛嘉元的法子！ 要知道盛嘉元从小到大都是个小古板，正经的很，拉个手接个吻就能让他红遍整个耳后根。 上一世，就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那些更亲昵的行为，他们都准备在成婚后进行，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他们不能给任何人诟病自己的机会。 尤其是盛母百般不接受沈灵毓的情况下，要是让她知道他们两个人已发生了亲密行为，估计更看不起她，更不会接受她了。 就算是那些接受手术，或者必须触碰的女病人，盛嘉元也会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平时更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所以，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沈灵毓只能动歪脑筋了，希望这个小古板能够因此放开自己。 盛嘉元的确还是沈灵毓记忆中的小古板，在意识到他俩的距离有些过于亲近了后立刻将她的手放开了。 但，沈灵毓还没高兴上三秒，她的手又被对方给抓住了。只不过这次手与手之间隔了一方手帕。 “！！！”沈灵毓低头瞧瞧又被抓住的手，再抬头望望这个自以为想了一个好主意，很是满意的人，她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盛嘉元，你真有病啊…… 不得不让自己成为“看守员”的盛嘉元心里也挺无奈的，他就不明白了，钓龙虾不就是钓龙虾，他也没限制这小丫头钓龙虾呀，不就是龙虾钓上来之后，他不让她碰罢了。 为啥非得亲自将龙虾取出来呢，直接甩进桶里不就行了？总不是怕龙虾被甩几下就会被摔死吧！ 盛嘉元：“你为啥非得亲自动手抓龙虾，这直接甩桶里也不影响你钓龙虾的速度吧？” 沈灵毓：“那你为啥就是不信我呢？我真的会很小心很小心，真的不会让自己被龙虾钳住的。我真的是抓龙虾高手！” 盛嘉元：“你不是最讨厌腥气重的东西了？这小龙虾的腥气这么重，你怎么就下得去手了呢？” 沈灵毓：“不就是腥气，待会儿回去用生姜搓一搓味道就没了。” 盛嘉元：“你是不是得了不让你亲自上手抓龙虾你就手痒痒的病呀？！” 沈灵毓：“是的，绝症！凭什么我辛苦钓上来的龙虾，连碰都不能碰！我就想亲手将它们从网里、绳子上抓下来，然后看它们被我抓在手里，除了挥舞手中的大鳌爪，还有弹跳几下，再也挣脱不了的可怜模样！” “……什么恶趣味。”盛嘉元白了对方一眼，对对方的兴趣爱好很是无语。 沈灵毓晃着她被对方牢牢抓住的手，用软糯的声音说出令人惊心又无语的话：“唉，小盛老师，你怎么就这么不肯相信我呢。难道你真要让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将一只龙虾掐头去尾剥给你看，你才会信我吗？” “……你就不怕我看了之后觉得你残忍吗？”盛嘉元紧皱眉头道。 “……残忍？你真觉得我残忍？哇～盛嘉元，你好矫情哦～”沈灵毓非常没感情地哇哦了一声，然后又兴奋了起来，“盛嘉元，要是你真觉得我残忍，我又觉得你矫情，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性格不合呀，性格不合就赶紧各奔东西吧！” 盛嘉元：“你……可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该如何甩开我呢！” 沈灵毓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 盛嘉元也跟着叹了口气：“算了，不逼你了。” 第101章 睡美人 “你……确定是捏这里？确定捏这里不会被龙虾钳住？！”看着眼前这只异常活跃的龙虾，盛嘉元有些下不去手。 这、这龙虾的鳌足这么长，怎么可能够不到后面，肯定会被钳住的。 但……但他已经答应了对方要试一试的，也答应了对方若他试过没问题，他就放开她的手，让她好好钓龙虾。 所以，哪怕对方教她的办法太简单，简单的好像对方就是在敷衍他，盛嘉元也决定试上一试。 “对了，你可得用点力，得用力抓住它这个部位，要是没用力，它一个弹跳下来，不是挣脱你的手跑了；就会成功移动身体，将它的鳌足钳住你的手！盛嘉元，你可不能因为不想我抓龙虾就让自己受伤哦～”沈灵毓一脸的紧张，甚至比当事人还要更紧张几分。 唉，能不紧张嘛。 在盛嘉元说出不会再逼她的话后，就要求她教他抓龙虾的方法，他要亲自试验这方法能不能行，若是能行，就放过她了；可若是不行…… 所以沈灵毓是最想盛嘉元能够成功的人了。 盛嘉元吃过龙虾，也亲自剥过龙虾壳，但他从没碰过活的，会动的龙虾。 活的龙虾跟煮熟的，触感是完全不一样的，活的龙虾壳表面很滑，再加上它会一直弹跳，一不小心就会被挣脱。 而且，鲜活的龙虾身上还有一股腥味。他以往闻到这股腥味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因此，盛嘉元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才终于上手去抓那只被沈灵毓的脚虚虚踩着的龙虾。 眼见盛嘉元真上手去抓龙虾了，沈灵毓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他的妈妈，那个上一世自从知道自家公公有想让她和她的儿子结娃娃亲的心思，再没对她笑过的女人。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让她的宝贝儿子去碰这种腥气又危险的生物，肯定要气死了。 或许，这也是盛母一直反对自己和她儿子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盛母一直想将她的儿子培养成一个非常成功的精英人士，出入都是高档场所，接触的全是上层阶级的人，希望盛嘉元能够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而她呢，偏拉着盛嘉元入那凡尘，经俗事，感俗气，念俗欲，做俗人。 沈灵毓将盛母的宝贝儿子从云端拉了下来，那盛母怎能不怨不恨她，又怎么可能还会同意他俩在一起。 不过，这虽然是上一世的事了。 但这一世，沈灵毓还是不准备让盛母将盛嘉元养成她想要的儿子。 当然了，若是盛嘉元自己乐意，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的。 虽然沈灵毓教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普通，但它的确管用，虽然盛嘉元差点就被钳了，但却是他自己低估了龙虾的弹跳力，不是方法的问题。 于是，沈灵毓终于可以放开手抓龙虾了。 不得不说，沈灵毓抓东西是真的很有一手。 哪怕她依旧不被允许下水，连水都准碰，可她就是收获满满，分给她和盛嘉元的桶里不是龙虾就是肥胖的螺蛳。 盛嘉元也不想什么都不干就吃白饭，所以主动向沈灵毓提了要下水摸螺蛳的任务。 沈灵毓原本是不同意的，即使她让对方抓了腥活的龙虾，却也没想让人下湖。 毕竟，这湖看着挺清澈的，但实际上再清澈的湖，那也是湖，里面有很多细菌与微生物。 呃，想想平时盛嘉元一副非常爱干净的模样，沈灵毓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怎么突然想下湖了。 可盛嘉元极力要求，他觉得就连身体不怎么好的沈灵毓都钓了不少的龙虾了，而他什么东西都没抓到，不好意思吃沈家爷爷待会儿做的小龙虾了。 没办法，沈灵毓只得同意了。 然后……她在盛嘉元的腰上系了根绳子，另一端被她给牵着。 盛嘉元想拒绝这种牵狗似的保护方式，无奈要是不答应他就别想下水，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 沈灵毓知道盛嘉元是第一次下湖，也是第一次摸螺蛳，所以她没让人去深水处，就让人卷起裤腿在湖边摸。 她呢，则一边钓龙虾，一边牵着绳子的另一端。 这两个人的哥哥们看着是又好气又好笑，却最终也没来多说什么。 能说什么，这想的多到位，多好的安全措施，就怕一个带一个，到时候出了事，两个全钓湖里去了。 还好，这些哥哥们还算靠谱，知道就放几个小的不安全，所以定时会过来看看他们。 也不知是谁泄了风声出去，或者是有人瞧见了他们，反正在沈灵毓他们快把带来的水桶与竹篓盛的有七八分满时，又有不少人过来了。 沈嘉铭三兄弟虽然不高兴这个费了他们不少心思才找到的野湖，还没来玩几次就被别人给发现了，却也清楚这野湖并非是他们私人所有。 他们占了先机，能有现在的大丰收已经很运气了。 只是……再怎么开解自己，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来的人里竟然有那群经常欺负嘉月，跟阿毓落水脱不了关系的熊孩子后，沈嘉铭三兄弟就越加不爽了。 偏偏这些人还不懂什么叫夹起尾巴做人，跟眼瞎似的，竟当着这么多哥哥的面，对着他们的妹妹发动了群嘲。 “哟～这是谁呀？怎么跟个骷髅似的，该不会是从哪座坟墓里跑出来的吧？” “哈？！这坟墓里跑出来的不就是死人骨头？不过死人骨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什么死人骨头，这是沈灵毓，就是那个腿脚有问题，把自己摔进井里，结果一睡睡了大半个月的‘睡美人’～” “什么睡美人，这里可没有什么王子去救她！” “哎，我听说那王子救睡美人的方式是亲嘴耶！” “恶～亲嘴，好恶心啊！！就她这副模样，谁亲得下去呀！！！” “哈哈哈哈～别说她现在这副鬼样子了，就她以前的样子，也没人愿意亲吧！” “！！！”沈嘉铭三兄弟的牙齿被咬得咯咯响，听得边上的沈灵毓也一阵牙酸。 第102章 护一护我 早在看到这群混小子时，沈嘉铭三兄弟就想跟人算算账了。 即使所有人，包括嘉月都说阿毓落井是她自己左脚绊了右脚，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沈家人没一个信这鬼话。 阿毓什么性格，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人还不清楚吗？！ 也正是因为沈嘉月帮着别人作了伪证，以至于沈家人现在对她颇有微词，没再再如以往那般偏向于她。 之前就说过了，沈家人并不蠢，之前不追究只是不在意。 可这次事情的性质不一样，沈灵毓真的差点就没了！ 无论他们平时再如何偏心，可沈灵毓终归是沈家的人，是沈家人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怎能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唉，也是沈嘉月太蠢了，以为沈家人平时那么偏向她，喜欢她，沈灵毓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那她私下里动些手脚，也绝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罢了，还惹得一身骚。 无奈自己几个人比对方大了三四岁，若主动动手肯定会得一个“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坏名声。 于是，就在他们犹豫该如何成功下手，且不会得一个坏名声的一会会儿的功夫，这群熊孩子已经对着沈灵毓骂了很多很难听的话了。 开口骷髅，闭口死人骨头的，这不摆明了在咒阿毓！ 这下兄弟几个是真忍不了了，什么坏名声，他们担就是了，反正今天肯定要让这群混小子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厉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们的欺负，最好揍得这些人见着他们的妹妹的背影就绕道走！ 可他们刚扎紧裤带准备上前揍人时，发觉自己的身后有人在扯自己，转身一看，扯自己衣摆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灵毓。 沈嘉铭的脸色很不好看，脸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了：“怎么了，阿毓？是不是怕了，怕了就躲哥哥身后，哥哥们替你出气！” 李天瑞紧抿着唇，对着站在自家妹妹身边的盛家兄弟俩说道：“嘉延嘉元，待会儿要麻烦你们照看好阿毓嘉月了，别让那些不长眼的碰着她们了！” “阿毓，你别怕！看哥哥们不狠狠揍这群混小子一顿，正好给你出出气！”李天祥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衣摆被沈灵毓拽着，怕硬扯出来伤着对方，他早就上前给人一个教训了！ 但无论他们兄弟几个怎么说，沈灵毓还是紧拽着他们的衣摆，不肯放手。 沈灵毓非但不肯放开她哥哥们的衣摆，还能整个无事人似的，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嘉月笑着开口道：“嘉月，你看哥哥们为了我的事都如此生气，甚至气到要揍那群坏孩子了。你呢，不做准备做点什么吗？要知道我之前好歹护了你这么多年，这些年为了保护你不受他们的欺辱，我每次都挡在你身前，与这些人对骂撕扯，三五天就要带着一身伤回家。现在……我身体虚弱又疲惫，光是站着就费了不少力气了，你不准备像我从前护你那般，护一护我吗？” “我、我……”沈嘉月愣住了，她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对方还笑得出来，甚至还会如此不要脸地要她来保护她？！这人难道真是睡了半个月，把脑子睡坏了吗？！ 她来保护她，开什么玩笑呢！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还有，你刚才还不停地围着野湖绕圈，捉了大半桶的龙虾，这脸皮有多厚呀，竟然说得出自己身体虚弱的话来？！ 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这些话沈嘉月只能偷偷地在心里骂上几句，她是半句都不能说的，更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可要她出面保护沈灵毓，做梦！ 她若出面保护沈灵毓，那她昨天又何必把野湖的地址透露给别人呢！她就是想将这些人引过来。 她知道这些人一旦碰见她和沈灵毓，必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尤其是沈灵毓现在的模样，他们见了肯定会忍不住嘲讽一二的。 只要这些人敢出言嘲讽，那沈嘉铭他们肯定会受不了，站出来为她们出头的！ 若是这些人今天挨了沈嘉铭等人的打，那明天他们的父母就会把这事宣扬出去，到时候沈嘉铭等人必然会背上一些不好听的名声。 哪怕沈嘉铭等人是为了为妹妹出头，但坏名声就是坏名声，届时沈嘉铭等人的父母必然不会对间接害了他们儿子的沈灵毓好脸色。 而沈嘉铭等人呢，自然也不会太乐意见到不仅害得他们背了坏名声，还连累他们被父母责骂的沈灵毓了。 那么，那些本属于她，却因为最近沈灵毓出事而被转移走的关注与偏心，又会再度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光是想一想，沈嘉月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要知道，最近因为诸事不利，她烦闷了好一阵子了呢！ 就在沈嘉月纠结该用什么理由打发掉对方时，沈灵毓再次对她发起了进攻。 “嘉月，你不愿意吗？你之前不还跟我说，若有机会，必定也会像我护着你那般护着我的吗？嘉月，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了吗？”只一瞬间，沈灵毓的眼里就有泪光在闪烁，“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为了昨天的事吗，还是因为我今天的态度？原来，只要一次争执就能将我过去待你的好，对你的保护全部抵消了哪～” 沈嘉月越听沈灵毓说话越觉得难受，她真的快受不了沈灵毓用这种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语气跟她说话了，真是越听越反胃！ 这沈灵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是太恶心了！ 啧啧啧，沈嘉月到现在都不知道沈灵毓是在学她的腔调，走她的路，就为了让她无路可走！ 但沈嘉月现在是真没时间深究这些，她现在想的全是该如何让事情按照她想要的发展继续往前走。 于是，沈嘉月也用可怜、委屈的表情望向沈嘉铭三人：“嘉、嘉铭哥哥，天祥哥哥，天瑞哥哥，求、求……” 求字才刚出口，一张骷髅似的人脸挡住了沈嘉月望向沈嘉铭三兄弟的视线。 第103章 挟恩图报 “嘉月，你、为什么要看他们？难道你想让哥哥们挡在我们前面吗？” “可、可他们是哥哥，哥哥保护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但面对一脸震惊与不可思议的沈灵毓，这后面半句话沈嘉月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她是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为什么对方要这么看着自己，好似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似的……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呀，是她厚脸皮地说出让自己保护她的话，这种话她怎么说的出来的呀？！ 其实，别说沈嘉月想不通，就是沈嘉铭三兄弟都要以为阿毓是不是被吓傻了，竟会生出如此令人费解的念头。 这念头倒也不是不对，就像阿毓说的，她之前护了嘉月这么多年，现在想让嘉月反过来护一护她并没错，甚至还挺合情合理的。 但……老话常说，施恩不图报。现在阿毓如此明晃晃地要求接受了她多年保护的嘉月，出来保护她，他们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站嘉月那边吧，又难免为付出了那么多年却什么都没得到的阿毓不值；可要是站阿毓……就又跟他们平时所学的有所矛盾。 在他们的记忆里，挟恩图报并不是一件值得称颂，并夸赞的事情，甚至还可能会被人说成是小心眼、小肚鸡肠。 所以，沈嘉铭三兄弟下意识地想劝一劝阿毓，让她别再这么说了，也别再用这个理由逼着嘉月挡在他们面前了。 要知道，还有他们几个大小伙子在呢，有他们在，必然不会让她们姐妹俩受伤的。 沈嘉铭：“阿毓，别说了，有我们在呢，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李天祥：“是呀，阿毓。嘉月这个头也就比你高一些，压根就护不住你的！” 李天瑞：“阿毓，不好这么说的，要让别人听到了，会说你挟恩图报，从一开始就用心不良……” 沈灵毓不知道吗，她知道的很，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就是要挟恩图报，哪怕被人说成是小肚鸡肠，说她用心不良她也认了！ 她今天就是不准沈嘉月继续躲在她与哥哥们的身后了，天天躲，次次躲，凭什么沈嘉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躲在他们的身后，而他们就得一次次无偿的付出！ 一旦他们不付出了，之前他们替沈嘉月承受的伤害，对她的好全都不算数了，然后他们还得背上不友爱不团结的坏名声。 上一世她傻她蠢，任由自己被沈嘉月利用，直到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才被扔掉。这一世，她不仅要与沈嘉月断交，还要她将之前欠她的全部还给她！ 而今天，正是一个断交的好时机。 所以，沈灵毓一步都不会让，她就是要逼着沈嘉月站出来，并在沈嘉铭三兄弟心里扎下一根刺，让他们以后再想待沈嘉月好时，这根刺就会彰显它的存在，提醒他们小心一些，谨慎一些，千万别让自己成了冤大头。 因此，不管沈嘉铭三兄弟怎么劝说，沈灵毓还是死死地拽着他们的衣摆，用力到自从醒后就一直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的小脸也开始泛起了红晕。 显然，沈灵毓是咬着牙关，在使死劲的。 见此情景，纵是平时再迟钝的李天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敢再跟沈灵毓较劲，生怕再用力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感觉到沈嘉铭三兄弟没再跟自己较劲了，沈灵毓也不再咬着牙关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一开口嘴里全是血。 “天哪，这是怎么了，怎么全是血？！” “这、这、阿毓，阿毓你怎么了？！” “是呀，阿毓，你怎么嘴里全是血，你怎么了？！” “阿毓，是哪里痛吗，告诉哥哥哪里痛？！”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哥，你背上阿毓，我们赶紧去医院！” 盛沈两家五个男孩子，全被一嘴血的沈灵毓给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就是一直畏缩在众人身后的沈嘉月，也被吓了一大跳。 但沈嘉月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因为她在想，这是不是沈灵毓为逼她出手弄的苦肉计？！若真是如此，这沈灵毓的心机也太深了！ 只能说沈嘉月自己想多了，这可真不在沈灵毓的计划之中。 因为再如何，沈灵毓也不会为了沈嘉月使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杀式方法。 沈灵毓将围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一推开，将嘴里的血吐到一边的草丛里，用舌头在嘴里探了探，确定了出血口后才再次开口。 虽然这次她开口没再满嘴血了，但牙齿上还留着丝丝血迹，比刚才血直接从嘴角流出来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也没有哪里痛，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刚才太使劲，牙龈有些出血而已。” “……”盛沈五兄弟齐齐无语。 牙龈出血出这么多？还而已？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还是这人的反应太不像正常人了！ 沈灵毓懒得理这群见点血就大惊小怪的男孩子们，继续将矛头对准沈嘉月：“是，嘉铭哥哥他们比我们年纪大，是我们的哥哥，他们想要保护我们不受别人的欺负。可我们虽然是妹妹，虽然比哥哥们的年纪小，但这不代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哥哥们的身后，接受他们的保护。我们也可以尽其所能地保护哥哥们！没有谁生来就要保护另一方的，也没有谁能理所应当地接受别人的保护！嘉月，爷爷曾对我们说过，‘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我们不能总是躲在别人的身后，期盼别人来救自己，我们总有一天是要自己独立起来的。” 沈嘉月气结，很想对着沈灵毓喊“你要独立就自己独立好了，别总是带着我！我能靠别人为什么不靠？！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只能依靠自己的可怜虫吗？！” 可她不能，她必须得继续装出可怜无助的模样。 “可、可我怕……阿毓，我、我不敢。嘉铭哥哥，我真的好怕。天祥哥哥，帮帮我……”沈嘉月的眼泪说掉就掉，滑过她那张楚楚可怜的瓜子脸，再一滴又一滴地落进草丛里。 啧，果然这人可以进军一下演艺行业。这落泪的模样可比她可怜多了。沈灵毓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远了。 第104章 各自安好 说实话，当沈嘉铭三兄弟听见沈灵毓说作为妹妹的她们不能总是躲在哥哥们的身后，也可以尽其所能地保护哥哥时，他们真的感到又高兴又羞惭。 哪怕他们从没想过让妹妹们为他们出头，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很高兴的，总有一种自己的付出有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但他们也是羞惭的，因为在过去的年月里，他们明显更偏心于嘉月，并没有特别关注在意阿毓，甚至还总是让阿毓受委屈。 偏偏说出这番话的人是阿毓，不是嘉月，这让他们如何过意得去，都被羞得不好意思抬头了。 当然了，沈嘉铭三兄弟并没有因为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沈嘉月就对她心有芥蒂，毕竟两个妹妹的性格不一样。 尤其是面对泪眼迷蒙，愧疚到快把头埋到地里去的沈嘉月，沈嘉铭三兄弟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心疼就是不忍了。 也是，谁让沈嘉月才是这兄弟几个真正看着长大的妹妹。 且不说他们照顾沈嘉月的时间是沈灵毓的两倍，就他们抱沈灵毓的次数，连沈嘉月的零头都够不上。 哪怕是那些知晓其中内情的人，都会私下嘀咕，究竟谁才是沈家的孩子，是他们的亲妹妹，为啥这亲妹的待遇还不如一个养女。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在沈嘉铭三兄弟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但，光是种子，沈灵毓又怎能同意呢。 之前就说了，若是沈嘉月乖一点，别招惹她，别总想踩着她，那她也不会去找沈嘉月的麻烦。 她没兴趣，也没时间去管这人的闲事，也不想找她的麻烦。 可沈嘉月偏要来招惹她！当她真不知道这群熊孩子是谁招来的吗？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吗？！ 恐怕这世上，对沈嘉月最了解的人也就她了。 哪怕沈灵毓真的很不喜欢这句话，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非常正确的。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上一世，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父母，爱人与朋友，而是沈嘉月；而这一世，她成了最了解沈嘉月的人了。 这难道就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吗？ 为什么就不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吗？！ 既然沈嘉月要一次又一次地打扰她，招惹她，那就别怪她回击回狠了！ 沈嘉铭三兄弟很想将阿毓嘴角的血迹擦掉，看着太叫人心惊了，但他们几个人刚都下湖捉鱼捉虾了，手和衣袖都脏的很，他们又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最后只能放弃。 沈嘉铭：“阿毓，你有这份心，我们真的很高兴，也很开心。但你们还小，这种事还是别参与的好，会受伤的。你的身体还这么虚，小脸白的跟纸一样，就别勉强自己了。阿毓，你放心好了，就一群混小子，我们三个人完全不放在眼里，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哭爹喊娘了！” 李天祥：“阿毓，你和嘉月可是女孩子！女孩子不好跟人打架的，所以待会儿你们一定要站得远些，千万别被碰到了！” 李天瑞：“阿毓，你放心好了，我们会尽快将这事处理好的。毕竟，外公还等着我们的小龙虾与螺蛳呢！” 李天祥：“对啊，外公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我们这次定要速战速决，回去吃小龙虾嗦螺蛳！” 沈嘉铭：“我听我爸说，爷爷做菜可有一手了，肯定会把小龙虾与螺蛳做的非常好吃的！所以，兄弟们，上！！！” 那边的熊孩子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嘴里一直不干不净，不是嘲讽这个就是嘲讽那个，话怎么难听就怎么讲，终于见到这边有动静了，就赶紧摆好姿势等人冲过来。 为什么这些熊孩子面对比他们大上三四岁的男孩子非但不害怕，反而格外的兴奋呢？ 因为他们隔三差五就跟人打架，玩的也都是打仗游戏，就跟战争犯子似的，一天不打架就闲得慌。所以哪怕对上的是比他们大上几岁的人也丝毫不惧，他们人多不说，而且对方也不敢对他们下太重的手。 毕竟手下重了，不仅得背个坏名声，还得被他们的父母找上门。 这么说吧，不是他们打遍全村无敌手，而是别人懒得理他们，不想被蛮不讲理的人缠上罢了。 更何况这次他们还被人许了好处，待会儿这场架他们可得对自己狠点才行！ 只是他们都做好迎敌的准备了，结果那些人又停下来了！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能不能痛痛快快地跟他们打上一架啊！！！ 那么，沈灵毓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原来，沈灵毓虽然没再像之前那样死拽着她哥哥们的衣摆不放，但也没完全放手，因此当沈嘉铭三兄弟往前冲时，沈灵毓也被带着往前冲去了。 然后……沈灵毓被拖行了。 也亏得他们所站的地方全是草，有草在底下垫着，再加上沈嘉铭三兄弟察觉到了不对劲，及时停了下来，即使被拖行了一段距离，沈灵毓并没受太重的伤，多是一些拖痕，只伤了一些表皮。 但伤得再不重，也够让沈嘉铭三兄弟惶恐与不安了。 他们很想上前帮着做点什么的，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他们还是害阿毓受伤的罪魁祸首，他们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在这个妹妹面前抬头做人了。 可纵使被几个哥哥们拖行受了伤，沈灵毓也没放开拉扯他们衣摆的手，她顶着一张满是被草叶划伤的脸，艰难地开口道：“你、你们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能去！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们对他们下手的！” “阿毓！！！” “阿毓，你没听到他们……” 沈灵毓闭了闭眼，将痛压了下去，继续开口道：“我耳朵没聋，我听到他们说什么了。但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是你们今天对他们动手的原因。一旦是你们先动的手，哪怕你们就是轻轻拍了他们一下，别人都会传你们是在以大欺小。然后，都不用明天，晚上他们的家人就会来找你们！我、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因为一时的冲动背负那样一个后果。我不想，也不愿意。所以，别去。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回家！” 第105章 拖着我 气性上来了，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就像现在，沈嘉铭三兄弟气性上来了，就想狠揍那些嘴上不积德的人，最好能打掉那些混小子每人一颗牙，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招惹阿毓嘉月她们，最好能离她们有多远就有多远。 当感觉到身后缀了一个异物时他们谁都没当回事，因为他们都以为沈灵毓早把手松开了，却不知道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就又被扯了衣摆。 还是李天瑞细心，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一眼就差点把他给惊着了。 “阿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幸好草丛里没石头，要是有石头，你脑袋都得磕破！” “阿毓，都跟你了，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要是他们的父母敢找上门，看我爸妈不把他们骂回去！整天跟人打架，还到处欺负人，真以为自己是这个村子的天王老子了，谁都怕他们让着他们！嘴巴那么臭，看我不打断他们的牙！” “阿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们会处理好的。你……” 眼见这三兄弟还要继续往前冲，沈灵毓拽衣摆的手更紧了：“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们今天都要跟他们打架？！” “阿毓，不是我们要跟他们打，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们！你看他们，把我们的路给堵着了！要想过去，肯定得把人弄开！可你觉得我们好好跟他们说，他们会让我们过去吗？不会的，这群小子欠揍，揍上一顿就好了！”李天祥心急的不行，手指关节被他捏的咔咔响。 “是啊，阿毓。现在不是我们放不放过他们，是他们缠着我们不放。只要我们想离开，就肯定得经过他们，他们肯定要找茬的！我们绕不过去的。”李天瑞看着跟个花脸猫的妹妹，真是难受死了。 今天出门前，他们的妈妈还跟他们再三强调，一定要把妹妹看牢了，要是妹妹身上少了一根汗毛，肯定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不过挨不挨打什么的都无所谓了，李天瑞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眼瞎了，明明阿毓这么好，他们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的心的。 明明在阿毓未降生前，他们都曾那么期盼这个弟弟/妹妹的到来，甚至还都为他/她准备了礼物。可后来为什么不期盼了呢，甚至连礼物都转送给了别人了？ 李天瑞想不通，所以他越发地觉得难受了。 沈嘉铭在边上急得团团转，他想看看阿毓的伤，无奈他挤不进去，阿毓的面前站着三个人，两大一小，把人挡得严严实实。 偏偏刚才他的衣摆沈灵毓没扯住，脱手了，以致于他现在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沈灵毓气结，明明小表哥平时那么聪明一人，今天就非要往陷阱里钻！明明她之前就说过了，让沈嘉月出头挡上一挡，这事很容易就解决了！ 也不知小表哥是真没想到，还是因为不想让沈嘉月受伤，所以故意忽略了她之前的提议。 唔，怎么说呢，只能说沈灵毓误解了一半吧。 李天瑞的确是get到了她说的方法，也的确不想让沈嘉月挡在他们面前，不想对方受伤出事，但同样的，他也不会同意让她挡在他们身前的。 或许他之前的确偏心，也的确更心疼在意沈嘉月，可在这种事上，他是不可能让两个妹妹挡在他们前头的。 即使他很高兴沈灵毓说出要保护他们之类的话，不过高兴归高兴，若真让妹妹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真是没脸做人了！ 在这件事上，他和他哥，嘉铭想法是一致的。 不过，这不是他们想拒绝就能拒绝的。这个决定他们不做，沈灵毓替他们做！ 沈灵毓眼神坚毅，毅然决然地开口道：“要打架，可以。拖着我，一起过去！” “……”这话就跟一盆冰水似的，泼了沈嘉铭三兄弟一脸一身，就连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那群混小子的牙全打掉的李天祥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三兄弟谁都没觉得沈灵毓在跟他们开玩笑，从对方刚才的言行来看，她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必然做的出这样的事。 沈灵毓都这么说了，沈嘉铭三兄弟就算觉得再憋闷也只能忍下来。 可，他们不上，他们还怎么出去呢？再不回去，就真的迟了。 但沈灵毓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事情陷入死局，她今天就是要一箭双雕！ 沈灵毓感觉脸上痒痒的，不知是汗，还是血在上面流动，可她的双手都拽着她哥哥们的衣摆，直接把脸蹭到他们的衣摆上吧，她又嫌弃，太脏了。 没办法，最后沈灵毓只得在自己的肩膀上蹭了几蹭。 结果，这不蹭还好，至少她的脸还有一点点能看，现在蹭了，脸上全是一片片深浅不一的血渍，看着更加可怖了。 沈灵毓她看不见她自己的脸，所以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就是她看见了，也不会在意的，一点点小划伤罢了，别看血流的有点多，但没一会儿就能止住了。 倒是她身边的人，都看得倒吸一口冷气。 确定脸上只有疼，不觉得痒后，沈灵毓才顶着她那张瞧着很是可怖的脸望向沈嘉月：“嘉月，我刚才跟哥哥们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若是哥哥们先出手，他们不单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那些人的父母还会去上门找事！所以，我希望你这次能够勇敢一些，护一护我，也护一护哥哥们！” 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沈嘉月也知道她现在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必须得给沈灵毓一个答复了。 沈嘉月红着眼眶问道：“阿、阿毓，我、我，你要我做什么？” 在问完这句话后，沈嘉月立刻把头低下了，一副被迫，不得不答应的模样。 唔，好吧。她的确是被迫的，也的确是不得不答应的。 而逼迫她答应的人，就是沈灵毓。 沈灵毓一眼不错地盯着沈嘉月的脑袋，脸上没有一点逼迫人做选择的不好意思，甚至还在笑，眼睛里满是璀璨的星光。 “嘉月，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走在我们所有人的前面就可以了。” 第106章 太恶心了！ “什、什么？！！我、我走前面？！”这次沈嘉月是真的被惊到了，她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白且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沈灵毓就不怕沈嘉铭三兄弟听了生她的气，要知道他们都看着她们呢？！ 呃，别说沈嘉月听了吓得后退几步，就是沈嘉铭三兄弟与盛嘉延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也就是盛嘉元了，神色正常的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盛嘉元自然是听到了的，而他之所以一点都不吃惊，早在之前听到阿毓让沈嘉月看在她护了她多年的份上，这一次也护一护她时就有所预料了。 虽然这一行径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但就像阿毓说的，不说付出百分百，收获百分百，但总归要有点收获的。 沈嘉月受了阿毓及其哥哥们的庇护这么多年，付点利息再应该不过了。 哪怕阿毓及其哥哥们这些年护着沈嘉月，从未想过让沈嘉月回馈点什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若他们的付出并没被人放在心上，反而一直被视为理所应当，谁还能一直保持初心，永远不变呢？！ 更何况人心本就易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死心眼的傻子呢。 所以，阿毓才会如此大喇喇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这个要求，这是阳谋。 而破局的方法很简单：沈嘉月答应这个要求。 一旦沈嘉月拒绝了，那阿毓的阳谋就成功了。 那么，现在就看沈嘉月是拒绝还是接受了。 沈嘉月看出来了吗？嗯，她看出来了。 早说了，沈嘉月并不傻，她是很聪明的，就是她的聪明不肯用对地方，或者说她的眼界太窄了，她能瞧见的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因此，就算知道这是沈灵毓给她设的局，她只要答应就能破局。而且那些人本就是她招来的，就算下手也不会对她下太重的手。 但，她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站在前面，将别人护在身后？！明明平时都是别人将她护在身后的！ 就算她这次拒绝了，退缩了，又能如何呢。沈嘉铭等兄弟几个难道就因为她这次害怕了，退缩了就不疼她照顾她了，怎么可能？！ 沈灵毓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就这么点事就会让她和沈嘉铭等兄弟离心吗，太可笑了！ 真当这么多年的兄妹情是白培养的吗？到时候只要她示示弱，装个病，今天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所以，沈嘉月决定如了沈灵毓的意，跳进这个局里。 唉，也是沈嘉月现在年纪还太小，就算知道一些人情世故，却也只知道一些表面的，片面的，她就是非常自信的以为，属于她的东西永远都属于她，谁都不能碰，更抢不走！ 但这怎么可能呢？也是此时的沈嘉月太嫩了。 这个错误不是这一世的沈嘉月独犯的错误，上一世她也犯了。 只是上一世她更会藏一些，时间更久一些，以致于当她的真面目被揭露时，沈嘉铭等兄弟都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们甚至找到了沈灵毓，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结果，兄妹见面后，相顾两无言。气氛甚是尴尬。 沈灵毓尴尬的是，她那时已经和沈嘉月分开了，平时甚少往来，连话都很讲，所以她对那事一无所知，帮不了哥哥们的忙。 而沈嘉铭等人呢，则更尴尬，因为他们发现除了沈嘉月，再无和这个妹妹可以聊的话题了。 不知何时，本该非常亲近的兄妹，相处时竟还不如个陌生人。 也正是从那时起，沈嘉铭开始主动修复起他与沈灵毓的兄妹情。 虽然最后他们也没法做到像儿时那般亲近，但他们找到了适合对方的，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而这一世，沈灵毓准备让沈嘉月早点露馅，然后给她的哥哥们提个醒，免得他们又像上一世那样伤心难过，一片真心全喂给了白眼狼。 当然了，沈灵毓只准备拉这三兄弟一把。至于沈嘉玦，她那最小的堂哥，她才懒得管呢！ 更何况，就算她想管，也得看对方乐不乐意让她管。估计她管了，还嫌她多是非呢！ 就像上一世，明知沈嘉月犯了那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却还是护着她，甚至还想把她也给拉下水。最后，还出钱出力，托人将沈嘉月远远送走，生怕沈嘉月留下来会受罪吃苦头！ 啧！原来沈灵毓搞不明白，也弄不懂为什么素来头脑清醒，冷静自持的沈嘉玦竟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简直是为了沈嘉月连最基本的良知都舍弃了！ 直到沈灵毓在杨笙笙、隋云推荐下看了一本骨科禁忌小说。也就是在那时沈灵毓才明白为什么沈嘉玦在明知道沈嘉月是个什么德性的人后还那么帮着她，为此不惜与所有沈家人做对，哪怕被小叔用皮带抽烂了整个背也不肯说出他把沈嘉月送去了哪里。 要不是沈嘉玦会读书，学习成绩好，恐怕真要被小叔小婶放弃了。 没办法，沈嘉月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沈家人没有人会原谅她，就是外人听了她做的事后也都会朝她投去鄙夷的眼神。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沈嘉玦对沈嘉月的感情，自那以后沈灵毓再也不看任何骨科小说，哪怕是伪骨科也不行。 太恶心了！！！ 沈灵毓并不是恶心那些骨科，伪骨科小说，她是恶心沈嘉玦与沈嘉月，人也好，感情也罢，都太恶心了！！！ 她不看那些小说，只是因为每每看到它们，就会想起这对贱人！ 兄不兄妹的都且不说，哪怕他们是真兄妹，喜欢谁是他们自己的事，沈灵毓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但女的贪慕虚荣，欺外骗里，为了一己私利害了两条性命；男的呢，明知道女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却为着自己那点不可明说的私情，舍弃良知，包庇袒护罪人！ 这两个人，全是自私自利、虚伪至极、畜牲不如的狗东西！ 因此，若是沈嘉玦还是要重走上一世的老路，再为了沈嘉月舍弃良知，她会亲自动手，绝不会让沈嘉玦像上一世那样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任何人，都得为他们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对错！ 第107章 也不差这一次了 沈嘉月表现得甚是惶恐，连连往后退，要不是盛嘉延在边上拉了一下，估计人早就退进湖里去了。 眼见实在退不下去了，沈嘉月红着眼睛，哆嗦着身子，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阿毓。是、是我太没用了，我害怕，我真、真的害怕……他、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对不起，对不起，嘉铭哥哥，对不起，呜呜～” 在场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心狠之人，而且他们本就没准备接受沈灵毓的建议，再在看到如此可怜无助，连哭都不敢大声哭，把嘴唇都咬破皮的沈嘉月，别说责怪了，安慰都来不及了。 但沈嘉铭三兄弟在心疼之余，心里总归有些不适，倒也没达到不满的程度，就是有些无奈与感慨吧。 是他们想太多，竟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知怎的，沈嘉铭三兄弟望着阿毓那张在听到嘉月的回答立刻阴沉下来的小脸，他们竟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无言以对。 明明他们都比阿毓年长，是她的哥哥，可在这样的气氛下，面对这样的阿毓，他们只觉得自己比她矮上一头。 沈嘉月虽然哭得很伤心，但她一直在注意她身边的情况，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当即想再说些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哪怕她后期能将这事扭转回来，也能让沈嘉铭等人能够一如往常般的待她，但还是宜早不宜迟，能早点解决还是早点解决。 而且，沈嘉月总觉得这事不能拖，拖了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第一次让沈嘉月产生这种感觉的是在沈灵毓落水之时，她当时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但她当时并没觉得这种感觉跟沈灵毓有关。 躲在角落里的她看到被救出井的沈灵毓许久都没动静，包括她都以为人没救了，结果人活了。 也是那刻起，沈嘉月才知道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是沈灵毓。 而这也正是她在事后，会一次又一次地去沈家的原因，因为她想确认一件事，确认沈灵毓是否真的脱离了她的掌控。 结果，她的感觉的确没出错，沈灵毓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她随意哄哄就会轻易相信她，受她掌控的人了！ 但脱离了掌控又如何呢，沈灵毓那么蠢，好糊弄的很。 可这些天的失败告诉沈嘉月，一旦她感觉到不对劲，就要立刻想出对策，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对……”沈嘉月才刚张口，话就被沈灵毓截过去了。 沈灵毓怎么可能给沈嘉月任何狡辩的机会，反正对方不狡辩，家里的哥哥们也都会原谅她的。 既然都会原谅，那她现在就不想浪费时间听这人的辩解，反正她是不会原谅她的。 沈灵毓弃掉所有的废话，紧抓重点：“沈嘉月，你不去是不是？” 沈嘉月的秀眉蹙了一蹙，眼泪又止不住了：“我、我……对不起，阿毓，我……” 沈灵毓继续无情打断：“别说那些废话。你就回答我，你去，还是不去？！” “我、我……”沈嘉月还想要挣扎。 “去，还是不去？！再说废话，就当你答应了！”沈灵毓不耐烦了，声音冷冰冰的。 沈嘉月：“！！！” 沈嘉铭三兄弟很想让阿毓口气软一些，别把嘉月吓到了，但看看阴沉得快能滴水的阿毓，他们还是闭嘴吧。 要知道阿毓之所以这么逼嘉月也是为了他们几个，他们总不能既不领情，还要拆阿毓的台吧。 就让阿毓，或者他们得个准确的答复吧。 得到了答复，就能……唉，就这样吧。 沈嘉月无语了，沈灵毓是有病吧，她都那么说了，意思还不明显吗？！非得她亲口说出“不去”两个字吗？！ 此时沈嘉月真想将她之前说的话全给否了，告诉沈灵毓她反悔了，她要去，她要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可……她还是不愿意，她不愿意为任何人出头，哪怕她受了沈家人多年的呵护与疼爱，她也不愿意。 “不、不去……” 得了准信的沈灵毓点点头：“行。你不去，我不逼你了。沈嘉月，反正我也护了你这么多年，替你挨打挨骂到现在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但你记着，这是最后一次。自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或姐妹了。我们两个，从此刻起，再无关系！” 这话一出，别说盛沈五兄弟了，就是沈嘉月也不曾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沈嘉月对沈灵毓说要跟她断交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震惊，或者说她早就有所预感了，她震惊的是沈灵毓竟然当着沈嘉铭三兄弟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灵毓难道就不怕沈嘉铭三兄弟听了她的话后生气，不理她吗？！要知道沈灵毓最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了，别人对她说一句讨厌，她当下就会难受到想要哭，但又不想让人发现，怕别人为难，就总是忍着。 难道沈灵毓不在意沈嘉铭等人了？可、怎么可能呢，明明她那么喜欢这些哥哥，即使被嫌弃也还是会跟在这些人的身后。 甚至最开始的时候，会因为沈嘉铭等兄弟待自己更好吃味，闹脾气，后来知道争不过自己，而且再闹下去会惹沈嘉铭等人的不喜，才退而求其次了。 毕竟，沈嘉铭等人还是在乎沈灵毓这个妹妹的，只是他们把更多的心思用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沈灵毓不仅当着沈嘉铭等人的面挟恩图报，现在还说什么要跟自己断交，沈灵毓这是死过一次，彻底放飞自我了？！ 沈灵毓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呢，反正她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想说的话也说了，其他的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她那几个哥哥会不会走上一世的老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能做的她会努力去做，做不到的她也不会为难自己，尽力就好。 这一世，她想过得更开心更自由一些，不想再被那些本不需要她承担的责任与义务捆绑住了。 沈嘉月那可怜的身世并不是她或她的家人，亦或者是沈家人造成的。 说难听点，沈家人是沈嘉月的救命恩人，没有沈家人，她很可能就死在那个垃圾桶里了。 说的更难听一点，感恩戴德的是最起码的，就是让沈嘉月做牛做马来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都不为过。 可沈嘉月，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108章 陪着你 “沈灵毓，你是刚才摔到脑袋摔傻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话？！” “阿毓，什么再护嘉月最后一次？！之前就跟你说了，这件事你别管别管了，我们会处理好的！刚才我们之所以不出声打断你，只是难得见你那么严肃，想听听你想说些什么。结果你竟说出自己去，你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阿毓，我们哥几个真的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但你真的太小了，真的帮不上我们什么忙！阿毓，你就和嘉月一样，乖乖地走在后面，坐在自行车上不好吗？为什么非得逞这个强呢？！” “沈灵毓，你平时要怎么胡闹就随你怎么胡闹，但这事，你想都别想，给我乖乖地站后面去！” 怔愣过后，沈嘉铭三兄弟当即就炸了，当即就拦住要走在所有人前面的沈灵毓，三兄弟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他们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想让自己说出的话听起来更像是质问。 但，他们真的、真的很生气！ 是，他们的确不想让嘉月出头，害怕她受伤害，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阿毓过去，这两个女孩子都是他们的妹妹啊！ 啧，人哪，真是再奇怪不过的生物了。 明明沈嘉铭等人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在他们不在时，都是沈灵毓在护着沈嘉月，替她承受那些骂，挡下那些打，但他们全都跟“小聋瞎”似的，谁都不曾问过沈灵毓，挨骂时难不难受，挨打时疼不疼，也不曾跟她说：下次别这么护着沈嘉月了，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沈灵毓也护着沈嘉月好几年了。 结果，现在沈灵毓决定护沈嘉月最后一次，替她挡下最后一次欺负时，沈嘉铭等人生气了，愤怒了，不同意了。 所以，事情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就可以装聋作哑了吗？ 而他们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或许，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与残忍，所以沈嘉铭等人才如此的怒不可遏吧。 沈灵毓知道她这么做，是在往她几个哥哥身上捅刀洒盐吗？ 她知道呀，她再知道不过了。但她就是要这么做，就是要在他们身上捅刀洒盐。 沈灵毓呀，就是想让她的哥哥们也痛一痛呢。要知道她曾经，可比他们更痛更难过呢！ 明明她有那么多的哥哥，可每每她受委屈了，遭欺负了，她都得自己忍过去，熬过去！更可笑的是，他们还要拿她和沈嘉月比，觉得她不够落落大方，太小家子气，嫌她没沈嘉月讨喜，机灵。 可能是太失望了，也可能是追的太累了，当沈灵毓某天突然发现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跟几个哥哥，沈嘉月来往时，她的内心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别说难过到想掉眼泪了，她甚至觉得非常的轻松。 也就是从那时起，沈灵毓彻底将这一切放下了。 但，虽说上一世沈灵毓放下了，但内心深处还是委屈的，不甘的。 现在，重来一世，回到过去了，沈灵毓怎能不好好发泄一番呢。 沈灵毓笑得很灿烂，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声音也很软糯，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好听。 沈灵毓：“交给你们，只会让事情往最糟的地方发展！我不想你们今天和他们打架，我今天只想你们和我一样，平平安安回家，然后开开心心地吃上爷爷给我们做的小龙虾与螺蛳。其他任何多余的事，我一件都不想看到，也不想让它发生！” 李天祥：“是，交给我们，我们能做的就是跟他们打上一架。将他们打服了，他们自然就会让出路来。那阿毓你呢，那些人可不会因为看你身子弱就放过你了，甚至还会因为之前跟你有矛盾，对你动手！阿毓你这还不如我们呢，至少我们还能揍人，你过去了只能被他们揍！到时候，怎么可能还平平安安回家？！” 李天祥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也自觉凭借自己这脑子，是说不出什么好听又能将人劝住的话，他只能就他觉得是重点的问题讲出来。 不得不说，李天祥这重点抓的非常好。 沈嘉铭与李天瑞默默地对李天祥竖了一个大拇指，都把李天祥整得不好意思了。 沈灵毓无语：“……天祥哥哥，我是身子虚，不是没脑子。我当然不会以为那些人会看在我身体的份上放我一马，没加倍欺负我就算运气好的了。” “那你……” 沈灵毓：“武力值不够，脑子来凑。我过去自然不会跟他们硬碰硬，傻子才会跟他们硬碰硬！” 傻子三人组一阵郁结，总觉得自己被自家妹妹给内涵了，但就算真的被内涵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他们的确就想硬碰硬。 唉，也不能说沈嘉铭三兄弟傻，就知道跟人打架对拳头，实在是当时小孩子闹矛盾了，就是打一架分对错是非。 至于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全是屁话。拳头才是硬通货。 “傻子”李天瑞：“那你先说说你想到了什么主意，我们听了没问题你……” 沈灵毓才不吃这一套，非常不给面子地怼了回去：“说了又能如何，这法子除了我和沈嘉月，谁都用不了！也就是说不是我上，就是沈嘉月上，你们要让她上吗？！” 沈嘉铭三兄弟齐齐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不成真要让他们选吗？ 选谁都不对，都不合适。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沉默也是一种选择。或者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沈灵毓懒得理她这几个此刻一点用都顶不上，只会添乱的哥哥们，却还是在抬脚前又提醒了一句。 “对了，别忘了把我今天辛苦钓上来的龙虾给带上！要是敢忘了，看我不折腾死你们！” 呃，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记得他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要不是沈灵毓还记得，然后提醒了一句，估计刚辛苦了他们大半天的战利品差点就被他们给抛在脑后了。 再然后，刚走没几步的沈灵毓觉得衣袖一紧。 她还以为是她那个哥哥不听她的又来捣乱了，结果转头一看，竟是盛嘉元。 盛嘉元朝沈灵毓笑了一笑，然后对她说：“我陪着你一起过去。” 第109章 保证 看着眼前这个明知道她在做什么，却还是坚定地说出陪着她的话的盛嘉元，沈灵毓不由地一阵恍惚，她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好像上一世这个人也一次又一次告诉她别怕，有他在，他会陪着自己。 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沈灵毓都不曾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假，更不曾怀疑过眼前这个人。 哪怕上一世到最后，这个人放了她的手，没再陪着她了，要去和另一个人执手一生，她也不曾怀疑过这人对自己的情意。 当然了，前一世与这一世的盛嘉元所说的陪着她，意思是不一样，感情也不一样，但她都感激，亦很珍惜。 只是……以后还是减少接触吧。感情之事，最难受控制了。 当然了，现在沈灵毓是不能拒绝盛嘉元的，要是拒绝了盛嘉元，她那几个哥哥可就真不干了。 要靠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妹妹来解决问题，更让对方独自一人去处理，回去了挨打挨骂都是轻的，他们这辈子都不用出门了，脸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就算盛嘉元说要陪着沈灵毓，但他们的哥哥又怎能甘心呢，特别是盛嘉延。 盛嘉延都快郁闷死了，天知道他带着堂弟出门前，他妈妈对他好一番耳提面命，话里话外都在传达一个意思：看好这个堂弟，不得让他受一点伤回去！要是堂弟受伤了，他也不用回去了。 盛嘉延知道他妈妈并不是因为看重堂弟才这么说的，而是害怕堂弟出事受伤，小婶找他们家的麻烦。 毕竟，他们家的人都知道堂弟就是小婶的眼珠子，谁都动不得。 要是谁不长眼动了盛嘉元，纵使是他们的爷爷，小婶也是照怼不误。 所以盛嘉延在边上都快急死了，不明白刚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还收获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呢？！ 盛嘉延拉着堂弟的手不肯放开：“嘉元，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进去！好了，跟我到后面去！” 盛嘉元看了大堂哥一眼，挣开了他的手，眼神很是坚定：“大堂哥，我和阿毓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盛嘉延无语：“嘉元，这哪是你说没事就没事的。你没住在这不清楚那几个混小子的情况，那群混小子差不多天天打架，烦人的很，你越跟他们顶，他们越会找你麻烦，除非他们对你失去兴趣，或者找到了更感兴趣的！嘉元，你听话，别惹他们！明天你就和爷爷回去了，要是你今天受伤了，你明天还怎么见小叔小婶？！” 盛嘉元听懂了他大堂哥话里的意思，对方是在告诉他，明天他就回去了，要是今天受伤了，他母亲肯定会向大堂哥追责的，毕竟今天是大堂哥带着他出门的。 哪怕是他提出的让大堂哥带他出来，可在他母亲眼里，大堂哥同意了他的请求就是错误。 盛嘉元知道他母亲的性格，也清楚大堂哥是不会轻易放他过去的，所以他给了对方想要的保证：“大堂哥，你放心好了。就算我今天受伤了，也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在场的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说下去真要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下来了。 得到保证的盛嘉延虽不好意思，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那你小心些。你还小，别逞什么英雄，往后退没什么难看的。” 得了保证就好，他这个小堂弟虽然年纪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很是算数，所以就算今天堂弟受伤了，他也不会将自己讲出来的。 虽说有点自私，还有些无情，可他跟这个堂弟真的不是很熟呀，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甚至，他还不如沈家小姑娘跟堂弟的关系好呢！ 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一点都不想为一个除了血缘，全然陌生的堂弟去得罪那么可怕的小婶呢！ 而且，他是真劝了，只是没劝动罢了。 唉，这沈家的姑娘，怎么性别反差的这么大呢？ 就算两人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总是一同被沈家人教养长大的，怎么一个胆子那么小，连说话的声音都轻的不行；另一个呢，则太莽了！还有些自不量力，竟然想把大她几岁的人护在身后，也不看看自己几岁，被她护着的人几岁。 当然了，心自然是好的，可也真是……唉，估计待会儿还得沈家那几个大孩子出面才能解决这事。 所以，逞什么强呢？！ 总不是平时听太多行侠仗义的故事了，以为自己也能做到那样？想什么呢，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不能混淆的。 心里没了重担的盛嘉延，开始胡思乱想，腹诽起了在他看来是“逞英雄”的沈灵毓与盛嘉元。 别说沈灵毓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的。 沈嘉铭三兄弟想要跟在沈灵毓身后，替她壮声势，结果被喝止了。 沈灵毓皱着眉，瘪着嘴道：“我拜托你们相信我一次吧，我真的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沈嘉铭三兄弟很想回对方一句“我们也想信你，可你要不先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之前脸色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现在倒是有血色了，可这血色还不如没有的好。还有，你注没注意到你自己的呼吸很急促，听着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沈灵毓手边没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但她从她那几个哥哥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以及惶恐，她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应该很差，很吓人。 不，就算不看这些，沈灵毓也能感觉出来。 她本就是大病初愈，身体正亏虚得很，为了养身体，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她的身体真的支撑不住。 今天来野湖钓龙虾，除了想出来放放风，钓钓小龙虾，也是不想拂了几个哥哥的好意。 本以为今天就身体会累一些，但心情会很愉快很放松，结果……身体好累，心更累。 早知道会碰到这几个混蛋，她刚才就不会玩得那么起劲了，至少她的身体还能再多撑会儿了。 第110章 二百五 但，或许，她这虚弱的身体能帮他们尽快摆脱这个困境。 不过……估计要吓哥哥们好一跳了呢。 沈灵毓小小内疚了一下，但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吓一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在沈灵毓和盛嘉元快走到那群熊孩子面前时，盛嘉元突然问了身边的女孩一个问题。 “如果，刚才沈嘉月同意了呢？如果她同意出头，愿意护住我们，你……” “我会陪着她，就像你现在陪着我一样。我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的。”沈灵毓头也没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盛嘉元：“那以后呢？” 沈灵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只要她愿意付出，我必然不会让她吃亏的。我只所以今天这么逼她，实在是受够当‘孤胆英雄’了。我胆子不大，也不想当什么‘英雄’，我也想被人护在身后，更重要的是挨打挨骂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就算他们骂的不是我，打我的力道也不是很重，但还是很疼的。特别是当我代沈嘉月受了这些苦后，除了我的爸爸妈妈，与爷爷，再无任何人，包括受我庇护的沈嘉月，都不曾问我疼不疼，难不难受，他们只会劝我离那些人远一些，再远一些，只要躲远些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有些甚至还会觉得我脾气太犟了，不该跟人硬杠的，应该服个软，说句好话，这样就什么事都没了。” “盛嘉元，你觉得我该服软吗？我该在那些人欺负沈嘉月时跪下来救他们放过我们吗？是不是我跪下来求他们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们，不会欺负我们了呢？” “不，不对，不是我们，是我。也不知何时起，他们欺负的对象就只有我了。盛嘉元，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再欺负沈嘉月，而改成欺负我了呢？是不是觉得沈嘉月太好欺负了，无趣得很，然后发现我好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就要看看我何时会屈服吗？” “盛嘉元，我也是人，不可能不疼的，也会累的。而且，我自问我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沈嘉月的事情，也不曾跟她讨要过什么。刚才是我第一次跟沈嘉月讨要东西呢，真可惜，被拒绝了呢。所以，盛嘉元，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沈灵毓说这些话时嘴角一直是扬着的，好似是在说什么开心的事，但她说的这些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甚至听着非常的刺耳。 盛嘉元看着眼前这个能对自己笑着诉说那些不美好的过去的女孩，他突然意识到他问错了话，他刚才不该问那个问题的。 他那样问，摆明了是在试探沈灵毓，说明他的内心对沈灵毓做出的决定是存疑的，他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 而沈灵毓，显然察觉到了，然后毫不遮掩地告诉他，自己对沈嘉月的真实想法，好的坏的，她全说了。 或者说，哪怕问的人不是他，是他大堂哥，亦或是谁，无论对方理不理解，她都会这么说。 被自己所喜欢的人怀疑，肯定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沈灵毓一点都不恼怒，她还挺理理解的。 别看盛嘉元现在愿意陪着她一起走在前面，只是因为他人好，不忍心罢了。 要知道她和盛嘉元才认识一周，别看他们平时有说有笑的，聊的还挺好，可实际上距离远着呢。 当然了，盛嘉元也不是为了沈嘉月才问这些的，他就是自己心里有疑虑，想要问问清楚罢了。 至于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太过刺耳，令盛嘉元听了不舒服，这就随意了。 这次交谈，让双方都陷入在了沉默之中，再没有以往相处时的融洽与轻松。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时间在意这些事了，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王晓明带队的小团伙前面。 王晓明等人一看，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沈灵毓那个人皮骷髅，以及一个从没见过的小白脸，顿时放松了不少。 但他们也并未完全放下警惕，他们担心沈灵毓是对方放出来的烟雾弹，很可能对方还藏有什么后手。 所以即使他们不再摆出一副随时跟人干架的阵仗，却也一直紧紧盯着沈嘉铭等人，谨防他们突然有什么动作。 沈灵毓不去管对方想做什么，她只是自顾自地带着盛嘉元往前走，要不是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让一下，我们要回家了，麻烦你们给让条道”之类的话，都要以为她是没看见面前挡着好几个面色不善的人呢！ 王晓明等人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因此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沈灵毓的要求呢。 于是，无论沈灵毓说了几遍“让一让”，这些人就跟失聪了似的，全当听不见她在说话，嘴里还嘲讽什么“哪里来的蚊子，嗡嗡嗡的吵死人了，真想把她打死”“没长眼睛呀，没看见前面有人，不知道绕道走呀！” 嘴皮子都快说干了，也没见王晓明等人有任何让开的迹象，沈灵毓立刻翻了脸。 “王晓明，你可真是脸大到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王晓明，你莫不是以为你成天领着一群傻子二百五，就真的是村中一霸了？王晓明，你是真蠢还是真没脑子呀？你以为村里人是真拿你没辙吗，不过是懒得跟傻子计较罢了！再加上你年纪太小，大人跟小孩子计较，总归说出去没脸。结果呢，你倒好，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以为别人给你一分颜色，你就能开染坊了呀？！” “王晓明，你呀，也就只能带着这群傻子在村里欺负欺负像我这种年纪小，家里又没什么权势的人！其他的，你能动，敢动吗？恐怕弄死你跟弄死只虫子一样简单！不服呀，不服你倒是去找那些比你高、比你壮、比你们家条件好的人呀！” “呵！王晓明，你不敢的！所以，你只能欺负欺负我这种比你弱小的多的人了！而你之所以一直不肯放过我，不就是觉得我骨头太硬，没跪下来跟你服软？！可你王晓明是个什么东西呀，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蠢货求饶？我呀，再没用，骨头却比你，你的兄弟们硬太多了！” 第111章 准备好挨揍了吗？ 呃，虽然早知道沈灵毓大概率是会开启嘲讽技能引对方先动手，然后他们“被迫”还击，那他们那几个年纪大的哥哥们也能借机插手，虽然事后可能也会被人说上一两句的闲话，但总归是对方先动的手。 作为哥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弟妹被欺负还不管吧？要真站在边上看热闹，才真的会被人指指点点吧。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诱敌之策，长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办法。 而这个方法最关键的就是找好当诱饵的人，这关系到他们能否成功将人钓上钩。 对方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在用什么方法，但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灵毓与沈嘉月，则是最好的诱饵。 毕竟这些人的目标一直是她们俩，估计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堵她们。 只是，沈嘉月不愿意。 于是，沈灵毓只能自己上了。 可是……盛嘉元真不知道沈灵毓这一开口火力这么猛，都把对面的人给骂傻了。 唔，王晓明等人倒也不是真的被骂傻了，才一直站在原地，一点动作都没有。他们只是惊诧于沈灵毓的变化罢了。 特别是王晓明，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沈灵毓了，该不会是沈灵毓的双胞胎姐妹吧？要不然这变化怎么这么大？！ 饶是沈嘉月早跟他说过沈灵毓再也不是从前的沈灵毓了，现在的沈灵毓极具攻击力，变得不太好对付了。 但沈灵毓这一开口，还是让王晓明傻眼了。 其实沈灵毓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脏，不像王晓明等人，或者其他人怒极了就各种问候别人的家属，尤其是别人的妈妈，还特别喜欢带上下三路的话骂，很是不堪入耳。 沈灵毓曾经也近朱者赤过，学了不少骂人的话，或者说她是特意学的，越粗俗的话她学的越起劲，然后没用上几次就被她家里人严令禁止了。 甚至她家人还准备了一根藤条，只要她敢说那些脏话，就要打她十下手心。 沈灵毓的家人可不是在吓她，是真的说到做到了，所以沈灵毓再也不敢那样骂了，就是骂也很小小声，也就她自己知道自己在骂什么。 唉，沈灵毓也不想阳奉阴违，可有时候有些人是真的太欠了，能配他们的词也就那些了。 后世有一句话，叫做“一顿操作猛如虎，乍看战绩0.5”，用来嘲讽那些想要虚张声势却惨遭打脸的人。 而沈灵毓呢，别看话一点都不脏，污辱性却极强。 反正在过了最初的傻眼阶段后，王晓明就准备带人好好教训某人一番，看某人经过教训后，嘴还会不会这么硬！ 嘴硬也没关系，死鸭子还嘴硬呢，多打几次，打碎完事了！ 王晓明眉眼冷冽，边将指骨按压得“咯咯”响，边狞笑着走向沈灵毓：“沈灵毓呀沈灵毓，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蠢了。你莫不是以为你现在有你那几个哥哥撑腰，我们就不敢打你了？想什么呢，别说你了，就是你那几个哥哥我们都敢揍！毕竟我们下手可以没轻重，但你那几个哥哥要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就必须收着力！再加上他们还要护着沈嘉月，你觉得你能被他们护着几分呀？沈灵毓，我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了，别多管闲事别多管闲事，可你偏偏不听，非得管闲事，结果呢，结果就是把自己搭进来了！” “搭进来也就算了，现在还敢主动来挑衅我们，这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啊？沈灵毓，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沈嘉月，识时务一些，脊背弯一些，这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偏你要跟我们杠到底，真是会自讨苦吃！” “沈灵毓，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无所谓，反正我们几个的名声本就不好听。所以，你准备好挨揍了吗？！” 没有，沈灵毓没做好挨揍的准备，她今天也不想挨揍。或者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挨欺负了！ 沈灵毓面对王晓明这赤果果的恐吓，非但不往后退，还上前走了两步，看得边上的盛嘉元很是头疼，不是说好了有应对的办法，怎么还凑得那么近，没看对方的拳头都快打到她了吗？！ 沈灵毓对着快要打到自己的拳头笑得很灿烂：“王晓明，你与其问我有没有做好挨你拳头的准备，倒不如问问你自己及你的小弟们，有没有做好被我妈妈报复的准备呢！” 王晓明觉得自己真要被沈灵毓给逗乐了，他捧着自己的肚子嘲笑道：“哈哈哈哈～沈灵毓，你听听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呀？！竟然让我问我有没有做好被你妈妈报复的准备，沈灵毓，你的确不是来挨打，你是来搞笑的！！哈哈哈～” 面对这明晃晃的嘲讽，沈灵毓的情绪稳定的不得了，又不是没听过更难听的，这点，真无须在意。毕竟待会儿破防的可不是她。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王晓明笑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沈灵毓又往前走了几步，双眼紧盯着王晓明，笑得更灿烂了：“王晓明，虽然前段时间我落井，你们都说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才摔进井里的。但你知道吗，我妈妈并不信这话。只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有我爸爸和爷爷劝着她，她才没来找你们。可……要是我今天又因为你们受了伤，你说我妈妈还能忍，还忍得下去吗？” 听到沈灵毓提起前阵子的事情，包括王晓明在内，好几个人的身子都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也不敢跟她对视了，就是那几个没参与这件事的人也都开始躲闪回避了。 显然，这些人都清楚这件事有猫腻，也知道这件事的内情被捅出去，那他们真的就别想好过了。 是的，这些人是有些心虚，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了，他们又没推更没碰，的确是沈灵毓自己摔进井里去了，跟他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112章 疯妈妈 “哈！沈灵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呀，竟然把你妈妈搬出来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怕你妈妈呀，难道就你有妈妈，我们就没妈妈了？难道脑子不正常，神经有问题的妈妈就这么厉害，厉害到能斗过我们这么多人的妈妈？”内心没有一丝愧疚，又不爽自己被压制的王晓明开始攻击沈灵毓的另一个痛点。 不得不说，王晓明很聪明，而且的确很会找痛点。 若是上一世，沈灵毓听到王晓明如此辱骂她的妈妈，她早就冲上去跟人打起来了。 沈灵毓不允许任何人辱骂她妈妈的同时，也不愿承认这件事。 她不愿承认她的妈妈是真的智力或神经有问题，也不想被人称作是“傻子/神经病的女儿”，更不想被人骂“小傻子/小疯子”。 她明明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寄托了她家人对她的美好祝愿。 上一世的沈灵毓因为不想承认她的父母是有缺陷的，所以只要有人提起这些事就会破防。 特别是沈灵毓十三四岁，正值青春期初期的时候，她的父母成了不可说不能碰的忌讳。 那时的沈灵毓，脾气不是很好，很容易暴躁，动不动就跟她妈妈吵架，饭桌上扔筷子摔碗都是常事了。 她爸夹在妻子与女儿中间，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 偏偏沈灵毓在发完脾气后，又会非常的自责、愧疚，她知道她不该朝她的家人发脾气，她完全是在迁怒！ 明明她的家人待她那么好，说是待她如珠如宝都不为过了，可她又是怎么回报他们呢，就因为那些同学用她父母的缺陷攻击她，她受不了就把难过与痛苦也传递给了她的父母，让她的父母陪着她一起痛苦难过，受折磨。 不，她的父母会比她更难过，更痛苦。 因为伤害她的人只是她的同学，是不相干的人；而她的父母，则是被她这个最亲最爱的女儿所伤。 沈灵毓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应该也无权利这么做，但她真的好痛苦好难过，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要不然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可在发泄之后，沈灵毓又充满了内疚与犯罪感。 因为她也爱着她的父母，不可能在伤了父母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 于是，在几重折磨下，沈灵毓差点就做了傻事。幸好，被人及时发现了。 在经过与父母几次剖心交谈后，沈灵毓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父母与普通人不同而痛苦难过，她会在别人故意询问她父母的情况时，大方承认这件事，并询问对方“你这么关心我父母，是想上门看望他们吗？要不要我带你带路？” 人哪，有时候就是太犯贱了。 别人愈是对某些事遮遮掩掩，不肯说，他们就越是想要探寻，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甚至还会恶意揣测，编造各种的流言蜚语。 可当别人大大方方地把事说出来了，他们就没兴趣了，还会嫌你太认真，觉得他们就是问一问，没必要这样。 所以，当那些想要借这事羞辱沈灵毓，想要看好戏的人发现沈灵毓压根不在意这事了，而且还会将他们噎得说不出来话时，也就没人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也是，就算他们一直揪着不放又能如何，他们已经看不到他们想看的反应了。 再后来，当别人问起沈灵毓的父母，沈灵毓都会非常坦然地告诉别人，她的父母是残疾人，若是有人继续追问想要知道些更具体的，她就讲一些不涉及隐私的事情。 当然了，沈灵毓在讲述她父母不容易之时，也会夹带一些私货，例如她父母待她有多好，有多宝贝她。 因此，在沈灵毓后来的同学以及同事眼里，她就是一台无情的，行走的夸夸机，夸妈妈，炫爸爸。 以至于有些人在见到沈灵毓的父母时，都会向他们抱怨沈灵毓的无良行为，让他们提醒下他们的女儿，让她不要再炫了，小心招来一些得了红眼病的人！ 所以说，王晓明的话的确是有用的，但这用只对上一世十三四岁之前的沈灵毓有用，之后的只会起反作用。 比如，现在。 虽然沈灵毓她之前的确是想借她妈妈的名头将这些人弄走，但当她真的从对方嘴里听到那些羞辱她妈妈的话时她还是愣住了，因为她的很久很久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了。 而也就是沈灵毓愣的这一会儿让王晓明以为自己的攻击是有效的。 然后，王晓明变本加厉了。 “哈！沈灵毓，你慌了是不是？哟，你还会慌呀，我还以为你已经变了，不会慌了呢！你慌什么呢？不是你先把你妈妈搬出来的吗，怎么搬出来了发现没有？沈灵毓呀沈灵毓，你这脑子肯定是前段时间睡太久给睡傻了！竟然会觉得我们会怕你那个疯妈妈？！沈灵毓，我告诉你，就算你那个疯妈妈现在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怕！有本事就让她对我们动手呀？她要是敢动，看我们的父母不闹得你家天翻地覆！” 沈灵毓有点无语，是她对过去的滤镜太厚吗，要不然就是这王晓明太傻了，或者眼睛太瞎了，她是愣神，不是惊慌与愤怒，就不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再做反应吗？！ 沈灵毓闻言一笑，只是这次她的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反而显得格外阴沉，让看了她这笑容的王晓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王晓明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懦弱，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不能靠近，赶紧离开，这个人很危险！ 天知道王晓明为了不让自己落荒而逃使了多大的劲儿，可他马上就后悔了，他应该相信他的第六感，眼前的沈灵毓真的很危险。 沈灵毓：“疯妈妈？唔～这个称谓你用的很熟练呀，想来不止你，你身后的这群好朋友，还有你的家人，他们的家人在背后都是这么称呼我妈妈的吧！但王晓明你知道吗，哦，你应该不知道，或者说你的家人也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喊的。疯子在发疯时杀人，是不用坐牢的哦～” 第113章 疯子，神经病 王晓明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触及沈灵毓极为阴冷的眼神，他才意识到他没听错，这人刚刚的确说了疯子杀人不坐牢的话！ 王晓明往后退走几步，眼里有他不自知的惊惶与害怕，强行镇定道：“你、你胡说些什么？！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别以为说这种谎话就能骗人了！我、我们才不信！” 王晓明不知怎的，说到最后把所有人都给带上了，好像这样说就能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似的。 沈灵毓自然是在骗他们，虽然疯子（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砍死人，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也就是不会被判刑。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 而且若是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不过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但不管她妈妈伤人杀人会不会受到惩罚，就是不会，沈灵毓也不会让她妈妈沾这些事！ 她之所以会跟这些人将她妈妈搬出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将这些人给吓走，更是在借此告诉他们，别再去碍她妈妈的眼，编些不三不四的话去伤害她的家人！ 小心自食恶果！ 不是一直都在背地里说她妈妈是疯子，神经病吗，那就叫你们知道知道疯子神经病从来不是你们可以招惹的！ 你们呀，可承受不起疯子神经病发作时的疯劲儿！ 沈灵毓自然看出王晓明是在虚张声势，所以她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的伪装：“呵～你不信？那你退后什么，你倒是继续朝我这边走，朝我挥拳手呀！来，就往这儿打，我就站在这儿，让你打。不敢过来？要不我自己过去让你打？” 王晓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第一次觉得沈灵毓那软糯的声音好似一把软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他的神经上，令他无比的难受。 “沈灵毓，你是不是也疯了，竟然主动要求别人来打你？！你、你跟你妈妈一样，脑子都有问题，是疯子、神经病！” 沈灵毓闻言咧嘴一笑，竟然认下了王晓明说的话：“哈哈哈哈哈！疯子，神经病，我吗？哈哈哈哈哈～是的话，那、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王晓明被笑得鸡皮疙瘩爆起，一阵又一阵的。 这一刻，王晓明真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个疯子，神经病。要不然怎么还能在这种场合下笑得出来，还笑得如此渗人。 其实，别说王晓明，就是站他身后的人，以及盛嘉元都被沈灵毓的笑声吓到了，都不由地有些怀疑对方的神经正不正常了。 沈灵毓瞧着这些人一副饱受惊吓，好似见到了什么怪物似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十分的畅快！ 上一世，他们一家人就想要关上门过自己正常的普通的生活。 可这些人总是揪着妈妈的缺陷不放，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她妈妈的行为异于常人，他们就会觉得她妈妈脑子有问题，是不正常的，他们都极力地，想将她妈妈与疯子、神经病划上等号。 哪怕她妈妈后来与正常人无异，只是不认字也不会算算，他们就觉得这是她妈妈智力有问题的最佳证明！ 明明她的妈妈谁都没有伤害，明明他们一直关着门过着他们的小日子，可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等待她妈妈失控那一天。 就好像她妈妈是什么大魔王，她失控了，他们就成功了。 他们终于能齐聚一堂，对着身边的人说：“我就知道高丽芬神经有问题，是个疯子，神经病！看，发作了吧！这下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接着，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沈灵毓身上，等着她走上跟她妈妈一样的路，到时候他们就又能对着身边的人说：“看，高丽芬的女儿也疯了！果然，这病是会遗传的！我们以后要离她们远一些，小心也被传染上！” 沈灵毓那时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那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盯着她家的事情不放，他们就没自己的事要做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 后来沈灵毓明白了，有些人就是单纯的见不得别人过安稳日子，特别是当他们看见那些本不如他们，在他们印象里应该过苦哈哈日子的人过得很幸福很快乐时，他们就会产生强烈的嫉妒感。 说来也可笑的很，明明自己过得并不算差，甚至比对方好上太多，却也会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产生嫉妒心。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那些不如他们的人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吧。 所以，他们尽其所能地去破坏别人的生活。 现在重来一世，回到过去了，沈灵毓自然不会再让这件事困住他们一家人。 这些人不是认定她妈妈是疯子，神经病吗，不是觉得自己也会走上跟她妈妈一样的老路，那她现在干脆直接承认了，看这些人会做何反应！ 而且，有些时候，当个疯子、神经病并不一定全是坏事。 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发个疯，当个神经病就挺好的。 沈灵毓将笑出来的眼泪一一擦去，继续用她那软糯的声音说话：“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副表情？王晓明，我刚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轻易说人是疯子神经病之类的话。小心……惹祸上身！毕竟，疯子杀人也好，伤人也罢，只要是发病时做下的事，都会没事的。王晓明，你跟我说那些话，总不会是验证这件事是真是假吧？” 王晓明真不想再听到沈灵毓的声音了，每听一次他就忍不住哆嗦一次：“你、你……” 王晓明想说“你真的疯了”，可他不敢，他怕他再说一遍那个字，对方真会让他亲身验证事情的真假！ 哪怕现在的沈灵毓看上去很虚弱，他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人推开了，但他现在真怕自己下手太重，把人推重了推伤了，到时候对方的妈妈真会找到自己，报复他！ 第114章 两害相权 王晓明想退缩了，别看他嘴里骂着沈灵毓和她妈妈，骂她们是疯子神经病，但他的内心还是很抗拒这个事实的。 因为他很清楚疯子神经病的言行是不可控的，一旦沈灵毓说的是真的，那就真的糟了。 可才想寻个借口离开，王晓明就跟不远处的沈嘉月对上了视线。 王晓明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满，在无声地催促自己快动手！ 王晓明顿觉进退两难，进了就要对上沈灵毓和她的妈妈，退了似乎也会和这对母女对上。毕竟沈嘉月在让他带人过来时就威胁过他了，若是他敢不来，或临阵脱逃，就把沈灵毓落井的真相说出去！ 王晓明当时就拒绝了。 别看王晓明现在一副毫不心虚，一点愧疚都没有的模样，实际上他近段时间都不想见到沈灵毓。 也是，王晓明虽然天天跟个战争犯子似的，带着他的小弟们四处招惹是非，跟人打架，但上次的事也是他们第一次做。 结果，差点把人给害死了。 哪怕他们事后立刻串了口供，并威逼利诱那些女孩子为自己作证，把责任都往沈灵毓身上推，可好歹是条人命，若真把人给害死了，就算死的人是他们一直欺负的对象，他们也会做恶梦，并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光是想想自己一辈子都要记得这件事，就非常的难以接受。 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沈灵毓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且不论这话的真假，但总归对方摆出了自己的态度，那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要知道有些时候说的越多，错的也越多，更何况他们这些人本就被沈家的人注意着，只不过因为没找着实证，不能一锤子锤死他们，只能忍着罢了。 所以，当沈嘉月来找他，让他带着兄弟跟她的几个哥哥打上一架，不对，是让他们被她的哥哥们打上一顿时他是真的很费解。 作为只要碰见这沈家姐妹俩就会上前挑衅并欺负她们的人，王晓明真觉得自己真想不通沈嘉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沈灵毓那么护着沈嘉月，为了保护沈嘉月把自己都被陷进了泥潭，上次沈灵毓之所以愿意和他们赌，也是因为他们说只要她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从今往后再也不找沈嘉月的麻烦了。 事后，他们这帮人都信守了诺言，再也没去找过沈嘉月。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没再找沈嘉月，沈嘉月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提的那样一个要求。 王晓明挺想问问沈嘉月，你脑子没坏吧？哪怕他们再喜欢打架，也是会挑对手的，这种纯粹就是找上门挨打的活谁会去干。 但没办法，沈嘉月用那件事威胁他们。 哪怕他们能把话圆回去，可若是有人突然反口，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麻烦的。 再听到沈嘉月会给他们报酬后，王晓明终是松了口。 不就是被打一顿，反正对方也不会下重手，挨几下又没什么。甚至挨了这次打，沈家就真的不占理了，以后就再也别想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可……沈灵毓说的话真的很吓人，令王晓明看着很是害怕，偏偏他又不得不上！ 想想怎么都会跟沈家母女对上，而且后退了还会被曝出来之前的事情，“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王晓明没犹豫上一会儿就选择了跟沈灵毓正面杠上。 沈灵毓早知道王晓明等人不会那么容易被吓走，哪怕王晓明的确把她说的话听进心里了，但他今天会带着人来，肯定是沈嘉月说了什么，大概率是被威胁了。 所以王晓明说什么都会动手的，因此当王晓明不退反进时，沈灵毓也非常直接地迎了上去。 盛嘉元知道沈灵毓心里有主意，但他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一直紧紧跟着对方，于是他把刚才这两个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盛嘉元听了不吃惊吗，不，他是很吃惊的。 虽然早在与沈灵毓的妈妈接触时他就察觉到了高丽芬那些不同于常人的言行，其实那些异样不仔细注意压根不会注意到。 但盛嘉元是个很敏感的人，所以他感觉到了。 但他谁都没问，包括他的爷爷，因为他并未在高丽芬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危险，相反他能感觉到对方很爱她的女儿。 那感情非常的浓烈，以及真挚，而这种感情，他从未在他母亲身上感受过。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他的母亲不爱他。盛嘉元很确定他的母亲爱他，疼他，甚至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这种爱，是有偿的。 他必须是优秀的，完美的，他才能得到他母亲的爱。若他达不到他母亲的要求，那他的母亲会暂时收回那份爱，直到他再次达标。 所以当盛嘉元感觉到高丽芬对沈灵毓的感情时，他是非常惊讶的。 为什么沈灵毓只是能够自己拿勺子吃饭不用家人喂，不浪费一粒米饭，或是自己完成穿衣穿鞋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夸奖。 尤其是高丽芬，沈灵毓的妈妈，她会在她女儿完成这些小的不能再的事情后，一遍遍地亲自己女儿的脸蛋，对女儿说“囡囡好棒，囡囡好聪明，不愧是妈妈的囡囡，妈妈最喜欢囡囡了！” 这些话，这些动作，盛嘉元的家人从来没对他这么做过，就连饭后摸肚肚来确定他是否有吃饱都不曾碰到过。 或许，就连沈灵毓，以及盛嘉元本人都没意识到，盛嘉元在羡慕着沈灵毓。 现在，自己的猜测正确，盛嘉元却只觉得心里越加地难受了。 不过，难受归难受，盛嘉元还是紧靠着沈灵毓，就想着那个王晓明出手时拉人一把。 盛嘉元原以为那个王晓明被吓到了，应该会立刻带上人离开了，结果这人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沈灵毓。 但他也注意到王晓明是往什么地方看了一眼后，才没再往后退。 虽然盛嘉元不知道他在看谁，但经过刚才的事他已经有所猜测了。 第115章 晕倒 盛嘉元知道王晓明这次是真的要出手了，就想将沈灵毓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快速向走在他们身后的人打招呼，让他们赶紧过来！ 结果，被他拉住的手反抓住了他。 手被抓住的盛嘉元真是郁闷极了，他都想不明白这人都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怎么还有那么大的手劲，他竟然一时挣脱不开！ 于是，盛嘉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晓明的脚踹向了沈灵毓的肚子。 而直面拳头的沈灵毓非但没躲，还像之前那样迎上去了，然后在脚碰上肚子那一刻，沈灵毓喷出了一口血。 因为距离太近，那血全喷在了王晓明的脸上。 被喷了一脸血的王晓明懵的不得了，他、他有踢到沈灵毓吗？他、他好像没踢到呀？！那、那要是他没踢到，为什么、为什么沈灵毓会吐血呢？！ 这、这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觉得他没失忆呀！！ 沈灵毓看着已经由懵转为仓皇害怕的王晓明，笑得十分开心：“哈、哈哈哈～王、王晓明，从今天起，你最好保证你日日都不会落单！要不然……哈、哈哈……” 王晓明这人何曾怕过血，他三天两头带人打架，自己的，小伙伴的，对手的血他都见过，可以说见血对于王晓明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可这次，不一样了。 王晓明首次意识到血会那么红，红得那么的刺眼，刺眼到他不敢再看一眼沈灵毓。 所以他也就没发现盛嘉元在冲到沈灵毓面前时有一瞬间的怔愣，要是他注意到了，那他之后就不会那么的被动了。 盛嘉元才冲过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王晓明那一脚压根就没踢实，因为脚印太浅，还只印了个脚尖。 要是王晓明没踢实，那沈灵毓喷出来的血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盛嘉元满脑袋的问号，但他什么都没问，在愣了那么几秒就赶紧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沈灵毓，然后趁其他人还没赶到时用自己的鞋子加深了那个鞋印。 不得不说，盛嘉元这反应速度，不给个赞太说不过去了！ 要是换了别人，哪会注意到这个破绽，肯定会先抓着沈灵毓问长问短。即使有沈灵毓的提醒，估计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甚至还会坏事，让王晓明觉察出不对劲来。 所以，沈灵毓再一次庆幸跟她来的是盛嘉元，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与其让一个话多，不懂得看眼色，不会随机应变，甚至还会破坏计划的人跟着，还不如就让自己上呢！ 若是刚才没让盛嘉元跟着自己，或是盛嘉元今天没在，她会借着王晓明的踢踹就地一滚，到时候她的衣服上全是泥巴，还能看出什么鞋印。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王晓明踹了自己，因此哪怕她摔倒的姿势再夸张，除了王晓明自己，谁会去质疑自己呢？！ 沈嘉月吗？哈，她躲都来不及！ 本想借着这事让沈家人讨厌自己，与自己疏远，结果被她反将一军！ 要是王晓明受不住压力，把沈嘉月给曝了出来，那到时候可真的有好戏瞧了！ 不过沈灵毓觉得王晓明应该会自己扛下来的，毕竟这件事他还能找些理由辩解辩解，可那件事一旦曝出来，那真是辩无可辩了。 而且，王家父母还伙同另一些孩子的父母往沈灵毓身上泼脏水，这都曝出来，这几家人都不用在村里待下去了。 盛嘉元将那鞋印补了个色后，就一脸担忧地问着眼前的小女孩：“你没事吧？那、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就算知道沈灵毓没被王晓明踢中，应该没多大事，可对方的嘴角一直有血渗出来，看着可怖极了。这血量，再想到对方这跟破布袋没啥区别的身体，盛嘉元真安心不了！ 沈灵毓知道自己把盛嘉元给吓着了，她挺想告诉对方真相的，无奈走在他们身后的人快赶到了，再加上他们面前还有个王晓明在盯着他们，要是让这些人听了…… 所以还是让盛嘉元再急一会儿吧，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这里，她再告诉他吧。 唉，她能说的也就只有盛嘉元了。其他人，说多了坏事，还是瞒着他们吧，省点事！ 沈灵毓计划得挺好，可她忘了，她现在的身体真的很虚弱，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或者说因为她心里记挂着事，特别想要坑王晓明与沈嘉月，所以一直硬撑着。 可再硬撑，身体也是有极限的。 所以，正当盛嘉元想要问问她到底怎么样，沈嘉铭等人终于赶到时，沈灵毓终于坚持不住了，连叮嘱一声都来不及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晕倒什么的，的确是在沈灵毓的计划之内。 但她的计划是装晕，并不是真晕，但事情从来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人生道路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盛嘉元最开始也以为沈灵毓是在装晕，是想给王晓明增加压力，可当他发现某人那张被糊了满脸血迹下的惨白面容，他才知道某人是真的晕过去了。 果然，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沈灵毓的真真假假，变化无常，让盛嘉元都无法正确判断对方的情况了。 “阿毓，阿毓！沈灵毓，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别睡，你不能睡呀！！”盛嘉元心很急，他后悔了，他当时就该像其他人一样否决掉沈灵毓的方法，像她拖住她那些哥哥们一样拖住她的，他不该放任她自由发挥的！ 他最后悔的是，他竟然没发现她身体的真实情况！要是看出来了，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人这么做的！ 盛嘉元不曾见过沈灵毓昏迷不醒的模样，要不是他信他爷爷说的话，也亲眼见到了瘦得皮包骨头的沈灵毓，他都要怀疑沈灵毓的家人是不是在夸大孩子的病情了。 现在沈灵毓才晕过去一会会儿，盛嘉元就慌得不行了，生怕沈灵毓跟上次一样，一晕就昏迷个十天半个月。 这种想象真是太可怕了，盛嘉元他觉得他宁可让沈灵毓装晕倒，他可以在边上帮忙扯谎，也不想沈灵毓是真的晕过去了！ 第116章 耳光 无奈，这次沈灵毓是真的晕过去了。 这意外来得太突然了，就连沈灵毓都没预料到这件事。 所以，终于赶到的沈嘉铭三兄弟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想好好收拾这个欺负了自家妹妹的混蛋了。 要不是盛嘉元拦得及时，沈嘉铭三兄弟只来得及揪住王晓明的衣领子晃上几晃，还来不及揍人，估计沈灵毓醒后非得被气得再吐一次血不可。 能不吐血嘛，沈灵毓说了这么多的话，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不想把主动权交出去！ 要想让自己牢牢掌握住主动权，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不能动王晓明。 只要不动王晓明，那理就在他们这边，届时他们想要如何搓扁捏圆王晓明全看他们的心情了。 可就在这要紧关头，沈灵毓偏偏晕过去了！ 唉，若非盛嘉元在现场，也清楚沈灵毓在打什么主意，及时拦住盛怒下的沈嘉铭三兄弟。沈灵毓费尽心思得来的优势全要付诸于流水了。 盛嘉元：“天祥哥，你别那么用力！天瑞哥，你劝劝天祥哥和嘉铭哥，让他们稳着点，别太冲动了，别伤着人！阿毓刚说过不准你们动手的！！！啊啊！！！阿毓刚才晕过去之前说了，她不准你们动手！！！她要回家，她让你们赶紧送她回家！！！她说爷爷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 眼见自己说什么都没人理他，阿毓的三个哥哥跟疯了似的，都红着眼睛要上去跟人混战了。没办法，盛嘉元只得抛下以往的斯文与淡定，大声喊话，并把沈灵毓搬了出来。 不得不说，沈灵毓这名头还是非常管用的。 无论沈嘉铭三兄弟现在有多愤怒，当听到盛嘉元说阿毓晕倒前想要回家，说爷爷在等她回去，顿时就跟被戳了个洞的气球似的，立刻瘪了下来。 是呀，他们现在哪有什么时间打架，阿毓还晕着呢！ 这里这么脏，湿气也那么重，怎么能让阿毓晕在这里呢，要赶紧把她带回家才是！ 于是，本以为终于能打起来，虽然过程与自己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但结果还是自己想要的沈嘉月愤怒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呀？！！！啊啊啊！！！都怪沈灵毓，要不是她在里面掺一脚！！！ 沈嘉月很气愤，特别想朝晕倒在李天瑞怀里的沈灵毓发泄下心中的愤怒，无奈她再愤怒也什么都不能做！ 唔，幸好她愤怒了，要不然在全员愤怒的情况下她却反应平平，肯定要出问题的。 要不是身后的人使了大力气，估计都没法将李天祥给拉开，好不容易将人拉开了，王晓明的衣领子也已经被扯破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不就是一件衣服，有王晓明将人踢出血重吗？！ 沈嘉铭为了拉住人脸上青筋暴起，咬着牙劝道：“好了，天祥！今天就暂时放过他，我们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呢！天祥，天祥，我们去看看阿毓，去看看阿毓！！” 幸而李天祥还没完全失去理智，放开王晓明后，他用手指重重指了指王晓明，放下狠话：“你！还有你们！最好保佑阿毓没事，要不然，你们谁都别想好过！包括你们的父母！” 放完狠话，李天祥就将李天瑞怀里的沈灵毓接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要不是这路坑坑洼洼，自行车骑不了，他早就骑着自行车先行离开了。 其实这路自行车一定要骑也能骑，但太颠了，到时候骑车的人一点事都没有，被放在背上的沈灵毓倒是要被颠下来了。 偏偏现在又是夏天，每个人都只穿着一件短袖，没有外套当绳子使。 唉，真是事情一急起来，要啥没啥，烦得要命！ 直到离开野湖，离开王晓明等人的视线范围，盛嘉元一直跟沈嘉月走在一起，挡在她和王晓明之间，让沈嘉月想给王晓明一点暗示都做不了。 沈嘉月不知道盛嘉元是不是从沈灵毓那里知道了些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一直紧跟着自己，可要说对方真知道些什么，那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太好了，不但时不时地提醒自己要注意脚下，还会在自己走神差点被绊倒时扶自己一把。 这盛嘉元，也太奇怪了。 盛嘉元的确在盯着沈嘉月，不让对方给王晓明那边传递任何的信息。哪怕他知道自己盯不了多久，可能待会儿一回去这沈嘉月就会找借口离开，去跟王晓明沟通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但，他就是想盯着沈嘉月，哪怕他只能拦上这么一会儿，起不到什么用。可只要能让对方多急上一分钟，他都觉得高兴。 看着趴伏在天祥背上人事不知的阿毓，沈嘉铭直接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因为打得太用力，巴掌声特别的响，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他们发现了整张脸肿得跟猪头差不多大的沈嘉铭。 还是李天瑞最快反应过来，明白了沈嘉铭为什么转眼之间就换了张脸，他真是又急又气，低吼道：“沈嘉铭，你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巴掌不能随便乱打的，会聋的！你、你……嘉铭，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对自己很生气，但你不能拿自己出气呀！你这样做，不是让阿毓为难吗？！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就想让我们安然无恙地回家，你倒好，竟顶了这么张脸回去！这要是被二婶看到了，说得清倒还好，要是说不清，二婶肯定会……你呀你，做事能不能别那么冲动？！你平时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呀？！” 李天瑞好心累，好不容易劝住他哥，怎么现在轮到沈嘉铭发癫了！ 沈嘉铭低垂着脑袋，眼眶很红，声音也很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阿毓来野湖的。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硬带着她来野湖。说什么怕她在家里太闷，带她出来放风钓龙虾，结果呢，害她遇到这群混蛋！我作为她的哥哥，平时就没怎么护着她，今天还是没护住她！最可笑的是，我们今天还被她给护了！” 第117章 不劳而获 “……” “……” 啧，沈嘉铭这话，真是够扎心的，不仅扎了他自己的心，还有李天祥李天瑞两兄弟。 谁让这兄弟俩也是被沈灵毓护住的人呢。 至于盛嘉延与沈嘉月，一个就是顺带的，另一个完全不需要！ 对此，盛嘉元除了装聋作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沈灵毓和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他一个外人说再多，对方领情倒也罢了，若是碰上不领情，要是再脑子拎不清…… 唉，真是想想都头疼。 虽然盛嘉元觉得阿毓并不是那种脑子拎不清的，甚至还是只心眼有点小多的小狐狸，但想到昨天对方听到沈嘉铭等人的声音时是那么的雀跃与兴奋，他就知道对方对她的这些哥哥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还不浅。 哪怕是昨天那个说话非常不客气，不给阿毓留任何面子的沈嘉玦，阿毓都是心存了幻想的，要不然不会在被斥责后那么委屈与难过。 若真不在乎，不把对方当兄长了，何必在意那人的言行呢。 反正盛嘉元就他这几天了解到的，他是真觉得阿毓这几个哥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对阿毓这个妹妹太不上心了！ 就算再觉得沈嘉月这个领养来的妹妹身世可怜，也不能委屈了阿毓这个亲妹子呀！ 也真是亏得阿毓这小丫头心大，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性格，性子也单纯，竟都没忌恨这个抢走她很多东西的沈嘉月，还帮忙护着！ 即使现在阿毓不准备护着沈嘉月了，可她之前所做的也不该被抹除。 虽然盛嘉元心里越发的不喜沈嘉月了，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待沈嘉月越加的客气了。 也正是这种客气，让沈嘉月以为盛嘉元是同情她可怜她，站她那头的，然后她就想说些什么，想让盛嘉元在有人问起今天的情况时多替她说些好话，千万不能让其他人觉得她相较于沈灵毓而言太自私了。 要是给人留下这种印象，那她以后在沈家，在村子里必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如鱼得水，悠闲自在了。 啧，就想不劳而获！ 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好事，又不想付出又想拿最好的，真当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用做，光凭可怜的身世就能惹来众人的怜悯，然后获得众多好处的小婴儿了吧！ “那、那个，你好，我叫沈嘉月，你是叫盛嘉元吧，我……” “……”听完沈嘉月跟自己说的事情后，盛嘉元直接无语了。 这沈嘉月看着也不傻呀，怎么会跟自己说这种话，总不是因为他看上去很好糊弄吧？！ 是哪点，他改！ 正当沈嘉月眼巴巴地望着盛嘉元，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回答时，一直默默背着沈灵毓的李天祥突然说话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然后下一刻，除了沈嘉月，所有人都开始慌了。 李天祥说什么了呢。 他说：“天瑞，你、你看下阿毓，我、我好像感觉不到阿毓的呼吸了！” 感觉不到呼吸，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沈嘉铭与李天瑞也顾不得继续低头忏悔了，盛嘉元也懒得理沈嘉月了，都赶紧跑到李天祥身边查看沈灵毓的情况。 “阿毓？阿毓，阿毓！” 李天瑞先是轻轻地喊了沈灵毓几声，结果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动都没动。没办法，他只能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沈灵毓，结果还是没反应。 最后，李天瑞颤抖着将手指伸向了沈灵毓的鼻子，想要探一探鼻息，探了好一会儿，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终于有所缓和，差点就从他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怎、怎样？！”未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沈嘉铭终是不安的。 李天瑞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安抚下其他人，但试了好一会儿只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越加的奇怪，让看着他的人心揪得更紧了。 要不是还记得自己还背着人，李天祥现在早就腿软到站不住，要摔地上了。 眼见边上的人都被自己吓着了，李天瑞连连摆手解释：“没事没事，阿毓她没事，就是、就是可能睡得有点沉，所以才没反应的，我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李天祥呐呐道：“真、真的没事？” 李天瑞摇头：“应该没事。” 沈嘉铭/盛嘉元：“应该？什么意思？！” 这回答也太让人心慌慌的了！ 李天瑞不知道他这回答会让人听了更心慌慌吗，他知道的呀，可他也只能这么说，毕竟他是真不能确定阿毓的身体状况。 “原因……你们也清楚的。” 是呀，原因在场的人都清楚。 沈灵毓前不久刚昏迷了近半个月，最近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看着吓人的很。 哪怕已经养了近小半月了，各种好吃好喝地喂养着，也没见啥起色，那位刘爷爷就说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除非把缺口完全补上，否则这身体会一直亏损下去。 没成想，就出来这么一趟，阿毓不仅带了一脸伤，还吐血了！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血呀，阿毓的身体本就亏损着，刚又吐了一次血，这、这…… 李天瑞不得不承认沈嘉铭之前说的话是对的，他们的确不该以为了阿毓好的名义将她带出来。 他们以为是为了阿毓好，想带她出来散心，结果却害得阿毓再次晕倒，人事不知。 若、若是阿毓这次再因此陷入昏迷，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天、天瑞，阿毓她、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陷入昏……”沈嘉铭不敢说下去了，他害怕他自己成了乌鸦嘴，说出的话成了真。 “不、不会吧……” 眼见沈嘉铭三兄弟都慌得手足无措了，盛嘉元当即强势出击，安稳人心：“不会的！沈爷爷说过阿毓上次之所以陷入昏迷，是因为阿毓入水太久，大脑缺氧所致！这次阿毓她虽然被那个王晓明踢了一脚吐了血，但大脑并没有缺氧，之所以会晕过去很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刚才钓完龙虾就感觉她很累，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去的。结果……估计阿毓她一直在硬撑着！” “真的？” “我有一个办法，只要阿毓她没陷入深度昏迷，就能让她醒过来！” 第118章 掐人中 “这样真的能行？” “嗯！能行！” “那……谁来？” “……” “……” “我们下手没轻重，还是嘉元你来吧。” “可我没养指甲……” “这不是指甲吗？而且只是掐一下，不用太长的指甲。指甲太长了，还可能掐破。” “……行吧，我试试。” 也不知怎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忽略了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嘉元！”就在盛嘉元的手快碰到沈灵毓的人中时，一直未出声不发一言的盛嘉延终是开口了。 如果可以，盛嘉延也不想这时候开口，这时候开口不是招人怨嘛，可他要是再不开口，就真的来不及了。 唉，他爸妈不是总说这小堂弟性子稳重，从不多管闲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怎么一天相处下来，盛嘉延觉得他爸妈说的，跟眼前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呢？ 小堂弟到底知不知道他给沈嘉铭三兄弟出了什么主意，也知不知道他这一上手，若是没将沈灵毓弄醒，可是会落下埋怨的！ 哪怕他只有5岁，可人急起来，是会口不择言的！ 盛嘉延现在真是后悔极了，他今天就不该答应跑这一趟的！小龙虾再好，也抵消不了他今天所受到的惊吓呀！ 盛嘉元知道他这大堂哥在担心什么，所以就跟刚才一样，朝对方笑了一下，回一句“不会有事的”之后，就将大拇指的指尖狠狠掐在了沈灵毓的人中上。 沈灵毓正晕晕乎乎，趁此机会恢复恢复体力时，突然觉得人中一痛，“嗷”的一声就醒过来了。 也亏得盛嘉元手缩得快，身子也躲得非常及时，要不然他非得被沈灵毓因为剧痛而作出的回击给击中了。 因为太痛了，所以沈灵毓下意识做出的回击的力道很重！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力道有多重呢？因为沈灵毓挥出的手虽没打中盛嘉元，但打中了背着她的李天祥。 当时李天祥正转头想看看盛嘉元所说的方法有没有用，结果才转头，鼻子就被狠狠打了一下。 虽然没出血，但真是非常、非常的酸疼，李天祥当即就被这酸痛的感觉给刺激地落了泪。 于是，沈灵毓刚睁眼就发现她的三个哥哥，不是眼眶红红，就是鼻子红红，还有一个脸又红又肿，跟猪头也没啥区别了。 沈灵毓被她三个哥哥的惨状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这三个人是不是没听她的话，真跟王晓明打起来了！ 要真是这样，沈灵毓觉得自己真会再次被气晕过去！而且这次再晕过去，就算他们再怎么掐自己的人中，自己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是的，沈灵毓才醒时就知道为什么醒过来了，人中被掐得又肿又痛，傻子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 而且……掐她人中的大概是盛嘉元！ 这点都不用她问，光从对方一直在躲闪自己的视线，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了！ 估计，大概，可能……嗯！掐她人中把她弄醒的法子肯定也是盛嘉元出的！ 不过，沈灵毓也就郁闷上一会会儿。 她知道盛嘉元不是不知轻重，瞎出主意的性子，估计也是担心自己，害怕自己跟上次一样，一昏睡就昏睡半个月。 上次昏睡半个月，直接瘦成了皮包骨头，这次要再昏睡过去，她可真起不来了。 沈灵毓半眯着眼，强打起精神安抚那几个见她醒来一直很兴奋的哥哥们：“我、没事……就是太困了，想回去睡觉。所以，我们赶紧回去吧，爷爷、他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这话还没说完呢，沈灵毓就把眼睛给闭上了，她本来还想问问那几个哥哥他们的脸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沈嘉铭，怎么看着这么像被打了呢？他被谁打了？ 在她昏睡过去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奈她真的是太累太困了，只想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儿。 见她刚醒又要闭眼，沈嘉铭就忍不住心慌，他伸手轻轻推了推，见对方没反应，就又推了推，还是没反应，准备再来推一次。 结果，手才伸过去，就被打了。 沈灵毓闭着眼嘟囔道：“别推我……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儿……” 说着，沈灵毓又没声了。 被打了手的沈嘉铭终于安分了，但还没安分上多久，这人的手又犯贱了，又想伸手了。 只是这次他没成功，手伸到一半被李天瑞给拦下来了。 李天瑞无语了：“嘉铭！你这干什么呢？！别去打扰阿毓休息了，她今天够累的了！” 沈嘉铭：“我、我知道阿毓她现在很累……” 李天瑞：“你既然知道，你还去打扰她！让阿毓好好休息不好吗？！” 李天瑞真觉得，再让沈嘉铭手贱，别说阿毓了，就是他，也想揍这人一顿了。 沈嘉铭：“我知道，但我就是害怕……害怕阿毓跟上次一样昏睡不醒。” 李天瑞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也怕。但这不是打扰阿毓休息的理由。嘉铭，你也看到了，阿毓的身体很虚弱。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尽快回去，把阿毓安……唉，把阿毓带回去才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 李天瑞本想说什么将人安全带回去，但看看阿毓脸上的伤，以及还结着血迹的嘴巴，“安全”两字他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更可笑的是，他们这几个做哥哥的，身上一点事都没有，真的是…… 盛嘉元自从确定沈灵毓醒得过来，不会再一睡不醒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而且他还知道了那些血的来源。 前两天阿毓还问他有没有换过牙，换下来的旧牙放哪里去了，对方还说最近她好像也有一颗牙松动了。 这一世沈灵毓换牙换得有点早，本来不会这么早的，毕竟她这一阵子身体亏虚，营养不良的很，一般来说营养不良只会推迟换牙时间。 但偏偏沈灵毓的换牙期提前了，至于为什么会提前，就连当事人都没怎么在意，缺乏这方面知识的沈家人更不清楚了。 然后……沈灵毓就趁此机会手动掉牙了。就是有点疼，血流得有些多。 想上一世沈灵毓掉一颗牙，都要费上好几天功夫的。等牙齿完全掉下来，血丝什么的都没有，早被耗干净了。 恐怕这次换牙，是沈灵毓最费血的一次了。 第119章 除了等待 一行人紧赶慢赶回了沈灵毓家，还没说什么就把等在家里的两位老爷子给吓了一大跳。 唔……或者说盛华明被吓了一大跳，老沈头家的孩子全都挂了伤，年纪最小的阿毓还被年纪最大的外孙给背回来的，脸上全是划痕。 这些划痕要是再重点，估计都够得上毁容的地步了，虽然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还有他家那两个小子，竟然一点伤都没受，特别是那个大的，身上一点脏污都没有。 显然，他家这两小子，在刚才的事情里，不是做壁上观了，就是没帮上半点忙，无论是因为什么，盛华明都不高兴！ 特别是前者，他会很失望的。 是的，这两位老爷子已经知道他们遇上什么人，碰上什么事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自然是别人过来告诉他们的。 说来也是无语，在王晓明前往野湖堵人时，他们的身后也有人跟着，王晓明等人或许察觉到了，但并未太在意，反正这些跟着他们的人与他们的目的不一样，所以有人跟着就跟着吧。 结果，跟着的人里也有几个沈姓村民，跟沈老爷子这一支还粘着点亲，所以当他们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时，就赶紧来找沈老爷子了。 可来找沈老爷子有什么用呢，哪怕老爷子不怕把自己的骨架子跌散骑着车找去了，也赶上了，将人拦了下来，没让人打起来，暂时平息了这事。 但这事也只是暂时平息了，并不是真的到此结束了。 只要他们还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只要他们还有碰面的机会，只要依旧没人把沈灵毓落井的真相说出来，今天的事情还会再发生的。 所以，沈老爷子选择了静待孩子们回家。 唉，或者说，除了等待，老爷子也做不了什么了。 与其让事情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如就趁这机会打一次吧。 更何况阿毓也在现场，阿毓是绝不会让她的哥哥们为了她跟人打架了，就算真的没劝住，人真的打起来了，想来也会收着点的。 可等到几个孩子真的回来了，看到孙辈脸上的伤，还有被外孙背回来的小孙女，沈老爷子真是心疼死了。 他当时就不该有那么多顾虑的，什么拦得了今天拦不住明天，管他明天能不能拦的住，至少在他们能拦住的时候也要拦住呀！ 全交由孩子们处理，结果这一个个的全带着伤回来了！ 还有阿毓，人事不知地趴在天祥身上，这样的场景真的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沈老爷子见了就害怕的地步！ 前不久，老三抱着阿毓回来时，阿毓也是这么一副人事不知，毫无反应的模样！ 沈嘉铭三兄弟还在纳闷自家爷爷/外公见到他们时表情那么古怪，不仅没帮着他们将阿毓带回屋里去，还连连后退！ 这、这退什么呀？！赶紧过来帮他们一把，把阿毓接过去呀！ 虽然沈灵毓现在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体重轻得不行，可野湖离家是真远，这一路他们三兄弟相互接棒，才将阿毓背了过来。 他们原也想让阿毓像去时那样坐自行车回来的，可昏睡过去的阿毓别说抱着自行车座椅了，就是她垂下的脚都差点被车轮给夹着了！ 也亏得盛嘉元细心，注意到不对劲赶紧提醒沈嘉铭三兄弟，要不然沈灵毓就还得添个脚伤了！ 从野湖背回家，哪怕三兄弟互相接棒，却也把他们累得够呛，能支撑到现在还没倒下，完全是背上还背着沈灵毓，怕自己倒下把人给摔了。 结果他们的爷爷/外公竟然都没搭把手，这再不把阿毓接过去，他们可真撑不住了！ 幸好盛嘉元机灵，知道沈家爷爷想差了，赶紧出声解释道：“沈爷爷，阿毓没多大事，她很可能就是今天太累了，困了睡着了。您要不信，掐下她的人中就知道了！” 盛嘉元可真怕自己解释晚了，把沈爷爷吓出个好歹来，要是沈爷爷真出了什么事，他爷爷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不管是为了谁，还是赶紧解释吧！ 一听沈灵毓没事，可能是因为累了所以睡着了的沈老爷子的心神顿时稳定了下来，也终于察觉到沈嘉铭三兄弟的力竭。 于是，沈老爷子赶紧上前将沈灵毓抱回了主卧，然后在确定了孙女真的只是睡着，唤她是有些微回应后，他才从卧室出来。 一出来他就看见自家的三个大孩子正十分没形象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再看看盛华明那两个孙子，虽然他家的大孙子一副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模样，但看着比自家几个小子有精神多了。 还有那个小孩子，即使衣裤上难得沾了些脏污，脸上也不太干净，却很是镇定从容，除了有点小喘气，却比自家那几个小子有人样多了。 不过，遇着事的毕竟他们家人。要是因为他们家的事把盛华明家的两个小子也给牵扯进去，沈阿茂觉得自己应该会更生气吧。 平复了一下情绪，沈老爷子决定问下这几个孩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们是如何处理的。 沈老爷子：“说说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和阿毓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们脸上的伤真是王晓明那几个孩子给打的？” 李天祥：“哎？外公，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跟王晓明碰着面了？外公，你难不成跟刘爷爷一样也会掐算了？” 沈嘉铭三兄弟直到此刻才察觉到不对劲，爷爷/外公怎么知道他们与王晓明等人起冲突了呢？！他们以前怎么没听说爷爷/外公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呢？ 看着自家几个小子的傻样，沈老爷子真觉得太没眼看了，他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你外公我不会掐算，更没千里眼、顺风耳，是有人看到情况不对赶回来跟我报信的！” 李天祥继续傻傻地问道：“既然有人跟外公你报信，外公你怎么不过来找我们呢？” 沈老爷子不想回答这外孙的问题了，他这外孙问题多也就罢了，偏不爱动脑，非得有人跟他细细解释才行，但现在并不是解答他这外孙问题的时候。 第120章 养歪了 沈老爷子看看自家三个还瘫在地上，面对自己的问题不是低垂着脑袋，显然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要么就是一脸茫然地问些傻问题，很是无奈。 “……我去给阿毓洗下脸和手，你们几个好好想想，组织下语言再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最终，沈老爷子因为记挂着屋里的孙女，决定给这三个孙辈一点时间，理清一下思路，他呢，抓紧点时间把孙女的脸和手擦洗一下。 其实刚才把沈灵毓送回房间时沈老爷子就想拿毛巾把孙女脸上的血迹与手上的脏污给擦洗了。 无奈热水壶倒出来的热水太烫，他又不能加生水，只能等水凉下来才能用。 原来想趁这会儿的时间听听这三个混小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看样子似乎没打起来，那为什么除了天瑞的脸是正常的，其他两大一小的脸都受着伤呢？ 尤其是嘉铭，那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最重要的是老爷子看清了那脸上的痕迹，那是巴掌印！ 这、这怎么会是巴掌印呢？！哪里来的，谁打的！ 就算真打架了，也不会挨巴掌呀，嘉铭又不是傻的，难道还能站着给人打？总不会是受人胁制了吧？ 但……就王晓明那几个小孩，能胁制得了他们？ 算了，先不管这几个臭小子了。 正要往屋里走，沈老爷子的眼角扫到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沈嘉月，心情更差了。 其实沈老爷子之前略有些“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他甚少跟人表达过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更不曾直接显露出他厌恶某人。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六个子女的父亲，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子孙们的喜欢与选择。 他是他，子孙是子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好憎，或许他不认可不赞同，但除非这件事有违天伦国法，要不然他是不会说什么的。 所以即使老爷子觉得自己的子孙们太过偏向沈嘉月，为阿毓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感到难过，甚至愤怒，他也不曾说过什么。 他只是跟其他人一样，选择了从心而为，只是他们选择了偏向沈嘉月，而他则更在意阿毓一些。 最多是在后来发现了沈嘉月的本性，提醒下沈嘉月的家人，让他们注意下教育方法，别把孩子养歪了。 是的，即使察觉到沈嘉月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单纯与简单，沈老爷子也从未觉得这全是沈嘉月自己的问题。 毕竟有些人虽然初时品性不佳，甚至是极恶的，可只要遇到对的亲朋家人，良师益友，那他的性子总能一点点地扭转过来。 即使思想上依旧与常人有些区别，但也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清楚哪些话能说，哪些事能做，不会去伤害别人，更不会违法乱纪。 所以，老爷子才会去跟沈嘉月的家人去说这件事，毕竟沈嘉月还小，正是将她性子掰过来的最好时候。 可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他三弟一家不仅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还嫌他事多，摆什么大家长的谱，他们家的孩子要他来管，让他管好自己的孙女。 反正自那以后，沈老爷子就再没管过他三弟一家的事情了。 他又不是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管别人的闲事，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亲三弟一家，那也得对方领情才行。对方不领情，他还得上赶着找不痛快？ 自己的孙女都照顾不来呢！ 但沈灵毓前不久落井了，而这件事又与沈嘉月脱不开干系。 沈老爷子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对待沈嘉月了。 纵使他平时表现得再淡定，好像对什么事都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可出事的是他孙女，是他亲手拉扯长大的孩子。 除了沈灵毓刚出生在医院待了三天，出院后他们爷孙俩日日都待在一块儿。可以说，哪怕是爷孙俩最开始接触，还不是很熟悉的那一年，沈灵毓也是日日待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的。 这次落井，差点让老爷子失去了这个孙女，失去这个对现在的老爷子而言最重要的人。 发生了这种事情，老爷子没直接赶沈嘉月离开，还允许她来家里看自家孙女，已经算他有气量大了。 可今天又出事了！偏偏沈嘉月又在现场，且跟孩子们起冲突的还是王晓明那群人！ 沈老爷子真不想往坏里想沈嘉月，可他真的忍不住不去多想。 幸好，阿毓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呆傻了，分得清谁才是真对她好的人。 哪怕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却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寂寞所以强迫自己去合群，再也不会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地回家求安慰了。 沈灵毓的这种转变，令沈老爷子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很心疼。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的孙女能够再傻几年，也不想她太早遇到这些事。 沈老爷子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差点真开口将人赶出去了。 还好，老爷子还记着沈嘉月是他三弟的孙女，还有这么多孙辈都看着自己，他终是不想让自己的言行去影响他们的判断。 沈老爷子还是想给沈嘉月留些脸面与余地的，他不想就此掐断了对方学好的机会，哪怕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机率越来越小。 沈老爷子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将自己外露出来的情绪收了回去，但他的面容还是比往日冷淡了不少。 沈老爷子：“嘉月，你今天也一起去野湖玩了？” 沈嘉月：“嗯，昨天和嘉铭哥哥他们约好了的。本来一起去的还有嘉玦哥哥，可嘉玦哥哥不喜欢钓鱼钓虾，他想留在家里看书，所以就我和嘉铭哥哥他们一起去了。” 沈老爷子：“哦。那你有哪里受伤了吗？我看嘉铭几个脸上都带着伤，就是天瑞，他的眼睛也肿得跟核桃差不多了。嘉月你呢，单看你外表好像没受什么伤，不会是伤着什么内脏了吧？” “……没。大爷爷，我没受伤。我、我胆子太小了，不敢冲前面。”沈嘉月说着说着就把头低下去了，倒不是觉出什么不好意思了，她可一点都没觉得哪里有不好意思的。 之所以低头，只是不想让人，尤其是让沈老爷子瞧见她眼里的怨愤！ 第121章 重复再重复 沈嘉月又不傻，自然感觉到了老爷子藏在话里的刺。 别看老爷子明面上在询问沈嘉月的身体情况，是否受伤了，可只要再仔细一点，自然能听出老爷子话里的真正意思。 老爷子是在说：“阿毓出事，就连嘉铭那几个男孩子都吓得慌了神，嘉铭和天祥的眼睛虽然没天瑞那么严重，却也红红的，看着既滑稽又有些心疼。而你沈嘉月，作为阿毓最好的姐妹与朋友，三天两头待在一起玩。感情应该算很好了。结果现在好姐妹，好朋友出了事，你身上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连脸都没红过！啧啧啧！” 所以说，别看沈老爷子平时不吭不响，很给人留脸面，可真的遇到事了，很会阴阳人呢！ 被阴阳了的沈嘉月除了低头不语，双手背在身后，用脚尖捻脚尖，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 不过，她的沉默其实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纵使刚刚被沈嘉月做的选择弄得有些不得劲，但总归沈嘉月是他们护了好几年的妹妹，沈嘉铭三兄弟还是不想让爷爷/外公为难沈嘉月的。 “爷/外……” 只是，他们才张口，就被沈老爷子瞪了一眼。于是，这三人顿时就成哑巴了。 沈嘉月当时那叫一个气哪，这三兄弟也才没用了，就是被瞪了一眼，就连一句话都不敢帮她说了！还有这个老头子，如此霸道，连话都不让别人说！ “嘉月，嘉铭他们三个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你若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正当沈嘉月想要找盛嘉元为她辩解一二时，沈老爷子就甩下这么一句话进屋去了。 沈老爷子懒得跟沈嘉月扯东扯西了，他忙得很，干脆就直接下了逐客令，赶沈嘉月离开这里。 当然了，老爷子知道，他这逐客令发不发的，沈嘉月要想留下，肯定会留下来的。 不过，老爷子无所谓了。爱留不留，只要别进屋，别靠近阿毓就成！ 老爷子进屋后立刻去试了下水温，发现有些凉了，显然是他在外面待的太久了。幸好，这种情况是可以加点热水的，只要是不是生水就成。 等老爷子将沈灵毓脸上与手上的脏污与血渍都用毛巾擦拭干净后，那盆水早已脏污得不行了。 望着自家孙女带着些微擦痕的小脸，老爷子在心疼之余，那颗自打再次见到昏睡的阿毓而不安的心总算能落回实处了。 不单是老爷子发现了自家孙女脸上的都是些小擦痕，说是轻伤都有些污辱这个词了。要不是阿毓是疤痕体质，伤口恢复得慢，很可能没个两三天这些擦痕就会全消失了。 还有就是他在给孙女用毛巾擦洗脸和手时，他能察觉到它们在颤动，而这些颤动正是最好的回应。 阿毓这一次真是太困太累睡着了，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陷入昏睡中，久久不醒。 要是阿毓再一次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哪怕刘瞎子的话再扯，说的方法再不靠谱，他也只能试一试那个办法了。 幸好阿毓争气。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又确定阿毓的身体无碍，就端着脏污的水出来了。 将水倒掉，老爷子高坐在八仙桌旁，先跟盛家爷孙仨道了个歉：“华明，真抱歉啊。本来该让嘉延嘉元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的，可我担心我家这三个混小子不跟我说实话，只能先让你家两个孙子留下来一起听听。听完了若是发现有哪里错了，或者漏了，要麻烦他们给补上一补了。” 盛华明正跟两个孙子置气呢，听到老沈头要用到这俩孩子，简直恨不得将他们打包打包送过去，又哪会不肯呢。 盛华明：“需要这俩小子做些什么，老沈头你直接讲就成，不用跟我打招呼！” “谢了。天祥，你先说。你说完了，就轮到天瑞。嘉铭，你最后说。” “！！！”沈嘉铭三兄弟双目圆瞪，都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让天祥最先开口，他们都以为老爷子会让天瑞或嘉铭先讲呢！ 啧，沈嘉铭三兄弟也是太久没见识过他们这位爷爷/外公的厉害了，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能瞒过去呢。 “别浪费时间，快讲！你们带回来的东西还等着收拾呢！” 三兄弟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这些做孙辈的，除了乖乖听话能咋办哩。 于是，李天祥就在兄弟们期盼的眼神下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讲完后，老爷子就那些细节一直追着他问，直到什么都问不出来，李天祥快被问哭时将人放过了。 接着就是李天瑞，也不知是不是李天瑞讲得真的非常详细，反正他讲完后，老爷子什么也没问就放过他了，直接让沈嘉铭继续。 沈嘉铭这一版本已经趋近了完美，因为他将前两者没说的细节全给补进去了。 沈嘉铭讲完后很是沾沾自喜，自觉已经过关了。要知道在他前面的天瑞都过了，更何况他了，肯定也能十分轻松地过去。 结果……老爷子逮着他将他说的，进行了反反复复地询问。 李天祥本以为自己是最惨的，差点就被外公给问哭了，没曾想最惨的是沈嘉铭。都被问得成结巴了。 为什么沈老爷子要一次又一次地问这三兄弟他早已明了的事呢？ 一来，让这三兄弟长长记性，别像王晓明那些人，成天不动脑子，只知道意气用事，从不考虑后果，蠢到家了！ 二来，总得让这三兄弟自己听听他们有多蠢，蠢到差点着了别人的道还不自知！连比他们小好几岁的阿毓都不如，真是太蠢了！ 三来，帮孙女催熟她在这三兄弟心里埋下的种子。 觉得差不多了，沈老爷子就喊停了：“行了，到此为止，不用说了。你们仨儿，给我好好记着今天发生的事，要是再犯类似的错误……” “不、不会的。爷爷/外公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再犯今天这样的低级错误！我们肯定会好好吸取今天的教训，多动脑子少动手。还有，要护着阿毓。”老爷子一叫停，三兄弟赶紧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特别是李天祥，竟然还把沈灵毓给扯上了。 沈老爷子闻言笑了，不过是嗤笑：“呵！你们护着阿毓？” 第122章 害了她？ “我怎么觉得，比起让你们护着阿毓，更像是阿毓在护着你们呢？” 老爷子这话，真是够扎心的，反正沈嘉铭他们几个被扎得脸色都不好了。 沈老爷子不管孙辈们难看的脸色，继续扎心：“你们几个现在都是上学的人了，应该清楚很多事情不是打架就能解决的。相反，有些时候打架只会将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当然了，我这话的意思并不是不让你们打架了，总不能让你们站着挨打或者见面就逃跑，那样也太憋屈了。可就算要打架，也得先占一个理字，那样即使闹大了，把派出所里的人招来了，那也是占着理的，你有话可说，有理可辩。” “……” “长大了，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冲动了。凡事都要先过过脑。我知道你们是想替阿毓出气，帮阿毓跟那群孩子算帐。可是出气算帐，总得先有个依据不是吗？若是连个依据都没有，那就是招惹是非。而且，你们想过没有，要是今天这架真打起来了，即使你们真赢了，就能讨到好？这样做，确定真的是帮了阿毓，而不是害了她？” “！！！”一直蔫头耷脑的三兄弟立刻把头抬了起来，一脸的不服气，显然他们对老爷子说的害了阿毓的话非常不认可。 沈老爷子非常没形象地白了他们三兄弟一眼，冷笑了一声：“怎么，不信？觉得自己委屈？是不是还觉得阿毓不该拦着你们，觉得阿毓她多管闲事了？！” 沈嘉铭瘪瘪嘴，小声地反驳：“没有觉得阿毓多管闲事……” 他们又不是好赖不分的人，阿毓为什么要拦着他们，他们能不清楚，虽然觉得没必要，却也觉得窝心。 阿毓如此替他们着想，怎么可能说出对方多管闲事这种伤人心的话呢。 沈老爷子：“呵。你们以为阿毓她为什么要让自己顶在前面，她既是在帮你们，更是在救自己！你们是不是以为你们跟王晓明那群孩子打架了，打赢了，就是在帮阿毓出气了？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做会让别人以为是阿毓在跟你们告状，在背后怂恿你们，想要你们帮她报复回去！你们说那些人的家人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阿毓的错，过来找阿毓的麻烦？还有，你们的家人，你确定他们永远不会对阿毓有意见？” 李天祥听了这话当即不乐意了，也不管老爷子接下来还有没有话要说，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外公！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们的爸爸妈妈？！要知道我和天瑞出来前，妈妈不停地跟我们讲让我们好好照顾阿毓，别让人欺负了阿毓！要是阿毓今天掉了一根头发，我、我们就……”没好果子吃了。 李天祥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好像没完成妈妈的嘱托，阿毓受伤了，还是为了保护他们受的伤，他和天瑞回去肯定要脱层皮了。 不过，这话也就李天祥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沈嘉铭和李天瑞就站在一边，低头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听懂了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所以不能像李天祥那样把话说得那么的坚定。 他们的家人就算再同情阿毓的遭遇，也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纵使他们的家人也曾再三叮嘱自己要照顾阿毓，保护阿毓，但这也是有前提的，比如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沈老爷子知道沈嘉铭，李天瑞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架也没打起来，甚至现在他们才是占据有利地势的一方。 沈老爷子：“既然把我刚才的话都听进去了，以后做事定要三思而后行，再不可冲动行事了。好了，去野湖那玩了小半天，一个个的邋遢死了，都回去洗洗，大概6点多的样子过来吃饭。总不能让你们白辛苦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沈老爷子摆摆手，要将人赶回自己家去了。 “可、可是阿毓她还没醒……” “是呀，外公。你先别赶我们，等阿毓醒了我们再回去！” “爷爷，今天这饭还是算了吧。阿毓她还没醒，我们真没心情吃东西。” “就是就是。外公，我们还是把阿毓送去医院吧，让医生看看阿毓有没有被王晓明那个小兔崽子给踢伤了！要是王晓明真将阿毓给伤着了，看我不……”李天祥未尽的话全部被他自己给咽回去了。 呜呜呜～外公的眼神好可怕。呜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把打人揍人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了。呜呜呜～ 幸好沈老爷子本就没对这外孙没抱多大的希望，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这小子压根就没听进去多少，所以全当自己刚才暂时失聪了，听不见对方说的话。 不过，除了这些装聋才能避免自己不生气的意气之言，李天祥刚提出的带阿毓去医院检查的话老爷子还是准备回复一下的。 只是，还没等老爷子回复呢。 一直缩在最后面，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沈嘉月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沈嘉月满脸的担忧与着急：“大爷爷大爷爷，阿毓她现在还没醒吗？要是阿毓她还没醒，不如把阿毓送去医院，或者请村里的大夫过来看看阿毓。阿毓这样，真是太叫人担心了。” 在旁边装了大半天的透明人，终于等到自己想要探听的消息，沈嘉月此时也顾不得她这突然跳出来会不会引起老头子的注意。 注意就注意呗，反正这老头子早就在防备自己了。只不过以前更隐晦一些，不会如此直接地表达他的不满。 显然，沈灵毓落水催化了老头子对自己的看法。 而沈嘉月她现在之所以忍着不满与不适硬赖着不走，自然是为了探听沈灵毓的情况，这样她才好及时将消息传给王晓明，让他有所准备，不至于全程摸黑，只能被动挨打。 沈老爷子挺想回沈嘉月一句“这么关心阿毓，那你是盼着阿毓她好呢，还是不好呢”，但为了不破坏孙女布的局，他也只能接着孙女的戏继续往下演。 第123章 聊胜于无 沈老爷子挺想配合孙女做出着急难过的表情，无奈他本身就不是这块料，但再加上他性子就那样，就算再难过再悲痛，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出来。 要不然当初他妻子离世后，子女们也不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了，老爷子真的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所以，为了避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情况发生，尤其是让沈嘉月察觉到不对劲，给人偷偷放消息，老爷子只得微垂眼睑，语气沉沉地道：“阿毓的情况……唉，我也急哪！可急又有什么用，车也没有，人也没有，怎么送阿毓去医院？唉，现在只能希望阿毓她爸妈能早点回来了。” “我们村上不是也有医生……” 沈嘉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爷子给驳回去了。 “村上的医生，那位林医生吗？呵！嘉月，若你说的就是这位林医生，那还是别开口了。自从上次这位林医生让我们节哀，直接给阿毓办后事后，你三婶就把这位林医生给得罪了。除非你三婶三跪九叩地向这位林医生道歉求原谅，她才可能会来给阿毓看病。可就算你三婶愿意去三跪九叩，求对方原谅，我们也不可能答应。毕竟……这位林医生的医术还不值得我们这么做。” 沈老爷子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现在说的话会不会传出去，传到那位林医生的耳朵里，他们本就与这位林医生撕破脸了。 当初的确是高丽芬冲动了，事后他们也曾带上歉礼去诊所向林医生道歉。这位林医生收是收下了他们的歉礼，但态度依旧不怎么好，嘴上更是得礼不饶人。 虽然听着很不舒服，但他们也能理解，毕竟任谁在治病救人时被家属劈头盖脸地骂，也会心存芥蒂的。 若这事到这结束也就罢了，偏偏这位林医生在沈灵毓陷入昏迷时，不停地向村民科普因大脑缺氧导致的昏睡可能会有的后遗症与结果。 还见人就说他们是在浪费时间，早就跟他们说孩子救不回来了，结果他们硬是不信，偏要将人救回来，救回来又如何呢，还不是一睡不醒，恐怕这孩子这辈子都这样了。 不对，天知道这孩子还能睡多久。 啧啧啧，造孽啊！ 所以说口下要积德，当妈的管不住嘴，就会给孩子招灾惹祸！ 要不是那段时间他们全家人的心思都在阿毓身上，恐怕早在第一次见到这些恶言恶语就将那诊所砸了，再让这位林医生好好知道知道谁才是那个口下要积德的人！ 是，他们是有错，但这与阿毓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咒阿毓！而且难道这位林医生就真没任何错处吗，当初阿毓被救上来时，她压根就没认真救人，翻了几下眼皮探了下脉博就完事了，连听诊器都没拿出来，就直接让他们给孩子准备后事！ 纵使知道这位林医生是赤脚大夫，并没有多少医术，平时谁有个头疼脑热，轻的就开感冒退烧药，重的就是打针挂盐水，至于其他的病症全看不了！ 也亏得镇上的医院离村子也不是太远，村民若真觉得不对劲还来得及去医院，而且这林医生的诊所开着总比没有好，至少打针挂盐水什么的不用跑那么远。 聊胜于无嘛！ 现在沈灵毓一家人彻底跟林医生撕破了脸皮，沈老爷子怎么可能会将孙女送到对方手里去诊治，天知道对方会不会趁此机会报复他们！ 别说什么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不会害人，让他们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奈这位林医生从来不是什么君子，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小肚鸡肠的小人罢了！ 沈嘉月天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人缘又挺好，自然知道村里的林医生和沈灵毓一家闹翻的事情，她敢提出让林医生来看沈灵毓的意见，自然已经备好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毕竟，被看穿是一回事，她如何把事情圆回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嘉月瘪瘪嘴，一副因为说错了话惴惴不安的表情：“对、对不起，大爷爷。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提林医生的……” 沈老爷子在边上默默地看着沈嘉月表演，心里则在感慨这孩子是真的聪明，也真的机灵，每次都给自己寻好了退路。也怪不得这么年来阿毓被耍得团团转，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唉，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呢。非得天天琢磨这些东西，不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吗？ 看到沈嘉月如此忐忑，生怕挨骂的模样，沈嘉铭三兄弟不是不心疼的，但老爷子正在一边看着他们呢。所以就算他们很想安慰沈嘉月，让她别把这事放心上了也做不到。 沈老爷子表演看腻了，就起身赶人了。 “行了，别都杵在这里了，都回自己家好好收拾一下，然后6点多的时候过来吃饭。嘉延嘉元，你俩也先回去收拾收拾。看你们这一脸疲惫的，去睡会儿午觉再过来吧。盛华明，你也先回去吧。别说留下来帮忙干活，接下来要干的活儿你还是别插手为好，我真不想吃了食物中毒。你呀，就带着你家两个孙子先回去休息休息，等着到点过来吃饭吧。” 沈嘉铭三兄弟不愿走，阿毓还没醒过来，他们想等人醒了再离开，要不然心里总归是不安的。而且他们就这样回家，肯定会被家人追着问情况的，到时候他们对阿毓的情况一问三不知，那到时候可真惨了。 可他们不敢违背爷爷/外公做下的决定，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们这一走，沈嘉月再不想离开也得走了。现在的她，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般，把沈灵毓家当成自己家一样，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对于沈灵毓一家人而言，沈嘉月现在已经是他们最不受欢迎的存在了。 沈家兄妹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盛华明也在老朋友的催促下要带着孙子们先离开了。 但盛嘉元无论他爷爷说什么，他都不愿离开，就是要留下来等沈灵毓醒来。 盛华明虽然很想让两个小孩子多接触接触，但现在并不是俩小孩接触的时候，没看老沈头都赶他们走了吗？ 显然老沈头要跟他三儿子一家讲些悄悄话。 第124章 不听不看，不言不语 无奈盛嘉元的脚就跟长在了这青石砖上了似的，盛老爷子说什么都带不走他。 于是，本来都已经转身要离开的沈嘉月，登时也不肯走了。 盛嘉元难得这么烦一个人，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粘上就弄不下来了！他还有要事要跟阿毓的家人讲呢，他可不想让阿毓今天的辛苦全白费了！ 盛嘉元担心沈灵毓的家人接不住她的戏，更担心她的家人拒绝陪她演戏，想要留下来帮点忙。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沈灵毓的家人可能不会重视他说的话，但他总比晕在那里连话都说不了的人强一些，至少他还能代表对方发个言。 至少他能向沈灵毓的家人解释为什么王晓明都将人踹吐血了，结果肚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血的来源，但他知道的可比沈嘉铭三兄弟多多了。 毕竟刚才他可是离沈灵毓最近的人，也将她与王晓明之间的对话全听了去，是最清楚沈灵毓态度的人。 可这个沈嘉月，偏要跟着他，他留她也要留，真是……烦死人了！ 沈老爷子从三个孙辈嘴里得知盛嘉元是当时离孙女最近的人，也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看他说什么都要留下来，也就清楚这孩子有话要跟自己说。 所以在客套几句后，沈老爷子就让盛嘉元留下来了。 当然了，在留下盛嘉元时，老爷子就知道他这一开口，沈嘉月必然也会要求留下来的。 算了，留就留吧。大不了将人支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之所以不想将人留下来，不过是看着烦罢了，而且也担心这丫头对阿毓起什么坏心思。 阿毓现在正昏睡着呢，太容易让人钻空子了。 不过这好歹是自己家，除非沈嘉月疯了才会选在这里，还没什么人时动手，真当自己什么都混得过去呀！ 但老爷子想得开，盛嘉元想不开呀！ 他本是想留下来，想趁沈灵毓的父母还没回来前，跟老爷子说些事，现在倒好，身边多了个跟屁虫，跟前跟后的，他也不好赶人，毕竟他并不是这房子的主人，不可能将人赶走的。 盛嘉元很郁闷，他不想坐在边上干看着沈灵毓睡觉，太无聊了！可他也不想跟坐在他边上的沈嘉月说话，无话可聊。 幸好，老爷子发现了盛嘉元可怜的处境，为他拿来了上次他送给阿毓的书。 其实盛嘉元送沈灵毓的这些书他早就都看过了，现在在看无拼音版，但看书总比干坐着，或跟人聊天更让盛嘉元自在，也会让他有所焦虑的情绪平稳下来。 反正等沈灵毓再度清醒时，盛嘉元的身心都已投入到书本里去了。而坐他边上的沈嘉月，就跟乌眼鸡似的瞪着他，好似对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盛嘉元自然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更不曾对沈嘉月说过任何不恰当的言词。相反，他待沈嘉月除了最开始有些焦躁，但当他开始看书起，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那为什么沈嘉月还这么看盛嘉元呢？ 无它，虽然盛嘉元整个人看上去平和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但他一直对沈嘉月说的话，问的问题置若罔闻。 不听不看，不言不语，这是盛嘉元对沈嘉月的态度。 那他对沈灵毓呢？ 盛嘉元自己看书不算，他还将书里的故事非常有感情地念给沈灵毓听。 也亏得沈灵毓醒得早，要不然这么卖命念故事书的盛嘉元嗓子肯定要哑了。 等到盛嘉元发现沈灵毓睁开了眼睛，正望着他时，沈嘉月已经先他一步扑向床上的人了。 或许这手动起来永远比脑子快，反正等盛嘉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身子将沈嘉月撞开了，自己凑到了距离沈灵毓最近的位置。 “盛嘉元！你……”沈嘉月气急了，都顾不得她柔弱无辜的外表形象了，大声吼了出来。但她才开口，就被沈灵毓止住了话头。 不，沈嘉月不仅止住了沈嘉月那些未尽的言语，还非常直白地将她赶了出去。 “沈嘉月，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我刚才就说过了，那是我最后一次护你，自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什么好姐妹，好朋友了。既然我们已经不再是好朋友了，那就请你离开我的房间，离开我家。我不喜欢你待在我家，我不欢迎你。现在，请你离开！” 这番逐客令沈灵毓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沈嘉月留，直接将自己的不喜欢与不欢迎表达得淋漓尽致。 沈嘉月忍着怒火，强扯出一个笑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沈灵毓将自己的耳朵捂上了，她不停地朝对方喊：“沈嘉月，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我家！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所以请你以后都别来我家了，我、不、欢、迎、你！” 被这么驱赶的沈嘉月自然不愿意继续留下来了，她也是要脸的！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为了沈灵毓才留下来的，现在都被人这么赶了，她自然要离开了！ 但……沈嘉月一想到自己今天在沈灵毓那里受的气，以及刚受到的驱赶，她又不想轻易放过沈灵毓！ 而且，她还没确定沈灵毓的伤势。 就这么离开，沈嘉月还是不甘心的。 然后，眼泪说来就来。 沈嘉月的脸上顿时挂满了泪珠，她噙着泪小声哭泣道：“对、对不起，阿毓。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不该那么胆小的。阿毓，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你……” 沈嘉月想要转身朝躺在床上的人奔去，但她知道她还没跑到人身边就会被拦下的。 幸好，她本就做好了打算。她这次扑过去的目的是：摔倒！ 若是一切顺利，她能查探清楚沈灵毓的真实情况；若是不顺利，她今天也能带着伤回家！ 无论如何，她都能将沈灵毓一军！ 第125章 招不在新 啧，要不怎么说，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沈嘉月这招，真是无语又非常有用的一招。 就她这冲势，盛嘉元无论是挡还是将她推开，沈嘉月都会顺势跌倒，到时候带伤回家，黑白是非都是她说了算；要是盛嘉元站在那里不动，那沈灵毓就会被冲上来的沈嘉月按到肚子。 若是沈灵毓没受伤，那也会被这冲势给压疼，可要是受伤了，那她可就是伤上加伤了。 唉，也不怪沈嘉月不相信沈灵毓会被王晓明踹伤踹吐血，一直想验证这件事的真假。 说真的，要不是当时场面太混乱，王晓明等人完全被沈灵毓喷出来的血给吓懵了，估计他们当场就会察觉出不对劲，也不会让沈灵毓等人这么快离开了。 毕竟，沈灵毓因为身体虚弱，畏寒，自清醒后就一直穿着厚重的冬衣。 哪怕王晓明打人再厉害，脚下力道再重，除非他练了少林功夫，或学了什么内功，要不然怎么可能将穿了那么厚重衣服的沈灵毓踹得吐血。 想想都觉得有问题！ 为此，沈嘉月舍下了脸面，硬是留了下来。 而她现在，更是找到了验证的最好机会！ 沈灵毓真是无语了，这假摔摔得也太不走心了，她和盛嘉元是眼瞎了才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呀！ 唔，倒也不是沈嘉月不走心，实在是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更何况沈灵毓刚已经和她撕破脸皮了，都直接说不认她这个朋友了，那她也没必要太藏着掖着了。而且，现在这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她到时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以说，沈嘉月这情况，完全属于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盛嘉元才不管沈嘉月打什么主意呢，他只知道要真让她这么冲上去，肯定会压到沈灵毓的！ 哪怕沈灵毓刚才没受伤，可她的身体却也是真虚弱，且不看她那张苍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就对方牵着他的手，也无力的很。 他轻轻一拂，就能将对方的手给拂开了。 可他没将对方的手拂开，他反手牵住了对方，再次同意了她的决定。 即使他一点都不想同意，他不想再看到沈灵毓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了，但他做不了对方的主，他除了帮着掩护啥都做不了。 沈灵毓知道盛嘉元心里很不赞同她的决定，要不是她一直牵着他的手，恐怕人早就动手了。 唔，好吧，与其说她牵着对方的手，倒不如说她的手被对方的手死死牵着。 要不是对方顾忌自己的身体不好，估计会牵得更紧吧。 算了，牵就牵吧。只要不把自己的手捏碎就行，总得给对方一个出出气的渠道吧。 憋着多难受呀。 也亏得盛嘉元不知道被他牵着的沈灵毓心里是这么个想法，要知道他真要气死了！然后对着沈灵毓咆哮：他这么憋着，这么难受是因为谁呀？！这人到底有没有心的？！ 要是这样，他的人设就崩了！ “啊！！！” 沈嘉月如愿的，非常顺利的扑到了沈灵毓的肚子，而沈灵毓呢，则在被对方扑到时痛呼一声。 那声音响的，让站在她身边的盛嘉元只觉得耳朵要聋了，太刺耳了！也……太夸张了！ 这么夸张的叫声……就不怕被人听出不对劲吗？！ 沈灵毓白了欲言又止的盛嘉元一眼，不知道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不帮忙也就算了，其他的废话全都给我咽回去！ 沈灵毓捂着自己的肚子，将自己绻成了一只“虾球”，面容苍白地开口：“沈嘉月……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呀？不知道我的肚子刚被那个王晓明踹了一脚吗，竟然还扑我的肚子！啊……呼，好疼呐……疼，疼死我了……沈嘉月，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也不能帮着王晓明害我呀……啊！盛、盛嘉元，帮我喊下爷爷，我、我好疼啊！！！” 沈嘉月最开始真觉得沈灵毓是在装，在演，可对方那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冒出来，看着真是真极了。 呃，别说沈嘉月了，就是盛嘉元这个知道一些内情的，看着都觉得心惊。 好吧，沈灵毓的演技自然是没这么好的。 她是真肚子疼！！！ 也不知沈嘉月扑过来时按到她哪里了，反正沈灵毓就感觉自己的肚子疼得不行，有点像上一世的胃疼，但她这一世饮食都是非常规律，以及正常的，怎么可能胃疼呢？！ 总不会真因为沈嘉月与自己不对付，所以一按就按中位置了吧？！ 沈灵毓无语了，她就是想装个病而已，为啥真让她疼了呢？！她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阿、阿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对，我是不小心！我刚才是被石砖给绊了！这、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沈嘉月这下是真慌了，这个情况可真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在她的计划里，她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可、可现在！！！ 不、不行，这锅她绝不能背！ 于是，本打算留下来给王晓明洗清污水的沈嘉月，现在决定将王晓明彻底卖了。 “对、对！是王晓明的错，都是他的错！他肯定踢中阿毓你哪里了，只是、只是刚才……你昏迷了，所以才一直没发作出来！阿、阿毓，这真不是我的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真的只是被石砖绊了一下！我、我……”沈嘉月边说边后退，再也不敢往沈灵毓身边凑了。 而盛嘉元呢，此时也慌了。 显然，他已经发现沈灵毓是真的肚子疼了！ 盛嘉元也白着一张脸，脸上满是惶恐：“阿毓，阿毓，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你是肚脐眼附近疼，还是哪里疼？我、我该怎么办？！爷爷！爷爷爷爷！沈爷爷，沈爷爷，你们快过来看看阿毓，阿毓她疼得直打滚！！” 沈嘉月一听到盛嘉元喊人，下意识地就想要捂住他的嘴，不想让他把人招过来。结果，她手还没伸出来，就听到了脚步声。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第126章 多喝热水 怎能不快呢，沈老爷子一直在房门口站着呢！ 当然了，和沈老爷子一起站在门口的还有盛华明祖孙俩，盛老爷子带着他的大孙子盛嘉延也在门口站了许久。 所以说，不单是盛嘉元和沈灵毓在看着沈嘉月做戏，还有另外三人，也在关注她的一言一行。 因此，沈嘉月究竟有没有假摔，站在门口的人看得最清楚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却不出声？ 因为沈灵毓的家人早在沈灵毓清醒前就不准备让她和沈嘉月接触了。本来他们还在想用什么借口断了两人的来往，没承想都不用他们沟通，沈灵毓自己先想通了。 既然两孩子以后都不准备往来了，再加上沈嘉月的小心思太多，而自家孙女现在又身体虚弱，昏睡着，哪怕阿毓醒着，沈老爷子也不会再给这两孩子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至于房间里还有盛嘉元的这件事，完全被沈老爷子忽略了。 哪怕老爷子之前不得不把沈嘉月也放进孙女的房间里，但单独相处是不可能让她们单独相处的，所以老爷子趁沈嘉月不注意时又偷偷溜回来了。 唔……怎么说呢……老爷子为了沈灵毓，真是一点长辈的脸面都不要了，竟然公然站在门口偷听！ 也亏得老爷子素来只喜欢穿千层底的老布鞋，踩青石砖上没啥声，要不然早被沈嘉月发现门口有人在偷听了。 而盛华明爷孙俩呢，盛老爷子也是个人精，自然也瞧出了其中的猫腻，答应离开也不过是在骗人罢了。 …… 这两位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老爷子狡猾起来，连脸面都不要了。 是的，这两位老爷子在听了由沈嘉铭三兄弟主述，盛嘉元两兄弟补充的事情经过后，他们就知道沈灵毓想做什么了，以及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还有他们该如何配合她把这出戏演完！ 至于他们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沈嘉月能想到的疑点他们想不到吗，他们又不是真成了老糊涂。 就算阿毓的身子再虚，那王晓明也不可能将阿毓踹吐血，那王晓明再厉害，也就6、7岁，天天打架也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这件事很有问题。 偏偏最清楚其中细节的两个人他们都没法问，沈嘉月在边上盯着，怎么都不肯走。 没办法了，两位老爷子只得先配合着把戏做完，然后等着没有其他人了，好好问问这两个小的！ 当时沈嘉月想要假摔扑向自家孙女时，沈老爷子就想上前了，无奈孙女的一个手势拦下了他。 这、真的是……太大胆了！ 结果就是沈灵毓自作自受，本想做个戏，不承想却成了真！ 最开始站在门口的两位老爷子都以为沈灵毓是在装，还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孩子演技可真不错。 唉，沈老爷子都快后悔死了，心疼死了。 早知道假戏真做，阿毓会疼成这副模样，老爷子说什么都不会配合的！ 这孩子的身子本就虚着，都还没养回多少呢，今天又是吐血又是劳神的，再被沈嘉月这么按一下。 唉，好好一孩子，非得受这些罪！ 可他偏偏谁都怪不得，他能怪谁呢？！ 怪沈嘉月？的确能怪上一些，但若不是他们和阿毓太过自信，也就不会让沈嘉月得逞了。最后这锅还是得沈灵毓自己背！ 说她一句自作自受自作孽都不为过。 但沈老爷子心疼都快心疼死了，又怎么忍心再多说自家孙女一句呢！ 最后，怪来怪去，还是觉得最该怪的是自己。 不该明知这事存在危险还纵着阿毓拿自己的身体去试，结果…… 幸好沈嘉月此刻也正处于惶恐状态，被吓得不行，生怕沈老爷子就让她背这责了，所以她没发现老爷子现在的神情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老爷子现在的神情才是一位爷爷遇到孙女出事时该表现出来的模样：焦急、惶恐，以及害怕。 纵是那再冷情淡漠的人，当自己所在意的人出事时，面上再不显，那眼睛也是瞒不了人的。 所以说看一个人在不在乎你，别的都不用看，单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虽然这句“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俗到不能再俗的话，但它再俗，却也有一直支撑着它流传下去的依据存在。 不过沈老爷子也无所谓会不会被沈嘉月发现不对劲了，就算发现了又如何，沈嘉月都自身难保了。 盛嘉元慌得都一批，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沈、沈爷爷，阿、阿毓她……她在冒冷汗，还、还有她的身体，在颤抖！沈爷爷！沈灵毓她很疼，很难受！” 作为离沈灵毓最近的人，而且他俩的手还一直拉着，盛嘉元是最清楚沈灵毓身体情况的，他当即就对冲过来的沈老爷子发出了求救信号。 沈老爷子想上前将盛嘉元换下来，或是上手将沈灵毓抱进自己的怀里，但他不敢，他怕一挪动孙女的身体，他的孙女会更疼更难受。 要知道有些人在生病难受时是不能被挪动的，越挪越疼。 而且老爷子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可手脚已不像从前那般稳健了，他怕自己慌乱之下手一个不稳，把孩子摔了。 “我看阿毓她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给她喝点热水，以前嘉元他肚子疼，我给他喂了点热水就没事了？”眼见事情不对，盛老爷子也没心思看着沈嘉月了，反正门口还站着他大孙子呢，要是他这大孙子连这事都做不好，他可真要怀疑他这大孙子的脑子有没有问题了。 然后，盛老爷子说了一个后世爆火的一个梗：多喝热水。 沈灵毓知道现在场景不对，而且自己正疼得直想打滚，可在听了盛家爷爷讲了这么一个在后世烂大街的一个梗时她还是忍不住腹诽：也不知上一世的盛嘉元是真觉得喝热水有用，还是在明知道有这么一个梗后，故意那么说的。 唔，每每那些女孩子向盛嘉元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盛嘉元的回答都非常的直。 “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第127章 自找的 亏盛嘉元还是学医的呢，偏偏说出这种直得让人想要吐血的话来。 反正上一世的沈灵毓每每听到盛嘉元这么说都觉得无语，想翻白眼，装直男就那么有趣吗？！ 现在重来一世，听到盛家爷爷也这么说，要不是肚子实在疼得难受，她的白眼就该翻出来了。 当然了，肚子难受喝热水这一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管用的。 要知道上一世沈灵毓肚子疼时，都不用人说就已经非常自觉地喝热水去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喝热水有用，所以即使知道有这么个“多喝热水”的梗后，还是会在身边人身体不适后先让他们喝点热水，看看有没有效果。 至于盛嘉元，风水轮流转。 他那边对着那些女生说多喝热水对身体好，这边沈灵毓已经在提醒他多喝热水了。 所以说，你投出去的回旋镖，终究会打在自己身上的。 沈老爷子很想采纳老朋友的建议，给孙女倒杯热水让她缓解下疼痛，但他更怕这热水喝下去只会起反作用！ 毕竟不是所有的肚子疼都能用喝热水来解决，就像去年他的小外孙李天瑞也是肚子疼，结果喝了热水后更难受了。 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李天瑞是阑尾炎发作，那热水喝进去只能增加肠道压力，让人更难受。 沈老爷子担心沈灵毓之所以这么疼，会不会也是阑尾炎发作了，因此他不敢给孙女喝热水，只能让孙女先忍着。 沈老爷子：“……热水还是先别喝了，要是喝了越加的难受可就不好了。阿毓，告诉爷爷，是哪里疼，是在肚脐眼这里，还是要再上面一些？” 沈老爷子隔着衣服摸着孙女的肚子，想要确定那个痛点。 “这、这里……”沈灵毓将她爷爷的手狠狠按在了那个正不断折磨着她的痛处。 沈老爷子一惊，当即就要把手抽回来，沈灵毓这一操作可着实惊到他了。 沈灵毓拽着她爷爷的手不放，抽着冷气道：“爷爷，你、你别把手拿开！就、就用力地按压这里，按重点，按重点我、我感觉就没那么疼了……” “真、真的？”沈老爷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别说沈老爷子了，其他人听了沈灵毓的话也是一愣，这、这是个什么法子呀？ 反正沈嘉月是不信的，她的疑心病又犯了。她又不慌了，她又可以了，她又觉得沈灵毓在演戏骗她了，还有边上这些人，也在帮着沈灵毓骗她。 若非现在这形势对她不利，且在场的人都不站她这一边，她早就闹起来了。 不过这次真是沈嘉月想多了，沈灵毓是真的疼，而她之所以不让她爷爷的手放开，也是因为这样死命按着是真的缓解了她的疼痛。 最后沈老爷子还是决定照着他孙女要求的那样，死死按压在了那处痛点上。 “啊……嘶～”老爷子按的这一下，力道是真重，沈灵毓差点没受住，真是太疼了。 幸好就疼那一下，挨过那一下后，痛感立刻有所缓解。 这个方法上一世沈灵毓就经常用，只要她胃疼得难受了，就使劲按压痛点，只要挨过按压的痛，就能稍微好受一些。 当然了，这个方法只适用于一些小病小痛，身体还算可以的人，特别是要对自己的身体有个大概的了解，至少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用了这个法子后是管用的，而不是起什么反作用。 最开始所有人都是觉得与其站在一边干看着什么也不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幸而运气不错，试对了。 但很显然，他们的焦急与惶恐一点都没传递给沈嘉月。 相反，他们越是这样，沈嘉月越是不信， 沈嘉月很愤怒，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被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愤怒之下的沈嘉月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沈老爷子等人为什么会出现得那么凑巧那么快。 这些人！一直都在附近，或者就站在门口，然后一声不吭地看她表演！ 这些人，明摆着是给她设了一个局，就等着她往里跳！ 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可是，就在沈嘉月想要开口质问些什么时，疼痛稍稍有所缓和的沈灵毓当即来了个先声夺人，先拿到了主动权。 “沈嘉月，你、你这路到底是怎么走的……你跟我距离那么远，都能摔到我身上来，还刚好按到刚才王晓明踢中的地方。嘶……沈嘉月，要不是我看王晓明见到你就要欺负你，我都要怀疑你俩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还是你在帮王晓明出气，故意折腾我呀？” 被抢了主动权，且小心思被如此戳破的沈嘉月顿时哑了声，刚才情绪上头，她的脑子里就只记得眼前这些人在设局骗她这件事了，完全忘了她刚刚当着这些人的面假摔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看到她是故意往沈灵毓身上摔了。 哪怕她告诉别人，这些人对她设局了，就等着她犯错往里跳，她也讨不到任何好。 因为所有人都会说，就算沈灵毓等人设了局，可谁让她犯错了呢，若是她不犯错，不是什么事都不会有。 虽然这件事里，沈嘉月是被入局之人，是小可怜，而沈灵毓等人才是真正的大反派，这么多人骗一个小孩子，其中还有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这真是太不应该太没道德了！ 但谁让沈嘉月自己要入局呢。 就像沈灵毓之前说的那样，若是沈嘉月安分守己一些，别对自己起什么坏心思，别来她眼前晃悠，断了来往后各走各路，别来招她惹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偏偏沈嘉月就是要来招惹沈灵毓，哪怕沈灵毓今天已经当着她们几个哥哥还有外人的面跟沈嘉月断了以往的情分，几次让对方别再来找自己了。 可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还要继续腆着脸上赶着找不痛快。 那就别怪沈灵毓设局套她了，都是自己作的！ 当然了，沈灵毓现在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第128章 随口说说 “不、不，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冤枉我！”沈嘉月慌得连连摇头，生怕说慢了，这口锅自己真要背上了。 哪怕沈灵毓说的的确是事实，那她也不能认。 傻子才认呢！ 沈灵毓本也没想着沈嘉月会傻到承认，哪怕对方已经猜到自己和爷爷等人给她设了一个局，刚才的假摔也早被人瞧在眼里了。 但看见归看见，现在又没相机手机等录像设备，反正她家里没有，就算讲出去了，也反水的快。 更何况，两位老爷子都不会将他们刚才见到的事情往外说。 家丑不可外扬，让外人知道沈家的养女对亲女耍手段，很好听吗？ 就是对内，也不可能让所有的沈家人都知道这件事的。 那么，沈灵毓又为什么要提呢？ 就当她是恶趣味吧，沈灵毓提这些就是想看沈嘉月小心思被戳破，担心事情会败露而流露出来的惶恐与害怕罢了。 “冤枉？我没冤枉你呀。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故意摔在我身上的？” 唔，随口说说。估计在场的人也就盛嘉延会相信这话。 沈老爷子无语了，他知道他这小孙女自打昏睡醒来后就不像以前那么乖巧了，或者说乖巧是还乖巧的，至少在他和老三夫妻俩面前是真的又乖又招人疼。 但面对那些想要伤害自己及家人的人，这小孙女就会竖起那些细细密密的刺，看似绵弱无害，可一旦扎进去就怎么也去除不了了。 原来，沈嘉月也在孙女的保护圈里。而现在，她被孙女剔除了出去，并成功成为了第一个被孙女扎伤的人。 沈老爷子不想让孙女如此得意，太像小人得志了。 虽然因为沈灵毓现在还小，且身子虚弱，面色苍白，看着甚是可怜，但要是表现得太招摇了，总会招来一些不好听的话。 纵使这屋里的人都亲眼看到了沈嘉月假摔的过程，无奈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对方是自作自受，自己上赶着不痛快，可真要这人成了众矢之的，变成了弱势群体，又有人可怜起来了。 怎么说呢，沈老爷子自己也觉得他们在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或者说要不是因为沈嘉月现在越来越过分，行事越来越无顾忌，几次三番打沈灵毓的主意，估计沈老爷子也不会给他孙女打配合。 演技不好，演不出来，累心的很，更重要的是这种事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出现现在这种糟心场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要早知道阿毓会疼成这副鬼样子，沈老爷子脑子有病了才会去配合。 因此，在看到自家孙女都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却还在折腾时老爷子忍不住了，他将力道收回了一些。 “嘶～啊，疼～”沈灵毓无语极了，她只不过是想趁着肚子好受时多揶揄沈嘉月几句，她爷爷就不干了。 不过沈灵毓也很清楚 ，她爷爷这么做并不是看沈嘉月可怜，起了什么同情心，就是担心自己现在揶揄沈嘉月的话被传出去，她就该被传欺负人了。 盛嘉元不知道沈家爷孙俩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听到沈灵毓呼痛就以为病症又严重了，或者是刚才的方法失效了，当即就要催着盛嘉延带他去把沈灵毓的父母找回来了。 “沈爷爷，阿毓她又痛了！是不是这法子已经不管用了？！要不还是让我和我哥去找一找三叔吧，总不能让阿毓一直这么疼下去吧？！” 其实，刚才盛老爷子那个“多喝热水”的法子被否决后，盛嘉元就想让他大堂哥带他去找沈永堂夫妻俩了。 可一来沈灵毓自己找着了缓解疼痛的法子，二来也是沈老爷子告诉他们沈灵毓的爸爸骑着自行车出门去了，在地里干活的只有沈灵毓的妈妈。 虽然高丽芬也认得去镇上医院的路，但她不会骑车，更不认字，若是让她独自带着孩子去医院，恐怕会更混乱。 更要命的是，还不能让她知道沈灵毓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要不然沈嘉月今天可真要如了她的意，带着伤回家去了。 至于沈灵毓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就得看今天能不能在市场上买到新鲜的龙虾与螺蛳了。 毕竟除非沈灵毓等人把野湖的虾呀蟹的，螺蛳泥鳅都给捞回来，要不然就他们捞回来的那些东西，也就给几个小孩打打牙祭，根本不够吃。 所以沈永堂在把地里大半的活干掉后，就火急火燎地骑着车去了镇上，生怕去晚了小龙虾之类的都被买走了。 也别怪这夫妻俩竟然如此心大，就这么让他们这个身体还未大好的女儿跟着人去离家很远的野湖玩了。 也是沈灵毓憋在家里的时间够久了，她家里人都怕再把她拘在家里，把她给憋坏了，而且他们也清楚沈灵毓就算出门玩了，也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更何况，带着他们孩子出去的不是别人，都是沈灵毓的哥哥们，是自家人。 自家人一起出去玩，能出什么问题呢。要知道这次出去玩的人员名单里，可没有沈嘉月。 …… 唉，要是让沈灵毓的家人知道沈嘉月这次也去了，估计早骑着车将沈灵毓接回来了。 可惜，谁都没料到。 于是，沈灵毓又出事了。 盛老爷子听自家小孙子又提起找沈灵毓她爸的事，终是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嘣，气恼道：“啧！刚不是跟你说过了，你们找不到阿毓她爸的，怎么现在又提这事了呢！” 挨了一下的盛嘉元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依旧不肯放弃：“不就是镇上的集市，虽然你和沈爷爷说集市的地点会变动，担心我们找不到，但我们又不是没长嘴，会找人问路的！” 小孙子如此积极，盛老爷子心里很欣慰，但……该打击时还是要打击的。 “是。你们长了嘴，还长了脚，肯定能找到镇上的集市。可谁告诉你们阿毓她爸就只会去镇上的集市？！要是东西没买到，或没买够，阿毓她爸肯定要再找地方的！你说你们哥俩知道他还会去哪里买？这边上好几个镇呢，你们能跑得过来？就算你们跑得过来，确定能找到他？还有，路这么多，你确定你们不会跟人错过？别到时候阿毓都已经从医院看病回来了，你们还在外面瞎转，最后还得劳烦别人出去，把你们给找回来！” “……”盛嘉元不说话了。 第129章 送人头 “你不是最不喜欢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没一个的故事。怎么，你现在要犯你最讨厌犯的错误？”盛老爷子非常不给面的吐槽起了自己的小孙子。 唔……也不怪盛老爷子如此不给面，实在是从前他带着盛嘉元看葫芦娃救爷爷的故事时他自己看着觉得十分感动，而盛嘉元呢，则在他身边吐槽这故事里的葫芦娃，说他们孝心可嘉，却太过蠢真，不擅于思考，只知道一个接一个地送人头。 若是没有主角光环，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这、这话听得盛老爷子心拔凉拔凉的。 想想看，自己这边正被这祖孙情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不承想边上一直有人给你泼冰水，要多扫兴就有多扫兴。 所以，哪怕现在并不是吐槽自己孙子的最好时候，盛老爷子也还是有些忍不住。 毕竟这种机会可难得的呢，难得碰上小孙子犯傻的时候。 盛嘉元面容一僵，显然他没料到他爷爷会把这事给捅出来，太尴尬了。 幸而在场的人现在都没注意到他的尴尬，或者说注意到了也都一笑而过，没将他这事放在心上。 也是，盛嘉元现在也才5岁，再稳重，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嘛，思维总是与大人不一样的，所以无须在意。 至于沈灵毓，她现在自顾不暇，就算觉得盛嘉元被他爷爷吐槽觉得很好笑也笑不出来，再笑她可真要疼死了。 “那、那我们除了等三叔回来，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有。” “是什么？”一听有事可做，盛嘉元来精神了。 “祈求你三叔赶在你三婶回家前回来。” “……为、为什么要祈求这个？” “因为你三婶生起气来，除了你三叔，谁都制不住。” 虽然盛嘉元没见过高丽芬生气，且对方待自己一直非常和善，特别是当对方知道自己在教沈灵毓拼音后，待他就更好更热情了。 但他也很清楚，自家爷爷是不可能说这种诓他的假话，因为没有必要。 可……有时候这人哪，真是禁不住念叨。 他们越不想某人先回来，某人就最先回来了！ 高丽芬一干完活就急着回来了，因为她记得今天老爷子要请客，家里要来好几个小孩，要赶紧回家处理孩子们从野湖里捞的虾啊鱼的。 还有，她急着回家看她的女儿。 这是她女儿昏睡醒来后第一次出门，去的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不过，阿毓应该很开心吧，终于能出门了，还是和她很喜欢的哥哥们，去钓她最喜欢吃的小龙虾。 高丽芬想想都觉得高兴，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高丽芬这人，心一直都很小，所以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也很少。而她的女儿沈灵毓，一直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女儿开心她就开心，女儿难过她更难受。 因此，高丽芬很讨厌让她女儿伤心又伤身的沈嘉月。 可以说，当她得知沈灵毓要与沈嘉月断了来往时，她高兴得都快出门买几发炮仗，放了祛晦气了。 幸而她丈夫还算清醒，及时制止了她，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他们放炮仗的原因，那真的是…… 满心欢喜，以为一到家就能见到自己宝贝囡囡的高丽芬，一踏进院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院子里放了好几只水桶与竹篓，里面盛满了鱼虾与螺蛳，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高丽芬发现少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人：她女儿阿毓。 要知道每每家里多了什么东西，特别是活的物体，她的阿毓总会蹲在旁边，一眼不错地盯着它们，即使把腿给蹲麻了她也不会离开的。 现在……院子里多了这么多东西，其中或许还有阿毓她自己辛苦捉来的，偏偏本人没在。 非但阿毓没在，那几个小的更是不见人影，老爷子也不在，可家门与院门都开着…… 高丽芬心头一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屋里跑。 结果，才跑进屋，就看见站在房间最外面的沈嘉月！ 这人，怎么又在这里，又在她家？！ 昨天阿毓才和这人起了争执，不欢而散，怎么这人又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此时的高丽芬哪还看得见其他人呀，她眼里只剩下躺在床上，捂着肚子不停呼痛的面色惨白的小小人儿了。 若非沈灵毓及时握住了她妈妈的手，高丽芬差点当场就崩溃了。 唉，能不崩溃嘛。 唯一的孩子前不久才从无望的昏睡中醒过来，瘦得跟个骷髅似的，看着就惹人心疼，高丽芬平时给孩子洗漱时都不敢太用力，就怕力用大了，扯下一层皮来。 而且，虽然孩子醒了，但高丽芬还是会做噩梦。 她总会梦见她女儿落井，她拉不住她的女儿，更救不出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就那么慢慢的，慢慢的沉入了井底中，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这个噩梦，高丽芬都不想沈灵毓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可她也知道，她不能这样，她不可能把女儿拘在她身边一辈子。就算再想，也不可以。 所以，即使再害怕，高丽芬也同意了这次的野湖之行。并在沈嘉铭等人将沈灵毓从她身边带走时，她也克制住了，不让自己对沈嘉铭等人说出“必须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找你们算帐”的话，只对她的女儿说了一句“看顾好自己，小心一些”。 结果，才半天没见，刚还好好的，非常有精神的孩子，再见面又成这副模样了。 这如何不让高丽芬破防呀。 要不是沈灵毓拉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抱”，及时控住了高丽芬，估计高丽芬真就要发作了。 而她一旦发作，首要目标就是沈嘉月。 唔，高丽芬就是门缝里看人，对沈嘉月有偏见，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沈嘉月在现场，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别说什么像话不像话，她不在乎！ 沈灵毓也知道她这模样肯定会让她妈妈破防，为避免她妈妈做出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赶紧将人给拖住了。 唉，沈灵毓现在真的是太后悔了，后悔死了。 这事整的，不仅坑了她自己，还差点把她妈妈也给坑了！ 第130章 犯冲 还好，那个能控住母女俩的男人回来了。 沈永堂下午出去时就感觉心慌慌的，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所以这一路上自行车蹬得飞快，也亏得今天的集市特别给力，他要买的东西都有，份量也够。 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再跑其他的镇子了。 可以说，这一天沈灵毓过得非常的不走运，而她爸，则非常的走运。 不过，这也多亏了沈永堂脚程快，要是他慢慢来，估计真会赶不及。 沈永堂一进院子就知道出事了，当即也不管那些费了他不少时间与精力的东西了，下了车就往屋里冲。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直觉还是挺准的。 跑进房间的沈永堂自然也被房间里的情景吓了一跳，但还好，他还稳得住，他也必须稳住。 沈永堂将躺在床上，将自己蜷缩成毛毛虫的女儿抱了起来，然后拉着媳妇的手往外跑去，他急着将孩子送去医院做检查。 当然了，在赶往医院前，沈永堂还是尽量耐着性子跟他的老父亲交代了一声，免得老爷子担心。 “爸！盛叔！我带着她们母女俩先去医院了！院子里的东西你别动，先放着，等我们回来再收拾！若真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过来的！” 话音才落，沈永堂就带着母女俩骑着自行车远去了。 两位老爷子倒也一点都不介意，换作他们，他们也一样。 这种要紧关头，还打什么招呼，浪费时间。 “阿毓，阿毓？！你、你可千万别睡，不要睡啊！！”高丽芬坐在丈夫的后车座上，不停地张口呼唤着她的女儿，即使她女儿并没有任何昏睡的征兆，甚至还在紧紧地回握着她的手。 要不是她们母女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担心动静太大影响到骑车的丈夫，高丽芬估计早上手了。 也亏得高丽芬没上手，没摇晃她女儿的身子，再加上肚子还在疼，否则沈灵毓真就要睡过去了。 怎么说呢…… 别人是车子越震越晃越恶心反胃，直想让车赶紧停下来找地儿吐上一吐，而沈灵毓呢，她自小就不惧这些。 只要她困了累了，就是坐在自行车前杠上都不觉得硌得慌，都能睡着。 所以，沈永堂从来只让沈灵毓坐在前车杠上，哪怕他女儿前几跟他抱怨前车杠硌人，不舒服，他也不让女儿坐后车座上。 后车座是比前车杠舒服，可沈灵毓一坐后车座，十次里面有六次睡着打瞌睡了，还有两次脚差点被车轮给带进去了！ 沈永堂背后既没长眼睛更没多长一只手，不可能时刻顾到身后的人。 虽然沈灵毓从来没从后车座上摔下去，或真被车轮给带进去，但沈永堂这辈子都不想让他女儿遇到这种事！ 至于为什么不在车后座上加上儿童椅，就像别的人家那样。 唉，是沈永堂不想加吗，是他想不到吗，是他没办法加呀。 要知道，这自行车后座可不单是给沈灵毓坐的，还有他媳妇，老爷子，以及其他的人，有时还得在车后座上载很多很重的东西。 别说什么再买一辆专门带沈灵毓的车，要能买沈永堂能不买。无非是家里的钱全都要用在要紧地方罢了。 所以，沈永堂只能在车前杠上加个棉花垫，让他女儿坐时不会觉得太硌人。 幸而，沈灵毓以前虽不明白她爸为啥不肯让她坐后面，硬是让她坐那么硌人的前车杠，却也清楚她爸不会害她。 因此，就算再不乐意再抱怨，还是会很乖地听她爸爸的话。 沈永堂紧赶慢赶的，总算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母女俩带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将车子用锁链锁好，就接过他媳妇手里的女儿，拉着他媳妇的手往医院挂号处去了。 还好，这一路虽然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但沈灵毓总算成功看上了病。 镇上的医生还是有几个真本事的，都不用做什么检查，一番询问就知道了沈灵毓这是怎么了。 “你们别紧张，这孩子呀没什么事，就是这肠胃突然受了刺激痉挛了。我给她用热毛巾敷一下这疼痛就会有所缓解了。这孩子还小，能不吃药还是尽量不吃的好。更何况你们刚还跟我说，这孩子最近在吃中药？那这药更不好开了。我建议你们回去后多给这孩子吃些改善肠胃的食物，例如小米藕粉，还有每日给她做一次腹部按摩，就像这样按，很简单的。只要你们照着我教你们的法子坚持个几年，这孩子的肠胃会慢慢好起来的。” 年过百半的老医生声音很是和缓，似是担心沈永堂夫妻不会，还当场教学了一遍。 难得碰上如此耐心且有善心的老医生，沈永堂夫妻俩自然不会不识好歹，他们只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将老医生教他们的全部听进心里去。 毕竟给他们药的刘叔也告诉他们，阿毓吃的中药虽然有补身效果，但吃多了也是伤肠胃的。可阿毓的身体太虚弱，光靠食物与修养补不了这个空，必须得吃药。 刘叔提醒他们多注意阿毓的肠胃，切不可疏忽了。 结果，他们小心看顾了大半个月，都还没见啥效果呢，就被当头挨了这么一下，阿毓的肠胃被外力给刺激得痉挛了！ 也亏得只是肠胃痉挛，是小问题，用热毛巾敷一敷，或者按摩一会儿就没事了。 但想想自家女儿肠胃痉挛的原因，沈永堂夫妻俩真是怄得不行。 都以为今天沈嘉月不去野湖，不会和自家女儿碰面了，不承想这沈嘉月也跟着去了，要命的是还在野湖碰到了王晓明这群熊孩子，回来还挨了沈嘉月一下！ 这下就连沈永堂都觉得，这沈嘉月和自家阿毓是不是真的八字不合，天生犯冲了！ 要不然为啥他家的阿毓每次碰上沈嘉月，都要出点事，难道他要去寺庙上炷香，或是找刘叔给俩孩子算个八字，看看这俩孩子是不是真的犯冲了。 第131章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原以为治好了肚子痛，最多再在脸上搽点药水消消毒就能回家，没想到因为身体太虚，脸色太不好，再加上强行拔牙导致流了不少血，被迫留在医院挂上一大瓶葡萄糖的沈灵毓emo了。 她啥也不想说，啥也不想做了，整个人瘫在她爸的怀里，瘪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护士姐姐给她扎针输液。 呃，可能是她盯人盯得太直白太幽怨了，护士姐姐在给她扎针之余还不忘哄慰她：“小妹妹，不哭不哭哈，打针挂盐水一点都不疼的～要是你实在害怕，就把眼睛闭上，或者把头转过去，等姐姐数数数到5再看就好了～” 被哄慰的沈灵毓继续瘪着嘴，木着一张脸看着护士姐姐操作。 也就护士小姐姐一心都用在给沈灵毓找静脉输液的事上，要不然只要她一抬头她就会发现她安慰的小妹妹脸上不见一丝害怕，简直淡定的不行。 对比边上一见针头就哭爹喊娘，左踢右踹的小孩子，沈灵毓的反应简直不要太不同寻常了。 “大哥大姐，等会儿我扎针时，你们千万要把小妹妹的身体给把住了，别让她乱动，要不然针挪位了，会回血的。”小护士找准静脉，涂好碘伏后，对着沈永堂夫妻嘱咐道。 唔……要是小护士没那么专心，分心抬头瞧一瞧这一家人的脸色，准能瞧出些不对劲来。 因为这一家三口，包括那个小女孩，全都淡定到不行，仿佛这打针输液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好吧，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寻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打针输液的对象是小孩时就非常的不同寻常了。 没见整个输液室到处都是小孩的哭闹与大人的哄骗与打骂声吗？ 唉，沈永堂夫妻俩也知道他们这一家三口的反应在这间输液室里非常的异常，他们也很无奈，他们也不想这样的，可他们家的孩子阿毓自小就不怕打针输液。 哪怕是刚出生时，阿毓也不怕，最多挨针时哭喊上几声，但动是不会动的，等挨针的地方没那么痛了就会立刻停下来。 等阿毓再长几岁，知道打针输液是为了她好，她就更不会怕了，甚至还非常的配合，让伸左手伸左手，让伸右手伸右手。 纵使有时候护士一时找不到静脉，都把她的手拍红了，阿毓也不曾哭闹过，每次都忍着疼让护士继续找。 幸好沈灵毓的静脉虽然有些时候比较难找，但只要找到了，就一扎一个准，而且她也没碰到过不靠谱的实习护士，没把她的手当试验肉，一针不行再来一针。 因为沈灵毓从不曾在打针输液时哭闹过，所以她的父母也从不曾对来扎针的护士施加任何的压力，还会在对方找不到静脉着急时安慰她们，让她们别着急，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这夫妻俩不着急不担心吗，可再着急再担心，他们也很清楚，医生护士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他们可不想阿毓因为他们的言行不当被轻忽了。 当然了，沈永堂夫妻俩也不会因为自家孩子不害打怕针输液就不在意了，或是把小护士说的话当耳旁风，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 “谢谢你啊，真是麻烦你了。” “谢谢姐姐。” 在沈灵毓被成功输上液后，这一家三口又轮流朝小护士道谢。 因此来给沈灵毓吊葡萄糖的小护士只觉得这一家三口当父母真是非常稳重，好说话，而那个被她扎针的小女孩也是又乖又听话，很是招人疼。 于是，小护士在给沈灵毓挂好葡萄糖，离开后没多久又回来了，她给了沈灵毓一个装满温水的输液瓶。 “这葡萄糖要输不少时间呢，就拿这个暖暖手吧。待会儿要是水不热了，就来护士台找我，我给你们换。”小护士把话说完，也不等这一家三口的反应就跑走了。 这一家三口不会知道，这小护士是个实习生，而她今天别说收到一声谢了，都快被骂傻了，好几个家长嫌她动作慢，下手重，还有两个小孩子因为害怕打针对她又踢又踹。 要不是现在护士站的护士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小护士都不敢接这个活，她被骂的都不敢下针了。 幸好，小护士这次运气很好，碰上的是沈灵毓。这一家三口淡定又平稳的情绪，很好地安抚住了小护士。 手不颤，心不慌，这针自然扎得准。 沈永堂：“看吧，要是你刚才催了喊了，别说这热水瓶了，指不定阿毓还得挨第二针呢！” 高丽芬：“是是是，就我胆子小，你们爷俩胆子大成了吧！可你也不想想刚才那情况，我能不慌吗？！那小护士的手一直在颤，颤得我心慌，生怕她一个手抖就扎错地方了！” 沈永堂：“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阿毓，这热水瓶太重了，爸爸怕你拿不动把它给摔了，就先放爸爸腿上了。你要是觉得手冷就伸手暖一暖，好不好？” 沈灵毓摇头拒绝：“爸爸，你把热水瓶放椅子上就行了。这么热的天，你再揣个热水瓶会难受的。” “放心好了，这个热水瓶没那么烫，爸爸拿着一点都不觉得热。你呢，就老实点，安分一些，乖乖把这瓶葡萄糖挂完了，其他的你都不用管！”沈永堂全当自己没听见他女儿刚说的话，自顾自地做下了这个决定。 “对！阿毓，你呀，别管我们怎么做，你顾好你自己就成了！”高丽芬也在一边附和，“不得不说，这小护士虽然看着胆子不大，但心挺细的，竟然注意到阿毓的手温不对。心也好，还特意送了个热水瓶过来。要是换成别的护士，估计扎完针就走了，哪会管这种事。” 沈永堂：“所以说这老护士有老护士的好，经验丰富，而这新来的小护士呢，也有她们的优点。” “这、这就是盛嘉元昨天跟我说的、说的‘尺、尺有所长，寸有所、所短’吧。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优缺点，不能、不能一概、一概……不能混在一起说！”沈灵毓决定还是收敛一些，没将那些词句都给说出来。 第132章 太难了 “这么大瓶葡萄糖，等挂完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望着那流速极为缓慢的液体，高丽芬就不由的心生烦躁。尤其是当她触及她女儿那双冰凉的手与苍白的脸时，心中的怨气更重了。 “爸也是的。我们不在，他完全可以找下老二，或者其他什么人，赶紧把阿毓送医院来，偏就这么让阿毓一直疼着，他这当爷爷的都不心疼吗？！” 显然，高丽芬现在对老爷子是怀有怨气的，以至于当着她女儿的面直接跟她丈夫抱怨上了。 要知道平时跟老爷子置了气，或者两人想法不同闹了不愉快，高丽芬都不曾对着她女儿说老爷子的不是。 毕竟她很清楚她女儿阿毓喜欢爸爸，喜欢妈妈，也喜欢爷爷，让女儿听到妈妈向爸爸抱怨爷爷的不是，这很不利于女儿的成长。 可这次，高丽芬真的是太不满太生气了。 当然了，她也很清楚这件事怨不到老爷子身上。恐怕老爷子都不知道他这小孙女胆子那么大，竟然拿自己当诱饵，还不止当了一次，然后第二次时翻车了！ 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说来说去，高丽芬最该生气的对象应该是她的女儿阿毓才是。 无奈沈灵毓眼下看着实在太可怜了，别说生气了，声音大些都担心吓到这孩子。 于是，不能朝罪魁祸首生气的高丽芬，只能口头抱怨起老爷子了。 至于那个王晓明，以及沈嘉月，呵，高丽芬已经懒得跟他们费心思了，她决定直接找上这两人的家人，跟他们的家长要说法！ 这次，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饶了他们！ 至于那两个人之所以会入局，出昏招，是受了阿毓的引诱。这种没有证据的鬼话，谁爱信就信去好了！ 反正这两人故意伤害她家阿毓的过程，可是有好多人亲眼瞧见的，尤其是那个王晓明伸脚踹阿毓的过程，外村的，本村的，瞧见的人可有不少呢！ 啧，深谙“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这句话意思的沈灵毓，等身边再无旁人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她的父母。 一来呢，宽慰父母，让父母别太担心了，她下午并没有真的挨踹，她之所以会疼成这样，完全属于不作不死，那沈嘉月就是运气太好，正好压在了不该压的地方，刺激到了她可怜又薄弱的肠胃。血呢，的确吐了，但那不过是她硬拔了一颗略有所松动的牙齿，其他的一点事都没有。 二呢，这事还需要她父母的配合。她也不指望这事能从王晓明与沈嘉月两家家里敲点什么便宜过来，就是希望这件事过后，这两个人能离自己远一点，别再来她眼前晃悠了。 再来晃悠，尤其是沈嘉月，可真就别想再在她这里得到任何好脸色了。 纵使沈嘉月想要借此找人哭诉，逼自己低头，自己也有借口将人挡回去了。 唔～她总算能过上清静日子了～ 沈永堂夫妻俩虽然觉得自家这女儿胆子太大了，却并未觉得她有这些小心思有什么不好不对的，相反他们很欣慰，很高兴，真是谢天谢地，自家这孩子总算长心眼了，他们总算能放心一些了，再也不用担心这孩子被沈嘉月骗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看来那长达半个月的昏睡，也并非全是坏事嘛。 听见自己的妈妈埋怨起了爷爷，沈灵毓立刻从假寐中清醒过来，替她爷爷向她妈妈解释：“不是的，妈妈。这不关爷爷的事，是我拉着爷爷，不让他找二伯他们的。” 高丽芬眉头一皱，一脸的不信：“你？为什么？！你看你刚才都疼成什么样了！沈灵毓，你可别告诉我你、你这是在、在唱什么苦、苦肉计，故意折磨自己吧？！” 高丽芬很确定，只要她女儿敢说出一个“是”字，她真会好好揍她女儿一顿的！ 沈永堂挡在了女儿面前，将暴起的媳妇重新拉回了座位上，劝和道：“阿芬，你这么急做什么？！阿毓都还没把话说完呢，等阿毓把话说完，你再发火生气也都来得及的！” “……”沈灵毓，沈灵毓无语了。 她爸这是在劝吗，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高丽芬长呼一口气，压着火气开口：“你，接着讲！” 沈灵毓神情恹恹地继续开口：“什么苦肉计啊，我、我脑子有问题，才会故意折磨自己。我的确是想卖个惨，但也只是想要演一演卖个惨，一点都不想真的疼。所以，沈嘉月那一下，是真的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原以为，我穿了这么多这么厚的衣服，不会有事的……结果，好倒霉哦～” 说到最后，沈灵毓又emo了。 唉，沈灵毓是真的觉得自己太倒霉了。不就是想演个戏卖个惨，结果又是拔牙又是肚子疼，太可怜了！ 知道自家女儿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的沈永堂夫妻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这夫妻俩只能沉默着听着他们家女儿这一天的心路过程。 “唉～今天这事，尤其是我拿自己作饵诱王晓明，还有沈嘉月入局的事，除了爷爷，盛嘉元，还有爸爸妈妈，其他人谁都不能说。本来我今天下午为了不让嘉铭哥哥跟王晓明等人打架，明面上是受了伤的，他们今天回家，总免不了挨顿骂受几下打，但这也还好。可要是爷爷因为我的事找上了二伯或者姑姑他们，那嘉铭哥哥他们肯定要受更多更重的责罚，因为二伯与姑姑他们肯定会把我的肚子痛跟王晓明那一脚联系到一起的。可事实是王晓明压根就没踹到我，我之所以会肚子痛，完全是被沈嘉月压到了不该压的地方。但这事……我又不能跟他们讲，一旦讲了，我今天这苦这痛就白受了，所以我宁可忍着，等你们回来，也不愿意让爷爷出门找二伯他们。”诉说完心路过程的沈灵毓神情更蔫了。 唉，她也没想害人呀，就是想将计就计，一报还一报罢了，怎么就那么难啊～ 第133章 不后悔 虽然沈灵毓重来一世，回到了过去，比上一世的自己更活泼一些，说的话也比以前更多一些，但像这次一次性说了这么一大段表述自己心思的话是不曾有过的。 或者说沈灵毓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内敛的，哪怕面前站着的是她最亲的父母，她也不曾将她对他们的喜欢与爱表述给他们听。 连最亲的人都不好意思，更别说对其他人了。 所以上一世，就算再喜欢哥哥们，再觉得委屈，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也不曾开口说过什么，反而会因为不想造成别人的负担，一切都忍了下来。 当然了，忍到最后的结果是一无所有。 很多事情你不说，就算当事人知道，可对方摆明了要装聋作哑，你也只能受着了。 就像沈灵毓之前受的那些委屈与不平等待遇，除了沈灵毓一家人，其他的沈家人真的不知道吗？不，他们清楚，他们知道，只是沈灵毓没在他们面前哭，没抱怨到他们面前，他们就不会费心思去管。 说难听点，就是没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或者是压根就没上心。 虽说会哭的孩子不一定会要到糖，但不会哭的孩子肯定没糖吃！ 沈灵毓没想着要争抢什么糖呀之类的东西，她就是希望她与哥哥们之间的感情更深一些，深到她离开之时，能帮着她的弟弟多照看她的父母家人几分。 就是说她功利，沈灵毓也认了，要知道利益可比单纯的感情要可靠牢固多了。 估计沈永堂夫妻俩也被自家女儿这难得的直白给惊着了，久久都没说话。直到沈灵毓的眼睛又开始半睁不睁，一副想要睡觉的模样，沈永堂才回过神来。 “你呀，要是对着你那几个哥哥也能说出这番话那该多好呀。偏一到他们面前，除了喊哥哥，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啧！你说她干嘛？！阿毓她这是老实，不是那些就会动动嘴巴，实际上啥都没干的花架子！我宁可她实在一些，也不想她跟某些人似的，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说的好听，结果全是虚的！”高丽芬撇撇嘴，“还有，你现在倒是有脸说阿毓了，你怎么不先反省反省你自己呢？！” “我怎么了？！”沈永堂不明白为什么这火又烧自己身上来了。 “呵！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看看你这个当父亲的给阿毓立了个什么榜样？！你也不看看你在你那几个兄弟姐妹面前还不是做的比说的多，甚至有时候闷声不响地把活全干了！所以呀，你就别怪阿毓了，她呀全是跟你这个当爹的学的！”高丽芬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家男人留。 挨了一通数落的沈永堂倒也没恼，有什么可恼的呢，自家媳妇又没说错话，他自然不会在意，相反他还挺高兴的，因为对方的情绪平复下来了，心里的怨气也没刚才那么重了。 沈永堂：“是是是，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带好头，连累了阿毓。好了，阿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别再抱怨爸为什么没找二哥他们了。你要是再提，阿毓又没得休息，肯定会再醒过来跟你好好辩上一辩了。” “哼！就她这个傻丫头，也不看看自己都虚成什么样了，还想着护着别人！也不怕自己的一片真心又喂给了白眼狼！”高丽芬是不抱怨老爷子了，她换人了。 沈永堂叹了口气：“吃一堑，长一智。阿毓会记住过去的教训的。” “最好是这样！这傻丫头，可千万别像过去那样，傻不愣登的，撞了南墙了还不回头！”高丽芬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道。 沈永堂小心地绕过输液管，将女儿的手捂进了自己的掌心：“不会的。阿毓她不是傻子，就是太容易心软了，所以才一直被牵制着。现在她想通了，自然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心软，任由别人对她搓圆捏扁。” 高丽芬：“说来也是。要不是我确定这就是我的阿毓，我都要怀疑是不是真有人占据了阿毓的身体，在借尸还魂了！永堂，你说阿毓这不过是昏睡了半个月，怎么一觉醒来就想通了之前一直都不肯去想的事呢？” 这问题，沈永堂当下就能替他女儿回答了。 “这事……我问过阿毓了。我问她会不会后悔，后悔昨天对嘉月说出那样一番话。若是后悔了，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能随意讲，讲了又做不到，到时候还是她最难受。” 高丽芬才听了个开头，就忍不住伸手打了对方好几下：“你这人！！阿毓她好不容易做下要跟沈嘉月断交的决定，你竟然还敢问她后不后悔？！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比我多呢，原来竟背着我跟阿毓说这些话了！” “嘘嘘嘘，别吵着阿毓了。” “哼！接着说！” “阿毓说她不会后悔的。她说那半个月里她虽然一直昏睡着，动也动不了，但她能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知道在她昏睡的这半个月里，这些亲朋好友都是个什么反应。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决定与嘉月断了来往。” “她、她能感觉得到？！” 沈永堂：“嗯。阿毓说，或许是因为她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看也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觉就特别的灵敏，尤其是听力方面。阿毓说，她这半个月里一直听到你的哭声，还有我和爸的叹息声，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竟然为了一个完全不在意她的人差点把性命给丢了！虽然阿毓她还小，但经过这一次的大悲大喜，生死难关，那些一直被她忽略的事这半个月里全想通了。所以，她说她不后悔。护了嘉月这么多年不后悔，就此断了和嘉月的来往更是不后悔。”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阿毓她总算想通想明白了。” “这些事可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我们能做的，也就是阿毓需要我们时帮她一把，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就像今天这样，只要阿毓不做任何违法乱纪，天理不容的事，就算是‘坏事’，我们也帮着她。” 第134章 睡着了 明明身处在喧闹得能把人给逼疯的环境里，可偏偏沈灵毓就这么睡着了，睡得很沉，纵使边上魔音穿耳，也未能将其唤醒。 如果可以，沈灵毓也不想就这么睡过去的。 可她这一天真的是太累了，先是去野湖玩了半天，哪怕她全程都在岸上钓鱼钓虾，水都不曾下过，但半天下来也是又累又困。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挺一般的，能在野湖玩半天纯粹是精神战胜了肉体，玩到后来完全是靠亢奋的心理撑着的。 要不是她爸爸看她自昏睡回家到现在，都不曾迈出家门口一步，担心她憋出病来，估计她妈妈真会将她拘在家里，直到身体完全康复才会放她出门。 这么说吧，沈灵毓她爸是顶着压力放沈灵毓出门的，可结果就是所有的保证都打水漂了。 本以为玩好了就能回家休息了，偏偏遇上被人当枪使的王晓明，好不容易蒙混过去能回家了，结果都到了自己家了还要受监视监听！ 这一天过的，沈灵毓只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肚子不怎么疼了，身边又有她最信任的父母，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就在父母拌嘴般的争执声里，沈灵毓睡着了。 她这一睡着，刚还争个不停的夫妻俩立刻噤了声。 “睡着了？” “应该是睡着了。你看她，整个人都倒我身上了。” “那要不要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这里太吵了。”这话才落下，输液室里又有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 “……算了，不换了。阿毓她好不容易睡着的，要是我们一动把她给弄醒了，那还不如就这样。你也知道阿毓她向来睡得沉，这点动静吵归吵，但我估计她全给忽略了。” “也是。这孩子只要一睡着，就跟头小猪似的，怎么也唤不醒。有一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下了好大的雨，雷声也很响，震得人耳朵疼。那晚上，我就没合过眼，听着太吓人了。她倒好，连醒都没醒过。” “她心里没事，自然睡得沉。” “行吧，不换地方就不换地方了，那你把她的耳朵挡上一些，能挡点声音掉也是好的。” “嗯，我知道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干了一天农活肯定也累了， 知道待会儿回去还得收拾那些鱼虾呢。点滴我看着，你不用担心。” “都出这事了，难道爸晚上还要请人吃饭？”高丽芬无语了，她是真想不通家里的老爷子在想些什么。 “东西都准备好了，还能摊在那儿啊，要知道盛叔爷孙俩明天就要回去了，爸肯定不会就这么让人走的。而且，阿芬你忘了吗，小嘉元可是教了阿毓好几天的拼音呢，阿毓她一直‘小盛老师小盛老师’地喊着，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好好答谢这爷孙俩。毕竟这爷孙俩过来一趟，又出钱又出力，不好好答谢一顿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是啊。这家里还摆着这爷孙俩带给阿毓的不少好东西呢。唉，真是事赶事，这事情都凑到一起去了。” “更重要的是，家里那么多的龙虾，别人有没有心思吃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这孩子只要身体一好，回到家肯定吵着要吃龙虾。至于吃了龙虾会不会再闹肚子疼，她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压根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 “啧。”经丈夫提醒，不得不想起这件事的高丽芬顿只觉得自己快愁死了，“你……该不会待会儿就任由阿毓吃，不管管？” 高丽芬自觉自己没这本事，待会儿肯定劝不住自家这女儿，只能寄希望于沈永堂了。 “管自然是要管的，总得让她长长记性，让她那么有主意，那么没分寸，都把自己作进医院里来了！” “你心里有想法就成，我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高丽芬长舒一口气，这事儿她可以放手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待会儿有的忙呢。” “行，你先看着，我打会儿瞌睡。我醒了再替你。” “好。” 然后，没一会儿高丽芬也睡过去了。当然了，她这瞌睡可没她女儿的沉，眉眼间一直皱着不说，双手还拉着她女儿的手不放。 沈永堂也清楚自家媳妇是肯定不可能像女儿那般睡沉了。不过，能打上一会儿瞌睡也是好的。 至于替不替他什么的，沈永堂自然是听过就忘了的。 他是一家之主，必然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妻女。 第135章 猪猪 “哟，咱家的小猪猪醒了呀？我都要以为你要睡到明天早上了呢。”高丽芬刚准备起身找护士来拔针，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女儿正一脸惺忪，满眼迷离，要不是输液的手被她爸牢牢抓住，估计早就一个习惯使然，双手一起揉眼睛了。 沈灵毓小脸微微鼓起，嘟着嘴地回道：“我才不是小猪，我是小咩羊～” “小咩羊？小羊的警觉性可高了，一点小动静它们就会醒来了。可你刚才睡得可沉了，口水都流出来了呢。”高丽芬捏捏女儿的小脸，打趣道。 “哪有？！妈妈，你骗我，你讨厌！！”沈灵毓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角，结果什么都没摸到，显然她被骗了。 “我可没骗你，你的口水呀全都滴在你爸的衣服上了！你要不信，就闻闻你爸的衣服，臭得很咧。”高丽芬边说边作势捂起了鼻子，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沈灵毓不想中计的，可她再想想她过往数次因为午睡时挤压到脸导致流口水的经历，她就有些虚了。 明知她妈妈大概率是在说谎唬她，沈灵毓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想用鼻子去嗅一嗅她爸的衣服，幸好她爸还算“有良心”，没去逗这个还处于迷糊中的女儿。 沈永堂拦住了准备凑过来嗅上一嗅的女儿，甚是无奈地开口：“你逗她干嘛，她本就迷糊着，小心她又要上手摸了。你快去找下护士吧，葡萄糖快要见底了。不过你也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爸刚下过地，还跑了市场，身上难闻得很，别靠过来。放心好了，你刚没流口水，妈妈骗你的。” “哦哦，对，要找护士来拔针头。都怪你这丫头分我的心！”高丽芬伸手指点了点她女儿的额头后，就匆匆起身找护士拔针去了。 被点了额头的沈灵毓一脸的无语，是她分了她妈妈的心吗，不是她妈妈在逗她吗？！ 沈灵毓瘪着嘴，倒向了一身异味的她爸爸的怀里，控诉起了妈妈的不道德行为：“爸爸，妈妈好讨厌有没有，她叫我小猪，还说我流口水！真是太讨厌了！！我明明是小咩羊，妈妈才是猪猪！” “可你不是妈妈生的吗？妈妈是猪猪，那你当然就是小猪猪了。” “可、可我明明属羊呀，是小咩羊，不是属猪猪的。” “是吗？可阿毓你刚才真的睡得很沉很沉啊，要不是爸爸妈妈在边上看着你，你恐怕早被人给抱走了。” “切，爸爸也跟妈妈学坏了，哪有人会来拐我。而且就算我被拐了，我也能自己找回来的，因为我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是吗，这么自信？” “那是！爸爸你忘了吗，是你教的我东南西北。从很小的时候，你就教我了。” 是的，沈灵毓刚开蒙时学的不是别的，正是方向。她爸天天教她哪边是东，哪里是西，每到一个陌生地方都会让她先认清方位。 也不知沈灵毓是天生方向感就强，还是她爸的这个教育方法真有用，反正沈灵毓自小到大就没怎么迷路过，就算有时一时找不着方向，走错了路，她也会马上找到正确的道路。 再加上沈灵毓并不会去一些危险区域，所以即使她长大后会三不五时的单独出远门旅游，她爸妈虽然担心却也不曾出言阻止过。 因为他们知道沈灵毓会回家的，她认得回家的路。 可以想见上一世的沈永堂夫妻俩，在收到沈灵毓失踪的消息时该有多恐惧与痛苦，他们或许会跟其他的家长一样期盼他们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够被找到，能够再回到他们身边。 但他们也比其他的家长清楚，他们的女儿沈灵毓定然是出了事，且大概率是没了的，就算警察有一日找到了她，他们等到的也只会是女儿的尸骸，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记得也不能马虎大意！要知道那些人贩子的手段可残忍了，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当别人家的童养媳已经算运气好了，要是运气不好的被断手断脚当小乞婆，那该多可怕呀！非但见不到爸爸妈妈，还没吃没喝，天天挨饿受冻，对了，还要被人拳打脚踢，阿毓，你想过这种日子吗？”眼见女儿眼里未见一丝害怕，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沈永堂还是忍不住出声吓唬女儿几句。 唉，如果可以，沈永堂也不想这么吓唬孩子。无奈有时候小孩子胆子小一些还安全一些。他们这阿毓，该胆子大的时候胆子小，该胆子小的时候胆子大，真让他们头疼不已。 幸好，现在孩子还小，还能被他们吓唬住。要是再过几年，孩子再大几岁，他们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让孩子知晓事情的轻重了。 沈灵毓自是知道她爸为了让自己知道被拐的危险与严重性，在吓唬自己，所以也就非常体贴的，顺了她爸的心，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像只小仓鼠似的躲进了她爸的怀里，语音微颤地说道：“我、我知道怕了。我才不、不想过那种日子呢。我要和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在一起，才不要没吃没喝饿肚子呢！” “嗯！知道轻重就好！” “不过，我刚才之所以睡那么熟，还不是因为身边有你和妈妈，要是身边没有你们，我怎么可能会睡着！而且，爸爸你会让我一个人待在这么个人多又陌生的地方吗？！”刚还很体贴地顺了她爸心意的沈灵毓，还是忍不住找起她爸的茬来了。 被反将一军的沈永堂神情很是郁闷，这小丫头，刚还非常贴心呢，怎么转眼又找起自己茬来了呢？ 啧，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皮了。 正当沈永堂郁闷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时，高丽芬带着护士过来了。 护士一拔完针，沈灵毓就急着去厕所了。 也是，她今天在外面疯玩了半天，喝了不少水，刚又挂了那么一大瓶葡萄糖，能不想上厕所？ 然后，上完厕所的沈灵毓又开始叫嚷着肚子饿了，让她爸妈快带她回家，她要回去吃小龙虾！ 可怜的沈灵毓没发现她爸妈听到她说她要回家去吃小龙虾时，脸上露出了极其怪异的神情。 第136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沈灵毓很喜欢吃小龙虾，更何况她爷爷做的十三香小龙虾真的又香又好吃，光闻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自从上次吃了后，她就一直念念不忘，做梦总梦见她在吃小龙虾。 无奈那次的小龙虾沈老爷子往里加了些辣椒，沈灵毓肠胃不好，吃了几只后就被禁止食用了。不过她虽然只吃了一点点，但那味道已经扎进了她的胃里。 以至于老爷子说今日会做很多小龙虾，还会另煮一些不加辣椒时，沈灵毓就开始期盼了。 虽然今天出了不少事，沈灵毓还被折腾得进了医院，挂了一大瓶葡萄糖，并不是待客的好时候。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而且沈永堂也给老爷子来了电话，说阿毓并无大事，该待客还是待客，他们一家三口挂完葡萄糖就能回去，让老爷子在家歇着，别上手。 所以，今天照样待客，老爷子做了酸菜鱼，剁椒鱼头，麻辣小龙虾与蒜蓉小龙虾，干锅田鸡，反正这些菜一上来，大的小的啥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赶紧开动了。 而沈灵毓呢，反正饭桌上的人也都是认识，熟悉的人，所以沈灵毓也不在意脸面不脸面了，自打那红彤彤的小龙虾一上桌，她的眼睛就盯那上面了，怎么都不肯移动视线。要不是还有些自控力，早就不停地咽口水了。 更何况，现在对着小龙虾流口水可不止她一个，也就盛嘉元还有些自控力，觉得就这么盯着菜很不好看，也不礼貌，看书打发时间去了。 沈灵毓本以为等到开吃就好了，可结果……所有人都能吃小龙虾，就她不能吃！！！ 别说龙虾肉了，就是里面的配菜她都不能吃！！ 或者说，今天的饭桌上，她能食用的就是一碗羊奶粥，就是一碗鸡蛋羹了。其实这两样东西吃着味道也很好，并不会寡淡到难以下咽。 问题是今天的饭桌上全是重口菜，那香辣的味道直冲人天灵盖，再对比口味清淡的粥与羹，沈灵毓吃得开心才有鬼哩！ 更别说她早就心心念念这些小龙虾了！！！ 可饭桌上的人早就都被沈永堂夫妻俩打好了招呼，无论沈灵毓看起来有多可怜，都不准给她碰小龙虾。 至于为什么不提其他的菜，因为其他的菜叫沈灵毓吃，她都不会吃一口的。 55555，沈灵毓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快从嘴角涌出来了！！！ 啊啊！！她爸妈怎会如此狠心哪，竟然想出这种招对付她！明明知道她已经馋小龙虾馋很久了！ 怪不得她爸刚才对她做的事什么都没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事实也正如沈灵毓所想的那样，沈永堂就是想让他女儿长长记性，别干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 他这女儿，运气真是太差了。每次都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搏，他看着心疼。 其实沈永堂很清楚，他的这些“惩罚”对于他女儿而言，非常的不痛不痒，没有任何的威慑性，若阿毓真的要做什么，他是劝不了的。 他女儿跟他一样，一旦决定干某件事，说什么都会去做的，除非某天自己想开了，就像阿毓明知道有异却还是一直护着嘉月一样。 被人说傻也行，执迷不悟也可以，那都是自己做下的决定。等到某天想通了，不继续了，也问心无愧。 但沈永堂还是想要告诉他的女儿，做任何事情前多想一想，为自己，为他们，她自己不在意，可他们做父母的很在意。 沈灵毓明白了她爸这么做的用意吗？自是明白的，不过正如她爸所预料的那样，明白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了，术业有专攻。 以后这种将计就计的事儿还是能不做就不做，太伤敌八百自伤一千了！！！ 她这运气太背了，每次想要演戏扮下可怜博同情，结果每次都会伤到自己，然后落得个自作自受的下场。 一想到这事沈灵毓就觉得肚子有点疼，所以就算再不甘，沈灵毓也只得就着香辣的小龙虾味喝着清淡得好似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粥与羹。 许是沈灵毓看上去真是太可怜了，饭桌上的沈嘉铭三兄弟越吃越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对方面前那两碗看着就没啥食欲的粥。 于是，这三兄弟悄咪咪地对了下眼神，开始了“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他们趁大人没注意时，将剥好的龙虾肉偷偷地攒了起来，然后再找个借口拉人离桌，将攒起来的龙虾肉都给了沈灵毓。 也亏得这三兄弟吃饭前被老爷子勒令洗干净了手，而且他们都没舔过手指，要不然被偷着喂食的沈灵毓还得想个借口拒绝呢。 沈灵毓虽然很高兴几个哥哥还能记着她，给她留龙虾肉，但该嫌弃的时候她还是会嫌弃的。 对于三兄弟偷喂沈灵毓的行为，几个大人自是瞧在了眼里，不过因为知道这三兄弟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攒不了多少，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们也不想管得太严太死了。 更何况眼见兄妹几个关系如此融洽，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然了，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当三兄弟第三次提出要将沈灵毓带离时就不被允许了。 三兄弟虽然不太甘心却也担心再说下去会惹来注意，只能对沈灵毓说声抱歉了。 而沈灵毓呢，也知道见好就收。 且不说这是她爸对她的小“惩罚”，以她的身体状况也的确不能吃这些重油重辣的食物，更何况她还吃着药。 对了，她今天的肠胃还受了刺激，疼了好一会儿呢。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沈灵毓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幸好，老爷子也知道自家这小孙女馋小龙虾已经馋很久了，尽管偷着吃也挺有野趣的，若能正大光明吃那岂不是更好。 因此，老爷子还给沈灵毓现包了虾肉小馄饨，份量不多，只有五只，但里面是实实在在的龙虾肉，哪怕剁成了虾茸，那也是虾肉。 反正，沈灵毓吃的很是津津有味，早前的郁闷之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第137章 千里送鸭毛 “阿堂，带上这个。” 沈永堂刚准备走，他爸就递给了他一个食盒，份量还挺重的。 “爸，这是？” “给你盛叔和嘉元的。这两个人的车次时间不上不下的，今天这中午饭肯定没法好好吃，这些东西就给他们当点心吧。” “爸，现在火车站里有卖吃的，包子茶叶蛋什么的，吃的可多了，盛叔和嘉元他们饿不着的。”倒不是沈永堂找借口躲懒，不帮他爸送东西，实在是心疼他爸，昨天傍晚那么折腾，虽然他们夫妻俩有帮忙，可他爸也出了不少力，今日又早早地起来做吃食。 至于跟在老爷子身后的“小尾巴”……唔，不添乱就是帮忙了。 是的，沈灵毓自打知道她爷爷今日要早起给盛家祖孙俩做点心，就提前跟她爷爷打了招呼，让爷爷一定要叫她起床。 因为沈灵毓提前跟她爷爷打了招呼，所以这天天还没亮，就被她爷爷从床上拖下来了。 老爷子虽然平时很宝贝这孙女，但只要是他孙女本人说了什么，那他说什么都会让这话变成现实的。 于是，交给沈永堂的这盒点心有三分之一是他女儿打着哈欠流着眼泪做出来的。 高丽芬看女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些心疼，就想求老爷子让孩子回去睡觉，不随想沈灵毓自己拒绝了。 “不行不行。盛嘉元今天就要和盛爷爷回家去了。好歹他当了好几天的小盛老师，天天不出去玩，就陪在家里教我拼音，还送了我好几本故事书。对了，他昨天全程都陪着我，哪怕我跟王晓明对上了，起了争执他也陪着我，还帮我一起整治那些坏人！！可他今天就要和盛爷爷回家去了，我来不及回报他这些日子的付出了，而且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所以我想帮着爷爷一起做点点心给他吃。这、这就跟爷爷跟我说的那、那个千里送鸭毛的故事一样！虽然我做的点心并不是很好的东西，但、但我的情意是真的！！” “千、千里送鸭毛？什、什么意思？？”高丽芬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老爷子拿帕子擦去了孙女脸上的面粉，笑着替儿媳妇做出解答：“阿毓她想说的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就是说礼物虽然轻薄，却含有深厚的情意。我们这点心或许份量很轻，或许哪里都能吃着，但我们的心意却很珍贵。” “……”总算听明白的高丽芬顿时没话说了，倒不是觉得女儿的想法幼稚，不认同，而是她突然觉得或许阿毓这孩子是该学习认字了。 然后，高丽芬也加入到做点心的行列里去了。 为什么呢？明明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无它，就是高丽芬突然觉得她也该好好谢谢盛嘉元，谢谢这孩子这几天非但不嫌弃阿毓身体弱，，我出不了门，还天天留下来陪阿毓一起玩，脸上未见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教书也教的很认真。 盛嘉元，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呢！ “爸爸爸爸！！你好扫兴哦～火车站卖的包子茶叶蛋怎么比得上爷爷做的点心，爷爷做的吃的最最好吃了！！我觉得盛爷爷和盛嘉元比起那些包子茶叶蛋，肯定更喜欢我们做的吃点心！！哎哟，爸爸，你快拿上食盒出发吧，再不出发盛爷爷他们都该走了！！”沈灵毓非常不客气地站在了她爷爷这一边，帮着她爷爷说话。 “啧啧啧～行，我知道了，我不说了。你今天也要乖乖的，知道吗？”知道自己刚扫老爷子兴了的沈永堂赶紧找补。 “嗯嗯，我知道的！爸爸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们在家等你回来哦～” “路上注意些。你是代我去送他们的，别不好意思。” “嗯，我知道了。爸，要麻烦您顶我一会儿了，我送完盛叔他们就立刻回来！” “放心去，家里有我呢！” 本来盛家祖孙俩离开回家，老爷子该亲自送一送的，哪怕不将人送到火车站，也该将人送上公交车，无奈今天有事，若是要送人老爷子只能独自一人去了。 可放老爷子独自出门，还去那人来人往的车站，沈永堂一家三口想想都觉得不放心，所以没一个人同意的。 至于让沈灵毓也跟着去，那就更别说了。 且不管那车站人来人往，人员混杂的很，大人都会被拐，更别说小孩子了，更别说沈灵毓现在身体弱的很，到时候要是跟着出门了，走到一半累了困了想休息了，总不能让老爷子背着孩子回来吧！这纯粹是给老爷子添负担去的！ 沈永堂夫妻俩？他们更是有着更重要的事儿，去村委会找村干部处理下昨天的事情！ 是的，这一次沈永堂夫妻俩不准备自己去找王晓明等人的家里人要说法了，他们准备直接冲到村委会要个说法！ 要是村委会不解决，那他们就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之前沈灵毓意外落井就已经够惹人非议的了，特别是那些眼明心亮的人家更是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落井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心中都有所猜测。 只是因为这事拖太久了，当初沈家人的心思又都扑在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孩子身上了，其他的事都没心思管了，所以这事就被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了。 可这事才过去没多久，王晓明等人竟然又找上了沈灵毓，甚至还动上手了！！且这事发生时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事是没法抵赖，也狡辩不过去的。 要是沈永堂夫妻自己去找这些人的家人，可能不仅要不到说法，还会被倒打一耙。但要是他们找上了村委会，在村委会门口闹上一闹，啧，那村长书记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更别说沈永堂夫妻俩还是占理的那一方，而且他们也不要求赔偿，就想要个说法，问一问王晓明等人，为什么一直揪着他们的阿毓不放，他们的阿毓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们这么针对！！ 其实，沈永堂夫妻俩本不想这样做的，他们觉得自家的事说出去并不好听，尤其是去村委会门口撒泼打滚闹着要说法，恐怕会惹人笑话。 第138章 名副其实的疯子 第138章 本来高丽芬并不同意这么做的，甚至她很抗拒，倒不是说她拉不下这个脸，不想给王晓明等人及他们的家长好好受一番教训！ 而是她在怕，她怕到时候这么一闹，所有村民都会觉得是不是她疯了，神经了，他们会将这事当作证据，一次又一次地对着她，及她的家人的面前重复一次又一次。 高丽芬不在乎自己会被人怎么说，疯子也好，神经病也罢，她都无所谓。 倒不是说她真的不在乎自己被人如何传谣，毕竟只要是人，只要她还有一些神智，都不喜欢被人说成是疯子神经病，谁都不想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高丽芬之所以不在乎，只是因为她早就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可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这些标签了。 既然她这辈子都会跟“疯子神经病”挂钩在一起，那她又何须太在乎呢？ 她在乎的，是她女儿的名声与未来会不会被她这个当母亲的所连累了！ 所以，沈永堂夫妻俩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开闹大，也不是想给王晓明等人留脸，亦或者是真的不好意思做这些事。 为人父母的，在面对事关孩子的未来时，总会忍不住多想一些，小心一些的，小心无大错，孩子的未来经不起他们的折腾。 之前就说过，高丽芬不想让她的孩子受她一样的苦，她希望她女儿的未来能够少些荆棘，能够更顺利平坦一些。 但沈老爷子戳破了他们的期望，他告诉他们，有时候忍耐并不一定能赢得他们想要的平静，甚至只会让别人觉得他们很好欺负，他们是，他们的孩子也是！ 或许疯子、神经病这些标签很不好听，或许真的会影响沈灵毓的未来，可人不能一辈子都被这些标签所困住！ 人言的确可畏，但只要你强过那些给你贴标签的人，或是让对方知道你并不是好惹的，他们的这些话除了给自己招灾外，得不到任何好处外自然是不敢说了的。 现在的他们可能强不过那些人，却能借这事告诉他们，他们这一家人虽然好性子，却不代表他们是软柿子，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还有村委会那些人，要是这次不站在他们这边，让王晓明等人得到相应的惩罚，那大家都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就像沈灵毓说的那样，他们将事闹开了闹大了，将警察都招过来了又能如何呢，不是他们说她们母女俩是大小疯子神经病，那就好好疯上一场，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疯，以及他们口中的疯子神经病将事情闹大后，除了名声不太好听外，还能有什么损失！ 说难听了，疯子神经病只要不打杀伤人，不破坏公共秩序，警察真来了也只会让其他人多体谅，别跟特殊人群一般计较。 更何况这次沈灵毓一家还是占理的一方，警察来了也是站他们这里，觉得是他们一家受了欺负，偏偏又得不到公平对待，受了刺激才会闹事！ 若是高丽芬在警察来了，插手这件事后，又能极快地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不引起警察等人的反感，那这一局他们是真的稳了！ 警察也是人，他们也想要一个理智的，能沟通的当事人，而不是情绪不稳定，处于崩溃状态，随时可能会暴走伤人的疯子神经病。 只不过这事若真闹大了，最受人非议的还是高丽芬。哪怕她身边有丈夫女儿陪着，其他人也只会觉得是高丽芬疯得太厉害了，她家里人控不住她。 因此沈永堂是第二个不同意这么做的人，他不希望他的媳妇，他女儿的妈妈被人唤作疯子神经病，也不想其他人因为这件事攻击他的女儿。 老爷子呢，只分析不表态，他不能做这个主。 于是，沈灵毓就成了唯一同意的人。 沈灵毓知道这么做她妈妈会很难受，很痛苦，毕竟人言可畏。 别说她妈妈没有铜皮铁骨，就算有，她的心脏也是肉做的，遭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 可沈灵毓还是希望她妈妈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年那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与恶意全部发泄出来，最好吓得这些人再也不敢在他们一家人面前指指点点。 当然了，这么做无疑是让她妈妈把那些苦痛暴露在那些人面前，这是件很残忍，也非常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她妈妈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能被当作正常人来对待。为此，在外人面前，她总是沉默寡言，有时连笑都不敢笑，生怕自己在不恰当的时机笑了或说话了，别人会说她傻，会觉得她不正常。 即使她早就被人盖了章，早就被认定是个不正常的人了，可她还是希望当个正常人的。 但现在，她的女儿在逼迫她承认她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事实，还要当着外人的面将这事坐实。 沈灵毓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强的还是那么疼爱自己的妈妈，她非常的残忍，非常的可恶，遭人唾弃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但她必须那么做！ 因为她不能让她的妈妈，他们一家人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们这一家人必须得承认一件事：或许她的妈妈高丽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她的智力的确有缺陷，且精神的确有异于常人，受到刺激时，会充满攻击性。 而她——沈灵毓，高丽芬的女儿，现在看着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可谁也不能打包票说她就是正常的，没问题的，绝对不会遗传到她母亲不好的基因。 或许，某天她受了什么刺激后，那些病症就会出现了。 那时，她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疯子、神经病。 即使这个事实谁都不想承认，并在极力的否认，可上一世他们否认了那么多年，否认到她出事，还是有人说她们母女俩是疯子神经病。 有些事，从来不是她们一力否认就会成功的。大多数人，都是先入为主的。 即使后来高丽芬真的与常人无异，再没有发过病；而她自己呢，别说有异于常人的言行了，就是去医院做检查也未检出任何的异样。 可以说，任凭那些不知内情的人怎么看，都会觉得这一家三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但对于那些知道他们家过去的人而言，她们母女俩不过是在克制本性罢了。 说来多可笑呀，真正有病的人在克制，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融入社会之中。而有些正常的人呢，则在发疯，恨不得自己是那个最与众不同的人。 既然他们都觉得她们母女是疯子，神智不正常，那她们就如他们的愿好了！就让这些人好好受一受她们“发起疯”来的疯劲吧！ 第139章 两不耽误 沈灵毓不知道上一世她出事后，她妈妈的精神有没有出问题，她希望是没有的，她不希望她的妈妈在失去了她之后，还得被人指指点点，说她这是发病了，疯了。 上一世沈灵毓失踪后，她妈妈高丽芬的确没疯，因为她需要人，需要他们帮自己找她的女儿，所以即使她离崩溃就差那么一小步了，马上就会如了某些人的愿，变成名副其实的疯子，她还是在她丈夫的帮助下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女儿失踪，母亲精神失常的新闻很引人注目，甚至还能小爆一场，若他们夫妻俩抓住这个机会，估计还能热闹上不少时间。 但沈永堂夫妻俩要的不是网民的狂欢与喧闹，更不要名与利，他们只想要他们的女儿平安回家！ 他们希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能放在他们女儿身上，帮助他们一起寻找女儿，而不是讨论他们这一家人的人员构成，然后向他们投来同情可怜的眼神。 本来，沈永堂要陪着自家媳妇一起去找村长书记的，无奈盛家爷孙俩今天离开，他又不放心自家老爷子自己出门送人，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小的。 沈永堂只得先去送送盛家祖孙俩，好歹这爷孙俩来时送了自家阿毓不少好东西，盛嘉元又陪着阿毓玩了这么多天，教了不少拼音，于情于理他们这一家子今天必须去送一送这祖孙俩的。 也是盛家祖孙俩不知道沈灵毓这一家今日的打算，要知道了说什么都不会沈永堂送他们的。 事有轻重缓急，明显陪着自家媳妇去村委会找村长书记为自家女儿讨说法更要紧，也更紧急。毕竟这事迟则生变，想上一次落井的事之所以至今没个结论，不就是因为当时沈家人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了，其他的事全部甩在一边了。 等到他们想起追究时，其他几家早就串好供了，更别说连平时和沈灵毓关系最好最亲密的沈嘉月都站到了对方那边，不替沈灵毓作证，这事就更没回旋的余地了。 唉，这事倒也怪不得沈家人疏忽大意了，设身处地地想上一想，要是自家孩子也遇上这种糟心事，你确定你还有心思去追责？ 关心则乱，有多少疼爱子女的父母在听了孩子出事后，第一反应不是去照看孩子，陪在孩子的身边，而是去追查事情的原委？ 当然了，有些家庭分工明确，一方照看孩子，一方处理事情，两不耽误。 可沈灵毓家情况特殊，她妈妈是缺乏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的，尤其是面对紧急情况，她压根就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难听点，她妈妈不在边上添乱就是帮忙了。在这种时候，她爸爸不上谁上？！ 这医院的事儿都顾不过来了，更别说其他的了。 至于为什么不托兄弟姐妹办事，难道这些兄弟姐妹自己家里就没事要做了吗？兄弟姐妹们能帮着他们照料家里，轮流来医院陪护就已经够意思了，他们怎么好意思提出更多的要求来呢。 第140章 都别想好过了 昨天这事还热乎着呢，再加上还有那么多的旁观者，这事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如此轻易地揭过了。 沈永堂想让自家媳妇等等的，等他回来他们夫妻俩一起去村委会，他不在边上看着，怕自家媳妇吃亏。 别看自家媳妇叫嚷得那么凶那么厉害，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样，可事实是他这媳妇也就面上泼一些，真上手了，怎么可能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女人的对手。 唉，明明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可偏偏那些女人个个腰粗腿粗，臂膀更是粗壮有力，干起活来完全不输给男人；而自家媳妇呢，这身子虽然的确比刚嫁过来时要好些了，可那腿细的，跟他的臂膀似的。 有时候活干重了，或者干累了，还会眼前一黑身形一晃，站都站不稳。 就自家媳妇这身子，沈永堂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要说法。有他在身边，要是起了冲突，有人敢动手，他还能将人护上一护。 反正有他在，谁都别想动他家的人。 无奈高丽芬不同意，担心待会儿王晓明等人的家长都出门工作下地了，她就算再闹，也不可能将那些四散的家长都给闹回来！ 可要是等到他们回来再闹，那村长书记也都要下班了！ 难不成让她在村委会干坐着等那些人回来再找他们算账？！天晓得这一天的时间这些人有没有想出什么坏主意来！ 虽说现在已经过去一整夜，有些心思活的早就想出主意来了，但再想也只会觉得他们会一家家的找上门要说法，谁承想他们会直接去村委会找村长书记来解决呢。 高丽芬不知道什么时间就是金钱，更听不懂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她只知道自己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这些人的事上，她又不是真闲得没事干了，她地里还有活，家里还有鸡鸭鹅羊要喂呢！ 而那些人，凭什么在你们的孩子做出那些混账事后，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上班工作，下地干活？！ 就算她真要花上这一天，或者更久的时间才能得来她想要的结果，那那些家长也别想好过！ 她干不了活，下不了地，这些人也必须跟她一样！ 至于那些必须每天上班工作的人，会不会因为她的纠缠丢了工作？呵，丢了也活该，谁让他们没管好自己的孩子，任由他们的孩子随意欺负人呢！ 要是他们管住了自己的孩子，将孩子教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结下今日的果！ 而且，她也没想逼得这些人没退路，她只是想要个说法，想要个保证罢了！早早地求了饶，道了歉，以后管好自己的孩子，不就各自欢喜了？ 可要是非得跟她犟着，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就像她女儿说的，不一直都说她是疯子神经病，发病时非常可怕嘛。 明明谁都没见过她发病的模样，明明她只是为了自卫而进行的反击，可这些人传的那么有模有样，就好像亲眼瞧见了似的，那她这一次就让人好好瞧瞧她是如何“发疯”，“发病”的！ 也不知这些人瞧见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后，还会不会再当着她的面说她是疯子，说她女儿遗传了她的基因，将来也是个小疯子之类的话了。 唉，真不怪得她，她也想做个正常人，想与人和平相处，无奈这些人非得整这些幺蛾子，非得踩她的高压线，这真的是太讨厌了！！！ 第141章 热闹起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反正高丽芬再无之前的忐忑与不安，相反还有些亢奋，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不过，大概率是太紧张了，想通哪有那么快想通的，要那么容易想通，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的烦恼。 沈灵毓想跟着她妈妈一起去村委会的，不说能起什么用吧，至少能在边上陪着她妈妈，可家里人谁都不同意。 明知道待会儿要起冲突，怎么可能还让这小丫头过去，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哪怕这小丫头现在看着机灵了一些，会动脑子了，不会站在那儿任人欺负了，但要是瞧见她妈妈跟人起了争执，肯定会冲上去的。 就她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斗力，还是留在家里更让人放心。 更何况她妈妈本就打着为她讨公道的名义去找的村委会，要是她就这么去了，她妈妈说话的声音都得降个百八十度，难道将人抱着过去？ 那跟人吵架太没气势了，而且还有所顾忌，不好跟人动手。 而且这小丫头要是过去了，被人发现了不对劲，那可就麻烦了。 至于老爷子……算了吧，老爷子嘴皮子动动就成，动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现在还不是老爷子出马的时候。 虽然老爷子出马，村委会的人说什么都不会和稀泥，今天这一战他们稳赢。 但若是让老爷子早早出马了，肯定有人要说他们倚老卖老，拿辈分压人。 没办法，谁让现在村委会里的人有大半跟沈家沾亲带故，村长都得唤沈老爷子一声大伯呢。 即使知道那些人绝不会轻易承认错误，但沈永堂夫妻俩还是想先试一试，若村委会实在要和稀泥，亦或者来家里闹，老爷子再出面。 于是，这一大早，沈永堂去车站送人，高丽芬则收拾收拾，带上了家伙什往村委会去了。而留下来的爷孙俩呢，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又是焦躁又是不安。 尤其是沈灵毓，她本以为能跟着她妈妈一起去村委会的，结果她家里人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去，还说她一个昨天被人踹吐血，还进了医院的人现在怎么可能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似的！ 也亏得沈嘉铭三兄弟的家人都被提前打了招呼，事情解决之前不允许出门，更不许瞎说话，无论谁来问他们沈灵毓的情况，一概说不清楚，只知道昨天晚上瞧着脸色很差，都只能吃些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食物，其他的都不用说，也不用添油加醋，倒帮忙。 还好，沈嘉铭三兄弟即使不知道沈灵毓一家人今日要做什么，却也清楚昨日要不是沈灵毓坚持护着他们，不让他们与王晓明等人起冲突，估计现在被找上门要说法的人就成他们了。 就算他们再无知，也知道他们该站在沈灵毓那一边，帮着他们的妹妹说话。 不过，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 大家都知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为避免几个人说的话对不上，他们的父母只得跟他们强调，有什么说什么，别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于是，过不了多久，村委会那里就热闹起来了。 第142章 眼热 高丽芬刚在村委会里开干时，沈永堂已经陪着盛家祖孙俩到火车站了。这一路上，盛老爷子一直在赶沈永堂，不想让人陪着他们一起去火车站，他们爷孙俩又不是没人送，儿子女儿孙子外孙都有，不缺他一个。 更别说，他的这些子女孙辈们还一个个地跟个乌眼鸡似的瞪着对方，真是太丢人了！ 不就是他这次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给了这个跟他们无亲无故，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的孩子，这样就犯红眼病了？ 呵，他又没花他们的钱！那些东西用的都是他自己做小买卖赚来的钱，跟他们这些子女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想给谁用就给谁用，轮不到他们来置喙自己的决定！ 眼红他对别人比对自己的孙辈更好？呵，说出来也不嫌自己丢人，可笑！ 他还没用这些子女孙辈的钱呢，就已经开始互相防着自家人，眼红外人了，要是真靠他们过日子，呵，估计到时候自己多吃一口饭都要遭白眼了！ 也亏得他自己清醒，没将这些子女们讲的话给听进去，要不然哪能现在这么自由。 啧啧啧，都说久病床头无孝子，何止久病床头无孝子，事关利益，什么骨肉亲情都得让边儿！ 沈永堂自是注意到了盛家人向他投来的不善的眼神，不过不在意，而且也挺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自家老爷子难得回来一次，结果带给自家孙辈们的东西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的孩子，心里没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老爷子动用的是自己的钱，可在这些子女们的眼里，老爷子的钱就是他们的钱，就该用在自己人身上，用在别人身上这算是怎么回事！ 即使两位老爷子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盛家的子女们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也是沈永堂性子好，不跟盛家的人一般计较，要是换作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即使不干架，也会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阴阳下反击回去的。 沈永堂则是将这些人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这盛家祖孙俩在听了自家闺女出事后，大老远地过来探望，还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显然盛家老爷子看重自家这闺女，是真的喜欢阿毓，想阿毓好的。 对于真心待自家闺女好的人，沈永堂怎么可能会不耐心呢，纵使他的这些耐心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在惺惺作态，曲意讨好，非常的恬不知耻。 来送行的盛家人在得知自家老爷子来时给沈家那小丫头送了不少东西时就非常非常的不满了，但他们知道自家老爷子是什么性子，说两句酸话，翻几个白眼瞧不起人什么的都只能在背后，要是他们敢当着老爷子的面将这些表情做出来，那老爷子是绝对不会给他们留脸面的，当即就会当着众人的面狠骂他们一通。 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不让自己在外人与自家人面前丢脸，所有人再不高兴再不满，都把情绪给憋住了。 可当他们看见沈永堂送给老爷子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破防了！ 哪怕他们不知道老爷子具体送了沈家小丫头什么东西，数量有多少，要多少钱，但那也是有5、6岁小孩那么大的包裹呀！ 结果！结果这沈永堂家竟然就送了这么一个食盒作回礼，就算那食盒里的东西是沈家老爷子亲手做的，看着也很精致，可那再精致也就是绿豆糕与豌豆黄罢了！ 对了，还有那一壶绿豆汤！ 呵，这三样东西是有多值钱啊，竟能与那一大包相提并论！ 沈永堂能感受到盛家人投射在自己的目光更不善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食盒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盛老爷子，细心解释道：“不好意思啊，盛叔。今天家里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只有我来送你，希望您别介意。爸说了，下次您过来前提前打个电话，届时他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这是爸给你和嘉元做的一些小点心，要是待会儿饿了可以吃上一些填填肚子。对了，还有这壶绿豆汤，这不是我爸做的，是我煮的。夏天多喝些绿豆汤，消热解暑。冰糖我没放多少，喝着不会起腻的。” “唉，这又是绿豆糕，又是豌豆黄的，你爸今天起的很早吧。这老家伙，做这些玩意儿干什么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折腾。要是因为做这些东西把自己给折腾病了，我岂不是还得负责？！啧，这老家伙，就是会给我找不痛快！”盛老爷子嘴里骂着对方给自己找不痛快，嫌对方太折腾，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眼里的湿意也越来越重。 要不是盛嘉元偷偷地拽了指他爷爷的衣角，估计他爷爷现在肯定要懊恼自己这失态的模样竟让这些不孝子孙瞧见了，真是太丢份了！ 盛家人没瞧见盛老爷子眼里的湿意，他们就只瞧见自家老爷子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将那个破食盒牢牢地拽在手里，而他们送的那些所谓的非常贵重的物品则被随意地丢在脚边。 两厢对比下，盛家人都不破防嘛。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绿豆糕与豌豆黄，整得谁没吃过似的！” “我们自然是没吃过的！没听到对方说那是他爹亲手做的！我们哪有福气吃人家父亲亲手做的东西呀！” “哈！亲手做的就了不起了！什么玩意儿，穷酸死了！也就他这当儿子的才这么当宝贝吧，真做作，恶心！” “就是！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似的啰哩啰嗦一堆，婆妈死了！” “唉～他倒是不想婆妈。无奈他家里的婆娘不顶事，他也只能既当爹又当妈，两头管了呗！这样管下去，这男人还算是个男人嘛！” “哈哈哈哈～你这嘴可真够毒的！” 这刺耳的讥笑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了盛家祖孙俩与沈永堂的耳朵里，气得盛老爷子差点把那些所谓的“贵重”物品砸到这些人的身上去！ 他和小丽怎么就生了这么几个小肚鸡肠的混账玩意儿！ 第143章 阴阳 沈永堂拉住了气得差点当场发火的盛老爷子，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这倒不是说沈永堂的性子真那么好，面对如此明显的嘲讽都能不在意，他自是气的。 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沈永堂真会对着那些冷嘲热讽的人打起来。 倒不是为了自己，他是真无所谓，不就是被嘲弄几句，听惯了，才不会在意的。 虽然他刚才也跟自家老爷子劝他别这么累，告诉他火车站里有很多吃的，真不需要他做这些，累不说，还会被嘲笑。 毕竟在别人眼里，这不过只是一份点心罢了，没什么不可取代的。 礼轻情义重什么的，于他们而言，全是虚言，是没有意义的。这些话似乎也就像他家阿毓那样的小孩子才会信了吧。 沈永堂之所以拉着盛老爷子，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家父亲成为这盛家父子之间的矛盾点，哪怕他知道盛叔也是想替自家父亲出气，是一番好意。 但他要是知道了盛叔这么做的原因却不做阻拦，只会让盛叔的子女们更加不喜自家的老爷子，到时风言风语只会更盛。 本来现在村里就在传自家收了盛叔不少好东西，说盛叔待自家比待自己的子女更好，要不是因为沈永堂父女俩跟沈老爷子长相相似，恐怕这流言会传得更难听一些。 沈永堂温着声劝道：“好了，盛叔，别生气了。您的儿女们又没说错，我们家送的这些东西看着的确挺寒碜的，跟您前两天送给阿毓的真是比不了。但再寒碜，也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呀别嫌弃。就算您真嫌弃了，也千万忍上一会儿，可千万别当着我的面表露出来，毕竟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盛叔，我这个人性子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说什么，说的话很不讨喜，烦您多包涵了。” 盛老爷子：“……” 盛家人：“……” “？？？”站在自家爷爷身边将沈永堂的劝说之言全听进去的盛嘉元一脸的问号。 这、这是在劝吧？应该是在劝吧？大概是在劝吧？ 为什么他听着，总觉得阿毓她爸爸说的这些话不是说给爷爷听的呢？ 什么寒碜，什么嫌弃，爷爷怎么可能会觉得沈爷爷亲手做的点心寒碜，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呢，明明他爷爷最是稀罕沈爷爷做的吃食了。 更何况这次沈爷爷还做了爷爷最最喜欢的点心绿豆糕了，爷爷高兴都来不及，更别说什么嫌弃了。 所以……阿毓的爸爸这是在阴阳大伯姑姑他们？ 好吧，大伯姑姑他们说的话的确很难听，他都听不下去了。 哪怕大伯姑姑他们真的有意见，私下里跟爷爷提一提，问问爷爷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如此没礼貌，非常没素质地对着阿毓她爸爸冷嘲热讽呀？！ 大伯姑姑他们可千万别说是担心爷爷被骗，替爷爷着想才这么做的，这些话就连他一个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虽然盛嘉元能察觉到大伯姑姑他们的心思并不单纯，但他再聪慧，也才只有5岁，知道的事情有限，所以他暂时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大伯姑姑们会如此介意，介意到明知会惹老爷子不高兴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第144章 自责 盛嘉元不知道的是，他的大伯姑姑们并不是介意他爷爷送东西给沈灵毓，他们介意的是他爷爷把东西给了外人，待外人好过自己人。 或许是盛奶奶从前在世时待这些子女们太好了，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全都给了他们，一分一毫都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让她的这些子女产生了一种错觉：父母的东西都是他们的，就算是父母自己，也无权动。 而正是他们这种错误的认知，让他们的母亲晚年时一直活得很痛苦，她一次又一次地向盛老爷子道歉，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盛奶奶觉得子女们之所以会变得那么的自私自利，对父母亲人全无感情，都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没教好，是她辜负了丈夫临走前对她的嘱托。 她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好母亲，她负了丈夫，也害了她的儿女。 更要命的是，这种错误的观念还会被她的儿女们传给他们的儿女，一代传一代，而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最是可怕。 纵使盛老爷子一直在宽慰她，劝解她，告诉她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他这个当父亲的更失职，他才是那个该背负一切的人。 盛老爷子想劝盛奶奶想开一些，别再想他们那些糟心的儿女了。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孩子都大了，性子早养成了，要想掰也掰不过来了，自私自利就自私自利点吧，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行，气人就气人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捏着鼻子认了吧。 无奈盛奶奶心思重，别看她平日里一副“都听你的，你说了算”的模样，可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就她的老闺蜜，沈灵毓的奶奶沈月欣最清楚了。 她当然也劝老闺蜜想开一些，但她说的显然盛奶奶更听的进去一些。 “小丽啊，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呀你！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觉得你那些孩子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你待他们太好，把好东西都给他们的缘故呢？！说难听些，有多少爹妈不是这么做的，有多少爹妈是能让自家孩子吃馊饭穿破衣，而自己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的？多数当爹妈的不都是把能搜罗来的好东西都给自己的子女留着呢！这人心要变啊，你是阻拦不了的。难不成你在知道这些孩子长大后会是现在这样的后就不对他们好了，好东西就留给自己用了？可能吗你？！别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就算你真的这么做了，那要是这些孩子将来还是长歪了，那你是不是还得自责自己哪里没做好？” “老话说的好，‘一样米养百种人’，有时候啊，我们必须得承认一件事：有些人啊，不管你照顾得周不周到，尽不尽心，该长歪还是会长歪！当然了，我这不是在推卸责任。无论如何，孩子是我们生的，我们养的，我们教的，肯定也是有责任的，但我们也不能全扛自己身上呀，难道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够苦不够累？更何况你那些孩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更利己一些，但他们也没去谋取别人的财不是吗？至于你害怕他们把你的孙子外孙给带歪掉，难不成你还要看顾他们一辈子啊？先不说这事累不累，烦不烦，你真的觉得你看顾得过来？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某天碰着什么人或什么事，这性子就变好，或变坏了呢！你呀，想再多也没用，除了让自己更难受更痛苦，一点意义都没有！” “小丽，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子女竟然如此利己，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拥有如此利己的子女的现实。” 老闺蜜的话说的很直接，也很不好听，将盛奶奶内心最痛苦隐秘的点给指出来了。 子女太过利己的确令盛奶奶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有负于丈夫的所托，更她更痛苦自己竟拥有如此利己的子女。 可以说，只要她一天没法接受这一点，承认这件事，那这个槛她永远都迈不过去，她将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 于是，在沈灵毓的奶奶沈月欣心疾突发去世后，盛奶奶林丽丽没过多久也走了。 可直到走时她的眉头也是紧皱着的，嘴里也一直喃喃个不停，显然盛奶奶至死都没迈过这个槛。 也正因为这一点，盛老爷子跟子女间的感情越来越淡，距离越来越远。 宁可每天忙得腰酸背痛，也不肯歇下来接受子女们的照顾。盛老爷子不仅不信任他的子女，甚至心里是有恨的。 第145章 放手 不得不说，多经历些苦难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至少沈阿茂夫妻俩在子女问题上比盛华明夫妻俩想得更开一些。 倒不是说他们不难过不伤心，好歹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可真就那句话，“儿大不由娘”，儿女大了，已不再是他们这些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哪怕那些考量他们这些当父母的并不能接受。 再加上他们夫妻俩都曾被至亲好友舍弃过，对于这种事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虽然这准备他们一点都不想有，他们非常希望他们是想多了。 但现实告诉他们，他们并没想太多，人哪，总会长大的。 人一旦长大，很多事情都会变。 纵使那是与他们血脉相连，付出心血教养出来的子女，也会长成他们不认识的模样。 儿女们虽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却不是他们的附庸，更不是他们的傀儡，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未来，哪怕你告诉他们这是一条歪路，不能走，想将他们引回至正途上去。 但他们大概率会告诉你：不！ 这人哪，也就只有真的撞上南墙了，撞疼了才会意识自己错了吧。 反正沈阿茂夫妻俩在发现几个子女性格各异，所想所求的更是南辕北辙，与他们所期望的相去甚远，且不太好掰时，这夫妻俩就有些随之任之了。 唉，倒也不是这夫妻俩想罢工，放任孩子自由生长，实在是有些时候越想将掰正，这进度就越是困难。 更别说是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越是让他们这样，他们越不这样，这种状态，格外的讨厌。 沈阿茂夫妻俩又不想起反效果，想着与其他们痛苦，子女痛苦，大家都痛苦，甚至还互相埋怨，让家不成家，倒不如放过彼此。 只要他们的子女不违法乱纪，不伤天害理，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兄友弟恭，团结友爱什么的，他们也不奢望了。能当家人当家人，吵也好，打架也罢，闹得再厉害也不能互相伤害，好歹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别真闹到断亲那一步。 或许正是因为这夫妻俩早早地想通了这一点，儿子前一天结婚，后一天就带着新婚妻子被分了出去，地是早就分好的，房子也给新婚的小俩口建好了，屋子里还添置了一些必需品。 这新婚的小俩口，完全可以拎包入住了。 至于孙辈们的教育……呃，愿意听的他们就多讲几句，不愿意的他们全当省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夫妻选择了这种放养式的教育方法，他们的几个子女虽也有不少令他们看不惯，头痛的地方，但总归大部分的时候是好的，并没有真的闹到兄弟阋墙，互不往来的程度。 不得不说，有时候放手是真的很需要勇气。 沈阿茂夫妻俩想开了，鼓足了勇气做下了放手的决定，虽未得圆满，结果却是不错的。而盛华明夫妻俩，想不开想不通，怎么也不肯放手，最终就是两败俱伤，落得个互相埋怨的下场。 第146章 见好就收 不得不说，想通的沈阿茂夫妻俩把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的话执行地非常彻底。 于是，他们的几个孩子性格差异到，都不用问，只要听听他们做的事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像这次送盛家祖孙俩，沈家三个儿子三种处理方式。 老二沈永良，要让他听一路的盛家人的叽叽歪歪那是不可能的，不是跟人吵起来了，就是动起手来了，估计盛家祖孙俩今天这车都不一定能赶上。 而要是换了老四，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最是能说会道了，什么争执口角的压根不会出现，恐怕早就哄得盛家人喜笑眉开了。 至于沈永堂，作为沈家的第三子，他不善于与人硬杠，也不喜欢与人东拉西扯。 因为他自身的经历，他比他的兄弟姐妹更能忍一些。但忍耐不代表他就要当个缩头乌龟，他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他可以受人白眼，接受那些不公平的对待，可他的爹，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就是他的逆鳞，若是谁要伤了他们，他必然不会以德报怨。 他现在只是直接将话给呛回去，也是还顾忌着两位老爷子的交情，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他之前因着盛家祖孙俩还在，特别是面前还有几个小孩子，要是把那些难听的话给听进去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承想这些人越说越过分，真当他是橡皮泥做的，怎么揉搓都可以，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呛人归呛人，动手是不行的，特别是不能让盛叔动手。一旦动手，那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而且要是盛叔动手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毕竟，不管盛叔如何看不惯这几个子女，总归是父子，要是为了他们几个外人闹起来了，啧啧啧～他们家估计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反正，对方阴阳了他爹几句，他现在也阴阳回去了。 纵使对方会觉得他在挑拨破坏他们的父子关系，他也无所谓，他在意的是两位老爷子的关系，只要两位老爷子不受这些事的影响，能够继续友好往来，他管他们呢。 “好了，盛叔。您呀，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他们怎么说我的，我就怎么说回去，没什么的，我能处理好。对于您而言，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赶紧找个能坐下来休息的位子，毕竟离你们上车还有近一个多小时呢，您总不能和嘉元一直站着等车吧，那可太累了。看，盛叔，那几个人起身了有座位了，我们快过去，迟了又没位子了。”成功将盛家人噎得说不出来话的沈永堂见好就收，总归是盛叔的子女，不好真让人下不来台，到时候夹在中间难做人的还是两位老爷子。 “哎哟，还真空出位子来了！嘉元，快跑，可千万别让人把位子给占了！”盛老爷子拍拍小孙子的背，示意对方别愣着，赶紧麻溜儿地跑起来。 盛嘉元看看刚才几句话就把自家几个伯伯姑姑给气得直喘粗气的沈家三叔，再看看正对自己不停眨眼的爷爷，他决定当个乖小孩。 毕竟他留在这儿也没啥用不是吗？而且他留在这儿，似乎还会影响沈家三叔的发挥。 第147章 “阿毓，快点把羊奶喝了。现在天气冷，再不喝就冷掉了。”高丽芬将热好的羊奶放在女儿面前，催促道。 而往常即使不喜欢也会配合的沈灵毓只是双手抱胸，把嘴撅得高高的，任她妈妈怎么催都不肯把眼前的羊奶解决掉。 “沈灵毓，不听话是不是？不听话，妈妈要打你了哦！”眼见女儿不吃软的，高丽芬当即举起她的手掌吓唬道。 “哼！”结果，沈灵毓压根就不怕，屁/股一挪，脚一蹬，跑了。 沈灵毓去哪儿了呢，她去羊棚了，她爸爸沈永堂今天要清理羊棚，顺便给羊棚做保暖工作。 “爸爸！爸爸！爸爸，你们又骗人！！！”沈灵毓跟个小火箭似的冲进了羊棚，撞到了她爸的腿上。 沈永堂现在手上脏得不行，只得用肘部撑开女儿的额头，不解地问道：“阿毓你又怎么了，怎么大早上地说我们又骗人？” 沈灵毓气鼓鼓地质问道：“骗人！就是你们骗人！你们之前明明说好了，一起喝羊奶的，结果今天早上只有我自己喝。还有妈妈说以后也只有我自己喝了！连橘子都不喝了！！” 乍听到女儿的质问，沈永堂心略有点虚，但想想昨天他侄子给他的钱，又觉得心不虚了：“阿毓，你觉得是大家一起喝羊奶重要呢，还是一家人可以吃饱饭更重要呢？” 沈灵毓继续气鼓鼓：“羊奶和饭饭一样都很重要的！” “一样重要个鬼！你个小笨蛋，羊奶不喝能照样过日子，你一天不吃饭试试，直接把你给饿晕过去。”沈永堂也不去管抱着自己腿不肯挪动的女儿，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灵毓含着眼泪问：“为、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在羊奶和饭饭之间做选择呢，不能跟之前一样吗？是不是羊妈妈没有羊奶了呀？” 沈永堂：“羊妈妈还有奶的，够你喝的。我和你妈妈之所以不喝了，是因为你大哥哥给你大嫂嫂订了这羊奶补身体。要知道你爸爸都收了你大哥哥的钱了。本来你爸爸都不准备收钱的，但你大哥哥觉得这样不好，不同意。所以，阿毓，你要爸爸违约吗，只收钱不做事吗？” “呜……为什么要这样呀？爸爸，我们多养几只羊妈妈好不好呀？那这样的话，大嫂嫂能喝，我们也能喝羊奶了。爸爸，妈妈最近都没说头晕了呢。爸爸，我们多养几只好不好嘛？”沈灵毓一脸委屈巴巴地问道。 沈永堂叹气：“唉，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看看你妈妈每天为了给这些羊吃上新鲜的嫩草，经常要出去割草，有时候还要走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能割到草。有好几次天都黑了妈妈才能回来，你不是还让妈妈早点回来吗？多养几只羊，你妈妈去哪儿割更多的草来养它们呢？” 沈灵毓抽了抽鼻子，撅着嘴：“我看家附近明明有好多草的……” 沈永堂登时就笑了：“是有许多草，可那些草再多又如何，这些羊又不吃。那割来做什么，给你吃吗？” 沈灵毓撅着嘴不说话，在边上生闷气。 “好了好了，快回去把羊奶喝了。再不喝就要冷了，到时候又要嫌膻不肯喝了。听话，快去。”沈永堂用肘尖推了推女儿，想把灵毓赶出羊棚。 沈灵毓被推着走了几步，然后又跑回了她爸爸的腿边。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觉得羊棚臭，平时都不愿进来吗，今儿个怎么了，待这儿不肯走了？！”沈永堂一转身差点撞上女儿，有点窝火了。 “既然羊羊不肯吃那些草，那我们不能种羊羊喜欢吃的草吗？还有，羊羊只吃草吗，不吃别的什么吗？我们弄些羊羊喜欢吃的不就可以养更多的羊羊了吗？”沈灵毓伸出两只手，给她爸爸画了好大一个圆。 面对女儿的小孩想法，沈永堂表现得并不在意，他逗笑道：“傻阿毓，你也说那是草了，你看谁家不种正经的作物去种草的。这作物熟了人还能吃，种草谁吃呀？你个小丫头，整天胡思乱想，快回去喝羊奶。再不走，你爸爸要把你和羊关在一起了。” “哼！！”沈灵毓朝她爸爸恶狠狠地哼了一下就跑走了。 关于扩大养羊的规模，沈灵毓也曾想过借羊奶这件事推动一番。可经过刚才她与她爸爸的这番对话，就得知她爸爸并不同意这件事。 也是，这个时候别说这个羊奶了，就连牛奶都是稀奇物品。而且还都是家里有些钱的人家喝的，村镇上也就只有商店里在卖给小孩子喝的调味奶。 至于喝羊奶什么的，除了草原蒙古，真没什么人愿意喝。也就后来各家各户生活越来越好了，牛奶什么的已经成了最惯常见的东西，不稀奇了。于是各种饮品公司开始打造什么羊奶，驼奶什么的了，说比牛奶的营养价值高啥的。 可以说，今天这场讨论注定是以沈灵毓的失败告终的。 第148章 老实人 啧啧啧，只能说现在的盛嘉元对沈灵毓她爸还不是太了解，竟以为这件事还没结束。 可事实是早在瞧见盛老爷子的几个儿女一副气急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后他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打算了。 大家差不多都居住在同一个村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加上两位老爷子又是几十年的交情，两家总是要再来往的。 无论心里如何不喜厌憎，只要两位老爷子还在世，还在走动，那这面上必定也得过的去。 而盛老爷子的子女呢，也在自家老父亲的怒瞪下，不甘不愿地为自己之前的不恰当言语跟沈永堂道了歉。 “不好意思啊，沈家老三，刚才是我们不对，话说的太难听了。” “是呀，沈家三哥，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爸，您别生气！我们刚才就是在说笑，并没有嘲弄他的意思～” “对呀，爸！您和沈家老三太喜欢多想了，我们不过是在说笑而已。当然了，若是沈家老三心里介意，听了不舒服，我们跟你道歉好了。” 啧，就这道歉的态度，还不如不道歉呢，越听越叫人生气。 盛老爷子看不出这几个子女并非自愿，只是担心跟自己硬杠上，惹得自己更加不喜而暂时低的头吗？自然看得出来，也正是因为知道这几个子女是个什么德性，他一直拒绝他们给自己送行。 送什么送，他们爷孙俩是不认识车站吗，来时他们是自己来的，走时也可以自己走的，不需要任何人来送他们。 结果，一早就瞧见人已经来了，难道他还能再将人赶走？他虽然觉得送行没必要，也知道这些子女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将特意赶来的人再赶回去…… 唉，再不满，终归是自己的子女，盛老爷子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 但是…… 盛老爷子挺后悔的，他刚才就不该心软，就该拒绝到底的！要是刚才拒绝了，沈家老三也不会平白受牵连被嘲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经此一事，盛老爷子倒是对沈家老三沈永堂有所改观了。 没办法，谁让沈灵毓她爸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非常非常的不出挑，平凡又普通，排行又居中，虽然人很实在，做事也勤快，可真没什么值得记住的地方。 说难听点，要不是沈永堂是个残疾人，后来又娶了个残疾人结婚，估计谁都记不住他，更不知道他是谁。 多可悲呀，最讨厌被提及的缺陷竟成了别人记住他的关键点。 可以说，要不是沈永堂生了沈灵毓这个女儿，恐怕就连盛老爷子也不会对老沈头家的老三有多少印象。 说真的，盛老爷子一直以为沈家老三是个遇事只会忍，不会反抗的“老实人”呢，不承想老实是老实，却不是只有老实，对方也有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底线，他并非任人欺凌的“老实人”。 盛老爷子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老沈头家的小孙女阿毓会是那样的性子了，也终于想通为什么小阿毓明知沈嘉月有问题，对方并不需要她的保护时她还是护着对方了。 第149章 养不教，父不过 这父女俩老实是真老实，待人更是真心实意，不会虚与委蛇，遇着事了也不会急着争个输赢对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没脾气，特别好说话的“老实人”，可事实不过是那些人没碰到那条高压线。 一旦碰着了，这父女俩必然会回击回去的。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以牙还牙，方得公平。 沈永堂按住了脸色越发难看的盛老爷子，露出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各位说笑了，这有什么好原谅不原谅的。你们不过是无聊了说了几句闲话罢了，我呢，则是听着不舒服回了几句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都是些左耳进右耳出的废话，谁会上心呢！难道……你们入耳了，上心了？” 沈永堂的神情是那么的温和，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温和，那么的刺耳，刺耳到盛老爷子听了差点就笑出来了。 反正到最后，盛家祖孙俩顺利地上了火车。而盛家人呢，除了几个小的，压根就没明白刚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都是阴着脸回去的。 而沈永堂呢，早在将盛家祖孙俩送上火车，看着火车离去，再不见火车背影时就也离开了。 当然了，离开前，他还特意跟盛嘉元的大伯打了个招呼。 虽然打不打招呼都没区别，毕竟盛家人没一个想知道他的行程，也没人想和他一起回去。 可沈永堂还是打了，对方领不领情他不在意，他无所谓，就是想维持个香火情，面上过得去就行。 沈永堂紧赶慢赶，终于赶着最早一班回家的公交车回家了。 一下公交车，沈永堂就骑着自行车往村委会赶去了。他这一路，急得要命，就怕他媳妇在村委会吃了亏。 虽说在他离家前，他媳妇再三跟他保证，她这次去村委会定会给阿毓要来一个说法，定然不会让这事轻易过去，并表示实在不行，她就“发疯”，肯定不会让人好过的！ 无奈沈永堂还是放心不下，毕竟这种事儿他家媳妇也是第一次干，要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发疯”撒泼，遭受指指点点与冷嘲热讽，甚至还会被人说是疯子，现在是发病了。 可以说，今日这么一闹，差不多就是在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不是个正常人，是有问题的，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病人。 至于他们的女儿阿毓，也将被打上不正常的标签。而这也正是他们最害怕的事情。 阿毓她已经有一个背景成分非常不好的家庭了，一对残疾父母，现在还要再被打上不正常的标签，他们这女儿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啊。 他们为什么想当个正常人，为什么有时他们再生气再愤怒，恨不得让欺负他们家人，尤其是欺负女儿阿毓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可他们一直忍着，忍着，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特别是高丽芬，在外面时她连高声说笑都不敢，就怕声音响了一些会招来别人怪异的眼光，可今天她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泄自己的情绪，这是一道非常难过的关卡。 如果可以，沈永堂并不想他媳妇过这道关卡。毕竟之前的日子虽然有些不好受，总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但在一些人眼里，他媳妇还是正常的，就是反应比别人慢了一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一旦高丽芬今天豁出去了，那这个家再不复以往的平静与安稳了。哪怕这个所谓的平静与安稳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颗细小的石头就能打破这一切。 还未靠近，沈永堂就听见了一道极为耳熟的声音。 “村长书记，还有主任，我真的求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村长，我家阿毓现在才只有5岁，5岁啊！！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每天只会傻乐的小孩子呀！书记，你也见过阿毓的不是吗？她虽然胆子小，怕羞，但只要见着认识的叔叔伯伯，都会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因为我和她爸她爷爷都告诉她，做人一定要有礼貌，碰着认识的人了一定要打招呼，绝不能让人以为她是个没家教的野孩子！可我家阿毓那么乖那么的听话，偏偏差点就没了命，我家阿毓差点就没了呀！！！是，王大海李小梅，上一次我女儿落井你们都说是她自己左脚绊右脚，自己摔进井里的，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你们的孩子有关，我们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可昨天呢！！昨天那么多人都瞧见你们的儿子把我女儿踹得吐血了！！王大海，李小梅，我女儿到底怎么得罪你们儿子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是不是非得看着我们一家家破人亡才甘心哪！！！” “王大海，你让你儿子说话呀！！！让他说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阿毓恨阿毓，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带人欺负阿毓啊？！我们一家人，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把她给盼醒了，都还没高兴几天呢，就又被你儿子一脚踹进医院去了！！王大海，你让你儿子说话呀！！说呀！！怎么现在不说了？是你聋了，还是你儿子变哑巴了！！” 高丽芬赤红着眼，怒瞪着王家父子俩，一副恨不得将人撕碎的模样，吓得王晓明直往他父母身后躲，别说回话了，连头都不敢冒。 别看王晓明昨天敢对着沈灵毓张口骂她们母女俩疯子，闭嘴骂神经病，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好似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可事实是他也就敢背后骂骂沈灵毓，当着她妈妈的面骂她们母女俩，他是多想不开呀。 谁不知道沈灵毓她父母有多护着这个独生女，要不是沈灵毓一直不肯让他们插手这些事，担心她父母为了保护她跟人起争执，更怕他们受伤，他们这些人哪敢对她动手呀！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找罪受，沈灵毓她爸妈可不会因为王晓明等人的年纪小，是小孩子而不计较，或许他们不会对王晓明等人直接动手，但绝对会找上王晓明等人的父母。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哪有孩子做了错事，当父母的一点责任都没有的道理。 第150章 锄头 上一世，沈灵毓上学前班时被同学欺负，刚好有次被她爸瞧见了，她爸也不管当时还有其他人在，他正在地里干活，挥舞着锄头就冲过去了，将那群欺负他女儿的男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还有一个心理素质差的，当场就尿了裤子。 那次，事情闹得很大。 虽然沈永堂并没有真把锄头碰到那些孩子的身上，甚至于那锄头离他们还有几米远，他就是在远处朝这群混小子挥了挥，可在学前班的老师，还有那些混小子的家长看来，沈永堂这样做就是不对！ 他一个大人，拿着一人高的锄头，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看着也怕。 纵使他们的孩子欺负了他的女儿，那他也不该拿着锄头吓唬他们的孩子，要是把孩子们给吓坏吓出病怎么办？！ 要知道沈灵毓就是一个女娃子，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沈永堂至于这么上心！要知道他们的可都是儿子，宝贵着呢，哪是一个女娃子能比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些混小子们是不敢再碰沈灵毓了，天知道对方的爸爸在知道他们又在欺负他女儿时，会不会真一锄头捶过来。 这一世，沈永堂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的媳妇高丽芬先跟人开火了。 眼见自家儿子被这个疯婆娘吓成了一只瘟鸡，缩在自家男人身后不停地打颤，李小梅忍不住了，叉着自己的腰回骂了过去：“高丽芬！你这心肠也太恶毒了吧，怎么能这样说话？！还我儿子哑巴，你女儿才是哑巴呢！竟然敢骂我的儿子，你不想活了你！” 李小梅本是气急，愤怒对方竟然敢骂自己的宝贝儿子，就一时没忍住，忘了对方正处于什么状态，而他们又是什么处境。 于是，她也被高丽芬给吓着了，吓得浑身颤抖，再也不敢当出头鸟了。 高丽芬她做了什么呢，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在一阵仰天大笑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剪刀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我恶毒？我女儿哑巴？呵哈哈哈哈哈～难道，我不是疯子，不是精神病吗？李小梅，你儿子昨天跟我女儿说，我是疯子，是精神病，我女儿呢，则是小疯子，小精神病。李小梅，你儿子都这么说我了，说我是疯子，你说我要不要做些疯子该做的事情呀？比如把欺负我女儿的坏小孩们，用剪刀将他们最宝贵，也是你们最看重的物什剪下来呀！！！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没了那样东西，你们还会不会把他们当宝贝，他们还会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阿毓这个女孩子呀！！”高丽芬边说边朝躲在父母后面的王晓明等人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剪子。 这是一把专门裁布的剪子，非常的锋利，也非常的亮，在烈日的加持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再加上高丽芬一副病态的表情，吓得王晓明等人个个都往自己的父母身后躲。 其实，别说这些小孩子们了，就是他们的父母也都在这一刻白了脸，他们不知道高丽芬是否在诓他们，他们不敢赌。 第151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高、高丽芬，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小梅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是她儿子站在她身后，她要是跑开就会把儿子暴露出来，她早跑没影了。 眼前的高丽芬瞧着实在太恐怖了，明明对方也没做什么，就是拿着剪刀朝她们笑了一笑，可李小梅就觉得自己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她逃不掉，也躲不开。 “呵哈哈哈哈～你们不是一直都说我是疯子，精神病，还让你们的孩子喊我的女儿是小疯子吗？既然你们都喊我是疯子了，那我不就该做些疯子该做的事情吗？！这不是你们一直期盼的事吗？你们不是一直盼望着我发疯，然后好笑话我吗？！怎么，现在如了你们的愿，我这个疯子终于要发疯了，你们难道不该高兴，不该笑吗？为什么现在一个个都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呢，总不会是被我吓的吧？呵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可真是奇怪呀～以前呢，人前背后地说我是疯子，还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说我女儿的闲话，说阿毓肯定会遗传我的病，说阿毓将来也是个疯子，让你们的孩子离我女儿远一些，免得也被传染了！现在……如你们的愿了，你们为什么不笑啊！！！”这最后一句话高丽芬是贴着李小梅的耳朵说的。 “啊！！！”这动作太过突然了，吓得李小梅连她身后的孩子都顾不上了，大叫一声后拔腿就跑，直到跑到离高丽芬距离最远的地方，让数个村民挡在自己面前才有所缓和。 边上的人问李小梅，问她做什么这么害怕，还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明明高丽芬也没对她做什么，虽然高丽芬现在这模样看着很是吓人可怕，他们这些在外圈看热闹的人都瞧着心惊，更别说直面高丽芬的李小梅了。 但李小梅也是活该，谁让这人平时嘴那么碎，她的儿子更是不学好，天天带着一堆的人打架生事非。更别说这事本就是李小梅她儿子不占理。 这沈灵毓前段时间差点就没了，沈家人正是将人看得最紧的时候，好不容易这人稍微有点起色了，谁能想到这王晓明竟然又带人堵人去了！ 啧，真当大家是傻子吗？真以为他们不知道之前的事有猫腻，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就像现在，他们活也不干地站在这儿看戏，连句话都没劝，都是因为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还乐得有戏看呢！ 跟这事有关的人，都害怕得直颤抖呢！ 至于那些孩子的父亲们，不是嫌丢人先离开了，就是强撑着，但因为高丽芬并未对任何一个人有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哪怕她说的话再渗人，做的事再叫人心惊，他们作为男人，也不好跟一个看起来精神失常的疯女人斤斤计较。 高丽芬才不管这些人在心里怎么想自己呢，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畅快，畅快到就算她知道这些人心里都在骂自己疯婆子精神病也无所谓了。 就像阿毓说的，她本就异于常人，就算她再控制，也会有失控的时候，而这些人就在等自己失控，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既然自己无论怎么做，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就是个疯子，就不是个正常人，那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做一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呢！ 如果当个“正常人”就表示她再不能有自己的脾气，她必须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不能失控不能失控，决不能给任何人看自己笑话的机会。 就连自己的女儿受到欺负了，她也得忍着，100分的怒火她只能表现出10分来，真是太憋屈了！ 天知道她当初多想将王晓明等人，包括沈嘉月全部丢进井里，让这些混蛋也好好尝尝她女儿受的苦！ 别说什么应不应该，违不违法，她女儿差点就没了，没了！！而害了她女儿的人却什么事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快活自在的很。 可能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女儿就是一只可以任人碾压的蝼蚁，没了就没了，谁都不会上心。 就算他们会害怕，会后悔，也是害怕自己做的事情会被揭发，后悔自己做事不更仔细一些罢了，跟她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现在呢，她不过是撕掉了她伪装的那层皮，将自己的情绪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这些人就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完一通后，刚还觉得畅快无比的高丽芬，望着眼前这些对自己又畏又惧的人，不知怎的，她的心更堵了！ 妇女主任：“阿、阿芬呀，你、你冷静点！这剪刀太危险了，还是先放下的好，小心把自己给伤着了。阿芬，你想要什么就跟我们讲，别动这些危险玩意，真的很危险！阿芬，你放心，有我们在，肯定不会教你们被欺负的，我们肯定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来的。” 村妇1：“是呀，阿堂家的，你冷静一些，别太冲动了。有话咱就好好说，你这又是哭又是闹的，现在还动起了剪子，太危险了！” 村妇2：“阿芬，咱有话好好说。没看这村长书记，还有主任都在这呢，他们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妇女主任一开口，边上的看客也都纷纷表了态，劝起了高丽芬。 可他们越劝，高丽芬就越觉得心里堵的慌，表情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高丽芬冷笑一声，嘲讽道：“呵。现在倒是肯开口了，刚怎么一个个的连屁都不放，就站在边上看我又哭又闹呢？怎么，戏看够了，也想上来表演一二？要不，我把台子让给你们，你们上来说？” “高丽芬！你别不识好歹，好赖不分，我们刚……”性子急的人听到这些话哪还忍的住，当即就想要开口反驳一二。 结果…… “不识好歹，好赖不分？你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吗，需要我跪下来感谢你现在帮我说话？既然这么能说，那为什么刚才不说，非得等我把剪子亮出来，做出一副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的模样时才开口？既然在我最难的时候你们选择了不开口，那现在请你们也闭上你们的嘴，我不需要了！” 第152章 升级过的 ！！你怎么说话的，大家不都是为了你好，怕你一时太过冲动做了傻事吗？！这么好赖不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不爽自己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好心人”一时没忍住，想要跟高丽芬叫骂一阵，结果一看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立刻萎了。 妈呀，吓死了，这高丽芬不会真疯了吧？！眼神太凶狠了，看着像是要吃人！ “呵！现在说是为了我好，那我刚才需要你们帮忙时你们怎么一声都不吭呢！现在我不需要了，我自己就能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高丽芬怒吼着，愤怒着，手里的剪刀也随之挥舞了起来。 离的近些的人，甚至都能听到剪刀被挥舞时的“呼呼”风声。于是，这些围在边上的看众又往后退了几步，他们可不想倒霉催地挨上一剪子。 纵使在剪子碰到自己前，很可能高丽芬已经被人给控制住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丽、丽芬，你冷静一些，别、别太冲动了。你难道忘了你的女儿吗，你的女儿阿毓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你、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丈夫，你的女儿想想吧，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呢！要是你在一时冲动下做了错事，伤了人什么的，可是会被警察抓走，要坐牢的！到时候，你丈夫你女儿怎么办？他们不仅要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还要面对别人的非议，尤其是你的女儿，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笑她有一个做牢的母亲！丽芬，你不是说过在这世上你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女儿吗，你难道真的忍心看你的女儿因为你的缘故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 不得不说，妇女主任不愧是妇女主任，能干有魄力不说，眼睛也毒辣的很，知道高丽芬的弱点是什么，就一个劲儿地往这个点上不断地施力。 唉，要是换作从前那个未与女儿沟通过的高丽芬，且不说妇女主任这些话有多扎她的心了，估计早就丢盔弃甲，就此作罢了。 很可能在一开始她就不会闹这一场，至少她不会在村委会闹，更不会闹得这么大，最多就是找到王晓明等人的家里，进行一对一的输出。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还得控制一些，生怕因为太过愤怒，让对方以为她真疯了。 反正会让别人以为她疯了的事她是一件都不会做的。 可现在嘛…… 当然了，这不是说妇女主任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有用还是有用的。毕竟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高丽芬而言，最重要的的确是她的女儿。 为了女儿，她什么都愿意做。 妇女主任的这些话还是有触及到高丽芬的内心的。 也是，好歹是妇女主任，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早就被赶下来了。 可惜呀可惜。 妇女主任这次面对的是已经升级过的高丽芬，对方说的这些话她公公、她丈夫，还有她女儿早就跟她讲过了，还教她如何应对这些话。 “难道我女儿现在就抬的起头？她现在没被人指指点点，人前背后地说她妈妈是疯子，她将来也会变成一个疯子吗？！这些话从她出生起就没停过，等她长大了，你们的孩子又拿这事来笑话她，孤立她，让她交不到一个朋友！是，我是疯子，我是有病，我拖累了我女儿，害得她被人笑被人骂被人欺负！那你们呢！难道你们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我这些年，可曾主动招惹过你们，欺辱打骂过你们？没有，一次都没有！都是你们，你们的孩子！！你们看不上我们，就欺负孤立我们！！” “阿堂说不要太在乎外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成，其他人的那些话都是屁话，让我们不听不看！我们一家人想过安稳日子，就想着退一步，退一步什么事都没了，一切都好了！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们退了一步又一步，退到我差点没了女儿！什么退一步一切都好了没事了，退一步当然是好了没事了，但好的是你们，留给我们的全是痛苦！既然退一步我们什么都得不到，还差点失去最宝贵的东西，那我们又为什么要退？！” “如果我发疯能让你们怕我们，怕得不敢再靠近欺负我们，那我为什么还要忍着当一个正常人？！既然你们谁都不把我当正常人，谁都觉得我是疯子，那我就当一个疯子好了！因为我现在觉得，当个疯子可比当正常人自由痛快多了！” 高丽芬每说一句话，村长书记，还有主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们知道今儿这事别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单是因为高丽芬把剪子亮了出来，也不是她说了多少刺耳难听的话，而是对方都气愤到这种地步了，却还是没有失去理智。 有理智，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疯子”可比一个只会胡乱挥舞凶器的疯子要危险，难对付的多！ 啧，他们这次可真的失算了，都以为这事跟以往一样好糊弄过去呢！不承想，对方竟是做足了准备过来的！ 他们已经可以确认，这次高丽芬来村委会闹事决不是她的主意，对方没那么聪明，显然过来前是受了指点的。 而会指点高丽芬的除了那父子俩，还能有谁？！ 就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都闹得这么白热化了，那父子俩为什么一个都没出现，照理来说不该呀。 这父子俩从来不是躲在女人身后，让家里的女人冲在前面的性子，这爷俩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早在高丽芬刚在村委会闹事时，村长就让人去把这父子俩带过来了。 无奈沈永堂送人去火车站了，老爷子呢，则在家里陪着“病”倒在床上，起也起不来的小孙女。 第153章 犹豫 沈灵毓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子，犹豫不决，纵使知道这样做是最正确的法子，可还是会反悔。 上一世明明是她要和盛嘉元断了，不再往来，可在对方结婚前夕，她还是非常厚颜无耻地提出让对方和她一起离开的请求。 明知道对方再过三天就要结婚了，她还在那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也幸好对方没答应，要不然她这罪过可真的太大了。 非但毁了新娘等待已久的婚礼，还害了新郎的性命。 她死了倒是什么事都不会有，但她的家人，一辈子都没法安生了。 虽然死前沈灵毓一直希望有人能够突然出现，把她从魔窟里救出去，她一点都不想死，她也曾设想过若是盛嘉元那日能够将她留下来，或许她就不会出事，她现在都还好好的。 但她同样也很庆幸，庆幸就她一个人遇到了这件事，她的朋友，家人，还有盛嘉元都没在身边，要是他们也在她身边，最终结果也不过是一起赴死罢了。 看着同行的旅友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确是一件很残忍很恐怖的事情，心慌腿软反胃呕吐，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什么惨叫呻吟都听不见了。 陌生人都如此了，更别说是自己熟悉，或是最亲近的人了，心痛都快心痛死了，她大概率是熬不到最后反杀对方的时刻了，人早就崩溃了。 所以知道自己重来一世，回到过去后，沈灵毓就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改了这个犹豫不决、心慈手软的毛病。 哪怕过程再痛，也必须忍着。 明明早就做下不能再让这一世的父母像上一世那样活得那么憋屈的决定，不想父母再为了自己去忍去让，委曲求全。 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对于沈灵毓的父母而言，进攻是为了女儿，退让也是为了女儿。 沈永堂夫妻俩可以为了女儿一退再退，似乎一点底线都没有，可同样的，他们也会为了女儿与任何人斗，拼上性命的那种。 所以沈灵毓必须拿自己为饵，逼她父母认清一个事实：一味的退让换不来对方的感激与尊重，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沈灵毓那近半个月的昏睡本就让沈永堂夫妻俩内心惴惴，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结果昨天好不容易出趟门，人都还没好全乎呢，又被人盯上了！ 哪怕这次沈灵毓是上赶着让人欺负的，设了陷阱让人往里跳，可她被盯上却是事实。 明明他们已经准备让那事稀里糊涂地过去了，毕竟就连沈灵毓都说那日的事情她不记得了，都顺着那些人的意瞎编了！ 但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放过他们的女儿！ 为什么高丽芬能将沈家父子俩教她的话这么顺利地说出来，连个磕巴都没打，明明她学什么都学得非常慢，往往要人教上数遍才能记住一点点。 为什么她说的话如此铿锵有力，让那些轻视她，瞧不起她的人听了都甚是诧异，他们差点都要以为这个在发疯的女人是个正常人了。 因为这些话虽是沈家父子俩教她的，却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是她的真情实感，只是她说不出这些话，也说不清，现在有人给她打好了草稿，让她她觉得非常得用！ 她终于能借着这次机会把这些年的郁气抒发出来了！ 或许高丽芬破茧后也无法成蝶，可能就是只灰扑扑的蛾子，但也比一只只能蠕动的毛毛虫好，至少蛾子也能飞，能见到毛毛虫永远见不到的风景。 可能这次高丽芬是为了女儿沈灵毓，因为有人触及了她的高压线，她才“发了疯”，但当她发现“发疯”虽然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与更多的闲言碎语与指指点点，日子反而比之前更舒服更自在，没往常那么憋屈时，就会发现时常“发疯”是一件非常减压减负的事情。 毕竟，被村人闲言碎语，指指点点，早就是他们一家最常见的事了。 所以说，这人哪能不退就不要退，这腰啊是能不弯就不弯，一旦退惯了弯惯了，在他人眼里，甚至于对他们自己而言，都会成为一种常态。 沈灵毓知道今日这一场纷争，且不论结果如何，对于她的家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只要过了今天，经历了这场纷争，他们这一家人都能往前走一步了。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沈灵毓又开始犹豫了。 她开始纠结，纠结她真的有必要这么逼她的妈妈，逼她的家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或许他们并不想要这样的变化，或许比起这种痛苦的蜕变，她的家人更想安于现状呢？她为什么非得逼她的妈妈把伤口暴露给那些无关群众看呢？！ 说什么都是为了家人好，她可曾问过她的家人真的想要这么做吗？就算她的家人也赞同了她的主意，可他们之所以同意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自己裹挟着前进，退不得了吗？ 要不怎么说沈灵毓是沈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呢，这爷孙俩最是亲近，沈灵毓眼皮子一动，老爷子就猜到他这小孙女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所以这一天从大凌晨起，老爷子就没让这小孙女闲下来过，不是让她看着火，就是让她挑豆子，最后还让她和自己一起给绿豆糕定型。 这一上午，沈灵毓被她爷爷指使得团团转，水都没喝几口。 但即使忙到脚不沾地，她也瞅准了时机，想要跟着她妈妈一起出门。 纵使她现今已不可能将人拦下了，可她还是想陪着她妈妈，和她妈妈一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她想拉着她妈妈的手，想告诉她：无论那些人如何说你，无论你表现得如何“疯”，你都是我的妈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可惜，还没溜出家门就被她爷爷逮着了。 第154章 我死了！ 第154章 “去哪儿？” “我、我去趟茅厕……” “十分钟前你才刚去过。” “我、我去喂……” “你再喂，鸡鸭鹅羊就要被撑死了。” “我、我去晒……” “晒太阳是吧，一起去。” “……”又一次出门失败的沈灵毓萎靡了。 沈灵毓也真是服了她爷爷了，明知道她出门想干什么，就不挑明，顺着她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说下去。 不知她爷爷烦了没有，反正她找借口找烦了，也找累了。 于是，沈灵毓不想跟她爷爷兜圈子了，想要跟她爷爷把话摊开来讲了。 她现在就是要出门，且她出门不是为了去茅厕，去喂食，去晒太阳，她要去村委会，找她妈妈！ 老爷子看出来了吗，看出来了，所以他赶在他孙女前面，先开口了。 沈老爷子缓缓开口：“阿毓，你现在才5岁，不是50岁，不用去管不该你这年纪管的事儿。难不成你觉得你妈妈那25年是白活了的，还不如你这个5岁的小娃娃？是，你妈妈在某些事上的确学得很慢，要人教上数次才能记住个大概，但有些事，她不用学，更不用人教，她懂的并不比别人少。阿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吗？” “……”沈灵毓微垂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沈老爷子摸了摸小孙女的脑袋：“阿毓，你是你妈妈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在你妈妈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存在。为了你这个女儿，你妈妈别说豁出脸面去村委会闹，跟人争吵打架，就是让她去跟人拼命她也肯的。只要能让你好好的，不会受委屈，你妈妈什么都愿意做。” 沈灵毓瘪瘪嘴，眼圈红红的：“我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沈灵毓才不想让她妈妈独自面对这件事，她想陪着她妈妈，哪怕她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她妈妈的发挥，她不想让她妈妈孤军奋战。 孤军奋战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她受过这个苦。 老爷子拿手帕拭去孙女脸上的泪珠，安慰道：“放心好了，你妈妈她不会孤军奋战的。想来你爸爸他现在也快到了。你觉得对于你妈妈而言，你和你爸爸，谁更值得她信赖，更有用？你呀，别抢你爸爸的活好吗？你爸爸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顶梁柱。怎么，小小年纪就想篡你爸的位，抢你爸的活，让你爸提前退休呀？！唔，这心思你可以有，但不是现在。毕竟现在的你还太小，肩膀太薄还担不起重责。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早睡早起，勤加锻炼，养好自己的身子骨，别总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再这么来几次，没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沈灵毓知道她爷爷在宽慰她，逗她开心，想让她轻松自在一些，别总是人小鬼大，操不该她这个年纪的心，所以她只得朝她爷爷挤出一个笑容，继续她的补觉大事。 是的，沈灵毓在补觉。 因为起的太早，沈灵毓现在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哈欠连天，双眼迷蒙，手脚无力，要不是心里挂着事，总睡不安心，恐怕她早已睡得四仰八叉了。 老爷子一手轻拍小孙女的背，另一只手则给她打着扇，嘴里还轻声哄道：“睡吧睡吧，安心睡吧。等你再睁眼时，你的爸爸，你的妈妈都会陪在你身边了。睡吧，阿毓，睡醒就能见着爸爸妈妈了。” 就着那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拍背声，没一会儿沈灵毓就睡沉了过去。 “唉，以往希望你这孩子能够眼明心更亮些，别总是被人当枪使，可现今却觉得还不如让你一直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呢。唉～” 已经睡沉了的沈灵毓自是不知道她爷爷在她睡着后说了什么，她也不想听，因为这些话会让她回想起过去的日子，过去的自己。 这令她很痛苦，会让她再次后悔向祂许下回到过去的愿望。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越是不想梦到什么，越会梦到什么。 沈灵毓做了个梦，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上一世真实发生过的事，反正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拳打脚踢不说，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几声惊叫，紧闭着的眼睛不时地渗出几滴泪珠。 这一突发情况把老爷子吓了一大跳，这种情况他从未碰见过，偏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别说帮忙了，就是商量的人也找不到！ 老爷子俯下身，把耳朵贴近孙女的嘴，想听听孙女在喊些什么，无奈睡梦中的人的口齿又能清晰到哪里去呢。 所以，就算老爷子弯腰弯得腰疼，也没听清他孙女在喊些什么。 沈灵毓在喊什么呢，她在喊：“妈！妈！妈……你别再跟他们争了！妈，我求你了，我求你别管我了，别管我了！妈，忘了我吧！！妈！别找我了！妈！妈……我已经死了，别找我了，别找了！！爸！爸！爸，把妈妈拉回去，拉回去！！爸，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爸，我死了……” 沈灵毓冲到正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已经跟人动起手来的父母面前，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喊出她已死多时的事实，让他们别再管自己了，也别再跟那些到他们面前闲言碎语的长舌妇争吵了。 就当从没有过她这个女儿好吗，就把那些长舌妇说的话当真好吗？！ 她就是跟男人跑了，不管他们了！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要他们这对父母了！！！ 可她穿过了她父母的身体，她的父母也看不见她，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只能看着，除了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眼见孙女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越发的痛苦，沈老爷子真是快急死了，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出门去，把还在村委会跟人争执的儿媳妇找回来！ 可他要是离开去找人，那阿毓怎么办？留阿毓一个人在家，想想都危险！ 若是阿毓醒着也就罢了，偏偏现在阿毓怎么也叫不醒！ 第155章 鸡头 正当高丽芬与村里人争执不下，揪着王晓明等人不放，一定要让他们给自己与女儿一个说法，村长与书记已经在商量该如何把对方手里的剪子给夺下来了。 其实早在高丽芬将剪子亮出来时，村长就跟书记商量这事了。 要是这剪子落在别人手里，他们还能骗骗自己，觉得对方绝对下不了手，也就拿出来吓唬吓唬人，等到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没事了。 可偏偏这剪子在高丽芬的手里，听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已经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一个结果的！ 而且，这个结果必须是对方想要的那种，一旦不合对方心意，必然会出事。 哪怕村长书记很清楚高丽芬她今日就想要为她的女儿求个说法，要个公道，她之所以闹这么一出就是想要保护她的女儿。 但……人微言轻哪。 纵使这一次真的如了高丽芬的愿，因为她的疯劲让村民后怕，一段时间内不敢小看或轻视他们家，小孩子们也不敢找她女儿的茬，但这样的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一次两次还管用，次数多了别人也看疲了，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除非高丽芬真的动了手，那那些人才会真的对他们一家心生畏惧，避而远之。 可若是真的动手了，那事情的性质必然发生了变化。 即使因为高丽芬是“疯子”，可能不会被判刑，不用坐牢，但一旦动了手，见了血，那这一家子都会被孤立，排斥，他们会被村民视为异类，这将来的日子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生活在村子里，邻里关系处不好，那可是会遭大罪的！ 所以，也别怪村长书记就想着和稀泥，不好好办事，不替受委屈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只不过是他们知道，有时候公道讨回来了，屁用也没有！它换不来衣穿，更换不来吃喝，甚至为了这个，有些人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到最后，他们又会后悔，后悔为了这个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赔了他们的一生。 公道一词，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农家汉而言，是最没用也最没意义的东西了！ 因此，哪怕知道沈家人满腹委屈，是苦主，村长书记也不得不先委屈他们，这事情不能再闹下去了，再闹下去，冲突可能会升级。 届时，对谁都不好。 倒不如先将事情暂缓，两方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就这些事“好好地谈上一谈”，至少剪子之类的凶器一律都不准带。 虽然……最后坐下来谈，结果肯定不如沈家人的意。但……这次的冲突也算化解了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从高丽芬手里将剪子顺利夺下来。 就在村长书记定好计划，已经安排人上前跟高丽芬抢剪子之时，沈永堂出现了。其实沈永堂早来了，但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去找熟人借了把柴刀再出现的。 “永堂！你……”可总算来了！村长未尽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一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千盼万盼的救星总算来了哪！！！ 可这救星不是来救他们的，是来救他妻子高丽芬的。 村长知道，今天这事是真的善了不了了！ 沈永堂用他手里的柴刀呵退了想要跟高丽芬抢剪子的人，挡在了他媳妇面前，冷着一张道：“村长，书记，我们提出的问题，你们解决了吗？” “……” “既然什么都没解释，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别说是怕阿芬她情绪失控，失手伤人，阿芬她有分寸，若你们不言语刺激她，她怎么可能失控！村长，我们夫妻俩今天就想问问王晓明，问问他们的父母，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说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阿毓的麻烦，问问他们我们家女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若是没有得罪，那为什么就盯着她不放！是不是非得把我们的女儿给弄死他们才甘心，才肯罢休？！” “永、永堂哪，这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这些刀呀剪子的，太危险了。要是一不小心伤了自个儿，这吃亏的还不是你们自己嘛！所以永堂啊，咱们先把这柴刀剪子的都放下，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呵！好好说话，我们两个拿着柴刀剪子都没法让你们给我们任何说法，更别说放下利器的我们了！村长、书记，你们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所以放心好了，我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你们或者他们今天能给我一个说法，那今天这事就到此结束了。要是不给……” 沈永堂什么话也不说了，他直接上实际行动了。 也不知沈永堂的手里何时拎了一只公鸡，或者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的右手上了，毕竟对方的右手可是握着一把锋利的柴刀！ 所以，直到沈永堂当着众人的面把公鸡的头给剁下来时，他们才终于看到了它。 而当他们看见它时，所有人都被惊着了。 不是说他们没看过杀鸡宰鸭，要知道在场的看客里，就算是小孩子，也都下水抓过鱼，上树掏过鸟窝，哪怕是才会走路的小娃娃，也都玩过蚂蚁蚂蚱。 但就算杀猪宰牛，也没现在沈永堂一刀剁下鸡头更令他们震惊。不，不对，不是震惊，是毛骨悚然。 不是因为沈永堂那一刀，也不是那鸡头落下时喷溅出来的血液，而是对方下刀时朝他们望来的那一眼。 冷漠又凶狠，与其对视过一眼的人当即就把视线转开了。 “永、永堂……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妇女主任被吓得话都说不清了，她是真被吓到了。 因为认真仔细算，沈永堂得喊妇女主任一声姑姑呢，两个人可是还没出五服的亲戚。 在妇女主任的记忆里，沈永堂的性子是真的不错，吃苦耐劳不说，还从不抱怨，分给对方的工作对方每次都做得很用心。 事也少，从不给人添麻烦，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实在需要别人帮忙了也不会让人白帮忙。 要不是身体残疾，人又太老实，不够随机应变，他也不会成为兄弟姐妹里过得最差的一个。 第156章 失禁 唉，要不怎么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呢。这人哪，太过于老实，遇事就想着以和为贵，不想着争上一争，也怪不得要挨欺负了。 沈家人哪，就像沈永堂拎着的那只公鸡，明明一直存在，却无人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把柴刀身上，哪怕那只公鸡一直在鸣叫，也吸引不了多少人的注意，都是扫过一眼就完事了，谁都不会去在意那只公鸡的状态。 直到沈永堂当着众人的面剁了这只公鸡的头，鸡血喷溅了出来，他们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才开始恐慌害怕。 “沈、沈永堂，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你想干什么？！！” “是呀，永堂，你、你怎么、怎么可以当着小孩子做这样的事？！” “你、你们夫妻俩都、都疯了！疯了疯了，真疯了！！！”李小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蹿她的天灵盖，这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令她十分的不舒服，以至于什么场合什么氛围都顾不上了，只想把内心的不舒服全部发泄出来。 李小梅是真觉得这对夫妻疯了，女的拿着剪子乱挥，说要剪掉他们宝贝儿子的宝贝；男的呢，则举着柴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剁掉了公鸡的头，而且这男人的神情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好像在做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沈永堂剁下鸡头时的神情非常的平静。可正是这种平静让人看了更加的害怕。 明明在剁鸡头前这人还那么的愤怒，眼里全是对他们的不满，不满他们袖手旁观，就只知在边上看戏。 可现在这人竟然一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说实话，他们宁可剁下鸡头的是高丽芬，而不是沈永堂。毕竟高丽芬是“疯子，神经病”，言行有异失常是正常的，可沈永堂不是呀，他是正常人，哪怕他是驼背的，残疾，却也是正常的。 但这个正常人却做出了有异于常人的举动，且不是一时情绪失控下做出来的，这如何不让人害怕呢！ 说真的，现在倒宁愿沈永堂真像李小梅说的那样，跟他媳妇一样疯了！ 毕竟，疯子什么的，他们人这么多，总能对付得过来，可要是没疯，人是理智的，那就真的是…… 村长杨明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他现在是真后悔了，后悔之前沈家小闺女出事时他不该装聋作哑，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事，在家里装病躲事的！ 结果，这事越闹越大，最后闹到现在这不可收场的地步！ 唉，一步错，步步错哪！ 这王晓明也真是太会惹事了，平时总带人跟人打架也就算了，只要事不闹大，没家长上门也就随便他们了！ 可这沈家小闺女才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就又带人找她麻烦了，这不是自己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嘛！ 莫不是真以为这沈家小闺女是没人在意的，家人不管的野孩子吧？！ 要真这么以为，也怪不得现在会被人家父母找上门了。 唉，就是……为什么非要在村委会门口闹呀！害得他不想管也得管啦！ “我和阿芬也想当个正常人，不想被当成疯子对待。前提是你们得听的进去我们说的话呀。既然你们更愿意听疯子讲的话，看疯子干的事，那我们就如你们的愿好了。”沈永堂朝着围观的村民微微一笑，笑得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都说不要逼疯老实人，狗急了都会跳墙，老实人发起怒来更恐怖。 把一个老实本分的老实人逼到发疯，也真是有本事了。 “永、永堂，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永堂：“啧！果然，刚才阿芬和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进心里去呢。” “听了听了，我们听了！我们怎么可能没听呢！我们、我们就是想确定下……你们究竟想要什么罢了……”妇女主任生怕回答错了，或者回答晚了，会引得这夫妻俩对他们更加不满。 要知道他们几个村委可都被村民顶在最前面呢，要是这夫妻俩发起怒来，他们将成为最先倒霉的人！ 所以，纵使心里再害怕，她也大着胆子问了，好歹她跟这夫妻俩还沾着亲带着故，想来他们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对自己下手。 该死的村长和书记，竟然把她一个女人推在最前面！ “是呀，永堂，你、你就说说你们夫妻俩到底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的……” 沈永堂轻笑一声：“呵。我们要干什么，我们就是想给我们的女儿要一个说法。想要问问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找我们孩子的茬。别说什么都是我们的猜想，是我们想多了，压根没有的事。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以为我们夫妻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阿毓她不想让我们因为这些事烦心，想要自己处理，所以我们就一直忍着，结果就是差点害死自己的孩子！是，是我们蠢，太蠢了，竟把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就算良心真会发现，也不会落在我们身上，毕竟我们人微言轻，谁会在意我们呢。” 沈永堂的声音很低很沉，脸上也挂着笑容，完全不似他身边的妻子那么的癫狂，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与他以往的模样并无什么区别。 可越是这样，越是令他们害怕。 沈永堂完全无视身边人的惶恐与害怕，对上了躲在父亲王大海身后的王晓明，扬起一个看起来非常和善的笑容：“来，王晓明，告诉叔叔，为什么一直盯着阿毓？只要你说出来了，今天这事就到此结束了。” 已经受了一早上惊吓的王晓明，当即就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王晓明也不明白，明明高丽芬看着更可怕恐怖，还拿剪子威胁他要剪他小叽叽，他虽然怕，却觉得只要躲在父母身后，对方必然没办法对他做些什么。 直到沈永堂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容，而这个笑容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第157章 回家教去 第六感告诉王晓明，对上沈灵毓她爸沈永堂，谁都护不住他，就算是他的父母，也不行。 王晓明的第六感并没有问题，毕竟谁都会去防备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而不是一个温和好脾气的老实正常人。 于是，在王晓明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时，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回答。 眼见儿子被别人用柴刀指着，还当着这么多的人吓得失禁，王大海气得脸都青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平时最喜欢用拳头说话，跟儿子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 于是，他儿子王晓明就有样学样，也拿自己的拳头说话。不过，单他一个人的拳头不够硬，就伙同其他人一起干架。 都说一根筷子易折，那一把筷子呢？他们这么多人，谁敢跟他们对抗。 王晓明伙同小伙伴到处欺负人的事，他父母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不在意罢了。甚至对于他父亲王大海而言，这是一件非常令他得意的事情。 每每有家长领着自家的孩子找到他家时，他都会一脸不屑地嘲笑对方，嘲笑对方的孩子，嘲笑他们的没用，挨了打就会哭爹喊娘，有本事打回来呀！ 然后他还会当着这些家长与他们孩子的面夸奖自己的儿子，夸他真能干，给他挣脸，全然不管这挣来的脸面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中，更不在意这名声是好是坏。 次数多了，也就没人去王家给自己找不痛快去了。 于是，王晓明身后跟屁虫越来越多，许多受害者都成了加害者，他们妄图在别人的身上找回自己丢失的脸面。 结果，王晓明踢到了铁板。哦，不对，沈灵毓不是铁板，她就是朵棉花。 无论王晓明前一天如何欺负沈灵毓，第二天沈灵毓还是会挡在沈嘉月面前，哪怕她自己被欺负得直掉眼泪，委屈气愤得身子直发抖，她也不曾退后一步。 这样的沈灵毓自然令王晓明十分不满，他觉得对方这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为了让对方屈服，他完全忘了他最初的目的：欺负一下没爹没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孤儿沈嘉月。 没成想，今日竟被他最瞧不上的人给下面子了！还是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他要是不将场子找回来，让这夫妻俩付出代价来，他以后就别想在村里横着走了。 所有人都会笑他是没用的怂货，孬种，他王大海如何甘心，又怎能甘心！ 只是……望着笑得十分温和亲切的沈永堂，王大海登时不敢了。 对方没在吓唬他，这人是真的豁出去了。 哪怕王大海非常不想承认，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怕了。 怎么说呢，就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大海并没有为了自家孩子把自己赔进去的打算。 别说王大海了，就是在场的看客里也没多少人能豁得出来，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就是说他们承担不起豁出去的后果。 在农村生活，若是太较真，或是凡事都要求个公平公正的结果，那你这日子定然是过不好的。 当然了，若是你人有本事，家里有钱，自然是不怵这些的，身边多的是求着你巴着你的人。 可沈永堂家不是，沈灵毓也知道她家不是，所以宁可憋着忍着，也不肯让她的父母出面帮她一帮。 沈灵毓她并不是不懂审时度势，相反正是因为太会看人眼色了，才会犹豫迟疑。 要知道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是绝户，这件事注定让她家在别人面前矮上三分，连说话都不能大声。 这不是谁定下的，这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 没承想，沈永堂夫妻俩竟真的为了一个赔钱货的女儿豁出去了。 自觉被架在火上烤的王大海决定把惹祸精踢出来挡灾了，反正犯事的不是他，他出面做什么。 王大海将躲在自己身后，臭得不行的儿子拽到自己的面前，扯出腰间的皮带不停地抽打他儿子的背部，嘴里的咒骂更是不停。 “好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成天在外面给老子惹是生非，害你老子被外人看笑话，看我不抽死你！看你下次还给不给我找麻烦，抽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别看王晓明是王大海的亲儿子，下起手来，可是真狠呀！ 没一会儿，王晓明的背部就被皮带抽出了血，而王大海的动作却还未停，还在不停地抽。躲在人群里的李小梅眼见儿子挨打，当即就冲上前想要拦上一拦，结果被王大海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臭娘们，给老子滚远点！都是你没把儿子教好，害得老子现在丢了这么大的脸，等老子把这个兔崽子处理掉，再来处理你！” 啧，这一巴掌，直接把李小梅的脸给打肿了。也把边上那些想要劝架的人给吓退了。 连自家老婆和孩子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过去岂不是找打？ 再热心，也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不是吗？ 所以，围观的村民除了口头上说几句“别打了别打了，快住手”之类的话，就没一个人动手拦的。 那几个成天跟在王晓明身后的小孩更是吓得躲在父母身后，别说伸头看一眼了，就是耳朵也被自己捂得紧紧的。 他们倒是想跑，不想留在这里，但高丽芬在最开始就威胁他们要是敢跑，以后千万别落单，总有被她逮到的时候。 小孩子精着呢，更别说这几天成天跟着王晓明身后胡作非为的了，自然分得清形势。 就在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大海整个人就跟打瘾了似的越打越过分时，终于有人出手了。 出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永堂。 看到出手人是谁时，围观群众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悬起来了。不知怎的，他们觉得沈永堂出手的目的并不简单，对方似乎压根就没救人的意思。 事实也的确如此，沈永堂将打人打红眼的王大海往边上一掀，直接将人掀翻在地后，说道：“教孩子回家教去，别打扰我问话。等我问完话，你爱怎么教就怎么教！”